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0.Useless Heir
布列特尼大公的繼承人是個白痴、啞炮!
侍女們的竊竊私語傳入耳中,三歲的西爾維婭聳聳肩,絲毫不受影響地,回到冥想中。
她是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的。當她發現自己的母親出自一個著名的煉金術世家,有一個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家族長輩時,明白了自己正在一個魔法世界。
最開始的時候,無法接受這一點的西爾維婭表現出對這個世界的抗拒。她從剛生下來起就不哭也不鬧,到時間就吃飯,睡覺,對於來哄她的人全不搭理,也從不發脾氣。直到三歲,她都未說過一句話。
剛出生的小巫師,還不能控制魔力波動,一旦有情緒變化,魔力往往會爆發,導致身旁物品全遭殃。西爾維婭卻沒有給照顧她的人造成哪怕一次的這種困擾,在外人看來這恐怕不是用乖巧所能解釋的。
這令她的母親異常傷心,以為她是個傻子。
西爾維婭的母親出自古老的弗拉梅爾家族。自中世紀由歐洲大陸遷至英格蘭島的德文郡以來,他們是英國巫師界最出名的煉金世家,賢者家族。每個弗拉梅爾都是他那個時代最頂尖的智者,但也以短命、子嗣艱難著稱。
父親的家世看上去更為顯赫,他的稱號是布列特尼的伊利安大公,其家族歷史可追溯至盎格魯撒克遜時代,是高盧騎士與威爾士流放者的後裔,在法國西部的半島上自成一族,直到15世紀都是獨立的公國。即使如今已被劃入法國版圖成為自治區,其繼承人仍然承襲公爵爵位,且因嫁給法國國王路易十二的安娜女公爵,這個家族承認女性繼承家主。
西爾維婭一生下來,就是公爵爵位繼承者,還將繼承弗拉梅爾家龐大的財富。擁有這些,能實現一個人最瘋狂的願望,即使讓世界匍匐在腳下,也並非難事。可惜她對此既無實感,亦無興趣。
這身份交到這個世界上的什麼黑魔王、白魔頭手裡,也許還能翻出朵花兒來。
可她能有什麼理想呢?
前世就是一直在象牙塔裡,考完大學讀碩士,還準備繼續讀博士,對於進入社會,有一種恐懼。
轉生之後,吃喝不愁,有一個書怎麼也讀不完的書庫,關上門做做研究,生活就足夠美好了。
不過,在家族的藏書裡翻出的這麼一段記載,引起了西爾維婭的興趣。
【由於羅馬教廷的迫害,傳奇的德魯伊祭司,艾默瑞斯.塞納留斯.歐科.格林裡夫,不得不帶領族人,遠離歐洲大陸,流亡到英格蘭小島。那時,梅林剛剛找到他的小男孩。為了躲避聖殿的追捕,艾默瑞斯更改氏名為弗拉梅爾,意為燃燒的火焰,希望能把德魯伊血統,如同火種般傳遞下去。
弗拉梅爾家族的魔法體系與近代英國傳承自梅林一系的魔法有區別。也因此,他們的理念被英國巫師界主流認為是“異端學說”而敬而遠之,在現代英國巫師的眼裡,更是幾乎被劃入黑魔法一流。
他們的傳承由生命魔法,到靈魂魔法,因為給靈魂能量劃分性質而派生出元素魔法。】
這就對了!以前在看羅琳創造的這個魔法世界時,西爾維婭就有疑惑。
傳說中華麗至極的四系乃至七系魔法呢?可以瞬間摧毀一個城市的卷軸呢?各種不可思議的煉金術道具呢?這個世界的魔法,怎麼盡是些微末技巧,簡直像是用來替代麻瓜們能用機械和技術來完成的那些瑣事?好容易有關於時間轉換、空間轉換和魂靈的記錄,可全都只是用法而已,對原理全無提及!
由家族保存的古老記載中,西爾維婭得知,魔導師、聖武者,都是曾經存在過的——在這個星球更年輕的時代裡。隨著靈氣的日益乾涸,修煉變得極為困難;再加上修煉者向來敝帚自珍,把傳承死死捂著,導致許多修煉方法都已失傳了。而今,這個世界的魔法水平已淪落到極低的境界。
想想被英國巫師界噤若寒蟬的那個黑魔王,以為把靈魂分裂成幾份就等於備份了靈魂,多寒磣!來弗拉梅爾家看看,一千前就掌握了如何保存靈魂、備份生前記憶的方法!
