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其實王夫人本來看中的了她那嫁給皇商薛家的庶妹的女兒。
一來自己的侄女肯定偏向自己;二來薛家有錢,又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本就是同氣連枝;三來,皇商也是個商,比不得官宦人家,那地位較低的媳婦,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強勢的起來。
王夫人打算的好好的,可惜薛家前些年遭了難,薛家兒子女兒全都去了,可憐自己那妹妹也從此一蹶不振常伴佛燈。而自己那妹夫立了個養子之後,在前幾個月也撒手人寰。
薛家相當於是易主了。
王夫人如今地位不比以前,所以消息也不怎麼靈通。不過就算她知道這消息,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薛家那麼多家財給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王夫人倒是回娘家跟王子騰提過,結果挨了好大一頓罵,說王夫人這出嫁的女兒怎麼連妹妹家的家事也要管了。王夫人只能將心思按捺下來,灰溜溜的走了。
其實王夫人不知道的是,王子騰其實也很心疼薛家那麼多家財給了完全不相關的外人。但是薛王氏一兒一女都沒了,他想插手,也找不到插手的地方。最多他打著照顧妹妹的旗號把薛王氏接出來。但是接出來又能怎樣?家財還是會跟著王姓。所以他連薛王氏也懶得管了,反正也不親近。
王夫人這次來,正好戳中了王子騰的遺憾,所以被遷怒了。
也還要薛蝌是個厚道人,把薛王氏照顧的也挺好。不然薛王氏知道因為自己沒了利用價值就被娘家拋棄了,不知道是何感想。
薛王氏是個寵兒子甚過女兒百倍的傳統婦人,雖說她也寵著女兒,但是在有了兒子是被女兒連累死的想法之後,她就恨上了薛寶釵。但薛王氏並不是一個惡毒的人,相反的,她是個很軟和的人,在家中連下人都沒薛寶釵管得住。
因此,她再恨薛寶釵,也只是自己吃齋念佛,給兒子超度,再不過問薛寶釵的事,就當薛寶釵已經死了而已,薛王氏對外面,也是簡稱薛寶釵已經死了。她似乎覺得,只要自己這麼堅持下去,哪怕沒把薛寶釵詛咒死,薛寶釵也會因為離開了家不好過。
一個弱女子,離開了薛家,還怎麼活?
不過也還好薛王氏如此動作,不然王家知道薛王氏還有個女兒活著,估計就真的會有所作為,給薛蝌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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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王夫人斷了和薛家結親,親上加親的念想,就把注意打到了王家女兒身上。在她向來,再不成,也要找其他勳貴的女兒——當然,千萬不能找史家的姑娘,反正林黛玉,是不在她媳婦名單中的。
王夫人惡意的想著,那賈敏看著柔柔弱弱的,成親好多年才有了一子一女,也是病怏怏的。她才不會找個媳婦和賈敏一樣,說不準賈寶玉連個嫡子嫡女都沒有。
再說了,王夫人碰了這麼多年的釘子,也逐漸有了自知之明。她知道賈敏對她深惡痛絕,決計不可能將女兒嫁給她兒子,受她這個婆婆磋磨——當然,她並認為是自己兒子配不上林黛玉的緣故。在母親的眼中看來,兒子怎麼都是好的。
因此,王夫人並不同意賈寶玉找林黛玉當媳婦。只是雖說只是有幾面之緣,說過的話都沒超過兩個巴掌的數目,但賈寶玉就是對林黛玉情根深種,時不時的就嚷著想見林妹妹。而賈母又是個溺愛孫子的人,她想著,既然賈寶玉這麼喜歡林黛玉,他們兩又是表兄妹親上加親,沒什麼不好的。
賈母也有自己的理由,這林家已經夠富貴了,不需要讓女兒嫁給多好的人家以求延續家中富貴——當時賈家那麼富貴,賈敏這個國公嫡女還不是跟家中無人在朝做官,當時也還沒能考上進士的林如海締結了婚約。
那時候的林家比起賈家,無論是富貴還是權勢,都不知道差到哪去了。
那時候賈母想不明白,她本來是想讓賈敏嫁給相熟的勳貴的。現在她想明白了,這不就是看著女婿對女兒好,而女婿未來又有潛力嘛。
在她看來,自家孫兒就是這種人。自家外孫女自家疼都來不及,肯定比嫁給外面的人舒坦。而賈寶玉可是銜玉而生,又和老國公長得非常相像,人又天資聰明。雖說現在不喜讀書,那不是年紀小嘛。等結了婚成了家,就收心了。
自家孫兒以後一定能光宗耀祖,到時候家景也不差。
所以在這件事上,賈母顯然是老糊塗了,還不如王夫人有自知之明。她以為用母親的身份壓一壓賈敏,再捨下面子到相熟的太妃那裡求一求,這姻緣肯定能成。
就算林黛玉是公主伴讀,別說公主會不會管別人家的事,就算是管,這公主也拿太妃沒辦法吧?這可是孝字當頭啊。
嘖嘖,賈母還知道林家不樂意呢,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不過在水玨和林黛玉這看來,不過是個稍稍有些搞笑的插曲罷了。那太妃本以為林黛玉和賈寶玉真的有什麼(她也是被賈母誤導了),然後可能林家不是很樂意,所以才希望自己這裡做媒。在被罵了一頓之後,太妃也知道是賈母自作多情,覺得很沒面子,連賈母的面都不願意見了。
雖說是少女時的手帕交,但當太妃的也不好過啊,這件事若是得罪了常瑞長公主,她這個太妃說不準也會和甄太妃一樣,被打發到行宮去。
這件事在賈家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但對於水玨和林黛玉而言,不過是消食散步時的的閒談罷了。這兩人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事後,水玨借到秦可卿遞送來的消息,以及希望水玨轉交給林黛玉道歉的禮物,也就笑一笑就揭過了。既然秦可卿說她會解決,那麼這件事就不需要她在關注了。
