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複賽(上)
日子在一陣漣漪過後,再度恢復了平靜。
羽鳥夢進了精神病院,檢查的結果:重症病患——對於這類患者,醫院是禁止探望的——除非征得主治醫生的同意,不然,即使羽鳥國宏他們不死心地天天上門,最後得到的,也不過是一碗「閉門羹」而已。
對於這樣的結果,羽鳥馨子自然是天天以淚洗面,看我的眼神,也在原來怯弱的基礎上,帶上了一縷怨懟和不諒解;而羽鳥國宏,則在無奈地歎過幾次氣後,總算懂得了認命——也許,他對我還是會適時地噓寒問暖,但,我感覺得到,他眼底的僵硬和勉強。
不過,無所謂,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在乎我的人,我只關心關心我的人——而外婆,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值得慶倖的是,羽鳥馨子他們並沒有把羽鳥夢的事告訴外婆——是難以啟齒還是關心體諒?我直覺前者的可能性占去大半。
唇,不自覺地勾起嘲弄的笑。
我輕輕甩了甩頭,思緒,回到現實。
校際音樂賽的複賽。
緊鑼密鼓。
一下一下,用松香擦著手裡的琴弓,我借著手中的動作收攏心神。
因為是複賽,所以組委會規定,除了參賽者外,後臺禁止他人踏入——這也是靜雅和亦晴此刻沒能陪在我身邊的原因。
由於之前以志願者的身份參加青少年選拔合宿的緣故,靜雅和亦晴並不知道我和羽鳥夢之間發生的種種——而我住院受傷、導致右手骨折的事,她們的認知也不過停留在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的輕描淡寫中……我知道,那是來自幸村的體貼。
幸村……
想起那張總是溫暖如風的臉龐,我嘴角邊的弧度不由得帶起一波甜蜜。
雖然,這陣子,我因為複診和羽鳥夢的事一直沒有再見過他,不過,我們之間卻有短信互通有無——也許,很多時候僅僅只是一些屬於普通朋友間客套有禮的問候和寒暄,但,那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大一個進展——畢竟,他在我說出那句話後,並沒有選擇逃跑和疏離,不是麼?
「看來,你最近過得很好。」恍惚中,耳畔,掠過一縷極富磁性的男性嗓音。
凝神,抬眸,是穿著冰帝校服的忍足。
一手握琴,一手持弓,他就那樣懶洋洋地站在那兒,似笑非笑。
「解決了討厭的人,四周的空氣自然變得清新。」我莞爾,下意識地收起松香,站起身子。
「呵,如果某人聽到你說這樣的話,臉色一定很難看。」他低低地笑了,心情似乎很愉悅。
「……」我沉默,沒有開口糾正他認知的打算。
這時,負責喚人上場的工作人員又開始喊號了。
看一眼忍足身上貼著的號碼牌,我好心地提醒:「還有三個人就輪到你了。」
「我知道。」他並不是很在意,頓了頓,他看著我,有些試探地道:「你和跡部……真的結束了?」
「我們之間從未有過開始……」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無波:「我和他,不過只是一次交易,一場遊戲……」
「真的只有這樣而已?」忍足藏在鏡片後的眸光,掠過一絲敏銳的鋒芒。
「是的。」我沒有回避他的凝視:「當初我和他定下交易的時候,你就在旁邊,不是麼?我以為,你應該是最清楚這些事情的人……」
忍足沉默,淡淡地看著我,若有所思。
良久,他伸手推了推眼鏡,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移開了目光。
「看來……你是真的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呵,你希望我和你說謝謝麼?」畢竟,如果當初不是他們將羽鳥離逼進了絕境,或許,此時此刻,我還只是一抹在塵世間遊蕩的孤魂野鬼也不一定……
聞言,忍足藏在鏡片後的眼閃了閃,語氣有些無奈:「你這是在挖苦我嗎?」
「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我回答得很認真。
「……」忍足語塞,習慣性地又扶了扶鏡架,他苦笑:「還真是一點都不吃虧呐……」
「因為吃虧吃多了,才會懂得佔便宜的重要性。」
「呵,真是個愛記仇的女生……」
「我樂意收下你的恭維。」聳肩,我不以為然。
談話間,工作人員喊出了忍足的號碼。
「看來這一次,又是我在你前面。」他爬了爬頭髮,漫不經心。
我不置可否。
