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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未婚夫》 作者:寧雁奴【完結+番外】

《(網王)未婚夫》 作者:寧雁奴【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end90101 您是第135427個瀏覽者
文案:

柳蓮二BG,平淡溫馨文。
細川伊織訂婚了,未婚夫是本校的風雲學長柳蓮二。
註:溫馨日常的短篇,比賽與其他王子基本沒有。

純屬YY之作,勿要較真。

內容標籤:網王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細川伊織,柳蓮二 │ 配角: │ 其它: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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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門外人來人往的,有些嘈雜。細川伊織獨自坐在化妝間裡,對著梳妝鏡發著呆。

  再過一個小時,便要正式舉行“納彩儀式”了。

  亦即,她即將與一個她並不太熟悉的男生,結為未婚夫妻。

  她的未婚夫,柳蓮二,是高她一年級的本校學長,立海大附高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之一。

  “唉……”

  調整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坐姿後,細川伊織輕聲地嘆了口氣,有些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當初媽媽說給她相定了一個優質的未婚夫,哦,據說這門親還是她在娘胎中時說好的,作為一貫溫順乖巧的好女兒,在媽媽徵詢意見時,不太在意地表達了聲一切聽從父母的安排……

  然後,就真的訂下了這份婚約。

  細川伊織知道真相後,只能無語望天……她當時以為,媽媽是在開玩笑的。

  在拜訪雙方家庭時,知道訂婚的對象竟然是那位被女同學們評價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網球部軍師後,才窘迫地發現,這個玩笑已然開大發了。

  趁著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之時,她厚著臉皮找到訂婚對象,想要就“婚約”一事進行一番友好交流。

  在細川伊織支支吾吾地勉強說清楚來意後,柳蓮二隻是淡淡地反問了句:“所以,你要悔婚?”

  細川伊織莫名地覺得渾身發冷,硬著頭皮艱難地解釋道:“不是悔婚……”

  她只是覺得內疚,由於自己的過失,無辜地牽連到這個人,導致他被迫接受一份心不甘情不願的婚約。幸好,在儀式沒正式舉行前,還有機會糾正錯誤……雖然,會有些麻煩。

  而柳蓮二給予的回答是:“我是自願的。”

  “啊?”細川伊織一時懵了。

  柳蓮二平淡的語氣,隱約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以後,請多多指教了,細川學妹。”

  細川伊織下意識地回了句:“請多多指教,柳學長。”

  話說,到底要指教什麼啊?

  細川伊織表示壓力非常大。

  然後,就到了訂婚的日子。

  細川伊織再次調整了一個姿勢,與鏡中的少女相互瞪視。

  ——鏡子中,精心打扮過的少女,算是個小美女,白色禮服十分契合身材,衣物上的淡雅櫻花襯托得人幾許優雅。由於年齡還小,女孩的容貌沒完全長開,白嫩的臉頰有點肉嘟嘟的,讓看到的人有點手癢,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細川伊織不由得再度嘆息。

  一想到莫名其妙地訂了婚約,早早地被確定了終身,就有些暈暈乎乎的。

  要知道,她現在才十六歲啊!!

  想想就喪心病狂,日本真是個……“神奇”的國度。

  “伊織,在嘆什麼氣呢?”溫婉的女聲從門口傳來,“馬上就要訂婚了,要高興點。”

  女人走到細川伊織身旁,微笑地仔細打量起女孩的裝扮,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媽……”

  “哎,一晃就過去這麼多年了,伊織都要嫁人了。”

  聽到媽媽欣慰又傷感的話語,細川伊織只覺得無語。

  在女兒即將訂婚時,每一個做媽媽的,都會變得囉嗦,反反覆覆地叮囑著方方面面的事情。

  在媽媽說到身為新嫁娘要盡的義務時,細川伊織臉頰燒得通紅,簡直羞得不知怎麼才好:“媽媽,現在只是訂婚……”

  說那些事,是不是太早了點?

  女孩別彆扭扭地抗議的模樣,沒了平時的沉靜,平添了一份少女的朝氣。細川媽媽不由得笑了,一時對女兒的婚約更加滿意:“有了未婚夫就是不一樣,伊織變得活潑了不少,看來這門婚事選對了。”

  “媽媽!”

  無論人們的心情是怎樣的糾葛複雜,時間到了,兩人的訂婚儀式終於開始了。

  被父親帶到柳蓮二的面前時,最近腦子處在糊裡糊塗狀態的細川伊織,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一直以來的不真實感被現實徹底打破。

  她的手搭上了柳蓮二的手。

  溫熱的、真切的溫度從掌心漸漸蔓延,似有一叢灼熱的火焰,順著經脈燃燒起來,灼燙了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臟。

  “別擔心,”少年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放鬆。”

  細川伊織就真的慢慢放鬆了下來。

  相較於繁瑣的結婚儀式,訂婚的流程要簡潔了許多,不過參加餐會的賓客實在不少,細川伊織還是感到了束手無策的慌亂,招待賓客什麼的,相當的手忙腳亂,好在還有另一個人始終相陪。

  混亂而忙碌的一天渾渾噩噩地結束了,女孩鬆了口氣,也不管身上的禮服了,脫去高跟鞋,完全不顧儀態,懶散地癱在了床上。

  房門被輕輕地打開。

  看到走進來的人,細川伊織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

  柳蓮二平靜地看著女孩:“嗯?”

  細川伊織不自在地垂下臉,臉頰微微發燙:鼻音什麼的真好聽,實在犯規呀!

  好一會兒不見女孩說話,柳蓮二也沒追問,只是吩咐了句:“先去洗澡吧!”

  細川伊織瞬間停止了胡思亂想,整個人都僵著了。

  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

  今晚他們就要同房了?

  兩家的爸爸媽媽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和柳蓮二還沒成年就這樣在一起真的好嗎?

  女孩木然地抬頭,注視著褐髮少年單手解著領帶的動作,一邊為對方的從容自如感到驚奇不解,一邊……在心裡悄悄地讚了聲:真性-感。

  這只是個還不能稱為男人的少年。

  但,他的舉手投足都透著穩重成熟的風範,這對於普通的女孩子來說,真是具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不管是緊張也好,羞澀也罷,細川伊織最終還是進了浴室洗澡。

  熱水從頭澆下,讓她混亂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整天跌宕起伏的心情也藉機得以平復。

  細川伊織冷靜了下來,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關於婚約,關於她的未婚夫,關於未來……

  不得不說,從客觀角度分析,有柳蓮二這樣的未婚夫,真是她賺到了的——無關情感,至少這是大多數她的女同學們的想法。

  外貌上,柳蓮二長得俊秀,稱得上是帥哥;內涵上,他學業優異,博聞強識,每次考試都在年級榜首;性格上……雖然冷淡疏離,比較寡言,會讓人感到一種壓力,但其人做事穩重,富有責任心,是個絕對有擔當的好少年。對女性來說,戀愛婚姻最重要的是有安全感,與這樣的男生在一起,完全不用擔心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吧!

  想著想著,細川伊織就有點小小的罪惡感。

  中國的老話,一支鮮花插在那啥上了……說的可不就是她和柳蓮二,只不過男女雙方調轉過來了。

  當然,細川伊織也不算很差,只是跟她的未婚夫一比,實在太普通了。

  長得還算漂亮,混了個“班花”,但是有幸村精市那樣的對比,完全黯然失色了;性格溫和,卻有些內向,社交能力不太出色;學習成績還算不錯,但從沒考過第一名;體育有點糟糕,每次遇到長跑項目,簡直是要了命;才藝嘛,都是半吊子水準,唯一拿得出手的,是漢字書法,這還是佔了重生的便宜。

  總之,不上不下,馬馬虎虎,和許多普通的中學女生並無兩樣。

  所以,細川伊織有點想不明白柳蓮二怎麼會同意婚約呢?從柳家那邊透出的口風來看,柳蓮二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長輩提出這門婚事時,自願接受了。

  想不通便乾脆不想了。

  事實已定,婚約已成。

  ……

  磨磨蹭蹭了半天,女孩終於洗完了澡,擦拭掉水汽,換上浴衣,濕噠噠的長發用乾毛巾包裹起來。

  踏出浴室的第一時間,她便察覺到一縷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熱水燻蒸後的臉色,格外地紅潤,讓她看起來顯得有些羞澀。

  細川伊織抬眼看向注視著自己的少年,沖對方露出一絲笑意。

  柳蓮二依然垂著眼瞼,神色也是淡淡的,讓人無法看透他的情緒。

  差不多吹乾了頭髮後,細川伊織收好吹風機,坐在梳妝鏡前,有點心不在焉。

  隱約的水聲自浴室傳來。

  想到晚上要與柳蓮二睡在一起,她就有點坐立不安。

  老實說,細川伊織的性格雖然有點內秀,但也不是動輒就會臉紅害羞的……但,眼下這種情況,哪怕是性格開朗的女孩子,都會如她一樣感到不自在吧?

  說到底,她與他之前就是普通的學長學妹。

  細川伊織不得不承認,腦子裡正在想一些不太和諧的事情……而,要求完全談不上熟悉的男女同床共枕,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不過……

  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或許,她想多了也有可能。

  單手撐著下巴,細川伊織安靜地與鏡子裡的自己對望著。

  無所事事,便開始回憶起有關柳蓮二的一些事。

  從國一入學立海大,轉眼已過去了四年。這四年裡,她與他的交集真的不算多。然而如今回想起來,那些偶遇,短暫相處的點點滴滴,竟然全都存放在腦海裡,絲毫未有遺忘。

  ……

  細川伊織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想,她或許可以期待一下。

  ——期待與柳蓮二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愛立海,愛蓮姬,可惜沒多少完結文可看,於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第二章

  說起來,細川伊織認識柳蓮二的時間也不算短,早在她升入國中前,就與對方有過一次短暫卻略有尷尬的接觸。

  那時,她剛從北海道搬到神奈川,對這裡的路線、站點還不熟悉。一時之間找不到路的女孩,隨意攔下了一名路人問路,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一眼看到面前這位個子高挑、留著齊耳短髮的少年,她脫口喊出:“這位姐姐,你知道稻森町怎麼走嗎?”

  被她喚為“姐姐”的人沉默了幾秒後給出了答案。

  聽著明顯是男生的嗓音,細川伊織當下囧住了,立刻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少年微微點了下頭,神色平靜,沒有任何廢話,繞開擋了路的女孩便離開了。

  很冷淡的一個人。細川伊織在心裡感慨了一聲,隨即想起誤認了少年的性別,對方全然沒有表露出不滿的情緒,一面為自己的眼拙感到汗顏與不好意思,一面默默地讚嘆起對方的好修養。

  沒過幾天,到了立海大附中的開學日,女孩帶著一點新奇與期待來到了校園。在入學式結束後,她與新結識的女同學們一起朝教室走去,意外地看到了那個少年。

  對比前一次偶遇時的樣子,少年的形象有了些許的改變:主要是髮型改變了,原本的“妹妹頭”被剪掉,變成了精神利索的短碎髮,男生留著整齊的劉海讓細川伊織覺得有點奇怪,卻出乎意料地合適這個人。

  換了髮型的少年不再容易讓人誤會性別,十三四歲的男生清秀之中帶著一絲帥氣,相當吸引小女生的眼球。

  細川伊織聽到新同學們用著崇拜的語氣,有點羞澀又有些激動地談論著那幾個少年,也是在這時,她知道了被自己喊過“姐姐”的少年,是二年級的學長。據說,這位學長,包括他身邊的那些男生,都是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不僅網球打得好,學習也相當出色,同時還擅長多項才藝,完全可稱為一代風雲人物。

  聽著新同學的科普,細川伊織和另外幾個女同學都驚嘆不已。

  隨後的上學日,女生們討論的話題經常繞著網球部的正選們轉,細川伊織的心理年齡到底比中學生大了不少,聽多了那群少年的八卦後,對網球興致不大的她逐漸地不去關注網球部的消息。

  不過,或許是第一印象較深刻,她有意無意地對柳蓮二留了一份心,比如在路上偶遇時,會多看上一眼,無意間在圖書館看到少年借閱的書籍,有時會覺得好奇,悄悄地翻看一下,或者在同學們討論網球部、提到對方的名字時,會不自覺地豎起耳朵探聽……

  有點微妙,但也僅是如此。

  除了偶爾留意一下這位學長的動靜外,細川伊織從沒想過與對方進一步接觸,甚至到第一個學年結束,她都沒有與對方有過任何交談。

  細川伊織是個安靜的人,在校園裡,除了幾個女同學外,與其他人鮮少往來,參加的社團是紀律鬆散、活動稀少的讀書社,所以不談那些難以靠近的學長了,就是同年級的同學們她也沒能認識多少。

  當然,她也有兩個關係極鐵的死黨,一個叫多部未葵,鄰居家的孩子,認識時間不久,由於脾氣相投,兩人結伴上學放學,很快就打得火熱;另一個是多年好友,性別男,叫寺島光昭,他們算得上是“幼馴染”,說起來細川伊織會選擇就讀立海大,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朋友,小學五年級時,寺島光昭由於父母工作調動而轉學神奈川,在知道細川伊織也來了神奈川後,便向她強烈推薦了這所關東地區的知名中學校。

  說到寺島光昭,不得不提一下兩人的一些“緋聞”了。

  國一第一個學期時,細川伊織、寺島光昭以及多部未葵經常會一起行動,讓細川伊織沒想到的是,乖乖女多部未葵竟然早早地交了男朋友,於是以往的三人行動便變成了細川伊織和寺島光昭的兩人相處。

  寺島光昭是男生,自然不會整天和女孩子混在一起,但是細川伊織在學校的行程非常固定,除了上課外,午休和放學後部活時間都泡在圖書館。於是,寺島光昭沒事的時候就去圖書館找人,久而久之,關於兩個人的“緋聞”便流傳開來——怎麼說,寺島光昭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帥哥,細川伊織的長相在本年級的女生當中也算翹楚,少不了會有一些別有用心的男生女生。

  細川伊織沒把這些曖昧的、青澀的中學生戀情放在心上,而寺島光昭彷彿完全沒受流言影響,在女孩面前從來是一副坦然姿態,作為多年的好友,兩個人的交情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國一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升入國二,重新分班,細川伊織去了D組,成為本年度的班級學委。原以為她的校園生活和一年級時大同小異,不料因為某個人的存在,實實在在地讓她這一年過得“精彩”多了。

  這個導致她的校園生活不那麼平靜的傢伙名叫切原赤也。

  一個讓老師們相當頭疼的存在。

  在切原幾次小考掛滿紅燈後,班導找上了本班學習最好的細川伊織,拜託她幫忙指點一下那個男孩。

  切原本性單純天真,但性子急躁,有時候會讓人覺得難以相處,又是網球部的正選,本班的同學們或多或少對他存了點敬畏。

  細川伊織既然應下了老師的請求,便責無旁貸地盡起學委的職責。

  一開始很不順。

  不過,幾次接觸下來,女孩很快摸透了切原的性格,在她看來,對方完全就是個有點囂張、本質上不乏可愛的孩子。

  細川伊織雖然有點內向,與人交際時比較被動,但一旦拿定了主意,行動果斷乾脆,也不在意切原一開始的排斥,盡心地輔導起對方的功課。

  切原時常表現得很不耐煩,好在也不是愛欺負女生的性格,所以幾番磨合下來,兩人倒也慢慢能夠和平相處了。

  一個契機,讓兩人的關係變得融洽起來。

  細川伊織是個阿宅,阿宅的愛好之一便是打遊戲、看漫畫。

  切原恰好也喜歡這兩樣東西,於是有了共同話題,兩人很快成為了革命戰友。細川伊織很巧妙地利用這個機會,鼓勵、敦促對方認真學習。

  效果很讓她滿意。

  隨之而來的,是切原招惹來的麻煩。

  切原借了她新入手的遊戲後,被網球部的副部長兼學校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發現了,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沒收了。

  看到男孩可憐巴巴的表情,細川伊織完全生不起來氣,心裡默默地嘆息後,毅然決然地找上了兇猛可怖的真田學長,請求將遊戲還給她。

  在嚴厲地訓導了一番後,真田還算有點人情味,勒令不准再有下一次後,將遊戲還給了她。

  彼時,柳蓮二也在一旁。

  細川伊織有點尷尬,真田的氣勢並沒有讓她產生畏懼——說到底,只是個中學生罷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同樣是中學生的柳蓮二,女孩莫名地感到一種壓力。

  國二這一年,由於切原赤也的緣由,細川伊織算是與網球部的人有過那麼幾次接觸,也就是有一些交談,連交情都談不上。

  這其中,好幾次的情況都是玩遊戲的切原被真田訓斥,連帶著她一起遭殃——天知道,她很多時候都是無辜的,切原那傢伙把被沒收的遊戲直接說是自己給他的。

  鑑於吃人嘴短——切原還算良心,三不五時地會請人吃東西——細川伊織便厚著臉皮頂替了罪名。

  有兩次,一直淡定圍觀的柳蓮二戳穿了切原的藉口,讓細川伊織免受真田的斥責,總算挽救了一點形象,沒被皇帝當成帶壞小孩的罪魁禍首。

  也在這一年的夏天,細川伊織第一次去現場觀看了網球比賽。

  那時,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網球部的校園人氣會那麼高。

  即使不愛運動如她這樣的宅女,也被網球場上那樣熾熱的、激情的氣氛感染了,以至於之後每一次立海大的比賽,若無意外,她都會去現場觀看。

  地區預選賽,縣大會,關東大賽,日美友誼賽,全國大賽……

  基本上是一場不落地看完。

  她沒有像拉拉隊的成員們那樣在現場激動地高呼加油,卻是誠心誠意地期待著立海大能夠一路順利,奪得冠軍,完成三連霸的目標。

  在關注網球賽的同時,不可避免地會關注打網球的人。

  同看比賽的幾位女同學最為推崇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也有一些比較在意新的王牌切原赤也,細川伊織最欣賞的卻是柳蓮二的打法和球風。

  雖然看不太懂,但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也很霸氣呀!

  可惜,現實總不能事事如意。

  立海大接連在關東大賽和全國決賽上失利,遺憾地拿了個亞軍。

  看到青學那邊的歡呼,再看立海大這裡的沉默,細川伊織突然有點難受了。

  身旁的女生們十分感性地捂嘴哭泣,她無心再留待這裡,起身離開了決賽的會場。

  在全國大賽結束的第三天,細川伊織在逛書店時巧遇到柳蓮二,如同以往一般打著招呼,喊了一聲“柳學長”後便離開了書店。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外頭下起了雨。

  由於離家不遠,沒打算出門太久的女孩隨身沒攜帶雨傘,只好苦惱地候在門口,等著雨停。

  小半個鐘頭過去,雨水綿綿,依然不見停止的跡象。

  這時,一道平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要去哪裡,我送你。”

  細川伊織有些意外。

  迎著女孩驚訝的目光,柳蓮二補充了句:“這雨暫時停不了。”

  細川伊織十分感動,倒是沒有忸怩地推辭:“麻煩你了,柳學長。”

  柳蓮二撐開傘,率先一步走出店門,然後安靜地看著她。

  細川伊織走到少年的傘下,說明了地址後,跟在對方身旁,默默地追隨著對方的腳步。

  柳蓮二一直沒有說話,細川伊織想要緩和氣氛,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一直保持沉默。

  女孩走路有點慢,少年的步伐不疾不徐,恰好配合了對方的速度。

  細川伊織微微垂下臉,無聲地笑了:這位學長雖然性格冷淡,不好接近,卻是很有紳士風範啊!

  雨天之後,細川伊織並沒有就此拉近與柳蓮二的距離,偶爾有交集,大多是為了幫忙切原補習功課。到國二結束,學長們升入高中部後,不再與切原同一個班的女孩,與柳蓮二的一點聯繫便完全斷了。

  身為國三生,細川伊織沒再像一二年級那樣優哉游哉,開始將更多的精力投在學習上。

  閒暇時,去看看切原的比賽,偶爾能夠看到高中部的幾位學長也在場外圍觀。

  也有幾次,在圖書館看到柳蓮二,由於離得遠,細川伊織便沒上前打招呼。

  再後來……

  她也成了高中生。

  細川伊織依然很安靜,交際圈子還是那麼窄小。有一個死黨,整天與男朋友黏黏糊糊的,另一個死黨也開始與女生約會。而她,放假時,在家做個標準的宅女,上學日,在學校裡除了上課外,最常待的地方仍舊是圖書館。

  網球部的比賽,她還會去看,有意無意地關注柳蓮二。

  那種細微的心情,談不上暗戀——當然,她不否認是有些許的好感,但是從沒想過更多的接觸,或者發展成一段戀情。

  多活一世的經歷,讓她的心變得有些荒涼——雖然前世,她也只活了十七年。

  安安靜靜的,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於她而言,已經足夠了。

  直到……

  突如其來的、讓人措手不及的婚約,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


☆、第三章

  細川伊織想事情想得入了迷,沒注意到柳蓮二已經洗完澡出來了。當鏡子裡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時,她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

  直到頭髮被人輕柔地撫摸,女孩陡然回神,吃驚地瞪大眼,僵直著身不敢動,目光穿透鏡面,直愣愣地落在鏡中少年的身上。

  這還是細川伊織第一次看到柳蓮二穿著浴衣的形象,這樣的著裝讓他看起來極有古典的氣質,文秀俊雅如同古代日本的貴公子。而隱約縈繞在他身上的一些水汽,又讓整個人多了一種……秀色可餐的性感。

  細川伊織被自己的想法默默地囧了一把,不由得垂下頭掩飾起不自然的心情。

  柳蓮二的手在女孩的發上停留了幾秒後離開,然後輕輕地落在了對方的左肩上。

  頭皮有點發麻,細川伊織覺得自己快變成隨時就要炸毛的貓了。

  就聽到少年溫和低沉的嗓音響起:“休息吧。”

  細川伊織猛地站起身,視線自少年的面容上一掃而過,落在不遠處足有兩米寬的大床上,乾巴巴地說了聲:“我還不困。”

  才怪!雖然遠沒到她一貫的作息時間,但一整天的勞累卻是不假,她現在胳膊酸腿痛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滾到被窩裡……

  可是,床只有一張,被子也只有一床。

  訂婚前,她根本沒想過這麼快就要和還不熟悉的未婚夫怎麼樣呀!

  柳蓮二沉默地注視著女孩。

  細川伊織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真奇怪,明明這個人是閉著眼的,可還是讓人感覺到彷彿被看透了心靈!

  “要看書嗎?”這聲平和的詢問打破了房內凝滯的死寂。

  “啊?”女孩微愣了一下,回答,“嗯、嗯,我想看會書。”

  裝模作樣地想要拿本書,卻窘迫地發現房間裡連張紙都找不到。

  柳蓮二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臥室。

  細川伊織正感到莫名其妙時,她的未婚夫回來了,手裡拿著幾本書。

  少年將其中一本遞給了女孩。

  細川伊織下意識地接過書,書名很熟悉,是她最近在看的那本西幻小說——有些意外,不知道為什麼本該放在細川宅自己房間書架上的書會在這裡。

  女孩暗自鬆了口氣,至少現在有事可做,總比獨自面對柳蓮二大眼瞪小眼的狀態要好。

  這樣想著,細川伊織一邊翻著書,一邊悄悄地瞄向另一個人。

  柳蓮二也在看書,很投入的樣子,他閱讀的速度相當快,在女孩偷偷打量的功夫間,就已經翻完了大半本。與此同時,在他的右手旁擺著本子與筆,應該是用來記錄資料與筆記用的。

  對比自己看的小說,對方所看的書籍,不要太“高大上”啊!細川伊織自覺慚愧地想到。

  細川伊織心不在焉地收回視線,隨意地翻了兩頁小說,抬手掩嘴,無聲地打了個呵欠。

  ……好困。

  真是累得夠嗆,哪怕是精彩的故事都無法讓她集中注意力。

  於是等柳蓮二再度看向自己的未婚妻時,赫然發現女孩已經打起了瞌睡,放在她膝蓋上的書一點點地向下滑,快要掉到地上了。

  “困了就去睡覺。”

  聽到男生的話,細川伊織清醒了幾分,努力地睜著眼,堅持表示:“我還不想睡。”

  柳蓮二的回應是直接將女孩手裡的小說抽走,平靜的語調卻有著不容質疑的意思:“睡覺。”

  ……

  柳學長好像有點霸道啊!女孩模模糊糊地想到——好吧,也許是她對他瞭解得還不夠。

  在少年強勢的要求下,細川伊織終於爬上了大床,困頓的腦子此刻快要停止了思考的功能,先前的種種顧慮已然想不起來了。

  躺進被窩的女孩,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在即將陷入黑甜的夢鄉的前一刻,她恍惚地感覺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息將自己溫柔地包裹起來。

  很舒服。

  睡夢中的女孩無意識地彎起了嘴唇。

  細川伊織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不會因為外界的一點動靜就容易醒過來。

  便是一覺到天明。

  ……

  感覺到有冷風順著肩臂竄入被窩裡,耳邊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細川伊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野內是微微晃動的少年的身影。

  儘管神智還不清醒,女孩依然認出了對方是誰。

  “柳學長……”話語含在喉嚨裡咕噥了聲。

  “抱歉,吵醒你了。”柳蓮二垂首看向睡在身側的女孩,伸手將被子攏好,低聲說道,“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唔……”細川伊織糊裡糊塗地應聲,不自覺地蜷縮著身,臉頰蹭了蹭被子,再度合上眼。

  淺淡的、好聞的男性氣息一直撩撥著嗅覺官能。

  女孩懵懵懂懂地感覺到一絲煩惱。

  直到房門被人打開與關闔時發出的細微響動,讓她驀然醒悟過來。

  細川伊織立刻坐起身,表情有些錯愕。

  ——她竟然真的跟一個男生同床共枕睡了一夜?!

  好吧,這個男生是她的未婚夫。

  女孩的思緒有點紛雜,胡亂地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無論如何,這樣的“同床共枕”總歸不是她一開始以為的那樣。

  咳,看來是她的思想太不純潔了!

  呆坐了十來分鐘,細川伊織瞄了眼牆上的掛鐘,看到時針指向的數字,有點無語,更加佩服起她的柳學長了。

  不管啦,繼續她的覺吧!

  女孩重新躺倒,鼻子埋進被窩裡,彷彿還能嗅到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

  耳朵有點熱。

  細川伊織默默地吐槽自己:真像個花痴啊!要是被柳學長發現她這樣的本質,會不會嫌棄得想要悔婚呢?

  想著想著,不由得樂了。

  思緒開始天馬行空起來,然後漸漸地失去了條理,不知不覺中,女孩再度陷入了睡鄉。

  作為一個阿宅,熬夜與賴床,是她的種族天賦。

  雖然前一晚沒有熬夜,可是勞累的身體在睡一覺後會越加懶散,細川伊織恨不得今天干脆不起床了。

  於是,當柳蓮二第三次進臥室探查女孩有沒有起床時,理所當然地發現那個傢伙從頭到腳裹在被子裡,睡得可香了!

  這一次,他沒再選擇縱容,而是堅定地叫醒某人:“伊織,該起床了。”

  到底沒有睡得很死,細川伊織聽到了男生的叫喚,原本想要裝作沒聽到,賴著不起,後知後覺的大腦卻突然提醒起她如今的處境……

  這裡不是細川家。

  喊她起床的也不是媽媽,而是她新上任的未婚夫。

  女性的矜持瞬間甦醒了。

  細川伊織拉著被子坐起身,尷尬地望著沒什麼表情的少年:“早啊,柳學長。”

  柳蓮二毫不客氣地回:“不早了。”

  女孩瞄了眼時鐘,小聲說道:“才七點半……”

  就算是上學日,她起床的時間比現在也早不到多少,何況目前還在放假中。

  柳蓮二平靜地看著她。

  細川伊織心虛地低下頭:未婚夫什麼的,好有壓力啊!

  人已經醒來了,柳蓮二便沒再說什麼,很快就離開了臥室。

  細川伊織強忍著繼續躺平的衝動,乖乖地起來了,整理完床鋪,梳頭換衣,然後進浴室洗漱。

  打點好自己後,細川伊織來到了客廳,聞到空氣裡飄浮的飯香,十分震驚。走到小廚房,發現男生正在收拾碗筷。

  “柳學長會做飯?”

  柳蓮二看了她一眼:“啊。”

  女孩不自在地輕咳了聲:“需要我幫忙嗎?”

  少年沒有推拒她的好意:“把菜端到餐桌上。”

  “嗨。”

  細川伊織連忙行動起來。

  ……

  兩個都是不愛說話的人,一頓早餐安安靜靜地過去了。

  吃完飯,有點罪惡感的女孩主動收拾了餐桌,積極表示由她來洗碗。

  卻被柳蓮二拒絕了。

  “你不是最討厭洗碗嗎?”少年以著一直肯定的語氣淡聲說道。

  細川伊織乾笑:“其實還好……”繼而想到她的未婚夫可是以資料狂人聞名,呃,說不準自己的數據已經被對方掌握了。

  最終,洗碗的工作還是落在柳蓮二頭上。

  細川伊織感到很不好意思,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就像個小媳婦似的,亦步亦趨地跟著少年來到了廚房。

  除了水聲,還是沉默。

  “柳學長的廚藝真好。”找不到話題的女孩拍起馬屁。

  “合你口味嗎?”柳蓮二問。

  “嗯,”細川伊織點了點頭,後又補充,“很好吃。”

  “嗯。”

  “下次我做吧,”女孩放輕語調,“柳學長想吃什麼可以提前跟我說。”

  柳蓮二偏頭看了她一眼:“不是中國菜嗎?”

  細川伊織怔住。

  ——這下可以確定,這位數據男確實掌握了自己的資料了。

  “我個人比較偏好中國菜,不過日本料理也會做的。”

  柳蓮二微微點頭:“好。”

  微愣了下,女孩明曉他的意思,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那,柳學長喜歡什麼樣的食物呢?”

  “我不挑食。”男生回答,“做你喜歡的就可以了。”

  細川伊織怔忡地望著洗碗的少年。

  突如其來的,有一種感動流過心房。

  柔軟,而溫暖。

  “我喜歡中國的湘菜,柳學長能吃辣嗎?”

  不過……總覺得像柳蓮二這樣淡雅的人,口味也該是很清淡的!

  “可以。”

  聽了少年的回答,細川伊織的心情變得輕鬆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說:放開那隻蓮姬,讓我來╭(●‘V`●)╯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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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早餐結束沒多久,新出爐的未婚夫妻同居的公寓迎來了柳家與細川家的長輩。

  長輩們一副“你們小夫妻好好地過日子”的態度,讓細川伊織有點黑線,不過父母的來訪,倒是讓她放鬆了精神,在比較私密的空間裡單獨面對柳蓮二,是一件有點糾結的事情,談不上尷尬彆扭,只是她一時還沒能適應兩人的關係。

  哪料,雙方家長語重心長地諄諄教導了一番後,也沒留下一起吃午飯,那態勢儼然是給小年輕們留過“二人世界”的意味。

  細川伊織有點哭笑不得,真覺得兩家子的父母親們有點不靠譜,要知道,就算訂了婚,她和柳蓮二也只是高中生啊,現在就同居真的沒問題嗎?

  顯然,除了女孩在心裡吐槽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公寓裡再度冷清了下來。

  幸好已經臨近中午了,細川伊織在父母走後,拿著做飯的藉口躲進了廚房——不能說害怕面對她的未婚夫,而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事,她本不是善於交談的性格,就算想找話題聊天,又難免擔憂喜好安靜的柳蓮二覺得厭煩。

  正值春假,按照以往的習慣,她要麼窩在沙發裡,邊吃零食,邊看小說,要麼就在泡在網上,偶爾刷個論壇,大多時候都是打遊戲。

  這種不思進取的生活方式讓細川伊織有點不好意思在柳蓮二面前暴露出來。

  兩個人的午餐,做起來一點也不費事。

  細川伊織原本還想著沒有食材,需臨時去市場購買,不料打開廚房的冰箱後,發現裡面存放了不少食物,材料都很新鮮,明顯是當天買的。

  不用想,這些東西肯定是早晨她還在睡覺時柳蓮二就備置好的,不由得心生感慨,沒想到她那看起來不接地氣的未婚夫還是個居家好男人呢!

