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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寵妃》作者:Panax【完結+番外】

番外:蠻夷之戰(二)

  探春進來的時候,一看見黛玉便有些自慚形穢。

  黛玉身上穿著上等雲錦紗製成的衣裳,身上的首飾雖不多,但是無一不是精品。

  特別是腰間那塊血玉,探春看了兩年有餘,眼熟極了,分明就是早年王爺送的那一塊。

  可惜她現在沒有腰了,探春略有些惡毒的想。只是看看她渾圓的肚裡,是王爺的種,而且看著如今這個形式,若是她生了兒子出來,將來不免……

  探春抿了抿嘴,覺得自己耽誤的有點久,便給黛玉行了一禮,叫了一聲林姐姐。

  黛玉挑眉,舉止動作帶了幾分傲慢,道:「坐吧。」

  探春咬了咬唇,就是這個神態舉止,早先在賈府的時候,她分明就是寄人籬下,可是眼神動作裡,無一不透出她看不起她們來!

  現在不過當了王妃,越發的倨傲了!

  探春深吸了口氣,可惜今日她是來求人的,想到這一點,探春略略低了低頭,笑道:「多日未見,林姐姐看著越發的動人了。」

  黛玉笑了笑,道:「你嘗嘗這茶,我今年回去金陵特意帶回來的,王爺也說好呢。」後面一句是特意加的。

  探春端起茶杯抿了抿,裝作品茶的樣子打量起周圍來。

  除了雪雁,屋裡一共站了八個丫鬟,探春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這莫不是知道賈府沒落了,來她身邊擺譜來著?

  雪雁看見探春的眼神不住的亂瞄,不由得有些擔心,給左右幾個丫鬟試了試顏色,她們又往前半步,護住了黛玉。

  「再吃些點心。」黛玉又勸道:「禦廚做的,早上剛送來的。」

  探春臉上越發的難看了。

  半響,她放下手裡東西,道:「林姐姐,王爺整日在外忙碌,你就在王府裡做這些?你以前……你以前……」以前怎麼樣,卻沒說出來。

  探春雖然想說她以前一樣的不招人喜歡,可是心知就連方才那兩句也是說太多。

  黛玉似笑非笑看了看她,道:「你今日來就是說這個的?以前怎麼了?我以前在賈府……你們每天做些什麼我也是心知肚明的。」

  「王妃。」雪雁聽見黛玉情緒稍稍有些激動,上前提醒了一句。

  黛玉揮了揮手,立即放鬆了下來,手摸在自己肚上,道:「有了這個孩子……我還怕什麼呢?」

  探春被刺激的情緒越發的激動了。

  她本就心高氣傲,這兩年一落千丈的生活非但沒磨平她的性子,反而讓她越發的尖銳起來。

  歸根結底,大概也是因為最後賈府交到了她手上管著。王夫人除了管管寶玉,便是吃齋禮佛,李紈呢?整日說有病,又或者說要照顧賈蘭,十天裡倒是有一半出缺的。

  一開始探春還是很開心的,只是日子久了,才發現賈府就是個大泥潭。

  年老的嬤嬤們什麼都不幹,還得好好供養著;中年的僕人們早就懶到了骨頭裡,一個人能做的事情非得三個才行;至於年幼的小廝丫鬟們,一個個都不學好,整天想著怎麼偷懶。

  不過兩年下來,探春臉上便和她親娘一樣,顯了刻薄的顏色出來,說話也越發的尖利了。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王夫人背地也跟周瑞家的嘲笑一二,不過表面上卻還勸探春,「別太辛苦了,你是做姑娘的,凡事交給你嫂嫂做便是。」

  只是王夫人早就將探春的性格拿捏的住住的,這麼三番五次的勸說下來,探春做事是越發的勤勉了。

  而且探春不過比黛玉小上幾月,眼看著黛玉的孩子都要落地了,她的親事還在空中懸著,心中是越發的焦急了。

  若是跟寶釵一樣,到了二十才嫁出去給個商人做填房,她寧可一根白綾吊死在屋裡。

  「林姐姐,你我雖為女子,可也是吃著朝廷的大米長大的,現在到了這般田地,你怎麼還能坐得住!」

  這番話讓黛玉起了疑心,王爺雖不與她說細說朝廷大事,可是每日來往間看著神態自如,一點異常都沒有,如何就到了這步田地了

  黛玉不說話,端起茶杯,輕輕撚起蓋子來劃了劃,依舊用舒緩的語氣道:「我如今有了身孕,喝不得茶,這是王爺專門差人從西北山裡采來的黑枸杞,最是養身了。」

  被黛玉這麼幾次三番的刺激,探春再想不起來早先在家裡商量好的「徐徐圖之」了,她喝道:「外族入侵!你卻還坐在這裡錦衣玉食,綾羅綢緞!早先覺得你不過是自傲罷了,卻沒想你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外族入侵她當然是知道的,她甚至還知道王爺送了兩個原先府上的侍衛去做前鋒,副將是淑甯公主的駙馬,押運糧草的是張得力。

  而且周將軍領去的兵馬至少是敵軍的兩倍,現如今已經到了平安州了。

  大軍已經開拔數日,雖然周將軍走的早又很是隱秘,是因為王爺得了密信的緣故,只是隨著平安州守備明面上的奏摺呈上,消息自然也是瞞不住了。

  黛玉臉色一沉,道:「你這般危言聳聽,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擾亂軍心!」

  說完便轉向雪雁,道:「送她出去!以後再不許姓賈的上門了!」

  探春道:「慢著!我有法子解了這次的危機!」

  黛玉頓了頓,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這一次解決掉這些覬覦王爺的人,便緩緩道:「你說,我聽聽。」

  探春拿出一張摺子,道:「我自請和親,願嫁去蠻夷之地,就算只能為朝廷換取三五年的休戰,就算日後身首異處,客死異鄉,也在所不惜!」

  黛玉被她這番話嚇得肚子裡都跳了兩下。

  可是等到將她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黛玉不由自主的稍稍翹了翹嘴角。

  和親?

  王爺書房裡那張橫幅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和親,不賠款,不議和,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是何等的決心和豪情壯志,這番話就連她第一次見了都有些熱血沸騰。

  別說沒到危難之時,就算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戰死沙場,王爺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和親的。

  黛玉柔聲道:「你的這份心……摺子放下吧,等王爺回來了我自會呈給他的。」

  探春這才稍稍緩和說了一聲,「謝謝林姐姐。」她又坐下喝了兩口茶,這才起身道:「外城不好走,我這便告辭了。」

  只是雖說告辭,不過眼神還是看著桌上那張摺子,黛玉道:「你放心,你有這份心,我必不會阻攔你的。」

  探春這才離開。

  等到她走了,黛玉拿起桌上那摺子,仔細看了看。

  要說字的確寫的不錯,措辭也很是合適,只是可惜了……

  黛玉拿起摺子,雪雁略有擔心問道:「真要給王爺看嗎?」

  黛玉點頭,臉上露了個淡淡的笑容出來,「她求上進,我們姐妹一場,自然也是要回報一二的。」

  等到下午,瑞定從宮裡回來,一邊往主屋走,一邊聽安和彙報府上諸事。

  「今日來了一位姓賈的姑娘,王妃見了一面,略說了兩句話,只是聲音似乎略大了些。」

  瑞定頓住了腳步,問道:「姓賈的姑娘?多大的?」

  安和想了想道:「奴才在遠處看了一眼,身量看著比王妃要高一些。」

  那便是賈探春了,她來做什麼?

  瑞定道:「不是說過不許他們上門嗎?」

  安和道:「都是奴才一時疏忽。」

  瑞定心知也有他將府上大半侍衛塞去了周將軍的軍隊裡的原因,況且府上還有些宮女太監,被他派去宮裡了,這麼一來,或者當班的不太清楚也說不定。

  進了主屋,黛玉起身迎他,「王爺回來了。」

  笑容跟昨日一樣甜美。

  瑞定拉著她的手捏了捏,坐定了又去摸她肚子,「我兒子今日乖不乖,有沒有打擾母親休息?」

  雖然瑞定整日這麼問,但是黛玉聽在耳裡不免還是有幾分羞澀的。

  她將手搭在瑞定手背上,道:「孩子乖乖的,倒是孩子的爹整日忙碌,叫人擔心。」

  瑞定笑了笑,進去洗漱又換了身常服,問道:「今日有人來過了?」他原本想問是不是探春來過了,不過話到嘴邊卻神使鬼差般隱去了名字。

  黛玉越發的開心了,連名字都不記得。

  她點點頭,道:「是探春,才不過一年沒見,她看著憔悴了許多。」

  瑞定坐在黛玉邊上,「你這肚子是越發的大了,再有三個月我兒子便要出來了。」

  這個話題黛玉百聽不厭,當下又沖著瑞定笑了笑。

  等到吃完晚飯,兩人靠在一起,黛玉道:「今日探春來,是拿了自己寫的摺子,想去和親。」

  瑞定原本靠著舒服,手在黛玉背上劃拉著,一下沒反應過來。

  「和親?」她要去哪裡和親。

  摺子就在不遠處放著,黛玉伸手一指,瑞定便將摺子撈了過來,打開隨手一看,臉色便陰沉下來了。

  黛玉餘光一直注意著瑞定,看他口型分明是不自量力四個字。

  「啪」的一聲,摺子被合住了,瑞定將東西隨手一丟,又靠在黛玉身邊,閉著眼睛道:「朝政繁忙,卻沒工夫管這些事情了,下回她再來,你別見了便是。」

  「我都聽王爺的。」黛玉解釋道:「我原先也不想見的,只是……」

  瑞定將人一摟,岔開了話題,「後天便是登基大典了,我那弟弟……今日御醫還說他吹不得風。」瑞定搖了搖頭,「雖然……但若是他不出現,怕是不好交代了。」

  黛玉果真順著他說了下去,「包嚴實一些可好?若是繈褓裡用油布縫上個夾層,倒是也吹不到風,就是臉不好辦。不過他全程都被太監抱著,若是囑咐太監,只叫露出片刻,想必也能過去。」

  「也只能如此了。」瑞定歎了口氣。

  「過了登基大典,我們便要搬進宮裡去了吧?」黛玉又問。

  瑞定笑道:「我吩咐了異雀還有安和等人操心這個,你到時候只帶著我們兒子搬就成。」說著,瑞定將手放在黛玉肚上,感受著手下越發有力的胎動,道:「若是你想知道什麼,也是找他們兩個問。」

  黛玉點了點頭,瑞定又小聲道:「皇宮裡就兩處地方有花園,一處是慈甯宮,一處便是御花園了。我想了想,咱們還是住北五所。只是咱們現在這麼一大家子人,頭所怕是不夠住了,這兩日我已經差人去將北五所的牆壁拆了,將頭所二所三所合在一起,搬進去怕是還得有些時日……」

  瑞定說了不少,只是說完卻不見黛玉搭話,側頭一看,她已經靠著自己肩膀睡著了,瑞定笑了笑,輕輕將人扶正,自己在她身邊躺下,悄悄拉著她的手。

  江山美人都在,真好。


番外:蠻夷之戰(三)

  沒兩日便是登基大典了,八皇子瑞樂正式成為了本朝第四位皇帝。

  登基大典上,就連已經偏癱的皇帝也出席了。

  站在靠前位置的高景林,看著這一老一小,老的已經殘了,小的幾乎沒有長大的機會。

  再看看在他們身邊站著的瑞定,當真可用風華正茂這四個字來形容。

  高景林沒來由一陣感慨,率先跪了下去。

  新皇帝還是個連哭聲都比一般孩子弱的稚子,只稍稍露了臉便又被抱了下去,剩下的所有程式,都是瑞定帶他完成的。

  也算是提前預定的下任皇帝的寶座。

  登基大典過後三天,第一次朝會上。

  跟早先幾次瑞定主持的朝會並沒有什麼兩樣,直到早朝將近尾聲,有人出列了。

  南安郡王。

  腦海剛過出這個名字,瑞定便起了警惕心,總覺得在他身上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果然,南安郡王斬釘截鐵用大殿裡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臣請議和。」

