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
抬手擋住從窗戶射進來的刺眼的陽光,何紅藥睜開眼睛,慢慢清醒過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認真考慮起殺人滅口或者挖個洞鑽到地底下哪個可行性比較高的問題來。如果可以失憶就好了,偏偏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昨晚發生的一切事。
她因為過於沮喪和挫敗,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抱住夏雪宜大哭了起來,眼淚鼻涕橫飛,估計他的衣襟濕得都可以擰出水來。後來她哭累了,迷迷糊糊地仍然揪著他的衣角不放,直到他將她抱進房中,脫掉外衣和鞋子,再小心翼翼地蓋好被子,才安心地睡著了。
現在想起來真是又羞又窘,怎麼會做那麼難堪的事,她煩惱地蒙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覺得簡直沒臉起床了。
但夏雪宜沒給她逃避現實的機會,蹲在門口很大聲地唉聲歎氣:「昨晚有人把我的衣裳拿來當手帕擦鼻涕,擦完就不負責任了,可憐我就一件見得了人的衣裳啊。」
剛才的自怨自艾瞬間煙消雲散,何紅藥自知理虧,灰溜溜地爬起來,東拼西湊收拾了一大堆衣裳,找了個木盆裝著到山下找到條小河,悶不吭聲地洗起來。她眼睛周圍還有些紅腫,微微抿起的嘴角有些倔強,綰起袖子露出的一截手臂雪白晶瑩,似乎察覺到夏雪宜目不轉睛的注視,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道:「看我這麼辛苦,某人就只會在旁邊偷懶,不會來幫幫忙嗎?」
出乎意料地,夏雪宜不但沒出口反駁,還很配合地蹲到她身邊,體貼地替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卷起衣袖興致勃勃道:「要我幹什麼?」
「呃?」何紅藥受了驚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夏雪宜怎麼會這麼好說話,她有些楞楞地把幾件洗好的外衣遞給他,「把這個擰乾放到盆裡。」
難得看到夏雪宜做這麼平易近人,真是太不習慣了。何紅藥手上不停,眼睛卻時不時狐疑地偷瞄夏雪宜。
夏雪宜卻當作沒看見,好心情地幫她擰衣裳,打水,順便幫她擦汗,這些尋常男子不願做的瑣碎小事,他卻甘之若飴。自家遭大變,失去了所有親人後,想體味這種平凡人家的安寧幸福,也成了一種奢望。
何紅藥覺察到兩人之間距離有些曖昧的過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挪道:「你對今後的行程有什麼想法沒有?如今線索斷了,明知道可能是有人挖了坑等咱們跳,只怕咱們也得接著跳下去了。」
「那倒未必。」說到正事,夏雪宜收起戲謔的心情,正色道:「也不算全斷了,你忘了咱們手上還有一把鐵劍麼?有魚餌在,不怕魚兒不上鉤。自遇上那群山匪,我們便常常吃虧受制,還不是因為敵在暗我在明。不妨將他們引到明處來對付,最壞也能拼個魚死網破。」
「你怎麼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何紅藥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但並沒有生氣的意思,「你說得也有道理,若能讓他們化暗為明,可好對付多了。不過不必拼得魚死網破那麼慘烈,我可以調些教中人馬過來相助。」