「複賽不比初賽,只有晉級和淘汰,如果你還想故技重施,可沒有待定席等著你光臨。」提步和我擦肩而過,他頓了頓,唇邊的弧度,意有所指。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記住的。」我挑了挑眉。
他不再說什麼,笑看了我最後一眼,提步往舞臺的方向去。
目送他的背影在轉角處消失,我下意識地將視線移向我手裡的小提琴。
湖藍色的眸底,有一抹淡淡的光芒,悄然而逝。
☆☆☆ ☆☆☆ ☆☆☆ ☆☆☆
原本,她是不想來的。
校際音樂賽的複賽,一場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比賽。
待一秒,她都會覺得浪費時間。
不過,今天,她卻破了例。
為了那個女孩,那個問她「借」了一把小提琴的女孩。
那個……讓她嫉妒卻又不得不與之合作的女孩。
這個世界或許真的很瘋狂。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自己的情敵成為「盟友」。
是單戀的感覺太孤獨?還是合作的獎品太誘人?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目前她做的選擇,還算正確。
「你們看,那個剛上臺的女孩居然把琴擱在右邊啊?」
「她想用左手拉琴?」
「撲哧……她是外行吧?」
「不是啊……我知道她,她叫羽鳥離,是立海大的,上次初賽的時候,她在第二輪比賽拉的曲子,很不錯的!」
「可是……」
「難道是右手受傷了麼?」
「左手怎麼拉琴啊?反著拉嗎?」
四周傳來的竊竊私語拉回了她的思緒。
斂神,抬眼,果然,是她。
那個站在臺上,將小提琴擱在右肩的紫發少女。
這就是今天吸引她來看比賽的原因。
左手拉琴。
雖然她知道女孩手中的那把琴是經過專人定做,完全適合左手握弓的琴,不過,她還是很懷疑,她究竟會拉出什麼曲子來。
她和台下的觀眾、臺上的評委們一樣,都在等著女孩下一步動作。
懷疑、不解、嘲弄、看戲。
各種各樣的目光,在那個女孩身上彙聚成點。
她也是其中之一。
女孩執弓的手,緩緩揚起。
閉眼,噙笑。
自信,從容。
一首高難度的《流浪者之歌》就那樣滑入空氣。
精湛的技巧,豐沛的感情,震撼的詮釋。
隨著高 潮迭起,站在觀眾席上的她,表情和在場的人一樣,都是不敢置信。
評委們沉醉,觀眾們陶醉。
那樣的演奏豈是一曲驚鴻足以描述?
她複雜地看著她,這一刻,總算明白為何她會拜託她「要」一把那樣特殊的小提琴……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鶴立雞群,獨佔鰲頭。
羽鳥離……
原來……我又低估了你一次……
第九十四章 複賽(下)
校際音樂賽複賽畫下句號的那一刻,夕陽早已佈滿天際。
伸手,將小提琴收進琴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次……真是可惜啊……羽鳥離……」耳畔,拂過忍足略帶遺憾的歎息。
手中的動作一頓,我不由得泛起苦笑。
起身,把琴匣背在身後,我對上他的眼,想笑,卻透著失敗的僵硬:「抱歉,沒能遵守約定……你……必須重新考慮合奏的事了……」
「呵,是啊,還真是傷腦筋……」忍足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沒有再說什麼,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
「雖然你的演奏很不錯,但是,你應該清楚,你拉琴的姿勢卻是完全的錯誤。」
「……」
「左手拉琴,在所有正式比賽中,是不被承認的存在……」
「……」
「如果你真的有認真在學小提琴,這種常識性問題,你不會不清楚……」
「……」
「所以,非常遺憾,你,直接淘汰……」
想起之前在舞臺上,自己得到的那個結果,我身側的手,不由得一緊。
「侑士!侑士!」恍惚中,耳畔,有道略顯興奮的嗓音滑過空際。
反射性地循聲看去,只見,向日、鳳、宍戶幾個穿著校服的冰帝正選正向著我們這邊由遠及近。
下意識地,我扯了個理由,和忍足道了再見。
低眉,斂眸,我意圖形同陌路地和迎面而來的那些少年,擦肩而過。
「羽鳥學姐……」可惜,有禮貌的鳳,並不清楚我的想法。
吸氣,無奈,我扯了個無意義的弧度,算是打招呼。
不經意的目光,對上落在最後的那雙灰色眼眸。
半秒的停頓,快速地掠過。
我目不斜視地走過他的身邊。
而他,亦沒有在我身上浪費一眼。
相見如同陌路。
我知道,他已不會再食言。
只是……
搖搖頭,甩去心底不在預計中的波動,我匆匆加快腳步。