而王熙鳳也借此機會表忠心,專門去王夫人那邊吹了風,話裡話外就是賈母不但攔著賈寶玉和王夫人見面,還準備繞過王夫人給賈寶玉定媳婦。這樣賈寶玉就更不認母親,只認祖母了。
王夫人就這麼一個兒子,還不氣的吐血?她心一狠,趕忙跟賈政說了賈寶玉天天跟著賈母撒嬌弄癡不讀書的事。還說賈寶玉天天跟在大房那邊,跟著賈赦賈璉不學好,有賈母寵著也沒人敢說,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賈政已經失意了好幾年,雖說有賈母的暗中支持,生活過的還算不錯。但分家之後,那些清客似乎也覺得賈政沒了希望,哪怕賈政天天供著他們,也不願意再跟著賈政,讓賈政越發頹廢,只一心盼著自己兒子能走上科舉道路,讓自己也光榮一番。
現在聽著賈寶玉又不學好,心裡哪裡舒坦?這次他連賈母的話都不聽了,非把賈寶玉拎了回來。
賈母本來想拿捏著賈政孝順,想要裝病把寶貝孫兒留下來。但秦可卿可怕賈母又為了賈寶玉做出什麼惹惱林黛玉,繼而讓公主不喜的事。鼓動了賈赦又去鬧了一次,把賈政諷刺的狗血淋頭。賈政終於硬起了一回,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讓自己兒子留在大房。
賈璉也學乖了,他有了兒子之後,就一切以兒子為重。在看了族學那麼烏煙瘴氣的樣子,可不願意自己兒子將來在那裡讀書。而賈赦也心疼族學的銀子,覺得拿銀子白養著那些人,連個秀才都沒供出來。這兩人夥同起來,乾脆取締了族學,在外資助了一個書院,把人都弄進去讀書。
省下來的銀子,賈璉準備請人單獨教兒子。當年賈珠能考上學,也不是族學學出來的。
賈母自分家後,威信是越來越低。在她裝病嚷著要回家卻被賈家族長帶著人勸說了一頓,說賈政賈赦已經分家,賈母這樣做是不對的之後,賈母也怕賈赦真不好好對她了,終於偃旗息鼓。
對此王熙鳳很是得意。她現在是賈家宗婦,她那一切都聽她的丈夫是賈家族長,她也終於越過越好了。
林黛玉也聽弦音知雅意,給王熙鳳的兒子和秦可卿的女兒送了一份豐厚的周歲禮,算是認了這兩個親戚。
而賈寶玉從此被賈政盯著學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事,就不是水玨和林黛玉關心範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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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玨在山上的別院“避暑”的正暢快,鄧孟明的一紙婚帖,則讓她不得不中斷悠哉的日子,下山去給鄧孟明添禮。
雖說一個翰林院編纂娶媳婦並不需要她多在意,不過既然是柳子怡的好友,作為一個疼未婚夫的人,水玨還是要給人些面子的。
果然,鄧孟明在得知水玨不但提前派人送來了賀禮,還透露了到時候會親自來給鄧孟明的新媳婦添妝的消息後,和丁鵬雲對柳子怡好一頓打趣。羞的柳子怡雙頰緋紅,看的鄧孟明和丁鵬雲起了好一陣雞皮疙瘩。
鄧孟明這次成婚這麼倉促,也是為了安岳家的心。
第八十三章
現代社會遭遇個火災都會蒙受巨大損失,更別說在這個習慣把財富都屯家裡的古代社會。雖說家中店鋪和田地並未遭受損失,根基還在。那地窖中屯著的金子銀子,後來也被林家和柳子怡派的人偷偷轉了進京。但燒掉的東西,起碼也是小半家財,讓鄧孟明那岳家傷了元氣。
而這一家人進京之後,就請托柳子怡把家中店鋪田地全部賣掉,在京城買了些田地房屋定居下來。這京城的地價多貴,即使有水玨暗中幫忙,也讓那家從小地方的豪強地主變成了京城隨處可見的小康人家,那落差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再加上曾經對生命的威脅,鄧孟明那岳家人人人心惶惶。那岳母甚至得了病,起不了身。
鄧孟明是對岳家真的愧疚,對未婚妻也有挺深的感情。而且他父母雙亡,早就把岳家當做真正的家人,想著早日把人接進府供養著,免得他們再受到別人的威脅。
於是,鄧孟明在岳家進京的時候,就張羅著要儘快成婚。
也還好他未婚妻的嫁妝都放在另外一處預備作為陪嫁之一的莊子上,沒有蒙受多少損失。而傢俱什麼的,又有柳子怡幫忙。鄧孟明又說自己本就是貧寒學子,也不需要妻子十裡紅妝。岳家雖說覺得虧待了女兒,但又想著以後一家人都住一起,他家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死後所有的東西也是要給女兒的,也就罷了。
若不是鄧孟明那岳父年輕時候生了一場病,與子嗣再無緣分,只有最初生的這個女兒,他一家也不會視鄧孟明為親子。也算是種因得果,一段善緣。
似乎是因為愧疚鄧孟明那岳家遭的禍是自己兒子惹的,太上皇也囑咐水靖好好照顧一些鄧孟明這門婚事。
陳凝安專門宣人進宮,好好誇讚了一番,賞下了不少東西。
太皇太后也叫人去看了看,拉著那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又拿出一匹紅色的貢緞,說是讓那人裁成嫁衣。
鄧孟明算是正式走入了皇宮巨頭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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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羡慕我,等你成婚的時候,從宮中得到的賞賜肯定比我多得多。”鄧孟明雖說高興,也知道這是皇家給他壓驚的補償以及封口費。畢竟哪怕他們再厭惡忠勇親王,但忠勇親王是皇上親兄弟,名聲太壞對皇上也有影響。
丁鵬雲摸了摸鼻子:“那也是托了我媳婦的福氣啊。”
他家媳婦是孔家的人,那能一樣嗎?