  之後便大段的理由,瑞定一邊聽他說,一邊看著太監呈上來的摺子,眼神越來越冷。

  等到南安郡王將摺子背完,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瑞定看著他,表情晦澀難明。

  南安郡王低著頭站著,並不能看見瑞定的臉色,也不知道瑞定看著他的眼神很是兇狠。

  朝堂之上雖然沒有一個大臣敢抬頭看,但是平日跟瑞定共事過的官員,無一不為南安郡王捏了把汗。

  攝政王不像是會議和的人,況且……周將軍想必已經開打了,十萬精兵強將,若是還打不過……

  沒人敢往下想了。

  南安郡王聽見無人反駁,嘴角不由自主上翹。

  要說早先攝政王撇開他南安郡王,選擇派周將軍領兵,勉強算是情有可原。周將軍也是在北方駐紮過多年的將軍,經驗豐富,再者又是大公主的公公,這沒什麼好爭的。

  可是他南安郡王也算是熟讀兵法,又是世家。若是開戰,他怎麼也該混上一個副將吧?不過副將被周喜德占了,五個前鋒他也一個沒當上。

  於是南安郡王不免有些憤恨。

  所以思來想去,正巧遇上於他母妃南安太妃熟識的賈府來人,兩方一拍即合,南安太妃認下探春做了義女,他請議和,讓探春去和親。

  當然,他並不知道賈府做了兩手準備,除了跟南安太妃搭上線,還主動去找了攝政王妃遞了另一張摺子。

  議和也算是大功勞一件,畢竟祖訓裡便有一條:以和為貴。

  南安郡王正沾沾自喜,便聽見啪嗒一聲,他呈上去的摺子被摔了下來,跟地板相擊的聲音分外的清脆,就跟巴掌打在臉上一樣,他不由得臉紅了。

  「不議和!」頭頂上傳來攝政王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攝政王用這麼冷的語氣說話。

  「不和親,不賠款,不議和,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語言淺顯直白,就算是僅僅識字的武官們也聽得懂。

  他們當然聽得懂,朝堂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喘氣聲便是證據。這麼多年,可總算是迎來一個不議和的主子了。

  天知道眼看著就要勝利,後方傳來消息說要議和,是多麼憋屈的一件事情。

  武官們甚至很是陰暗的猜想過,這就是那些文臣想要爭功勞的手段。打仗他們是參與不了了,一旦議和,他們才能顯示文采出眾,卓越不凡。

  可現在……總算是個來了個明白事理的了。

  況且兩倍于對方的精兵強將,押運糧草的還是王爺的親信,眼看著就是勝利了。

  議毛議,站起來打!

  武官們相互使個眼色,同時出列,朗聲道:「臣附議!絕不議和!」

  武官們身強體壯,聲如洪鐘,這齊聲高喊,差點把站在朝堂中央的南安郡王嚇了一個踉蹌。

  瑞定居高臨下,輕蔑道:「此事莫要再提了。」他又眯了眯眼睛,道:「南安郡王罰俸一年,充作軍餉。」

  這下武將們更開心了。

  只是南安郡王一人,很是尷尬的,幾乎都縮成了一團,又回到了佇列裡。

  瑞定很是滿意,又道:「御史大夫何在?」

  殿內又有一人出列。

  瑞定道:「著禦史台管越、孫敏材二人去江南巡鹽禦史衙門供職,林如海回京述職。」

  說完這一句,今天早朝的議題就全說完了。

  雖然不少人好奇他招了林如海回來是要幹嘛,不過回京述職是個很好的理由,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皇帝交接,林如海做巡鹽禦史也做了多年,是該回京說說了。

  高景林搖了搖頭,跟同為大學士的齊大人對視一眼,王爺這些年議政真不是白議的。

  該說什麼話,絕對不會多說一句。

  比方這林如海,高景林在心裡有個隱隱的推測,他回來怕是要入閣拜相了。

  因為太子謀反,原本屬於太子輔臣的文華殿大學士曹大人被罷官了,這個職位便空缺了出來,到現在都沒補上,吏部雖按照程式挑了幾個人選,不過被王爺打岔過去了。

  說是先忙登基大典,還有後宮的封賞,還要跟北方蠻夷開戰,等等這一些加起來,文華殿大學士的人選的確不那麼重要了。

  這便是高景林佩服瑞定的地方。

  若是他直接說要任命林如海做文華殿大學士,那絕對是反對的聲音居多。特別是林如海勉強也能算在外戚的行列裡。

  可是如果被他找了個好時機呢?比方周將軍大勝回朝,等到王爺的聲望升到頂點,這一份任命就沒那麼顯眼了。

  高景林收斂心神,跟著眾臣一起行禮,送走了王爺。

  有這麼一個當權主事的主子……雖不好糊弄,但是也輕鬆許多,如果沒有壞心眼的話。

  南安郡王被瑞定當著朝臣的面訓斥,一直到出了皇宮臉都是紅的,回到家裡便朝著他親媽南安太妃一頓咆哮。

  「這都是誰出的主意!我在朝廷上被那個黃口小兒一頓訓斥!臉都要丟光了!」他想起出宮門的時候,不管是文臣武將,看著他的眼神都很是微妙,越發的暴躁了。

  南安太妃急忙安慰道:「你莫要著急了,不過就是提議沒被採納,也沒什麼關係。」

  「認的什麼義女義妹!趕緊處理了,本王丟不起這個人!」

  南安太妃點頭,「當日不過是想……跟榮國府的舊關係不能斷了。」

  「榮國府?她都不在榮國府裡頭住!她爹現在可是白身一個,她娘?哼,王家也要倒了!倒是趕緊撇開這些關係為好,王爺新官上任三把火,正磨著刀四處找雞殺呢!」

  南安郡王咆哮一陣子,又覺得不妥,道:「我再去探聽探聽消息。要是王子騰……」他一甩袖子走了。

  瑞定當然沒那麼容易放過王子騰,實打實的刺殺,怎麼能就這算了。留到現在沒動他,一來是想在油鍋上煎一煎他,二來也是想逼他,這個時候,肯定能使出來他所有的關係,到時候一網打盡,豈不更好。

  還有最後一點,就是榮國府了,賈赦投靠了他不假,不過若是王氏女還在榮國府……只是賈赦怎麼還不動手。

  榮國府裡,賈赦正為了王熙鳳大發雷霆。

  休書寫好了,只是賈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父親,您看在她已經為兒子生了長子的份上,繞了她這一回吧。況且眼下塵埃落定,她也不敢有下一回了,去見使者的又是我,說起來跟她的確沒什麼關係的。」

  賈赦瞪圓了眼睛,一腳踢了過去。

  賈璉腿本就斷著,被踢得更是連跪都跪不下來了,一個摔倒之後,原本已經勉強長在一起的腿骨又斷了,他嗷的一聲慘叫,臉上冷汗津津,扶著桌子腿,疼得說不出話來。

  「你要是想留下她……」賈赦惡狠狠道,「我給你三個選擇。」

  賈璉急忙點頭。

  「第一,以她不孝公婆的理由休了她,你兒子還是榮國府的長孫。」

  賈璉急忙搖頭,只是心裡不由自主起了疑問,父親為何要說蔚兒,管他什麼事?

  「第二,以她混淆血統,私自換子為由休了她!你兒子變成姨娘養的,巧姐兒變成嫡女!」

  賈璉一震,不敢相信這一切,看著賈赦說不出話來。

  「第三,分家!你帶著你屋裡的人都出去,爵位榮國府從此與你無干!」

  「父親!」賈璉強忍著痛,「您方才說什麼?蔚兒是平兒生的!」

  賈赦歎了口氣,道:「府裡上上下下都傳遍了,稍稍一問便知。你也不想想,她們兩個同日產子本就蹊蹺……一個足月生下來的孩子怎麼會比早產的看著還胖些。」

  賈璉搖了搖頭,「她說她是心生妒忌……平日裡沒好好待平兒的緣故,平兒也沒說什麼……她——」

  賈璉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他想起平兒看著巧姐兒的眼神,現在想想,很是值得回味。

  「她倆生產那日,我被請去寧府喝酒,你去外面看鋪子,你太太根本就不管這些事,全家上下一個主子都沒有。榮府寧府不過一牆之隔,她都沒讓人去報信。」賈赦長歎一聲,也不說話了。

  屋裡跟死一般的安靜。

  半響,賈璉道:「我選第一條,以王氏不孝公婆為由休了她!」


番外:蠻夷之戰(四)

  王熙鳳被休的消息幾乎震驚了半個京城,原因倒也不難打聽,畢竟休書也是要去官府備案的,更何況等著看熱鬧的人一大把。

  更有在衙門裡當差的人偷偷去看了卷宗,表面上的理由是不孝公婆,這個理由……雖是七出之一,不過卻也不是那麼站的住腳。

  當然七出裡列的七條罪狀,不少都是可以用來做文章的,比方不孝公婆,有私產或者口舌之類的,這時候就要看女方的娘家給不給力了。

  王熙鳳的爹媽在金陵,他們王家依仗的無非就是王子騰,可是王子騰現在也是自身難保了。

  他從去年年底回京,便被束之高閣了,先看著就要滿一年了。

  更有知道內情之人,想起去年他參林如海的那一本。

  林如海是太上皇的親信,當時太上皇的舉動,是要徹查此案,只是派去江南的人,是林如海的女婿。

  現如今這女婿已經成了攝政王,離皇位的距離絕對不超過一年。

  王子騰這是翻身無望了。

  再多想一步,攝政王回京路上的那一場刺殺,還指不定是怎麼回事呢。

  攝政王回京的船上可是帶了鹽稅一案的相關人員,全被殺了,唯一有動機下手的,就是會被指證的罪魁禍首了。

  王子騰怕是乾淨不了了。

  如果說早先參林如海是作死的話,刺殺攝政王就是帶著全家還有姻親一起作死了。

  不過榮國府那個不學無識的賈赦什麼時候能有這麼敏銳的覺悟了?他藏得可真夠深的。

  七月十二,王家人來帶王熙鳳回家的日子,王子騰親自去了榮國府。

  「這不對吧。」王子騰雖是笑著,可是臉上的表情分外陰沉,「嫁妝單子上的百鳥朝鳳頭冠、百珠金項圈、織錦象牙屏風,還有百子千孫如意帳呢?你都休了我王家的人,怎麼還留著我王家的東西。」

  賈赦冷哼一聲,就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早先幾乎已經能稱得上一句封疆大吏的王子騰,現如今急著眼跟他糾結嫁妝,也算是值了。

  「你問你王家的人去,別在這兒胡攪蠻纏。」賈赦道。

  王子騰回頭看了一眼王熙鳳,王熙鳳道:「這兩年管家,賈家虧空甚多,都當了。」

  王子騰呵呵兩聲,「賠吧。」

  「找二房要去!」賈赦撇下一句。

  王子騰卻還不依,只聽賈璉道:「蔚兒還要在府裡生活,就算是為了他……」

  王熙鳳眼神閃爍,只是沒三五息便又堅定起來,她眯著眼睛,「爺也為我想想,我都被休了,再也不是賈家人了。」

  王子騰得意的笑了笑,「賈侯爺,就算上了公堂……這嫁妝就算是被當了,你也得折了銀子還給我!」

  話雖不錯,可是鬧到這麼撕破臉皮的,還真沒幾家,更何況女方還有孩子在,多數還是要顧念孩子的。

  不過這一條在王熙鳳身上行不通了。

  賈璉拄著拐杖,面容戚戚,身形也消瘦了不少,「你就算不為了蔚兒,還有巧姐兒……」

  「說到這兒,平兒也得帶走!」王子騰又道:「陪嫁的丫頭,自然是要跟著回去的!」

  賈赦一甩袖子,道:「你去告我!送客!」

  誰知賈璉卻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來,他上去將王熙鳳手裡的休書搶了回來,三兩下撕了個乾淨。

  王熙鳳臉上有驚喜有不可置信,王子騰卻是得意洋洋,好像這事兒他早就算到了。

  賈赦歎了口氣,賈璉跪在賈赦面前道:「兒子現如今才知道錯了,前面十幾年受了小人教唆,最最不敬父親的該是我才對。現如今也不用父親替兒子遮羞留臉了,兒子這便去大理寺擊鼓鳴冤去!」

  王子騰有點摸不著頭腦,回頭去看侄女,只見她也是沒頭沒腦,一臉的不解。

  見賈赦沒阻攔,賈璉由兩個小廝攙著已經走到門口了。

  賈赦看著王子騰道:「你可想好了,要是現在不走……你可什麼都帶不走了。」

  王子騰冷笑,「侄女兒我先帶走了。哼,他去哪兒告嫁妝都得還回來。」

  賈赦搖了搖頭,「送客!」

  之後的轉折,真是驚掉京裡所有人的下巴。

  誰能想到王熙鳳將自己的女兒跟陪房丫頭生的兒子換了!