她心中盤算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在洗衣裳這件事。等回過神來時,一條裙子已經隨著河水飄了老遠,夏雪宜正在忍著笑跳進河裡去追,她更無語了,洗個衣裳都能出狀況,能丟的臉都在這個人面前丟光了。
兩人回到山上竹樓,又商量了若干細節,在房中桌上留下一張字條等待有心人來看到,便一同向最近的五毒教分舵奔去。
她雖然地位崇高,但臨時之間也調不了多少人,若是玉真子肯用神農秘卷換鐵劍自然是好的,他若想動手強搶,料想這麼多人對付一個人應當足夠了。
帶著幾十個五毒教弟子回到竹樓時,玉真子果然已經在那裡候著了。
他坐在一張軟椅上,旁邊還有兩個美貌的婢女在倒酒打扇,看到何紅藥時自命風流地一笑道:「小姑娘,你人長得好,手段也不錯啊。」
何紅藥卻盯住他身邊坐的人不放,那人細長眼睛,身穿華麗的衣裳,正是叛教逃亡的齊雲敖。原來他與玉真子狼狽為奸,難怪那些假扮山匪的村民會不懼她的藥物,也怪她太托大,不想用太厲害的毒藥對付平常人,才害得夏雪宜中了暗算。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來,何紅藥惡狠狠地瞪著他,怒道:「齊大少爺好生了得,我說怎麼敢叛教呢,原來早與外人勾結。」
齊雲敖看了她又看夏雪宜,眼中似要冒出火來,冷冷道:「你當初若肯嫁給我,也不致有後來這些事。這小子哪裡好了,值得你為他甘冒大險前去盜劍。我落到這地步,全是他害的。」
他不怪自己,不怪何紅藥,倒是怪起夏雪宜來,當真蠻橫無理,何紅藥冷哼一聲,不再理他,對玉真子道:「帶了我教的叛教弟子來,看來道長是不想交換東西了。只是你以為有齊雲敖相助,就能與我們為敵了?也太小瞧我五仙教了。何況你中的毒,也不會太好過罷。」
玉真子倒是一點也不緊張,流氣的目光在何紅藥身上掃來掃去:「我自然不敢小瞧五毒教新任右護法,還喜歡得很……我兄弟也很喜歡你這小姑娘,你若肯殺了身邊那男的,跟我們回去,我們不但不殺你,還好吃好喝供著你,如何?」
夏雪宜見己方人數遠勝於他,他仍有恃無恐,拔出金蛇劍來擋在何紅藥前面,心中暗暗提防。
玉真子被他擋住,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道:「唉,掃興。」他手中杯子往地上一摔,身形突然暴起,卻沒有出手,而是推開窗戶,不顧那兩個婢女,和齊雲敖兩人跳窗逃走了。
何紅藥和夏雪宜幾步奔過去,正要追趕,卻見外面站著幾十個張弓搭箭的黑衣弓箭手,衣甲整齊,神情冷肅,分明是訓練有素的,明晃晃的箭頭齊刷刷地對著他們。
也受傷了
這種殺氣,只有真正經歷過無數殺戮的戰場才能淬煉出來的,這個玉真子背後到底是什麼人?何紅藥鐵青著臉,背後直冒冷汗。她還是低估了敵人的實力,這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失誤來形容了,而是足以致命的錯誤。要怎麼辦呢?
若是己方這幾十個人,一起拼命的話,最多能與對方拼個兩敗俱傷。
或者一起逃跑?
五毒教本來就是以使毒見長的,武功方面並不特別出色。弓箭手的距離優勢根本讓他們無從發揮。就算她和夏雪宜能夠順利逃脫,讓這幾十個用毒好手折在這裡,她身為右護法,以後如何服眾,如何在教中立足?