“不過再怎麼也比不上……”兩人齊刷刷的看向柳子怡。
柳子怡又臉紅了,看的兩人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怎麼覺得,每當說起長公主的時候,那柳子怡就……有點……有點……不屬於男人的嫵媚?
抖,一定是眼花看錯了吧?這麼個心黑手辣的人,哪裡和嫵媚沾得上邊了?
他們可是知道,柳子怡為了讓柳家的產業在京城站穩腳跟,背地裡做下的那些事了。可憐那些京城中莫名丟了家中生意的勳貴們,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吧?
“那也是托了……公主的福。”柳子怡乾咳一聲,壓住了臉上的欣喜。
就算再怎麼需要安撫鄧孟明,但水玨能親自來添妝,也是看重自己吧?柳子怡心裡甜滋滋的,跟喝了蜜糖一樣,恨不得原地轉上幾圈來表示自己的欣喜。他也越發覺得這成婚前的日子難熬了。
真是相思入骨。
得了水靖(其實是太上皇)的允許之後,柳子怡和水玨也算終於共通了書信。柳子怡多是寫一些隱晦的表達自己相思和寂寞的閨怨詩詞,而水玨則送一些胭脂水粉扇子吊墜等小物品。
柳子怡把那些東西都裝進了小箱子裡,妥帖的保管著,還時不時的拿出來,滿臉傻笑的瞧著。有時候,他也會換上豔麗的衣服,抹上水玨送的胭脂水粉,好好梳妝打扮一番。他瞧著鏡子裡那容貌越發出眾的自己,想像著水玨就在自己身邊瞧著自己,忍不住歡欣雀躍。
每次和水玨通信的時候,是柳子怡最歡喜的時候。他有好多話想對水玨說,他想對水玨說,為了做一個合格的“丈夫”,他不但學了好幾種梳妝打扮的樣式,還自學了歌舞,那女紅刺繡也繡越發好了。他很想讓公主穿上他繡的衣服,帶上他繡的荷包。他很想讓公主為他描眉點唇。他每次翩翩起舞的時候,都希望公主會為他傾倒。
或許琴音相和是個不錯的主意?
柳子怡是如此的期盼著婚後美好的生活,他一定會做一個最美的“丈夫”,他會好好為公主打理內務,如果將來有了孩子,他也會好好的管教孩子。他會讓公主放心,不會為家中事煩惱一分半毫。
可是柳子怡又不希望公主認為他是一個不矜持的男子。所以他壓抑著自己的心情,一切都以一首首幽怨現在以及期盼未來的詩詞,隱晦的向著公主訴說自己的一片癡心。
所幸公主也是懂他的。雖說公主從來不會回信,但是她會送來許多親自挑選的首飾水粉絹布。公主是在表示,她雖不會說些甜言蜜語,但她會承諾給柳子怡想要的生活。
他們兩的未來不是在油嘴滑舌上,而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為什麼柳子怡確信這是公主親自挑選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
丁鵬雲和鄧孟明看著柳子怡又開始冒著粉紅泡泡走神,無奈至極。
看來自己還不夠情深,沒像柳子怡那麼……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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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又在看駙馬的信了?”林黛玉也知道了柳子怡的本性。雖說最開始很不適應,但突然想著自家公主哪畫風,似乎這是最適合公主的人選?
而且柳子怡又不像賈寶玉。雖然有著脂粉氣,但柳子怡是當朝狀元,還能打理碩大的家業,宜妻宜家,沒什麼不好的。
重要的是,公主覺得沒什麼不好就成。
水玨捏著那一小戴裝著紅豆的小錦囊,錦囊上繡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不由微笑。
或許之前只是因為柳子怡的相貌和性情,後來是看中柳子怡的能力,現在她是真的對柳子怡有幾分喜歡了。
女人對心心念念著自己的男人,總是有著幾分柔情的。
而現在社會又和以前不一樣了,雖說她若是要養個什麼戲子男寵,也並無不可——歷代公主家中養著面首那是常態。不過如果是柳子怡,如果他一直這麼貼心,這麼癡情,許他一生一世一雙人,也未嘗不可。
水玨覺得,投胎這一世,雖說有著各種不適應,但有那麼個溺愛自己的哥哥,又有這麼個癡心自己的丈夫,也算不錯了。
前一世她權勢滔天,這一世她平平淡淡,收穫各種前世求而不得的感情,也是另一種幸福。
“上次買的那一串珊瑚珠子可找出來了?”水玨將明顯是柳子怡自己繡的錦囊換掉了自己腰間的那一個,偏頭問道。
“找到了。”紫雲連忙呈上來,“公主要的可是這個?”
水玨把玩著那一串如同紅豆般圓潤可愛的珊瑚珠子手鏈,雖說這手鏈並不貴重,不過應該是最適合柳子怡的禮了吧?
顯然,水玨哄人的技能也是點滿了的。柳子怡收到手鏈的時候歡喜的晚上都睡不著覺。他第二天就小心翼翼的把手鏈帶上,滿面春風的樣子差點閃瞎一干同事的眼。
嘖嘖,這麼明顯的作態,那手鏈肯定是公主送的。羡慕嫉妒恨啊。不但取得了本朝最得寵最溫柔的公主,還被如此深情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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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孟明的婚事定在六月二六,一個豔陽天的好日子。只是那新郎新娘厚厚的衣服厚厚的妝,可會讓人遭受不小的罪。
不過這大好日子,大家都歡喜著,也不算遭罪了。
水玨早早的派了兩個看著身段不大的丫鬟來候著,給鄧孟明的妻子的震場子,並幫忙打理一下紛亂的婚宴——鄧孟明無父無母,而岳母身上又不太舒坦,家中無人震的住場子。
水玨出手雖說不太符合禮儀,不過她是帶著聖旨去的,代表的是皇家憐惜鄧孟明家中人少,派人主持婚禮,就沒什麼閒話可說了。
水玨這次派出的是紫雲和金鎖,也算她們第一次辦大事,算是磨礪之一。
紫雲先不說,金鎖是興奮異常。
她本以為自己雖說已經得到了鍛煉,也著手在學習生意的事,但公主並不算太看重她,畢竟她看著公主身邊能幹的人太多了。
如今公主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是不是代表她已經受到重用了?