「小離!小離!」剛剛從後臺踏出會場,亦晴和靜雅便眼尖地迎了上來。
他們身後,還跟著幸村、真田、柳生這幾個立海大正選。
「恭喜你進入決賽啊,柳生君。」掩飾起眼底來自比賽失利的落寞,我對著柳生掛起淡淡的笑。
「謝謝。」柳生莞爾,推推鼻樑上的鏡架,他嘴角邊有著和忍足相同的惋惜:「其實……羽鳥的演奏……真的很棒……」
「……」我牽強地彎彎嘴角,不知該回應什麼。
倒是一旁的靜雅忍不住憤憤不平:
「真不知道那些評委是怎麼想的!小提琴只要拉得好不就可以了麼?為什麼還要計較姿勢問題?何況,小離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因為右手受傷還沒痊癒才換左手的嘛!只要拉得好,就可以了,計較那麼多,不閑累啊!那些評委,真是吃飽了撐的,存心在雞蛋裡頭挑骨頭!」
「靜雅!」亦晴尷尬地拉了拉靜雅的手,有些擔憂地看著我的表情。
我安撫性地對著她一笑,示意自己很好。
「對了,小離,你待會兒有什麼打算?」像想起什麼,靜雅忽然又扔了這麼句話過來。
「打算?」我不解。
「是這樣的,因為我哥已經出院好久了,可是大家為了訓練、比賽、合宿的事情一直沒有時間幫他慶祝,今天正好趕上大家都來看柳生的比賽,而他也成功地進入決賽……」靜雅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亦晴扯衣袖的動作制止住了。
靜雅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忙緊張地補充:
「呃……我的意思是……人多一點,也熱鬧啊……其實我們的目的不是幫柳生慶功而是慶祝我哥出院……柳生只是順便,順便而已……」
漏洞越補越大,到最後,她都不知該如何圓場。
站在她身邊被點到名的柳生,下意識地偏過臉推了推眼鏡,笑得很無奈。
一直面無表情的真田——伸手壓了壓帽檐,沒有說話。
好在,有幸村適時地幫忙接續:
「如果羽鳥不介意的話,能不能一起來?」
「我……」
「胡狼推薦的那個地方的料理,味道真的很棒,要是羽鳥錯過的話,一定會後悔……」
依舊雲淡風輕的笑,依舊溫和如水的眸。
要拒絕,太難。
於是,我便跟著他們一起,並肩而行。
不過,還沒走幾步,真田便接到一個電話。
是之前先行一步去定位子的柳和胡狼他們打來的。
他們說,切原失蹤了,在離開會場時——切原說他要去上廁所,可是去了半天都沒回來,他們找了他很久都沒找到,打他手機,不在服務區,估計又是「迷路病」犯了。
因此,無奈之下,還在會場門口的我們只好商議決定分頭去尋人。
有點匪夷所思是不是?
可惜,那卻是事實。
按照靜雅咬牙切齒的說法:切原赤也是個很擅長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超級新人!
☆☆☆ ☆☆☆ ☆☆☆ ☆☆☆
推開厚重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空無一人的比賽現場。
一步一步,恍如被催眠,我重新走上了那個舞臺。
無人的觀眾席,空曠的展示台。
曲終人散。
之前如雷鳴般的掌聲,恍如隔世。
站上舞臺,站上不久前站立過的位置。
我面對著空無一人的台下,回憶著适才放下小提琴時,那久久不散的掌聲。
掌聲,如雷的掌聲。
是驚豔,是肯定,是欽佩。
評委們,也帶著熱烈的讚賞。
虛榮、驕傲、滿足。
那一刻,我總算明白為何那對音樂家父母會那般熱衷於成為焦點。
被人矚目的感覺,很好;被光環環繞的滋味,很棒。
我知道,那就是我想要追逐的精彩。
站上頂端,睥睨一切。
沐浴著鮮花和崇拜。
獲得肯定的努力,找到定位的人生,接近夢想的喜悅……真的,會讓人心潮澎湃,欲罷不能。
不過,有點可惜的是……
最後的結局,竟是遺憾。
左手拉琴,無論拉得再好,在正式比賽中,判為違規、視為外行。
自娛自樂,難登大雅之堂。
現實……畢竟和想像,不太一樣。
「看來,赤也似乎不在這裡呢!」愣忡中,耳邊,流過淡淡的男聲。
下意識地循聲望去,是幸村。
嘴角,掛著輕鬆的笑,臉上,帶著溫和的紋,他緩緩地從觀眾席上走下,一步一步,在離舞臺一步之遙的地方停駐。
我站在臺上,他站在台下。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是啊,這裡,好像真的沒有人的樣子。」偏頭,斂去眼底的黯然,我無意識地環顧四周後,故作灑脫地勾了勾嘴角。
「呵呵,那麼羽鳥願不願意為我單獨演奏一曲?」
「……」我一愣,不解地再度迎上他淺紫色的眼睛。