鎮定,要鎮定,何紅藥在心中默念,沒有到最後時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當年她和哥哥兩個小毛孩子,不也以小搏大,在機緣巧合下殺了歸辛樹夫婦嗎?後來又出了多次任務,次次都有兇險,但最終都化險為夷,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她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道:「原來你們早有準備。」
齊雲敖站在人群前面,陰笑道:「不錯,這次你們是插翅也難飛了。紅藥,你若肯嫁給我,我便不傷你。」
何紅藥垂下眼睛,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先答應了他再說,反正後面遵不遵守承諾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夏雪宜卻在旁邊將她的手捏得快要斷了,她只得硬著頭皮道:「你們這點人馬就想奈何我麼?」
齊雲敖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被玉真子揚手攔住,笑道:「不嫁也成,我是最憐香惜玉的,還有另一條路給姑娘選。咱們非但不傷何姑娘,你帶的這些人也一個不傷,只要何姑娘答應說服藍教主歸順魏公公麾下。」
何紅藥恍然大悟,原來他是魏忠賢的爪牙,魏忠賢權傾朝野,他投靠了他,有這麼多訓練有素的兵士也不足為奇。
何紅藥冷笑道:「我五仙教一向偏安一隅,很少踏足中原,承蒙魏公公看得起,派了這麼多人來捉拿。」
玉真子笑道:「何必妄自菲薄,誰不知道貴教中三尺孩童亦會用毒,況且藥材生意遍佈各省。齊老護法一家已經投靠了魏公公,魏公公可是很欣賞你們何家兄妹的,到時候大家一齊為朝廷效力,共用榮華富貴,豈不是一件美事?」
何紅藥面上略有所動,道:「你容我想想。」她嘴上敷衍他,想儘量拖延時間,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情勢沒有半點逆轉,玉真子卻已經不耐煩起來。何紅藥看夏雪宜皺著眉看著外面,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想叫他一個人先逃。
她還沒開口,夏雪宜卻已動起來。他全力施展輕功,像一道閃電似地快速躍出竹樓。玉真子以為他要獨自逃走,笑道:「你的小情人要撇下你獨自跑啦。」他話音猶自未落,就見夏雪宜踏著人群的肩膀,沖向弓箭手包圍的一輛馬車,他頓時神色大變,也跟著撲過去,卻已經來不及了。
夏雪宜拎著一個昏睡的少年從車篷中走了出來,右手的金蛇劍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讓開,不然我殺了他。」
玉真子神色瞬間數變,仰頭大笑道:「要殺便殺,你怎知我會顧及他的死活,我連師傅也動手殺了,還管得了其他人的死活麼。」他說起弑師之事毫無羞愧之色,連他身後的弓箭手也頗有鄙夷之色,他卻厚著臉皮裝作一無所覺。
夏雪宜冷笑道:「那你叫他們動手罷。」他拎著那少年不緊不慢走在人群中,有若閒庭信步,玉真子卻當真不敢動手,任他又回到了竹樓中。
何紅藥見玉真子不敢攔他,又驚又喜,問道:「你怎知那馬車中有人,我還以為那裡面沒有人了。」
夏雪宜把那少年放在地上,道:「你顧著思慮脫身之計,又要與他們對答,自然無暇顧及其他。我看了那馬車半天,它若是空的,何須被圍在眾人之中,裡面必是放著什麼貴重物事,沒想到是個人。」
何紅藥看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雖然閉著眼睛,但看得出肌膚極為嬌嫩,身上的衣衫皆是上上之選,一副富家公子模樣,不知為何會讓玉真子如此忌憚。她把那少年扶到角落裡,探了探他的脈息道:「是中了迷藥,想必是那妖道把他擄走,給他下的藥。」她恨極了玉真子,口中也不客氣起來,抬頭見玉真子的兩個婢女還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便喝道:「你們兩個出去打些清水來。」
那兩個婢女戰戰兢兢地答應了,果然出去抬了一桶水進來。何紅藥接過來,撕了一塊衣衫正要給他擦臉,突然聽到夏雪宜和教中弟子驚駭地叫聲,來不及回頭,就覺得背後一涼,利器刺入的疼痛隨之而來。她怔怔地伸手一摸,摸到滿手是血。
