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11月11日
冒著凜冽的寒風,高町萌又一次來到了LME總部所在的大樓。
今天是11月11日,人們耳熟能詳的光棍節——也是高町萌的生日。
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一臉菜色的走進了LME的大樓,因為自家哥哥是這裏的金牌經紀人,再加上她以前也在這裏打過工,保安和前台的迎賓笑瞇瞇的跟她打了招呼就沒再管她了。
高町萌熟門熟路的按了電梯直奔休息室而去,說要給她慶生的兩個人都還在‘上班’——雖然說演員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但有些時候確實不能缺席的,比方說,社長召見。
雖然不覺得那個寶田社長找他們過去會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但趁這個時間她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的時間給了幸一哥和敦賀蓮,昨天的時間自然的就被那群土豪友人霸占了。
雖然半夜把人轟出去是不太厚道,但被可勁兒的被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實在讓她頭很痛。讓那群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折騰了那麽久,她自認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熟門熟路的推開休息室的門,把包一甩高町萌直接撲到了寬大的沙發上。溫度剛剛好的安靜房間裏,躺在軟硬適中的舒適大沙發上,高町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就連有人進來,都沒能吵醒她。
社幸一和敦賀蓮走進來的時候高町萌仍在跟夢中的周公大戰三百回合。眼睛下有淺淺的一層陰影——作息規律的人偶爾熬一次夜,黑眼圈反而會更明顯。
「怎麽這麽累?」敦賀蓮坐在一旁,小聲問正把高町萌隨手甩在一旁的包包撿回來的自家經濟人。
「昨天她朋友給她慶生——似乎鬧得很晚。」社幸一微笑的看著熟睡中的少女,「先前還在擔心她在日本沒有朋友會覺得孤獨,現在看來是我擔心的太多了呢。」
雖然她的性子不不符合時下人們的交友標準,但她的魅力,卻是那些‘符合標準’的人所無法擁有的。
就算只有自己,她也能過得比誰都好吧。
……你應該擔心的是朋友太多她會覺得煩躁吧。
看著已經陷入個人世界的社幸一,敦賀蓮暗自裏嘆了口氣。如果有人越過線了,那麽不管是不是朋友,她都會甩臉子不理人的吧。
多次看到她掛人電話也被她掛了很多次電話的年輕男子失笑。估計昨晚那些人……肯定不是開開心心來又開開心心走的。
對高町萌來說,朋友,尤其是摯友這回事,沒必要總在沒事的時候一起嘻嘻哈哈,只要在關鍵的時候不躲避,就比什麽都好。
關鍵不在於你能給對方什麽,而在於對方需要些什麽。
所以在高町萌心中,在日本的,都只能說是‘朋友’,能讓她認定的‘摯友’,在她的祖國。
或許她不夠美麗不夠富有不夠善良不夠聰明,但只要她能提供她所需要的,那就足夠了。
醒著的兩個男性在二十分鐘過去之後都沒見高町萌有自己醒來的跡象時,終於決定把她叫醒了。
雖然有點殘忍,但比起讓第一次三人一起過的生日在高町萌的睡夢中度過,他們寧可殘忍一點,況且,休息室並不是個合適的睡眠地點。
原本兩個某種意義上的高富帥是打算帶高町萌去東京最頂級的豪華餐廳去吃大餐的,但在高町萌‘等正餐上來可以吃進嘴裏都能餓到不餓了’的嘲諷下,只得作罷,然後去了‘今日最大’的壽星,高町萌指名的……火鍋店。
左拐右拐,停下車之後又左拐右拐的走了十幾分鐘之後,三人終於站到了一家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特色的火鍋店門前。