當今的巫師們會施幾個咒語就以為那叫魔法,見到個無杖魔法就驚嘆高深,甚至不知道自己所使用的魔力本源從何而來!搞不清魔力與精神力的區別,也不懂得如何修煉,以為增強魔力的方法只有喝魔藥,西爾維婭只想大笑三聲!對於魔法,連一個前麻瓜都比他們想法多!
父親的家族曾經是侍奉教廷的聖殿騎士團成員。家族藏寶庫裡也流傳下來為數不少的寶劍與武技秘典。
自己說不定也能混個魔武雙修?
西爾維婭試著打坐放鬆,進入冥想。通過弗拉梅爾祖傳的梳理精神力的練習方式,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域的拓寬,但是對於元素的體會,卻並不成功。她繼而在弗拉梅爾書庫裡翻找理論依據。
【蒙佩茲.艾默瑞斯.奧爾蒂斯.弗拉梅爾是公認的第一位元素魔法師,他受古希臘赫拉克利特學派的影響,將其傳襲自艾默瑞斯的生命魔法結合起來,分離出了火系魔法因子。他的後人加內特.艾默瑞斯.芙蕾雅.弗拉梅爾將其完善,形成了四系魔法體系。】
到了三歲的時候,她開始漸漸捕捉到四周活躍的紅色粒子,和無處不在的藍色粒子。
風和火,西爾維婭很滿意。
巫師自身的魔力,相比於大自然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力,實在渺小的可憐。用自身魔力去發動魔法不是很傻嗎?
德魯伊魔法,其本質就是通過維護、增強人與自然的聯繫,借用森林的自然之力。
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找到一種借用自然元素之力的方法呢?
如果成功了,必然會對現有的魔法體系造成根本性的變革!其影響力,不會在工業革命之下。也許未來的魔法史書上會說:“一切始於二十世紀,魔法完成了從低級手工業階段到工業化的過渡……”
西爾維婭發現自己是有“野心”的。
她決定潛心鑽研煉金術這門十分有潛力的學科,想早日製造出傳說中的那些“火雲連城”“末日暴風”“冰封千里”之類的華麗卷軸。扔一個毀一座城,湮沒一整支軍隊——這簡直是魔法界的原子彈啊!
這是我的人生,她心想,是不該被預設的。誰也別想操控我。我只會利用這些資源,達成我自己的理想。
前三年塞西莉亞一心撲在教養女兒上,想打造出一個完美繼承人;希望破滅後又寄希望於下一個。出於對她身體的愛護,伊利安公爵勸說她,他並不需要繼承人,他甚至可以過繼一個侄子,來繼承他的爵位。什麼都比不上她的健康來得重要。然而塞西莉亞像走火入魔一般,一心執著於自己的家族傳承。
在西爾維婭三歲時,兩人的婚姻終於破裂了。對於這對傳統保守的英國淑女與浪漫多情的法國帥小夥的結合,西爾維婭向來沒看好過。時間早晚而已。對於自己的去向,她也早有安排。
這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回到英國十分安全。
公爵對前公爵夫人情深義重,對自己可不是那麼回事。自己是戕害母親身體的罪魁禍首,西爾維婭可忘不了這一點。自己多半會被塞西莉亞帶去英國,被扔在弗拉梅爾莊園的角落裡自生自滅。
她對此滿懷期待,她正是在那座華美的莊園裡誕生的。
弗拉梅爾莊園有一座不可思議的藏書庫,裡面還住著許多畫像和幽靈,他們腦子裡裝著所有的書,堪稱活動的百科全書、會說話的巫師寶典。
然而出乎西爾維婭的意料,她的母親把她扔下了。伊利安公爵卻將她留在了身邊。
因為“白痴”、“啞炮”的流言,法國的上流社會對他們報以排斥、嘲諷與幸災樂禍。面對侍從們的冷眼,不斷上門拜訪推銷女兒的貴族們,不勝其擾的伊利安公爵離開了雷恩斯莊園,帶著長女四處旅居。