  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心理上不經意的變化,使得潛意識裡對婚約的違和感漸漸消淡。而態度在無意識間一點點改變,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兩個人的相處。

  細川伊織沒有察覺到,午餐的氣氛比早晨時自然放鬆了一些。

  “伊織,要不要出去走走?”女孩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托腮思考下午該幹什麼時,剛洗完碗的少年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哦……”細川伊織沒有推拒,雖然以她一貫的宅屬性,對出門提不起什麼興致。

  兩人離開了公寓。

  女孩走路有點慢,少年配合著她的步伐,倒是有一種閒適的意味。

  正是櫻花開放的時節,粉白的花瓣隨著春日的風悠然飄轉,細川伊織深深地嗅了口透著沁涼的空氣,心情就像那碧藍如洗的晴空一樣,霎時間開朗明媚起來——出門前的一點點不情願早已煙消雲散了。

  忽是一陣風過,紛紛灑灑的櫻花如同雪花一般飛舞了起來。

  “真美。”細川伊織忍不住發出了這聲讚嘆。

  大概是以前很少見到櫻花的緣故,這一世明明已經看了十多年的櫻花,還是總會讓她喜不自勝。

  柳蓮二微微側頭,對著女孩說:“過幾天是管野神社的春日祭,想去嗎?”

  “當然要去,”對於柳蓮二的邀請有點意外,細川伊織卻完全不想拒絕,“管野公園那邊的櫻花特別好看。”

  地處管野公園中央的管野神社,有著本地區最古老的幾棵櫻花樹,每到櫻花祭時,都有許多人去那邊遊玩。

  “祭典的話,會有煙火和夜市吧。”女孩已經開始期待起來了。

  “喜歡看煙火?”

  “挺喜歡的,”細川伊織回答,“比較期待逛夜市。”

  不僅有各種美味小吃攤,還可以淘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不過,人會很多吧!”

  柳蓮二淡聲回道:“小心點就可以了。”

  “記得小時候有次參加神社祭,”有了話題,細川伊織便能很自然地與身旁的人攀談起來,“我與父母走散了,可把他們嚇壞了,差點沒報警。”

  “你當時是不是很害怕?”少年的嗓音微顯低沉,平添了一點溫柔。

  “沒有。”女孩搖頭,笑著說,“我玩得有點瘋,一開始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與大人走散了。等我看到有人在賣巧克力香蕉,感覺很好吃的樣子,想找爸媽要錢買時,才發現找不到他們的人了。”

  少年的嘴角淺淺地揚起:“後來呢?”

  “後來啊,等他們找到我時,巧克力香蕉都賣完了,沒吃到巧克力香蕉就算了,那天晚上我還餓了好久的肚子。”細川伊織面露懷念,“媽媽為了安慰我,第二天給我買了個超級大的加菲貓毛絨公仔。”

  “毛絨公仔?”

  “毛茸茸的抱起來很舒服。”細川伊織坦然承認自己的喜好。

  柳蓮二微微點頭。

  女孩隨口說了一句:“其實我更想養只真加菲貓的,不過媽媽對貓毛過敏,沒辦法在家裡養貓。”

  “抽個時間一起去寵物店看看吧。”

  細川伊織愣了愣,偏頭看著少年沒有表情的面容,心裡突地柔軟了起來,嘴角的笑意加深了:“還是算了,上學後恐怕沒多少時間照顧貓的。”

  聞言,柳蓮二也沒說什麼。

  兩人就這樣,一邊散步,一邊閒聊,將旁邊的小公園繞完了一圈後,才返回公寓。

  “我去練習網球,你要一起嗎?”

  回到公寓沒多久,柳蓮二換了身運動服,問向準備開電腦的女孩。

  細川伊織搖頭拒絕了:“我又不會打網球。”

  ——經過剛才的散步,她與他相處起來,總算不那麼彆扭了。

  柳蓮二嗓音平和:“我可以教你。”

  細川伊織有點汗顏:“不用吧……”

  她雖然挺喜歡看柳蓮二打網球的,但是讓自己親自上場,簡直太強人所難了。

  少年沒有勉強女孩,拿起自己的網球包,說了聲:“我會在五點前回來的。”

  呃……

  細川伊織一時沒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等柳蓮二離開後,她才驀然反應過來——他是特意向自己交待行程的嗎?就像……就像丈夫對妻子那樣。

  女孩彎下腰,將臉埋在雙手間:腦洞大開什麼的,有點羞恥啊!

  經過從昨晚到中午的短暫共處,細川伊織對與柳蓮二同居一室的事實,已然沒那麼提心吊膽了,放開了拘謹後,便是本性復發。

  開機,上網,打開最近幾個月來一直在玩的一款2.5D頁游。

  這個遊戲是中國開發的魔幻題材大型頁游。出於對過去的執念,細川伊織在網上一直保持著對中國國內的關注。某次無意間看到這款遊戲的宣傳,一時被炫麗的廣告動畫給吸引了,便嘗試註冊了個賬號,沒成想,這一玩便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不過,遊戲雖然好玩,但想要玩好,還是有點不容易,這款遊戲和大多數頁游一樣,需要玩家每天登錄,完成計畫任務,才能保持優勢。

  因為訂婚儀式,細川伊織三天沒上線了,心裡難免有點牽掛。

  點開遊戲登陸器,等待素材更新時,打開YY,登入公會頻道,戴上耳機。今天是週日,在線的人不少,公屏上有人正在唱歌。

  細川伊織戴著耳機,面上微笑,手中鼠標操縱著女法師。

  她從來不在YY裡說話,但十分喜歡聽別人在上面聊天,公會的氣氛總體不錯,當然也有幾個奇葩……作為旁觀者,看著他們的“表演”相當意思。

  嘀嘀裡:伊織你終於上線了[/親親],你失蹤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玩了。

  嘀嘀裡是細川伊織剛玩這款遊戲時結識的,她現在能把遊戲玩得這麼好,對方功不可沒。細川伊織在網絡上還算放得開,兩人邊玩遊戲邊聊天,幾個月下來也算打得火熱。

  伊織:就三天沒上。

  嘀嘀裡:三天沒上排行就掉下一大截啦,你現在都不在前十里了。

  伊織:沒辦法,現實中有事。

  伊織:這次遊戲更新加了很多內容啊!

  嘀嘀裡:遊戲商想法子坑錢唄。官方公告看了沒?

  伊織:什麼?

  嘀嘀裡:下個星期就要開通結婚系統了[/歡呼]。

  伊織:……

  嘀嘀裡:伊織,咱們到時候結婚吧?

  伊織:[/抹汗]

  嘀嘀裡:我仔細看了,結婚有很多好處。

  伊織:我沒想過在遊戲裡結婚。

  嘀嘀裡:別那麼認真啊,玩遊戲嘛,怎麼都無所謂啦!

  細川伊織正要再說些什麼時,屏幕上突然出現玫瑰花瓣飄飛的動態效果。

  [系統提示:嘀嘀裡送你一束玫瑰花]

  [系統提示:嘀嘀裡送你一束玫瑰花]

  ……

  嘀嘀裡一連贈送了十幾束玫瑰。

  伊織:[/黑線]哪裡來的這麼多玫瑰啊?

  嘀嘀裡:我這不是在求婚嗎?[/色迷迷]

  細川伊織對著還在放著玫瑰特效的屏幕無語時,猛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直覺地回頭看向身後。

  輕輕地拍了下胸口,女孩拿下了耳機:“柳學長,你回來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五點十分了。

  柳蓮二淡淡地開口:“結婚?”

  細川伊織微愣,瞄了眼電腦屏幕,遊戲裡,嘀嘀裡一邊刷著玫瑰花,一邊嚷嚷要與她結婚,有些驚訝:“柳學長你認識中文?”

  “啊。”柳蓮二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要在遊戲裡結婚?”

  細川伊織有點不好意思:“沒有。嘀嘀裡,就是送我玫瑰花的這個,在和我鬧著玩……”

  話語戛然而止。

  少年帶著剝繭的手指突然抬起了女孩的下巴。

  細川伊織仰著臉,雙眼瞪大,錯愕地望著俯視自己的男生——柳蓮二的神色是一如尋常的淡然,她卻莫名地感覺到一種危險。

  “柳學長……”女孩吶吶地喊道。

  柳蓮二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細川伊織怔愣了一會兒,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急忙地解釋起來:“柳、柳學長,那個嘀嘀裡是女生……只是玩了男號而已。”

  眼瞼微微掀動,柳蓮二終於開口了,語調平淡:“女生也不行。”

  細川伊織忽然有點想笑。

  ——她的未婚夫是在吃醋?還是純粹因為佔有慾在作祟?

  女孩沒敢當未婚夫的面笑出來,嚴正地聲明:“嗯……我不會在遊戲裡結婚的。”

  柳蓮二沒再追究,收回勾弄女孩下巴的手,瞥了眼電腦屏幕:“整天對著電腦會損傷視力。”

  “我這就關電腦。”細川伊織沒志氣地回答。

  並非是她對柳蓮二言聽計從,只是那種隱約的危險感,讓她不敢馬虎大意。何況,她已經玩了快一個下午,現在該要做晚飯了。

  晚上來臨,意味著這對未婚夫妻又要面臨同床共枕的問題。

  然而這一次,細川伊織沒有再像昨晚那樣發愁……當她打開臥室的門後,第一時間就發現床上多了個差不多有一米高的毛絨公仔!

  驚喜!

  女孩立刻跑過去將毛茸茸的玩偶抱在了懷裡,快樂得恨不得在床上打幾個滾。

  “柳學長,”細川伊織平息了心情,仰頭衝她的未婚夫燦爛地笑開,“謝謝你!”

  女孩覺得,這樣的柳學長,真的好溫柔體貼,她忽然覺得之前的糾結完全沒有必要。她和他已經是未婚夫妻,也許感情積累還不夠,但對方確實是在用心地對待自己,那麼,她也該努力適應自己的身份,嘗試著做一個好未婚妻。

  柳蓮二注視著他的未婚妻喜笑顏開的面容,一隻手落在了對方的長發上,輕柔地撫摸了幾下。

  是夜。

  細川伊織在柳蓮二的要求下,一改不良作息習慣,十一點整便爬上了床,剛合上眼,另一個人掀開了被子,躺在她的身邊。

  貼近的男性氣息,讓女孩一時睡不著。

  忽然,一條手臂橫搭在了她的腰間。

  細川伊織猛然睜開眼,身體不自然地僵著。

  “還不睡?”

  柳蓮二問話的同時,搭在女孩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一點。

  細川伊織用力地閉上眼,含含糊糊地咕噥:“這就睡了……”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糊塗,卻讓人的神智越發地清醒。

  許久。細川伊織聽著柳蓮二平穩綿長的呼吸,知道對方應該睡著了,提起的心才落回了原位。

  她好像太大驚小怪了,未婚夫妻之間摟一下腰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女孩迷糊地想著,眼皮漸漸變得沉重……

  恍惚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唇上輕輕擦過。


☆、第五章

  鏡子前,少女正在描眉梳妝,清麗的面容變得更加的明豔動人。

  細川伊織放下眉筆,與鏡中的女孩相視微笑。想起七天前,她也像現在這樣,畫著精緻的妝容,對著鏡子獨自發呆。

  相似的場景,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時,她是渾渾噩噩的,對於訂婚一事,只覺得茫然無措;而現在,經過這段時間與柳蓮二的相處,她的心情已是坦然了不少。有了那樣一個未婚夫,一切都比設想中的情形要好得多。

  一開始的憂慮不安,已然化為現如今的平和安寧。

  女孩噙著淺笑,收拾著化妝用具。

  這時,鏡子裡映出了另一個的身影。細川伊織剛想要轉頭,忽見鏡中少年拿起一支簪花,動作十分小心,將簪花輕輕地插在了自己的發髻上。

  “柳學長?”

  柳蓮二親暱的舉動,讓細川伊織陡然紅了臉。

  柳蓮二靜靜地注視著鏡子裡眉目含情的女孩,嘴角不經意地揚了揚:“很好看。”

  細川伊織覺得更加不好意思了,有點語無倫次:“啊、嗯,是化妝的效果……”說話間,站起身,避開少年的視線,轉移話題,“那個,我要換衣服了。”

  柳蓮二沒有立刻離開房間,而是指著疊放在床上的和服:“穿這套。”

  細川伊織微怔。

  今天是約好的一起參加春日祭的日子,祭典比較隆重,便決定選擇穿和服正裝。細川伊織原本是想穿去年媽媽為她訂做的那套淡藍色的和服的,沒想到柳蓮二竟然會插手替她選了另一套。

  這一套櫻粉色的和服,是訂婚時,柳蓮二送給她的。

  女孩瞟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夫,少年的表情永遠是那麼的“高深莫測”,不由得垂下眼,輕輕地應了聲:“嗨。”

  她好像……總是難以拒絕這個人的要求呢!

  兩人相繼換上和服。

  細川伊織歪頭打量著她的未婚夫,藏藍色的和服襯托得他俊逸而典雅,溫潤又清冷——莫名地聯想到“高嶺之花”一詞,結合他的姓名與通體氣質,就好比冰原上的雪蓮吧!

  她想,要不是這門突如其來的婚事,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如此地接近這個人。

  女孩的眼神有些飄忽。

  “走吧!”柳蓮二來到未婚妻的面前,淡淡地開口。

  細川伊織回神。

  瞄著少年身上的衣物,又低頭看看自己的和服:一個藍色,一個紅色……

  突然就想起了網絡上流行的那句話“自古紅藍出CP”。

  不過想到這句話的後一句——“不是百合就是基”——女孩一時繃不住,撲哧笑出聲。

  “在笑什麼?”少年的語氣有點疑惑。

  細川伊織忍笑著搖頭。

  柳蓮二沒有追問,從容自如地牽起了女孩的手。

  細川伊織下意識地想要抽出來,哪料柳蓮二的手上反而加深了力道。

  “牽著手就不會走散了。”彷彿是對女孩解釋一般,柳蓮二說了這句話。

  細川伊織怔了下,也就放棄了掙扎,安安靜靜地跟隨著少年刻意放緩的步伐,一開始的不自在,逐漸變得放鬆了下來。

  管野神社離得不遠不近,按照細川伊織的速度,走路需要三十分鐘,今天穿著和服,腳速慢了一些,步行需要花費更久的時間。

  好在春日的神奈川街景相當美妙,兩人步行前往神社,這一路權當散步賞景了。

  比起前些時候,今天的櫻花已然全部綻放了。

  起舞的花葉如漫天的雲霞,降落於人間,在地面上鋪砌起一層一層的櫻色茵褥,寧靜又美好。

  走在這樣的風景裡,若能有一個知心人相伴而行,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浪漫吧!

  細川伊織心裡微微一動,被人牽著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一點。

  柳蓮二的腳步停頓了0.5秒後,神色自然地繼續朝前方走著,只是手上將另一個人的手握得更加牢固了。

  管野公園的櫻花,如同細川伊織期待的那樣,果然開得非常好。神社的春日祭,則比往年更加的隆重,增多了不少項目,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遊客,顯得越發地熱鬧了。

  人很多,以年輕人為主體,有不少都是成雙結對的情侶、夫妻或者一家幾口。

  可怕的人流量,讓細川伊織下意識地握緊柳蓮二的手,要是一不小心鬆開手,說不準就被人流沖散了。

  “過了這段人就少了。”柳蓮二微低著頭,對女孩說道。

  “嗯。”細川伊織抬頭對少年笑了笑,視線不經意地瞄到了一旁,訝異地開口,“哎?那個是妖怪嗎?”

  “今天會有妖怪表演。”

  女孩好奇地盯著那個笨拙的妖怪:“你知道那是什麼妖怪嗎?”

  “93%的可能是烏鴉天狗。”柳蓮二答道。

  細川伊織笑問:“那剩下的7%呢?”

  “還有7%是造型失敗。”

  “柳學長……”女孩驚異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你的數據都是怎麼來的?”

  “機密。”

  細川伊織不再深究這個問題,轉而詢問:“那,有沒有我的數據?”

  “一般性信息已經收集完畢,詳細資料只完成75%左右。”

  細川伊織好奇地追問:“什麼是一般性信息?”

  “一般性信息包括家庭信息、學籍信息、出生年月、愛好興趣、習慣性格、身高體重三圍……”

  “咳咳!”女孩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話說,三圍什麼的真的大丈夫?

  見女孩咳得厲害,柳蓮二鬆開對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還好嗎?”

  “沒,咳、沒事。”細川伊織臉上發熱,壓下尷尬的感覺,若無其事地繼續著話題,“那,詳細資料指的是什麼?”

  柳蓮二注視著女孩兩頰上的紅霞,忽地勾起了嘴角:“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

  不知怎的,細川伊織感到頭皮發麻……總覺得柳蓮二的笑容有點詭異,隱約地有一種危險。

  “伊織……”

  “啊,巫女在跳神樂舞!”細川伊織狀似驚喜地呼出聲,踏著小碎步,朝表演的地方走去。

  太過急切的結果,便是不小心踩到石階邊沿,差點就摔跤了,幸好身旁的人及時地出手相救,摟在腰間的手臂強勁有力,讓女孩不穩的身體直接歪倒進男生的懷裡。

  “小心點。”柳蓮二抱著自己的未婚妻,在她的耳邊低聲囑咐。

  好一會兒,細川伊織才平復了有些失序的心跳,然後推開少年的胸膛,有點赧然地開口:“嗯,剛才多謝柳學長了……”

  柳蓮二順勢鬆開女孩,右手則再度握上對方的手。

  ……

  年輕的男女,如同每一對的情侶們,享受著這喜慶熱鬧的祭典,流連忘返。

  “柳學長……”

  “嗯?”

  “這個面具真漂亮呢!”

  細川伊織興致勃勃地將柳蓮二買給她的面具戴在了臉上。

  被夜色籠罩的天空突然爆發出朵朵絢爛的花火。

  女孩不由得停下腳步,仰頭觀賞起煙火。

  等一陣煙火燃放完畢,她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

  “柳學長?”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細川伊織有一點點慌張。

  “伊織。”

  沉著溫雅的音色總透著一點鼻音,顯得格外的動聽迷人。

  細川伊織回轉身,看到站在她身後的柳蓮二,手裡正拿著一根巧克力香蕉,不由得愣住了。

  “不想吃嗎?”

  油黃的燈光,淺淺地映照在少年身上,恍惚之間,似有一種別緻的溫柔。

  細川伊織接過小吃,微抿起的嘴唇彎出一個美麗的弧度。

  望著被人牽握的左手,女孩低下頭,輕輕地在巧克力香蕉上咬了一口。

  濃香甜蜜,是這個春日祭的味道。

  嚥下嘴裡的食物,細川伊織偏頭望向柳蓮二:“柳學長不吃嗎?”

  柳蓮二忽然停下步伐,在女孩沒反應過來時,走近了一步,彎腰咬上了對方手中的香蕉。

  “糖分太多了,”少年煞有其事地說了句,“還是少吃點為好。”

  細川伊織有點糾結,盯著手中的小吃,再瞅瞅柳蓮二淡定的面容,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禁不住誘惑,就著被某人咬過的香蕉,繼續吃了起來。

  ……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這年管野神社的春日祭,在這個美好的夜晚結束了。

  細川伊織有點遺憾地慨嘆道:“真捨不得……”

  “明年的春日祭可以再來。”柳蓮二如是說道。

  女孩聽出了少年的話外之意,有些怔忡。

  “怎麼了?”

  明明是沒有起伏的語調,細川伊織卻能聽出隱含的關心之意。

  “沒,”女孩盈盈一笑,“明年的春天,柳學長就是大學生了呢!”

  “啊。”

  “柳學長學習那麼好,上東大都沒問題吧。”細川伊織有點羨慕,“我也想考東大,不過,恐怕很難。”

  柳蓮二淡聲說道:“明天開始,我給你補習。”

  女孩連忙道:“我不是……”

  “以後你每天玩遊戲的時間縮減一半。”

  “不用這樣吧?”細川伊織弱弱地抗-議。

  “你不是想考東大?”

  “其實,我的課業還算可以……”

  “前一次測試,你的年級排名下降了兩名。”

  細川伊織汗顏:“柳學長你的數據果然厲害!”連這個都知道。

  “嗯,”柳蓮二淡然地說道,“接下來我會幫你提高。”

  “咳,不用那麼麻煩的……”

  “不麻煩。”

  “柳學長……”

  “撒嬌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細川伊織黑線:“我哪裡在撒嬌了?”

  柳蓮二微微地笑了,想要拍一拍女孩的腦袋,卻因為對方今天挽起了髮髻,手掌最終落在了她的後頸上,溫柔地摩挲:“聽話。”

  最後這簡短的一句,讓女孩倏然失去了爭辯的勇氣。

  細川伊織悄悄地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在心裡默默地想到:柳學長真是太犯規了!


☆、第六章

  和煦的陽光,從偌大的落地窗灑射進來,落照在忙碌中的女孩身上。

  一陣暖風徐徐而入,吹動著風鈴兒輕輕搖曳,清脆細碎的叮噹聲,像精靈的歡笑一般悅耳動聽。晶瑩剔透的風鈴花綴飾著一串串大大小小的琉璃珠,搖搖晃晃的,剪輯著星星點點的光色,如夢似幻,是一種難以言狀的美。

  細川伊織從凳子上跳下來,微眯起雙眼,仰首注視著與春風共舞的紫羅蘭鈴鐺,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淺笑。

  訂婚儀式已過去半個月了,女孩完全習慣了與另一個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對這套他們同居的公寓也漸漸地有了歸屬感。

  心理上的適應,讓她少了最初時的拘束,於是趁著開學前的這點空閒,開始裝扮起他們的房子——柳蓮二對此表示不在意,說按照女孩的喜好來就夠了,在對方需要時還會幫把手。

  細川伊織沒打算徹底更改房間的佈置,只是購買了一些裝飾品,將原本風格冷硬、有些空寂的屋子變得更加溫馨,增添了一點婉柔的特質。

  做完這些改變後,細川伊織自得其樂地在屋子裡轉悠了半天,從臥室到客廳,查看一下書房與廚房,再在陽台上徘徊了兩分鐘,確定沒有什麼遺漏後,心情不錯地哼起小調。

  考慮到明天就要開學了,女孩決定利用這半天空暇,把房子仔細地清掃一番。

  時間臨近中午,她並不著急做午餐,今天網球部有活動,柳蓮二去了學校,中午不會回來吃飯的。一個人容易犯懶,肚子又不餓,便決定幹脆省了這一餐。

  ……反正還有零食。

  客廳沒太多東西,基本上無須整理。細川伊織決定從臥室開始收拾,那些櫥子櫃子一直都沒怎麼管它,少不得要擦拭一下灰塵之類,將一些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

  女孩跪在床頭櫃前,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抽出抽屜,嘴裡自言自語:“櫃子放在這裡感覺沒什麼用啊……”

  抽屜拉開後,意外地看到一個包裝精巧的盒子,黑與灰的主題,設計出的視覺效果相當好,正詮釋著所謂的“低調的優雅”。

  細川伊織好奇地拿起來,疑惑地念叨:“這是什麼東……”西?

  像被雷給劈到了,身體僵在了那裡,雙眼發直。

  Okamoto。

  岡本。

  作為一個經常泡在網上的阿宅,她主動或被動接觸到的方方面面信息量不可謂不大,Okamoto、Durex什麼的不算太陌生啊!

  問題是……

  這玩意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孩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抖了一下,便將紙盒給扔開了。

  極致的羞恥。

  細川伊織慌慌忙忙地將抽屜關上,然後頂著紅透的臉蛋,狀似忙碌的拿著抹布擦著櫃子的外面。

  腦子裡卻是一團亂。

  忍不住懷疑,那東西到底是誰放在床頭櫃裡的。

  也許是當初佈置這間公寓的長輩們?

  她拒絕去想另一種可能。

  她的未婚夫,柳蓮二那麼正經嚴肅,完全是清心寡慾的模樣,怎麼可能會……當然,她知道若無意外,她與柳蓮二以後不可能不做那些事,但那也是以後……現在他們才訂婚沒多久,剛剛熟悉起來,還沒到那樣的親密程度。

  胡亂地想著事,細川伊織忽然有個詭異的念頭:不知道Okamoto、Durex以及Jissbon什麼的,哪一個更好用?據說,Okamoto號稱世界第一薄……

  打住!女孩猛地一拍腦瓜,她的思想真是太不純潔了!

  春日的午後,寧謐而靜好。

  細川伊織吹乾了濕髮後,準備換掉身上沾著水汽的浴衣。

  ——打掃完公寓,女孩流了不少汗,便乾脆地衝了個澡。

  鬆散的浴衣滑落在腳跟,習慣性地先穿好褲子後,細川伊織才開始穿上衣,雙手努力地別到背後,扣掛著文胸的系扣。

  這時,虛掩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正對著門的細川伊織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呆滯了兩秒鐘後,一手遮擋在胸前,急忙忙地轉過身。

  站在門口的少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抱歉……”

  “柳學長……”

  “嗯?”

  細川伊織背對著她的未婚夫,小聲說道:“你、你能不能先出去?”她文胸的系扣還沒扣上啊!!

  濃密的長發半遮半掩著女孩光-裸的後背,膚色的瑩白與長發的幽黑,對比出令人驚豔的別樣美感,輕而易舉地勾起了人類最原始的本能渴望。

  “失禮了。”柳蓮二收回凝膠在女孩身上的目光,退出了房間,順手將房門帶上。

  細川伊織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可是一想到剛才的事情,就不想出去面對另一個人了。

  都是她沒長心,換衣服也不記得鎖門……話說回來,她原以為柳蓮二一時半會不會回來,這才疏忽大意了。

  女孩在臥室裡來回踱步。

  幾分鐘後,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柳蓮二在外面詢問道:“好了嗎?”

  “啊、哦,好了……”

  細川伊織三兩步走上前,將房門打開。

  “我買了壽司。”

  還在尷尬中的女孩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柳蓮二彷彿全然沒受到先前之事的影響,平靜地說道:“你沒吃午飯的概率為83.7%。”

  “那個,我還不餓。”細川伊織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消退。

  “你打算以零食代替午餐的可能性在90%。”

  女孩有點不好意思:“一個人做飯麻煩……”轉移話題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今天有部活嗎?”

  “午休有兩個小時,我回來看看。”柳蓮二輕描淡寫地說道。

  細川伊織忽然明白了什麼,心裡有些感動:“我一個人在家挺自在的,柳學長不用擔心。”要知道,以往假日裡,除了偶爾和朋友一起玩,大多時候她也是一個人待在家裡的。

  柳蓮二輕輕地勾起嘴角,牽著未婚妻來到客廳:“下午有校內練習賽,要去看嗎?”

  細川伊織拆開便當盒,猶豫了一下:“你們網球部不是不准外人隨意出入嗎?”

  “你不算外人。”這位網球部的軍師淡定地說了句。

  女孩差點被壽司給嗆到,連忙說道:“還是算了……”網球部的那群人實在太耀眼了,與他們待在一起真擔心會被閃瞎眼的。

  柳蓮二倒也沒有堅持。

  細川伊織想了想,又說道:“等你下次正式比賽,我會去給你加油的。”

  少年淡淡地笑:“好。”

  隨後,一個人吃著壽司,細嚼慢嚥,另一個人坐在她對面,奮筆疾書寫著什麼。

  等細川伊織吃好了,準備收拾便當盒時,便聽到她的未婚夫忽然喚道:“伊織。”

  “什麼事,柳學長?”

  “你腰腹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女孩的耳朵猛地燒熱了……剛把換衣服時的意外給努力忘掉了,這下子又被對面的男生提醒起來。

  “是手術縫合疤痕。”細川伊織垂著眼,低聲回答。

  柳蓮二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闌尾炎?”

  “啊,是的。”女孩解釋道,“國一暑假時,吃了太多冷食又受了涼,半夜裡急性闌尾炎發作,被爸媽送到醫院做了切除手術。”

  “女孩子少吃生冷食物。”

  “唔。”

  柳蓮二放緩語氣,隱約有著無奈:“以後我會監督你。”

  “知道了。”細川伊織明白對方的好意,“那,柳學長,”她轉移著話題,“一點半了,你還不回網球部嗎?”

  晚上。

  細川伊織盤腿坐在臥室的榻榻米上,對著筆記本打著字。

  [伊織]:時間不早了,我下了,安安[/睡覺]

  [嘀嘀裡]:不是吧,現在還沒到十點啊,這麼早你睡得著嗎?

  [伊織]:我這邊快十一點啦。

  [嘀嘀裡]:那也很早,你以前不都是將近一點才睡的嗎?最近是怎麼回事?

  看到網友的問話,細川伊織有些愣神。

  ……才半個月的功夫,一直以來不正常的作息被徹底調整過來。

  抬頭看向同處一室的少年,女孩默默地反省,自己好像不知不覺地就被這個人給……呃,“調-教”了?

  “伊織……”

  細川伊織立刻應道:“我這就關電腦。”

  [伊織]:我去睡了,晚安,你也不要老是熬夜,對身體不好。

  [嘀嘀裡]:你還真是改性了……趕緊睡78,揮~[/拜拜]

  昏昏夜色裡,少男少女躺在同一個被窩裡。

  細川伊織已經逐漸習慣了現在的作息,沒過多久,睡意便襲上了眼皮。

  腰間被一個人結實有力的手臂緊摟著——同樣習以為常了。

  “柳學長……”

  靜寂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了女生的輕呼。

  感覺到少年帶著薄繭的手掌探入睡衣底下,輕緩地拂過肚皮,細川伊織徹底清醒過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結結巴巴地開了口:“你、你……”

  “只是幫你檢查一下手術傷疤。”柳蓮二貼近女孩的臉頰,低沉的嗓音在這樣的夜色裡,少了冷淡多了親暱,溫柔而別有意味。

  “都、都過去好幾年了……”

  細川伊織輕咬著嘴唇,只覺得少年在自己肚皮上慢慢描畫的手指,彷彿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刺激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了。

  “疼嗎?”

  “怎麼可能會疼?早就好了,”女孩忍不住伸手握上少年作亂的那隻手,勉強地說道,“那個,你別亂摸,這樣……很癢的。”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輕笑。

  低沉的,似是幾許意味深長的笑聲,清淺地徘徊在耳邊,繚繞的尾音久久地不曾散去。這是細川伊織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柳蓮二如此愉悅的心情。

  “柳、柳學長……”

  虛弱的抵抗,對柳蓮二完全不起作用。

  細川伊織突然想起了還在床頭櫃抽屜裡的保險套,心情一下子緊張到極點了。

  她她她,還做好準備啊!

  雖然她不排斥她的未婚夫——好吧,其實應該也是喜歡的——但是要知道,她連吻都沒接過,一下子就怎麼樣親密,實在接受不能……

  好在,柳蓮二最終只是摸了摸細川伊織肚皮上的那道疤,在女孩的抗拒下,將手從對方的睡衣裡抽了出來。

  “伊織。”

  昏暗的光線裡,細川伊織怔怔地看著少年的臉龐一點點壓低。

  額頭輕貼著一片溫軟。

  “晚安。”

  “……”

  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地行走著。

  有些失眠的細川伊織,聽著熟睡的少年發出的呼吸聲,漸漸地產生了睡意。不自覺地往男生的身邊靠近,臉頰悄悄地貼上對方的肩膀,女孩彎了彎嘴唇,合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個不斷掉節操的過程……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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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柳學長,你現在就去學校嗎?”

  洗漱完畢從浴室裡出來的女孩,看到少年已經換好了校服,不由得有些訝異,扭頭瞄了一眼時鐘,此時還不到七點。

  “啊。”柳蓮二撫著西服的袖口,解釋了一句,“網球部有晨訓。”

  細川伊織有些無語:今天可是開學的第一天耶!要不要這麼抓緊……話說回來,立海大網球部之所以這麼厲害果然不是沒有緣由的,一份努力才有一分收穫。

  “那,柳學長……”女孩輕步走到少年跟前,小聲地說道,“我來替你打領帶吧?”