  興許是看著事情還不夠亂,這案子在大理寺待了還沒三天,攝政王也來湊熱鬧了。

  七月十五早上,攝政王也去大理寺擊鼓鳴冤了,狀告王子騰行刺自己,殺害朝廷命官。

  大理寺卿都要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攝政王嚇死了。

  可是攝政王說的很是有道理。

  瑞定笑眯眯的看著大理寺卿,「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雖是攝政王,卻也要按照規矩來的。」

  這個案子一出來,王家是徹底的倒臺了,被休的也不僅僅是王熙鳳一個了。

  賈政和賈母雖然後知後覺,可是也明白王子騰一旦定案,那絕對是要牽扯九族的。

  王熙鳳還不算在九族裡,然而王夫人實打實的王子騰的姐妹,妥妥的九族之一,當下賈母雷厲風行立即讓賈政休了王夫人,以求能保住賈家,更重要的是保住寶玉和賈蘭。

  要是他們出了事兒……看賈政的那個年紀,賈家怕是要絕後了。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王夫人,賈母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你去!」她看著賈政,「你去大理寺,狀告賈赦賈璉兩父子夥同六皇子勾結外族,意圖謀反!」

  賈政一驚,雖賈母早有暗示,但是早先以為不過是威脅大房,他從來沒想真要這麼做。

  「謀反可是殺頭之罪,一樣要株連九族的。」賈政很是猶豫。

  「我們已經分家了……」賈母歎了口氣,「能保住一房是一房。」

  「母親……」賈政悲悲切切的一聲呼喚,終究還是去了書房準備寫狀紙。

  摺子還沒寫好,賈府來了客人。

  得了消息過來的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連馬車都沒下,進來賈府的是她身邊的嬤嬤。

  嬤嬤上了年紀,一張臉看著跟賈母不相上下了,她板著臉道:「太妃的意思,是想讓府上三姑娘出去躲躲清靜。」

  三姑娘?這說的是探春了。

  賈母不解。早先瑞定在朝堂上那番不和親的言論,自然早就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的,當時她也焦急了兩天,生怕遞了摺子上去的探春有個什麼閃失,連累賈家。

  可是等了半月有餘,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這才放下心來。

  還安慰探春道:「你不過一介女子,能想到為國效力已是難得,就算稍稍犯些錯兒,想必攝政王也不會怪你的。」

  但是現在……又是王家的事情!

  王子騰是死定了,二房算在王子騰的九族裡,二房庶女探春暗地裡已經被南安太妃認了義女了。

  賈母想明白南安太妃的想法,氣得拍著桌子問道:「你們打算把我的孫女兒送到哪兒去!」

  老嬤嬤臉上一點心虛的表情都沒有,道:「佛門清淨地。」

  賈母臉上立即湧上一陣紅潮,「你們!你們!」

  老嬤嬤一點不受賈母影響,「老太太可要想好了,只有成了方外之人,才能遠離的紅塵喧囂,還有——」

  雖然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是看見賈母的表情,老嬤嬤就明白她已經懂了自己的意思。

  出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脫罪。

  賈母想了許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去請三姑娘出來。」

  老嬤嬤臉上這才露出個不易察覺的笑容,掏出一疊銀票放在了桌上,「太妃知道您管家不易,念在多年姐妹,這銀子是幫您渡過難關的。」

  賈母歎了口氣,道:「鴛鴦,扶我進去歇歇。」

  不多時老嬤嬤帶著紅著眼眶的探春出了賈府,南安太妃從簾子縫裡看見人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等到老嬤嬤上來,她急忙將人手拉住,「連夜便送去,以免夜長夢多。」

  老嬤嬤很是氣定神閑道:「太妃莫要擔心,我這便去辦。」說著又在太妃手臂上拍了拍以示安慰,「九安堂是皇家的庵堂,可不是誰都進得去的。」

  馬車又往前駛了一段,南安太妃這才平靜下來,小聲道:「要說我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可是……事後看起來,攝政王當真狠心,他那幾個哥哥弟弟全死了,唯一剩下的……還得了忠順這麼個名號,我聽著都臊得慌。我兒才得了訓斥,這時候可一點髒東西都不能沾。」

  南安太妃說了這一番話,面色終究恢復了平日的貴婦人模樣,又道:「九安堂是個好地方,當初她姐姐便是在那裡終了的,我這也算是全了她們的姐妹情誼。」

  要說進去九安堂的可不止探春一個,還有太上皇的一干嬪妃們。

  吳貴太妃將太上皇沒兒沒女的嬪妃們一股腦全塞了進去,又將牽扯到謀反那一撥皇子的母妃們全部關了冷宮,這麼一來,後宮剩下的太妃都沒超過五個,還是算上她自己在內。

  「可算是清淨了。」吳貴太妃歎了一句,跟又夏道:「只是這日子有些晚了。」

  吳貴太妃皺了皺眉頭,「現如今都七月底了,黛玉怕是一個月就要生了,這會兒倒是沒法子搬家了。」

  「要麼奴婢去看看?」又夏提議道:「宮裡才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雖說是消除了罪孽,不過畢竟是王爺第一個兒子,還是要慎重行事的。娘娘不方便出宮,還是奴婢去看看,一來安娘娘的心,二來她小孩子家家的,有沒個娘家人在身邊,得了娘娘的關懷,想必她也放心。」

  吳貴太妃點頭,覺得又夏說的很是在理,笑道:「還是你得用。瑞定這整日忙著處理朝政,有時候天黑了才能回去,她才多大一點,一個人在家想必也害怕。瑞定就算再體貼,這種事上是一點不明白的。」

  「娘娘思慮周全。」又夏笑道。

  「你這張嘴。」吳貴太妃笑道,又夏接道:「眼看著娘娘就要成太后了,奴婢若是再不嘴甜些,怕是要被人擠下去了。」

  吳貴太妃一陣大笑,又歎道:「唉……若是淑甯的駙馬沒跟著去北邊,倒是能讓淑寧陪著她。上回我叫淑寧進來,五句話裡頭三局都是駙馬怎麼怎麼,本來頭胎就分外的心慌,要是被她嚇著了可不好。」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小太監回報,「王爺來了。」

  這個時候,王爺這個稱呼也就僅僅限於瑞定一個了。

  「母妃。」瑞定坐下,又夏急忙上了涼茶,吳貴太妃道:「我才跟又夏商量,北五所的屋子雖然修好了,不過你們還是等等再搬進來。眼看著也就是這一個月的事兒了,還是安安生生養在家裡的好。」

  瑞定裝作一愣,笑道:「母妃說的是,她那麼小個身子,肚子卻那麼大,有時候我看著不免也有些膽戰心驚。」

  吳貴太妃跟又夏笑了笑,道:「你這還是第一次見,回頭她再生兩個就不覺得什麼了。」

  「宮裡的接生嬤嬤,母妃可得多備幾個。」瑞定又道:「我們自己也備了幾個奶娘,不過母妃要是有好的,也跟我說說。」

  瑞定這番舉動愈發的讓吳貴太妃驗證方才關於瑞定對生孩子這事兒基本沒主意的判斷,她道:「你放心,還有你兩個舅舅呢,怎麼也能給你選上八個合適的奶媽出來。」

  又夏消無聲息的出去了,吳貴太妃掃了一眼,換了個話題。

  「你父皇……是越發的不好了。」

  瑞定也點了點頭,「太醫說也就這一年的事兒。」

  吳貴太妃想了想,道:「若是……」她抿了抿嘴,「我有個主意。想必他跟瑞樂時日差不多,皇帝的靈柩,怎麼也要在殯宮停上五個月的,到時候將他們一家三口葬在一起。」

  瑞定想了想,道:「這倒是不難辦。」

  吳貴太妃左右看看,聲音又放低了些,「瑞樂……太醫說怕是不到半年了,你早作準備。」

  「母妃放心。」瑞定道:「我幾個兄弟的家眷現如今都在流放的路上,我又是派了心腹去,他們的目的地沒一個人知道。老七去了皇陵,裡三層外三層的兵守著,他也出不來。」

  吳貴太妃點頭,道:「眼看著就要成了,這會千萬不能掉鏈子。」

  瑞定笑道:「斷沒有給他人作嫁衣裳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番外就寫完啦,謝謝親親們一路支持!愛你們麼麼噠~

  小劇場之瑞定的金手指

  現在當皇帝的是瑞樂那個不滿一歲的孩子,忠心值什麼的基本都是個笑話,瑞定看見大臣們頭上一水的不到五十有點愁,所以他想了個法子。

  寫了道封自己為皇帝的聖旨,反正御筆大印什麼的都在自己手裡,方便的很。

  於是第二天早上,瑞定看著一夜之間漲到平均八十的忠心值,默默的笑了。

  惡搞小劇場之皇家機密

  跟正文無關啊!!!

  禦書房的小太監覺得自己最近發現了一個秘密。

  攝政王過兩天就在禦書房裡秘密地燒紙,誰都不讓進去!

  最近死的人是有點多,但是祭奠什麼的,也沒必要暗地裡來吧。

  小太監默默的算了一下最近的死人。

  早先賞過攝政王鞭子前太子。搖了搖頭,不可能。

  早先陷害過攝政王的二王爺。還是搖頭,不可能。

  稍稍跟攝政王有點交情的三王爺跟四王爺。這個倒是有點可能,然而沒必要秘密著來啊。

  還有早先住在攝政王隔壁的六王爺。不像,小太監一籌莫展。

  然後他又想到了一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決定要把這個秘密爛在肚裡一輩子!

  #貴圈真亂!#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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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一)

  賈政終究還是沒把狀告賈赦一傢伙同六皇子謀反的摺子遞上去。

  畢竟這摺子不好寫,比如怎麼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在賈赦身上還能將自己摘出來,又比方如果官差詢問為什麼不早揭發,他們該怎麼說?