一進去,櫃台後的老板娘就熱情的跟高町萌揮手打招呼道:「高小姐,好久不見,今天還是老樣子麽?」
「對,老鴨湯鍋,麻醬小料不要香菜。」高町萌點了點頭,「今天有包間麽?」
「二樓有,我讓楠楠帶你去。」
中年的老板娘說著,轉身招呼自己的女兒,讓她帶高町萌這個熟客上樓。
因為她們交談用的都是中文,身後兩個男人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高町萌後面走,社幸一還好一點,當初為了能跟高町萌好好相處,他特地自學了一點中文,還能聽懂一些詞。敦賀蓮就不行了,他確實也是個混血兒,但他混的血是歐美國家,說的語言跟中文八竿子打不著一點關系,因此完全的是一頭霧水。
三人在二樓盡頭的雅間坐定之後,社幸一才遲疑的開口問道:
「為什麽剛剛老板娘稱呼你為‘高小姐’?」
「因為她以為我是中國人,姓高,名町萌啊。」少女聳了聳肩,熟練地翻開餐譜準備下單。
「哈?」
「沒什麽啊,除了知道我是中日混血兒的人外,我在中國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麽以為的。」高町萌,這樣念起來也很好聽嘛。
真是大驚小怪。
看到兩人沈默的樣子,高町萌暗自裏鄙視。
反正顛來倒去都是那幾個字啊。
這家店提供並不是那種把食材擺放的漂漂亮亮然後一鍋煮的日式火鍋,而是用傳統黃銅火鍋,精心熬制的湯底的中式火鍋。
雖然吃的時候要註意肉片和菜葉是不是貼到了火鍋壁上,但味道卻是好的讓人回味無窮。
「冬天就是要吃火鍋才過癮!」
黑發的少女說著,又眼疾手快的給自己夾了一碗的肉和金針菇。
「大冷天去吃那些上桌的時候都半冷不熱的菜能舒坦麽,尤其那些帶著血絲的牛排豬排,也不怕吃了不消化。」
一句話,無數的西餐愛好者中槍。
但她說的也沒有錯——這大概才是擠兌人的最高境界。
讓你不爽,但又反駁不了。
享用完美味的火鍋,暢快的被火鍋的熱氣蒸出一身汗之後,三人回到社幸一家裏,吃飽喝足後,自然該是拆禮物的時間了。
社幸一的禮物是一整套的昂貴的名牌畫具,說的出名的說不出名的,一大堆摞在一起看起來頗為可觀。
而敦賀蓮送的,是一個小巧的……充電暖寶。
在市面上看到的最小的充電暖寶都有成年女性一只手那麽大的時候,這種只有高町萌掌心大的暖寶看起來著實很精致,而且更加方便攜帶。
……這個既不昂貴也不漂亮的禮物倒是深的高町萌的心。
暖寶她不是沒有,但是最小的都比她一只手還長,放家裏用倒是沒什麽,隨身攜帶的話確實不太方便,有了這個暖寶的話,她上學也能帶著用了。
這對於異常怕冷的高町萌來說,實在是份‘好禮’。
受到合乎心意的禮物,高町萌難得的笑著回了一句‘謝謝’。
拆完禮物,就該是娛樂時間了——蛋糕昨天已經吃夠了——還有一二三四一堆蛋糕等著她去取,有時候有土豪朋友也有好處,至少高級點心師親手制作的蛋糕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打電話訂這種情況可得有一定財力和地位才能做得到。
高町萌幾乎不缺什麽東西,三人都不是愛出門湊熱鬧的人,於是常規的閑聊結束之後,在這個晴朗的冬日下午,三個人坐在被爐邊上,打起了撲克,由於是不帶賭博性質的玩樂,輸掉的懲罰就是往臉上貼紙條。
十幾局下來,社幸一臉上貼的最多,敦賀蓮其次而高町萌——一個沒有。
她打牌沒什麽特色,甚至可以說是中規中矩,但在這種不考慮出千問題的玩樂牌局上,卻是不會輸,哪怕不是贏的那個,也不會是墊底的那個。
——恐怖的觀察力真是作弊一樣的能力。
通過另外兩人細微的表情改變,她可以及時應對,哪怕牌不好贏不了,卻也能保住自己。
不過畢竟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玩兒了一會兒,高町萌就開始時不時的打起了哈欠。然後趁著敦賀蓮去洗手間,社幸一去廚房拿飲料的一會兒工夫,她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兩人回來後見狀,只得失笑搖頭,隨她去了。