  柳蓮二拿起領帶的手頓了一下,嘴角微有上揚:“好。”

  細川伊織抿了抿唇,接過墨綠底色、斜條紋的領帶,腳尖踮起,一隻手繞過少年的頸脖後將領帶拉到對方的身前。

  腰身忽然被一雙手臂輕輕環托起。

  女孩不自覺地紅了臉,心裡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如平時那樣垂下臉掩飾情緒——對比她還差半釐米才滿一米六的個子,柳蓮二實在太高了,她必須要微揚起頭才能完成手裡打領結的活。

  “這是……”柳蓮二低頭留意著未婚妻手上的動作,“溫莎結?”

  細川伊織對他笑著點了下頭。

  “你學過領帶的結法?”

  女孩面上的笑意微滯,幾秒鐘後,低低地應了聲:“嗯。”

  神思有一瞬的恍惚,她不由得想起了很久遠的事。

  當初,準確的說,是前世十一二歲的時候,她有一次將一條被隨意扔在地上的領帶給解開來了,然後被那個她喊做爸爸的男人一巴掌扇過了耳光,耳光的力道太大,以至於她耳鳴了好幾天……

  後來無意間在網上看到有教打領帶的方法,出於不知名的心情,她將十幾種結法都學會了。只是學會了後,卻是根本用不上的。

  在那次被搧耳光沒多久後,前世的父母在經過十多年的吵鬧後終於離婚了,此後直到她死前,她都沒見過那個父親幾面……而死亡時,她還只是個高中生,又是乖乖女,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替別人打領帶什麼的自然是不可能了。

  細心敏銳、擅於觀察的數據男自然沒有錯過未婚妻那微妙變化的表情,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溫莎結打起來有些麻煩,好久沒有練習過的女孩,動作略顯生疏,花了一點時間才將這個有點複雜卻相當漂亮的結打好,然後再替男生將豎起的襯衣衣領給整理好。

  從柳蓮二的懷抱裡退出,細川伊織歪頭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裝束,看到那工整的領帶結,心裡十分滿意——效果不錯,比她想像的要好一些。

  “伊織。”

  “嗯?”還在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的女孩,心不在焉地應著聲。

  “以後我的領帶都由你來打吧!”少年淡淡地說道,態度顯得十分的理所當然。

  細川伊織愣了一下,微微撇開頭,卻無法遮掩臉頰上的紅潤,輕聲地應道:“可以啊。”

  柳蓮二勾起嘴角,伸手將女孩再度攬進了懷裡,迎著對方驚愕的目光,俯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沉地開口:“我先去學校了。”

  直等到柳蓮二出了門,細川伊織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羞赧,六神無主地從臥室晃蕩到客廳,一隻手時不時地撫摸一下被親吻過的地方,然後傻站在廚房門口發起呆來。

  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手指還無意識地撫著額頭,她想起柳蓮二昨晚與剛才的親吻,無法控制地感覺到有一種甜甜的、暖暖的、舒服得讓人忘乎所以的情緒從心底流出,滿滿地充溢了整個胸腔。

  這樣的心情……

  就是喜歡嗎?

  細川伊織有些羞澀地想到。

  說起來,有些神奇,她和柳蓮二真正相處的時間,也就是訂婚以來的這半個月而已……可是,那樣的一個少年,斯文典雅,穩重成熟,溫暖包容,品學兼優,擁有了太多讓女孩子動心的品質。

  而婚約的存在,可以讓缺乏安全感的她,在潛意識地放鬆了警惕,不再刻意約束情感的流動。

  所以……

  喜歡,是必然的結果吧!

  只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快就喜歡上了,以至於有些微的惶恐。

  不過,大概是戀愛的典型特質吧,就算會感到惶恐,那些甜蜜的、喜悅的小女兒心態依然難以控制。

  ——哪怕細川伊織比同齡人多活了十幾年,第一次動心的她,也無法避免這種情緒。

  細川伊織努力拋開胡亂的情緒,踏入廚房,毫無意外地發現,一如過去十幾天的早晨一樣,柳蓮二在她還在熟睡時已然做好了今天的早餐。

  微甜而又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寧了下來。

  女孩基本上是微笑著吃完了這頓早飯,然後哼著歌,愉快地洗完了碗,再從冰箱裡翻出新鮮的食材,做起了便當。

  [柳學長,我給你做了午餐便當,你什麼時候來我們班取,還是我給你送過去?

  From 細川伊織]

  女孩穿著立海大附高的春季校服,背著書包,提著兩個人的便當,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在通往學校的街道上。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我去找你。

  From 柳蓮二]

  細川伊織看完簡訊,嘴角無意識地露出一絲笑,手上快速地按著鍵,回了一個:[好。]

  兩人同居的住所離學校不遠,以細川伊織的腳速,步行都要不了二十分鐘就抵達了校園。只是她出門較晚,到校時已經差不多是第一節課開始的時間了。

  今天是新學年的第一天,與平常有一點不一樣,第一節課被新生的入學式佔用了。

  細川伊織與本班的女生們待在一起,在校長訓話前迅速地掃視了一圈,遺憾地發現,自己的兩位死黨這次依然沒有分到與她一個組裡。多部未葵已然看到了她,衝她笑著搖了搖手,而寺島光昭,根本沒見到人影……很可能是翹了訓話吧!

  好在,有幾個還算熟悉的同學這次分在了同一個班裡。

  雖然她有些內向,但要是在班裡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也實在有些無聊吧!

  “柳生學長真的好紳士……”

  和大多數老生一樣,校長訓話時,細川伊織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發發呆,偶爾與身旁的女同學們小聲交談一兩句。

  而此時,是學生會會長發言,她身旁一群直呼無聊的女同學頓時激動起來了。

  細川伊織聽到女孩們的討論,也把注意力投向講台上的紫發少年身上,想起對方網球部正選的身份,心思不由自主地飄到另一個人身上。

  似乎感應到她的想法一般,學生會會長講話完畢後,接下來的就是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柳蓮二都是優秀學生代表的不二人選。

  “柳學長……”

  不太意外的,細川伊織聽到女孩子們討論的對象從柳生比呂士轉移到柳蓮二身上。

  “網球打得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長得也好看,真是優秀呢!”

  細川伊織在心底贊同了一聲。

  “像柳學長這樣的人,不知道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細川伊織乾咳,有種中了彩票的暗爽,又有些莫名的緊張和擔憂——雖然柳學長是她的未婚夫,可這不代表自己就一定是對方喜歡的人呀?

  “我還是更喜歡仁王學長,柳學長給人感覺不好相處的樣子。”

  “是啊是啊,”有一個女生附和道,“每次在學生會遇到柳學長,都好有壓力的,還是幸村學長溫柔呢!”

  細川伊織默默地感慨:看來,之前對柳蓮二的那種“敬畏”,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感覺啊!

  “伊織,”突然,有個女生用胳膊肘搗了一下安靜不語的細川伊織,“你喜歡哪個學長?”

  問話的女生,叫秋野林檎,和細川伊織一樣,都是從立海大附中直升上來的,兩人的交情還算不錯。

  “……為什麼一定要有喜歡的學長?”細川伊織低聲反問。

  同樣的問題,她曾被對方問過好幾次,每次她都直說沒有。但這一次,莫名地有一種心虛感。

  秋野林檎笑道:“學長們都很厲害,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們,再說,我說的又不一定是指那種喜歡,可以是純粹的欣賞嘛!”

  細川伊織沉默了一下,輕輕地說道:“我比較欣賞柳學長。”

  “……”

  對細川伊織的脾性相當瞭解的秋野林檎,完全沒想到對方真會給出了回答,一時有點被驚到了。

  “那個,柳學長是很好啦,”秋野林檎說得不太流暢,“不過,他看起來有點冷,不好接近的,伊織你……”

  細川伊織微微地笑了笑。

  看到對方與平常無異的神色,秋野林檎最終嚥回了擔憂的話語:伊織的意思,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讓秋野林檎完全沒料到的是,在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她正想約幾位女同學,包括細川伊織,一起去吃午餐時,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現在了班級門口。

  三年級的學長,備受歡迎的網球部正選,本校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柳蓮二走進了他們班的教室裡。

  直朝著她而來。

  哦,錯了,是朝著她……身後的人。

  “伊織。”

  聽到少年冷冷淡淡的嗓音響起,秋野林檎可謂是大跌眼鏡。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她那個總是很安靜的同學,神色抱歉地拒絕了與自己一起用餐的邀請,跟著柳蓮二一起離開了教室。

  ——柳蓮二甚至直接替對方提起了便當盒。

  直到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還留在教室的同學們逐漸躁動了起來。

  “細川和柳學長……”

  “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好奇地向秋野林檎打探消息,她自然也是一無所知的……雖然與細川伊織相處得十分舒適,但性格使然,對方與她並不算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難道他們在交往?”有人質疑道。

  秋野林檎想起了早晨,細川伊織說的那句欣賞柳蓮二的話,隱約就有了一種猜測。

  看到女生們或好奇、或豔羨、或滿不在乎以及個別嫉妒的目光後,秋野林檎忽地笑開了:如果伊織真的是和柳學長在一起也很不錯,柳學長應該是值得依靠的人吧,反正自己喜歡的人又不是柳學長……

  “柳學長,你不和網球部的人一起吃飯嗎?”跟著柳蓮二離開了教室的細川伊織,可沒心思去在意別人的想法。

  柳蓮二將便當盒交給女孩拿著,掏出鑰匙打開面前的這道門:“部活以外的時間,網球部的人並不是總待在一起的。”畢竟,誰沒有點私事?

  “哦。”女孩也沒追究,轉而好奇地詢問,“這是哪?”

  “我的辦公室。”

  細川伊織訝異地瞪大眼:“你還有單獨的辦公室?”

  “準確的說,是學生會秘書長的辦公室。”柳蓮二解釋道,推開門,對女孩說了句,“進來吧!”

  細川伊織恍然大悟:她差點忘了柳蓮二的另一重身份呢。

  “柳學長,你真厲害!”這是發自肺腑的讚美。

  要知道,能擔任校學生會幹事的,可都不是一般人,何況還是秘書長這樣的職位,不要太“高大上”啊!細川伊織前世今生,做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個班級裡的學習委員而已,根本沒得比!

  柳蓮二注意到未婚妻帶著驚嘆與些微仰慕的眼神,眉眼不經意地柔和了少許,淡聲開口,語調溫和:“以後中午,你就待在這裡。”

  細川伊織有些遲疑:“我中午一般都是去圖書館……”

  “去圖書館趴在書上睡覺?”

  女孩有點臉紅:“你又知道啦?”

  “啊。”柳蓮二將兩人的便當盒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一邊替未婚妻拉開椅子,“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裡午休。”

  辦公室裡除了辦公用的桌椅和存儲東西的櫃子外,靠牆還擺放了一張足有兩米長的沙發,完全足夠一個人躺在上面睡覺。

  細川伊織應了聲:“嗯。”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柳學長,你這樣是不是該叫以權謀私呢?”

  柳蓮二注視著女孩略帶調皮的神情,嘴角彎了彎:“以我擁有的特權,這種程度上的‘私利’是被允許的。”

  聽到被加了一點重音的“私利”一詞,細川伊織莫名地有種羞恥感,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臉上的笑容卻是不自覺地變得越發的明媚了。


☆、第八章

  搖曳的枝葉,剪碎了午間的陽光,透過窗戶,落照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刺目的光線讓沙發上午睡的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抬著疲軟的手臂遮掩了陽光,好一會兒,她才徹底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單手支起上身,細川伊織暈暈乎乎地坐了起來,懶散地倚著沙發的靠背。

  片刻後,混沌的腦子總算清醒了。

  低頭就看到滑落在腰間的男式外套,細川伊織怔了一下,伸手撿起衣服,轉頭看向辦公桌,穿著白襯衫的少年靠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似乎睡著了。

  不由得淺笑了,女孩收回視線,將外套上的一些褶子一點點抹平,整理好午睡時弄亂的衣裝和頭髮後,拿著柳蓮二的衣服,起身離開了沙發……

  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將衣服蓋在辦公桌後小憩的人身上。

  想要抽離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細川伊織下意識地輕呼了一聲:“柳學長……”

  “你醒……”了?

  話語未完,腰身被一條結實有力的手臂勾住。沒有防備的女孩,身體被對方的力道帶了過去,就這麼一下子坐到了男生的腿上。

  細川伊織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全身僵硬著,呆愣愣地注視著柳蓮二的面容。

  少年嘴角微揚,鬆開了握著女孩一隻手的左手,轉而撫上了對方的臉頰,輕聲開口:“又臉紅了?”

  ——或許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的喉嚨有些沙啞,嗓音比尋常時更顯低沉而柔和,別有意味。

  細川伊織想,自己的臉肯定變得更紅了。現在她不只是臉熱耳燙,全身都像是要燎燒起來了!

  辦公室裡很安靜。

  除了窗外隨風搖曳的樹葉在沙沙地作響,以及從更遠處隱約飄進來的些許嘈雜,屋內唯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交錯起伏著。

  女孩眉目低垂,眼睫輕微地顫抖著,原在她腰上的那隻手順著脊骨慢慢地滑移,來到了肩胛處,一點點地加重了力道。

  細川伊織漸漸放軟了身體,偎靠在未婚夫的懷裡,雙手試探性地環抱著少年的腰。

  柳蓮二注意到了未婚妻態度上的些微變化,稍稍低下頭,輕撫著對方臉頰的那隻手緩緩下移,落在了她的側頸上徐徐地描畫了起來。

  靜謐的辦公室裡突兀地響起女孩的笑聲。

  “好癢……”

  少年像是被她的情緒感染到了,一貫清冷的眉眼也添了淡淡的笑意,格外地溫柔。

  “伊織。”

  “嗯?”細川伊織低聲應答著,流連在頸脖間的那隻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便是不自覺地揚起臉,含笑的眼微微眯起,雙眸似是縈繞了些許的水霧,朦朦朧朧的,隱有春意。

  一個輕吻落在了她的眼角。

  女孩的身體僵了僵,繼而又放鬆了下來。

  細川伊織閉著眼,放任著擁抱她的少年的所有行為。

  濕潤的、溫暖而柔軟的觸碰,離開了她的眼角,又落在了眉梢,然後一寸一寸地梭巡而下……

  有些癢,卻不會再讓她有想笑的衝動,只覺得心裡面酥酥麻麻的,有一種情感再難以壓抑。

  耳垂被含住,細川伊織難以自控地顫抖了一下-身體,忍不住地喚了聲:

  “柳學長……”

  便聽到少年的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笑。

  感覺到耳垂被輕輕地咬了下,細川伊織只覺得臉上再度燒熱了。

  卻絲毫沒有抗拒柳蓮二的意味。

  雖然會很羞臊,但心意已然明朗了,自然會想要能與對方親近一點,何況,他們是未婚夫妻,做一些親熱的事本也理所應當。

  少年的唇在女孩的耳朵上停留了稍許,又順著頜骨一點點地往下游移。

  手機鈴聲猛然響起。

  有些忘情的兩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叮鈴鈴的聲音還在持續地響著,在這個安靜的屋子裡,讓人覺得尤其刺耳。

  細川伊織呆了兩秒鐘後,有些羞赧地從未婚夫的懷裡起身,踩著慌忙而凌亂的步伐,近乎小跑般地來到沙發的位置,拿起自己的手機,將設定好的鬧鐘給關掉。

  “快到上課時間了……”女孩對少年說道,卻不好意思看著對方,手指無意識地玩著手機,眼神飄忽不定。

  柳蓮二輕輕地應了聲,站起身穿好校服外套,快速地整理著辦公桌。

  “走吧。”

  收拾完畢,柳蓮二很自然地牽起未婚妻的手,領著人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細川伊織乖順地走在少年的身側,低頭想著事,腦子裡相當混亂……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從辦公室到二年C組,她與柳蓮二被無數人打量了一路。

  直到來到班級門外,柳蓮二喚回了她的注意力時,她才驀然發現自己被全班人圍觀了。

  柳蓮二好似根本沒注意到一群人的注目,淡定地囑咐著自己的未婚妻:“放學後,等我一起回去。”

  還在怔愣之中的細川伊織下意識地應答道:“嗨。”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變得更加炙熱了。

  等柳蓮二轉身離開後,女孩才陡然反應過來,看到全班人各色各樣的目光,頓時感到壓力山大,面上裝作若無其事,鎮定地踏入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毫無疑問的,細川伊織還沒坐穩,就被班上的女同學們團團圍住。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問著。

  “細川,你真的和柳學長訂婚了啊?”

  “細川,你什麼時候和柳學長認識的?”

  “細川,柳學長對你真好呢。”

  “細川……”

  細川伊織有些汗顏。

  好像,只是一個午休的時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和柳蓮二的關係了!明明,上午的時候,除了個別人外,還沒有人知道他們訂婚的消息。

  並不是要刻意對外隱瞞什麼,只是訂婚之事是在春假裡發生的,原以為,在學校裡,除了柳蓮二在網球部的那些夥伴外,可能也就只有她的兩位好友知道。

  細川伊織不是愛和人說自己私事的性子,雖沒想過遮掩什麼,但也沒打算到處宣揚自己訂婚的消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難免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她和柳蓮二訂婚一事本也不是秘密,總會有人知道的。

  “我和柳學長……”面對大家的問題,細川伊織給出了她的回答,“確實訂婚了。”又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事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坦然承認。

  “是在春假時舉辦的儀式。”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女孩子們險些沒瘋掉,驚訝的、羨慕的、好奇的、慶賀的,一群人鬧哄哄的,吵得細川伊織頭皮發麻。

  其實大多數人對柳蓮二並非真的抱著什麼異樣心思,但網球部的那群少年,對很多女孩子來說,就像是偶像般的存在,因難以接近而顯得高不可攀,所以乍一傳出柳蓮二訂婚的消息,難免會有些轟動效應。

  “砰——”

  猛地一聲巨響,讓所有人閉上了嘴巴,都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一個相貌端麗、氣質冷豔的女孩冷冷地開口:“吵死了,你們!不知道馬上就要上課了嗎?”

  一群人有些訕然,陸陸續續從細川伊織的座位前離開。

  “真會擺譜,”坐在細川伊織前排的秋野林檎壓低嗓門,嘀咕道,“不就是個風紀委員嗎!”

  細川伊織看向那個女生,目露疑惑:“她是……”

  有些眼熟,應該也是從立海大附中直升上來的,不過從沒和她同班過,所以叫不出名字。

  秋野林檎神神秘秘地笑了下:“你未婚夫的仰慕者哦!”

  細川伊織微愣,不自覺地打量起那個女生,沒想到對方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正面迎上了。

  有點尷尬地移開視線。

  “不過你不用擔心啦,”沒得到回應的秋野林檎誤以為對方不高興了,連忙安慰道,“柳學長肯定不會喜歡她的。”

  “你怎麼知道的?”細川伊織好奇地問道。

  “國三時,我就坐在酒井橘香的前排。”

  酒井橘香正是兩個人討論的那個女生。

  秋野林檎撇了撇嘴:“她那點事,我想不知道也難。”

  很明顯,秋野林檎和酒井橘香發生過什麼。細川伊織沒再追問,她對別人的恩恩怨怨沒興趣。至於說,酒井橘香喜歡柳蓮二……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反正在學校裡,仰慕柳蓮二的女生遠不止一個。

  別人的感情世界,不是她能插手的。同樣,她和柳蓮二的關係,外人也沒資格、沒權利介入其中。

  “誒,我說伊織,你還真夠保密的……”秋野林檎有些抱怨地開口。

  細川伊織語帶歉意地解釋:“訂婚的決定有些突然,而且又是在假期裡,所以就先沒對你說。”

  這只是理由之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一開始沒做好應對婚約的準備,暫時不想大張旗鼓地讓所有人都知道。且,訂婚畢竟不是結婚,儀式的規模並不算很大,邀請來的賓客多是一些關係親近的、或是與雙方家族交際往來的人。

  “沒事,”秋野林檎也沒真的在意什麼,“我就是太吃驚了,你和柳學長……”她搖了搖頭,“之前根本沒法想像。”

  細川伊織笑了笑,看向門口,低聲提醒:“老師來了。”

  秋野林檎趕緊回過頭,端正坐姿。

  與此同時,教課老師踏上了講台。

  細川伊織舒了口氣:耳根子總算清靜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膩歪,繼續膩歪,膩歪完了,本文就可以結束了╭(●‘V`●)╯


☆、第九章

  細川伊織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一個下午,總有人追著問她關於和柳蓮二訂婚的事情。到放學後,從教室去圖書館的一路上,她所認識的、不認識的,有好幾個女生都跑到她面前確認消息的真假。

  ……柳蓮二的受歡迎程度實在超出了她的意料。

  最後,細川伊織不得不避開人群,溜進圖書館,躲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翻著書——要不是答應了柳蓮二放學後一起回去,她肯定早早地就離開校園了。

  六點十分,圖書館閉館,女孩帶著借出的兩本書出了圖書館。

  網球部的部活還有二十分鐘才結束。

  細川伊織站在校道上的十字路口上,考慮了十秒鐘,決定去網球場外等人。

  “細川同學……”

  細川伊織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來人:“桑島君?”

  這位桑島君,和女孩是高一年級的同班同學,不過對方性格有些孤僻,兩人同學了一年,攏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桑島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我聽說了你和柳蓮二前輩訂婚的傳聞……”

  細川伊織略感詫異,眉頭微微蹙起,不由得仔細地打量起對方——可惜,那副厚得簡直就像酒瓶底的眼鏡遮掩了男生的半張臉,根本無從看出他的面部表情。

  “所以?”女孩看著男生的眼神透著一點點微妙。

  “只是想問問,這個傳聞是真是假?”

  “是真的。”

  桑島沉默了,等不到回應的細川伊織正要藉口離開時,他又開口了,語氣相當嚴肅:“是聯姻嗎?”

  細川伊織有些黑線,驚奇地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我見你之前和柳蓮二前輩並不熟悉,所以……”

  “你過慮了,桑島君。”女孩輕聲答道,“並不存在什麼聯姻。”她和柳蓮二又不是在演什麼豪門宅鬥狗血劇!

  “但是……”桑島顯然還想再說什麼。

  細川伊織微垂著臉,左手將垂落的鬢髮挽到耳朵後——老實說,她現在的心情有些許浮躁,畢竟,她和柳蓮二是否真的訂婚了,都不關外人的事,沒完沒了地總遇到陌生人詢問自己的私事,實在讓人煩不勝煩。

  “伊織。”

  熟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女孩頓時覺得得救了,轉過身,急切地走到少年身旁,欣喜地叫了聲:“柳學長……”

  手掌輕撫了一下未婚妻的頭髮,然後搭上了對方的肩膀,柳蓮二平靜地注視著另一個男生,語氣淡淡的,只說了聲:“桑島君?”

  桑島靜了一下,躬身行了個禮:“抱歉,是我打擾了。”

  注視著桑島黯然離去的背影,細川伊織只覺得心情越發地古怪起來了,不自覺地偷偷打量起自己的未婚夫。

  柳蓮二在女孩的肩膀上輕拍了拍:“走了。”

  天色已暮,道路兩旁,路燈陸陸續續地亮起,昏暗的光線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

  少年腳步微頓,偏頭看著身旁的女孩:“想說什麼話可以直接開口。”

  顯然,柳蓮二早已察覺到這一路上未婚妻的異常,對方不時瞄向自己的眼神實在太詭異了。

  細川伊織立刻收回探究的目光,有些尷尬,小聲道:“其實沒什麼,就是……”

  “嗯?”注意到女孩吞吞吐吐的神態,柳蓮二乾脆停下了腳步,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話語。

  女孩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終於說清楚:“柳學長的人氣真高。”

  柳蓮二對未婚妻的說法略感意外,留意到女孩羞赧的神態,毫無疑問的,被對方的反應給取悅到了。

  “你這是吃醋了?”少年一把將女孩給扯到了懷裡,雙臂環過對方的腰身,將整個人牢牢地圈抱在自己的懷裡。

  “柳學長……”細川伊織沒想到柳蓮二會這樣問,又羞又窘,“我不是那個意思。”

  未婚夫太過優秀而有許多仰慕者的事實,會讓任何女性都或多或少感覺到一些壓力。但,或許是在心中,柳蓮二給她的固有印象就是穩重、可靠、具有擔當而富有責任心,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多少患得患失的危機感,也可能是因為早就知道對方的受歡迎程度,所以她一時之間,還真的沒什麼憂心嫉妒的情緒。

  對於女孩的辯解,柳蓮二隻是微揚眉梢:“嗯?”

  細川伊織很喜歡她的未婚夫的音色,聽到這一聲鼻音,便感覺到心裡面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輕輕地撩著,酥麻悶癢,而不能撓抓。

  “我只是沒想到……”女孩努力斂好心情,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男生中也有柳學長的仰慕者。”

  柳蓮二怔了怔,很快便明白了細川伊織的想法,頓時有點啼笑皆非,伸手在女孩的腦門上拍了下,力卻道放得極輕——與其說是“拍”,或者不如說是“撫摸”。

  “亂想什麼。”

  “不是我亂想啊,”細川伊織回道,“桑島君剛才看起來挺難過的……”語氣有些糾結,“他要不是柳學長你的仰慕者,又怎麼會特意找我確定傳聞的真假呢?”

  說著說著,女孩竟然覺得心裡有一溜溜的酸澀了。

  她的未婚夫魅力真大啊,招惹了一堆女生不夠,還吸引來了男生……

  對於未婚妻的說法,柳蓮二有些無語,卻也沒提醒陷入思維誤區的女孩,淡聲敘說:“沒必要去在意別人的想法。”

  少年的語調柔緩了稍許,語氣則是篤定:“他們,都不重要。”

  細川伊織怔忡地凝視未婚夫的臉龐,一時失了言語,不曾覺察,剛才還有些糾葛的心情悄然淡去了。

  “以後不會再有人像今天這樣打擾你。”柳蓮二十分肯定地說了這句後,手指在女孩的臉頰上摸了摸,“回家吧。”

  細川伊織安靜地走著路,與少年肩並肩,低垂的眼一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腦中迴蕩著未婚夫那一聲低沉而溫暖的“回家吧”,便是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抹笑。

  在細川伊織無聲地偷笑時,少年清冷淡雅的眉眼隱見柔和,微抿的嘴唇也在同時彎出了一道幾不可見的弧度。

  腳下保持著能讓未婚妻跟得上的速度,柳蓮二牽著女孩的手,朝他們共同生活了半個多月的住所走去。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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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轉眼,新學期的第一個週末就要到來了。

  本週最後一節課是體育,細川伊織選的是藝術體操課,正好和她的好朋友多部未葵在一起上課。

  完成了老師要求的各項基礎訓練後,是同學們自由練習的時間。各自抱著橡膠球的兩個女生,氣息微喘,靠著牆鏡坐下來休息。

  “伊醬,”有著一頭暗紅色齊肩捲髮的女孩先開口了,“你最近好像很忙哦,整天都見不到你人。”

  細川伊織聽了,略感心虛:好像,自從和柳蓮二訂婚之後,她絕大多數的心神都放在了自己的未婚夫身上,確實有些疏忽了朋友們。

  多部未葵顯然非常瞭解自己的朋友,故作哀嘆道:“唉,重色輕友啊!”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細川伊織反駁道,“你還不是整天和相澤君形影不離的,春假時,我好幾次想找你出來玩,結果你總是不在家。”

  多部未葵被說得不好意思,臉色微紅:“我那不是和直樹旅遊去了嘛!”

  細川伊織輕笑:“二人世界啊,很甜蜜呢!”

  “哪裡比得上你和柳學長甜蜜,”多部未葵羞惱道,“你們可都同居在一起了……”

  細川伊織乾咳了一聲。

  “哎,伊醬,”多部未葵壓低嗓門,一臉八卦的表情,“柳學長對你好不好?他私底下是不是也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樣子?”

  “還好、還好啦……”細川伊織打哈哈道。她實在不太習慣與人討論自己的感情經歷呀!於是,決定轉移話題,問道:“我好像聽到,你之前說相澤君的生日快到了?”

  多部未葵很清楚朋友的心思,不過她也不是愛鬧的性子,對人一向比較體貼,便沒再故意追問,接過話題道:“是啊,我這幾天都在想著送禮物的事情呢。”

  “你以前不都是親手做蛋糕、巧克力什麼的,相澤君不喜歡嗎?”

  “他說只要是我送的都喜歡,”紅發女孩這樣說著,笑容裡帶著自己沒有察覺到的甜蜜,“可是每次都送這些,一點創意都沒有。”

  見朋友有些苦惱的樣子,細川伊織思考了一下,拿著主意:“要不,什麼時候去精品店看看?”

  多部未葵立刻附和:“不如放學後就去步行街吧,你陪我一起,幫我做下參考。”

  細川伊織當然不會拒絕朋友的請求:“下課後,我先跟柳學長說一聲。”

  “你做什麼事還要和柳學長報備啊?”多部未葵蹙起眉。

  細川伊織搖頭,笑道:“是之前說好了放學要一起回家,”所以當然要通知柳蓮二了,否則對方等不到人必然會擔心的,“而且,晚上我肯定是和你在外面吃飯的,總不能讓柳學長餓著肚子等我回家再吃晚飯吧?”

  “伊醬,你好像暴露了什麼……”

  看到朋友笑得曖昧,細川伊織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話,卻完全不覺得哪裡不對。

  多部未葵有些欣慰地說:“之前我還有些擔心你,現在看來,你和柳學長處得很好嘛!”

  聽著朋友的慨嘆,細川伊織不由得想起近日來與柳蓮二愈發融洽的相處——早晚的額頭吻,逐漸頻繁的擁抱,走路時自然的牽手……夜間裡,少年的手指總會輕撫著她肚皮上的手術疤痕……

  臉上有點燒熱。

  “你在想什麼呢,臉好紅。”

  細川伊織實在有些羞恥,好在下課鈴聲響了,讓她及時地擺脫了被朋友打趣的窘迫處境。

  在更衣間換好了衣服,兩人收拾了一番後,離開了訓練室。

  細川伊織拿出手機,正想要撥通柳蓮二的電話時,她身旁的女孩突然扯了扯她的校服。

  “伊醬,那不是柳學長嗎?”

  細川伊織手上的動作頓住,順著朋友的指示看了過去——隔了一條校道的綠化帶旁,那個穿著土黃色運動服的褐髮少年可不正是柳蓮二嗎!

  “你在這邊等我一下啊,小葵。”

  對朋友囑咐了一聲後,細川伊織邁著步子,朝柳蓮二小跑過去。

  “柳、柳學長……”因為擔心少年先一步離開,女孩跑得有點急,一時氣喘吁吁的,說話都有些不穩。

  看到來人,柳蓮二彷彿有些意外:“……伊醬?”

  聽到少年親暱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細川伊織隱約感到一絲違和。

  正是放學的時間,來來往往的有許多人經過,女孩能夠感覺到不少偷偷窺探的目光,以她的性格,難免覺得不太適應。

  “柳學長,小葵要我陪她去辦點事,”一方面擔心朋友等著急了,一方面也是想要趕緊擺脫被圍觀的尷尬,細川伊織一時沒細究柳蓮二的異樣,連忙說出來意,“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柳蓮二微微點頭,沒有說什麼。

  “那,”細川伊織剛要離開,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我可能吃完飯後再回家,柳學長你的晚餐可能要你自己做了。”

  “我知道了。”柳蓮二應道。

  細川伊織對著少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

  “怎麼感覺柳學長對你好生疏啊!”等細川伊織回到這邊,隔著校道觀望著她與柳蓮二互動的多部未葵這樣說道。

  細川伊織愣了愣,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嘴上卻說道:“只是說幾句話,哪裡存在什麼生疏不生疏的。”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總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你儂我儂、難捨難分的戲碼。

  多部未葵也沒多想,搖頭道:“柳學長給人感覺好冷淡,虧你能受得了。”

  細川伊織笑了笑,沒做辯解。

  柳蓮二確實性情疏淡,但在冷淡之下,卻是別樣的溫柔。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很安心、舒適。

  就拿他們鬧得挺大的訂婚傳聞來說,除了開學第一天被一些人騷擾得有些心煩外,此後這一個星期來,再沒有一個人追著堵著她詢問柳蓮二的事情。固然有一方面是因為立海大嚴謹的校紀學風約束著大家的言行舉止,但她的校園生活能夠這麼快就恢復安穩平靜,定然少不了柳蓮二在其中的運作。

  柳蓮二從不會用言語說明他為她做了什麼,她卻是心思清明,默默地記著了對方的好。

  漫談閒聊間,兩人乘坐的電車抵達了他們要逛的步行街。

  從下午四點鐘,一直到晚上七點多,街上的每一家店舖都仔細地逛了一遍。最終,在經過禮物的挑選、比對後,多部未葵購買了一些材料,決定手工製作送給男朋友的生日禮物。

  走路走得有些腳疼的兩人最後進了一家料理店,各自點了一份晚餐。

  沒能買到現成的禮品,但這一趟的收穫還算不錯,兩人都很滿意。

  對於多部未葵來說,雖說還要花幾天時間趕工,可能夠為男朋友親手製作禮物,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到幸福與滿足的事情。

  細川伊織也覺得沒有白逛,說來,她陪同朋友挑選禮物,未嘗沒有存著自己的私心——再過一個半月,柳蓮二的生日也要到了,作為他的未婚妻,她怎麼著也得送一件像樣的禮品啊!