夏雪宜從窗前撲過來,一掌將那偷襲的婢女擊到牆角,他不敢立時拔刀,迅速點了她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惶急地叫道:「紅藥,你怎麼樣?」
何紅藥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的樣子,即使眼睛失明中了劇毒的時候也沒有,安撫地笑道:「沒事,沒有刺中要害。」她剛才被一刺之下,痛得摔在了那少年身上,血也流得他滿身都是,此時勉強支撐著爬起來靠在夏雪宜身上,遞給他一瓶金創藥道:「你拔刀罷。」
夏雪宜心急如焚,顧不得眾人在場,將她抱在懷中擋住他人視線,咬牙飛快地拔出刀,再撕開衣衫將金創藥灑上去,見血流漸漸減緩,才脫下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半扶半抱著她,回頭瞪著那個偷襲的婢女,恨不得用眼光把她千刀萬剮。
她同另一個婢女都被五毒教的弟子按在地上,用刀架在脖子上。另一個婢女嚇得發抖,不住口地求饒,她卻像瘋子般厲聲尖笑道:「你們也有今天。」
夏雪宜仇人不少,但他從不記得與這樣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結過仇,本以為她不過是玉真子的一個不會武功的奴婢,便沒有留神,沒想到她竟不想要命了,在這麼多人面前敢動手偷襲何紅藥,
何紅藥拉拉他的袖子,低聲道:「溫儀,她是溫儀。」
她與溫儀只見過一面,記得她是個深居閨閣的大家小姐模樣。剛才見這兩個婢女打扮得妖媚異常,又時而與玉真子當眾調情,是以雖然覺得拿扇子那個有些眼熟,卻沒認出來是溫儀。
前世今生
溫儀伏在地上,衣衫掙扎得淩亂,半邊臉上都是泥灰,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淒厲地笑道:「你這壞蛋,殺了我哥哥,害了我全家裝作不認識就行了嗎?」
對,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最悲慘,其他人都是無故加害她的壞人。
何紅藥忍著痛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顆藥丸吞下,才不屑地笑道:「你哥哥調戲我不說,還要殺了夏雪宜,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為什麼不能殺了他?至於你家的其他人……」她擺出一個驚愕的表情:「難道是我記錯了?石樑溫家橫行霸道,欺壓鄉民,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沒想到他們原來還是做強盜的,被官府抓去不是罪有應得嗎?你要報仇不去找抄你家的知府,找我們幹嘛?」
溫儀雖是家人捧著哄著的千金大小姐,父兄叔伯在外面做的事可以推說不知,但出門時那些鄉鄰的態度難道也看不出來?連問個路也沒人肯說,可想而知他們平時神憎鬼厭到了什麼地步。她不過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一朝打落塵埃,官府不敢去惹,便恨上了夏雪宜這個看著沒什麼身份背景的江湖人。
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捅也該去捅夏雪宜,捅她做什麼,是她好欺負還是前世有仇?
何紅藥想到這一場無妄之災,越發氣悶,揚眉又道:「對了,你這樣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應當沒花過你家裡人殺人放火,壓榨他人血汗得來的銀兩,所以有幸逃得一劫。逃得一命,不好好過日子,學人家報什麼仇。你那一家人,他們應該已經問斬了罷?你去劫法場了沒有?」
人皆自私,哪裡想得到別人的痛苦,都只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委屈的,何紅藥說了半天,溫儀半句也聽不進去,紅著眼掙扎不休,竟作勢要撲上來咬她。
何紅藥暗歎了一口氣,她其實並不恨溫儀。她前世愛夏雪宜,而夏雪宜不愛她,那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溫儀無關。她一向覺得,如果一個男人要靠搶來得到的話,即使贏了也沒多大歡喜。所以這一世見夏雪宜似對溫儀有情時,才會決然離開。