「羽鳥的音樂,讓人意猶未盡,如果,不麻煩的話,可不可以再演奏一次?」他溫和地看著我,一派認真。
「演奏?」我苦笑:「可是我現在只帶了適合左手握弓的小提琴。」
「有關係麼?」
「就算拉得再熟練,也不過是評委口中完全外行的演奏。」
「呵呵,我不會拉小提琴。」
話說到這裡,再推脫,便是矯情。
唇,動了動,我終是無奈地緩緩放下琴匣,認栽也認命:「你想聽什麼?」
我小心地取出那架特殊的小提琴。
「無妨,由你決定。」他笑,信步走到第一排的觀眾席。
在正對著我方向的位置,入座。
我沒有再說什麼。
將琴擱上肩頭,我閉上眼,在片刻的停頓後,緩緩抬起執弓的手。
一首《卡農》,便那樣靜靜地流入安靜的空氣。
☆☆☆ ☆☆☆ ☆☆☆ ☆☆☆
他靜靜地在台下聆聽。
聆聽她不經意流轉的無奈和哀傷。
她的音樂,就像她的人一樣。
總在不知不覺中,撩撥著他的心。
很輕、很淡、難以察覺,卻確實存在。
那樣的感覺,他,第一次體驗。
有點茫然,有點無措。
可是,卻不讓人討厭。
唇,淡淡地上揚。
他下意識地合上雙眼。
細細地,安靜品味。
☆☆☆ ☆☆☆ ☆☆☆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隨著最後的尾音落入空氣,我喘息著,默默地放下肩上的琴。
一聲、兩聲。
唯一的觀眾給予單薄的掌聲。
我如夢初醒般,直覺地回以一笑。
「羽鳥的小提琴,真的拉得很好。」一步一步,他走上舞臺,紫色的眸,映著真誠的鏡子,清澈而魅惑。
「可惜,姿勢不正確。」我澀澀地笑,隱隱約約,難掩自嘲。
「姿勢,很重要麼?」
「就比賽而言,真的很重要。」如果不重要……今天的複賽我也不會……
「那麼,那樣的比賽,又有何意義?」
「證明自身價值的意義。」
「沒有靈魂,空有架勢,那樣的價值,真的有意義?」
「你想說什麼?」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如果規則只存在束縛,那麼,為什麼不能選擇打破?制定、推翻、打破、創造,這,不就是『規則』的由來麼?」他笑,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味道。
「……」我不自覺地倒吸一口氣,訥訥地,不敢置信。
「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站上頂峰,不是麼?」他淡淡地看著我,悠閒的語氣,就如同「人都是要吃飯的」那般理所當然:「而在那之前,妥協和放棄,可是不被允許的存在。我,就是一個例子,不是?」
「……」
「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見奇跡。而羽鳥的奇跡……也在等著你的『用力呼吸』啊……」
「你……」我愣愣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心,怦怦跳得很快。
是悸動,是激動,也是澎湃。
他的意有所指,我心知肚明。
我的夢想野心,他了然於心。
拉琴的姿勢不對,又怎樣?
音樂的靈魂詮釋,才是正解!
誰說小提琴一定要右手才能拉?
誰說左手拉琴便是外行?
那樣的規則,那樣的規定。
是束縛也是禁錮。
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試著終結……
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是豁然開朗也是茅塞頓開。
抬眼,再度對上幸村含笑的眸,我不自覺地揚起比賽結束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謝謝你,幸村君。」
「幸村君?」他挑眉,似笑非笑。
我語塞,不知該做何反應,直覺地偏過頭,逃開他總是讓人看不清的深邃目光。
伸手,想要收起小提琴,可是紊亂的心湖讓我的動作笨拙而忙亂。
一不小心,腳踩上一邊的琴匣,不穩的重心讓我直直地倒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千鈞一髮。
一雙有力的手,圈上了我的腰際。
用力一拽,我落入一個帶著薰衣草香的懷抱。
怦怦,怦怦。
心跳的頻率,加速、急遽。
我木木地抬起頭,望進一波神秘的紫色。
唇,微張,出神的凝望,將「謝謝」兩個字,梗在喉嚨間。
他溫和的眸底,漸漸地,變得幽暗。
隱隱約約,有兩簇莫名的光芒,冉冉跳躍。
四周,很靜。
空氣中,有一份灼人的曖昧,無聲流淌。
是情不自禁,還是意亂情迷?