年輕的公爵耐心地陪伴西爾維婭。她讀書,他也在靜靜處理文件;發現她不愛搭理人,公爵大人甚至願意為她離開社交界。兩人最終定居於法國南部的鄉間,過著悠閑的田園生活,公爵對她堪稱百般寵愛。如此過了兩年,在西爾維婭覺得自己簡直要愛上這個男人的時候。
“西爾維婭,回到你母親身邊去吧。她需要你。”
西爾維婭感到全身血液瞬間充上大腦。她突然明白過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依然不是自己。
這個男人在她出生後,無法忍受妻子一心撲在女兒上,愛家族超過愛自己,寧可與她分開,守著對她的愛戀度過餘生,卻不能容忍她對自己哪怕一丁點的傷害。為了滿足她的願望,頂住壓力悉心養育一個“毫無天賦”的“白痴”女兒,為了有朝一日能使她從家族的負擔中解脫。
即使對象是她的母親,她仍然感到嫉妒。
“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的願望。”
西爾維婭恢復了冷靜,頭也不回地走向壁爐。她什麼也不需要帶走,弗拉梅爾莊園裡應有盡有。
他用了幾年的時間,確認了自己不是傻子,甚至頗有天賦,就要把她送出去,用來討好那個女人。
而對方,甚至已經不愛他了。
當年離婚時年方26歲的塞西莉亞.弗拉梅爾依然年輕貌美,在因戰導致巫師人口驟減的英國,如此一個純血統貴族仍然單身簡直暴殄天物,很快她就嫁給了布萊克家的小兒子。這些年她專注於照料那個沉默而有些懦弱的小夥子。似乎是他們生不出孩子來了,才會希望她回去,繼承弗拉梅爾莊園。
在她邁進飛路網的前一刻,她聽到顫抖的聲音。
“西爾維婭,我愛你。”
“得了吧。”
西爾維婭沒有回頭,獨自踏上前往英國的旅途。
☆、CH 1.Flourish And Blotts
1983年,倫敦,對角巷。
皮鞋踏上石板路的沉悶聲響迴盪在清晨的街頭。
時間尚早,晨曦剛剛露出第一抹曙光。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大步走過的黑袍年青男子停在一家店前。這裡是有著百年以上歷史的麗痕書店,卻與他記憶中陰暗狹窄的模樣不太一樣了。
赭石色的石牆被拆掉了,換成寬度近兩米的落地玻璃窗。窗前擺放著厚重的牛皮沙發,可容四個成年人並排坐下。在沙發中央,厚實的紅木長桌上,擺放著一株茉莉盆栽,正沐浴在陽光下。
男子抬頭看了看,沒錯,紫檀木的招牌上用花體字銘刻著“FlourishAndBlottsBookstore”,右上方鐫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立體紅色荊棘花。這是弗拉梅爾這個以火焰為名的家族的族徽。
鑲金的厚楠木大門超乎想像的沉重,年輕的魔藥教授不得不用力將它推開。
此時距西爾維婭回到英國已有一年。一年多來,西爾維婭在家族老祖宗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指導下學習煉金術,一邊探索弗拉梅爾家的秘辛。每個弗拉梅爾都有異常的記憶力,看過一遍的文字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但這絕非這個家族最神奇的地方。
比如弗拉梅爾這個姓氏,在麻瓜界也是顯赫望族,西爾維婭的爺爺便是英女王親封的爵士。而愛克賽特的夏宮,甚至是英國南部的著名旅遊景點。弗拉梅爾家的產業遍布麻瓜界的世界各地,每代家主都被要求學習麻瓜知識。就連她的母親,一個純血的巫師貴族,也有劍橋工商管理學的學士學位!