  不過,逛完了各家精品店後,她覺得對於柳蓮二這樣務實的人來說,或許還是送書最合適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柳蓮二肯定不喜歡的。至於說手工製作禮物,她偏又不像小葵那樣心靈手巧,想想也就作罷了。

  “送書?”聽著朋友的想法,多部未葵險些噎到了,“伊醬你太沒情調了吧?哪怕像我之前那樣,親手做生日蛋糕也好啊!”

  “可是,柳學長不喜歡甜食。”細川伊織回道。

  雖然柳蓮二總說不挑食,但其實他骨子裡還是很挑剔的。

  “笨啊你!”多部未葵忍不住翻白眼,“蛋糕不一定是甜的啊,你廚藝一向不是很好嗎!”

  細川伊織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不過,她還是認為送書這個主意不錯,柳蓮二偏好文學歷史、喜歡俳句和歌,她覺得如果送一本松尾芭蕉的作品,對方肯定會高興的。

  反正離六月四號還有段日子呢,禮物的事情不急不急,現在還是吃飯最重要。

  兩個女孩吃著飯,聊著天,吃完後,又各自點了飲料,繼續說著一些體己話,一時都不急著回家。

  瞄到窗戶外完全黑下來的天色,細川伊織掏出背包裡的手機,原是想看一看時間,沒料到入眼就是一個鮮紅的未接來電顯示標識,底下還顯示了一個數字“11”——十一個未接電話。

  女孩吃驚之下,連忙解鎖屏保,沒等她看清來電名單,手機鈴聲再一次想起來了。

  是柳蓮二。

  細川伊織趕緊接通手機,正要開口,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急切的詢問:“伊織,你現在在哪裡?”

  “……我和小葵買完了東西,現在正在吃晚飯。”

  柳蓮二的聲音向來平靜從容,此時卻含著明顯的焦慮,讓女孩有些莫名所以,卻不敢放鬆大意。

  細川伊織說完話後,電話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出了少年隱約壓抑的嗓音:“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細川伊織愣了愣。

  柳蓮二再度出聲,似是覺得剛才的語氣太硬了,放緩語調,淡聲說道:“我很擔心你。”

  “對不起,柳學長。”細川伊織感覺到了對方的擔憂,不免覺得歉意,只是……

  “放學時,我告訴過你,可能回家會晚一點的。柳學長,你是不是忘了?”

  “……”

  半晌,柳蓮二輕嘆了一聲:“那個不是我。”

  “啊?”女孩有點不明白。

  “放學後,我並沒有見到過你。”

  “哎、哎?”細川伊織驚訝地呼出聲,“那、那我看到的那個人是誰?”

  “……”柳蓮二沒有回答,轉而問,“你現在在哪?”

  “三番町步行街上的水野料理店。”

  “我去接你。”柳蓮二果斷說道。

  “不用了……”

  “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細川伊織還想要說什麼,就聽對方說了聲:“在店裡等我。”然後掛斷了電話。

  柳學長真是霸道!女孩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道。

  “怎麼回事?”多部未葵從隻字片語中聽出了一些問題。

  細川伊織嘆了口氣,將事情複述了一遍。

  紅發女孩皺著眉:“我們看到的那個柳學長是假的?”

  “嗯。”

  “那個人到底是誰?”

  細川伊織咬著吸管,思索了片刻,無奈地笑了笑:“是仁王學長吧!”

  多部未葵不關心網球部,所以不是很瞭解。細川伊織則看過不少次立海大的賽事,再加上其他同學的科普,對那位網球部著名的欺詐師還是有些認知的。

  “仁王學長這樣有點過分吧?”多部未葵有些不贊同地說道。

  “就是個玩笑。”細川伊織解釋。

  與其說仁王學長是在和她開玩笑,不如說是故意逗弄柳學長吧?

  當然,其實自己的失誤也很大。細川伊織有些心虛地想到。如果不是她認錯了人,如果不是她沒注意到來電,被蒙在鼓裡的柳蓮不至於因為自己白白擔心了這一個晚上。

  估計當初,仁王雅治開這個玩笑時,也沒料到後續會如此烏龍。

  步行街離細川伊織現在住的公寓有點遠,倒是離多部未宅和細川宅很近。柳蓮二卻沒花太長的時間就趕到了。

  看到還沒脫下運動服的少年滿頭大汗急喘著氣的模樣,細川伊織就知道這個人恐怕是硬生生地跑步趕來的,心裡不由得更加歉疚,還有一點無法忽視的……心疼。

  “對不起,柳學……”

  忍不住再次道歉的女孩被人一把抱住。

  細川伊織怔了下,也顧不得一旁還有朋友在圍觀,溫順地靠在柳蓮二的懷裡。

  用力地抱了一下,柳蓮二便放開了未婚妻,對著好奇地看著他們的多部未葵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三人離開了步行街,細川伊織帶著未婚夫回到了自己的家——原本打算明天才回細川宅的,因為要送多部未葵回家,而細川宅就在多部未宅的附近,便臨時改變了計畫。

  幸好細川伊織帶了自家的鑰匙,要知道,現在家裡沒人,細川爸爸出差去了,細川媽媽昨日去北海道還未歸還。

  “柳學長,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

  “不急。”少年阻止了女孩將要去廚房的腳步。

  身體被人緊緊地環抱著,細川伊織仰起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怎麼了?”感覺……柳學長有些不對勁啊!

  “伊織,”柳蓮二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妻,睜開了那雙在人前總是垂閉著的眼睛,“我們該談一談了。”

  “談什麼?”

  女孩對少年的說法很是茫然,此時,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對方的眼睛上去了。

  柳蓮二低下頭,以著極平靜的口吻,沉著表示:“我有點生氣。”

  少年犀利如劍的目光、那逐漸壓近的臉龐,讓細川伊織感覺到非常大的壓力,身體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心臟提起,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作者有話要說:
  為女主點根蠟,為仁王點一排蠟。


☆、第十一章

  柳蓮二其人給人固有的印象,是淡泊清心而溫潤平和的,那種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的算計會帶來一些壓迫感,但絕大多數時候,他並不會表露出咄咄逼人的侵略性。

  然而此刻,細川伊織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種威懾力——透過柳蓮二一如尋常的淡然神態與極為平靜的語氣間傳達了出來。

  很危險。

  細川伊織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但於情感、於理智上,她很清楚,今天是自己做得不對,就算柳蓮二為此生氣了,也在情理之中。

  “抱歉,柳學長,”身體被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密密禁錮,自覺理虧的女孩沒有絲毫的掙扎,小聲地開口,認真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讓你擔心了。”

  “我並不是因為這個而對你生氣。”柳蓮二壓低頭,朝未婚妻的臉龐湊近,近到了彼此的鼻尖輕輕地相觸著,“伊織,”他淡聲地問道,“我是你什麼人?”

  兩人吐出的氣息交融在了一起。

  細川伊織不敢直視少年的眼睛,半垂著眼瞼,試圖掩藏自己的情緒,只是那微微顫動的睫毛卻洩露了她起伏不寧的心情。

  “……未婚夫。”這一聲壓得極低,低得如同蚊吶。

  “嗯?”柳蓮二彷彿沒有聽到她的答案,用著愈發低沉而更顯溫和的嗓音要求,“再說一遍。”

  緊繃的氣氛好似散去了些許,細川伊織覺得很不好意思,卻在少年的堅持下,還是開口回答了,用著有些羞澀的語氣說:“柳學長你是我的未婚夫。”

  緊箍在她腰間的手臂猛然增添了幾分力量,勒得有些發疼。

  “你卻不認識你的未婚夫。”本該是指控的一句話,被柳蓮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出口。

  細川伊織心裡一緊,想要辯解:“我……”

  又驀然住嘴。

  她可以用很多理由來說明自己的失誤,比如她因為趕時間而疏忽大意了,或者說仁王學長cos的技術水平太好,抑或,其實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都被騙了……

  但再多的解釋,都是藉口。

  因為柳蓮二是她的未婚夫,最為親密的枕邊人,無論是什麼緣故,她認錯了人是事實。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與柳蓮二角色互換,可以肯定的說,柳蓮二絕對不會將別人當成她。

  眼見未婚妻沉默不語,柳蓮二抽出一隻手,捧著女孩的臉,指尖輕緩地蹭著那柔滑的皮膚。

  “是因為伊織對我不熟悉嗎?”他這樣問著,以一種陳述的語氣篤定地開口。

  其實,還真是這樣……細川伊織默默地想著。雖然她與他同床共枕足有二十天了,雖然她在這短短的二十天相處中悄然動了心,但對於柳蓮二的認知,也許真的還不夠徹底。

  “這是我的失誤。”柳蓮二突然說了這一句。

  細川伊織有些愣神,還沒想明白這前後的關係時,忽然感覺到嘴唇被人咬了一下——輕輕的,一點疼痛都沒有,隨即輕咬轉為了含吮,唇齒之間都是屬於另一個人的溫潤微涼的氣息。

  女孩猛地瞪大眼,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下,在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人時,倏然對上了柳蓮二的目光:那雙赭褐色的眼睛少了一絲凌厲、添了幾許溫柔,眸色一點點地變得深沉,深沉而包容,彷彿蘊藏了無盡的情感。

  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悸動起來。細川伊織艱難地別開眼,原本想要推拒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回抱著少年的身體。嘴唇上的觸碰與摩擦,漸漸加重了力道。她閉上了雙眼,放軟全身,由著少年支撐起全部的重量。

  於是達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密約。

  安靜的夜晚,空寂的宅屋。

  相擁著的少年與女孩躺倒在地板上,肢體糾纏,兩人的呼吸與喘息交錯重疊,為清涼的空氣增添了一些溫度。

  細川伊織躺在草板上,雙臂纏繞在壓在她身上之人的脖子上。

  頭腦失去了思考的功能,糾葛複雜的情緒丟失而被遺忘,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留下的唯有彼此的溫度……

  直到腰間突如其來的一陣涼意,喚回了理智的清醒。

  “柳學長,別……”女孩輕呼出聲,一隻手有些艱難地阻擋著另一個人的舉動。

  在未婚妻的抗拒之下,柳蓮二沒有再進一步,手上將女孩腰間的衣物拉好後,緊緊地抱著身下的人。

  細川伊織沒再推開對方,聽著埋首在她肩窩上的少年急促地喘息著,臉上控制不住地燒熱起來。

  半晌,兩人的氣息恢復了平穩。

  柳蓮二坐起身,伸手將未婚妻拉了起來。

  從剛才的親密緩過神的細川伊織,開始覺得羞赧了起來,手足無措之下,想要藉口逃避:“柳學長,我給你做晚餐……”卻被少年按著了肩膀。

  “等等。”

  柳蓮二阻止了女孩的動作,不顧對方的羞臊,淡定地伸出手,替她將解開的兩粒扣子扣好。

  細川伊織臉上通紅,努力控制著自己想要跳腳跑開的衝動。

  為未婚妻拉好了衣服,柳蓮二又幫她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注意到女孩害羞至極的表情後,輕笑了一聲,將人攬入懷裡,垂首在她耳畔低語:“我們是未婚夫妻,這樣親熱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學長!”

  細川伊織忍不住出聲打斷了未婚夫的話語,推開對方站起身,也不看他,快速地說了句:“我去廚房!”

  這一次柳蓮二沒再阻攔對方的行動,目送著女孩倉惶離去的背影,眉目之間流露著旁人無法察覺的溫情。

  廚房的冰箱裡並沒有多少可用的食材,好在還剩有雞蛋、面條、兩個番茄。細川伊織就著這點材料,做了一份簡單的蛋煎面,然後盛裝到碗裡,正要端到客廳去,轉身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少年。

  “不好意思啊,柳學長,只有這些……”細川伊織正覺得有些抱歉,無意間留意到柳蓮二的神情,剩下的話語一時卡在了喉嚨裡。

  她想起先前與多部未葵談心時的對話。

  “雖然無法想像柳學長是怎麼談戀愛的,”多部未葵說,“但是,像柳學長這樣子的人,肯定是非常喜歡一個人,才願意跟她訂婚吧!”

  當時,她對朋友的說法不以為然,畢竟婚約是雙方長輩說定的。

  多部未葵反駁道:“柳學長又不是像你這樣隨遇而安的人,以他的性格,不管做什麼事,應該都是很有目的性和計畫性的。”

  “這些就可以了。”

  柳蓮二的話語,讓女孩回過神。

  細川伊織想要將面條端起來,卻被少年搶先一步。

  “我來。”柳蓮二平淡地說了這聲。

  ……

  細川伊織坐在桌子旁,看著未婚夫吃晚餐。大概是男生吃飯的速度都很快,一碗麵很快就見底了。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她覺得就算是在吃麵,柳蓮二的一舉一動都比別的男生優雅好看多了。

  她又想到了多部未葵的說法。她那個好朋友是學生會幹事之一,雖然與柳蓮二交集不多,但或多或少還是能瞭解大概的性格。

  她想,也許,小葵說對了。

  不提訂婚之前的事情,至少……至少現在,柳蓮二對自己是喜歡的。

  細川伊織偶爾有些後知後覺,卻也並非是感情白痴。

  吃了面、洗完碗,柳蓮二發現自己的未婚妻一個人呆坐那裡傻笑,不由得感到好笑,湊在對方耳邊低聲問:“在想什麼?”

  細川伊織有些尷尬,不太高明地轉移話題:“柳學長,你流了許多汗,要不要先洗個澡?”

  柳蓮二也沒追根究底,應了聲:“好。”


☆、第十二章

  在細川宅過了一夜,由於家人都不在,細川伊織趁著週六的空閒收拾了一些日常可能會用到的個人物品後,接到一通柳家媽媽的電話,便跟著柳蓮二一起去了柳家吃了頓晚餐,不過並沒有在柳宅留宿,兩人吃完飯後相攜回了同居的住所。

  “柳學長,你這是……”女孩站在廚房門外,看到裡頭忙碌的少年,以及流理台上五花八門的……大概是食材的東西,有些莫名所以。

  柳蓮二偏頭看了她一眼,淡聲解釋:“我研究了一些營養汁。”

  “營養汁?”細川伊織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敢踏入廚房。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她總覺得自家未婚夫現在的模樣很像西方童話裡熬煮毒藥的老巫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鬼畜的意味——當然,看到柳蓮二認真專注的學術勁兒,倒是有一些哈利波特世界中魔藥大師的風範。

  “這個……”細川伊織斟酌了一下用詞,委婉地問道,“味道好嗎?”

  實際上,她想問的是,這玩意兒是給人喝的嗎!不過,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淡泊清雅、儼然高人姿態的少年,當前的危險程度直線提升+Max。

  柳蓮二微勾起嘴角,為自己的未婚妻解說道:“這種營養汁口感很特別,只要嘗過一口,味道立刻傳遍全身,讓人‘如痴如醉’。”


  •   如痴如醉是個什麼鬼!

      “這、這樣啊……”細川伊織乾巴巴地笑,讚美了一句,“聽起來好像不錯……柳學長你懂的東西真多。”

      “伊織要嘗一下嗎?”柳蓮二淡淡地笑著,態度相當誠懇,“這種飲品含有豐富的營養元素,對身體很有好處。”

      細川伊織不自覺地瞄向少年手中的杯子,隱隱有冷汗從額頭冒出——那什麼營養汁,顏色古怪,彷彿還冒著黑氣……這真不是毒藥嗎?

      “我的身體很好,不缺乏營養。”女孩果斷地拒絕了未婚夫的提議。

      柳蓮二倒也沒強求,淡淡地說了聲:“啊,真是遺憾。”說話的同時,他手上的動作不停,將兩小杯不同色澤的飲料倒入到一個大容器的玻璃器皿中。

      細川伊織陡地瞪大眼:那兩杯看起來就很可怕的東西溶為一起後,竟然變成了一種顏色很亮眼、散發著一種“很好喝”的氣息的飲料。

      ——飲料食物最可怕的不是難喝/吃,而是這種貼滿了“快來嘗我一口”標籤的極具欺騙性的東西。

      實際上,細川伊織現在就隱約有種想要嘗一口營養汁的衝動。

      “柳學長……”

      細川伊織硬著頭皮問道:“你做這些營養汁是要自己喝嗎?”

      柳蓮二有問必答:“是為網球部準備的。”

      女孩鬆了口氣:“是嗎?”

      還好還好!

      “幸村和弦一郎覺得大家有些鬆懈了,拜託我準備一些營養汁,這種飲料能夠強身健體、紓解疲勞,對網球訓練很有幫助,部員們最近的效率平均提高了38.4%。”

      “這麼厲害啊!”對網球訓練完全外行的細川伊織十分訝然,待瞥到玻璃瓶中一個比一個顏色古怪的飲料,不由得遲疑地問,“你們網球部的人會喜歡喝這個……營養汁?”

      “啊,”柳蓮二面不改色地說道,“喝了營養汁後,部員們的情緒都高漲了不少。”

      細川伊織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這營養汁製作的過程看起來是很恐怖,但或許最終成品的滋味其實很好呢!

      幾番思量之下——最主要的是受了好奇心驅動——女孩終於踏入了廚房,趁著少年忙碌沒注意到自己時,拿個根調羹,悄悄地舀了一點那個看著“很好喝”的營養汁,塞到了口中。

      “伊織……”

      細川伊織渾身發僵,有那麼一瞬,眼前是一片漆黑,等緩過勁來,只覺得所有的味道在嘴裡爆開了一般,味蕾彷彿失去了功能,酸、甜、苦、辣、咸、澀,任何一種味道都無法形容那樣的感覺……

      柳蓮二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將未婚妻輕輕環抱著:“還好嗎?”

      好半天,細川伊織才喘過這口氣來,眼圈發紅,用委屈的嗓音指控:“柳學長,你騙人!”

      ——媽媽,你給我挑的這個未婚夫好可怕,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眼看未婚妻難受極了的神態,少年好聲好氣地哄了起來:“是我不好。”便吻著女孩的嘴,舌頭撬開對方的牙,深入到殘留著營養汁味道的口腔中。

      良久,兩人的唇舌才勉強分開。

      “好些了嗎?”柳蓮二低聲地問。

      細川伊織軟軟地偎在未婚夫的懷裡,迷迷糊糊地應道:“嗯……”嘴裡還是讓她覺得不太舒服,不過經過剛才的吻,那股古怪而難以忍受的味道彷彿沖淡了不少。

      少年含著女孩的唇,溫柔地摩挲著,語含笑意:“下次別這麼好奇了。”

      細川伊織氣惱地咬了下柳蓮二的嘴巴——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柳蓮二沉沉地笑出聲,任由自己的未婚妻咬自己的嘴唇撒氣,反正對方用的力道很輕,一點也沒不疼,說是撒氣,不如說是在撒嬌。

      親熱了小半天,這對未婚夫妻才松開了彼此的手。

      “柳學長,”細川伊織鄭重地詢問,“這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為網球部訓練準備的。”柳蓮二回答。

      女孩輕蹙眉:這種味道比中藥還讓人難以忍受的飲料,網球部的人真的喝得下?

      她實在有些懷疑。

      柳蓮二顯然察覺到未婚妻對自己的信用產生了質疑:“我沒有騙你。”

      才怪!細川伊織有些傲嬌地哼了聲。

      少年嘴角輕揚:“伊織,你這樣子真像刺豚。”

      細川伊織先是不解,繼而想起刺豚氣鼓鼓的樣子,頓時羞惱了:“柳學長!”

      柳蓮二輕笑,繼續著先前的話題:“這些營養汁在網球部很受歡迎,為了訓練效果,我就研究了一些新品種。”

      前一刻還在氣悶的女孩被未婚夫的說法轉移了注意力:“你們部的人口味真特別。”果然不愧是奇葩輩出的網球部嗎?

      “……”

      除了偶爾的一些小插曲外,細川伊織每一天的生活都大同小異,學校、公寓兩點一線,有時候回細川宅與父母聚一聚,偶爾會跟著柳蓮二去柳家吃頓飯。

      在校園裡,因為柳蓮二,她受到的關注度提升了不少,只要沒人到跟前干擾,以她的性格,完全可以將這些無關的人事摒棄在腦外,反正上課之外,她除了縮在圖書館,就是待在柳蓮二的辦公室,就算有人別有用心地想要接近,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春光燦爛的午間,女孩窩在柳蓮二辦公室的沙發上,努力睜著睏倦的眼,閱讀手中的日本史書。

      “砰砰——”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細川伊織有些意外,一般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打擾的。這樣尋思著,她穿好鞋,起身去開門。

      “伊醬!!”

      剛一打開門,女孩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對方就莽撞地衝了進來。

      “赤也君?”細川伊織詫異地開口,看著對方鬼鬼祟祟探頭朝門外張望了一番後又緊張兮兮地關上門後,不解地問,“出什麼事了?”

      “伊醬,你一定要救我啊!”少年頂著一頭海帶樣的捲髮,可憐巴巴地望著女孩,“柳、柳前輩真是太可怕了!”

      細川伊織忍不住笑了,努力壓抑著摸一摸男孩的頭的衝動:能夠幾年如一日的天真單純,赤也君也真是個奇人!

      說來,經過國二那一年的相處,細川伊織與切原赤也倒也稱得上是朋友了——看兩人相互間的稱呼便可見一二。

      不過,切原天性迷糊,一門心思全在網球部,所以兩人分在不同班後,以他的粗心大意,沒那麼周到地想要與過去的朋友隔三差五交流感情什麼的;而細川伊織又是性格被動之人,從不刻意與人交往,除了上課,總是安靜地待在圖書館,與切原的聯絡自然也就不那麼密切,到底是男女有別,考慮到網球部在校的人氣,她雖不會敬而遠之,但也會儘量避免主動惹什麼麻煩。

      “柳學長到底做了什麼?”

      看到切原這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細川伊織實在有些好奇。

      切原赤也臉色發綠,悲憤地指控:“他,他就是個大魔王!”急切而期待地向女孩求助,“伊醬,你一定要幫我。”

      “……我幫你什麼?”

      “那個什麼營養汁啦,”男孩有些暴躁,“每次都被逼著喝,太噁心了。你讓柳學長不要再做那個好不好?”

      細川伊織恍然:“你們網球部的人不都是很喜歡喝那個嘛!”

      “根本就沒人喜歡好吧!”

      女孩忍俊不禁,看到切原苦巴巴的樣子,她自然知道自己又被柳蓮二的說法忽悠了——不過,遭罪的人不是自己的話,其實挺好玩的。

      “喂喂,你竟然還笑,太沒義氣了!”海帶頭少年氣憤地指責。

      細川伊織收斂笑容,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沒義氣……那個,這都是你們網球部的事情,你找我也沒用啊?”

      “你是柳學長的未婚妻啊,”切原理所當然地說道,“仁王前輩說了,你說的話,柳前輩肯定會聽的。叫什麼……吹、吹枕頭風?”

      “仁王雅治學長?”

      “是啊,”男孩倒豆子一般將網球部近日來雞飛狗跳的一幕幕講給女孩聽,說著說著也樂了,得意地哈哈笑道,“還好我還不是最慘的,仁王前輩最倒霉了!”

      “既然你沒事,我就沒必要幫你向柳學長求情了吧!”

      “不要啊,伊醬,那個營養汁太噁心了,我才不要喝,你幫我跟柳學長說一說嘛!”

      細川伊織黑線:這傢伙,多大年紀了,好意思跟同齡女生撒嬌?

      “可是,”女孩也為難,“我不好插手你們網球部的事情啊。再說,柳學長說過,這營養汁是你們部長和真田學長要求他準備的。”

      “真田副部長也很討厭營養汁的。”切原連忙解釋,“不過,副部長也不能違抗部長的命令。”

      “那就是了。”細川伊織回道,“你們部長的決定,我怎麼能改變得了。”

      “伊醬,拜託拜託啦,前輩們都說,只有你能讓柳前輩不做營養汁的……”

    作者有話要說:
      
  • 這句台詞出自新網王OVA7柳蓮二之口。
  •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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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細川伊織對切原赤也的遭遇十分同情,卻也愛莫能助,說到底這是網球部內部的事務,她一個外人沒資格插手,再者,她是柳蓮二的未婚妻,於情於理該支持的是自己的未婚夫,何況,關於營養汁是人家網球部部長要求的,她總不能讓柳蓮二為難吧!

      “才不是,”切原立刻反駁,“前輩們說,是柳前輩向部長建議讓大家喝營養汁的,部長平時最喜歡捉弄人了,兩大怪物就聯手起來欺負我們。”

      對網球部其他人瞭解得不多的女孩聽得一愣一愣的:“是這樣嗎?你們部長……幸村學長應該是很溫柔的人啊!”

      男孩猛地打了寒顫,嚷嚷道:“部長很黑的!”

      細川伊織低頭琢磨了起來。

      “伊醬伊醬,你就在柳前輩面前幫我們求求情嘛!”

      “就算我開口了,柳學長也不見得答應……”女孩猶豫道。

      “怎麼會?”切原一驚一乍道,“柳前輩喜歡你,你的要求他一定會同意的。”

      細川伊織臉色微微發紅,瞥著男孩:“你就這麼相信我啊?”

      “嘿嘿,”海帶頭少年用食指搓了搓鼻子,“柳生前輩說了,只要你用用美人計,柳前輩心情就會變好的,他一高興就不會再找我們麻煩啦!”

      細川伊織汗顏:“柳生學長這麼說的?”

      回想了一下素有紳士美譽的柳生學長一貫的形象,怎麼感覺與切原嘴裡的那個人畫風不太一致啊!

      切原無辜地點頭:“對啊。”這個單純直白的男孩毫不隱瞞地說道,“為了不喝營養汁,前輩們出了很多主意都失敗了,最後他們就讓我來找你啦。”

      “這樣……”

      女孩正想再說什麼,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切原極其不淡定地叫了一聲:“柳前輩……”是十足心虛的表情。

      柳蓮二鎮定地注視著屋內的兩人,目光落在捲髮男孩身上:“赤也?”

      “啊哈哈,伊醬,你教我的這些題目我都會做了,謝謝啦!”

      看著切原裝傻的樣子,細川伊織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切原瞄了瞄網球部的軍師,“我、我走了,柳前輩再見,伊醬再見!”說著,繞開門口的褐髮少年,一溜煙地跑出了辦公室,臨出門時,自以為隱蔽地給女孩打了個眼色。

      柳蓮二沒有阻止切原的離開,等人走了,進屋關門,來到未婚妻的身邊:“赤也是來請教你功課的?”

      細川伊織輕咳了一聲:“是啊。”

      “連課本都不帶就來請教功課?”柳蓮二毫不客氣地指出說辭裡的漏洞。

      女孩語塞。

      “伊織,你根本不會撒謊。”少年輕笑,攬著未婚妻的腰,一起坐到了沙發上。

      細川伊織不由得望天。

      “他找你,是為了營養汁的事情?”

      對方都知道了,女孩也就沒必要再找藉口,直接說明了切原的來意。

      “這件事我有分寸。”

      “哦。”柳蓮二都這樣說了,細川伊織自然不好再多嘴了。

      “你和赤也關係很好?”少年的嗓音很是低沉。

      “赤也君是朋友,”女孩輕聲回話,“柳學長你應該知道的呀!”國中時,就著切原的學業問題,他們有過好幾次的交流溝通——那也是在今年之前,她與他之間交集最為密切的時候。

      靜默了幾秒後,柳蓮二應了聲:“啊。”雙臂從女孩的腋下穿過,將人環抱入懷,然後圈著對方一起歪倒在沙發上。

      細川伊織下意識地微微掙動:“柳學長……”

      “別動,”少年親了親女孩的耳朵,手上抱得更緊,“我累了。”

      聽到未婚夫隱含倦意的嗓音,女孩頓時心軟了,放鬆了身體,溫順地偎貼在對方的懷抱裡,語氣溫柔:“那你睡會兒吧。”

      “一起睡。”

      細川伊織閉上眼睛,嘴角含笑:“嗯。”

      有關柳蓮二製作營養汁一事,對細川伊織來說,就此不了了之。雖然她對網球部的部員們深表同情,雖然她也希望能幫切原的忙,但是柳蓮二的段數實在太高,她有心卻無力。至於仁王雅治說的“枕頭風”,抑或柳生比呂士建議的“美人計”,全然當做沒聽過。

      ——在那個週五晚上的親吻之後,她與自己未婚夫的關係愈來愈親密了,柳蓮二不再掩飾他的渴求,擁抱、親吻有時候都不能讓他滿足,會想要進一步的碰觸。要不是思想還沒那麼開放,細川伊織覺得自己搞不好早已被吃乾抹淨了。在這時,她發現柳蓮二原來也是個普通人,在他清冷淡漠的表象之下,藏著一顆能將她徹底燃燒的炙熱而溫柔的心。

      所以,“美人計”什麼的……

      “中計”的到底是某位軍師,還是不自量力想要設計的細川伊織,不得而知。

      安靜的圖書館,女孩靠窗而坐,埋首於書卷間,右手執筆,不時地記錄著筆記。忽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柳蓮二發來的郵件。

      細川伊織有點意外,柳蓮二並不常給她發信息,一般有什麼事都是直接來電。便有些好奇地打開郵件,發現是一張照片,她一時有點莫名所以,是個女性coser的形象,她並不清楚對方所扮演的角色身份,只是看那妝容與衣著髮型,腦子裡第一時間冒出了“黑寡婦”這個不太美妙的名詞。

      話說回來,柳蓮二為什麼沒頭沒尾地發這張照片給她?

      難道,發錯了?細川伊織胡思亂想著,心裡就小小地不爽了,忍住回郵件問詢的衝動,手指觸摸著手機屏,將照片放大,仔細研究coser的長相……

      嗯,“黑寡婦”很漂亮……

      哎?

      等等,這個“黑寡婦”好像在哪裡見過。

      哎!

      不對,她就是見過的呀……仁王雅治!

      “噗……”

      破功了的女孩連忙將頭埋到桌子底下,一手捂著嘴努力不要笑出聲,另一隻手緊握著手機,雙眼死死地定在屏幕上的照片上。

      仁王雅治,神秘莫測的欺詐師,長著一張讓男生們羨慕嫉妒恨的俊臉,壞壞的笑容引得無數女生為其折腰,其人自有一種瀟灑不羈的氣質……

      細川伊織忍笑忍得好痛苦。以往對仁王雅治的認知、來自其他人對這個人的各種評價,已然全部消失,唯有這張鮮明的“黑寡婦”形象深入心中。

      簡直,不能直視啊!

      [仁王學長大美人啊﹃ From 細川伊織]

      [在我面前對別的男人流口水?From 柳蓮二]

      [……我錯了T^T。From 細川伊織]

      [乖,下不為例。From 柳蓮二]

      捏著手機的女孩,臉色通紅,輕輕地咬著唇,手裡繼續打著字:[不打擾你練習了,柳學長。]

      發完信息後,細川伊織有些看不下去書了,忍不住翻開手機,將自己與柳蓮二的信息看了一遍,然後目光再度落在了那張“黑寡婦”照上。

      又想笑了。

      突然就一種衝動,想去看一看網球部的練習。

      心動不如行動,細川伊織當機立斷,收拾好書本,便離開圖書館,直朝網球部走去。

      網球部不准外人隨意出入,不過可以在球場圍擋網外的草坪上觀看裡頭的訓練——實際上,每到放學,總有一些人存著某些心思,滯留在草坪上旁觀網球部的那群人。

      細川伊織找了個不太顯眼的位置,靠著樹屈膝坐在草地上,從包裡抽出一本書放在腿上,視線卻掃過整片網球場,搜尋著未婚夫的行蹤。

      盛春的氣候讓人倍感舒適,夕陽下的校園自有別樣的風景。

      雖一時找不到柳蓮二的身影,女孩此刻的心情卻很好,尤其在某位白毛狐狸君出現在視野裡之中後,她不由自主地展開了笑顏。

      “那個不是細川桑嗎?”這邊,剛結束完訓練的丸井文太眼力極好地發現了草坪上的女孩。

      “伊醬怎麼來了?”切原連忙回頭張望,“她是來找柳前輩的嗎?”