敦賀蓮還特地拿來靠枕放在地毯上,然後扶著高町萌把她的睡姿從俯臥在桌上改成了枕著靠枕平躺在地毯上。
磨蹭著換了個姿勢,黑發的少女蓋著被爐的被子繼續呼呼大睡。
沒有人叫,高町萌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夜幕低垂,稀稀疏疏的星星出現在夜空當中,社幸一本來打算叫醒高町萌問問她吃什麽然後打電話定外賣的,卻被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原本的計劃。
——那也是第一次,敦賀蓮見到那個人。
來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挑,容貌清秀帶著微笑的娃娃臉青年,如果只是從容貌上來看,似乎只有二十多歲,但周身成熟的氣質,卻隱約泄露了他實際的年齡。
「舅舅……」
站在門口的青年,正式社幸一的舅舅,高町萌那個不靠譜的爸爸,高町言。
「晚上好,幸一。」高町言微笑的同侄子打了聲招呼,「我來接萌萌回家。」
☆、62爆發
爸爸來了,社幸一這個哥哥和敦賀蓮這個朋友自然可以退散了——不過父女兩人見面,卻遠沒有應該有的溫情。
無論是爸爸,還是女兒,都沒有正常父女見面時的那股子親熱勁兒。尤其是高町萌這個女兒,臉上那譏諷的笑容簡直像是在看敵人。
「你怎麽來了。」
黑發的少女抱胸靠在墻邊,語氣頗為不耐煩。
「接你回家啊。」青年微笑,「去年我出差了錯過了你的生日,今年得好好地給你慶生啊。」
「我不需要,今天也不打算回家。」高町萌一聳肩,轉身就去拿衣服——可惜敦賀蓮的衣服對她來說太長,不然她把衣服塞給敦賀蓮的時候看起來還能更帥氣一點。
「我今天要去他家睡,你回去吧。」
此話一出,三個男人都默了。
社幸一看了看高町言,又看了看高町萌和敦賀蓮,急忙出言要勸說高町萌。
「小萌……」
「我要走了,你怎麽著?」
雖然看到社幸一焦急的表情,但高町萌選擇了視若無睹,穿上外套踩上靴子看了眼旁邊的敦賀蓮,擡頭挺胸的就要出門。
高挑俊美的明星沈默了一下,穿上衣服跟高町萌一起走了出去,關門聲響起後,走廊裏就只留下跟高町萌有親密血緣的兩個男人繼續沈默。
「這樣……我先回去了。」高町言也不生氣,只是苦笑著聳了聳肩,轉身就要離開。
社幸一看著自家舅舅疲累的背影,伸手就要挽留,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只說了一句:
「路上小心。」
那對父女之間的事情,大概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解決的了吧。
那個系在兩人之間的死結,也只有那兩人都想開了,才能解開吧。
理舅媽,你還真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難解的死結啊……
他早就知道兩人不像看起來那麽平靜,但讓他沒想到是,小萌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爆發出來。
他們兩個都是太有主意,並能堅持自己的人,這一鬧……沒人說得好結果會是怎樣。
另一邊,雖然高町萌說要去敦賀蓮住的地方過夜,但兩人並沒有立刻開車回去,而是在高町萌的指揮之下驅車來到了一處海邊。
並不是什麽景點,也沒有什麽豪華的建築,只是一處普通的海邊山崖邊上。敦賀蓮把車停在路邊,然後跟著高町萌就著不甚明亮的路燈走到了崖邊上。月明星稀的夜晚,海面一片漆黑,只有能看到月光照在上面的片片磷光,聽到海浪沖刷巖石的聲音。
高町萌矮身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身側,兩腿伸直放在前方,只是擡頭看著天空和海面,一言不發。
敦賀蓮也在高町萌身邊坐了下來,什麽也不問,只是沈默的陪著她——他隱約能明白,高町萌要的需要的不是誰的陪伴或者一個傾訴對象,而是一個陪她想通了之後,能一起會去的人……或者,司機。
她想說,自然會開口,不想說,誰也別想讓她吐露一個字。