對此,尼古拉斯還頗為遺憾地評價到:“塞西莉亞是家族中學位最低的。唉,只讀到本科畢業也太低了,而且是一門這麼……缺乏技術含量,毫無研究價值的學問,都因那時你母親急著嫁人……”
但對弗拉梅爾家族來說,子嗣延續的優先級是最高的。因為對智力的過度開發,家族成員的身體一向孱弱,壽命通常很短。事實上,愛克賽特的夏宮從未擁有過一個以上的繼承人,用中國人的老話就叫做“一脈單傳”。
因此,結婚生子對於一個弗拉梅爾來說,是最神聖的任務。除去家族延續,弗拉梅爾家主還需管理好橫跨巫師與非巫師界的龐大產業,牢牢占據威森加摩和梅林騎士團的世襲職位之餘,還必須在政治上維持絕對的中立。而這些,還只不過是弗拉梅爾家族所認為的“雕蟲小技”。
這一切讓當年芳齡雙十,父親剛逝的塞西莉亞•弗拉梅爾不堪重負。她藉著聯姻,逃離了戰爭日盛的英國巫師界,丟下大量產業無人打理,被稱為弗拉梅爾有史以來最沒落的一代。
在西爾維婭回來之後,塞西莉亞就把這一切全扔給了她。西爾維婭不得不在學習之餘,耗費心力來整頓自家產業——其中不少是在虧損中,有的甚至已成了壞賬資產,例如對角巷內的麗痕書店。
麗痕書店的主營業務是小巫師們的教科書。但這項生意利潤過低,損耗較高,且季節性依賴,導致書店年年虧損,店裡也囤積了大量賣不出去的往屆課本。這又反過來造成了書店空間狹小,環境不佳。惡性循環的結果是,除去每年開學日的其他時候,書店的生意幾乎門可羅雀。
現在正值7月學期末,通常沒什麼生意上門,西爾維婭正在書店進行改建。
書店大門被移至正中。左側設有紅木辦公桌,右側開闢出一個閱讀角,可供人喝茶歇腳。數十個書架中一直延伸到二樓的數萬本書,她準備全部重新整理。然後再用空間魔法,讓店面更加寬敞。
這個清晨,當西爾維婭爬上梯子,整理高聳入天花板的書櫃時,沉重的大門卻以一種被踢開的氣勢呯地打開,西爾維婭連同整個書架的數百本書一起摔到地上,被埋在了書山裡。
踏入書店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小女孩兒從書堆的尖尖上伸出腦袋,璀璨的鎏金色頭髮在晨曦中形成一抹燦爛的圓環。
現在她正眼神迷茫地看向自己,褐色的眼睛裡泛著霧水。就在年輕的魔藥大師以為她會大哭而皺緊眉頭時,小女孩卻靈巧地從書堆上爬出來,拎起裙子對他行了一個屈膝禮。
西爾維婭仰著頭打量來人。男子十分年輕,個子瘦高,黑髮垂至肩膀,黑色長袍與同色的褲子使他顯得身材修長挺拔。他眼神深邃,鼻樑高挺,但讓人第一時間注意到的便是他面色的憔悴,膚色蒼白,眼袋很重,眼睛中泛著青紅的血絲,看上去習慣於熬夜。腳下黑色的皮鞋上布滿塵土,能看出這是個對穿著打扮僅有最低限度要求的男人。
自打被趕回英國以來,西爾維婭便有了心理準備,她將會在霍格沃茲遇見各個名人,救世主波特,長鬍子的校長也許還有黑魔王,以及……眼前這個男人。她想過也許會在第一次分院上看到他,第一次魔藥課上聽他用低沉的語聲敘述那段她熟記於心的著名開場白,但她從未想過會是以這種狼狽的姿態。
似乎是對她過長的注視感到不滿,男人眉心的“川”字愈發深刻,在對方犀利的視線下,西爾維婭掩飾住懊惱,一絲不苟地自我介紹,言語中卻帶著一絲火氣:“您好,先生。我是西爾維婭•艾■瑞斯•德•布列塔尼•弗拉梅爾,這家書店的主人。我想您應該接到了我們停業整頓的通知,我們將在8月30日重新開放。那麼現在,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先生?”
年輕的魔藥大師感到碰了一個不硬不軟的釘子,挑了挑眉毛,他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小姑娘。
弗拉梅爾家標誌性的泛古銅色的金髮被一股腦扎在腦後,鼻樑上架著一個相對她的年齡來說有些可笑的銀框眼鏡,身上穿著的寶石藍裙子沾滿灰塵幾乎變成藍灰色。無論怎麼看都可以說是“邋遢”的打扮,卻顯得那麼不重要,相比於她標準得可以畫進教科書的屈膝禮,一板一眼的貴族腔調,和她那種在自己的注視下仍然從容自如的、一點也不似一個孩童的鎮定。
根本不用去聽她那一長串名字,任誰一眼就知道,這孩子出生高貴,教養良好。
但也有人對這種貴族姿態並無好感。此時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剛結束一整個學期的繁重工作,在熬夜批改完小巨怪們令人慘不忍睹的期末試卷後,他有些微貧血,和缺乏睡眠的眩暈。
這使得他格外缺乏耐心。
“我假設你抗拒接待客人,即使我並沒有看到相關告示。”指出西爾維婭的工作失誤後,男子接著道:“我想你們在十日前接到了我的訂單,到今天已超出你們的廣告上承諾的最長期限。”
“哦,是的是的!”小姑娘走向辦公桌,從抽屜拽出一張羊皮紙,樣子有些煩躁。
“我想您就是霍格沃茲最年輕的院長兼教授,最年輕的魔藥大師西弗勒斯•普林斯•斯內普先生?是的,您的訂單我們收到了。《來自印第安的詛咒-巫毒教的魔藥應用》、《遺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古代不可饒恕咒》與《體驗死亡——你所知道或不知道的死亡魔咒》,您該知道這裡有一冊孤本,兩本禁|書?”