他緩緩地俯下頭。
我迷離地合上眼。
腰間的手,悄悄收攏。
他的呼吸,越來越近。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
「咦?幸村部長?!」
單純刺耳的男音,滑過空際。
貼近的距離,如觸電般猛地拉開。
頭,低垂,臉,燒紅。
我羞得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原來是你啊,赤也。」這是幸村平靜無波的聲音。
斂神,收魂,我在幾次深呼吸後淡淡地循聲望去,果然看到從觀眾席上緩緩走下來的那頭亂糟糟的海帶頭。
這算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們還沒開始找他,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呃……」
「大家都在找你呢,赤也。」幸村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淡定。
「找我?啊……呵呵……這個……那個……我剛剛不小心……迷路了……呵呵……」聞言,切原的腳步頓住了,尷尬地搔搔腦袋,在那邊傻笑——呃……他是太多心了麼?為什麼他忽然覺得此刻的幸村部長很危險?
「呵呵,看來你的方向感真的很差呢。」幸村笑得很溫柔,溫柔得讓切原的汗毛,一根一根,立正站好。
我無語地暗暗朝天翻了個白眼——還真被靜雅他們言中了。
化不可能為可能。
切原,果然是爐火純青啊!
☆☆☆ ☆☆☆ ☆☆☆ ☆☆☆
「看來,你還是很關心她啊……」舞臺後方的角落,有一抹難掩酸味的女聲,幽幽滑過。
背,斜倚著牆,隱在幕布後的少年,面無表情。
雙手,插進褲袋,他漠然地望了臺上那兩個人最後一眼,提步,懶洋洋地和那個靠近他的少女,擦肩而過。
「她不會喜歡你的!」垂落在側的手,緊緊握成拳,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如是提醒。
「本大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手了?嗯?」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少年的語氣,沒有起伏。
沒有起伏,卻冷得徹骨。
她狼狽地別過臉,咬牙,默不作聲。
他不耐地甩開她的手,目不斜視地繼續他的路。
「她到底有什麼好?」她不甘心地對著他的背影,問出這句話。
腳下,一頓,他閉眼,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呵!還真是不華麗的問題,啊?」語畢,不再等她反應,毫不留戀地抽身離去。
望著他漠然的背影,她宛如被人抽光所有力氣般,頹然地滑坐在地。
眼角,有顆顆晶瑩,不斷墜落。
愛情?何為愛情?
是甜蜜,還是淒涼?
或許
真的只有一句不公平,才能解釋透徹。
第九十五章 全國大賽(上)
不知疲倦的時間在暗處踩著既定的腳步悄悄溜走。
隨著校際音樂賽複賽的落幕,兩個月的暑期也默默地接近尾聲。
而那樣的尾聲,卻又是另一場激動人心的開始。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當響亮的禮炮滑過東京澄澈的天際,那群熱愛網球的少年期待已久的全國大賽,正式奏響了開賽的樂章。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
「大家給我聽好了!這次我們好不容易才闖進全國大賽!只許勝!不許敗!」
「是!」
……
「喲西!給我拿出你們最佳的狀態來!全力以赴!」
「XX必勝!」
……
信步遊走在偌大的比賽會場,觸目所及中,皆是一張張充滿幹勁的年輕臉龐。
而跟在我身邊,一左一右牽著我手的誠太和明太,更是興奮得連蹦帶跳。
「哇!好多人哦!」
「比之前在神奈川看到的人多了好多噯!」
「小離姐姐,文太哥哥他們在哪裡比賽啊?」
「我們要不要走快點?比賽會不會已經開始了呀?」
四下張望了半圈,誠太和明太齊刷刷地看向我,兩雙大大的眼睛裡,都不約而同地撲閃著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心急——我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畢竟,這裡占地那麼大,我們兜兜轉轉了半天,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一抹熟悉的影子,也難怪他們會焦躁。
「放心,我剛剛已經打過電話給靜雅姐姐了,她說你們文太哥哥他們的比賽還要半小時後才會開始,所以,我們現在的時間還有很多,不用擔心會錯過。」我伸手摸摸他們的頭,笑著如是安撫。
聞言,他們稍稍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沒有打消想要儘快找到他們文太哥哥的念頭。
於是,幾番思忖中,我只好硬著頭皮,挑幾個陌生人來「搭訕」。
一路走,一路問,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找到了立海大的比賽場地。
「常勝,立海大……」
「let’s go……let’s go……立海大……」
「一馬當先得第一……」
還未怎麼靠近,便聽到一陣似曾相識的加油聲響徹雲霄。
握著彩球,穿著短裙,曾經在區域賽上看到過的啦啦隊再度登場。
而且,人數似乎也比之前多出了一倍——至少,放眼望去,不遠處的觀眾席,黑壓壓地有一大半都是來自立海大的少年少女,而且,女性比遠遠多於男性比。
「小離!」沉吟間,遠遠地,有兩抹熟悉的人影由遠及近。
是靜雅和亦晴。