……不過雖然明白,但在涉及親情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說點什麽。
他自己就是個太失敗的例子——若是能不像他一樣,就太好了。
不是不愛,正是因為太在乎家人,才不敢去面對,有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你和高町先生……?」
「沒有鬧別扭。」高町萌回答的很幹脆,「只是我看不過去了而已。」
「用笑容來哭泣,用生活表現死亡,我看膩了。」
「恩?」
敦賀蓮聞言頗為驚訝,在他看來,那個男人只是少了些活力,但稱得上是個溫和幹練的成功人士——說用笑來哭,用生表現死,似乎有些過了。
「他只是太會掩飾了,若是沒有我的話,估計老媽死的第二天他也就要殉情而去了——可惜我還活著,我這個間接害死了他的摯愛的人還活著。」
敦賀蓮沒有回應。
‘那不是你的錯’這樣的話太過蒼白,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說了倒不如不說。
「世界上總有那麽一種感情是‘非你不可’的,對高町言來說,鄭理就是如此,就好像是他的另一根肋骨,好像他的靈魂支柱——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愛他的女兒,繼承了鄭理一半血脈的我他當然會愛,只是相比之下,他還是更愛鄭理而已。」
所以在老媽死後,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無法不愛我,也無法不怨我……兩種感情不斷交戰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逃開。雖然好像很不負責任,但比那些傷害之後再說對不起好好多了。」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因為父愛而不願分開,又因為愛情而不能原諒。
不離開,又不想見。
高町萌向後仰起頭,看向掛在夜空中的那輪明月。
「但我看膩了——他走不出來,我也得被一起鎖著,倒不如讓他把那股氣撒出來,然後再說接下來怎麽做。這樣對誰來說都能輕松不少。」
從小沒收過委屈,沒委屈過自己的人表示不能理解,這樣什麽事都自己咬牙撐著,有什麽用。要知道,哪天積累到極限了再爆發會是更可怕的事?
真是越聰明的人,就越是會給自己找虐,先是愛上她那個老媽,然後又是攤上她這麽不省事的閨女。
——高町萌自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從來不是個省事的人。
唯一的聽眾聽到最後失笑,然後挪了挪位置,側身躺了下來,頭正好擱在高町萌的大腿上。
高町萌的大腿,老實說枕起來並不舒服。
她太瘦了,這樣壓著甚至能感到骨頭的輪廓,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絲毫要起來或者換個姿勢的意思。
「你是想死麽!」高町萌雙眼一瞇,如果對方的話讓她不爽的話,她不介意給他個教訓——哪怕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立刻帶她會去的‘司機先生’。
她心裏可沒有什麽旖旎幻想,被這麽大一顆腦袋壓著腿自然不會舒服到哪裏去。
「好歹我也是辛苦的司機,總得有點福利吧?」
雖然這個福利老實說不怎麽舒服。
「滾你的。」
高町萌聞言,伸手就要把腿上那顆大腦袋推下去,卻被敦賀蓮捉住了雙手,接著又被他的問題扯開了心思,也就沒在意這件‘小事’了。
「小萌。」
「什麽?」
「你知道……你大概只能活四十多歲的事情麽?」
他又想起,那個女醫生說這話時的表情了——嚴肅又默然,就好像在下一個病危通知,連個能讓人往好處想的機會都不給。
「知道啊。」
高町萌的回答仍舊爽快,好像在說的並不是她的生命而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我才要活的比誰都幸福——我有能力讓自己過得好,為什麽不呢?」