為此她安安給自己打氣,一定要把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萬不可讓公主對她失望。
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公主了。
水玨當然是看重金鎖的。雖說她手底下能幹的丫鬟不少,但金鎖畢竟眼界不同,而本身天賦也和常人不一樣。如今金鎖的未來又已經全系在自己身上,把她培養成未來的大丫鬟之一,甚至以後幫忙掌管一部分產業,而不是只能嫁出去管理莊子或者籠絡些官員,都是可能的。
如果金鎖幹得好,水玨不介意幫助她恢復薛寶釵的名字,到時候恢復薛家的富貴榮耀,甚至比皇商薛家更顯赫,也是可能的。
第八十四章
鄧孟明只是寒門小官,即使有了個榜眼的位置,因為娶的也不是京城中哪戶官宦女子,所以婚宴上本來來的人並不算多。
即使有心交好的人家,仗著身份,也只準備送來賀禮,或者派來些小輩就算得了。
誰知道水玨居然會拿著聖旨親自去給鄧孟明添妝,還讓大丫鬟帶著人去幫忙,這分量就有些重了。
於是原先有事的現在紛紛沒了事,有事也得推了。幾家當家夫人都重新遞了帖子,說要來親自道賀。而官員們也來了不少。
常瑞長公主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京城中的交際圈內,連帶著林黛玉也低調起來。許多人想討好常瑞長公主都沒有門路。現在還不趕緊巴過來?
臉面算什麼,給長公主留下個好印象才是頭等的事。
後宅的婦人們只想著帶著自家女兒在常瑞長公主面前露個臉,但男人們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鄧孟明岳家遭受無妄之災的事他們早就聽說了。只是雖說前些日子有傳言是李家幹的,幕後還有忠勇親王的推手。不過之後看著鄧孟明對待忠勇親王一脈照舊客客氣氣,皇上也沒扯著這件事對忠勇親王發難,又想著忠勇親王也沒那麼神經病吧,就只以為這是無稽之談。
但是鄧孟明的未婚妻連番被召進宮裡,得了賞賜。現在還有常瑞長公主領旨親自添妝。他們可不相信常瑞長公主是看在未過門的駙馬面子上。
就算常瑞長公主真想給駙馬長臉,皇上和太上皇也不可能樂意長公主這麼殷勤。
而且常瑞長公主這麼冷清而知禮的人,還這麼得寵,怎麼可能去特意討好駙馬?這明擺著是太上皇和皇上的主意。
而太上皇和皇上為什麼突然對一個寒門進士刮目相看,還對其未婚妻如此照顧?
那些男人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看來無稽之談並非是無稽,他們到底是去湊熱鬧呢,還是不去呢?
最後,這些人還是選擇了去。太上皇和皇上的態度已經拿出來了,明擺著對鄧孟明很愧疚,不像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以後鄧孟明肯定還會得到重用。
比起一個註定將要失敗的親王,和一個冉冉升起的新貴,選誰還用說嗎?
而且他們也對忠勇親王滿驚恐的。這鄧孟明只是委婉的拒絕了忠勇親王為庶女的提親,只因老家早就有未婚妻等待。這有情有義的作為雖然傻了點,但也是至情至理。要是普通人也就一笑而過,說不得還會覺得鄧孟明這人可深交,是個品行不錯的人。
輪到忠勇親王,怎麼就到了要殺人家全家的地步?
這還是正常人嗎?瘋子吧?
雖說不能嘴上說皇家人的壞話,腹誹總可以吧?
反正這些官員們是離忠勇親王越來越遠了,連正常的交往都不敢去了。誰知道會不會見面之後一言不合就被忠勇親王派人一刀砍死?不見面就算得罪了,至少忠勇親王不敢在京城中,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犯渾吧?
連忠勇親王死忠的那一群人都有些躊躇了。本來他們就看不見希望了,只是因為之前覺得站隊站的太堅決,可能在新帝那裡不討喜,只能硬著頭皮跟著繼續上躥下跳。
他們還寄希望于太上皇還活著,說不準就覺得新帝不堪重用,廢了新帝另立忠勇親王了呢?
不過他們覺得,就忠勇親王那樣子,還是算了吧。現在投誠,哪怕不受重用,也比丟了性命強。
這性命還不一定是皇上下令收的。
忠勇親王因為一時犯渾,連累著自己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勢力繼續瓦解,他估計做夢就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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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樣那樣的心思,鄧孟明成親那天,來的人之多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還好有紫雲和金鎖幫忙張羅著,不然岳母身體不舒服的他,還真的會出醜。
鄧孟明是越發感激常瑞長公主了。
紫雲和金鎖壓力也很大。雖說她們學的挺多,處理的事情也很多,但這種婚禮的事宜,這兩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接觸過?哪怕金鎖跟著自家母親見識過,紫雲也跟著水玨去了幾次別人的婚禮湊樂子。但觀禮和張羅是完全不同的。
也幸虧有嬤嬤在一旁指點著,才沒有出亂子。
紫雲和金鎖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公主的一時心血來潮,差點讓她們兩都砸了差事。
不過經此,兩人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她們之間也建立了不錯的友誼,也算是好事。
既然來了這麼多人,自然添禮就更多。
鄧孟明那妻子本以為會冷冷清清的嫁妝,加上皇家的賞賜和賀儀添禮,居然也浩浩蕩蕩的有個十裡紅妝的樣子。雖說比不上京中大戶,但也絕非她之前置辦的嫁妝可比。
特別是抬頭供奉的那些件御賜之物,是許多大戶女子也拿不出的嫁妝。
普通人家哪捨得把御賜之物給女子做嫁妝?