「靜雅姐姐,亦晴姐姐。」誠太和明太甜甜地打招呼——整齊劃一無錯開的二重奏。
「誠太,明太?哇,好久不見,你們這兩小鬼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嘛!」捏捏誠太,摸摸明太,靜雅的表情春光明媚,而亦晴則靦腆地笑著,還是一貫的內向羞怯。
一陣東拉西扯的寒暄後,靜雅熟門熟路地帶著我們來到之前她們事先占好的地理位置——那排最貼近於立海大教練席的觀眾席。
「文太哥哥,精市哥哥!」兩個小鬼鬆開了我的手,撒著歡地往前跑去,而托他們的福,隔著矮矮的鐵絲網,站在球場內的那幾個少年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我的方向。
「羽鳥,你來了啊?」披著外套,雙手環胸,額頭戴著綠色護額的幸村淡淡地對著我綻開一抹微笑。
看到他,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紅,腦海,不自覺地又浮起前幾天,那次曖昧的貼近……雖然那天和切原一起離開會場後,一直到飯局結束,我和幸村之間也沒有再有任何單獨的交談,即使偶爾的眼神交匯,也不過是匆忙掠過——若即若離,臆測紛飛,可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詢問究竟——是無法鼓足勇氣吧?我一直不敢問他要一個明確的答案……是害怕也是躑躅,不過,更多的,卻是心知肚明——在他們全國大賽還未結束時,追問,並不是好時機。
「噗哩。」神游中,仁王戲謔的聲音掠過耳畔。
「呃……是啊,我來為你們加油。」下意識地斂起思緒,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隨意道。
聞言,幸村低低地笑了:
「呵呵。那真是謝謝羽鳥了,相信有了羽鳥的加油,這場比賽,也許會比想像中還要輕鬆……」雲淡風輕的話底,卻是屬於王者獨有的霸氣和自信,「是不是,文太?」頓了頓,幸村意有所指地將視線落到一旁自早上集合起,便一反常態地選擇沉默寡言的自家部員。
心,一愣,被點到名的人,如夢初醒般,訥訥地抬起頭,嘴角,牽強地勾了勾無意義的弧度:「大概吧……」
悶悶的語調,少了記憶中熟悉的熱切。
我直覺地循聲望去,正巧對上文太那雙透著些許複雜的紫紅色眼睛。
而見我看他,他又連忙別開臉去,背對著我,假裝忙於檢查手裡的球拍。
望著他略顯黯然的背影,我無聲地歎了口氣——自從那次在醫院,我把自己的心事和文太坦白後,我們之間,明顯回不到從前……我沒有試圖接近,也沒有試圖挽回,甚至,有意識地,還和他保持起了距離——我知道文太的感覺,也清楚他的心意,也許,這樣的做法有些殘忍,但是,與其讓他抱有一份希望而在將來失望,那麼一開始,我便情願選擇直截了當——我不會做別人的替補,也不會讓別人當我的後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曖昧的滋味,我一個人體驗,便已足夠。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默。
所幸,適時地,廣播裡傳來低沉的男音,大致是通知立海大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云云。
於是,各歸各位的,那些少年們漸漸疏散。
除了坐在教練席上的幸村,以及馬上要上場的柳生外,其他人,以真田為首,皆離開了場內,在離我和靜雅他們不遠處的同一排觀眾席上站定。
誠太和明太自然是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跟在文太身邊。
出於禮貌地,我一一和真田他們打過招呼,目光掃過文太時,溫和客套。
文太僵硬地動動唇,似乎是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他身邊的胡狼,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對我露齒一笑。
「噗哩。」仁王漫不經心的眸底有一抹幽思。
柳和真田則淡淡地和我點過頭打過招呼後,默然不語。
至於一直少根筋的切原——因看不懂眼前的情況而露出滿臉的莫名其妙。
好在,身邊的靜雅突然開口說口渴,軟磨硬泡地硬是拖著我離開了觀眾席——亦晴當然也緊隨在後。
我一愣,直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她便立刻攤出了她的底牌。
「小離,聽說你和跡部分手了,是真的麼?」
「靜雅!」亦晴急著拉拉靜雅的衣袖,似是不贊同她如此單刀直入。
「為什麼這麼問?」投給亦晴一個安心的眼神,我笑望向靜雅,平靜的語氣,無波無瀾。
「是雪姐姐告訴我的……」靜雅誠實地說了一個我了然於胸的答案,頓了頓,有些試探地看著我,斟酌著小心翼翼:「雪姐姐還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我哥哥……對不對?」
「你認為呢?」我沒有做正面回應。
「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問你的啊!」她懊惱地爬了爬頭髮。
「那麼,你希望從我這裡聽到怎樣的回答呢?」我幽幽地勾了勾嘴角,笑得無奈。
「我……」靜雅語塞,接著有些頹喪地垮下肩膀,歎口氣,坦誠道:「我也不知道……一直以來,我認定哥哥是喜歡雪姐姐的……可是雪姐姐最近卻告訴我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回事,她和哥哥之間只是單純的好朋友……而哥哥似乎也是這樣想的……」
