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
「姐姐,你被禁足了,難道不著急嗎?」世芍雖然經歷了我年家之變,但畢竟年幼,難免沉不住氣,有些毛躁。
我慢悠悠地說:「世芍,姐姐都不急,你還急什麼?這一局皇后是肯定算好了的,我遲早要進她的圈套的。其實我大可咬住我沒有害過祺貴嬪,死活不承認,我就不相信皇后能把我怎麼著。可是皇后是何許人也?她難道以為我躲不過這一劫嗎?怕是這祺貴嬪一事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還在後面。」
見世芍不解,我解釋道:「皇后與我鬥了這麼多年,你以為她不知道我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別人陷害我嗎?恐怕如果我再查下去,皇后就會把所有的線索都指到莞妃身上,以我的氣性,定是會對付莞妃的,如果這時莞妃被人陷害小產,你說這事人人都以為是誰做的?」
世芍驚愕極了,試探地說:「姐姐的意思是?」我喝一口茶,惡狠狠地說:「或許陷害祺貴嬪沒什麼大礙,畢竟她也沒有死,我頂多就是被禁足。可是如果我是謀害皇嗣,我定是永無出頭之日,老死宮中也是必然的。皇后如此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呢?與其被皇后如此陷害,我還不如徹底打亂皇后的陣腳,讓她一時拿我沒有辦法。
」世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被解除禁足之日,正是中秋之日,聽說是太后的意思。中秋家宴,歌舞昇平,後宮中人都想盡辦法爭奇鬥艷,上至皇后,下至最末等的更衣,都打扮異常的華貴。不過今天的主角還是甄嬛和沈眉莊。甄嬛產期臨近,生產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我剛剛解除禁足,感覺還是低調的好,就只是做到了曹琴默身旁的席位上。
安芳儀一向歌藝驚人,近來又受到樂師精心的輔導,歌聲愈發嫵媚,聽得皇上流連忘返,成日呆在延禧宮,倒是頌芝近些日子因著和安陵容同住一宮的原因,頗得盛寵,甚至不把誕育公主的呂昭容放在眼裡。
祺貴嬪笑吟吟的說:「安芳儀果真是歌藝驚人,本宮可是學不來的,果真是小家小戶出生。」
安陵容臉色很是不好看,還未等我開口,世芍卻伶牙俐齒辯道:「祺貴嬪娘娘這話可就說錯了。安嬪娘娘的父親如今可是一方知府,怎是出生小家小戶?祺貴嬪娘娘當真是糊塗了。」
祺貴嬪近些日子甚是得意,許是皇上念其剛剛死裡逃生,甚是眷顧,一時風光無限,連皇后對其的張揚都默認了,竟無人敢與其爭艷。祺貴嬪討厭我,自然也連帶著討厭世芍,憤憤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華妃娘娘的妹妹啊,失敬失敬!」
今天還當真是壓抑得很,綰綰也睡著了,我悄悄吩咐乳母把綰綰送回宓秀宮,我則和世芍出去透口氣。世芍剛出宮殿,就倦怠的伸了個懶腰,吐了吐舌頭,不滿的說:「姐姐,這說是中秋家宴,可如今瞧著還真真是無聊極了,你瞧那些妃子,個個都想方設法的在皇上面前出風頭。」我替世芍扶好插在頭上的簪子,緩緩說道:「這紫奧城中的女人那麼多,若不想出些法子,怎能博得聖寵?你若不爭不搶,只會任人宰割。」
我輕輕撫著世芍的頭髮,說道:「芍兒今年也十六了吧?」
雖說是疑問句,但我卻用肯定的語氣說。世芍點了點頭,我欲說些什麼,卻隱隱瞧見遠處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離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個人。因著遠,我瞧得不甚真切,倒是世芍不是很肯定的對我說:「姐姐,好像那是熹妃娘娘和清河王。」
聽了世芍的話,我滿滿的倦意頓時煙消雲散,仔細一看,果真被世芍說對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刻,這兩人才分開,清河王先行離開,甄嬛則和浣碧稍晚些離開。世芍見他們都走了,忐忑不安地說:「姐姐,難不成這莞妃和清河王當真是有私情?」
世芍雖年幼,但這些事也都是懂得,畢竟甄嬛是皇帝的女人,怎能和皇上的弟弟有一腿?我用帕子掩著嘴,謹慎的說:「芍兒,這話你可別對別人說。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亂說。灩常在,你說是不是?」
世芍可曾料到我們在偷聽甄嬛和清河王時,葉瀾依其實也把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不知對清河王一片癡心的她會作何感想?