鄧孟明看著妻子的嫁妝也嚇了一跳,他盤算著,怎麼自己的聘禮倒是寒酸了。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籌點賀禮。而他本身並無多少錢財,吃穿住用皆是岳家給錢,他也就不在乎這些虛的了。
只在以後,多多對妻子好就成了。
鄧孟明的岳家自然也是不在乎的。在乎也不會去資助個貧寒學子當女婿了。以後他們可是要和鄧孟明一起住的,那比什麼聘禮都強。
待新娘子快要上轎前半個時辰,水玨卡著點,盛裝打扮高調到來。
那長公主的儀仗在門口排開,把那小街擠得水泄不通。許多想來看熱鬧的人家都縮了回去。看著架勢就是不好惹的,別出去之後惹了麻煩。
水玨不僅帶著儀仗,還帶著滿頭珠翠,身著金色繡七彩百鳥朝鳳曳地長裙,比起當她還不是長公主時候的出場,現在明顯尊貴大氣了許多。
而水玨也沒了臉上的柔弱之氣,但冷傲更甚,一看就讓那些想要去搭話的夫人們露了怯。
乖乖喲,長公主不僅年歲長了,氣勢也長了。還是說之前的柔弱是裝出來的?
她們不知道的是,柔弱那是身體自帶的,水玨可從沒扮過。今天煞氣這麼重,只是因為這衣服首飾太重了。
水玨一向不耐煩戴那些首飾,也不喜歡繁複的衣裙。她一個人在的時候,雖說不能穿男裝,但也是穿著寬鬆舒適的衣裙。就算在皇宮,水玨也是看著十分簡樸——雖說頭上的一根簪子就敵得過那些妃嬪滿頭的珠翠。
只是這是她自水靖登基後,第一次在京城的貴婦人面前出現。之前就算偶有出現,要麼只是在少數人面前,要麼只是驚鴻一現,並且都是正式場合,穿戴也很隆重。
李嬤嬤好勸歹勸,說一定要拿出公主的氣勢,不然那些以為公主好欺負好說話的人都會貼上來,到時候煩不勝煩。
水玨對盛裝打扮才能彰顯出氣勢,讓人望而卻步嗤之以鼻。李嬤嬤又勸到,總有些那麼些愚蠢的人只會以外表度人。而一些人因為有身份,她們也不好攔,公主也不像搭理這些愚蠢的人吧?
水玨想了想,還是接納了李嬤嬤的意見,仍由李嬤嬤無比興奮的叫人把她打扮成一隻花孔雀一樣。
水玨看著那一面落地水晶鏡,不由苦笑。算了,她也是為了去見柳子怡一面,也算是求偶的花孔雀?
所以水玨臉上表情不太好,連收斂許久的殺氣都不小心冒了些出來,震得一干女眷不敢動彈,也是情有可原了。
水玨進來,雖說本朝對男女大防並不是特別注意。但男子們為了表示尊重,早就退了出去。水玨想見一見柳子怡都沒得機會,不由更生氣了。
當然,就更沒人敢上來搭話了。
賈母被太妃拒了之後,還有些不死心,本來好不容易說動了賈政,把拘在屋裡讀書的賈寶玉帶出來,說沾沾榜眼的喜氣。她還想舔著老臉去跟公主搭搭話,她孫兒這麼靈秀,說不準公主就覺得不錯。公主若是對賈寶玉有一星半點好感,她也好繼續遞話給太妃。
賈母也算是無奈之舉了,她也是真心對賈寶玉溺愛,才會為賈寶玉做那麼多事。只可惜公主這麼一打扮,氣勢又這麼強,她連往上湊的膽子都沒了。
而賈寶玉是斷然不敢和在自家一樣,帶到女眷堆裡,唐突了別人家的女兒,甚至冒犯了公主的。
她本想和公主說上話,再讓賈寶玉給公主磕個頭請個安——賈寶玉還小,這樣應該沒問題吧?但是現在這也沒法辦了。
賈母看著水玨身邊的林黛玉,又想借著外祖母的身份和林黛玉說說話,但林黛玉一直圍繞在公主身邊,她也沒好意思湊過去。
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林黛玉剛才瞟過自己一眼,那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或許……太妃給林黛玉說親的事,林黛玉已經知道了?
也對,林黛玉本就在宮中,怎麼會不知道?
賈母突然覺得有些累。她一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似乎被林黛玉這一眼一下子戳破了,露出了內心的不安蒼白。
或許很早之前她就錯了,從賈敏開始中斷和家中來信的時候她就錯了。
她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罷了。
第八十五章
罷了罷了……賈母退到一旁,只專心的帶著被她忽視許久的孫女們和相熟的太太們交談。 .
趁著她還走得動,再幫幫她那幾個可憐的孫女吧。好歹林黛玉也沒公開和賈府撕破臉,和賈府兩個當家的媳婦處的也不錯。她那幾個未出嫁的孫女,在外人眼中看來,也是有靠山的。
至於寶玉……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看著賈母不再偷瞟這邊,林黛玉松了口氣。
“她不敢過來的。”金鎖小聲在林黛玉耳邊道。
林黛玉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
金鎖歎了口氣。聽她母親曾經說,她那姨媽有意為她和賈寶玉說親的。只是她有著青雲之志,對據說只愛在內維斯混的紈絝子弟並不感興趣。倒是她母親挺看重賈寶玉國公孫兒的身份,對這事有些熱忱。
現在看來,史太君明擺著是中意林黛玉,她要真來了,還不一定能成。再說了,就賈寶玉那樣子,已經分了家的人,就算不得國公府的人了。而且他讀不得聖賢文章,只一心和姐妹廝混,而家中又沒有其他進項,難道以後還靠她的嫁妝過活?