「……」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我哥在學校是很受歡迎的,從我和你剛認識時,大島枯夏她們的反應你就能看出來了……就是因為他的鋒芒太甚,所以那次我才沒有告訴你我姓幸村……喜歡我哥的女孩子有很多,跟他表白,接近我,討好我,托我遞情書的也不在少數,好的,差的,校花、班花,不勝枚舉,可是哥哥都很有禮地拒絕了她們……這也是至今他都沒有交過女朋友的原因……原先我以為他是忘不了雪姐姐,可是……現在……當然,我並不是說他不好,也不是要阻止你什麼,只是我哥的脾氣我清楚,他不是那種會輕易談戀愛的人……連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我的意思……我不是要反對你什麼,假若小離你真的很喜歡我哥哥的話,我一定會舉雙手贊成啦,只是……只是……我擔心……」
「擔心我被拒絕?」雖然她的話有些雜亂無章,但我還是從她的眼神裡了然了她真正的想法,之前隱藏在平靜下的忐忑,消散,猶豫了一下,我吸口氣,提步,上前,我輕輕握住靜雅的肩膀,讓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如是說:「認識我這些日子,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性格麼?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就算被拒絕,也沒有什麼關係,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這也是我至今都不想告訴你我真正心情的原因,畢竟,在我眼裡,喜歡一個人,便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都只要我一個人承受便足夠,所以,你只要靜靜地看著我,默默地陪著我就可以……不想告訴你,不是擔心你不幫忙,也不是害怕你反對,僅僅只是因為那真的沒有必要,畢竟,幸村是幸村,你是你,不是麼?我不希望因為自己喜歡上幸村的這件事而影響到我們之間純粹的友情,我們是朋友,在我眼裡,你是靜雅,就只是單純的靜雅,不是幸村的妹妹,知道麼?」
「……」靜雅愣愣地看著我,不知該怎樣反應。
「所以,靜雅,不要想著因為我們是朋友,你必須要幫我,或者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受傷而勸我放棄,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我們之間的友誼,便只有我們兩個,如果,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如果,真像你上次道歉時說的,你不會再懷疑我,那麼,就請相信我,支持我,握住我的手,告訴我,你是我的勇氣,當我最後真的想哭的時候,你會願意借給我肩膀,任由我哭個痛快,可以嗎?」輕輕地抬手,拭去靜雅不知不覺滑落眼角的一朵淚花,我看著她的眼睛,笑得真摯而溫暖:「畢竟,現在的我,還處在單戀期,想要的,願意要的,是鼓勵並非放棄……你……懂我的意思嗎?」
「小離……」靜雅訥訥地喚我,良久,才像想通什麼,緩緩地綻開一抹比陽光還要炫目的笑容。
伸手,緊緊地握上我的手,她釋然地帶起輕鬆的笑靨。
「呐呐!話可是你說的哦……如果到時我哥真的拒絕了你,你可別死要面子地把苦往肚裡咽……更不要因為害你『失戀』的人是我哥,而把我列為拒絕往來戶!」
「喂,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被拒絕?我也不差好不好?」我佯裝蹙眉。
「嘿嘿!我這不是在未雨綢繆嘛!誰讓我哥長得那麼犯桃花!拒絕了那麼多校花,眼光自然很高啦!呐!當然啦,那也不排除他『品味獨特』,喜歡氣質勝過外貌的女生……」
「為什麼我感覺你是在隱射我醜?」
「有嗎?不過,說實話,如果我哥穿女裝,一定比你好看!」
「……」
風吹雲動,炫目的陽光再度灑落大地。
一旁默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的亦晴,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欣慰的笑意。
看來,這一次,是真的雨過天晴了呀!
☆☆☆ ☆☆☆ ☆☆☆ ☆☆☆
「你說什麼?青學也進入了全國大賽?」嬉鬧過後,隨意地坐上一旁的草坪,我和靜雅她們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這次的全國大賽,而有點愕然地,我聽到了一則有些意外的消息。
「是啊!因為這次大賽的舉辦地在東京,而根據規定,開賽地可以從被淘汰的幾所學校裡推薦一個隊伍參加全國大賽,而這次東京所選出的名額就是青學。」靜雅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那次青學在關東大賽的第一場就輸給了冰帝,雖然輸得有點可惜,不過……實力也不過爾爾,我承認,他們的部長很厲害是沒錯,那個一年級也很有潛力,但,若要和我哥他們比,還是差了那麼一截……」
靜雅後面說了什麼,我沒有仔細聽,所有感覺都停留在青學參加了全國大賽這條資訊上。
也許之前不知為何,青學在關東大賽第一場就輸給了冰帝,跳脫了原著,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青學到底還是《網球王子》這部動漫的主角,如果……青學真的參加了全國大賽……那麼按照前世那個室友口中的「主角不敗定律」推測,青學,很有可能會是立海大最後的對手——甚至,還有可能代替立海大奪取全國大賽的冠軍也不一定!