  所以賈政在書房待了整整三天,這摺子都沒寫好。

  不過後來也不用寫了,因為在榮國府狀告王熙鳳換子,又徹底的休了王熙鳳之後,攝政王下了一道聖旨。

  封賈赦才一歲的小兒子做了一等伯,理由是賈赦平亂有功。

  賈母當時就被氣得暈了過去,「居然讓他占了先機!」賈母還以為是賈赦先去告發了他們。

  其實京裡消息靈通之人早就知道了,畢竟當日賈赦也是進了宮的。只是不免還要再歎一句,若是賈赦前些年不那麼荒唐,說不定入朝為官也成了,可惜可惜,現在只是個伯爵。

  但是賈府就不一樣了,他們現如今早就遠離了消息中心,連家都搬到城外了,所以這消息自然沒那麼靈通。

  被這麼一刺激,賈母心灰意冷,整日念叨著「人算不如天算」之類認命的話,不過月餘便沒了精神,整日歪在床上不動了。

  過了中秋,賈母突然來了精神,叫了賈政進來道:「現如今我們家裡這個樣子……在京裡住不下去了。」

  賈政一驚,不得不承認賈母說的是實話。

  「子孫三代不能科考,我們遲早是要回原籍的,不如這便收拾東西回去。」賈母想了幾天,終於下了決定。

  「你雖然沒了官做……王家薛家現如今也已經倒了,不過畢竟榮國府還在,我娘家也還在,我還是超一品的國公夫人。」賈母回想起這幾年的經歷,不由得老淚縱橫,「我們賣了京裡的房子,我還有不少田產古董等物,三個莊子賣了至少能得三十萬兩,還有古董首飾現銀算起來也至少五萬兩了,回去金陵做個富戶,好好教養子孫,也未嘗沒有起來的那一天。」

  賈政也留了眼淚下來,「都是兒子不孝,連累母親了。」賈政跪在地上,抱著賈母雙腿道:「母親不如去了大哥那裡,至少錦衣玉食,以免受這路上顛簸之苦。」

  賈母卻搖了搖頭,道:「我……這些日子,怕是時日無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寶玉和你了。」

  賈政大哭道:「母親莫要再說此話,兒子不孝!」

  「唉,」賈母伸手在賈政頭上摸了摸,「到時候你用扶靈回金陵的理由回去,守著我的墓地,不過苦上幾年,也能落個好名聲,說不定……能免了子孫三代不能科考這一條。」

  「你好好教寶玉,總有一天能回來的。」

  話雖如此,可是賈母這兩日清醒許多,覺得如果還是攝政王當政,二房怕是起不來了。只是這話不能跟賈政說,人還是要有個盼頭的。

  攝政王今年可才二十出頭。

  母子兩個抱頭痛哭,哭完之後,賈政還是同意了賈母的說法。

  第二天一早,賈母叫了賴嬤嬤進來,道:「你回去跟你兒子說,把田莊上的帳本都拿了,該交給賈政了。」

  賴嬤嬤先是一愣,隨即笑道:「老祖宗今兒怎麼想起這個了?」

  「咳,」賈母歎了口氣,「我這把年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了,不早些交待好,到時候他手忙腳亂的怕出了錯兒。」

  「老祖宗放心。」賴嬤嬤站起身來道:「我這便回去叫他們收拾帳本去。」

  賈母不疑有他,還安慰道:「不急,我知道這些年你們都辛苦了,帳本也多,要是明天收拾不過來,後天來也成。」

  「多謝老祖宗體恤。」賴嬤嬤一邊說著,離開了賈母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賴嬤嬤還專門派了個小丫鬟過來,說是帳本著實太多,昨日整到三更還有些欠缺,請賈母再寬限一日,明日一早便來。

  賈母又安慰兩句,這才過去。

  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賴家一個人都沒出現。

  賈母還以為有什麼事情耽誤了,還說再等等,可是等到中午也沒見人來,賈母一陣慌張,心裡突突直跳,急忙差人去問了。

  「老太太!賴嬤嬤一家人都跑了!」派去查看的人回來慌慌張張的驚呼,賈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等站起身來,便立即暈了過去。

  賈政手忙腳亂,又去請大夫,又去官府報案,一直到了天黑,賈母醒了過來,這才安靜下來。

  「家門不幸啊!」賈母一邊流淚,一邊歎氣,問道:「你可差人去看了,究竟怎麼回事,她卷了我多少東西!」

  賈政也很是悲傷,原本雖然知道母親有一必,第二天就沒了。他搖頭道:「全賣了,全賣了啊!」

  「啊!」賈母又是一聲驚呼,這次暈倒,便再沒醒來了。

  又過了幾日,王子騰的案子判了。

  王子騰判了斬立決,家人流放。

  這天,在出京的驛站裡,三名帶著枷鎖的女性犯人碰面了。

  三個娘家姓王的犯人。

  王夫人、薛姨媽,還有王熙鳳三個。

  王夫人薛姨媽是因為王子騰的案子,她們算是九族之一,被當做家眷一同流放,跟王夫人一樣,薛姨媽也是被薛家宗族裡出了休書,算是保全她的一雙兒女。

  至於王熙鳳,則是因為換子,還有放利錢以及逼死人命等等,要是原先賈璉還想著替她遮攔一二,但是上回看見她對兒女一點不愛護,便也止了這份心,所以王熙鳳同樣被判了流放。

  王夫人看著王熙鳳也到了這般田地,想起早先她出賣自己,不由得大笑三聲,道:「該!」

  王熙鳳抬眼看了王夫人一眼,她向來知道王夫人的軟肋是什麼,就算是現在落魄了,她一樣知道。

  況且原先還想著這是姑媽,可是回顧她嫁給賈璉這些日子,若不是姑媽在後面攛掇,她如何能到了這步田地。

  「姑媽,」王熙鳳笑了笑,鳳目上挑,「我就算生的是個女兒,也還在榮國府裡,將來未嘗沒有回來的機會。姑媽你呢?你三個兒女有哪個能想到你的。」

  王夫人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她大兒子大女兒死了,寶玉……單看她被休棄,就知道寶玉這些年根本沒長心,遇事一點決斷都沒有,完全被老太太養廢了!

  幾人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撕扯開來,門口一位官差道:「夫人您請,裡面便是王家的人了。」

  「多謝官爺!」

  「是平兒!」王熙鳳臉上止不住的驚喜,得意洋洋看著剩下兩人。

  平兒一副貴婦打扮,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鬟,進來盈盈彎膝,道:「我來看看我們家奶奶,還有兩位太太。」

  說著,她從後面的丫鬟手裡拿出幾章銀票來,道:「都是十兩銀子的銀票,你們此行是流放,若是帶了大面額的,怕是要惹人起了歹心。」

  幾人一一接了,只有對平兒最瞭解的王熙鳳,心裡是越來越涼了。

  平兒又拿了荷包出來,說:「裡面是半兩的銀錁子,一共五個。」她歎了口氣,道:「我也算是半個王家人,幾位關了這麼些日子,外面的消息怕是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先對王夫人說:「賈老太太死了,老太太的田莊都被賴嬤嬤一家卷了。」

  王夫人一聲驚呼,「寶玉呢!寶玉呢!」

  「奶奶莫急。」平兒又道:「二老爺變賣了京中產業,還有老太太留下來的東西,湊了五萬兩銀子出來,扶靈回金陵了。」

  王夫人頹然,又問:「怎麼會只有五萬兩!我當日明明——」

  平兒冷笑了一聲,道:「老太太死了,您覺得會是誰當家?」

  「李紈!」

  平兒點了點頭,笑道:「二老爺的事兒是趙姨娘管著。」

  王夫人一點就透,「那我的寶玉!寶玉!」

  平兒卻沒往下說了,又跟薛姨媽道:「薛蟠被下了大獄,聽說是早先在金陵打死人的事兒又犯了。」

  薛姨媽一陣頭暈,坐在了地上,當時王子騰還在位上,榮國府也還沒倒,才將這事兒糊弄過去,現在……

  「寶釵呢!她不會不管她哥哥吧……」薛姨媽聲音越來越小。

  平兒搖了搖頭,「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身在榮國府,如何知道哪些小商小戶的事情呢?不過聽說那戶人家已經從京裡搬走了,許是您家姑娘的提議也不一定呢。」

  薛姨媽也不吭聲了,平兒轉向王熙鳳。

  王熙鳳臉上變幻莫測,半響,咬牙切齒道:「都便宜你了!」

  平兒臉上卻還是很誠懇的表情,「我還要多謝奶奶,若不是您,我今日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王熙鳳眯了眯眼睛,道:「等到新的璉二奶奶進門,你的舒服日子也就到頭了!我等著看你怎麼死!」

  「奶奶多慮了。」平兒笑道:「璉二爺那個人,奶奶還不知道嗎?表面上看著是個紈絝子弟,其實心裡最最善良一個人了。現如今這情況,他怕是三五年都娶不了新婦了。」

  王熙鳳咬著牙,緊緊握著拳頭。

  平兒卻還在火上澆油,「現如今府裡內務是我管著,跟從前一樣。兩個孩子……」平兒一笑,「奶奶平日裡對兩個孩子都不好,我倒是能明白的。蔚兒雖是兒子,但是不是奶奶親生的,奶奶看著她心裡不舒服;巧姐兒雖是親生的,可是奶奶怕被人看出端倪來,也不肯跟她太過接近,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你滾!」王熙鳳抓著方才平兒給她的荷包照著她的臉就扔了過去。

  王熙鳳本就沒什麼準頭,連日的囚禁更是讓她四肢無力,東西扔過去不過砸到平兒的裙擺便落了地。

  平兒笑得越發的開心了,只是臉上卻流了兩行清淚出來,低語道:「奶奶當初為什麼要要我的性命呢,奶奶要換子我也認了,可是你……」

  平兒抹了把眼淚,又拜倒一次,道:「這怕是我跟奶奶最後一次見面了,奶奶保重。」

  說完,她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間。

  王夫人跟薛姨媽兩個,看著這等變故,又見王熙鳳氣急,也怕刺激了她,越發的不出聲了。

  這些事情黛玉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她現在全副身心都在肚裡的孩子上,還有一個月便要生了,宮裡隔三差五的派人,光奶媽就已經看了不下二十個了。

  這天吃完晚飯,瑞定扶著黛玉去花園裡遛彎。

  「我招了你父親入京,想是快到了。」

  瑞定若無其事的一句話,卻讓黛玉驚住了,「多謝王爺!」等心情平復下來又加了一句,「王爺瞞得真緊。江南回來少說也一月有餘,我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瑞定心裡笑了笑,表面上卻還裝作正經的樣子,道:「林大人做了許多年的巡鹽禦史,勞苦功高,也該升一升了。」

  黛玉不免有些情緒激動,瑞定卻越發的正經了,「你若是乖乖的,我就叫你見上一面。」

  黛玉如何不知道瑞定是在調侃她,便依著瑞定的意思,甜甜的笑了一聲,道:「王爺說得是,臣妾一定乖乖的。」

  瑞定心口一熱,開始覺得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他咳嗽兩聲,道:「林大人明日便到京城了,我估摸著他最多後天就要來咱們府上了。」

  黛玉心裡又是感激,也明白瑞定這兩個月各種找藉口不叫進宮住是為了什麼。

  若是他們兩個住在宮裡,見爹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可是住在宮外,別說見面了,她回去娘家住兩日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兒,黛玉挽了瑞定胳膊,道:「有了王爺,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登基(二)

  黛玉聽了瑞定的話,原本以為父親要第三天才能來了,誰料林如海第二天下午便來了王府。

  要說父女兩個分開的日子其實也沒幾個月,但是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且不說在江南,林如海自己差點就讓人謀劃著丟了性命,單說他們回京城的這一路,遇上行刺,王爺還假死脫身。