葉瀾依冷冷的瞧著我,冷笑一聲,說:「華妃娘娘不知有什麼話要對嬪妾說?」
果然如此,葉瀾依雖與其冰冷,卻掩飾不了她對清河王的擔憂,我看似雲淡風輕的說:「替我解決甄嬛的孩子,這對於你來說,一個擅長於馴獸的人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葉瀾依略微一愣,隨後又恢復了冷冰冰的神情:「嬪妾這麼做有何好處?」我望著歌舞生平的宮殿,說道:「你就覺得本宮一定要給你什麼好處嗎?若本宮無猜錯,你本來就不打算放過甄嬛一命吧,這種負心女還值得活在世上嗎?她有清河王的一片癡心卻還不滿足,甚至還要回紫奧城。莫說本宮看不慣,想必灩常在比本宮更加恨甄嬛吧!」葉瀾依微微福了下身子,眼睛裡閃現出一絲殺機:「娘娘的話,嬪妾都知道了,但請娘娘放心。」
待葉瀾依走遠了,我不由得長長地舒一口氣,看來連老天也是幫我慕容世蘭的,卻突然發現世芍臉色蒼白,她害怕的說:「姐姐,你為什麼這麼做?就算是莞妃和清河王有私情,但是稚子無辜啊!」
世芍驚慌失措地跑回宓秀宮,估摸著是不滿我的做法。
稚子無辜?好一個稚子無辜。我當年的孩子難道就做錯了什麼嗎?老天連給它到達這個世界的機會都不肯。我撫了撫眼角,不知不覺我已經在宮中熬了這麼多年了,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芍兒正如十七歲時的我,嬌艷奪目,卻又毫無城府,我暗暗發誓,絕不能讓芍兒再赴我的後路。
作者有話要說: 乍然發現,半個多月沒更了,親,快來看啊,更新了。
☆、大封後宮
甄嬛雖然在會未央宮的路上被野貓襲擊,但興許是連老天也幫她,竟然平安生產,更讓我眼紅的是,她這一胎竟然產下雙生子,當真是榮耀至極。玄凌甚至封其為淑妃,賜協理六宮之權,我真是眼紅至極,誰讓我無子無女,所幸膝下有綰綰,也能夠有所慰藉。
只是唯一讓我得意的是,安陵容果真是極有福氣的,竟然有了一月身孕,我在為其高興的同時,也告誡其要小心再小心。
我在心中盤算著,甄嬛這一胎,其實對於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安陵容的身孕無疑會讓皇上喜上加喜,到時候……
我吩咐素心準備轎攆,我要去賀一賀這位淑妃娘娘。我剛剛踏入未央宮,就被未央宮的奢華有些鎮住了,宓秀宮算得上奢華了,但是未央宮未必比宓秀宮差。
果然玄凌亦在,我微微福了下身子:「臣妾參見皇上,參見淑妃娘娘。」玄凌一擺手,說道:「免禮。」
甄嬛笑盈盈的對皇上說:「皇上您瞧,華妃姐姐消息也忒靈通了,臣妾現下還並未行冊封禮,姐姐倒先稱臣妾為淑妃了。」我正色道:「妹妹遲早都是淑妃了,早叫些又有何妨?姐姐這次來,可是為妹妹來送賀禮的,妹妹莫要嫌姐姐小氣。」
玄凌哈哈大笑:「誰都道,朕的華妃是最大方不過的,怎會小氣?若是這次你摳門,沒給嬛嬛一個大禮,朕還真得好好罰你。」
我這次送的是一座珊瑚,這珊瑚奇的就是它的顏色,色彩斑斕,一看便是稀奇玩意兒。淑妃看了,不由得連連道謝。我朝皇上行了個大禮,「恭喜皇上。」玄凌把我扶起,問道:「好端端的為何向朕行禮?」我笑意盈盈的說:「回皇上的話,長楊宮安芳儀已懷有一月身孕。」甄嬛略微一愣,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她便喜上眉梢,對玄凌道:「安妹妹當真是極有福氣的。皇上,如今臣妾已貴為四妃之一,而安妹妹還是芳儀,皇上可得……」
我微微一笑,接口道:「如今安芳儀一朝懷孕,皇上可得晉一晉她的位分。淑妃娘娘產下雙生子,乃是大吉之兆,皇上這都大赦天下了,咱們後宮中的姐妹怎能不一起樂一樂呢?」
玄凌聽了我的話,點頭道:「沒皇后提醒,朕都忘了,不如這次就大封後宮。」
玄凌遂而對我說:「華妃,你侍奉朕已經這麼多年了,比你晚進宮的嬛嬛都已經是四妃了,那就趁這次機會,朕晉你為賢妃,讓你與淑妃平起平坐,同理後宮。」我怎會料到我還有封賢妃的機會?在當年我慕容家鼎盛之時,我還曾幻想過他朝一日被封四妃,可經此一劫後,我再未敢幻想,再美好的幻想終究會被打破。