      “噗哩,參謀的未婚妻……”

      “哎哎,”丸井文太忽然揚起嗓門叫道,“仁王,細川桑在對你笑呢!”

      仁王雅治摸著小辮子的手僵了僵:“文太你弄錯了哦,細川桑怎麼會對我笑……”

      “文太。”一道清澈淡然的嗓音忽然插入幾人的對話中,“這是你下個星期的訓練計畫。”

      幾個人轉頭就看到無聲無息出現在他們身後的軍師。

      柳蓮二平靜地注視著仁王雅治,將手裡的A4紙遞過去:“仁王,這是你的。”

      仁王微頓了下,笑盈盈地接過訓練表:“噗,參謀,你的未婚妻來咯!”

      柳蓮二略微偏頭,看向獨坐樹下的少女,對同伴輕點了點頭。

      切原笑哈哈地開口:“柳前輩,伊醬第一次來看你訓練耶。”

      “伊醬?”柳蓮二的語調隱約上揚。

      因為營養汁想要討好一把軍師的海帶頭少年連忙指向草坪:“伊醬就在那裡。”

      “……”

      “喂,赤也你還沒喝夠營養汁嗎?”等柳蓮二與幾人打完招呼,出了網球場去找女孩時,丸井文太立刻開口了。

      切原茫然地看著前輩:“啊?”

      仁王勾起一抹壞笑:“赤也,你膽子不小嘛,當著人家未婚夫的面,一口一個‘伊醬’的,小心打翻醋罈子哦!”

      “哎哎?什麼意思啊?”

      “赤也,等下那些營養汁都交給你了。”

      “喂喂!前輩你們說清楚點啊!”


    ☆、第十四章

      這邊是吵吵鬧鬧的,那邊,網球場外又是另一種氣氛。

      “怎麼想起到這裡來了?”柳蓮二來到樹下,靠著未婚妻也坐了下來。

      細川伊織抿了抿嘴,輕聲道:“沒怎麼看過你訓練,突然就想看一下,”語氣微有遲疑,“會不會打擾到你?”

      “不會。”柳蓮二淡淡地說道,“我的訓練結束了,處理完手上的事務就可以回去了。”

      “欸?”女孩有些失望。

      少年自然沒錯過她的情緒波動,輕問:“想看我打網球?”

      “嗯……”細川伊織靦腆地笑了,望向球場的眼神有些飄遠,“我看過柳學長的網球比賽,很厲害呢!”

      柳蓮二勾了勾嘴,問:“怎麼個厲害法?”

      “我不是很懂網球,說得不好,”女孩不好意思地說,“就是覺得柳學長打網球時,似乎掌控了整個網球場,總能克制對手的行動反應,像真田學長說的那樣,沒有鬆懈、毫無死角……”

      就她看過的柳蓮二的賽事,除了對方讀國三那年的關東大賽外,這位網球部的軍師基本沒輸過——不對,應該說絕大多數時,他都能完勝對手——其球風沉著、水準高超,發揮從不失穩定。

      聽了未婚妻的說法,柳蓮二臉龐上的笑意愈加明顯了。忽然,他脫掉了隊服的外套,塞到女孩的懷裡:“替我拿著。”

      “柳學長……”細川伊織稍稍揚起嗓音,手中抱著土黃色的衣服,面上露出不太贊同的神色,“穿這麼少,會感冒的。”

      春天的傍晚,氣溫還是有些低的,少年上身只穿著短袖運動衫,很容易受涼的。

      “不礙事。”柳蓮二低聲安撫了未婚妻一句,一隻手握了握女孩的手,手指在對方的掌心裡輕輕勾畫了兩下,“在這看著我。”留下這聲囑咐,他便起身離開了。

      細川伊織怔了怔,眼睛無意識地追隨著未婚夫的身形,目送著對方進了網球場。

      雙手將那件運動服抱在胸前,不自覺地湊近嗅了嗅,男性的氣息夾雜著少許汗味充溢了鼻腔,女孩恍然回過神,耳根立刻燒得發紅了。

      “參謀,怎麼讓細川桑一個待在那裡?”結束完訓練的白毛少年嬉皮笑臉地說道,“太沒情趣的話,討不了女孩子的歡心喲!噗哩~”

      被打趣的軍師沒有就此表達高見,只是淡然地提出要求:“仁王,與我打一場。”

      “……”

      說起來,柳蓮二的網球水平雖不是最強的,但大多數人都寧可選擇與真田做對手,哪怕被打得落花流水,也不願忍受與一個數據狂人對打,因為實在是太憋屈了。何況,柳蓮二不僅僅是情報可怕,他的網球技術現如今可謂臻於完美。

      “不要了吧,”仁王雅治看了看天色,“部活馬上就要結束了。”

      柳蓮二倒沒堅持說服對方,只是掏出記錄數據的本子……

      “等等,”仁王忽然改口,“打一場就打一場。”

      軍師見狀,重新收好筆本,拿起自己的網球拍。

      “我說參謀,”某位狐狸君忽然湊近,壓著嗓子,神秘兮兮地說,“是不是細川桑想要看你打網球?”

      柳蓮二沒有承認或否定。

      仁王一副瞭然的神態,視線掃向網球場外的少女,笑得壞壞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球場外的人越來越少了,細川伊織拿著未婚夫的外套,神色專注地注視著球場上的兩個人,大部分的視線都是追隨著那個褐髮少年。

      柳學長果然很強。她不由得感慨。仁王學長的水準也絕不差呢,該說,不愧為全國水準——甚至是准世界水準——的網球手嗎?

      不過……就算是個門外漢,她也看得出自家未婚夫,今天的狀態超級好啊,相比之下,仁王學長的攻擊與反擊都顯得略有侷促。

      那位尋常時候不顯山不露水的網球部軍師,掌握了絕對叫人心驚膽顫的數據情報。

      幾個換回立海大校服的少年,各自背著網球包,站在圍擋網另一邊的草坪上。

      幸村精市抱著雙臂,笑如春風:“柳今天干勁十足嘛!”

      丸井文太笑嘻嘻地開口道:“細川學妹在看著呢,他肯定要表現得威猛一點。”

      “仁王在放水嗎?”光頭的巴西少年疑惑地出聲。

      “面對認真起來的柳,可不能掉以輕心的,太大意的話,會輸得很難看的。”幸村溫聲評述。

      切原則是戰意滿滿:“柳前輩果然是怪物啊,我一定要打敗他!”這個信誓旦旦、喊著要打倒三大怪物的二年級王牌,至今為止還沒能從“三巨頭”手上討到多少好。

      柳生比呂士輕撫著眼鏡架:“仁王君要輸了。”

      身為網球部副部長的真田弦一郎並沒有參與到大家的討論中,自始至終凝著眉頭,審視著球場上兩人的表現。

      ……

      最終,如大家所分析的那樣,一開始有點漫不經心的仁王對上幹勁十足、發揮出絕大多數實力的柳蓮二,輸得稍微有點慘了。

      網球部的部員們三三兩兩地散去。

      一群人相當有眼色地先走了。細川伊織頂著少年們臨走前或明顯或隱晦的各式各樣的目光,來到剛結束完一場比賽的未婚夫的身邊。

      “柳學長,”她拿著網球部的那些人交給她的毛巾,遞到少年面前,“擦一擦吧。”

      用自來水沖洗了頸脖上汗水的柳蓮二,彎下腰,帶著水汽的臉龐貼近女孩,理所當然地要求道:“你幫我。”

      細川伊織頓了頓,沒有拒絕,輕抿著唇,踮起腳,手上小心地替男生擦拭掉水漬。

      “伊織對剛才的比賽有什麼想法?”柳蓮二低著頭,雙手扶在女孩的腰間,好讓對方能穩住身體。

      仔細地為男生擦淨面上、脖間的水,女孩輕聲回答著對方的提問:“柳學長比去年更厲害了。”

      “為什麼這麼說?”

      拿下毛巾,細川伊織半靠在少年的身前,思考了片刻後,說道:“我對網球招式不瞭解啦,不過,柳學長在第三局裡用的那個切球,速度比以前提升了吧,還有那個短球也不太一樣,感覺更完美了。”

      那兩個招式的名字似乎是叫……“旋風真空斬”和“空蟬”?

      柳蓮二猛地將女孩摟抱入懷,埋首在她的肩窩處,低沉地笑了起來。

      鮮少見到未婚夫情緒這樣的外放,細川伊織只覺一頭霧水,不明白對方在高興什麼……不過,那種愉快的情緒極易感染人,她迷迷糊糊地跟著微笑起來。

      柳蓮二並沒有為未婚妻解開她的疑惑,在女孩的耳畔笑了一會兒,張嘴在她的側頸上吮了一口。

      “柳學長,”細川伊織驚呼,“你、你……”

      “嗯?”是一聲含著笑意的鼻音。

      “這、這是在外頭呢!”羞赧的女孩有點結巴地說明。

      “呵……”

      少年沉沉的笑聲別是動聽,細川伊織只覺得心臟完全不受控制地悸動了起來。

      “外頭是不方便,”柳蓮二終於鬆開了女孩,轉而牽起對方的手,“我們回家再繼續。”

      腦子一懵,兩頰瞬間紅透了。細川伊織乾脆閉了嘴巴,決心不再輕易開口了——她已經發現了,她的未婚夫啊,是個腹黑的傢伙,過分的是,現在他越來越喜歡逗弄自己……而她,總是被欺負得反抗無力。

      柳蓮二當然不會沒察覺到未婚妻羞澀甜蜜又忿忿不平的心情,嘴角不由得翹起,牽握著對方的手微微收緊了力道。

      十指交纏。


    ☆、第十五章

      夜色寧靜。

      穿著睡衣的女孩靠牆坐在榻榻米上,懷裡抱著抱枕,低頭玩著手機,屏幕上滑動著一張又一張照片,照片裡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是今天她在柳蓮二與仁王雅治比賽時拍下的。

      網球場上的柳蓮二,全然不同於平時與她在一起的樣子,一改慣常的內斂低調,凌厲的氣勢銳不可當,盡顯鋒芒。

      一個“帥”字不足以形容。

      細川伊織手指動了動,在設置屏保的選項上停留了片刻,最終沒有點下“確定”鍵——拿未婚夫的照片做屏保什麼的總覺得太羞恥了。

      不小心又翻到了被她保存在相冊裡的“黑寡婦”照,再一次破功了。仁王學長的這張cos照片實在太逗了,每看一次都要笑噴一次。

      洗完澡的少年一出浴室就看到自家未婚妻樂不可支的樣子,眉梢微揚,徑直走了過去:“在笑什麼?”

      細川伊織捏著手機,抬頭看向未婚夫,笑意難忍,問道:“仁王學長怎麼會打扮成這樣子?是你坑他的?”

      柳蓮二盤腿坐下,瞥了眼女孩手機裡的照片:“與我無關,仁王一向是愛玩的性子。”說罷,雙手摸上未婚妻的腰上,平靜的語氣隱含著一絲危險的意味,“怎麼?在你心裡,我柳蓮二很喜歡‘坑’人?”

      細川伊織身體僵了僵,這才發現一不留神用錯了詞,很沒骨氣地用著略帶討好的語氣回道:“當、當然不是,咳……剛才是口誤、口誤!”

      柳蓮二無聲地勾起唇,一隻手將未婚妻的手機抽走,直接按上了關機鍵丟到一旁,雙臂將人圈抱在懷裡,低頭湊近女孩的頸脖輕嗅著:“我還以為伊織對我不滿……”

      就算真有不滿,她也不敢直接說出口啊,否則肯定又會被黑了。女孩埋怨地想到,心情卻歡喜又惱人,矛盾地甜蜜著,身體則在男生輕緩地撫摸腰際時,一點點地放鬆下來,柔軟地依靠著對方。

      “其實我有些失望。”

      柳蓮二忽然這樣說,讓細川伊織一時懵懂不解。

      “什麼?”

      少年雅淡的音色,微沉如同撩動在琴弦上的音符,悅耳動人:“我一直在等伊織的‘美人計’。”

      細川伊織怔忡了一會兒,才驀然想起那一天與切原赤也的交談,當即臉紅耳赤了:“柳學長,你……赤也君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啦?”

      “嗯。”柳蓮二淡定地評價道,“不錯的提議。”

      女孩羞惱地說道:“只是玩笑。”

      少年悠悠然地表示:“可惜我期待了好幾天。”

      “柳學長!”

      細川伊織伊織有些抓狂:“你怎麼老是欺負人!”

      柳蓮二輕笑:“有嗎?”

      “你現在就在欺負我!”女孩指控。

      “既然伊織都這樣說了……”

      話語並沒有說完,柳蓮二忽地將懷中的人推倒在榻榻米上,俯身壓下,將女孩不滿的言論盡數堵在口間,手掌撫在對方腰間,輕輕地拉扯著睡衣的繫帶。

      ……

      胡鬧了小半天后,少年忽地放開了女孩,起身去了浴室。

      細川伊織慢慢地爬坐了起來,面色鮮紅欲滴,低垂著頭,將滑到腰間的睡衣拉上,重新系好繫帶,再看時鐘,指針越過了十一點,便是上了床,躺入被窩裡,將整個人從頭到腳地裹進去。

      片刻,另一個人也上了床,將被窩裡的女孩“挖”了出來,語氣無奈而包容:“怎麼又把頭埋到被子裡了?”

      細川伊織沒有作聲,窩在未婚夫的懷裡,將臉貼著男生的胸膛,雙手環繞在對方的腰上。

      柳蓮二用手指輕輕地梳理著未婚妻凌亂的長發,就著這樣的姿勢抱著人躺了下去,落在女孩背上的那隻手,溫柔地摩挲著,像是哄著人睡覺一般,不時還輕拍一下。

      細川伊織無聲地彎起嘴。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得承認,她很喜歡這樣子被柳蓮二寵溺的感覺。

      所以說什麼未婚夫愛欺負她,不過是一種甘美幸福的口是心非罷了。

      日子就在這樣平淡而又溫暖的氣氛中一天天過去。

      細川伊織很享受現在的時光,哪怕由於柳蓮二的優秀,學業壓力增多了不少,又因著當初隨口說的一句要考東大的戲言,被未婚夫督促著學習,再不復以往的散漫悠閒,心情卻是愈發的充實而快樂。

      努力的成果相當喜人。

      新學期的第一次段考,她的排名竟比考得最好的那一次整整提升了五名,順利闖入全年級前五,倒是讓她自己小小地意外了一把。

      隨即而來的是欣慰。有一個過於優秀的未婚夫,真是讓人不敢太馬虎大意呢!想要“配得上”自己喜歡的人,是戀愛中人普遍的心理,就算對方不看重這些,自己卻不可能毫不在意的。

      “別想太多。”柳蓮二聽了未婚妻的說法,伸手在女孩的頭髮上輕拍了拍,“我督促你,只是希望你能與我上一所大學”

      細川伊織愣了愣:“所以,柳學長你的目標果然是東大嗎?”話說回來,對方這副胸有成竹的姿態真是很自信啊!

      “立海大每年都有若干保送東大的名額。”柳蓮二淡淡地說道。

      細川伊織明白了他話裡的含義,不由得羨慕嫉妒恨,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學霸”,學習好也就罷了,還會打網球,網球打得好也就算了,貌似還擅長很多才藝,真是所謂的“人生贏家”啊!

      而她呢,擅長的東西在對方面前完全黯然失色了,就算書法還拿得出手,可柳蓮二的字同樣寫得很好。

      看重女孩蔫耷耷的樣子,柳蓮二失笑:“怎麼了?”

      “我覺得壓力好大……”細川伊織不由得嘟囔。

      少年輕撫著女孩的後頸:“你這樣就很好。”

      “不行,”細川伊織突然起了鬥志,“我要發奮。”

      柳蓮二將氣勢滿滿的女孩壓著不讓她起身:“不是還難受嗎,再休息一會兒。”

      女孩臉色乾咳了一聲:“已經好多啦!”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什麼的,對每個女生來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聽話,有我在。”替未婚妻拉好搭在肚子上的薄毯,柳蓮二平靜地說道,“等你身體好了,我會給你輔導課業。”

      細川伊織臉色微紅,不再開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啊甜,甜得我卡文……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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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埋首看書的女孩注意力太過集中,全然沒留意到有人坐到了身旁的空座上,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壓低的叫喚:“伊醬。”

      細川伊織下意識地轉頭,略有訝異,面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是你啊,光昭。”

      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大咧咧地扒拉了一把頭髮:“這麼吃驚的樣子,看到我很意外嗎?”

      細川伊織扯開嘴角:“有一點,”語氣微調侃,“你來找我,不怕清水桑吃醋啊?”

      清水涼子是寺島光昭的女朋友,對於細川伊織這個自家男朋友的青梅竹馬,她表現了明顯的排斥情緒。不過也能理解,沒有哪個女生希望自己的男友有一個關係“不清不楚”的女性好朋友——雖然,細川伊織覺得自己有些冤枉,不過國中的那些流言,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的,甚至在與柳蓮二訂婚的消息傳出後,還曾有人就這個話題在她背後議論過。

      細川伊織從沒打算破壞別人的戀情,但到底,她與寺島光昭有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哪怕想要避嫌,也不可能就此斷絕了關係。

      寺島光昭本非心思細膩的人,在做別人的男朋友時,還算用心,卻相當馬虎大意,對戀愛中女孩的想法缺乏瞭解,不夠體貼,所以沒少惹得女朋友氣惱。情侶間每每爭吵,總會就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是過去已久的前塵往事,發生口舌之爭,到最後往往升級,甚至偶爾會演變到分手的嚴重地步。

      在這期間,從寺島光昭開始與女生約會時就有意拉開距離的細川伊織,躺著中槍過無數次了,實在有點無辜。

      當然,誠懇的說——或許是帶著一點主觀偏見——細川伊織也不大喜歡清水涼子,因為對方實在有點鬧騰,有時候給人感覺有點胡攪蠻纏了。

      寺島光昭偏就喜歡清水涼子朝氣蓬勃、活力四射的精神勁,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不是和細川伊織從小就認識,他其實最怕與這種文靜少話、性格沉鬱的人來往。

      總而言之,因著這些緣故,加上細川伊織在年初也訂婚了,這對青梅竹馬的關係比起過去疏離了許多,舊時的感情沒太多變化,但距離,顯而易見的,是越來越遠了。

      “誰管她吃不吃醋,”寺島光昭沒好氣地出聲,“反正我都跟她分手了。”

      細川伊織一點也不意外,淡定地問:“打算什麼時候復合?我記得上一次你們分了一個星期吧!”說來,這是他們第五次,還是第六次,也許是第七次鬧分手了?

      “什麼復合啊!”寺島光昭撇嘴,“這次是徹底分了。”

      看到朋友悶悶不樂的樣子,細川伊織輕輕蹙眉,稍有猶豫,還是決定好心安慰一下:“你應該很喜歡清水桑的吧,清水桑也很在意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老實說,她個人很不喜歡情侶之間因為一點小矛盾就鬧著分手。不過人家兩個人的事情,她也不好過問太多,本來清水涼子就在意她的身份,她要再多管閒事,最後肯定會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寺島光昭看了細川伊織一眼:“她……”忽地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語氣疲憊,“沒什麼。”

      見狀,細川伊織沒再多嘴。以她對朋友的瞭解,對方那未盡之意她已然猜出了五六分……恐怕又牽扯到自己身上了。不由得無奈了,明明她已經有了未婚夫,為什麼還會莫名其妙地牽扯到別人的感情糾葛中去了!

      懶得再勸說什麼,因為過後如果被清水涼子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有可能會被按上什麼“假情假意”、“別有用心”的名頭。

      聽起來是清水涼子太過無理取鬧,其實也是之前累積的很多誤會和種種矛盾造成的,這其中,包括細川伊織在內的三個人都有過失。

      想想就頭大。細川伊織決定將那些糟心事拋到腦後,現在她忙著學習,忙著提升自己,又有柳蓮二佔據了太多的心神,實在沒精力、也沒那個能力插手朋友的情感問題。

      女孩埋頭啃書,寺島光昭沒想著打擾到她,他就是心煩,想找個地安靜地待著,便也挑了本書,坐在一邊翻看起來。

      隱約有股男士香水味鑽入鼻間。

      細川伊織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雙眉微皺了下又舒展開。這個年齡的男生,有不少都挺臭美的,像寺島光昭,從國二第三個學期起就開始往身上噴灑一點香水。過去了這麼久,細川伊織對朋友慣用香水的氣味相當熟悉了,不顯濃膩的清淡香氣十分好聞。

      然而此刻,她莫名地覺得這股氣味陌生而讓人尷尬,與此同時,不經意地便想起了她已然熟悉的另一個男生身上的味道。

      柳蓮二從不噴灑什麼香水,他的身上只有衣物洗淨晾乾後的清爽,或是運動過後散發出的帶著汗意而顯得濃郁的男性氣息。

      那是一種會讓她依戀、能讓她安心的味道。

      寺島光昭沒再圖書館停留太久,一個電話將人召走了。細川伊織也沒在意,他們早已過了年少時形影不離的年齡,她更加習慣現在這種一邊看著書、一邊等待網球部部活結束的生活。

      “柳學長……”

      暮色之中,少年與女孩手牽著手走在街道上,女孩溫軟的嗓音輕輕響起:“縣大會要開幕了吧?”

      一週前的那個週末,今年的高中網球地區預選賽已經結束。沒有任何意外,立海大附高實力超絕,在幾乎沒有出動正選的情況下,奪得了唯一的出線名額。

      “啊。”

      細川伊織微笑,有些感慨:“今年,立海大應該能夠完成‘三連冠’的目標了!”想起三年前的全國大賽,連她都覺得遺憾不已,想必,網球部的這些少年心裡更不好受吧!

      柳蓮二淡淡地開口,平靜的話語之下是篤定的自信:“我們不會有死角的。”

      細川伊織揚唇:“嗯。”

      她對柳蓮二以及網球部的那群少年同樣報以信心,屆時,她還會像以往那樣,去現場觀看他們的比賽的。

      不過,在那之前,她首要考慮的還是柳蓮二即將到來的生日,再有五天,就是六月四號了。

      “伊織。”少年出聲截斷了女孩的沉思,“剛才寺島君找你了?”

      細川伊織一時不明白對方問話的用意,只是驚奇地問:“誒,柳學長你怎麼知道的?”

      “你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道。”

      細川伊織不明所以,抬起右手手臂,鼻子湊近嗅了嗅:“我怎麼聞不到?”

      “Dior,Eau Sauvage.”柳蓮二平淡地給出了香水的名字。

      女孩不由得瞪大眼,詫異極了:“你鼻子真靈,光昭最喜歡用的就是Eau Sauvage香水。”話音甫落,握著她左手的那隻手猛然收緊,攥得手有些發疼。

      細川伊織沒有留意到未婚夫的一點異樣,嘴上還在讚嘆不停:“柳學長,你的觀察能力很強哦,”偏頭看向少年,笑著打趣,“我覺得你都可以做偵探了……”

      柳蓮二腳下頓了頓,垂首注視著未婚妻,淡漠的面容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細川伊織訕訕地打住話,頭皮隱約發麻,直覺告訴她,柳蓮二現在不好惹——雖然她不明白對方心情不好的原因。

      回到家,脫了鞋,放好書包,女孩習慣性地先去臥室換掉校服,穿上貼身舒適的家居服,還在系扣子時,房間的門被人擰開了。

      細川伊織有點黑線,迅速低頭檢查了衣裝,確定沒有走光後,轉身對著走進來的少年嗔道:“柳學長,你……我還在換衣服呢!”

      ——同居久了,彼此的生活習慣都磨合得差不多了,女孩也就不再那麼警惕,像這樣回家換衣服忘記鎖門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一般而言,柳蓮二都很君子,從不會貿貿然闖進來,有什麼事也都先敲一下門。

      柳蓮二將還在抱怨的未婚妻拉到懷裡,嗓音低沉:“你是我的女人,被我看到……也不要緊。”

      用“五雷轟頂”形容細川伊織此刻的心情也不為過。和柳蓮二處久了,她已經有段日子沒再有過這樣一種極度羞恥的感覺了。

      “柳學長,你、你……”

      少年輕笑出聲,鼻子湊在女孩的脖頸間嗅著:“我怎麼了?”

      羞臊至極的女孩支支吾吾半天,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怎麼可以這麼厚臉皮!”

      “嗯?”柳蓮二揚起語調,疑惑道,“我說錯了嗎?”

      “……”細川伊織一時竟是無從辯解。

      “難道伊織想否認我是你的男人……”

      “柳學長!”女孩猛地提高嗓門,截斷了少年的話語,“你不要再說啦……我、我要做晚飯去了!”

      柳蓮二無視未婚妻微弱的掙扎,將人牢牢箝制在懷抱裡,再度出聲了,語調隱有壓抑:“以後,不要再沾上別的男人的氣味。”

      細川伊織愣住,繼而有些哭笑不得,鬧了半天,她的未婚夫這是在吃醋嗎?一點氣惱的情緒煙消雲散了,唯有些許好笑,和一種柔軟的情感。

      “我只是和光昭說了一會兒話。”

      什麼沾了別人的氣味……她的未婚夫的鼻子到底要有多敏感啊?

      “他是我的朋友,我總不能不搭理人吧?”

      “……”

      “柳學長?”半天沒等到回應,細川伊織有些擔憂地想要回頭察看一下柳蓮二的神色,卻被緊緊束縛著難以動彈。

      “我並不是要限制你的人際往來。”沉默了許久,柳蓮二終於開口了,唇舌流連在女孩的耳垂與側頸上,話語頓了頓,又道,“只是……”

      “我曾誤會過你和寺島光昭的關係。”

      細川伊織怔了怔,柔聲道:“柳學長的情報也會出錯嗎?”

      靜了一下,少年的聲音帶了一點笑意:“數據分析需要絕對冷靜與客觀的心態。”

      細川伊織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翹,解釋道:“我對光昭從來沒有別的感覺……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啦!”

      “那麼,”柳蓮二沉聲問著,語氣似有誘哄,“伊織喜歡的是什麼?”

      “我喜歡的……”女孩剛要說明,忽地又住了嘴,話鋒陡然一轉,“柳學長不是掌握了我75%的數據嗎?所以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吧?”

      柳蓮二低笑:“不是75%,是90%。”

      細川伊織臉上一紅,不想再和某個腹黑的傢伙繼續這個話題——剛才她可是差點被騙著表白了——推了推少年的身體:“餓了,我要去做晚飯了。”

      這一次柳蓮二總算放開了人,沒有糾纏著先前的話題不放,看到未婚妻彆扭的神色,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背景設定忽略U-17部分。


    ☆、第十七章

      “伊織!”

      垂目沉思的女孩被耳邊突然響起的叫聲喚回了注意力,茫然地抬頭應了聲:“啊?”

      “發什麼呆呢,”秋野林檎示意她的後桌同學看向門外,“柳學長在等你。”

      看到靜立在走廊上的褐髮少年,細川伊織陡地回過神,斂起情緒,對提醒自己的女生感激地笑了笑,迅速地整理著課桌,將書本筆袋收拾好,在合上一本嶄新的圖書封面時,手上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與朋友招呼了一聲後,女孩起身離開了教室,朝著等待她的未婚夫走去。

      “發生了什麼事?”細川伊織來到柳蓮二的辦公室,還沒坐穩,便聽到男生這樣詢問道。

      女孩眨了眨眼,扯開嘴角:“沒什麼事啊!”

      柳蓮二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妻,右手撫上對方輕蹙起的眉心,指尖輕柔地研磨:“你現在心情不好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被這樣不經意地安撫著的細川伊織,情緒莫名地好轉了,嘴角揚起了真心實意的淺笑,用著隱約撒嬌的口吻埋怨道:“為什麼我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啊柳學長?”總是被看穿的感覺,實在很有壓力呀!

      柳蓮二嘴角微勾,沒有被女孩的說法轉移注意力,再度詢問:“為什麼不開心?”

      笑意淡去了,細川伊織輕嘆了一聲後,從包裡拿出一本書,放在了兩人的面前:“這是我新買的書,今天早上我把它放在課桌上,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後,就發現書掉在了地上。”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本嶄新的書沾了一些灰土,擦乾淨過後殘留了一點去不掉的淺黃污漬,除此,書的扉頁有少許的破損。

      柳蓮二拿過新書,翻了兩下:“松尾芭蕉的作品集?”

      細川伊織微垂著眼,應道:“嗯。”

      本來,以她的性格,不至於因為一本書弄髒了一點,就鬱鬱不歡。柳蓮二將微皺的頁腳撫平,看向未婚妻,推測道:“有人故意將書扔到地上了?”

      細川伊織皺了皺眉,搖頭:“應該不是的,教室裡有人,林檎也在,沒看到誰扔書,很可能是有人路過我的桌子時,不小心撞掉地上的。”

      聞言,柳蓮二沒說什麼,將書合上,沉聲安慰:“沾了點灰塵,不影響閱讀。”

      女孩咬了咬唇,低聲道:“我知道……”她也不是那種愛書愛到見不得一點損毀的人,只是……

      “原本我打算將這本書當成生日禮物送給柳學長的。”她說明了心情不好的緣由。

      準備當作禮物的新書,被弄得髒破了,雖然污漬不明顯,但那種如鯁在喉的難受,一時難以用言語描述得清。

      柳蓮二略感意外,繼而微微笑了,直言道:“謝謝你,伊織。”

      細川伊織微怔,見男生有收下書的意圖,連忙伸手想要將書拿回來:“不行啊……”

      “我很喜歡這份禮物。”柳蓮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也不管女孩的抗議,自顧自地將書收進抽屜裡。

      未婚夫的體貼包容讓細川伊織感到心暖,只是情緒依然有些怏怏然。她微撅著嘴,鬱悶地小聲說:“本來打算在你生日那天給你驚喜呢……”雖然多部未葵翻著白眼說她的禮物完全夠不上驚喜的標準。

      柳蓮二替悒悒不樂的未婚妻打開飯盒,溫和地開口:“我現在就很驚喜。”

      細川伊織瞥了他一眼,暗想,她才不相信,不過事已至此,再為這點事糾結也沒必要,只是心裡有些後悔,早知道她該小心保管好新書,就算為了防止被柳蓮二發現而將書帶到學校,也不該隨手放在課桌上,課間時同學們來來往往地經過走道,不小心碰到桌子或撞掉了東西本就是很經常的事。

      “別想太多,”男生抬手在未婚妻的發頂摩挲著,“吃飯。”

      簡單平常的一句話,被柳蓮二用溫柔的語調說出來,讓心情抑塞的女孩放下了最後一點的煩悶。

      週六。

      結束了網球訓練的柳蓮二回到公寓後,簡要地收拾了一下,領著自己的未婚妻回了柳家——去雙方家庭拜見長輩們,是每個週末例行要做的事。

      “伊織啊,明天是蓮二的生日,今晚你們別回公寓了,就在家裡住下吧!”

      正在廚房幫忙的細川伊織聽到柳家媽媽這樣說道,自然不會拒絕了。雖然面對柳家的長輩們總有些侷促,但她也不排斥在柳宅留宿,她是柳蓮二的未婚妻,有些事總得習慣,不是嗎?