「人們說做事要留余地,做事要三思,說話要有禮貌,之後往往會接‘以後’比如面的以後見面尷尬,免得以後人家給你穿小鞋,免得以後被人孤立——但我不一樣,我沒那麽多以後要考慮。」
「我大概等不到日後請別人幫助,所以只要自己想做的事,說想說的話就夠了——不然什麽都沒做沒說就死了,不是很可惜麽?」
就好像吃飯時把自己最喜歡的食物留到最後,結果還沒等吃到它用餐就結束了,那不是件非常糟糕的事麽。
海邊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很久,兩人都沒有吃晚飯,高町萌又是個作息非常規律的人,沒一會兒她就提出了回去的要求——回敦賀蓮的住處。
當然,不願意也沒關系,她去住酒店也一樣。
不過敦賀蓮顯然是不會選擇這個選項的。
隨便在街邊的快餐店買了兩份快餐,兩人踩著11日的尾巴回到了敦賀蓮的公寓。隨便的吃了個漢堡之後,高町萌就準備洗漱睡覺了——她可沒有會長胖的問題,吃完就睡也完全沒有壓力,若是這樣能讓她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多長幾斤,那還真可以說是意外的驚喜了。
這次敦賀蓮沒再開試探性的玩笑,而從不知客氣為何物的高町萌,非常自然的又一次爬上了主臥的king size大床。
一夜無夢。
第二天等敦賀蓮起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空氣中隱約傳來的烤面包的焦香味。
「早。」看著穿著睡衣還一臉茫然的敦賀蓮,高町萌沒有絲毫不適的啃著烤好的面包跟他打招呼。
「早……這是?」
「早餐啊。」高町萌沖著餐桌揚了揚下巴,「你家冰箱還真是空的可以,就那麽一包白土司,害得我還得去超市買東西。」得虧名人超市有24小時全方位服務的旗號,不然這麽早她去哪兒買東西去。
潔凈的餐桌上有煎的正好的雞蛋和培根,白土司被烤面包機烤過,帶著片片焦黃,兩紅一白三個瓶子一字排開。
見敦賀蓮盯著三個瓶子,高町萌好心的解釋了一句:「那是番茄醬、草莓醬和沙拉醬,你可以隨便搭配著用。」
反正她自己是在抹草莓醬的。
在面包片上塗上厚厚的草莓醬,然後一口要下去,甜美的味道總是會讓人心情愉快——她需要這份愉快的心情來面對接下來的‘痛苦’。
一大杯純牛奶。
她喜歡奶香,但從來不喜歡純牛奶。
但為了長高,牛奶這東西卻沒辦法從食譜上剔下去這真是讓人傷感的事情。高町萌用看敵人的眼光瞪著面前的牛奶,半天都沒有後續。
敦賀蓮笑了。
他還真麽想到高町萌有這麽單純的可愛的一面。
俊美的大明星洗漱完畢後坐到高町萌對面,也沒有跟她客氣,一起享用起或許不夠豐盛但足夠美味的早餐。
尤其看著高町萌因為睡眠不足而一個勁兒的打哈欠的困頓模樣,更是讓人覺得心頭一暖——這幅樣子,是只有一起‘生活’才能看的到的景象吧?
☆、63外援
想要拿下高町萌會是個艱苦而漫長的過程。
跟她談愛情搞曖昧是沒有用的,因為她沒有那種看著別人開心自己也會開心的意識,相反的,某個動作如果讓她覺得領地被侵犯了的話,很有可能會直接翻臉。
因此,敦賀蓮十分確定,他需要一些強有力的外援。
比如,某個無良醫生。
雖然高町萌很排斥賓彌京,想要跟她交流也確實很容易被噎個半死,但不得不說,在日本的認識高町萌的這些人裏面,最了解高町萌的,也就是她了。
她直面了高町萌最艱難的日子……還有她獲得重生的那一刻。
為此,敦賀蓮這個忙碌的大明星專門空出了下午的時間,獨自驅車前往在金井綜合病院擺放在這裏工作的某個無良醫生。
對敦賀蓮的突然到來,賓彌京是頗為驚訝的。
在她看來,敦賀蓮對高町萌的喜歡,更多的是一種羨慕——因為她在過他想過的生活,說他想說卻不能說的話。就好像人們在雜志上看到一幅漂亮的照片,會感嘆——要是自己也能過那樣的日子|生活在那裏就好了,但卻不會真的放棄自己現在的生活去追求它。
敦賀蓮這個人,把自己關在了一個框子裏,不願與人貼心,也不願,甚至恐懼改變。
她似乎……應該稍稍正視一下他的‘喜歡’了?