“‘為您弄到您想要的任何書’?”男子用一種微嘲的語調緩緩地念出拜訪在門口的醒目廣告,那聲音該死的好聽,卻令西爾維婭更加惱怒。“我假設你急於做出一番成績,卻無力兌現誇大的承諾,那麼你完全可以勇於道歉,這並不有損你的貴族風範。”
“當然不。”西爾維婭突然冷靜下來,輕扯裙角再度行禮:“我為我先前的言行失當表示歉意,先生。這三本書事實上都存於弗拉梅爾的藏書室,如果您堅持需要,我會為您把它們抄錄一份,前提是您不介意我的手抄版,並願意讓此事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
年輕的魔藥教授當然知道它們的來歷。實際上這些書的作者便是某一代的弗拉梅爾。麗痕書店是弗拉梅爾家族的產業也不是什麼秘密。這個家族幾乎壟斷了巫師界的文化產業,霍格莫德的唯一一家書店也是這家人開的。
斯內普之所以會訂購這些禁|書,也不過是因為看到過分誇大的傳單,想起了學生時代他常來蹭書時對他大吼大叫的胖店主,而產生了刁難的衝動。只是他當然不會料到,受到刁難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弗拉梅爾繼承人,而且是個如此年幼的小女孩。
“那就不必了。”
冷淡地說完,魔藥教授轉身便離開,而這個時候,西爾維婭衝上去拽住他的衣角。
“不,既然您訂購了,我就有義務完成您的訂單!”
西爾維婭很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她不希望引起這個男人的反感。
“這也是我的願望。讓我抄一遍書,這是很好的學習過程,不是嗎?”
西爾維婭揚著小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試圖打動對方。
而斯內普側過身子,不悅地抿著唇,俯視著小女孩。
“我不認為一個你這樣的小孩子適合接觸這樣高深的黑魔法。”
看見她一臉“賭上弗拉梅爾的名譽”的堅決,他的嘴角微微上拉出一個假笑。
“作為一個家裡經營書店生意的小姐,我一定不用提醒你有些書極度危險,有些咒語像你這樣的小孩即使看一眼也會被吸乾魔力——”
“感謝您的提醒,但我恐怕您的擔心是毫無必要的。”
西爾維婭驕傲地說:“即使再難纏的書也不會難倒一個弗拉梅爾!”
魔藥教授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攥在她手裡的袍子給拽了回來。
“您不反對,我就當您默認了。”
望著他的背影,西爾維婭叫了一句。
這句也沒收到回答,她就當這單生意做成了。
☆、CH 2.Decline of Aristocracy
接下魔藥教授的訂單後,西爾維婭耗費了兩天的時間抄完這三本書,並附上一封信。
“尊敬的斯內普教授,
關於《巫毒教的魔藥》,與其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一份手稿。我在抄錄整理的過程中,意識到幾處不妥。我在其後附上了個人見解,期待您的指正。與此同時,對於《死亡魔咒》這本書,我找到了另一冊筆記,記錄了試驗這些魔咒的效果,以及改進,可以說是這本書的下冊,如果您對此有興趣,請一定不吝於告訴我。
從訂購到交貨,剛好十天,承諾之內,不是嗎?衷心期待您再度光顧麗痕書店!