金鎖越發覺得那姨媽不壞好心。
不過想著舅舅家在自己哥哥出事後的作態,她也對王家寒了心。
金鎖還聽說,薛蝌過繼之後,王家居然沒有派過一個人問候一下自家母親過得如何。雖說薛蝌堂哥是個好人,母親確實過得不差,但王家那作態實在是令人作嘔。
得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怪別人什麼。只是她自己必須得振作起來,以後別想著依靠別人過活。
林黛玉和金鎖心中各有思緒,水玨看在眼中,並不在意。小女兒家有些心思正常,只要能想明白就成。
水玨不耐煩做些雞毛蒜皮的事,所幸都有金鎖和紫雲代勞。金鎖和紫雲不能代表她做的,林黛玉也能做。她就站在一旁看著就成了。
這次她添妝添的挺厚重,除了一整套紅寶石首飾之外,還有兩匹新上供的海外的紅色呢子。這可比什麼綢緞還要稀罕。
不過雖說這呢子在宮裡除了太皇太后和一些太妃之外,只有她和皇后才有。但同樣質地的,她還有幾十匹,她哥只是懶得分給其他妃嬪罷了。
水靖對其他妃嬪可沒什麼感情。這些府中老人在他落魄的時候幾乎沒有一個共苦的。倒是皇后雖說是他已經得勢之後才嫁進來,但是真得了他的心。所以他對皇后是真的敬重,現在也慢慢有了一些感情。
但似乎皇后對水玨比對水靖在乎程度更大一些……在她看來,水玨才是救她出苦海的人,是每次她絕望的時候都會出現在她面前,用柔弱的身軀擋住風風雨雨,給她以無比安全感的人。
咳咳,反正水靖是不介意的。他們夫妻兩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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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玨添完妝之後,就借機走人了。反正柳子怡正忙著,看不到柳子怡,她來幹什麼?
現在她才知道她哥的險惡用心。怪不得她說要請旨來鄧孟明這裡的時候,她哥答應的那麼爽快。原來是料定了她不可能見得到柳子怡吧。
哼,水玨心裡氣呼呼的。
真不知道哥哥在彆扭什麼,反正婚期都定了。
水玨遺憾的離開了。柳子怡得知的時候,眼眶都紅了,嚇得丁鵬雲連忙把人往裡面拉。
人家孟明兄成婚,你哭什麼哭?不知道的人說你晦氣,腦洞更大的人,說不得還誹謗你暗戀人家妻子呢?腦洞更大的人,就得傳言你暗戀人家孟明兄了。
咳咳,我的腦洞也挺大的。丁鵬雲暗自唾棄道。
“眼中進了沙子,不好意思。”柳子怡也緩過勁來,揉了揉眼睛道。
“……反正你們都會成親的,以後天天在一起。”丁鵬雲乾癟癟安慰道。
柳子怡立刻遞過來一個“知己啊”的眼神,看的丁鵬雲在心底怒吼:“我不想明白啊!我不想和你做知己啊!是你之前表現的太明顯了,讓人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啊!”
心好累,感覺無法再直視愛情兩個字了。
關鍵是!丁鵬雲在和未婚妻分享這個重大發現加吐槽的時候,他未婚妻居然在信上說很羡慕!羡慕個鬼啊!他是絕對不會變成柳子怡這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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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玨回去之後,鄧孟明婚禮其他的熱鬧就不幹她事了。
只是她之後又收到了柳子怡的來信,其未能見面的幽怨之意溢於紙面。
水玨問著製作精緻的信箋紙上淡雅的墨香和花香,不由微笑。
她可以想像的出柳子怡那眉頭微蹙的神情,真讓人心中不由有些癢了。
“這信箋紙可真是好看。”林黛玉插嘴道,顯然對那精緻的不同于普通紙張的信箋紙情有獨鍾。
“這是秦淮河那些女子的伎倆,後來發展到金陵和江南的閨秀都喜歡用這些信紙,以顯示自己的風雅。而誰家小姐的信箋紙做的更別致,其香味更獨特高雅,也是攀比的內容之一。”金鎖已經正式跟在水玨身邊,有單獨的屋子居住,鋪子上自有人送帳本到她手中。她大丫鬟的位置算是基本上預定了。
“你離開江南太久,對江南一些事並不瞭解。看來你學學這個也不錯,免得同是江南出來的人小看了你。”水玨雖然自己不喜歡做這個,但她的徒弟,就應該做的更好,“金鎖再打探些消息,把黛玉該學的都提上。”
“公主……”林黛玉苦著臉。她課程已經夠多了好吧?還給她加,好累啊,都沒有時間做自己的事了。
“金鎖陪著你一起。”水玨白了林黛玉一眼,“好好監督這個小懶蟲。”
“人家才不是懶蟲,”林黛玉嘟了一下嘴,“黛玉練鞭子去了!”