隨意的抱胸靠坐在辦公椅上,賓彌京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審視起敦賀蓮這個人來——她是個太合格的醫生,雖然還不到看人只看頭部以下皮膚以內這種癡迷的程度,但皮相對她而言,確實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明星偶像也好,名門子弟也好,在她心中都不會比她精心照顧過的病人更重要——對事上,自然也要以對她的病人有好處為出發點。
她一般是不會幹涉感情問題的,但如果因為感情問題而導致她的努力付之流水,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在敦賀蓮在女醫生手術刀一樣尖利的審視下感到不適的時候,賓彌京移開了她的視線,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
「那家夥……是個生命中不存在愛情的人,又或者說,她最愛的,最在意的只有她自己。如果你想著用愛來感化她,或者讓她墜入情網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去洗洗睡了。」賓彌京一聳肩,「當然你也不用指望能用生命來威脅她什麽的,或許她會難過,但難過那麽一陣子之後,她仍然是這個高町萌。」
仍然是這個我行我素,不被人束縛的高町萌。
「我明白的。」敦賀蓮笑著搖了搖頭,「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
「不過她沒有愛情那方面的心思,對你來說倒也不是件壞事——若是她對你沒什麽戒心的話,潛移默化的讓她習慣你會是一種很好的追求方式。」像是想起了什麽,賓彌京突然笑了起來,「別看她好像我行我素的,其實懶得不行,她巴不得有人能幫她做事呢!比如給她買來她想吃的東西啊,幫她做飯削水果啊,或者她在沙發上睡著了抱她上床……這些讓她能省事又達到目的事,她是不會拒絕的。」
「不過要是拿這些事當來跟她講條件的話,那她可是會翻臉就不認人的——畢竟這些都是你主動做給她的事,她沒有要求你做。」雖然常理上來說似乎很過分,但確實沒有錯,尤其對唯我主義者來說。
「唔……還有就是她非常嗜甜,極端厭惡苦味,連咖啡都是不碰的,再者就是……」賓彌京又仔細想了想,把她知道的有關高町萌的些許喜惡都告訴了敦賀蓮。
俊美的男子聽得非常認真,偶爾還會插話補充幾句。
在‘高町萌’這個共同話題上,兩人交流的也還算愉快,一個小時緩緩走過,兩人的對話也即將接近尾聲。
看在對方還算能讓自己看的順眼的份上,賓彌京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要妄想在高町萌身上找到愛情——如果你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的話,最好就不要有開始。」
沒有結果的渴求本身就是一種折磨,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能感動對方只是在自欺欺人。能承受多久,只有自己清楚,但若自覺無法撐到最後的話,還是放棄的好,總歸不會比當愛她已經融入血骨的時候,再剝出來時的疼痛更痛苦。
敦賀蓮沈默了片刻,鄭重的對著賓彌京點了點頭,拿起外套準備告辭。
女醫生一手支在桌子上,手心撐著下巴看著敦賀蓮的動作,沒有說任何客氣的話。
「你知道為什麽在惡魔和天使面前……人們往往難以拒絕惡魔的誘惑麽?」
敦賀蓮走到門口前,賓彌京突然開口問道,然後也不等敦賀蓮回答又繼續說道:
「因為惡魔會為了你而傷害別人,而天使卻可能為了別人而傷害你。」
而高町萌,對很多人來說,就是那個‘惡魔’——因此,我不希望,你最後會是那個帶來傷害的‘天使’。
「所以跟惡魔一起,墜入地獄也許會是個,幸福的選擇呢。」
高挑的男子停下了腳步,勾唇回以一個微笑。然後才轉過頭,筆直的離開了賓彌京的辦公室。
眼神銳利的女醫生對這個回答頗為滿意,心情很好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才翻開幸村精市的病例,繼續思考最佳治療方案。
幸村精市的病,屬於非常特殊的特例,為了能制定出最佳方案,她最近忙的很煩躁——今天遇到了這麽一件‘好事情’,也讓她暴躁的情緒平覆了不少。
心情好了,接下來的要做的就是要投入百分之一百二十精力在的工作中了。
而對這兩人的秘密談話,還在學校當好學生的高町萌是一無所知的,她只是敏感的打了個寒顫,然後跟跑來找被噴的仁王雅治抱怨教室的保溫工作做得不夠好。
——今天下午,東京的冰帝學院網球部回來跟他們進行一次練習賽,他來拜托高町萌到時候偷偷的錄像,然後拿去給幸村精市看,讓他能了解到網球部部員現在的精神面貌和他們的進步。
看到他們秒殺冰帝,應該能讓他覺得心情愉悅吧!