真摯的,
西爾維婭.艾■瑞斯.德.布列塔尼.弗拉梅爾。”
在魔藥教授回覆了這封信後,西爾維婭很快又提出新的問題。感謝弗拉梅爾家的先祖,她永遠不缺乏話題。到了學期末,積攢下的信與西爾維婭“手抄本”,堆在魔藥教授的書桌上,竟然已厚達一英尺。
又一封信送到了書桌上,封口紅色印鑒上鐫刻著一朵精緻的白玉茉莉花。
打開信封,由高級羊皮紙製成的信紙質地輕薄光滑而泛著銀光,散髮出淺淡的茉莉花香。
“敬愛的教授,
轉眼就到了學期伊始。在暑假的通信中,我從您那裡學到了許多寶貴知識,請允許我向您表示對您學識的讚美與尊敬,以及對您不吝耗費時間來指點我的誠摯感謝。請原諒我的猜測,作為斯萊特林的院長,魔藥課教授,也許您會有機會引領新生來對角巷?可否容我在此邀請你,路過對角巷的麗痕書店時進店小憩,相對於上次給您留下的令人遺憾的印象,相信煥然一新的它會給您帶來驚喜。”
斯內普瞥過落款那一長串令人眼花的名字,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今年霍格沃茲的新生事實上不必跑去書店,學校隨通知書一同寄去的書單後,附了一張麗痕書店的郵購單,只需動動手指在上面打鉤,他們坐在家中便能收到全部的嶄新教科書。這件事既為學生帶來方便,也給學校省了麻煩。出於麗痕書店長久來的良好聲譽,再加上缺乏競爭者,據蛇院院長所知,小弗拉梅爾甚至沒有動用家族在霍格沃茲董事會的權力,便順利申請到這單生意。
現在就連弗拉梅爾也要開始鑽營了,年輕的魔藥大師心想。
可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即使她有著超越年齡的聰慧,源自家族傳承的淵博知識,在戰後大勢面前,她這點小舉動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他們的沒落,已勢不可擋。
戰後,大量麻瓜種的巫師占據了要職,在清算時,所有的古老貴族都遭了秧。即使是不偏不倚的弗拉梅爾家,也被人以“不作為”而提出過起訴。因為弗拉梅爾家族實在太過富有,若不是這一代的弗拉梅爾聯姻的對象是位高權重的法國公爵,他們的許多傳統產業,在貪得無厭的魔法部覬覦下,大概難以保全。
不管弗拉梅爾小姐出於怎樣的考慮,導致她對於與自己的交往顯得如此的……熱情,蛇院院長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去俯就一個小女孩。這份輕率的邀請自然被他置之腦後。
他也極少被派去迎接新生。需要引導的學生大多是麻瓜種和混血,這種人通常不會被分進斯萊特林,並且被鄧布利多認為是鳳凰社天然的生力軍,向來是由他老人家一手掌控著,派親信去處理。
但破天荒地,今年斯內普也被分配到了接引學生的任務。從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年輕的教授便在心裡詛咒起了鄧布利多。那孩子是個混血,生活在麻瓜界中,窮困潦倒,穿著不合腳的破舊皮鞋,十幾年前式樣的舊袍子,長相清秀,靦腆、話少。伊克西爾•霍懷德——活脫脫便是1971年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年輕的教授即使不悅,仍盡職地完成任務,沒有過多與男孩交談,他知道他需要什麼。魔藥教授輕車熟帶著小男孩去二手店,風卷殘雲般掃蕩完筆紙服裝等必需品後,男孩提出想去書店看一看。
修葺一新的麗痕書店就坐落在對角巷的正中心,寬達五米的店面全部裝上了落地玻璃,中央的大門用珍貴的紅楠木製成,中間的鏤空鑲嵌著精美複雜的黃銅紋飾,推開時有清脆的鈴響。
跟著魔藥教授走進店內,伊克西爾.霍懷德立刻發出一聲讚嘆。剛由炎熱的戶外走進來,施了清涼咒的室內顯得格外涼爽。隨著大門在身後合上,街道的嘈雜也被完全阻隔在外。
店內空間看起來比上次寬大了一倍有餘。
從天花板垂下奧地利產的水晶枝形吊燈,映襯著光可鑒人的榆木地板,三面牆上環繞著高聳入天花板的書架,用深紫色天鵝絨的防塵幕布遮蓋著,整個空間顯得富麗堂皇。
西爾維婭正坐在辦公桌前,埋首於左右兩堆書山中,聽到鈴響,她看向門口。
亞麻色頭髮的小客人看上去有些侷促,他站在門口的波西米亞式橙色地毯上,低著頭,無措的視線四處游離,從黃榆木地板到黃銅枝水晶吊燈,像是擔心踩壞地面一般不敢邁步子。黑袍的高個男子站在他身後,雙手交握,矜持地放在身前,臉上像戴著面具一般,不帶一絲表情。
“哦,歡迎光臨,兩位紳士!”
西爾維婭帶著笑容,快步走上前,行禮之後說道:“很高興見到您,親愛的斯內普教授。”得到男人嘴角微微上鉤作為回答,西爾維婭點點頭,掛上和善的微笑,轉向亞麻色頭髮的男孩。
“您好,先生,我想您是霍格沃茲的新生?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伊克西爾.霍懷德侷促地說:“請問,店員在哪兒?”