  回到京城又是逼供謀反,幾位皇子死了大半,林如海覺得不見到閨女著實不放心。

  所以林如海早上進了京城,立即去吏部掛了名,回來草草梳洗一番,便去了王府。

  聽說父親來了,黛玉也很是激動,急忙讓端茶倒水又去準備點心,自己不用人攙扶便往廳裡走了。

  「王妃您慢著點。」雪雁急忙跟小丫鬟上來,一左一右將人扶住。雪雁不由得小聲埋怨一句,「虧得王爺將主屋幾個臺階都改成斜坡了。」

  兩人進了大廳,父女兩個一見面,林如海便熱淚盈眶了。

  「王爺將你照顧得極好。」林如海哽咽道,他看著黛玉面色如玉,又隱隱透著粉紅來,連個子似乎都長了一些,知道她這是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操心什麼,才能養成這樣。

  「父親一路辛苦了。」黛玉哽咽兩聲,又道:「父親這次進京,王爺一直瞞著我,也不知道家裡收拾乾淨沒有,父親住的可舒心?」

  林如海背過頭去偷偷擦了擦淚,道:「王爺已經吩咐林府收拾過了,東西都換了新的,早上便是林安在碼頭接我。」

  黛玉這才放心下來,林如海也放心了。

  他這一路聽來的傳聞,都是說攝政王如何仁德,如何體恤,說的全是好話。當然,憑藉他做了這麼幾十年官的經驗,這風兒多半是王爺放出來的。

  只是不管王爺名聲是好是壞,等到龍椅上那一位身死,王爺必定是下一位皇帝了。

  這麼一來,他家閨女就要成了皇后了。

  雖然林如海恨不得將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堆在黛玉身上,只是黛玉當皇后……他不免也要擔心幾分的。

  不過現在看了王爺幾乎將什麼都考慮到了,他的心便穩穩當當落在肚裡。

  兩人說了沒兩句話,瑞定回來了。

  看見林如海也在,瑞定知道他心疼黛玉,道:「本想著明日再請岳父大人過府一聚的。」說著又叫異雀去置辦酒菜,晚上請林如海在王府用飯。

  林如海看著瑞定,心裡是越發的滿意了。

  早先瑞定做昭豫親王的時候,瑞定叫他林大人,跟皇家結親,很多規矩也就沒那麼嚴格了,特別是稱呼問題,所以這林大人倒也算合適。

  只是現在瑞定成了攝政王,又已經預定了下一任皇帝的寶座,對他的稱呼反而成了「岳父大人」。

  林如海放心之餘不免又去看看黛玉,心裡感謝太上皇,又感概自己早先沒答應賈母的提議,這才算是結了一門好親事。

  黛玉有了身孕之後極易覺得困倦,瑞定她有點沒精神,便輕聲道:「你先去歇一會,我陪岳丈大人去書房坐坐。」

  黛玉應了一聲,由宮女扶著往裡走了,林如海則跟著瑞定到了書房。

  兩人坐定,手上捧著茶水,瑞定道:「文華殿大學士現還空著,我想著請岳父大人補上這個缺兒。」

  「這……」林如海愣了一下,要說不想當大學士那是假的,在瑞定面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有些擔心其他朝臣反對。」

  林如海一邊說一邊盤算著,「我雖說出身于翰林院,又算是禦史出身,不過本朝對外戚……」

  瑞定道:「六年的巡鹽禦史,可不是誰都有這個能力的。還有先帝心腹這一條,想來也不會有太大反復。」

  林如海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原本以為王爺是招他進京榮養了,派去江南那兩個人是用來接替他位置的。

  巡鹽禦史是個危險的位置,能從這上面下來他的確有著幾分慶倖。

  他的上一任下了大獄,全家抄斬,再上一任死在了任上,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要入閣拜相了。

  文華殿大學士雖屬閣殿大學士之一,但是名頭上還有東宮輔臣四個字,王爺讓他擔任這個職位,意味深長。

  瑞定等了一會,又問:「那兩個人可得用?」

  林如海收斂心神,點了點頭,很是誠懇道:「倒是一心為民,總是能教出來的。」

  瑞定笑了笑,「那我便也放心了,黛玉眼看著就要生了,有岳丈大人在她也安心我也放心,不如等到孩子滿月再回江南?等到明年早春之際,我再發明旨。」

  林如海微笑著稱是,道:「都依王爺。」說著,他又遲疑片刻,道:「王爺的意思……」

  瑞定笑得眼睛都有點眯了起來,「太醫說了,皇帝若是能熬過這個冬天,便能再活上三年。」

  林如海一驚,雖覺得盼著一個還不到一歲的孩子去死有點於心不忍,可是事關大位,他還是問出口了,「王爺可有打算?」

  瑞定安慰道:「宮裡的太醫,說話都要拐上好幾個彎。這就是說……瑞樂病危了,他熬不到春天了。」瑞定唏噓一聲,又道:「太上皇也是如此……怕是要跟著瑞樂一起去了。」

  林如海有點愁眉苦臉的說了一聲恭喜,兩人相識一笑,換了個話題。

  等到晚上吃飯,林如海又看見一桌子菜都是江南口味,黛玉看著又像是習以為常的樣子,林如海徹底的放下心來,只說風土人情了。

  華燈初上,因著京城才有了變動,夜裡還有宵禁令,瑞定安排王府的士兵送林如海回去。

  等到了林府,林如海一邊喝著醒酒湯,一邊問林安道:「榮國府……」他頓了一頓,想起來榮國府早就分了家,便改了說辭,「賈府現居於何地?你去備些禮品,我得去看看。」

  「老爺。」林安小心道:「賈府……賈府的老太太已經去了,二房變賣了家產,頭七過後,便扶靈回金陵了。」

  林如海不免有些吃驚,林安又道:「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沒等林如海問出來,林安又道:「王爺專門囑咐過了,不讓老爺知道。我看他的意思……怕是牽扯道謀逆一事裡了。」

  「唉……」林如海長歎一聲,許久才道:「你可曾送了路費去?」

  林安搖了搖頭,「我一聽他們牽扯到謀逆之事,生怕給老爺還有姑娘惹禍,避之不及,怎還會上前。」

  「罷了,」林如海思索片刻,道:「我怕是要在京裡住上個把月了,你備好禮物,後日我便要開始拜訪舊友了。」

  林安急忙答應了。

  林如海正兒八經科舉上來的,待過翰林院,做過禦史,座師同窗同僚滿天下,嚴格來說,就連內閣首輔高景林跟他也算有點關係,雖說回京之後聯繫舊友是人之常情,可是在這麼個關鍵時刻,不少人心裡生了疑問。

  文華殿的大學士可還空著呢。

  難道林如海想要入閣了?他這是借機來活動?

  於是有那麼一小撮大臣連摺子都寫好了,引據經典,摺子寫的聲情並茂,就等消息一出來便要上摺子參他了。

  只是等了許久也沒動靜。

  林如海依舊隔三差五的找人喝茶聊天,言語裡除了等女兒生產完再回江南,再沒別的話了。

  難道真是攝政王體恤,想著林家就剩下他一個了,這才許他在京城多待些時日?

  眼看著已經進入九月,黛玉的肚子是越發的大了,吳貴太妃隔上一兩日便差又夏出來看看,這日又夏從王府回來,聽見宮裡來了客人。

  雖然太上皇的妃子,有名有姓的一大半都因為謀逆之事被關了冷宮,不過也還是剩下了那麼三兩隻小蝦米的。

  比方七皇子的生母陳妃,現在是陳太妃了。

  還有六皇女的生母齊太妃和五皇女的生母周太嬪。

  原來基本塞滿整個宮殿的嬪妃,除了關冷宮的,沒生過孩子的都送去了九安堂,現如今宮裡連著吳貴太妃,也就這麼四口人了。

  「要我說,還是將人接進宮裡的好。」陳太妃笑道:「您看看這宮裡冷清的,有個孩子也熱鬧些。」

  「誰說不是。」周太嬪附和道:「況且這可是您的大孫子,不親自帶哪兒能放心呢?」

  吳貴太妃笑了笑,道:「她眼看著就要臨盆,不易挪動。」

  「話雖如此,」齊太妃附和道:「不過還有些日子呢,叫人用軟轎子抬來想必也不費什麼事兒。最重要的還是王爺,他這整日的宮裡王府兩頭跑,前天他給您來請安,我看著都覺得他瘦了。」

  說到自己兒子,吳貴太妃不由得上心了。

  又夏急忙進來,看見她回來,吳貴太妃端了茶杯,送客了。

  幾位太妃告辭,陳太妃走的時候又笑著暗示了一句,「又夏這是又去看王妃了?雖已經是秋天了,不過大中午的日頭還是挺熱的,來回小心。」

  又夏垂下雙目,道:「多謝太妃娘娘的好意。」

  陳太妃笑了幾聲,離開了。

  吳貴太妃坐了一會,目光轉向又夏,猶豫道:「你說……我究竟要不要把黛玉接進宮來?」

  又夏一驚,跟吳貴太妃的關心則亂相比,她算是旁觀者清,急忙道:「娘娘,您忘了上次您跟我說的話了?」

  又夏重複一遍,「您說宮裡這幾個心裡都有怨氣。陳太妃的兒子被派去守皇陵了,她們幾個從皇帝的嬪妃變成太上皇的嬪妃,位分一級都沒升。」

  吳貴太妃歎了口氣,道:「唉,整日被她們這麼說……還好有你提醒我。」

  吳貴太妃拉了又夏的手,「她們幾個都不盼我好,七皇子今年正是入朝參政的年紀,卻被瑞定派去守皇陵。她們的主意我也明白,無非就是想在黛玉生產之時做做手腳。」

  又夏恭敬道:「娘娘想明白便好。」

  「王府裡都是瑞定的人手,她們插不進去,便到我這裡來進言。」吳貴太妃拍了拍又夏的手以示安慰,「我是不能叫她們如願的。」她嘴角微微上翹,「你去她們宮裡,就說是我說的,太上皇這兩日不太好了,讓她們幾個輪流侍疾。」

  這可是個苦差事,又夏笑了笑。

  太上皇現在不認得人,半個身子徹底不能動,還跟小孩子似的,連口水都吞不下去了,這麼一鬧,這些太妃們怕是沒心思再生事了。

  九月十三的下午,瑞定還在回府的路上便覺得心緒不寧,馬車剛進大門,便見裡面也有人騎馬出來。

  「王爺,王妃發動了!」騎馬的是安和,看見瑞定進來頓時松了口氣。

  瑞定急忙跳下馬車,一句句吩咐著,語速也比往常快了許多。

  「東西都準備好了?穩婆請來了?」

  安和急忙點頭,道:「王爺放心,穩婆已經在我們府上住了半個月了。」

  瑞定一拍腦門,安和笑道:「異雀在裡面守著,又吩咐小廚房給王妃燉著人參雞湯,還有別的吃食。」

  瑞定停住腳步,道:「你去拿我的帖子,到太醫院請太醫來。」頓了一頓,瑞定在保險和不放心之間猶豫片刻,堅定道:「都請來!」

  「是!」安和急忙答應了,瑞定又吩咐,「把林大人也請來,宮裡也要去報信。」

  安和一條條應了。

  瑞定這才往主屋奔。

  「王爺您不能進去!」

  只是這王府上下全是瑞定做主,這攔人的話說的不那麼堅定,擋住瑞定的手也不過被一撥,便消停了。

  黛玉已經脫了外衣,正躺在床上小聲□□著,看見瑞定進來面上一陣著慌,急忙想起身。

  「王爺。」

  瑞定身後跟著幾個穩婆,著急得眉毛都皺在一起了,想拉他又不敢上手,說來說去也只有一句,「王爺您不能進來!」

  黛玉覺得自己這個樣子不太好看,將頭朝裡側了過去,道:「王爺快些出去吧。」

  瑞定卻又往前走了兩步,蹲在床邊給黛玉擦了擦滿臉的汗水,柔聲道:「我就在門口守著。」

  黛玉輕聲的一身「嗯」,可是沒等話說出來,便消失在了喊疼聲中。

  瑞定握著黛玉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又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親,道:「有事兒讓異雀叫我。我差人去請你父親了,一會便到。」