想到這兒,我直覺地詢問了下靜雅青學今天有沒有比賽云云。
「我好像有聽蘑菇頭提過,說他們在我們後面的那個比賽場地,似乎是和我們同一個時間段……你這麼關心青學做什麼?」靜雅有些不解:「探查敵情麼?可是,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個組的,除非他們一路殺進決賽……」
「不管怎麼說,未雨綢繆總是有備無患的,不是麼?何況,真田不是也承認手塚是他的對手麼?先去觀察一下,總沒錯。」我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打定主意,站起身子。
靜雅雖然還是有些雲裡霧裡,不過,見我如此,她也只好點了點頭:「說得也是……雖然我不認為他們夠格做我們立海大的對手……不過,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哥哥他們的比賽不看也猜得到結果,我們就去別的地方換換口味好了。」
一邊的亦晴雖然沒有開口發表什麼意見,但是從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和靜雅的想法是一樣的。
看著她們的樣子,我幽幽地歎了口氣。
但願……
真的是我杞人憂天才好。
☆☆☆ ☆☆☆ ☆☆☆ ☆☆☆
而事實證明,那並不是我的杞人憂天。
青學VS比嘉中
青學完勝。
輕輕鬆松地完勝。
看著那一串壓倒性的比分,我之前有些不安的預感,更加強烈。
不是「主角不敗定律」的迷信,而是清楚失敗帶給人的蛻變。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只有經歷過失敗的淬煉,人們才更加懂得勝利的可貴。
而青學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一支從失敗中重生的隊伍。
帶著對勝利的渴望,堵上一切的執念。
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他們眸底燃燒的鬥志,足以燒毀一切。
「羽鳥,有心事麼?」蹙眉神思中,耳畔,拂過幸村的聲音。
後知後覺地,我發現,我竟在出神中,走到了隊伍的最後面——因為靜雅和誠太他們的堅持,此時此刻,我正尾隨著結束比賽後的這群立海大少年一步一步往他們校車的方向去。
許是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和前面的那群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下意識地尋找亦晴和靜雅的身影,卻在不經意間,對上靜雅「不用太感激我」的眼神——想來,現在幸村會出現在我身邊,應該也是那個小妮子的傑作。
心,滑過一縷無奈,隱隱約約,卻有一絲溫暖。
適時地,收起四散的神智,我遲疑了一會兒,移眸迎向幸村的眼,試探著問:「幸村覺得青學怎麼樣?」
「青學?」幸村微愣,稍稍沉吟片刻,笑道:「聽說他們在關東大賽第一場就輸給了冰帝……不過,他們的部長,手塚國光,倒是個人物。」
「那……如果立海大對上青學……結果會怎麼樣?」
「羽鳥……想說什麼?」
「青學……並不簡單,興許,會是立海大最後的對手……」
「呵呵,看來羽鳥對青學的評價很高啊……」幸村恍然,搖了搖頭,輕笑著歎息:「不過,即使如此,最後的結果,依然不會變……」
「……」
「畢竟,立海大的三聯霸……是沒有死角的。」他幽幽地吐出這句話,如薰衣草般溫和的眼底,是自信,是篤定,更多的,卻是屬於堅不可摧的王者霸氣。
靜靜地,我望著他溫和的眸底,明白他話底的含義——他並沒有把青學放在心上——就像剛才,靜雅把青學和比嘉中的比賽結果和真田他們說過之後,那些驕傲少年一笑置之的漫不經心。
他們用他們的表情告訴了我……他們並沒有把青學看在眼裡。
只因他們是驕傲的王者,只因他們一路來的所向披靡。
他們以全勝的姿態,以關東大賽NO.1的資格進入了全國大賽。
所以,他們……擁有足以目空一切的驕傲。
在他們心中,他們的對手,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只是……
這樣……真的好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驕兵必敗的規則,自古無人能破。
心,滑過一絲憂慮,可是,我知道,自己沒有插手的立場。
偏眸,避開幸村依舊淡如菊的臉龐,我無聲地在心底再度歎了口氣。
只希望……一切真是我一個人的胡思亂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