西爾維婭笑容不變,仰視高她十公分的男孩:“很高興為您服務,先生。”
這麼小的女孩?伊克西爾吃驚地打量眼前的小店員。桃心形的小臉,皮膚非常白皙,臉上帶著眼鏡,卻仍然顯得很可愛。身穿寶藍色裙子,披散下來的卷髮有著濃重的色調,璀璨得像是熔化的黃金。
伊克西爾結結巴巴地說:“我看到書單上說,有二手的課本……我想,也許我……”
“哦當然!您可以選擇二手的課本,它們是新書的五折,也可以選擇租借,事實上我個人推薦這一種。一學期的租金是一個銀西可,如果您願意上交一篇不短於一英尺的讀書筆記,那麼租金就是免費的。”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來,幾乎迫不及待地說:“這是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我要租書!”
西爾維婭了然地微笑:“本店所有的書全部提供租借服務,我想在教科書以外,您還會願意看看其他的。不妨來這邊小坐片刻。斯內普教授,不如來杯茶?”
年輕的魔藥教授不耐煩地哼了聲,眼角迅速瞥了眼窗外,街上正陽光肆虐,這才抿著唇點了點頭。
☆、CH 3.Improper Friends
待兩位客人在沙發上落座後,西爾維婭召喚了家養小精靈,送上伯爵紅茶和軟司康餅。陽光從玻璃窗裡照射進來,室內的空氣卻極為涼爽。桌面中央的茉莉盆栽散髮出宜人的清香,與熱茶的佛手橘甘香一道,營造出讓人心情愉快的氛圍。
伊克西爾在看到他的課本後,顯得不可置信,又高興不已。
“這些真的可以租用嗎?我是說,它們看上去和新的一樣!”
“是的。”西爾維婭有些自豪地說,因為這項巨大的工程是由她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請儘管放心使用。這些書上被施了咒語,不僅時間無法在它們身上留下痕跡,一般的傷害也一樣。您也可以放心地在上面記筆記,當它們還回來後,我們可以輕易地消除這些痕跡。”
年輕的魔藥教授也感興趣起來。他伸手取過一本《標準咒語初級》,研究了一番。
“時間魔法?”
西爾維婭讚嘆道:“是的,您真是見多識廣!我是從一本200年前的筆記中翻到這條咒語的。”
“能夠停頓時間的魔法嗎?”伊克西爾有些嚮往地問道。
“它能用到日常用品上嗎,我是說,比如衣服、鞋,能使它們不變舊?”
“當然。”西爾維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這令男孩的眼神變得有些狂熱。
“這難道不是使事物變得‘不朽’了嗎?如果用到人身上,不就能使人長生不老了嗎?”
在西爾維婭為他正確的思路叫好時,魔藥教授卻從鼻子裡發出短促的“嗤”聲,眼神變得有些恐怖。敏感的男孩察覺到教授變黑的臉色,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而顯得有些惶恐。
“事實上,”西爾維婭說:“這個咒語的發明正源於對吸血鬼的研究。我們知道吸血鬼在被初擁的那一霎,就失去了生命。它的肌體細胞在一瞬間全部被殺死,它不會再生長,所以無法變老。它們不能說是活著,所以也沒法死掉,但那樣的已經不能被稱為‘生物’了。”
“這是常識嗎?”伊克西爾心道自己的魔法知識還不如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這令他感到沮喪。
“哦,不。”西爾維婭體貼地解釋道:“因為是家族一位長輩的研究。我想在霍格沃茲,他們在三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上會教到的。嗯,重點是,這個咒語只能用在沒有生命的物體上,如果用在生命體上,我們不妨試試——”
西爾維婭抽出魔杖,指著桌上的茉莉花,小聲念:“Aetasconfuto,quiescovictus…”
與專注於觀察那朵花的變化的男孩不同,魔藥教授留意到的是女孩所使用的魔杖。
那是一根看上去十分古老的魔杖。
它甚至不是筆直的,而是如同老樹枝一般彎彎曲曲、坑凹不平。約莫14英寸長,深玫紅色,看上去很有分量,表面十分光滑。很容易聯想到它的主人一定對它常常撫摸,悉心照顧。
見多識廣的魔藥大師毫不懷疑,用這根魔杖,能輕易發出奪走人的生命的強力魔咒。
如此強力的武器,卻被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捏在她纖細的手指裡,用來製造一朵假花。再看看那個比她大上五歲的男孩,卻正對著這麼一個小把戲驚嘆艷羨不已。
這就是差別。貴族出身的孩子從出生起就繼承了龐大的莊園,數不清的財富,即使什麼也不用做,也能隨心所欲地拿對角巷唯一的書店來折騰。
而有的人,苦讀七年,才換得進入霍格沃茲禁|書區的許可。即使他已過了憤世嫉俗的年齡,不再會對此感到不平,卻很難做到、也不想勉強自己做到……心平氣和。
“您對它感興趣嗎,先生?”