  這會已經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黛玉只是微微點頭,控制著自己別在瑞定面前叫出聲來。

  瑞定又去摸了摸黛玉的肚子,這才放心離開了。

  等到瑞定身影消失,房門再次關好,穩婆上來笑道:「王妃真是好命,王爺如此體貼,我接生了不下二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見。」

  黛玉剛想翹起嘴角,可是肚裡又是一陣抽,說出口的便只剩下「啊!」了。

  穩婆上去摸了摸黛玉的肚子,道:「還得一會,王妃莫要喊得太大聲了,省得到了關鍵時刻沒了力氣。」

  黛玉又點了點頭。

  穩婆安穩道:「我看您這肚子尖尖的,一定能生個兒子!」

  黛玉眼裡發出光來,堅定道:「我要給王爺生個兒子。」

  瑞定在廂房等著,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見林如海匆匆忙忙前來,「怎麼樣了?可生了?」

  瑞定道:「我回來的時候才進去,想必還得一會。」不過話說完他便覺得不對了,生孩子從破水到疼到不能說話,怎麼也得幾個時辰了,安和這才去報信,想必是黛玉攔著不讓說。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不過這些就不用跟林如海說了。

  不多時,又夏從宮裡趕來,等行完禮也跟林如海一樣的反應,「可生了?進去多久了?」

  這個是有經驗的,當初母妃生孩子的時候,她是全程守著的。瑞定便讓人帶著又夏去洗漱一番,將人送進產房了。

  瑞定在廂房,正屋裡的動靜只能隱隱約約聽見一點,可是每當黛玉□□出聲的時候,他不免也是心裡一抽。

  晚上雖準備了晚飯,不過他跟林如海兩個都沒什麼興趣,草草吃了兩口都不知道吃的是什麼。

  好在那邊每隔一刻鐘就會差人出來說說。

  有時候是王妃吃了一碗雞湯,又有說已經開始生了,終於等到三更,梆子打過沒多久,寂靜的夜裡便傳來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

  「生了!」

  這下不用人說瑞定也知道了,他兩步起來,就往主屋裡去了,差點跟又夏撞在一起。

  「恭喜王爺!王妃生了個兒子,五斤七兩,看著很是精神。」

  瑞定都沒意識到自己嘴角一直往上翹著,連著說了兩聲好,便繞過又夏往裡去了。

  屋裡倒是一切如常,髒了的被褥等物也已經換好了,只是多了個不住啼哭的小子,瑞定將兒子抱在懷裡,走到床邊,看著黛玉滿是淚水和汗水的臉龐,雖然頭髮已經浸濕,一縷一縷粘在臉側,可是已經那麼動人。

  他彎下身子,將孩子放在黛玉身邊,道:「你好好休息。」

  黛玉喊著淚水將手搭在孩子繈褓之上,沉沉睡去了。

  等在門外的林如海看見瑞定大笑著出來,不用問也知道母子均安了,他也跟著笑了兩聲,「好!好!」

  瑞定回過神來,道:「岳丈大人一夜未睡,不如先在我府上歇息,等天亮了再走?」

  林如海畢竟年紀大了,被瑞定這麼一說也覺得疲憊不堪,當下也不多說什麼,跟著下人去客房歇息。

  瑞定看又夏,又夏笑道:「奴婢倒是不累,況且宮裡娘娘還等著奴婢報信呢。」

  瑞定笑道:「既然如此,我差人送您回去。」


登基(三)

  吳貴太妃聽見瑞定新得的兒子只有五斤七兩的時候,不免有些埋怨黛玉。

  「怎麼孩子這麼小?」她一邊說一邊歎氣,「我送了那麼些補品過去,難道她都沒吃嗎?」

  又夏現在還沉浸在頭一個看見新生兒的喜悅中,笑道:「哭得可精神了,小手現在就能抓人了,勁兒也大。」

  又夏誇了兩句又道:「也看不出來什麼,況且孩子大了不少生,宮裡多少娘娘都是為了這個去的。」

  吳貴太妃雖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擱在自己兒子身上,還是恨不得黛玉能生個八斤重的胖小子出來。

  又夏見吳貴太妃還沒怎麼轉過彎兒來,想了想才說,「奴婢下午去的,孩子是三更出來的,算算還不到三個時辰,生得快豈不更好,這還是頭一胎。」

  吳貴太妃這才回過味兒來,笑道:「還是第一個呢,這麼說也不錯。她在成親那天晚上吃了六個餃子呢,後面還有一大堆。」

  說完,吳貴太妃興致衝衝的拉著又夏去了小庫房,說要給孩子找洗三、滿月還有白天的賀禮。

  又夏指了指外面黑黢黢的天,道:「好我的娘娘,您也體恤體恤我,陪著在產房站了三個時辰,又來回報信。不如先去歇歇,明早再找吧。況且您的禮已經夠重了,再添別人就沒法隨禮了。」

  「唉,」吳貴太妃歎了口氣,不過臉上的笑容一點沒淡,「明日再找,明日再找。」

  林如海在京裡住到孩子滿月,等吃了滿月酒,又看了瑞定給孩子取了名字,這才離開京城。

  皇家這一輩從禦字,瑞定又添了一個辰字,禦辰。

  孩子的滿月酒是在宮外辦的,雖然不少人都好奇為什麼瑞定還沒搬進宮裡去,不過在宮外辦也有在宮外辦的好處。

  至少說話做事沒那麼拘束了,規矩也沒那麼多。

  林如海在滿月酒上看見了他的大舅子賈赦,一邊感慨他藏了幾十年終於找到個好機會翻身了,一邊也慶倖黛玉好歹也有個舅舅,不然說起來未來皇后家裡就他一個爹,也怪寒磣的。

  趁著這次滿月酒,瑞定給自己能擺在明面上的人手都發了請柬,算是給大家都認識一番,將來省得壞了自己人的買賣。

  雖然早就知道瑞定手下眾多,不看真在滿月酒上看見了,還是不免吃驚。

  慶陽公,瑞定的舅舅,在太子那裡憋屈了兩年。

  賈赦,六皇子侍妾的親爹,也是瑞定的人。

  更別提還有四個從太上皇手底下挖來的將軍了。

  高景林看見這許多人,不由得幹了杯酒,想起早先他跟太上皇關於皇位的討論。

  幸虧太上皇當初想的是傳位於五皇子,若不是他……指不定現在還是什麼血雨腥風呢。

  滿月酒很是順利的結束了,瑞定很是滿意的發現,他在朝政上的掌控裡又提升了一個臺階。

  等到臘月十八,周將軍大勝蠻夷,班師回朝的時候,瑞定的威望升到了頂點。

  他親自帶著文武百官去城外迎接周將軍,又是大把的賞賜下去。

  周將軍也的確值得賞賜。

  他打到了蠻夷的皇廷,捉了蠻夷王的三個皇子,而且全部帶到了京城。

  這簡直是個巨大的驚喜。

  早朝完畢,瑞定留了周將軍在禦書房,周將軍還有些小心翼翼道:「王爺,雖然能將蠻夷王一舉殲滅,不過那邊土地上多是遊牧民族,若是不能悉數殲滅,便都是隱患。」

  瑞定點了點頭,周將軍又道:「因此臣想著不如留著蠻夷王管制他們,反正臣也俘虜了他的三個兒子。」周將軍臉上浮現出一個壞笑,「以他的年紀,就算生了兒子出來,想必也等不到他長大了。」

  瑞定大笑,拍了拍周將軍的肩膀,誇獎兩句便將人送走了。

  等到第二次早朝,他在眾臣面前又賞了周將軍一個類似于終生榮譽稱號的大將軍王,周將軍高興的老淚縱橫,跪在地上直說:「為王爺就算送了命都甘心。」

  而且瑞定這番舉動,不僅僅讓武將興奮,文臣也一樣開心。

  算算自打瑞定掌權,都賞了多少爵位還有封號出去了,這麼激勵人心,哪兒能不幹勁兒十足呢?

  瑞定也是一樣,雖然現在還沒坐上龍椅,不過也站在最高處,看見下面的情緒激蕩的群臣,心裡默默的笑了。

  就算是公爵,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五千兩銀子,跟帶來的巨大效益根本沒法比。至於封號,這就是評先進個人啊,一年一次,不著急,你們都有機會。

  眼看著就到了除夕夜,因為才死了一個皇后,所以這次家宴並沒有大辦,歌舞等一概取消,就是幾個人吃頓飯了事。

  而且其實也沒剩下幾個人了。

  太上皇雖還在,可是口眼歪斜,只能躺在床上由宮女太監照顧著過年,皇帝才六個月,話還不會說。

  瑞誠還在皇陵裡,因為是新喪第一年,他還回不來,所以這家宴,坐在桌面上的也就八口人。

  吳貴太妃、瑞定、黛玉,還有周太嬪、齊太妃和陳太妃,以及兩個沒出嫁的公主。

  連一張桌子都沒湊滿。

  陳太妃看著首座三口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去守皇陵,大過年都不得回京,還得吃素的兒子,心裡著實不痛快。

  「王妃才生了孩子,看著倒是比往日圓潤了些。」

  別管古往今來,那體重說事兒,那是一說一個准,黛玉果然稍微僵了僵。

  只是這一次,陳太妃的兩個盟友,周太嬪和齊太妃兩個卻沒搭腔,倒是吳貴太妃接話了。

  「早先是太瘦了,現在看著剛好。」吳貴太妃說完,又去看瑞定,「你覺得呢?」

  瑞定點頭笑道:「的確。」他坐在黛玉身邊,又伸了手去她腰間摸了一把,意猶未盡道:「現在剛好。」

  黛玉立刻紅了臉,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看她,她也沒法伸手將瑞定的手撥開,不然整個桌上的人都知道瑞定在幹嘛了。

  還有兩個沒出嫁的公主呢。

  黛玉狠狠瞪了瑞定一眼,瑞定沖她笑笑,將手移了上來。

  陳太妃又想說話,吳貴太妃瞪了她一眼,歎道:「去年除夕家宴,還是好幾十口人,今年就成了這個樣子……唉。」

  「原先能坐三桌的姐妹,就剩下我們四個了。」

  被吳貴太妃這麼一說,剩下三個不免也有些傷感。

  雖然大家明面上是競爭關係,不過也還是有自己交好的姐妹的,甚至自己宮裡還有新近的嬪妃,整日一起吃飯逛御花園,現在那些人可都進了九安堂,剃了頭做姑子去了。

  「唉。」

  三聲長歎,卻沒人有功夫生事了。

  沒有皇帝在,沒有歌舞,純吃飯其實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不過小半個時辰,這頓飯就這麼稍顯沉悶的吃完了。

  幾位嬪妃還在漱口,便見又夏急急忙忙過來,附身在吳貴太妃耳邊說了什麼,吳貴太妃立即變了臉色,甚至連她旁邊坐著的瑞定也不太一樣了。

  陳太妃立即來了精神,方才開席的時候,吳貴太妃說了,留又夏在宮裡看著皇帝,她這麼來……難道是皇帝不好了?