水玨揮揮手,跟趕蒼蠅一樣。
林黛玉拉著金鎖就一陣小跑,看的李嬤嬤只搖頭。這林姑娘也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公主也是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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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玨就在行宮和獵場繼續玩樂著,卻突然得到個消息,讓她急急忙忙進了宮。
太上皇不小心中了署氣,暈了過去。
太上皇年紀也不小了,再加上太子的事吐了血,傷了元氣。御醫本就說身子已經虛了,需要靜養。不然太上皇也不會這麼快就退位。
太上皇退位之後,不需要每天早上早早的起來上早朝,平日也沒那麼多的煩心事,心情好了不少,生活悠閒了不少,自然身體也變得好了。
這人唱過權力的滋味之後,就沒那麼容易丟下手。水靖見著太上皇過問政事的時候越來越多,索性把事情全丟給了太上皇。
反正太上皇除了對勳貴老臣太心軟,又在兒子問題上有些糊塗之外,也算得上明君。況且水靖在沒有做好準備的前提下繼位,確實有些倉促。有太上皇壓著,他不過是被人私底下說一下傀儡皇帝,不痛不癢不過是面子問題。但是一些難處的問題,打著太上皇的招牌,就好處理許多。
太上皇做了幾十年的皇帝,積威厚重,就算是忠勇親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愣子,在太上皇的面前,也不敢正面做什麼。
水靖笑稱,自己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只是太上皇本就需要靜養,現在基本上又負擔起政事,自然又有些勞心勞力,那本就虧了的身體還沒養好,又有些虛了。
而御醫見著太上皇抓著權力不放,皇上又縱容著,知道自己就算說著,也討不了好,說不得還被太上皇認為是皇上特意讓自己把情況說嚴重了,好讓自己放權。
御醫或許是醫術最好的人,但不一定是最能治病的人。因為御醫要考慮的太多,有些要求病人該做到的事不敢說,有些該下猛藥的不敢下,越是面對位高權重的人,用藥就越保守。
所以御醫雖然知道要增加太上皇的壽命,必須讓太上皇真正安心靜養,但他哪敢說?最多是多用些滋補的藥材替太上皇補回來罷了。
偏偏太上皇覺得自己精神頭不錯,對那些滋補的藥材熬成的苦藥汁子很是不樂意喝。雖說好說歹說也喝了些下去,但也會倒掉不少。
再加上今年夏天實在是熱,本來太上皇早該去山上避暑,就因為事情太多,水靖沒去,他也沒去。
結果就中暑了。
水玨回到宮裡的時候,水靖已經放下一切事宜,到太上皇身邊侍疾。一個大老爺們,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自己不孝,早該和太上皇一起去山上避暑,他怎麼就忘記了。
水玨見她哥都哭了,連忙用帕子在眼睛上一抹,然後把帕子扔給紫雲,自己撲到床邊,也抽噎起來。
這兩兄妹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都搶著說自己不孝。而宮裡的其他人也都神情悲切。
弄得跟太上皇快死了一樣。
不過太上皇還是高興的,這兩兒女孝順啊。太上皇心情好了,再加上本來也不是很嚴重,過個七八天,身體就好了。
只是他的身體更虛了,就算想要聽著水靖嘮叨政事,也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太上皇不由在心中悲歎,英雄遲暮,他也不得不服老。這才真正開始認真輔佐水靖,放手讓他自己處理政事。
只是或許太上皇的歲數真的活夠了,過了個把月,他在起床的時候暈了一回,御醫紮了針,才把人弄清醒。太上皇這次醒來之後,只囑咐水靖趕快把水玨的婚事辦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有預感,活不過今年冬天了。
第八十六章
太上皇想著,水靖和水玨都這麼孝順,如果自己就這麼去了,肯定就守夠三年孝,到時候水玨就是大姑娘了。他對水玨是真心寵愛,也想在自己能看見的時候,送最寵愛的女兒上花轎,了卻一件心事。
太上皇對水玨是真的疼愛的。
水玨在得知這事之後,也不由歎息。雖說她對這個父皇的親情中摻雜了太多的東西,但無論何種緣由,父皇對她總是好的。她雖說偽裝許多,但也有許多感情是真實的。
所以在看著父皇漸漸衰老,真的恐怕將要離開她的時候,心裡也是難受的。
不只是水玨,水靖的愁緒也越來越重。
水靖對太上皇的感情則更加複雜。幼年的眷念和之後二十多年的絕望,他對太上皇的父子之情已經磨的差不多了。之後雖說漸漸獲得寵愛,但他已經需要父親的年紀。
但無論怎麼說,太上皇仍舊是他幼年、甚至現在,都覺得很敬仰的人。太上皇無論再怎麼絕情,他作為父親的形象總是很高大的,作為帝王也是較為成功的。在水玨年幼的時候,其母后也對他灌輸的事太上皇偉大的形象,這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已經生了根。
種種複雜的感情,讓水靖對太上皇的將要離世更加的不敢置信。
不論兩人心中如何想法,這最後的時光難得的平靜溫和,三人似乎把過去的親情都找回來似的。
太上皇這點小小的要求,水靖自然會答應。其實水玨的嫁妝自水靖登基之前一直攢著,而公主府自水靖登基之後也開始改建,所以如今早已經完工,只是水靖總覺得不完善,還想添些什麼。
當然,最重要的是,希望把妹妹多留一段時間。水靖覺得水玨現在出嫁實在是太早了些。那御醫不是也說,女子十八歲之後生孩子對母子都好嗎?所以十八歲成婚也是可以的。
水靖本想著,就算太上皇崩了(咳咳,這想法真大逆不道),妹妹還能再陪自己三年,挺好的。而且這理由光明正大,誰也說不得什麼。只是太上皇都這麼要求了,他總不能對他爹說,我就等著你死了之後妹妹再陪我三年?