      “知道了,柳媽媽!”女孩應答道。

      柳家媽媽看著細川伊織切菜時熟練的動作,笑得溫和而慈愛,嘴上繼續與這位準兒媳閒談著話。

      “伊織,你和蓮二都訂婚了,怎麼還稱呼他為‘柳學長’?”中年女人突然發問。

      細川伊織怔了怔:“嗯……我習慣了。”

      柳家媽媽搖頭:“早應該改口了。”

      細川伊織垂著頭,面色微有赧然。柳家媽媽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著打趣了幾句後,便轉移了話題。

      一頓家常晚餐,在安靜的氛圍中平和地結束。

      柳家的人,幾個月下來,細川伊織也算相當熟悉了:柳爸爸、柳媽媽和柳姐姐都很平易近人,不像柳蓮二那樣讓人感到冷淡疏離,柳奶奶對待晚輩亦是和藹慈祥的,唯有柳家爺爺看起來十分嚴肅——據說柳蓮二的性格最像這位老爺子——不過,他對細川伊織的態度倒還算溫和。所以,儘管還有些不習慣,她待在柳家倒也不會覺得難受。

      飯後,柳蓮二領著未婚妻在院子裡散了會步。

      說起來,細川伊織雖然來了柳宅不少回,但由於每次待的時間都不太長,她還沒有仔細地參觀過這座相當寬敞而古樸莊重的和式宅院。

      拉開一道門,有些空曠的屋子裡擺放著一架鋼琴。

      細川伊織微有驚喜:“竟然有鋼琴呢!”

      柳蓮二低頭注視著女孩:“喜歡?”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仰首笑望著自己的未婚夫:“柳學長會彈鋼琴的吧?”一雙眼眸是格外的明亮,閃爍著心中的訴求。

      柳蓮二彎了彎嘴唇,已然猜出了未婚妻的心思,直接問:“想聽什麼曲子?”

      “隨意。”細川伊織笑得眉眼彎彎。

      少年拉著女孩走到鋼琴前坐下。

      房間應是有人每天打掃,琴蓋乾淨得一點灰塵都沒有。

      稍刻。

      琳瑯清澈的樂聲響起來了,為這空寂的夜色纏繞了幾分唯美的溫柔。

      細川伊織安靜地坐在未婚夫的身邊,看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躍動,臉龐上的笑意加深,不知覺地多了幾分痴迷。

      她一直覺得彈鋼琴的男生非常有魅力,為此,小時候她還想過要學鋼琴,只是結果……不提也罷。

      柳蓮二正在彈的曲子,相當耳熟。

      腦子一時沒轉過彎的女孩開始苦思冥想曲名到底是什麼。

      “咦?”細川伊織不自覺地輕呼了一聲,訝然地望著未婚夫的側臉。

      柳蓮二顯然察覺到女孩的注視,手上的動作毫無滯澀,口中說道:“你很喜歡哼這首曲子。”

      她還有什麼事是柳學長不知道的呀?心裡這樣想著,女孩嘴上詢問道:“那,柳學長你知道這首歌的名字嗎?”

      “資料不足。”

      細川伊織笑了,也不故弄玄虛:“這首歌叫……”

      欸,叫什麼來著?她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了。說來,她前世死前,這首歌火遍大江南北,她的同學們都超級喜歡這首歌,連帶著她也被洗腦了。

      “叫什麼?”柳蓮二問道。

      聽著這一段熟悉的優美的旋律,細川伊織驀然想起了歌名,恍惚又憶起了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的感動,微微失了神:“《一生有你》。”

      學過中文的少年大概推測出了這首歌的意思。

      琴聲戛然而止。

      柳蓮二輕聲問:“能唱給我聽嗎?”

      細川伊織苦惱地皺了皺眉:“我記不全歌詞了……”

      “不礙事,”少年淡聲道,“記得多少就唱多少。”

      “好吧……”

      音樂再起,和著女孩還算好聽的歌聲,浮蕩在空曠的屋子裡,飄落在彼此的心間。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隔了那麼久,這兩句歌詞,細川伊織記憶猶新。當年學歌時,只是純粹覺得曲調好聽、歌詞動人,現如今在柳蓮二的伴奏下,再唱起這首歌時,心情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好像,這不只是一首歌,更是發自肺腑的一句誓言。

      女孩果然記不太清歌詞,大半首歌都是哼著糊弄過去,唯有那兩句詞,反反覆覆地唱了許多遍。

      咚——

      忽是一聲變調、刺耳的響聲,柳蓮二雙手離開了琴鍵,一把將微笑著哼歌的女孩拽入懷裡。

      細川伊織毫無防備地歪倒在未婚夫的懷裡,心臟猛地悸動著:“柳學……唔……”想要說的話語被少年略顯急促的深吻堵在了口齒間。

      女孩愣愣地感受著未婚夫的熱情,漸漸的,包圍著她身體的溫暖讓她忘卻了一切憂思。神智沉迷之際,似有感應一般,她倏然就明白了柳蓮二此刻的心情,和掩藏於情緒之下的最深沉的情感。

      一生有你。

      或許,這是相愛的人對彼此最為美麗的期許,以及最美好的結局。


    ☆、第十八章

      六月四日,星期天,晴朗少雲,微有清風。

      今天是柳蓮二滿十八歲的生日。

      細川伊織站在二樓陽台的木地板上,眺望著朝陽暈渲的天際,不由得將視線放遠,越過庭院的圍牆,隔了一段人行道,可見一片規模不大的花園,碧樹翠枝鬱鬱蔥蔥,錦簇繁花嬌妍怒放,讓晨起的人看在眼裡,心情便無端地飛揚了起來。

      少女深吸了一口晨間清新的空氣,嘴角不經意地染上了一絲歡喜。

      背後傳來些許響動,細川伊織轉身,看到的是晨練回來的少年,臉龐上的笑意禁不住加深了。

      柳蓮二拿著毛巾,邊擦拭著臉與脖子,邊朝女孩走來,迎上了未婚妻溫然含笑的目光,面色不自覺地柔和了些許:“很高興?”

      “嗯。”

      細川伊織笑著揚起臉:“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快樂。”女孩輕聲地祝福,在少許的遲疑後,喊著未婚夫的名,“蓮二……學長。”

      有點難為情呢。聽了柳媽媽的說法,她也覺得總以“柳學長”稱呼自己的未婚夫顯得略生疏了——最主要的是,這個稱呼……不夠特殊,柳蓮二可從不缺少學弟學妹。可是直接叫著對方的名字,她覺得難以啟齒,於是折衷了下,最終喚出了這一聲“蓮二學長”。

      拿著毛巾的手頓了頓,柳蓮二眼瞼微微掀動,臉上舒展出一抹極清淡的笑。

      “那,蓮二學長……”細川伊織將藏在背後的手伸到男生的面前,攤平了掌心,露出一個小巧別緻的禮物盒,“這是禮物。”

      “買給你的書弄髒了,”女孩補充說明,“感覺不太好,就重新準備了新的禮物。我的手工不好,你可不要嫌棄……”

      柳蓮二沒有推辭,接過禮物:“你親手做的?”

      “嗯,”細川伊織垂下眼,小聲說,“時間比較緊,做得有些粗糙。”

      “我可以現在就打開它嗎?”少年溫聲詢問。

      “當然。”

      在細川伊織期冀又緊張的注目中,柳蓮二拆開了禮品包裝,從紙盒中拿出一個平安符。

      這平安符正是女孩親手縫製的。她不像多部未葵那樣心靈手巧,但是針線活還算過關,於是在朋友的相助下,利用週五部活與昨天白天的時間,緊趕慢趕地做好了這個平安符。

      當然,無論是她的技術原因,還是受時間限制,都繡不出正面的精緻圖紋,那是原本現成的,但在反面,她用針線繡了一個不漂亮、卻很工整的漢字“蓮”。

      除此,這個平安符底部墜的穗子也是細川伊織自己做的,穗子上編制了一個簡潔化的吉祥結。

      整體而言,這就是個標準而普通的平安符,要是仔細挑剔,個別針腳還有些粗糙。

      柳蓮二將平安符捏在手心裡,對女孩微微地笑了:“辛苦你了,伊織。”

      “沒什麼辛苦的,那個花紋又不是我繡的……”細川伊織不好意思地說道。

      縫製這樣一個平安符本身不算麻煩,只是由於樣式、穗子的搭配以及背面繡字的種種不能完全滿意,反覆重做了幾次才總算完成了這個成品。

      柳蓮二收起平安符,再度開口,語調柔和:“我會一直帶著它的。”

      細川伊織欣慰地笑開:“你喜歡就好。”

      這份禮物談不上貴重,也算不了驚喜,卻是她最真切的心意:不求名利富貴,願君一生平安。

      星期天網球部沒有活動,所以今天柳蓮二留在家裡沒出門,待在房間裡,看書學習、整理資料,抽空輔導細川伊織的功課,又去了一趟琴房,手把手教女孩彈鋼琴。

      與家人吃了頓飯後,柳蓮二在母親與姐姐的提議下,牽著未婚妻的手離開了柳宅。

      ——去約會。

      說起來,兩人訂婚以來,除了櫻花祭時,他們還真沒正兒八經地約過會。細川伊織不好動,不上學時,除了來回柳家與細川家外,很不愛出門;柳蓮二則因為是高中最後一年了,平時因為學習、因為網球太過忙碌了。

      細川伊織挽著未婚夫的胳膊,笑盈盈地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店面。

      柳蓮二陪同女孩漫無目標地閒逛了大半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唔……”細川伊織沉吟了片刻,餘光瞥到一幅海報,雙眼陡地一亮,“我想看電影。”看電影可是情侶約會時必做的事情啊。

      柳蓮二微微點頭,腳下轉變方向,毫無遲疑地領著未婚妻朝電影院走去。

      新上映的電影數量不少,男生將選擇權交給女孩。細川伊織沒太糾結,因為她第一時間就被某恐怖片的海報吸引了目光。鬼魅的畫面讓她猛地打了哆嗦,不由得往未婚夫的身上靠了靠。

      “想看這個?”柳蓮二低頭問道。

      細川伊織不自在地轉開目光:“嗯……”

      掌握了女孩數據的少年微揚起嘴:“不害怕?”

      未婚夫的打趣讓細川伊織紅了紅臉:“我才不怕……”原本還猶豫的想法堅定了起來,“就看這個。”

      柳蓮二沒再勸說:“我去買票。”

      在未婚夫前去排隊時,細川伊織跑去買了兩杯飲料和一大筒爆米花,心情十分雀躍——早就想來電影院看恐怖片了,可是沒人陪著的話,她會害怕……

      有柳蓮二在,她現在可以盡情大膽地體會一把那樣的刺激感了。

      事實卻沒有她想的那樣美妙。

      大螢幕上,血肉模糊的女人拖著黑漆漆的長發,搖搖晃晃地靠近一個發瘋般尖叫的男人,一隻手慢慢地抬起,青灰色的手指尖上,塗黑的指甲每根都有一兩釐米長,分外地引人注目。

      瑟瑟發抖的男人突然嘶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大門口衝過去。

      ……

      昏黑的電影院內,某相連的情侶座間,一個女孩整個人縮在她身旁的男生懷裡,臉頰緊貼著對方的胸膛,嗓音顫抖:“追、追到了沒?”

      少年壓低嗓門,語氣淡然:“沒有。”

      聞言,細川伊織偷偷地睜開一隻眼,側對著大螢幕,瞄著還在瘋狂奔跑的男人。

      害怕、緊張,卻控制不住想要往下看的好奇心。

      通往外界的樓梯彷彿無窮無盡,男人不停地往下奔跑,卻怎麼也跑不到盡頭,他被困在了這個幽暗恐怖、讓人發狂的空間。

      牆上,鮮血般通紅的“13”觸目驚心。

      男人絕望之際,忽然發現樓梯抵達了底層,透過迷霧籠罩般的黑暗,前方隱約有一道微光。

      那是出口!

      他大喜過望,憋著一口氣朝那裡衝刺……

      一身紅衣的女人突地出現了。就在他的面前。混合著血水的黑髮,彷彿下一刻就要勒上他的脖子;青白的面容,有著纍纍傷痕,被血色模糊的一雙眼陡然睜開,瞪大,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慘淡的白色。

      “啊——”驀然靠近放大的女人臉讓銀幕上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喊出聲。

      “啊!”電影裡的觀眾們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集體叫出聲。

      細川伊織在女人出現的前一秒,直覺感到不妙,把臉埋進了未婚夫的懷裡。

      柳蓮二將女孩抱在懷裡,一隻手安撫地摩挲著對方的脊背,昏暗的光線遮掩了他眉眼間的無奈之色:“害怕的話,就別看了。”

      細川伊織躲在少年的懷裡搖了搖頭,聲音模糊:“快結束了……”都到現在了,她不能半途而廢,牽掛著結局的感覺可不好受。

      如此,柳蓮二好笑地搖了搖頭,沒再多嘴,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電影上,淡定地分析著不合理情節,默默計算著影片的BUG數量。

      ……

      “殺完了沒?”女孩飛快地掃了眼銀幕,倏然揪著少年的衣物,把眼睛再度遮擋起來。

      “還在殺。”柳蓮二平靜地回答。

      “……”

      一場九十分鐘的電影在觀眾們的鬼叫聲裡終於結束了。

      柳蓮二低聲叫著縮在自己懷裡的未婚妻:“伊織?”

      “蓮、蓮二學長……”半晌,細川伊織才出了聲,聲音似有一點嗚咽,“我害怕。”

      誰也沒料到,電影在打下結束標識後,突然竄出了一幕恐怖的畫面。於是,提心吊膽一整晚的女孩,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被徹底嚇到了。

      “別怕,”將未婚妻的臉抬起來,柳蓮二細細地吻著她的額頭與眉眼,輕聲安撫,語調溫柔,“有我在。”

      片刻。細川伊織的情緒終於緩過來。

      柳蓮二的親吻、柳蓮二的氣息、柳蓮二的體溫……有著最為神奇的治癒效果。

      “蓮二學長,”細川伊織臉上羞紅,恐懼退散之後,心裡儘是歉意,這一整晚上的,柳蓮二被她鬧騰得不輕,便是訥訥地開口,“對不……”

      柳蓮二伸手輕輕按著女孩的嘴:“不要說抱歉。”平淡的話語有著鄭重其事的意味,“我是你的未婚夫。”

      “嗯……”細川伊織垂下臉,與柳蓮二交握的手慢慢收緊了力道。

      “我們回家吧,蓮二學長。”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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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浴室裡,細川伊織正拿著毛巾擦拭濕髮,蒙上了一層薄薄水汽的鏡子照映著人的身影模模糊糊而似有扭曲。

      腦海中突兀地浮現了一幕畫面:臉色慘白的女人,黑髮凌亂,從鏡子裡裊裊現身……

      女孩手上的動作一頓,張大眼瞪著鏡子幾秒鐘後,猛地轉頭看向身後——除了繚繞的水霧,浴室裡空空的,什麼人也沒出現。

      安靜的空間裡,滴答滴答的水聲莫名地刺耳,心臟彷彿隨著這水聲的節奏鼓噪了起來。不敢再看一眼鏡子,細川伊織隨意地裹好浴衣,頂著濕噠噠的長發,小跑著出了浴室。

      “蓮二學長……”

      臥室裡沒有人。細川伊織立刻心慌了,連忙朝門口奔了過去,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精神高度緊張的女孩忍不住叫了一聲。

      “伊織?”柳蓮二怔了一下,待看清未婚妻蒼白的臉色、驚恐的眼神,三兩步跨到對方跟前,伸手扶著她的肩頭,“怎麼了?”問話時,一貫淡定的語氣少了些許從容。

      看到了未婚夫,細川伊織逐漸放鬆了情緒,再聽到他這聲關切的詢問,難免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撇開臉,不敢望著男生的面容,答道:“沒什麼事……”

      柳蓮二打量著女孩,神色略顯嚴肅。

      細川伊織小聲地解釋:“就是突然想起了那個恐怖電影裡浴室的場景。”

      然後,自己被自己的聯想給嚇到了。

      “……”

      柳蓮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輕嘆:“以後不要再看恐怖片了。”

      細川伊織默默地低下頭。她就是那種典型的膽子不大、偏偏喜歡看鬼片、看完後後遺症十分嚴重的人。正因為這樣,她一直沒敢一個人去看恐怖電影,直到今天,因為有柳蓮二的陪伴,因為不必擔心晚上一個人睡不著,所以才在電影院選了恐怖片觀看。

      只是沒想到,這部新拍的鬼片恐怖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像這樣一個人不敢獨自待在房間裡的症狀還不算什麼……

      夜半時分,細川伊織硬生生地被噩夢給嚇醒了。

      沒有點夜燈的臥室裡一片黑暗。

      靜寂。她只能聽到自己受到驚嚇後的急促喘息聲,以及睡在身旁的柳蓮二的平穩呼吸。

      心有餘悸,細川伊織不自覺地往未婚夫的身上貼近,感受到男生的體溫後,情緒像是得到了撫慰,心裡漸漸地安定了。

      不過在夢裡被嚇狠了,以至於頭腦特別清醒,全然沒了睡意。

      睡不著該怎麼辦?躺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了。

      聽著柳蓮二發出的輕微呼吸聲,細川伊織發現自己的未婚夫睡覺時非常安靜,突然就覺得毛骨悚然了。

      ——不少恐怖片都有這樣的場景吧,主角發現自己身邊的人,都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甚至有時候,他熟悉的人變成了別的什麼東西……

      太太太可怕了!

      很多時候,一旦起了某個念頭,就會忍不住地無限想像,越想越恐懼,所謂“細思恐極”是也。

      細川伊織被自己的聯想給嚇住了,忍無可忍地推了推未婚夫的肩膀。

      柳蓮二並沒有睡得很死,沒一會兒就被女孩給吵醒了。

      “伊織?”少年伸手按上了夜燈的開關,神智還沒完全地清醒,帶著睡意的嗓音問道,“出什麼事了?”

      細川伊織看自己真把人吵醒了,心裡的懼怕退散了不少,與此同時,理智回歸,不由得滿心愧疚,用著虛弱的語氣回答:“我、我做惡夢了。”

      柳蓮二當即就推測出了大概,便坐起身,探出雙手,將自己的未婚妻抱到自己的懷裡:“這樣還害怕嗎?”一隻手攬著女孩的腰,另一隻手像哄著孩子一般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

      臉頰貼著少年的胸膛,細川伊織雙手繞過對方的上身,輕聲應道:“不怕了。”

      “睡吧,”下巴擱在女孩的發頂蹭了蹭,柳蓮二壓低著嗓音,以一種誘哄的口吻說,“我一直都在的。”

      細川伊織還是睡不著——雖然已經不害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每每夜晚,柳蓮二跟她說話時,聲音都特別的溫柔。

      “蓮二學長看恐怖片都不害怕嗎?”

      “不會。”

      細川伊織有些讚嘆道:“你膽子真大。”

      便是少年的一聲輕笑:“是伊織你的膽子太小了。”

      “我、我不知道會這麼害怕……”細川伊織難為情地低語。她也不想大半夜的吵著未婚夫睡不了覺,可是思想如同脫了韁的野馬,根本不受控制啊!

      女孩對少年心存歉意,想要開口道歉,忽又憶起對方說過讓她不要說抱歉的話語,道歉的話到了嘴邊改了口:“蓮二學長要覺得困了就先睡吧,我……沒事的。”

      ……大概吧?

      柳蓮二沒有同意,手掌在未婚妻的背上輕拍了拍:“等你睡著了我再睡。”

      細川伊織更是羞愧了:“我睡不著……”

      “閉上眼,”少年溫和地開口,“會睡著的。”

      “嗯。”

      女孩聽話地合上了眼,未婚夫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密密包裹著,因為噩夢而躁動不安的心不知不覺地被撫慰了,腦子裡也不再亂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

      儘是安寧。

      臥室裡,夜燈散發著昏暗的燈光,溫暖的光線籠罩著相擁靠躺在床上的男女。少年拍打著女孩背部的手掌,有節奏地輕緩起落著,一下一下的,相隔的時間漸漸變久,抬手的幅度也越來越小,最終沒了動靜……

      柳蓮二的懷裡,細川伊織睡得很熟,忽然,她的臉龐上露出了笑意,應是正做著香甜的美夢。

      細川伊織在柳蓮二起床時,迷迷糊糊地醒來了。除了訂婚後的第一天早晨外,柳蓮二基本沒在起床時吵醒過她。今天情況不一樣,昨夜裡她是被他抱在懷裡哄著入睡的,所以在對方起身時,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她。

      “時間還早,”柳蓮二看著糊裡糊塗跟著坐起來的女孩,不由得輕聲開口了,“你昨晚沒休息好,再睡一會。”

      未婚夫這樣說著話,讓細川伊織徹底清醒了。

      “蓮二學長,”女孩擔憂地望著對方的肩臂,“你的胳膊被我壓了一晚上,是不是很難受?”

      “不礙事。”

      細川伊織自是不信他的說辭,便觀察起少年的神色,毫無意外,以柳蓮二的掩飾能力,她根本無法從那張淡定的面容上看出一絲端倪。

      她洩氣地咬了咬唇,跟著下了床。

      柳蓮二有點意外:“不睡了?”

      “嗯,”細川伊織義正言辭地說,“我陪蓮二學長晨練。”

      柳蓮二眉梢微動,便是輕揚了下嘴角:“你是該多運動了。”

      女孩輕咳了聲,垂下頭,掩飾著不自在的心情——她其實是擔心一個人待在屋子裡會害怕……

      於是這一天,細川伊織在七點一刻就抵達了校園,這是她上學以來,到學校最早的一次了。

      校園裡還沒多少學生,二年C組的教室裡更是空無一人。

      柳蓮二去網球部晨訓了,細川伊織便乾脆抱著書,在離網球場不太遠的地方找到一處供人休息的長椅——這裡環境好,視野佳,能看到網球部的訓練……總之不是會讓人感到恐懼的幽閉空間。

      六月天正是讓人感到最舒適的時節,被早晨微涼而清新的風吹拂著,看書的女孩沒多久就犯起困了:昨晚沒睡好,早晨又起得太早,還被柳蓮二督促著跑了一會兒步……真讓人吃不消!

      這樣想來,柳蓮二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看來赤也君的說法有些道理,那傢伙就是個怪物。細川伊織迷迷糊糊地想著事,放在膝蓋上的書滑到地上也沒察覺。

      網球場上,結束了基礎訓練的褐髮少年朝這邊看了一眼。須臾,他與披著外套的藍發少年說了幾句話後,轉身走出了球場。

      彎腰撿起地上的書,隨即將左手拿著的墨黑色外套小心地蓋在細川伊織的身上。做完這些後,柳蓮二抬手摸了摸未婚妻紮起的馬尾,動作很輕,完全沒驚醒人。

      垂首注視了女孩片刻後,柳蓮二邁著近乎無聲的腳步,離開了樹下,回到網球場上。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章好像有點文不對題,女主自作自受,辛苦的是蓮姬啊!不過,女主的反應算是寫實吧……


    ☆、第二十章

      等細川伊織的恐怖片後遺症終於痊癒了——她不會再因為腦子裡突然冒出的畫面而被嚇得洗澡洗到一半跑出浴室,或是大半夜裡被噩夢驚醒而睡不著覺,白天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也不再害怕——時間已然過去了小半個月。

      縣大會在這時開始了。

      由於對陣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多,從立海大的角度來說,這幾場賽事只一個“乏善可陳”便能概括,其中有幾位正選始終沒能有機會上場。

      細川伊織坐在觀眾席上,雙眼緊緊追隨著賽場上兩人的行動。

      第三單打,立海大派出的是切原赤也。

      看著與平常表現迥然不同的海帶頭少年,她不免覺得滿心驚嘆——老實說,切原在打網球時,很多時候看起來挺嚇人的。國中期間,她第一次去現場看立海大的比賽時,被“赤目狀態”的切原嚇得不輕。

      “哎,看來又等不到仁王學長上場了!”秋野林檎坐在一旁懨懨地嘆息。

      仁王雅治,在本輪比賽中,是立海方的第二單打選手。

      細川伊織偏頭看了朋友一眼:“仁王學長沒機會上場才正常啊!”

      “道理是這樣,”秋野林檎面色微紅,眼中若有桃花,“可是好久沒能在網球場上看到仁王學長的英姿,真的讓人很想念啊……”

      瞅著似乎陷入了花痴狀態的朋友,細川伊織不由得啞然。再等她注意到周邊一群女孩子的神態,各個面帶春意的,心裡頭突然有些緊張了——這些女生中,恐怕少不了柳蓮二的仰慕者呢!

      不由得將目光投向網球場另一端的那群少年,清一色的土黃色分外地惹眼,或許因為有著所謂“王者”的光環,這種在女孩眼中實在不好看的顏色竟然也顯得氣勢凌人。

      隔著有點遠,細川伊織還是能第一眼就找到柳蓮二的身影,不自覺地微笑了,她舉起手中的相機,對著雙臂搭在欄杆上的褐髮少年按下了快門。

      忽是一陣聲勢浩大的歡呼。賽場上,切原赤也以6-0的分數贏了對手,立海大以全勝之姿摘得了本次縣大會的桂冠,不日將以神奈川代表的資格參加新一輪的關東大賽。

      “伊織,你這就要走了?”

      細川伊織起身離開坐席時,秋野林檎扯住了她的手臂,抬起下巴朝那群網球部正選示意了過去:“不去找你的未婚夫?”

      細川伊織搖頭:“他們每次比完賽都有例會的,我還是不要過去打擾了。”

      秋野林檎有些恨鐵不成鋼:“沒看到那些女生都跑過去獻慇勤嗎?你都不擔心?”

      細川伊織看到好些個女生拿著毛巾或是礦泉水,甚至還有鮮花,朝著獲得冠軍獎盃的少年們圍過去,嘴上不在意地回答:“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就不怕有人趁機向柳學長告白?”

      細川伊織輕描淡寫地說:“喜歡蓮二學長的人本來就不少。”平時也沒少有仰慕者遞情書之類的——哪怕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秋野林檎愣了愣,狐疑地打量著自己的朋友:“你不會吃醋?”

      “也不是。”細川伊織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還是有些壓力的。不過,那些事……蓮二學長總能處理得很好,所以……”頓了頓,語氣有些難為情,“很難真的產生什麼危機感。”

      秋野林檎無語。

      “再說了,”細川伊織笑得如同每一個陷入愛情裡的女孩,“我和蓮二學長已經訂婚了。”吃吃醋是情人間的情趣,但要是過頭了就成了對彼此的不信任,猜忌可是戀愛中的大忌。

      “笑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了,”秋野林檎故作嫉妒地說道,“你這是在秀恩愛吧?”

      細川伊織面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甜膩:“你可以這樣認為……”

      秋野林檎翻了翻白眼,繼而輕嘆了聲:“果然啊,柳學長是個容易讓人心動的好男人。”

      細川伊織瞥著朋友:“你不是一直喜歡仁王學長嗎?”

      “是崇拜,崇拜!”秋野林檎更正著細川伊織的說法,然後笑了,打趣道,“還說不擔心呢,我才稍微提了下柳學長,你就緊張了。”

      “……”細川伊織心裡稍稍發虛,在秋野林檎說“容易讓人心動”的字眼時,心臟莫名地一緊。

      不等她出聲解釋,秋野林檎又開口道:“放心,柳學長太高冷了,我可沒勇氣喜歡上他。”

      細川伊織忍不住為未婚夫辯解:“蓮二學長……其實很溫柔的。”

      秋野林檎撇了撇嘴:“只是對你溫柔吧?你又不是沒看到那個酒井橘香的樣子。”

      “酒井橘香?”細川伊織怔了怔,“她怎麼了?”

      秋野林檎也愣住了,遲疑地問:“你不知道嗎?”

      細川伊織眨眨眼:“我該知道什麼?”

      秋野林檎面上露出一絲尷尬:“沒什麼,不就是在你和柳學長訂婚的消息傳出後,她又去找柳學長表白了嘛……咳,我還以為你知道。”

      細川伊織搖頭:“我不知道。”很正常,校園裡從不缺少關於誰誰的流言,很多時候,被討論的話題人物往往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

      “那個,”秋野林檎連忙解釋,“你別想太多啊,都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柳學長拒絕了她,好像挺不留情面的。”

      細川伊織默默地聽著朋友的說明,片刻後,迎著朋友隱含不安的目光,笑了笑:“我沒想太多,只是有點意外。”

      “有什麼意外的,”眼看對方不在意,秋野林檎安了心,便繼續說道,“酒井橘香喜歡柳學長的事,國中班上的同學都知道,明明被拒絕了那麼多次還一直死纏爛打的……”

      聽著秋野林檎說起的那些事,細川伊織完全不知道,可能是國中時教室相距太遠,她又不經常和女同學們談論八卦,對酒井橘香幾乎沒多少印象。

      “我前幾天看到她跟A組的一個男生在一起,還以為那是她男朋友。”

      秋野林檎回道:“那就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她大概是對柳學長徹底死心了吧!”

      細川伊織附和著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柳學長說了什麼,能讓她完全死心。”秋野林檎慨嘆道。

      細川伊織淡淡地笑了。

      如果事實已經沒了任何希望,其實是不需要再用言語說什麼,就能讓人徹底地放棄。畢竟,誰年輕的時候沒暗戀過個把人呢?這樣的感情,絕大多數都是無疾而終的。少數最終走到一起的,只能說,是他們太幸運了。

      說話間,兩個女孩離開了比賽會場。各自的住所不在同一個方向,細川伊織在車站與朋友告了別後,獨自踏上回去的路,然後在經過一家大型市場時下了電車。

      雖然只是縣大會的冠軍,包括柳蓮二在內的網球部正選們都不太看重,不過贏了比賽,女孩覺得還是要為自己的未婚夫慶賀一下聊表自己的心意。

      於是一頓晚餐做得很用心,選菜、口味等都照著柳蓮二的偏好來。

      細川伊織將調味品放入湯鍋內,重新蓋好鍋蓋後,打開水龍頭清洗著沾了油的雙手,轉身想要找紙巾什麼的擦手,猛地看到褐髮少年就在背後……

      “蓮二學長,”女孩驚了一把,急促地呼吸著,嘴上嗔怪,“你怎麼跟個幽靈似的……”這傢伙好像總喜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別人的身後!

      柳蓮二淡聲問道:“還在想著那個恐怖電影?”

      細川伊織立刻提高了嗓音:“你別老是提醒我啊!”好幾次都快忘記了,又被這個人提醒,結果導致這半個月都不得安生,好在晚上做惡夢的情況很少再發生了,否則每天夜裡鬧那麼一下,搞不好得神經衰弱也說不準。

      “好,我不提醒你。”少年拿來了一塊乾淨的毛巾,將女孩沾水的雙手輕輕包裹,溫柔地替她擦拭起來,話鋒一轉,“今天的晚餐好像不太一樣?”

      “嗯,”細川伊織沖男生淺淺地笑著,“你們拿了縣大會的冠軍,我想慶祝一下。恭喜你了,蓮二學長!”

      “謝謝。”柳蓮二輕輕揚起嘴角,擦乾淨女孩的手後,順勢將人擁入懷裡,低沉地問,“不過,既然要慶祝,光一頓晚餐還不夠。”

      細川伊織不解地揚起臉:“欸?”

      卻沒有得到未婚夫的解釋。

      少年壓低頭,逼近女孩的臉龐,在她的額上落了一個輕吻,唇舌逐漸地下移……

      片刻的懵懂後,細川伊織忽然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耳根漸漸地燒熱了起來。


    ☆、第廿一章

      水聲唰唰地響著,洗手台前兩個女孩一邊清洗著,一邊閒聊。

      “伊醬,”紅發女生關上水龍頭,對著彎腰洗臉的朋友說道,“你最近是不是長肉了?”

      細川伊織愣了下,抬起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手裡拿著紙巾緩緩地擦著臉頰上的水珠:“你這麼一提醒,我覺得我的臉好像確實變圓了……”

      她的臉型原本是偏小巧的瓜子臉,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鵝蛋臉了。

      “我這是發胖了?”細川伊織不由得蹙起眉。女孩子嘛,對身材、對體重這些一向比較敏感,她也不算例外,尤其現在她處在戀愛之中,對自己的形象免不了在意起來。

      多部未葵笑著安慰:“也不算發胖啊,你之前有些偏瘦了,現在這樣子胖瘦均勻的正好。”

      朋友的說法並沒減少細川伊織的擔憂,她伸手捏了捏自己比過去要圓潤一點的下巴,神色苦惱:“看來我以後要少吃點了。”

      “其實,你長胖點更好看的。”多部未葵勸解道,“最好不要節食減肥。”

      “我也沒打算節食,”細川伊織回應道,“就是要控制一下。”

      多部未葵感慨地說:“細川阿姨肯定很高興,她一直希望你能長得更壯一點的。”

      細川伊織被朋友的言語都笑了:“什麼叫‘壯’啊,又不是養豬!”