當然,這種不怎麽光明的事得偷偷的來,要是被冰帝的人察覺到了。好事也就變成壞事了,因此就只能來拜托似乎什麽遇到什麽事都能解決的,高町萌大小姐了。
高町萌在冷嘲熱諷又敲詐勒索了一番之後,爽快的答應了仁王的請求——聽到冰帝的名字,她突然想起那個曾經幫過她的老好人那個冰帝的同學,記得他也是網球部的——她想見見,看到她的畫之後的那個溫和的男生的樣子。
會不會受影響,那樣一個老好人,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她實在是……頗為好奇。
雖然偶爾會發個郵件,但面對面的見面,卻是有一年沒有過了,難得有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敲詐別人,又能滿足自己的願望,何樂而不為呢?
這種好機會,可真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
放學後的立海大校園裏仍然熱鬧,學生們喧鬧的聲音和熱情勁兒,似乎連冬天的寒冷都能蓋的過去。運動社團的人們正在不同的場地上揮灑著自己的汗水和熱情,時不時的就會有一聲響亮的口號回蕩在操場上。
就算覺得傻乎乎的,卻也不由得會感嘆——這就是青春。
當然,對高町萌來說,傻乎乎的就是傻乎乎的,再怎麽美化,本質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高町萌是跟仁王一起來到網球場的,為了防止被太正經的真田副部長發現他的鬼主意,他們以‘高町萌是來等仁王打完練習賽然後一起去給幸村挑選探病禮’為理由讓高町萌可以進到網球場裏。
在網球場裏進行的拍攝,可比在鐵絲網外拍的清楚多了。
兩人有說了幾句話後,仁王去換衣室換衣服,而高町萌,拿出一個墊子往長椅上一放,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翹起腿,架起沒看完的小說看起書來。
說是‘偷拍’,攝像設備自然不會大,細長的小型攝像機就塞在高町萌的翹起的腿跟架在腿上的書之間,鏡頭正沖著前面的比賽場地。
而另一邊的校門口,帶著冰帝學院標志的豪華大巴車準時駛進了立海大的校園,停在了網球場邊。冰帝的牛郎……不對,網球部部員,在部長跡部景吾的帶領下背著自己的網球包依次走了
下來。
「很久不見,跡部部長。」負責接待的柳蓮二對著跡部打了聲招呼後便引著一行人走向網球場的入口。
「很久不見。」容貌出眾的少年矜持的點了點頭,「幸村部長的事我很遺憾,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還請說出來,明年的大賽上若是沒有了幸村這個勁敵,就是冰帝得了冠軍,也會有遺憾。」
聽到這話,站在入口的真田少年的臉更黑了,他扯了扯帽子,嚴肅的回應道:「立海大的三連冠,不會有死角。」
幸村一定會趕上比賽,而冰帝——也別想勝過立海大!
這是他們對幸村的承諾,也是王者的尊嚴。
運動少年間沒那麽多客套,簡單的寒暄之後就都開始做起了準備活動,雙方熱身完畢的時候,也就是比賽開始的時刻。
不過出乎高町萌預料的是,那個灰色短發的少年,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還特地跑來跟她說話。
曾經那個一臉青澀敦厚的少年像是打了激素一樣長高了許多,雖然表情還是那麽柔和,但眼神卻是不再迷茫。
「高町同學。」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嘴巴張張合合半天,最終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他站直身體,上身九十度直直的彎了下來,「謝謝你的畫!」
「哈……?」被感謝的少女一頭的霧水。
「雖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那幅畫,幫了我很多——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但又覺得這麽突兀的把你叫出來不太好,今天能在這裏親自向你道謝,真是太好了。」
……雖然長高了有主見了,但骨子裏還是哪個爛好人。
高町萌嘆氣——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爛好人再怎麽改變,也還是爛好人。
……她不該對掰彎爛好人抱有太大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