不過不恨並不代表要喜歡,誰能喜歡傷害自己的人呢?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溫儀落到玉真子手中,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她算是間接的始作俑者。看在傷得不太重的情況下,如果她能醒悟,她本來打算放她一馬的,但她既然存了報復的心,就不能給自己留下禍患了。
夏雪宜一直沉著臉沒說話,何紅藥看了他一眼,突然不想再猜他的心思,問道:「夏雪宜,你看把她怎麼辦?」
夏雪宜跟她相處時間已經不短,自然明白她已經動了殺機,卻低聲道:「是我欠她的,饒她一命罷,她不會什麼武功,做不出什麼大事來。」
若不是為了夏雪宜,一個不相干的溫儀,她何至於費那麼多心思試探,傷了她的人,以她的脾氣,定要一把毒藥塞到她嘴裡,讓她下到黃泉都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這一世的夏雪宜與以往不同了,如今溫儀恨她恨得要死,他還要維護她,這樣的感情不要也罷。來不及去想那個欠她的什麼意思,何紅藥瞬間冷下臉來,坐直了身子不再靠在他身上,淡淡道:「那你就去放了她罷。」
夏雪宜明知她生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怎麼能說出做過一個前世相關的夢,在夢裡他為了這個溫儀傷害了紅藥,他想饒他一命,不是因為他捨不得她死,而是為了另一個世界在絕望中死去的自己。這樣荒謬的事,即使紅藥相信了,也許會想起被自己傷害的過去,永遠不能原諒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她的好,那是他不敢面對的無間地獄,所以他只能沉默。
何紅藥正要示意一個五毒教弟子過來扶她,一支利箭穿過竹樓薄薄的木牆,恰好落在她面前的地上。夏雪宜急忙抱起她快步走到窗前一看,那些弓箭手個個張弓搭箭,蓄勢待發,看來那少年已經快要制約不住玉真子了。
何紅藥掙扎著想要跳下地來,夏雪宜抱緊她不讓她動,低吼道:「別賭氣,先逃出去再說。」
「廢話。」何紅藥最愛惜自己的生命,怎麼會不明白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推了他一把道:「我自己走,你去背那少年,玉真子那麼小心帶著的人一定很重要,說不定以後用得著。」
她奔過去一看,适才沾濕的布正落在那少年臉上,恰好讓他在此時清醒過來,茫然地睜開眼看著四周。
何紅藥從教中弟子手中接過一把刀,遞給他道:「外面是綁架你的人,我們救了你,他們現在要殺人滅口,不想死就跟著來。」
「你們是誰?」那少年坐起身來,小小年紀倒是氣勢十足,看來是習慣了頤指氣使的。
「外面那夥人的對頭,雖然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但不管你是誰,為了活命,暫時合作一下吧。」何紅藥硬把刀塞到他手中。
那少年目力甚好,遠遠辨出外面帶人圍住他們的正是將他迷昏綁走的道士,便明白何紅藥沒有騙他。但他是擺慣了架子的,「啪」的一聲把刀丟到地上,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衣袍,趾高氣揚道:「本王怎麼能碰這些東西,你們將本王好好的送回京去,將來本王叫皇兄重重的賞賜你們。」
本王?沒時間關心他到底是哪個王爺,何紅藥翻了個白眼道:「那也得你有命回到京城去才行,走不走隨你。」她一招手,將帶來的五毒教弟子全都聚集在她周圍,神色肅然道:「咱們今日為奪回教中寶物,中了埋伏,大家不用管別的,拼死一戰罷,切記跟近了殺那些弓箭手,你們秘制的毒藥迷藥全都拿出來使罷。將來我回到教中清點人數,若是回去的,重重有賞,若是回不去的,教中定當好好安置你們的家人。」
那些弟子也知今日形勢危急,皆抱拳道:「我們定當隨護法死戰,盡力送護法出去,我們的家人就拜託護法照應了。」
何紅藥搖頭道:「我決不會拋下你們獨自逃生,若是我回不去,有逃出去的便叫左護法為我報仇罷。」
她一回頭,見那少年雖然一臉的不情願,卻還是拾起刀跟了過來,便將他拉到身側道:「你跟著我罷。」又瞥了被點了穴道伏在牆角的溫儀一眼,對手持金蛇劍站在另一側的夏雪宜冷冷道:「你要救就去救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