      笑鬧之間,因為長胖而產生的隱憂心情被打散了不少。

      “是不是養豬我不清楚,”多部未葵打趣道,“倒是柳學長挺會養人的,你跟他訂婚後,長肉了不說,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

      細川伊織臉上發紅:“瞎說什麼!”

      看著朋友羞惱的姿態,多部未葵笑得樂不可支。

      “好啦好啦,不鬧你了,我們快回訓練室吧,今天老師教的一套動作還沒練會呢!”紅發女孩拽著朋友離開了洗手間,嘴上叨叨不停,“你也別再擔心發胖的問題了,平時多運動就可以了,你就是太靜了。”

      “……”

      體育課一結束,多部未葵被她的男友接走了。落單的細川伊織還是如同平常一般朝圖書館走去,在遇到一個十字路口時,看到指示牌上標註的保健室方向,突然起了一個念頭,當即轉了個方向。

      “柳生學長。”在保健室門口,細川伊織巧合地遇到柳生比呂士。

      與柳蓮二在一起後,她或多或少都會與網球部的那群人接觸一二,談不上熟悉,但路上遇到時免不了打一聲招呼。

      “細川學妹,”紳士少年撫了一下眼鏡,微微側首看了看保健室的門牌,“你來這裡,是身體不適?”

      “……沒。”細川伊織有點尷尬。

      柳生比呂士體貼地沒再追問,腳下挪移了幾步,讓開了路,好讓女生能夠通過。

      細川伊織沖對方感激地笑了笑,然後踏入了保健室的門。

      門外,紫發少年再度推了推眼鏡,盯著保健室看了幾秒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在與校醫說明了來意後,細川伊織如願地借到體重器以測量自己當前的體重,得出一個勉強滿意又讓她略感擔憂的數據。

      與女校醫就體重與健康問題攀談了幾句後,細川伊織正準備離開保健室時,虛掩的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

      細川伊織怔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未婚夫:“蓮二學長?”

      閉垂的眼瞼微微掀開,柳蓮二用著略顯急促的口吻詢問:“伊織,你哪裡不舒服了?”

      女孩眨了眨眼,繼而失笑:“你誤會了……”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來保健室,只是為了量體重的。”

      靜默了幾秒,柳蓮二很快恢復了平常的淡定從容:“沒生病就好。”

      隨即,兩人與校醫道了別,離開了保健室。

      細川伊織注意到未婚夫的額角沾著汗水,確定周圍沒有人經過,便掏出面巾紙,踮著腳替男生擦去汗漬:“是柳生學長告你我來保健室的吧?”她含笑著開口,語氣格外地溫柔——這個人對自己的看重與在意,讓她無法不感到動容與窩心。

      “啊。”柳蓮二停著腳,低下頭好方便讓女孩為自己擦去汗水,“怎麼突然想到量體重了?”

      手上動作頓了頓,細川伊織微微撅了下嘴,不願讓這個人知道某些事實。哪料,她的未婚夫從來就是個觀察敏銳、擅長分析的高手。

      “是在擔心長胖了?”柳蓮二這樣問道,嗓音似是隱約含笑。

      細川伊織頓時彆扭了,小小聲地嘟囔:“你怎麼知道我長胖了?”

      少年沒有回答。

      替未婚夫擦完汗的女孩,瞄到少年微微笑的面容,突兀地覺得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心裡莫名地生出了隱秘的羞恥感,於是忍不住扯了把對方的衣袖:“蓮二學長……”

      一聲輕喚,是她自己都沒發覺到的撒嬌的口吻。

      柳蓮二將拽著自己運動服的手握在掌中,淡聲說道:“去圖書館。”

      “你不去網球部嗎?”細川伊織疑惑地問。

      “過一會學生會有會議。”

      “那你應該去學生會啊。”學生會辦公處和圖書館根本不在一個方向的。

      柳蓮二輕描淡寫地回:“我送你去圖書館後再過去也不遲。”

      “其實真不用送的,又不是多遠的地方。”細川伊織這樣說著,眉目之間卻透著無法忽略的歡喜和甜蜜。

      柳蓮二對於做過的決定一向是不輕易更改的,自然也沒把未婚妻口是心非的說法放在心上,牽著女孩的手,直把人送到圖書館門口才分開。

      當晚。

      一貫秉承著“食不言”原則的少年,突然開口了,注視著盡挑著菜葉吃的女孩,問:“伊織,你打算減肥?”

      “……就是控制一下飲食。”細川伊織低聲回答。

      柳蓮二放下筷子,靜靜地看著女孩。

      細川伊織被未婚夫看得不自在,輕聲咳嗽了一下,語氣有些發虛:“今天量體重,比上一次重了許多。”

      “你現在的體重完全在標準範圍內。”柳蓮二淡淡地說了句,將一塊肉片夾到了未婚妻的碗裡,“如果真擔心長胖,從明天開始,你與我一起晨練,另外,家裡不要再存放零食了。”

      細川伊織立刻就蔫了:“不、不用那麼麻煩吧!”

      她就是不想運動,又沒信心能控制自己不吃零食,才把主意打到三餐上。這其中也是有些緣由的。在與柳蓮二同居之前,她作息習慣不太好,父母因為工作問題不常在家,所以就算她的廚藝不錯,一個人不愛動手,所以三餐都很應付。

      和柳蓮二住一起後,主動或被動地受到對方的生活習慣影響,按照多部未葵的說法,便是她被“養”得很好,所以長點肉是很正常的事。

      “就這麼說定了。”柳蓮二不給女孩反駁的機會,拍板做出了決定。

      細川伊織感到忿忿不平,在被未婚夫監督著好好吃完晚餐後,還是心氣不平:“蓮二學長,”她跟著對方進了廚房,一邊圍觀著對方洗碗,一邊力圖說明自己的心情,“你不覺得你有時候太霸道了嗎?”

      “有嗎?”

      就算在做著洗碗這樣子接地氣的事情,柳蓮二都好像與別人不一樣,優雅從容的氣質像是入了骨子裡,儼然是高人的姿態。

      ——當然,或許這只是女孩“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想法。

      細川伊織正了正心神,決心不要被對方的表象給矇蔽了,義正言辭地說道:“控制慾太強的話,對自己、對他人都影響不好,程度嚴重點的,搞不好會變成心理疾病,對社會造成危險……”

      柳蓮二沒有打斷未婚妻的好興致,一邊收拾著廚房,一邊聽著女孩似是而非的心理學知識。

      “……就是這樣。”細川伊織洋洋灑灑地說了一打通,在心裡默默地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讚:原來她也可以做到能說會道嘛!

      柳蓮二攬著沉浸在自得情緒中的未婚妻來到客廳,兩人坐好後,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覺得我缺乏安全感?”

      細川伊織遲疑了一下:“大概……不會吧?”她只是把書上分析的那一套搬過來而已。

      “我對生命不夠負責?”

      細川伊織撇開臉,乾巴巴地說道:“不是說你……我是說,如果控制慾太強發展為心理疾病……”

      話沒說完,她就被自己的未婚夫輕敲了一下腦門。

      柳蓮二無奈地問:“伊織就這麼討厭我嗎?”

      “沒有討厭啊。”細川伊織有點臉紅,嘴上嘀咕道,“誰讓你不准我吃零食,還要晨練……”這兩件事簡直要人命啊!

      “你不是想減肥嗎?”

      “那我不減了……”女孩沒骨氣地說道。

      “不擔心長胖了?”

      細川伊織咕噥道:“你不是說我的體重很標準嘛!”萬一長得發胖了,等到時再說吧!

      柳蓮二有些不贊同地開口:“我不認為你需要減肥,但你太缺少運動了,晨練很有必要。至於零食……”

      “並非不准你吃,但是那些東西,大多數都毫無營養,甚至有害健康。”

      細川伊織默默地接受著未婚夫的教育。

      看到女孩沒精打采的樣子,柳蓮二不由得放軟了語調:“不是要控制你的行為,只是你上次的體檢報告,讓我有些擔心。”

      臉頰被輕輕地撫摸著,細川伊織不由得抬眼看向未婚夫,怔怔地凝視著少年溫暖的臉龐,突然就洩氣了,雙手環上男生的脖子,柔軟地依偎著對方的胸膛,自暴自棄地說道:“都聽你的啦。”

      柳蓮二輕笑,抬手在女孩的發上摩挲:“嗯,聽話。”

      被男生的氣息包圍著的女孩不自覺地合上雙眼,心裡無聲地嘆息:面對蓮二學長,她總是很快丟盔棄甲的。

      雖然柳蓮二有點霸道,但對她從不失尊重,溫柔體貼讓人根本抗拒不了。

      但柳蓮二其人十分有原則性,心思深沉,對自己的未婚妻包容又絕不縱容,如果遇到一些問題,最終總能以一些不會讓女孩討厭的手段達成他的目的。

      細川伊織不是不明白這些,卻往往只能甘之如飴地接受對方的安排——說到底,柳蓮二從來都是一心為她著想的,她不會不知好歹的。

      有人說,愛情是一場戰爭,對細川伊織來說,卻並非如此:戀愛中的雙方,從不是有敵我之分的對手。因理解而包容,因在意而體貼,比起“對手”的說法,她寧願選擇彼此為同伴,相扶相持、相親相愛,走在屬於他們之間的愛情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結尾好像讓大家都誤會了Σ(っ °Д °;)っ,雖然本文一直在掉節操,但主角還沒成年呢,不會選擇“要!!!!了”。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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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二章

      柳蓮二用鑰匙打開公寓的門後,就聽到一陣悠揚宛轉的富有韻律的音樂聲自裡面傳出來。等他進了門,看到屋裡的景象,不經意地掀動了垂閉的眼瞼。

      公寓的總面積不大,客廳自然不會太寬敞,不過由於沒有擺放多少物件,一面又連接著陽台,用玻璃隔斷,倒顯得有幾分曠亮。

      只穿著小背心和運動短褲的女孩便在這靠近陽台的空地上擺動著肢體、拗著姿勢,靠牆之處擺放著一個小音箱,音樂正是從這裡傳出。

      關上門的動作刻意放輕。柳蓮二靠著門板,將目光投向未婚妻,垂在身側的手習慣性地掏出一個筆記本,翻開本子,執筆的右手卻久久地沒有動靜。

      女孩平常披散或紮成馬尾的長發,此時全部挽起來了,隨意地用一根木簪別在腦後,格外地清爽。

      她在扭轉肢體的同時,手掌與肩臂之間滾動著一個橡膠球,整體的動作偏向柔緩而輕盈,看似是在跳舞,其實應該是在練藝術體操。

      一套動作連貫做完,別有幾分美感。

      細川伊織做得很認真,專注得完全沒察覺到屋子裡多了個人。

      柳蓮二靠牆而立,細川伊織既然沒發現他,他便也沒有出聲提醒,默默地欣賞著自家未婚妻難得一見的舞姿。

      舞動的女孩,氣質上不再過於安靜,渾身散發著屬於這個年齡的少女才有的青春活力,透過玻璃窗折射進屋的光線斑駁絢爛,她整個人像是沐浴在光輝之中,明麗動人。

      細川伊織本身外形不錯,除了個子不太高外,骨架纖細,上下與四肢的比例上佳,最近長了些肉,身材不會因削瘦而顯得乾癟,所以跳起舞來格外地好看。

      或許是動作設計的緣故,舞動起來的女孩,每一抬手、一舉足或是旋轉時,總透著柔情媚態……無聲無息地引誘著旁觀者的心神。

      這時,略顯舒徐的音樂節奏逐漸地變得激烈。隨著旋律的轉變,細川伊織的動作也一改綿軟,多了幾份熾烈。

      女孩踮腳旋轉了兩圈,將手上的橡膠球高高地拋出去,雙臂輕攏在胸前,掌心朝上半舉起。橡膠球重新落回雙掌之中,順著手腕、臂彎自如地滑動。

      細川伊織腰身往後彎曲,橡膠球開始在胸肩處滾動,順著左手臂朝著伸遠的手掌滑去……

      將未婚妻一舉一動盡收眼中的少年,手中的筆記本微微晃動了一下,握筆的右手也不經意地攥緊。

      “哎呀——”

      當橡膠球掉落地上後,細川伊織洩氣地坐到地板上,一隻手將滾動的球撿起來,嘴上鬱悶地自言自語:“這一段怎麼老是過不了!”

      “最後一個動作的姿勢不太精確,你沒把握準滾球的時機。”

      突如其來的一句回話讓細川伊織心裡微驚了一把,抬頭看去,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柳蓮二站在玄關處,不由得無語:蓮二學長真夠神出鬼沒的!這樣想著,面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蓮二學長,你回來啦!”

      “啊。”

      柳蓮二收起筆本,脫了鞋,朝未婚妻走去。

      想起未婚夫剛才的那句話,細川伊織猜出自己剛才練操的樣子肯定被對方看到了,不自在地開口問:“那個,蓮二學長你看到我……唔……練操啦?”

      “嗯。”柳蓮二伸手關了音樂,在女孩身旁坐下,“在你剛跳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頓時有一種羞恥感,細川伊織撇開頭不去看未婚夫的表情,嘴上解釋:“馬上要體育測試了,老師要考我們這套操……我還不太會,所以想利用這個週末,抓緊練習一下。”

      ——實際上,原因不僅如此。對於發胖一事,她心裡還有著隱憂,待注意到年過三十、生過孩子的藝術體操老師身材還超級棒後,突然有了新的想法。練藝術體操,鍛鍊身體自不必說,可以塑造體態,還能改變人的氣質。

      “跳得不錯。”柳蓮二評價道。

      細川伊織回過頭,狐疑地打量著未婚夫的神態,猜測著這個人是真心讚美還是故意調侃。

      半晌,她無奈地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從柳蓮二平靜淡然的面龐上看出什麼來,只好悶悶地收回視線,喪氣地說道:“哪裡不錯了?最後這一段我總是做不好。”

      柳蓮二嘴角微勾,手掌落於女孩光-裸的肩頭:“你轉球時手臂的姿勢有些不對,時間差也沒把握好。”

      細川伊織詫異地看著少年:“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還學過藝術體操?”

      “不需要學過。”柳蓮二回答,“只是一些基本的運動技巧。”說著,他握著未婚妻的手,將人拉站起來,“要我幫你嗎?”

      細川伊織霎時囧囧有神了,自家未婚夫教導自己練習藝術體操什麼的……怎麼看都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啊!簡直就是導演拿錯了劇本。這位鼎鼎有名的立海軍師應該是打網球的才對吧?

      半信半疑的女孩在少年的指導說明下,更正一些練操時的習慣後,成功地完成了一個有難度的動作。

      細川伊織眼神糾結地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夫,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聲發自肺腑的慨嘆:“蓮二學長你真是十項全能。”

      柳蓮二淡定地接受了未婚妻的“讚美”:“過獎。”

      細川伊織望天:她真不是在誇獎啊!

      “那麼,”柳蓮二喚回女孩跑遠的注意力,“繼續練習下一個動作。”

      細川伊織當即回神,收斂好滿心複雜的情緒,在未婚夫的提點下,認真地練習著最後一段的動作。

      “手腕稍微彎點。”

      “……”

      “腰下得太低了。”

      “……”

      “應該這樣……”

      在柳蓮二親自動手幫忙扭正錯誤的姿勢時,細川伊織立刻破功了:“噗,好癢……你的手別碰這裡啊!”

      橡膠球丟在了地上。

      柳蓮二並沒有對未婚妻的不認真感到不滿,反而在女孩嚷著很癢時,輕托在對方臂下的手掌慢慢滑移,來到了胳肢窩處。

      細川伊織自然更加受不了,下意識地夾住了胳臂,口中嗔叫:“蓮二學長……”

      已經接近正午了,幾縷陽光穿過了陽台,在玻璃隔斷牆上落照了點點光斑。

      女孩躺在地板上輕喘著氣,頭髮在嬉鬧時完全散開了,木簪子被人隨手丟棄在一邊。

      細川伊織咬了咬唇,伸手推了推壓制著自己的少年:“你……快下來,這樣子好熱……”

      時節步入了夏季,氣溫升高。兩個人玩鬧了一通後,身體這樣緊緊相貼,自然會覺得熱了。

      柳蓮二沒有作聲,他的回應就是抱著未婚妻翻滾了一圈,於是兩人的姿勢變成了細川伊織趴在他身上。

      細川伊織有點羞赧,手掌撐著少年的胸膛,想要坐起了身,可是禁錮在腰身上的雙臂讓她怎麼也掙不開。

      “蓮二學長……”

      實在沒轍,女孩只好軟聲請求:“你放開我吧,我……我流了很多汗,想去洗個澡。”

      柳蓮二將人按在懷裡,沉聲回道:“正好,我也流了很多汗。”

      細川伊織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未婚夫的言下之意,色厲內荏地控訴道:“你又欺負我!”

      少年悶笑了一聲,抱著女孩坐起身,抬起對方的臉,兩人的額頭輕輕相觸。

      “柳蓮二不欺負細川伊織還能欺負誰?”

      細川伊織雖然對彼此嘴裡的“欺負”之意心知肚明,但聽了未婚夫如此理所當然的說法,還是不免惱羞成怒了:“蓮二學長,你不要太過分了!”

      “嗯?”柳蓮二將未婚妻抱在懷裡逗弄著,“我很過分嗎?”不等女孩回答,又問,“那麼,伊織準備怎麼做?”

      細川伊織語塞,又羞又惱,心裡偏偏甜得不得了。

      “還是說,”柳蓮二做出推測,“你決定要‘調-教’我了?”

      “……哎?”細川伊織不由得瞪大眼,對未婚夫突兀的說法十分茫然,“什麼意思?”

      “我翻看了你最近在看的那本中譯版《聖經的故事》。”

      “……”細川伊織的臉頰漸漸地暈紅了。

      ——《聖經的故事》這本書沒問題,只是她在看的那本,只是包了這本書的書皮呀!

      揭開書皮,醒目的黑體大字寫著的是《情感專家:如何調-教你的男人》。雖然書名有點搞笑,但她在網上看過片段,講述的是兩-性-關係、婚姻家庭的問題,讀起來讓人蠻受益匪淺的。她看到這本書時,心裡正在為訂婚的事情擔憂,便費了一點功夫,在網上訂購了這本在日本買不到的中文圖書。

      “蓮二學長,”前一刻還較著勁的細川伊織,此時完全沒了底氣,小小聲地說道,“可以當做沒看到那本書嗎?”

      柳蓮二毫不客氣地回:“我已經看到了。”

      “那……你可以裝作不會中文。”

      “我的中文水平自然比不上伊織,”柳蓮二平靜地說,“不過書名的意思恰好讀得懂。”

      “……”

      少年輕咬了一口女孩的嘴唇,壓低著嗓音問:“很想調-教我,嗯?”

      “書名只是噱頭。”細川伊織心虛地解釋,“裡面寫的東西挺有道理的,我在網上看到後,有些好奇,嗯……”

      “那,伊織學了幾招?”

      “哪裡學了幾招,就隨便看看……”細川伊織吞吞吐吐地回幾句後,忽地反應過來,“蓮二學長你又在欺負人!”

      柳蓮二睜開眼,一手捧著未婚妻的臉,凝視著未婚妻含羞帶情的眼眸,從容地回應:“伊織都想著要調-教我了,我當然要抓緊欺負你。”

      “蓮二學長好討厭!”

      聽到女孩口是心非的嗔怪,男生突然笑出聲,是從未有過的爽朗大笑。

      細川伊織怔怔地注視著未婚夫歡愉的神色,半晌之後,也輕輕地笑起來了。她想起柳媽媽與她談心時提到的一些事,對於柳蓮二一直以來不符年齡的早熟與沉穩,柳家長輩們是欣慰又擔憂,柳媽媽總擔心自家兒子因為對人與事看得太過通透、心思又過於深沉而感覺不到快樂。

      現在,看到柳蓮二如此開懷的樣子,細川伊織一邊因為自己能夠為對方帶來歡笑而感到寬慰與滿足,一邊又忍不住暗自吐槽柳媽媽想太多了——柳蓮二跟“鬱鬱寡歡”這個詞根本沾不上邊好吧,他哪裡是感覺不到快樂,分明只是……

      悶騷!

    作者有話要說:
      論如何隨時隨地、從不同角度、以各種方法……秀恩愛OTZ,累不愛>_<
      註:文裡的書名是我胡編的。


    ☆、第廿三章

      餐桌前,兩個人面對面地吃著早飯。

      “蓮二學長,等下我來收拾,”細川伊織放下碗筷對著未婚夫說道,“你們集合的時間快到了吧,你可不要遲到了。”

      柳蓮二輕點頭,沒有推辭女孩的好意:“麻煩你了。”

      細川伊織衝著少年笑了笑:“沒什麼麻煩的。”略歪著頭,右掌握拳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用著輕快而調皮的口吻,給自家未婚夫鼓氣,“加油,蓮二學長!Aza aza fighting!”

      柳蓮二失笑,嗓音溫潤:“嗯,我不會讓伊織失望的。”

      今天是本年度高中網球全國大賽的決賽日。

      比賽會場的觀眾席上,黑壓壓的一片,幾乎坐滿了人。細川伊織與同樣一場不落地追著立海大網球比賽的秋野林檎坐在本校的一群女生當中,耳畔是一聲比一聲激越熱烈的歡呼聲。

      八月的日頭格外地明耀,細川伊織不得不用一隻手遮掩在眉上,以免眼睛被焦炙的光線灼傷。

      球場上,正在進行著雙打二的賽事。

      立海大的對手是冰帝學園,本場比賽雙方派出的選手分別為:真田弦一郎&柳蓮二、忍足侑士&向日岳人。

      賽場上的所有網球手,與國中時相比,已然躍升到更高的水準層次。決賽的每一場賽事,其激烈程度讓人根本無法把這樣的比賽看做普通的高中生賽事。

      至於雙打二,忍足侑士與向日岳人是技術臻於完美、聞名全國的雙打搭檔。其中,有著“身懷千種絕技的天才”之名的忍足侑士,實力之深且不提,由於他極善於隱藏自我,便是柳蓮二這樣掌握了絕大多數人的情報的數據高手,都不敢保證能將他看透。

      當然,面對勢頭強勁的冰帝,王者之師立海大無論在氣勢上還是選手們本身的網球水平,絕不會有絲毫的遜色。

      真田弦一郎的“皇帝”之名絕非空口白牙,進化後的“風林火陰山雷”讓無數與他交過手的對手聞風喪膽。而柳蓮二可怕的情報蒐集與數據分析能力及其本身的高深莫測亦讓他的對手心有餘悸,如今,他與真田組合雙打,同樣毫無差錯、配合完美,正如部長幸村精市所說的,他是個優秀的單打選手,卻能在雙打中真正發揮出他的價值。

      有著這樣高水準的對陣選手,雙打二的比賽精彩度與可看性自是毋庸置疑的。

      觀眾席上的女孩不由得提緊了心,一邊控制不住為賽場上的未婚夫擔憂,一邊又篤定地信任著對方能夠奪取比賽的勝利。

      柳蓮二一向說話算話。正如他早晨對細川伊織承諾的那樣,他不會讓她失望。

      雖然,在細川伊織心上,哪怕自己的未婚夫輸了比賽,她也絕不會對他感到任何失望。她所在意的,只是對方的心情。

      事實上,真田和柳比冰帝的二人更勝一籌。

      於是毫無疑問的,雙打二被立海大成功拿下。

      “常勝立海大,let’s go,let’s go……”

      “立海大!立海大!立海大……”

      聽到裁判的宣判,細川伊織長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立海拉拉隊齊聲喝彩起來。聽著校友們熱情洋溢的歡呼,她忍不住微笑了,目光專注地緊隨著離開球場的褐髮少年。

      在走出賽場的那一剎那,柳蓮二的腳步停頓了稍刻,微微轉身,抬頭朝觀眾席望了過來。

      相距得有些遠,細川伊織無法看清未婚夫的神情,她卻堅信,他要找的人定然是自己。

      面上的笑,不經意地透著幸福的光彩,女孩靜靜地凝望著遠處的少年,有那麼一瞬,恍惚覺得那紛紛攘攘的、隔開了她與他的人群都消失了……

      在兩人看不清彼此的目光中,雙方的視野之內唯有對方一人。

      日暮,天沉,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決賽結束了。

      這一次,王者立海大終於完成了“三連冠”的目標。這年的夏天,那群少年沒有再留下遺憾了。而對於場上場下的、最終奪冠的或是在晉級時被淘汰的不少人來說,這也是屬於他們的最後一個率意自由的夏天。往後要面對的、承擔的,不再只有純粹的網球,他們要逐步地擔負起現實的責任了。

      當然,在這一刻,立海大的同學們只需盡情地享受著勝利為他們帶來的喜悅。

      細川伊織瞄了幾眼坐在前排的兩個捂嘴抽泣的女孩,又收回目光,當看到領獎台上幸村精市代表立海大網球部接過獎盃、大會主席將錦旗鄭重地遞交到真田弦一郎手裡時,她不由得抬手輕輕地按在胸口上,努力平復著心臟的悸動。

      秋野林檎滿足又悵然地笑著說:“感覺已經無怨無悔了!”

      聞言,細川伊織垂下眼,心裡莫名地嘆息了一聲。

      人群散了。

      走出會場的女孩子們還在意猶未盡地談論著先前的比賽以及參加比賽的那些人。

      挺秀俊雅的少年獨立於合歡樹下,清和淡默的氣質很能吸引女生的目光。

      “欸,”秋野林檎用胳膊肘搡了一下自己的朋友,“柳學長是在等你吧?”

      不等細川伊織回答,柳蓮二已經發現了這邊的幾個人,他沒有絲毫的遲疑,邁步走了過來。

      “伊織。”

      女生們很有眼色地將獨處的空間留給這對未婚夫妻。

      細川伊織與她的同學們揮手再見後,仰頭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夫,輕聲道喜:“祝賀你,蓮二學長,這次全國大賽你們又是冠軍呢!”

      “啊。”

      柳蓮二牽起女孩的手,在掌心裡輕捏了捏:“走吧!”

      “去哪?”

      “去烤肉店慶祝。”

      “……”

      回到神奈川的一群人,在烤肉店裡熱熱鬧鬧地慶賀一通後,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過,烤肉店距離細川伊織和柳蓮二同居的公寓只隔了一片公園,對兩人來說,倒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與網球部的人分開後,這對情侶便手拉著手,步行回家。

      “月亮真大,”沐著夜色、吹著涼風,細川伊織覺得心情極為放鬆,愜意地仰起頭,望向夜空,輕快地說道,“星星也很多。”

      柳蓮二微偏頭,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妻:“那散一會兒步再回家?”

      “好啊。”細川伊織附和,“今晚的夜色很美。”一隻手指向公園的健身設備,“我們去那裡。”

      “嗯。”

      “我要坐鞦韆……”女孩歡快地笑道,“每次路過看到別人玩鞦韆,我都想著什麼時候要來坐一坐。”可惜,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她不好意思和人家小朋友搶鞦韆。

      少年溫柔的聲音隱含著笑意:“孩子氣。”

      “……”

      細川伊織才不管未婚夫的打趣,興致勃勃地坐上鞦韆。柳蓮二來到她的背後,扶著晃動的鞦韆,以防對方摔下去。

      “蓮二學長,快推我呀!”

      面對未婚妻的催促,柳蓮二不疾不徐地吩咐:“手上握好,坐穩了。”

      ……

      夜晚的公園,披載著月光,靜寂而美麗。

      忽然,一陣少女的歡笑聲響了起來,隱約夾雜著一兩聲男生的叮囑。

      細川伊織蕩了好一會兒的鞦韆才有些戀戀不捨地停了下來:“蓮二學長要不要玩一下?”

      柳蓮二當然不像自家未婚妻那樣有童心,從女孩身後走到正面,按著對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擠著坐到了鞦韆上。

      鞦韆不可避免地晃動了幾下,細川伊織有些心驚膽顫:“這個繩子會不會斷啊?”

      “放心,這種纜繩很結實,完全能夠承受兩個人的重量。”柳蓮二淡定地安撫著女孩。

      細川伊織還是覺得心慌:“我不坐了……”便要起身,懸空的雙腳剛挨著地面,身體猛地騰空,直嚇得她忍不住叫出聲。

      鞦韆劇烈地搖晃起來。

      細川伊織連忙緊摟著未婚夫的脖子,等到讓人不安的搖晃感漸漸平穩了,她才發現自己正坐在少年的腿上。

      雙臂禁錮著女孩的腰身,將人牢牢地抱在懷裡,柳蓮二嗓音含笑:“有我護著你,不用擔心繩子斷了會摔下去。”

      “你不要老是嚇人啊!”細川伊織嗔了一句,伏在未婚夫的胸前,臉頰枕著對方的肩膀,繼續說道,“要是繩子真斷了,我沒事,你肯定會受傷的。”

      柳蓮二偏頭,臉龐與女孩的頭髮相貼,輕輕地蹭了蹭,沉聲問:“伊織這是在心疼我?”

      “蓮二學長!”細川伊織含羞帶惱地喚了一聲。

      “我說錯了嗎?”少年這樣問著,搭在女孩腰後的右手慢慢地滑移……

      細川伊織身體輕顫抖著,昏沉的光線遮掩了她兩頰的紅潤。她小聲地開口了,嗓音完全沒有一點氣勢,柔軟地央求:“你別鬧我。”

      “呵……”

      細川伊織騰空了左手,試圖阻止在她腰間搗亂的那隻手。柳蓮二沒再故意為難未婚妻,捏著對方的手指把玩了起來。

      一時,兩人都沒再出聲,他們的身體緊密地相貼,各自的手指則不安分地相互勾弄耍玩著。

      相愛之人在一起時,哪怕是最幼稚、最無聊的遊戲,對彼此而言,都會覺得富有趣味,而沉迷不已。


    ☆、第廿四章

      立海大奪得了三連冠,卸掉一項重任的柳蓮二總算清閒了一些,於是在第二天,領著自家未婚妻約會去了,約會的地方是……文史資料館。

      默默吐槽自家未婚夫挑選的約會地點,細川伊織一邊暗自抱怨著柳蓮二的不浪漫,一邊又欣然接受了男生的邀請,興致勃勃地隨著對方出了家門。

      ——她與他是要共度一生的伴侶,與其追求所謂的“浪漫”,這種實實在在的陪伴更讓她感到安心。柳蓮二會在她興趣來時,陪著她去電影院看他不太喜歡的恐怖電影;她同樣願意遵從對方的偏好,在他練習網球時留在一旁觀看,或是節假日裡,相約遊覽那些學術氛圍濃厚的資料館。

      女用洗手間。

      站在洗手台前的女孩,對著鏡子打點著妝容,重新梳理了長發,用橡皮筋綁成馬尾,又拿一個嵌著水鑽的發夾夾起了零落的碎髮。

      身體左右轉動了下,細川伊織望著鏡中的自己,面上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繼而傾著上身,靠近鏡子前,用手指將微翹的劉海抹平。

      收拾好自己後,她離開了洗手間,一出來就看到等在花壇旁的未婚夫,便是不自覺地加快了腳下的速度,來到男生的跟前。

      “待會去哪裡吃飯好呢?”