  「我先回去看看。」吳貴太妃站起身來,道:「天已經黑了,你們回去小心些。」說完便跟瑞定一起出去,又對黛玉說:「你替我招呼著她們。」

  看見吳貴太妃走了,陳太妃掃了黛玉一眼,道:「你生了孩子,這氣質是越發的溫婉了,怪不得王爺喜歡。」

  說到這個,周太嬪也幫腔了。

  黛玉命好到讓人嫉妒。

  「聽說你成親那天吃了六個餃子。」周太嬪笑道,笑歸笑,但是下面這句話便不怎麼動聽了。

  她轉了頭,跟她鄰座的齊太妃道:「你猜怎麼回事?我聽說孟大人成親那天,他新婚的夫人吃了四個餃子,可惜了。後來她一個沒生,孩子全從姨娘肚裡出來了。」

  黛玉眯了眯眼睛,沒理她們,反而看著坐她對面的五公主道:「我記得你是夏天生的,明年是要十六了吧?」

  五公主低著頭答應了,「嗯,五月初的生日。」

  周太嬪的臉色立即變了。

  黛玉笑了笑,著重道:「明年便要開始選駙馬了啊。」說完又給周太嬪使了個眼色,「您放心,畢竟是皇帝的姐姐,王爺想必不會虧待他的。」

  皇帝的姐姐?明年指不定就變成皇帝的妹妹了,到時候……眼前這人變成皇后,操辦公主的婚事,誰都不能說她多管閒事。

  周太嬪立即站起身來,拉著女兒的手,笑得有些僵硬,「天色已晚,我們回去休息了。」又跟女兒道:「還不快跟你五嫂道別?」

  送走兩個,黛玉又看齊太妃。

  齊太妃不免也有些慌神,她女兒現在雖還小,可是正因為小,才更加擔心。

  要說明年成親,黛玉還勢力未成,若是過上三五年等她站位腳跟,可不全憑她拿捏了?

  想到這一點,她給陳太妃遞了個不好意思的眼神,拉著女兒也走了。

  陳太妃也啞了火,說起來她兒子沒兩年也要成親,還有入朝參政的事情,全在這兩個人手裡捏著。

  她眯了眯眼睛,很是不甘心也告辭了。

  黛玉笑了笑,叫了異雀跟著回去吳貴太妃宮裡看兒子去了。

  養心殿裡,瑞定跟吳貴太妃趕到的時候,太醫已經開始診治了。

  單看太醫診治的法子,瑞定便覺得這次怕是真的不好了。

  瑞樂被拖了衣服,小小的身子上插滿了銀針,面色鐵青,胸口幾乎都看不出來起伏。

  又夏在身邊小聲解釋道:「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奶娘正喂著奶,陛下喝了兩口就不喝了,放在床上沒一會便成了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又夏的聲音裡透出來一股子焦急,雖說瑞樂肯定會早亡,但是畢竟是個皇帝,在自己照看的時候出了事,又夏心裡難免有幾分恐懼。

  雖然覺得吳貴太妃不會責怪她,可是一來為這小小的孩子,又為了虞皇后,也還是盼著他能多活一段時間的。

  瑞定不動聲色,看著太醫診治,然後瑞樂終究是沒足月便出來,生產之時又遭了大罪,生出來也沒好好養著,沒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咽了氣。

  太醫跪在地上,汗流得比淚都快。

  「王爺,下官無能,請王爺責罰!」

  「你先起來。」瑞定沉吟片刻,「先收拾收拾。」

  說完,瑞定跟吳貴太妃到了側間。

  「我想著……先瞞一段時間,至少等鐘敲了,到了明年再說。」瑞定看著吳貴太妃,吳貴太妃不解,「你要做什麼?」

  「雖說他已經登記了,可是年號過了年才能算。今年還是建元的年號,到明年才是安樂,若是他在建元年便死了,可就沒有安樂這個號了。」瑞定歎了口氣,「既然答應了父皇,自然是要做足的。」

  聽他這麼一說,吳貴太妃也有些傷感,「你說的是,就這麼辦吧。」

  兩人往回走,吳貴太妃歎息道:「幸虧已經是除夕了,沒兩個時辰便是明年了。不過要瞞,乾脆再過一天,到初二再說。」

  臨進門之前,吳貴太妃又道:「大年初一的,雖說死的是皇帝,但是大臣們才守完歲便來奔喪……」

  「嗯。」瑞定點頭,「瞞到初二。」

  大年初二,皇帝駕崩的消息正式昭告天下。

  雖然是皇帝,但是因為沒滿一歲便死了,種種原因加起來,最後只在宮裡停靈七天,在正月初九的時候出殯。

  這個年歲沒過好,不過想想繼位的人,大臣們又有了點希望,那一位看著身強體壯,又正直盛年,至少三五十年裡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

  可是等到出殯回來,宮裡又死了個人。

  在出殯的鑼鼓聲敲響的那一刻,太上皇也死了。

  兩場葬禮辦到二月初才算完。

  瑞定看著奉先殿裡那一排三個擺在一起的排位,默默的上了三炷香,心裡道:想必你們都能滿意了。

  不過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登基的並不是瑞定。

  登上皇帝寶座的,是他那個九月十三才生出來,到現在還沒滿周歲的長子禦辰。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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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四)

  這個決定一出來,所有人都幾乎驚掉了大牙。

  黛玉自然也是一臉的不解,可是她早就習慣瑞定說什麼她聽什麼了,所以雖然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欲言又止,但是卻沒問出口來。

  瑞定拉著她的手,將人抱在懷裡。

  說起來他不當皇帝的理由太多了,比方皇帝苦皇帝累,出個宮都要被禦史跪在地上規勸,跟下臣拍桌子也有可能被說成不體恤臣下,稍微有點不合適的言行就要被無處不在的史官記載道帝到王本紀裡。

  完全沒有隱私的樣子。

  瑞定蹭了蹭黛玉的頸間,輕聲在她耳邊道:「若是有人問你,你便說不知道。若是有人讓你勸我,你聽聽就行。」

  黛玉點了點頭,可是眼神裡卻有點控訴,我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瑞定笑了笑,「你想想父皇的後宮,內廷十二宮被塞的滿滿的,送去九安堂的嬪妃坐了七輛馬車。」

  黛玉一下子坐直了,她也回憶起來早先她還沒跟瑞定成親的時候,進宮裡之後,當時還是妃子的吳貴太妃也帶她去御花園裡散步。

  御花園裡三三兩兩的都是人,基本是十步見一個。

  雖然當時那些人多數見了吳妃都要行禮問安,但是……她可完全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那你……」

  「放心,」瑞定笑得很是得意,「錯不了的。」

  因為瑞定現如今還住在宮外,吳貴太妃乾著急出不了宮,首先來談風聲的便是才進了文華殿大學士的林如海。

  雖然是自己女婿,也知道他不當皇帝興許對自己女兒有利,可是怎麼都覺得回不過味兒來。

  林如海看著瑞定的眼神裡全是震驚和不解,「王爺,您這是……」

  「岳丈大人。」瑞定說的很是真誠,「您也是禦史出身,去年這番宮變,說起來雖然我並沒有逼宮,又是在刺殺下勉強留了一條性命,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不用等到千年以後,哪怕就是百八十年,也會有不同的說法了。」

  「比方我才是罪魁禍首,是我用計將他們都騙進宮裡,最後一網打盡。」

  林如海歎了口氣,道:「野史不可信。」然而卻不得不承認瑞定說的極其有道理。

  瑞定心裡微微一笑,知道他們對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這番說辭是最能觸動林如海的內心了。

  「況且……」瑞定略略露出點窘迫和為難的表情來,林如海才感歎他深明大義,又讚歎他能放得下皇帝的寶座,來不及細想便直接問出口了,「王爺還有何顧慮?」

  瑞定小聲道:「黛玉一直同我說林家無後,我想著與其從外面過繼一個兒子,不如等黛玉再生一個過繼給林家。」

  林如海真真失態了,這還是瑞定認識他這麼些年以來,第一次見他睜大了眼睛,連嘴都閉不上的表情。

  於是瑞定又加了把勁兒,「若是我當了皇帝,這孩子便不好過繼出去了,至少母妃她那裡便不好說。」

  林如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猛然間回過神來,看著瑞定的眼神很是複雜。眼睛眯了又眯,閃過無數念頭,終究還是敵不過一個念頭。

  如果王爺的第二個兒子過繼給了林家,王爺的第二個兒子……皇帝的親弟弟,不會與他爭皇位,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保林家繁榮昌盛,世代簪纓!

  林如海看著瑞定的眼神越發的複雜了,半響他道:「王爺放心……臣必定不叫王爺吃虧!」

  說完他便告辭了。

  接下來的幾天,還有諸如內閣首輔高景林,幾位屬於皇帝私軍的將軍們,還有才封了大將軍王的周將軍來試探瑞定的口風,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瑞定將他們全部忽悠了過去。

  等到禦辰當了皇帝的第一次早朝,全部朝臣聯名上書。

  興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所有朝臣,不分文官武官,不分派系,全部請求瑞定做太上皇。

  摺子是翰林院的大儒親自操刀,又經眾多大臣們逐一潤色修改,文章做得是花團錦簇,旁徵博引,引據經典,列舉了諸多理由,似乎瑞定若是不做了太上皇,便是國之大難。

  甚至還舉例了前朝開國皇帝,給自己祖上五代都追封了皇帝的例子。

  順便說一句,後面用來屬名的頁數比前面的正文還要多。

  瑞定拿著摺子,面露為難之色。

  其實說起來,他原先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朝臣。

  林如海他能想到,甚至受了他封賞的文官們也會參與到這個計畫裡。

  還有比方皇帝私軍的幾位將軍,若是他不做了太上皇,這些人進京護駕,興許不等他們百年之後,便會師出無名了。可是只要瑞定做了太上皇,一切都不一樣了。

  還有被封了大將軍王的周將軍,他最小的兒子,淑甯長公主的駙馬也得了爵位官位,還是不靠公主的裙帶關係,自己堂堂正正得來的。

  這份恩情周將軍也是要償還一二的。

  不過這麼多人……想必這些所謂的群臣之首們也出了不少力。

  瑞定拿著摺子半響沒說話。

  高景林略有著急,他敢說這大殿裡所有人,只有他一個知道瑞定是真真正正皇帝屬意的下一任繼任者。

  想到這兒,高景林帶頭跪下,高呼道:「請王爺接受太上皇之位!」

  所有朝臣都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頭,「請王爺接受太上皇之位!」

  瑞定很是為難,半響,歎了口氣,「罷了……」

  這便是鬆口了,朝臣一陣輕鬆,又是異口同聲道:「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瑞定捏著手裡的奏摺,看著地下跪著的人,心裡笑了笑,這下面子裡子名聲都有了,能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利,還不用像皇帝那般有諸多限制。

  只是可憐他才半歲的兒子了。

  瑞定又歎了口氣,卻換來朝臣更加猛烈的三呼萬歲。

  這時,禮部尚書出列,道:「三日後便是良辰吉日,請太上皇繼位!」雖然有點著急,不過王爺言語表情都是一副不大樂意的樣子,他們這也是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還是快點生米煮成熟飯的好!