西爾維婭留意到男子的視線,將魔杖捧在手裡遞過去。
斯內普哼了聲,仍然紋絲不動地坐著,一點也沒有領情的意思。
“我想這麼一根充滿了強大魔力的魔杖,絕不是用來給小孩子耍戲法的。我建議你遵守魔法部的規定,去換一根適合你用的兒童魔杖,而把這根歸還給你祖先的收藏,弗拉維爾小姐。”
話音方落,不待西爾維婭有機會發言,斯內普站了起來:“霍華德先生,我假設你的課本問題已經解決了,你也許準備一併解決你的午餐?畢竟你已經喝光三壺茶,還有兩盤的——”
他看了眼空空的盤子,那裡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線索,他抿緊薄唇,神色愈發不悅,直到漲紅臉的小男孩自己小聲接上:“司康餅。”
可憐的男孩頭快要埋到桌下去了。好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西爾維婭躲開了這尷尬的場面,起身去招待客人。
“《隱形術的隱形書》,在第5個書架第28排,從右邊數第15本。”
伴隨著清脆的語聲,銀白色的書架活動起來,灰色封皮的書本自己跳出來,落入小姑娘的手中。
在被驚奇地問到:“它們居然不再捉迷藏了?我記得以前要找到一本隱形書,可得費老大的勁兒。它們不會再消失了嗎?”西爾維婭彬彬有禮地回答:“請不必擔心,它們會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我們對它進行了……技術上的處理,絕不會有礙閱讀,並且附加自動除塵的功能,外加防皺防水,耐磨抗摔。”
因為今年學生們並不需要上門購買教材,生意顯得清淡。不過但凡來光顧的客人,無不對書店如今高效率的服務與卓越的環境讚嘆有加。待西爾維婭送走客人後,先前的兩位客人仍站在原地。
想到他們大概在等待完成借書手續,西爾維婭理解了斯內普教授那因過長時間的等待而顯得有些發黑的面色,並在心中暗笑了一下。
“真不可置信!你像是熟知每一本書放在哪裡?”
伊克西爾是如此驚奇,以至於忽略了他旁邊的教授正散髮著森森冷氣,仍熱衷於交談。
西爾維婭也假裝沒看到,點頭道:“畢竟它們是我親手分類放置的。”
“可是,這太不可置信了!你怎麼能記住這麼多東西?”伊克西爾結結巴巴地嚷道。
“如果你沒有蠢到無藥可救,使得我不得不從三年級或者更早的時候開始剝奪你參加魔藥課的權利,”回答他的是極度不耐煩的魔藥教授,“霍華德先生,你將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記憶魔藥的東西。”
“我可沒有喝過任何魔藥。”西爾維婭小聲分辯。
“哦是的,一個弗拉梅爾,”斯內普諷刺地說,“我沒想到你更願意被稱作是‘會走路的兩腳書櫥’。”
“當然!”西爾維婭驕傲地仰起下巴,“自從安布羅修斯•奧雷利安納斯•弗拉梅爾獲得了這個稱呼之後,代代弗拉梅爾都以它為榮。”
眼見年輕的教授氣得要命的表情,西爾維婭乖覺地消停了,轉而對有些目瞪口呆的伊克西爾微微笑道。
“霍華德先生,請跟我來。在這裡簽上您的名字,這些書就是您的了。注意事項都列在了這張契約紙上,您可以回去後再細看。”
伊克西爾將書珍重地抱在懷裡,猶豫了片刻,不自信地問:“我可以和你通信嗎?”
“當然!”西爾維婭和善地笑道:“這是我的榮幸。”
男孩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而斯內普則從鼻子裡“嗤”了一聲。
院長大人絕不認為這種不對等的“友誼”能維持到超過這男孩認識到斯萊特林的生存法則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