      “我在‘全味閣’訂了座。”

      女孩略感意外,語調揚起:“中餐館?”之前來這邊,經過那家中餐館時,她無意間多瞄了一眼招牌上的店名,自然有些印象。

      柳蓮二微微頷首:“啊。”

      細川伊織注視著未婚夫的臉龐,打量了片刻後,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心裡流過一股奇異的溫暖:看來,這一次的約會是對方早就預謀好的。

      飯館裡,兩人在預約的位置上坐好,柳蓮二將菜單交給自己的未婚妻,交由對方決定菜式。

      細川伊織沒有客氣地推辭,率先按照未婚夫的口味,挑選了幾樣清淡的菜餚,然後才為自己點了一份紅椒臘牛肉。

      “也不知道這家店的口味正不正宗。”

      “這家餐館的口碑不錯。”柳蓮二回道,“網上評分很高。”

      “這樣就好……”細川伊織微微一笑,完全不覺得擔憂——看這飯館的佈局與裝潢,以及相當旺盛的人氣,就算菜餚做得不正宗,估計也不至於難吃到哪裡去的。

      等待上菜的空檔,細川伊織無語地看到自家未婚夫掏出一本筆記寫寫畫畫起來,便一時歇下了閒聊的心思,盯著對方的面容發起了呆。片刻,她回過神,正想著玩一會兒手機小遊戲,忽見少年合上本子,一隻手來到桌子下面,隨即,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送給你。”

      細川伊織怔了怔,看著自己面前的紙盒,有些愣神:“這是……”

      “禮物。”柳蓮二回答。

      望瞭望未婚夫平靜的臉龐,細川伊織猶豫了幾秒鐘,將小巧的禮品盒拿在掌中,另一隻手拆開絲帶。

      一串漂亮的水晶手鏈。

      女孩不自覺地睜大眼,眼神驚訝,她完全沒想到少年送的是這個,意料之外,更多的是驚喜。

      細川伊織很喜歡這一類玲瓏剔透的晶石,平常會收集一些髮夾、耳墜的小飾品,上網時沒事也會去相關網店逛一逛。

      這款石榴石材質的水晶手鏈,她第一眼看到樣品照片時就惦記上了,可惜價格有些貴,雖然不是負擔不起,但對一個沒有正式收入來源的高中生來說,她捨不得花那些錢買這樣除了漂亮外完全不實用的東西。

      細川伊織垂眼注視著這串手鏈,圓潤的珠子一顆緊挨著一顆,美麗又可愛,像是剛剝開的石榴子,每一粒都閃耀著酒紅色的光彩。

      “蓮二學長,”女孩微蹙眉,“這個……會不會太貴了?”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

      以她淺薄的晶石知識,也能看出,這串手鏈的石榴石成分相當不錯,冰裂與雜質很少,雖然比不得真正的珠寶,但也不是街邊精品店隨意售賣的大路貨。

      “別擔心。”柳蓮二淡淡地解釋,“買禮物的錢是我自己的。”

      細川伊織沒太明白對方的意思,茫然地重複道:“你自己的……”

      “升入高等部前,我開始嘗試做一些理財投資。”少年輕描淡寫地說道。

      “……”

      人比人氣死人。細川伊織在這時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一面感慨上天造人的不公平,一面無法控制滿心裡的敬仰。

      彷彿沒察覺到女孩的糾結心情,柳蓮二發現未婚妻呆坐著毫無反應時,再度出聲:“不喜歡?”

      細川伊織訥訥地應道:“喜歡……”

      得到了心心唸唸已久的東西,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只是,心裡面的滋味,實在是五味雜陳……當然,喜悅是毋庸置疑的。又因為柳蓮二的說法,高興之餘,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

      “既然喜歡,就戴上吧。”

      細川伊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將手鏈拿了出來,卻沒有立刻戴到手腕上,近距離研究了一下石榴石的材質,發現這款手鏈與她在網上看中的那款還是有點微妙的不同——質地上更好,這意味著價格更高。回想了下網店標註的價位,心裡更加複雜了。

      “伊織?”

      聽到未婚夫的輕喚,細川伊織陡然醒過神,凝望著少年的面容,情緒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無論如何,收到這份禮物,她該感到高興的,既然是柳蓮二想送的,便代表著他的心意,她沒必要太過糾結。價格什麼的,長於數據的少年自然會有他的考量。

      想法改變了,心情也隨之轉換。

      女孩將精美的珠鏈拿在手中,正想戴上手時,忽然有了新想法,起身離開了座位,來到對面的少年身旁坐下。

      細川伊織將手鏈遞到未婚夫面前,笑盈盈地開口道:“蓮二學長替我戴上吧?”

      眉梢輕動,柳蓮二彎起了嘴角:“好。”便牽著未婚妻的左手,親手為她戴上這串水晶珠鏈。

      細川伊織舉起左手,輕輕轉動著小臂。白皙的皮膚與酒紅的晶石相互襯托,格外地養眼。

      “好看嗎?”女孩欣喜地笑開,轉頭望向身旁的少年。

      柳蓮二將未婚妻戴著珠鏈的手輕握在掌中,大拇指在對方的腕部緩緩地搓動著:“嗯。”

      細川伊織垂下眼,臉龐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了。

      忽然,她探頭張望了下四周,確定無人經過時,抻著上身,嘴唇飛快地在未婚夫的下巴上碰了碰。

      “謝謝蓮二學長的禮物。”親了人後,女孩羞赧了,欲蓋彌彰地說了一句,“手鏈很漂亮,我很喜歡。”

      柳蓮二微微睜開眼瞼,凝視著未婚妻暈紅的臉頰,清俊的面容上流露著溫柔之色:“不客氣。”

      這時,他們點的菜上桌了。

      細川伊織連忙將自己的手從少年的掌中抽了出來,等到服務生離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原本的位子上坐好。

      兩人沒再說話,安靜地吃著午餐。

      細川伊織細細地咀嚼著美味的菜餚,眉目間隱含著甜蜜的笑,一直未曾消退。

      她想,她應該糾正一下自己錯誤的想法了。

      她的未婚夫絕對不是沒有情趣的人,類似今天這樣的小小驚喜,已然不是第一次了。不刻意追求“浪漫”,在最平常的日子裡,做一些溫馨貼心的小舉動,於這個人而言,相當的得心應手。

      順其自然又真情實意。

      這便是柳蓮二的浪漫。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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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五章

      享用了一頓中式美餐後,這對年輕的情侶沒再去文史資料館,因為女孩的一句話,兩人在附近的棋室耗掉了一整個下午。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路過棋室時,細川伊織嘚瑟地說起了自己的“光輝往事”。某年某日,她在網上與人下過一次圍棋,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鏖戰,對手甘拜下風,選擇投降,棄局逃跑了。

      柳蓮二聽完了未婚妻“藝術加工”後的故事,儼然起了興致,雲淡風輕地表示他對圍棋恰好“略有研究”,在女孩頗為尷尬的目光中,出言邀請對方下一盤。

      自己剛說過的話猶在耳畔,細川伊織不好意思拒絕未婚夫的提議,硬著頭皮跟著對方進了棋室。

      ——事實上,她連圍棋的規則都沒弄清楚。當然,此先所說的故事並非瞎編胡謅,她確實在網上與人下過圍棋,對手應該是個和她一樣的連圍棋菜鳥都稱不上的新手。超級無聊的兩個人,從頭到尾沒有一句交流,各自胡亂地下了一通,竟然下了近兩個小時,最終,對方實在比不過她的好耐性,選擇了投降……理所當然的,系統默認她獲得勝利。

      棋室內。

      女孩糾結地看著棋盤,在她執黑、對方讓子的情況下,依然潰不成軍,敗得一塌糊塗。

      細川伊織大囧,她知道自家彪悍的未婚夫將棋下得很好,不成想,他圍棋的水準同樣精妙絕倫。

      對此,柳蓮二的說法是:“比起將棋,我更擅長圍棋。”

      細川伊織默然了。

      “伊織,”少年溫和的聲音隱約透著一種讓女孩感到心虛的壓迫,“我以為,你該更瞭解我才對。”

      細川伊織弱弱地解釋:“我沒見過你下圍棋,所以……”

      訂婚之前,她對柳蓮二所有的認知,都是從同學們的八卦中瞭解到的,或許是因為對方身上“全優生”、“網球部正選”以及“學生會幹部”這一系列的光環太過閃耀,有關他別的方面,大家提到的都很少。

      所以,不愛主動打探消息的細川伊織,只是大概地知道柳蓮二有一些網球之外的特長,具體是哪些則不完全清楚。

      後來,兩人確定了關係,比起用語言追問,她更習慣通過自己的觀察來進一步認識自己的未婚夫,然後她逐漸地瞭解到更多外人無法知道的、有關柳蓮二的方方面面。只是,想要認知一個人內在與本質的東西,本身就是一個漫長複雜、甚至有可能產生誤會的過程。

      因此,細川伊織發現自家未婚夫會下將棋,卻不知道他的圍棋技術更加高超,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過錯。

      道理如此,可想到柳蓮二對自己的體貼入微,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抬眼看向少年,表情很認真,鄭重地說:“可能我還不夠瞭解蓮二學長,不過,我會努力的。”語氣頓了頓,她輕聲補充了一句,略顯難為情,“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呢!”

      柳蓮二忽地掀開眼瞼,一雙赭褐色的眼睛完全地露出了來。

      未婚夫的目光太犀利了,細川伊織感到頭皮發麻,想到那聲容易讓人聯想的“一輩子”,後知後覺地羞臊起來,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我不是說……唔,我的意思是……”

      “我們來復盤吧。”柳蓮二突兀地開口,截斷了女孩的辯解。

      “啊?”細川伊織被對方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弄得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注意力被迫拉回棋盤,“那個,蓮二學長,”她羞愧地開口,“其實……我不懂圍棋。”

      復盤什麼的根本沒必要吧!

      柳蓮二對未婚妻的說法毫不意外,淡然地表示:“我教你。”

      “可是,”細川伊織猶疑地說,“圍棋感覺很高深複雜……”倒不是沒興趣,只是她對棋牌類一向沒什麼悟性,不免有些憂慮——萬一自己怎麼都學不好,會不會給自家未婚夫一種她腦子很笨的印象啊?

      “不著急。”柳蓮二用著一如既往的淡定口吻,安撫著未婚妻,“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細川伊織微怔,很快便領悟了過來,覺得耳根一點點地燙熱了起來。稍刻,她微微點頭,低聲應道:“嗯……”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女孩被自家未婚夫用圍棋“虐”得慘不忍睹。

      她不由得後悔起之前的“炫耀”。其實也談不上什麼“炫耀”,她只是越來越習慣了與柳蓮二的輕鬆相處,有時候隨口聊起一些事,故意誇張的表述純粹是為了逗一逗樂而已。一時腦熱接受了柳蓮二對她進行圍棋的教導,如今再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又悶又黑的立海大軍師,總能輕描淡寫地“鎮壓”不聽話的未婚妻的反抗。

      細川伊織無語凝噎,此刻,她真切地體會到了,何謂“自作自受”,何謂“不作不死”!

      夕陽西斜。

      年輕的情侶終於離開了棋室。

      細川伊織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幾分意猶未盡:雖說悟性不太高,但經過柳蓮二一下午的教導,她竟覺察出了一兩分圍棋的妙趣。

      “蓮二學長。”

      “嗯?”

      “等我學會了圍棋,你再教我將棋好不好?”她想要更加貼近他一點,不只是生活上,不只是身體上,更在於彼此的精神之上。

      “好。”

      “蓮二學長。”

      “嗯?”

      “你好像對中國文化挺感興趣的哦?”

      “啊。”

      “需不需要我輔導你中文?免費的喲!”

      “那就辛苦伊織了。”

      細川伊織展顏:“不辛苦。”

      ——她無法說出前世今生的那些事,但看到柳蓮二接觸中國文化時,便有一種油然而生的滿足與幸福,就好像,彼此在靈魂上有了更深層次的共鳴。

      “蓮二學長……”

      柳蓮二失笑:“什麼事?”

      少年如同哄著孩子的寵溺語氣讓女孩陡然紅了臉:“沒事,就是想喊你的名字。”

      聞言,柳蓮二停下腳步,伸出一隻手,輕撫著未婚妻的後頸。夕陽之光映照著他的臉,模糊暈渲的光影將他眉眼的線條修飾得分外柔和,隱隱約約的,仿若有一種纏綿不去的繾綣。

      結束了一天的約會,兩個人沒有回到同居的公寓,而是去了細川宅。與父母相聚,用了晚餐,又閒談了一些近日瑣事,眼看時間漸晚了,細川伊織和柳蓮二便回了房間,今晚定然要在細川宅留宿了。

      柳蓮二去洗澡了。細川伊織收拾完床鋪,便有些無所事事——手提電腦沒帶回家,又懶得去用書房的電腦上網——來到佔據了半面牆壁的書櫃前挑了一本書,隨手翻看了兩頁,莫名地有些浮躁,無法靜下心來。

      將書放回架子上,一不留神瞥到那幾大本厚厚的相冊,她猛然記起了被遺忘在包裡的照片,是之前觀看比賽時拍下的——電子產品便捷好用,卻經不住損毀,所以每當拍到一些不錯的相片時,她都會以防萬一,在備份的同時,將自己喜歡的那些打印出來,以便能長久地保存下來。

      細川伊織坐在榻榻米上,一邊欣賞著最新印出的相片,一邊將它們一張張地放入相冊裡。

      這些相片的主角,大多是同一個人:球場外旁觀的柳蓮二,比賽時大放光彩的柳蓮二,領獎台上淡然淺笑的柳蓮二……還有一些生活場景的。

      細川伊織對著畫面上沉思中的柳蓮二微微出神,這是她最喜歡的照片之一,總覺得這一張相片的意境非常獨特。

      實際上,她攝影的技術很普通,不過主角樣貌好又非常上相,那些技巧上的瑕疵全然可以忽略了。

      “在看什麼?”少年的嗓音突然從女孩背後傳來。

      細川伊織回頭:“蓮二學長,”拿著手裡的相冊站起身,將自己拍的照片送給對方看,笑意盈盈地說,“這是你們拿關東大賽冠軍時我拍下的,是不是有一種霸氣的感覺?”

      柳蓮二看了眼照片,沒有表達他的觀點。

      “哎,你的頭髮還是濕的……”女孩顧不得繼續獻寶了,連忙將相冊放到一邊,很自然地接過男生手裡的毛巾,“我來幫你擦吧!”

      柳蓮二自然不會拒絕。

      待未婚夫的頭髮差不多半乾了,細川伊織才停下手。

      等她放好毛巾,回到房間時,就看到少年正在翻著自己的相冊,原也沒多想,只是當她發現未婚夫看的是她以前的相冊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女孩差不多是撲了過去:“蓮二學長你拿錯了……”

      柳蓮二輕而易舉地用單手制住了試圖搶奪相冊的未婚妻,另一隻手還在繼續翻著照片。

      細川伊織跌坐在男生的懷裡,掙紮了兩下沒能擺脫對方的箝制,發現那本相冊已經差不多翻完了,心裡一時沒了底氣,把頭撇到一邊不去看未婚夫的表情。然而,羞恥的心情難以抑制。

      兩個人都沒說話。

      安靜的房間裡,相冊被翻動的細碎聲響,聽在心虛的女孩耳中,讓她有點膽顫心驚。

      忽然,柳蓮二的輕笑聲打破了隱約緊張的凝固氣氛。

      少年的聲音格外地溫柔,說出的話卻是不太客氣:“你三年前的攝影技術實在不怎麼樣。”

      細川伊織臉頰發熱,偷偷瞄了眼相冊攤開的那一頁——那是她在看網球比賽時,第一次拿起相機拍的照片。因為算是“偷拍”,“偷拍”的對象還是個男生,第一次做這種事的她,心情緊張以至於持相機的手有些發抖。於是,最終拍出來的畫面顯得有些糟糕。

      做“壞事”被抓包的女孩,此時的心情,大概能夠類比暗戀日記被暗戀對象看到時的複雜感受。

      偏偏柳蓮二不願放過她:“伊織一直在偷拍我嗎?”


    ☆、第廿六章

      柳蓮二的問題讓細川伊織十分窘迫。她不由得想要辯解:“也、也不能算偷拍吧,在你們比賽時,很多人都像我一樣拍了照……”

      以細川伊織的性格,本來是不會做出這種“偷拍”行為的。說起來,也是有一段因緣的。她讀國二時,坐在她前桌的是本班體育委員,一個名叫清水若葉的女孩,對方非常喜歡運動,尤為偏好網球。

      因為座位靠得近,兩人的關係頗為不錯。細川伊織會去看網球比賽,一方面是因為切原赤也,另一方面也是受到清水若葉的影響。

      從預選賽開始,清水若葉就拿著相機來回奔波在各個賽場。由於賽程的衝突,觀看了一邊的比賽,就會錯過同一時間進行的另一場賽事。

      於是,得知細川伊織要去觀看立海大的比賽後,分-身乏術的清水若葉就拜託對方幫忙拍攝一些現場的照片。

      細川伊織答應了朋友的請求,出於一種莫名而微妙的心情,她在拍攝時,有意無意的,對柳蓮二格外地關注。

      實際上,她拍的照片真不算多,只是每一場比賽拍幾張,這種行為後來慢慢形成了習慣,三年累積下來,也足夠塞滿一大本相冊了。

      細川伊織花費了一些口舌,對自家未婚夫解釋了這一番緣由。

      柳蓮二聽了後,並未做出任何評價,那張能夠完美掩飾好一切情緒的面容,透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意味。

      感受到少年審視的目光,女孩覺得有些彆扭,果斷轉移話題,嗆聲佔據主動權:“蓮二學長,未經許可翻看私人相冊算侵犯隱私吧?”

      柳蓮二淡聲回應了一句:“偷拍行為侵犯的可不只是隱私權這一項人身權。”

      細川伊織僵了下,一時語塞。

      卻聽少年繼續說道,語調悠然:“作為被偷拍的當事人,我應該有知情權。”

      細川伊織微撅了撅嘴,反問:“那,蓮二學長你想怎麼樣?”她當然感覺到未婚夫是在逗弄自己,可總被對方吃得死死的,不免有點鬱悶。

      柳蓮二面上泰然自若,煞有其事地建議:“如果伊織能夠補償我的損失,我可以對偷拍一事既往不咎。”

      對未婚夫某些本質已然十分瞭解的女孩,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言下之意,霎時紅了臉,以著埋怨的口吻嘟囔道:“不就拍了你幾張照片嘛,哪裡有什麼損失……唔……”

      話沒說完,她的嘴被人堵住了。

      柳蓮二輕柔地吮著未婚妻的唇瓣,悶笑了一聲,含糊地說明:“精神損失。”

      情人間的曖昧遊戲總讓人們樂此不疲。

      良久,這對年輕的戀人才戀戀不捨地拉開了些微距離。

      “蓮二學長,”細川伊織趴在未婚夫的懷裡,氣息不穩地開口,“我這算補償了你的損失吧!”

      柳蓮二微勾起嘴,從容地應付著未婚妻鍥而不捨的反抗:“精神損失是無法用數據估算的。”

      女孩揚起臉,含羞帶情的雙眼瞪著男生:“那你還想怎麼樣?”

      少年垂目,注意力集中在未婚妻那親吻過後格外紅豔的唇色上,俯首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正直地表示:“我允許你分期償還精神損失費。”

      “蓮二學長——”細川伊織曼聲笑嗔,宛轉的尾音不經意地拖得綿長,自有一種繾綣的情意。

      你儂我儂地嬉鬧了一會,兩人繼續翻看著相冊。

      自己的“偷拍”既然被發現了,細川伊織覺得沒必要再藏著掖著,柳蓮二想要看就看吧,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

      不過,當相冊被翻到最後一頁時,她突然就感到不妙了。

      因為……

      “跡部景吾?”柳蓮二注視著那幾張照片,“手冢國光?”

      直覺感到危險的女孩連忙說明:“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

      事實是,作為立海大的學生,清水若葉是青學網球部長手冢國光的有著親戚關係的妹妹。不過,比較奇特的是,她最喜歡的球隊,既不是立海大,也非是青學,反而是跡部景吾領導的冰帝網球部——所以,升高中時,她去了冰帝。

      話題回歸到當年的關東大賽,第一輪比賽,立海大的對手銀華中棄權。難得來一趟東京的細川伊織,不打算立刻回家,便乾脆去觀看了青學與冰帝的比賽。

      不得不說,那一場雙部之戰太精彩了,細川伊織完全被賽場上的兩個人震撼到了。過後,在與清水若葉談論起手冢國光與跡部景吾時,態度與語氣免不了多了一份驚嘆與讚賞。

      清水若葉似乎誤會了什麼,便把她拍攝的照片與自己的朋友分享了。

      細川伊織也沒推拒,清水若葉的攝影技術相當高超,那幾張照片的畫面拍得很唯美。

      出於一種對美好的喜愛,她在打印相片時,順便打印了這幾張收藏了起來——其實就是類似與收集明信片的心情。

      對於未婚妻的解釋,柳蓮二以著不帶感情-色彩的語氣陳述道:“以手冢國光與跡部景吾的性格,他們不喜歡出現在陌生人相冊裡的可能性是100%。”

      細川伊織輕咳了一聲,心虛地開口:“那……怎麼辦?”如果轉換一下角色,她在柳蓮二的相冊裡看到無關的陌生女性的照片,心裡面肯定是一百個不高興的。

      “相片給我,我可以代為轉交。”

      女孩立刻動手,將相片抽出來,交給了未婚夫,打哈哈道:“那就麻煩蓮二學長了。”

      將相片夾在了筆記本裡,柳蓮二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未婚妻:“伊織很欣賞跡部景吾和手冢國光?”

      “談不上欣賞啦,”細川伊織趕緊表明態度,“就是覺得他們長得很帥……”

      糟糕,她說錯話了!

      柳蓮二意味不明地溢出一聲鼻音:“嗯?”

      細川伊織連忙糾正:“不過,在我心中,蓮二學長才是最帥的!”

      聞言,柳蓮二淡然地反問:“伊織真是這樣想的嗎?”

      “當然。”女孩嚴正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手冢桑太嚴肅了,跡部桑給人感覺很高傲……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柳蓮二對未婚妻的說法不予評述。

      細川伊織微低著頭,瞄了瞄少年不露情緒的面容,咬了咬唇,努力壓制著羞澀的心情:“還是蓮二學長最好了!”

      說罷,她抬起雙手,攀上未婚夫的肩膀,稍有猶豫,嘴巴在對方的唇上碰了碰。

      雖然柳蓮二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愉,但這幾個月可不是白相處的,考慮到某些時候,這個人似乎有那麼一點小氣,又十分地悶騷而腹黑,女孩還是決定要防患於未然,採取實質的行動安撫一下自家未婚夫的心情。

      柳蓮二毫不客氣地接受了未婚妻的主動,攬著她的腰,直接將人壓倒在了榻榻米上,嘴上反客為主,牙齒輕咬了一下女孩,含住對方的唇,模糊地笑出聲。

      “伊織這是在向我表白嗎?”

      這是不是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細川伊織憤憤地想著,心裡格外地柔軟,溫暖的感覺充溢著胸腔,滿滿的都是甜蜜。


    ☆、第廿七章

      暑氣漸消,秋時已至,新的學期開始了。

      “伊織,你這次是年級第三名哎,”秋野林檎扭著上半身,回頭與坐在她後排的女生說話,語氣讚嘆,“數學竟然考了滿分,真是太厲害了,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吧!”

      細川伊織的注意力由手中的筆記轉移到自己的朋友身上,輕笑道:“不是我厲害,”她謙虛地說,“蓮二學長一直在幫我補習。”

      秋野林檎靜默了幾秒,眼神複雜地打量著她的後桌:“你學習那麼好,還用得著補習?”

      “跟蓮二學長比,我還差得遠呢!”

      秋野林檎用著羨慕的口吻說道:“喂喂,你這是存心讓人嫉妒吧?”

      細川伊織垂下眉眼,微微地笑著,隨手翻著柳蓮二交給她的學習筆記:“我說的是事實。”

      秋野林檎瞥著她:“事實是,我快被你跟你的‘蓮二學長’秀恩愛秀得閃瞎眼了!”

      這般說法讓細川伊織有些赧然了,面上難為情:“有、有嗎?”

      ——“秀恩愛”什麼的,她從沒想過,除了相熟的幾個朋友外,她一般不會主動提及與柳蓮二有關的話題。不過……她現在也不太確定了,深陷戀愛之中,那些喜歡的感覺,那樣悸動的心情,總讓人想要遮掩,又恨不得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幸福。這是一種很難用理智克制的情感。

      秋野林檎笑了:“開玩笑的。”話鋒一轉,“不過,大家都知道你與柳學長的感情很好。”

      即使細川伊織在與柳蓮二訂婚後,依然保持著以往的低調與安靜,但誰叫柳蓮二是立海大附高的偶像般人物呢?校園生活的一大樂趣,就是議論各種八卦。

      不需要刻意的“秀恩愛”,憑著大多數人對柳蓮二的認知,這個溫和卻疏離、具有距離感的少年會在每天上午結課後來到二年C組接女孩一起吃午餐,僅僅這一件事,就足以讓大家明白他對細川伊織的看重與在意。

      殊不知,有多少對細川伊織存了別的心思的男生,因為柳蓮二的這一舉動知難而退;同樣的,那些仰慕柳蓮二的女生們,再也無法心存僥倖,不得不黯然地放棄這一段無果的暗戀。

      “很多女生都特別羨慕你呢!”

      細川伊織笑了笑,沒有就此作出評價。

      秋野林檎八卦了幾句後,轉移話題:“伊織,你這兩天有些不一樣哦?”

      “哪裡不一樣了?”細川伊織奇怪地望向前桌女生。

      秋野林檎蹙著眉:“就是感覺……”思考了一下,說道,“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細川伊織莫名所以:“什麼意思?”她完全沒有這種自覺。

      “你精神繃得太緊了,喏,就像現在,我在跟你聊天,你還時不時地看一眼筆記。”秋野林檎繼續說著,語氣有點不贊同,“再怎麼好學,也沒必要這麼抓緊吧?”

      “……”

      細川伊織沉默了稍許,微嘆:“不抓緊點,怎麼能跟蓮二學長讀一個大學?”

      柳蓮二保送東大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雖然還有一次考核,按照對方的說法,基於他的資料,通過數據分析,失誤的幾率不足5%。

      作為柳蓮二的未婚妻,細川伊織怎麼可能毫無壓力?一方面固然是不想與自己的未婚夫分開;另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夠更加優秀,能夠儘量與對方比肩而立——不是單純地說“配得上”與否,彼此的距離如果相差了太遠,必然會影響到兩人生活上的和諧。

      得知朋友的心思,秋野林檎有點無語:“你想得還真長遠……”頓了頓,“就算是想考東大,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你學習那麼好,是我們年級第三名欸,至於這麼緊張嘛!”

      “其實還好吧……”

      細川伊織倒沒覺得自己的精神緊繃什麼的,重生的這些年變得有些散漫,現在無非是回歸到前世高中狀態罷了。畢竟,想要考入東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雖說,她現在的排名基本維持在年級前五至前三,但是他們這一級的整體水準,無論是學習還是其他各方面,對比柳蓮二那一級在同一時間裡的表現,說是差了一個等級也不為過。

      秋野林檎搖了搖頭:“反正你還是注意點,勞逸結合。”

      細川伊織對朋友感激地笑了笑,她明白對方的好心。

      晚間。

      小書房的桌子前,女孩單手支著下巴,右手拿著筆,對著書本上的習題苦思冥想——曾經那些個熬夜刷論壇、打遊戲的夜晚好像越來越遙遠了。

      另一邊低頭閱讀的少年,看完最後一頁,合上了書,悄聲起身,離開了書房。幾分鐘後,他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盤DVD盒,走到女孩的跟前,在桌板上敲了敲。

      細川伊織茫然地抬頭:“蓮二學長?”

      柳蓮二沒開口,只是將那張黑白色調、懷舊風格的電影碟片放在了未婚妻的面前。

      “卓別林?!”女孩驚喜地叫出聲。

      “啊。”少年微微頷首,“要一起看嗎?”

      細川伊織立刻蠢蠢欲動了,不過當視線掃過自己擬定的複習計畫表後,又猶豫了:“我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

      柳蓮二沒有說什麼,手上卻直接地行動起來,代替自己還在糾結中的未婚妻將書本收拾起來。

      “蓮二學長……”

      “難道伊織不想陪我看電影?”少年平靜地問著,彷彿不在意的語氣似是掩藏了些許失望。

      於是意志力不堅定的女孩當即妥協了。

      螢屏上,黑白的畫面有些模糊,相較於現在有著高科技含量的電影而言,顯得極為簡陋陳舊,卻並沒有讓觀眾感到任何掃興。

      當戴著禮帽的英倫紳士,持著枴杖,踩著企鵝般搖搖擺擺的步子,出現在破舊的街道上時,細川伊織終於繃不住笑意了。

      柳蓮二右手扶上未婚妻的腰,讓樂不可支的女孩能夠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懷裡。

      The kid。尋子遇仙記。

      電影用了五十分鐘的時間,無聲地講述完了一個溫暖又心酸、憂傷而歡樂的故事。

      這部電影細川伊織早已經看過了許多遍,在影片結束時,仍覺意猶未盡:“卓別林的電影裡,我最喜歡這一部了。”

      ——雖然,對很多人來說,這一部並不是卓別林最好的作品。但或許因為親情的匱乏,在上一世時,細川伊織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就被觸動了,以至於,後來看過了大師的其他經典作品,最讓她唸唸不忘的,還是這個簡單又曲折、微笑中帶著淚水的故事。

      柳蓮二沒有與女孩探討起電影的話題,伸手在她的發上拍了拍:“該去睡覺了。”

      細川伊織從沉浸在電影裡的情緒中回過神:“我過會再睡……”

      “快十一點了。”

      “這麼晚了?”細川伊織和柳蓮二在一起後養成十一點上床的作息,“可是……”她有些為難,“我原本計畫要看的書還沒看完。”

      “明天再看。”柳蓮二果斷替她做了決定。

      “哦……”女孩也沒多想,乖乖地跟著未婚夫回了臥室。

      此後,接連幾個夜晚後,細川伊織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家未婚夫這些天的異常。每次晚上她看書時,對方總會以各種藉口——看電影、下圍棋或是練書法、甚至是玩遊戲——打亂她原本的複習計畫。

      當然了,細川伊織也沒好意思指責未婚夫,畢竟每回是她自己意志力不堅定,三兩下就被誘-惑了。

      但是像現在這樣……

      “蓮二學長,你、你別靠這麼近啊,我在學習呢!”

      細川伊織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課本上,可她的未婚夫從身後抱著了自己,嘴唇若即若離地觸碰著她的脖子,溫柔的氣息噴灑在皮膚上,那樣微妙的、酥麻的感覺讓人忍無可忍,她根本就看不進去書。

      柳蓮二悠悠地說道:“伊織你的抗干擾能力需要加強。”

      什麼跟什麼啊!細川伊織乾脆丟開書,轉過身體,與男生面對面,反駁道:“要是你看書時,我也……你肯定跟我一樣沒辦法集中精神的。”

      “你可以試一試,”柳蓮二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地說,“我很期待。”

      臉色紅了紅,女孩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了個話鋒:“蓮二學長你這幾天是故意的吧!”干擾她複習什麼的,“我的任務進度落下了好多。”

      她也不是怪自家未婚夫,但還是有些鬱悶……她這麼努力,可是為了能夠與這個人在一起讀大學哎!

      柳蓮二淡淡地問了聲:“在伊織心裡,那個‘任務進度’難道比關心你的男人更重要?”

      未婚夫直白的話語,讓細川伊織羞窘了起來,便是忽地恍悟了:因為自己這幾天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對方,所以,柳蓮二才故意以各種方法打斷她的補習嗎?

      女孩不由得控訴道:“你這是沙文主義!”

      “嗯?”少年像是沒聽清對方話,“伊織剛才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感覺到對方的兩隻手來到自己的腋下,細川伊織不得不示弱了。

      ……

      早晨。

      細川伊織如同以往一樣,在廚房裡做著兩人的便當,閒下來的大腦,胡亂地想著事,憶起昨晚上兩人的胡鬧,耳根隱約發熱,下意識地搖頭,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手上的動作忽地頓住,細川伊織愣在那裡出了神。

      在靈光一閃的一剎那間,她猛然就明白了秋野林檎前幾天說她很“緊張”是怎麼一回事了。

      以柳蓮二的敏銳,他肯定也早就察覺到她的狀態有些不太對。他卻沒有言語挑明,只是用了一種與他一貫的體貼包容不太一樣的方式,以實際的行動,不動聲色地安撫著她的焦慮不安,不著痕跡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然後,一點點地抹去了積澱在她心裡頭的壓力。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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