  等到下朝,瑞定回去王府跟黛玉一說,黛玉先是感概了一聲,「總算還是要進宮去了。」

  可是不免還是想早先瑞定跟她說過的話,難道王爺早就看上了太上皇之位?從一開始就……

  「王爺。」黛玉定睛看著瑞定,有點想問,可是瑞定下面一句話卻讓她打消了所有的念頭。

  「我總是要讓你從正門裡堂堂正正的邁進皇宮的。」

  這下什麼都不用說了,王爺原本決斷的性格,為什麼就在這一件事情上脫了這麼久,黛玉全明白了,她一頭撲進瑞定懷裡,雙手緊緊摟在瑞定脖頸間,將臉埋在他懷中。

  瑞定抱著嬌妻,伸手在她光滑如鍛的頭髮上小心的撫摸著,「我們兩個再生個兒子,將來過繼給林家。」

  瑞定只覺得懷裡的黛玉輕輕顫抖了一下,沒過多久便覺得自己胸前似乎濕了,「嗯。」黛玉輕輕一聲,從瑞定懷裡抬起頭來,解開了自己的扣子。

  溫柔甜蜜,懷著無限的情誼,輕輕的叫了一聲,「瑞定。」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真的寫完啦~

  下面是比正文還長的小劇場之類的,感謝支持正版的親親們,於是就不放在正文裡了。

  (一)太皇太后與前皇后

  原先的吳妃,現在的太皇太后,帶著又夏一個人,到了關押楊氏的冷宮裡。

  「你現在怎麼有空來看我了?」楊氏眯了眯眼睛,冷笑道。

  「皇后,」太皇太后叫了一聲,感概道:「我還是習慣叫你皇后。」

  楊氏早就已經失去一切,還有什麼話不敢說呢,當下便道:「別,你叫了我皇后擔不了什麼干係,可是我現在可就只剩下一條命了。況且你叫我皇后……可不是什麼習不習慣的問題,無非就是借此提醒我現在有多麼的落魄。」

  太皇太后笑了笑,楊氏真的是落魄了。

  一身破衣,滿目瘡痍,甚至早先她最看重的一頭秀髮,現在已經是一縷一縷搭在臉側,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冷宮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一人一間屋子,連去院子裡曬太陽都不可能,甚至連窗戶都比別的屋子少,只有小小一扇,連頭都伸不出去。

  太皇太后只不過站了一小會,便有些待不住了。

  楊氏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心中頓覺難堪,諷刺道:「你要是想耀武揚威,我勸你還是找別人吧。我已經被廢了皇后——」話沒說完,她突然看見了吳氏身上的服飾,還有頭上的簪。

  楊氏做了幾十年的皇后,早就將宮裡左右的服飾記得爛熟於心,當了皇后用什麼,當了太后用什麼,當了太皇太后又該用什麼。

  楊氏猛然間一頓,隨即不可置信的大叫道:「怎麼可能!你當了太皇太后!」震驚過後便是一陣快慰,「你兒子死了,你兒子也死了。」

  「是誰繼位!」楊氏問道:「你做了太皇太后?難道過繼的是理親王家裡的孫子?」

  楊氏笑出淚來,這次卻換到太皇太后冷笑了,「瑞定活得好好的,繼位的是他的兒子,瑞定現如今做了太上皇了。」

  楊氏大笑,「他就是個傻子,早先讓虞嬪那個賤人生的小雜種繼位,現如今又扶持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上去,你居然也隨著他胡鬧了!」

  太皇太后笑得很是儀態端莊,「為什麼不?這可不是胡鬧,我現在是本朝最最年輕的太皇太后,將來也會是本朝最年輕的高祖皇太后。」

  吳氏想到當初瑞定跟她說的理由,臉上的微笑越發的燦爛了。當太后可沒什麼名聲,但是如果做了本朝的太皇太后,甚至高祖皇太后,那就不一樣了。

  太皇太后小時候雖然詩書不精,不過進了宮裡,閒暇時倒是全部補回來了,太皇太后雖然數量稀少,但是歷史上是有的,不過高祖皇太后……

  她搖了搖頭,若是做了高祖皇太后……從今往後不管是誰繼位,她都是後宮女人們的榜樣。

  「朝政是瑞定在管,沒有什麼不一樣。」太皇太后看著楊氏,「我知道你一直想的就是當上太后,可惜了……現如今你已經沒機會了,太后我當了,太皇太后我也當了。你的兒子死了,你的孫子不知道在哪裡流放,也許現在已經……」

  「啊!」楊氏一陣歇斯底里的大叫,「你滾!你滾!」她抓起床上滿是污漬的枕頭,朝太皇太后扔去。

  可惜沒什麼力氣,沒等碰到太皇太后,便落在地上了。

  太皇太后朝門口走了幾步,道:「你害死那麼多人……你看看蒼天繞過誰!」

  不過小小一間屋子,兩步便到了門口,太皇太后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陛下已經駕崩了,瑞定將他們母子三個都葬在陛下的陵寢裡,地宮已經封上了。」

  太皇太后看見楊氏幾近崩潰的臉,「至於你……將來不過破席子一張,胡亂一卷便丟出去了。她隨著陛下下葬,她的兒子也隨著陛下下葬,將來鳳芷公主我也會選個好人家嫁出去。至於你還有你的兒女們……」

  「她怎麼能!那個小賤人!」楊氏不住的大喊,確實再分不出心思理會太皇太后了。

  又夏扶著太皇太后出了冷宮,太皇太后回頭看了一眼,歎道:「這輩子,我是再不會來了。」

  只是沒過兩天,冷宮裡便傳來了楊氏將自己吊死的消息。

  太皇太后正在喝茶,聽見這個消息不過略頓了頓,道:「賞她一張席子吧。」

  (二)大學士與賈家

  要說這一次八個月換了三個皇帝,最最受益的人群裡,還有一位林如海。

  他升了內閣大學士,女兒當了太后,女婿是太上皇,外孫是皇帝。

  雖然這種配置前朝也不是沒有,可是若在加上一條年齡,就絕無僅有。

  女兒不到二十,女婿才過二十。

  可想而知,等到太上皇再將自己的親兒子過繼給林家的時候,那些人怕是要羡慕的撞死了。

  以及若是沒什麼意外,林如海的這後半輩子便都是內閣大學士,要頂著閣老的頭銜入葬了。

  這時候不免有人想到了林如海的岳家,賈家究竟是怎麼把自己折騰到在京城混不下去的地步呢?

  不用腦補,便能猜出當年太后肯定是在賈家受過苛待,大房向著太后,所以才能一門雙爵位。

  這天,林如海正和賈赦兩個喝酒,賈璉作陪,甚至他剛進門的新婦也來敬了一杯酒。

  沒過多久賈赦便喝高了。

  他舉著酒杯非要跟林如海碰杯,道:「要我說,親戚還是少一點的好,你看我,要不是跟二房分開了,現如今怕是比他們還要落魄。」

  林如海頗有些哭笑不得,只聽賈赦又道:「你就很好,林家沒一個拖後腿的。」

  賈璉這會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了,要說拖後腿,他其實也算是一個。

  只是賈赦這會喝高了,卻顧不上他了。

  林如海見賈赦喝得面紅耳赤,急忙勸道:「吃些菜。」又扭頭對賈璉道:「吩咐下人煮些醒酒湯來。」

  賈璉借著這個機會,總算是走了。

  賈赦繼續道:「我也知足了。我不學無識,兒子也是酒囊飯袋,不求上朝議政,就這麼富富貴貴的下去就很好。」

  林如海雖覺得他說的是實情,可是聽到有人這麼自汙,有生之年頭一次,他不禁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賈赦又幹了一杯酒,「二房他們是再沒翻身的機會了。他們回去金陵老家想做地主,哼。」

  「可惜一個個都是大手大腳慣了的,我那二弟……」賈赦搖了搖頭,「去年過年的時候,金陵來人了,說是我那二弟有個姓趙的姨娘,卷了銀子跟賈環跑了。」

  林如海不免有些吃驚,賈母死了,王夫人被休了,二房就剩下賈政、寶玉還有賈珠的遺孀和幼子了,他問道:「剩下的人呢?」

  「我管他們做什麼!」賈赦將杯子一擲,「父親留下來的田地我已經買回來了,二房三代不能科舉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賈赦大笑起來,「我母親的心尖尖現如今開了間脂粉鋪子,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然而賈赦笑著笑著卻笑出了眼淚,「母親死的時候,都不叫人來跟我報信,還留了話不叫我扶靈。」

  「呵呵。」他趴在了桌上,留著淚睡著了。

  母親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他的呢?

  (三)婆媳

  婆媳問題從古至今都是影響家庭穩定團結的大問題,擱在太上皇一家子身上也不例外。

  從黛玉跟瑞定兩個搬進宮裡住沒幾個月,黛玉便覺得她婆婆看她的眼神不那麼對勁兒了。

  作為夾雜在婆婆和兒媳中間的男人,瑞定先找了又夏。

  「母后這兩日看著有些疲憊,許是臨近過年雜事太多,你看著若是不重要的事情,便不用回她了。」瑞定道,「您在宮裡多年,宮裡又有舊例,沒道理母后當了太皇太后還要受累的。」

  「陛下甚是孝順。」又夏先是讚歎一句,又遲疑道:「太皇太后這些日子的確興致不高,卻不是為了雜事。」

  瑞定嗯了一聲,又夏道:「正如您所說,宮裡凡事都有舊例,況且還有太后,也不用太皇太后操什麼心,主要還是……」

  又夏抿了抿嘴,瑞定摒退左右,又夏道:「這些日子陳太妃來找太皇太后,奴婢聽了幾句,依稀是說太后當日是從皇宮正門抬進來,沒想到嫁了人也能有這份殊榮,真是體面又尊貴。」

  瑞定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決定再讓瑞誠這輩子都守皇陵了。

  不過這事兒……幸虧是快過年了,倒還不算太難辦。

  「嗯。」瑞定點頭,「朕知道了,你回去母后若是問,就說朕是為了宮務叫你來的,別的不可多說。」

  又夏低頭出去了。

  過完年沒兩日,是高祖皇帝和先帝一周年的祭日,作為太皇太后,雖然先帝的她不用親自去了,不過高祖皇帝的靈前,還是要去上柱香的,瑞定找的就是這個機會。

  等到太皇太后坐著馬車從皇陵搖回來的時候,都沒發現換了一條路。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太皇太后一個激靈醒了,剛想下車便被又夏笑眯眯的阻止了,道:「您再歇歇,等等陛下的消息。」

  太皇太后不解,正想掀開簾子看一看,誰知又夏先伸手將簾子壓住了,「您再等等。」

  太皇太后瞪她,心中的疑問越發的多了。

  過了沒三五息的功夫,太皇太后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瑞定的聲音,「恭請母后回宮。」

  太皇太后給了又夏一個眼神,意思是說:這下你不能攔我了。

  又夏也不在意,跪在馬車上給太皇太后掀了簾子。

  太皇太后一下驚呆了。

  她們現處在皇宮的正門,瑞定跟黛玉兩個站在前面,黛玉懷裡抱著小皇帝,兩人身後站著文武百官,甚至連後宮的宮女太監都來湊數了。

  「恭請太皇太后回宮!」

  她的心裡一下子被治癒了。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拉住瑞定過來扶她的手,離五十歲還有好幾年的臉上也笑出了褶子,「你這孩子,這麼勞師動眾的。」

  說完又去看黛玉,「你也是,禦辰那麼重了,你怎麼抱得動,仔細閃了腰。」又叫異雀,「快來抱著你小主子,別讓太后受累了!」

  瑞定拉著太皇太后的手,一路從正門走到大殿,然後又回了後宮。

  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三天都沒消。

  瑞定看著滿意極了,家和才能萬事興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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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定從沒想要皇位到被逼一定要得到,當中滋味自己知曉,林妹妹是他用盡方法也要得到的,因此解救林如海就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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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聰明
雖然金手指,但更多自己的才智心智
恭喜恭喜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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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林黛玉基本上都是靠著男主寵寵寵壓
也被保護得好好地說~
不過很喜歡男主這樣的個性
而且也因此才有要爭王位的心
最後也成功了~卻也能在得到後放下壓~
讓我看完也想要有個能這麼疼我的男人呢>///<
幻想中的星星如同夢境般優美~~~叫我"幻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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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妹妹過的幸福就覺得好開心
端定的金手指真的很好用呢
人只有用自己的心才能看清事物,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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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定智商開掛情商破表,  真真是人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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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結局挺灰暗。雖然斬草除根,但這麼多個王子就都沒了,相當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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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的賈郝倒是個拿的定主意的,親兒子的腿說打斷就打斷一點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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