會被揍死的。
於是水靖讓人選了下個月的一個良辰吉日,擇日完婚了。
宮裡的事,柳子怡自然也有門路打聽一二。雖說早就有所耳聞,但真正聖旨下來的時候,他仍舊樂的找不到北。
小夥伴丁鵬雲驚呆了。他本來也在準備成親的事宜,本想著翻年在正月找個大好日子成婚,沒想到柳子怡居然比他還早。
真是莫名心中有些不爽呢,特別是看著柳子怡渾身似乎都冒著粉紅泡泡的時候,就更不爽了。
於是丁鵬雲拉著有了老婆之後忘了兄弟很久的鄧孟明一起去柳子怡的國公府中,要喝個酩酊大醉。沒料到柳子怡一杯酒下去,就兩頰緋紅,唇帶淺笑,眼含秋波;而這兩人都倒地上了,柳子怡還是兩頰緋紅,唇帶淺笑,眼含秋波,一點改變都沒有。
丁鵬雲和鄧孟明一覺睡到大中午,喝瞭解酒湯,腦袋還是疼的跟快要炸開似的。也還好這天是休沐,不然他們兩這狀態別想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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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玨成婚的日子選在金秋九月,雙十的日子。
為了這個妹妹,水靖和禮部官員唇槍舌劍整整一天,將許多不應該用作公主婚禮禮儀上的繁複儀式都用了上去,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寵妹妹似的。
最讓禮部官員鬱悶的是,在公主喜轎前開道的居然不是駿馬,而是兩隻綁著大紅花的貊——團團圓圓。
拿瑞獸開道,這也算古往今來頭一回了。且這一對曾經太上皇賜下的瑞獸,也是如今常瑞長公主的陪嫁之一。
水玨的嫁妝已經不止十裡的程度,再加上從瑞親王府改建的公主府離皇宮並不遠,這頭嫁妝已經進了公主府,那頭嫁妝還未出皇宮。如此奢華的嫁妝,簡直閃瞎了一干民眾的眼睛。
禮部官員簡直鬱悶的捶胸頓足。即使是長公主的嫁妝台數也是有定額的。當然,他們沒一個人敢勸皇上“克扣”長公主的嫁妝。只是說在明面上,把嫁妝儘量擠一擠,剩下的實在是擠不了的,可以等以後私下運過去嘛。反正明面上禮儀還是要遵守的。
哪知道皇上的確私下運過去不少,但是明面上的恩寵也要來,這台數起碼增加了二分之一。
皇上還振振有詞,說歷來公主出嫁都是皇帝的女兒,從未有過長公主出嫁的事。這長公主本就比公主尊貴,所以嫁妝台數比公主多,也是理所當然。
禮部官員啞口無言。
是啊,當朝的皇帝還是國富民強,沒到年幼太子登基的地步。所以當新皇登基的時候,新皇的姐妹早就嫁完了。雖說之後先皇嫡女或者新皇同母姊妹會加封長公主,但已經是長公主的身份,再出嫁的還真沒有。
所以水靖雖是詭辯,卻也辨的合情合理,禮部官員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而更讓禮部官員無法接受的是,除了太子大婚,皇帝親自在場,其他哪怕皇子成婚,都只是在自己府邸對著空白的上座磕頭。皇帝如果寵愛這個兒子,就親自寫一篇賀文讓人在前面念。若是不算寵愛,連賀文都沒有。
而公主還是出嫁,皇帝就更不可能出現在公主府裡了。
哪知道水靖居然偷偷的出宮,早就在喜堂上等著了,連帶一個官員們曾經以為很靠譜和嚴肅,如今笑的滿臉紅光,好比自己親生女兒出嫁的皇后。
Σ(ゲ°⑸°;)ゲ皇上你這麼不靠譜,太上皇知道嗎?!
然後他們就瞠目結舌的看著微服的太上皇在微服的皇上皇后的攙扶下,喜氣洋洋的做到了上首……
_(:3」∠)_太上皇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靠譜了。
其實太上皇本來準備和慣例一樣,坐在皇宮裡焦躁的等第二天新人來磕頭的。但是他被水靖說動了。
水靖說,無論太上皇去不去,反正他是翻牆都要去的……
皇后還在一旁一個勁兒的點頭(你也要翻牆嗎!)。
太上皇頓時被說服了。
反正長公主成婚,本朝也沒有先例不是?祖宗家法上,也沒說皇上太上皇不能再長公主成親時出宮,坐在上首被人磕頭的不是?何況別說柳子怡已經父母雙亡,就算柳子怡父母活著,公主和駙馬磕的也是空位置,絕不可能朝著柳子怡的父母磕頭的。
公主在駙馬家,並不是駙馬家的媳婦,而是駙馬家的“君”。公主的地位,是比公公婆婆高的,也是不會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
公主成婚,公主和駙馬是會單獨居住在公主府的。聽這府邸名字,就知道是誰做主不是?
只是歷來有些公主養的太文靜太懦弱,才會被駙馬騎在脖子上作威作福。但若養的好一點的公主,沒一個不是自己當家做主的。若是駙馬不和心儀,和離之後另找新歡也是常有的事。
若不需要公主聯姻,公主活的還是很自在的。踹了駙馬從此不再成親,家中養著一乾麵首玩樂什麼的,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太上皇和皇上皇后出現在水玨喜堂上,也不是多麼難以接受……吧(個鬼!)?
在眾人或欽羨或見了鬼的神情中,蓋著蓋頭的水玨和胸前別著大紅花的柳子怡對著太上皇三叩九拜,又對著在側邊站著的水靖和陳凝安三叩九拜,之後才是拜堂。
一拜天地,比翼□□接連理;
二拜高堂,水有源來樹有根;
夫妻對拜,白頭偕老耀門庭;
水靖和陳凝安兩夫妻偷偷擦拭著眼淚,太上皇也激動出了淚花。這還是他第一次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坐在屬於高堂的位置,看著兒女成婚拜謝。
但凡一個偉大的或者自以為偉大的君王,都在內心羡慕過普通人的生活和感情。他們一邊做著天家無親情的事,一邊感歎著天家無親情,一邊又希望著天家的親情。
太上皇也一樣。他在對待太子時,自以為就是普通父子的相處模式,並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希望傳給太子。
但當太子長大的時候,他又變回了皇帝的思維,看著那個漸漸長大的皇位繼承人各種猜忌不安,最終釀成惡果。
如今,他行將就木的時候,終於感受到了一番普通人的情感,看著自己寵大的女兒嫁做他人婦。
此刻,太上皇是非常幸福的。
翻月,太上皇崩。舉國喪,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皇帝下旨,要為太上皇守足二十七個月的喪;皇后同時也下懿旨,意同皇上。常瑞長公主隨後請奏,要求同守二十七個月喪。
上以長公主新婚為由,不允。
常瑞長公主再三請奏,終允許。
其他皇子亦隨後紛紛表示,原為太上皇守孝二十七個月,上同許。
太上皇入祖陵,尊廟號聖宗。
隨著太上皇的離世,新皇徹底接管朝政。朝中人心惶惶,都等著新皇國喪之後,對朝中大臣的大清洗。
其中以忠勇親王一党更加惶惶不可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