淑妃見我不語,笑著打趣道:「華姐姐可別高興的太早。如今本宮誕下雙生子,早已是自顧不暇,本想接回朧月,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本宮與皇上商量過了,朧月帝姬就由姐姐來撫育,直至帝姬出嫁。封姐姐為賢妃,也是為了朧月,朧月可是姐姐的女兒,本宮這個做生母的,總想著為朧月做些什麼,只有姐姐位分越高,朧月的身份也就越高。」我當真是又驚又喜,連忙道謝。
玄凌略微沉思:「如今安芳儀有孕,身份不宜太低,朕就晉其為貴嬪,再命內務府給她則一個封號,淑妃、賢妃,你們說這麼樣?」淑妃和我都稱好。
我見機說道:「皇上,溫儀帝姬也大了,而襄貴嬪的位分卻遲遲沒有晉陞,依皇上的意思……」
玄凌笑道:「你呀,這次來就是為別人討位分的,朕就依你意思,晉襄貴嬪為昭容。」
我接口道:「那依皇上的意思,是不是要晉呂昭容為欣妃,因為呂昭容誕育了皇長女?」
玄凌點點頭,一擺手,爽快地說到:「你呀,也就別問真的意思了,這次大封後宮的所有名單你就都列出來,在呈給朕看,別這麼麻煩。淑妃,這件事你就和賢妃多多操心了。」
皇上說是這麼說,但我也不敢隨便安排,光晉陞依附我的幾個人。按照玄凌的意思,是讓我和淑妃決定,但是淑妃已未出月為由,就讓我全權負責。我也沒有那麼傻,就和敬妃、襄貴嬪一起商量,因為先朝的玉厄夫人和當初我所封的皙華夫人都下場慘淡,因而敬妃和端妃就一直處於妃位,而遲遲沒有晉位,但總不能不立夫人一位吧。所幸敬妃不信這邪,從我的口風中聽出我想晉其為夫人時,倒是一口答應了,至於端妃,我也不屑於問其意見,畢竟我對其的恨還是遲遲沒有消退。
三年一度的選秀又要開始了,宮中的人又要多了,況且皇上的表妹,晉康翁主的女兒,舞陽大長公主的外孫女——胡蘊蓉,也要進宮了。我也蓄勢待發,之前的忍氣吞聲已經讓我憋足了氣,賢妃慕容氏究竟會創出怎樣的一番天下?那就拭目以待,我慕容世蘭只當第一,不當第二,皇后,你等著我讓你生不如死。甄嬛,我們之間的鬥爭還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人逝
這次大封後宮盛況非凡,懸空已久的四妃之位終於有人補上,而且一補就是三位,端妃竟然一躍成為四妃之首的貴妃。我雖有不滿,但由於是太后親自的懿旨,也只能照辦。
「端妃齊氏晉位貴妃,莞妃甄氏晉位淑妃,華妃慕容氏晉位賢妃,敬妃馮氏晉位和敬夫人,昭容呂氏晉位欣妃,貴嬪曹氏晉位昭容,貴嬪沈氏晉位修媛,芳儀安氏晉位貴嬪,福嬪黎氏晉位貴嬪,貴人喬氏晉位小儀,常在葉氏晉位貴人。」太后倚在軟榻上,瞧著我呈上去的名冊,念道,「哀家別的也就不管了,為何這葉氏又要晉位?她既對江山社稷無功,又家世低賤,怎能又晉位?」
我陪著笑臉,對太后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也不想如此,可是皇上執意如此,臣妾也無可奈何。」
太后是經歷過大劫的,雖這些年早已頤養天年,但對這後宮中的事依舊是瞭如指掌,聽了我的話,倒也不說什麼了。
太后對我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這孩子啊,哀家瞧著你也不似當年剛入宮時驕縱了,可你為何還是如此恨端妃?端妃還是皇上身邊的第一位妃子,論資歷,比兩位皇后還深,何況是與你相比呢?可這次大封後宮,竟然沒有端妃的份,若非哀家發話給她貴妃之位,恐怕宮中必定流言紛紛,人人都道端妃失勢,恐怕人人都要踩到她頭上去。」
我聽了,連忙跪下來,故作委屈的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知道端妃娘娘資歷深,但是端妃與世無爭,豈會在乎這些位分上的事?夫人一位本朝歷來只立一位,獨顯尊貴。可太后娘娘也知道,先帝的玉厄夫人,還有臣妾當年被立為皙華夫人,都結局慘淡。敬妃不信這邪,可是端妃姐姐一直病著,難免多思多憂,疑心臣妾對其不滿,想藉機打壓。臣妾也不是沒有想過立端妃姐姐為貴妃,但太醫說,端妃姐姐的病需要靜養,若是一朝端妃姐姐貴為貴妃,位分僅次於皇后,披香殿免不了人來人往,擾了端妃娘娘的清閒可怎的是好?」
說著,我還煞有其事地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抽噎道:「臣妾如今早已無依無靠,若非太后憐惜,臣妾這輩子恐怕都無出頭之日。如今連太后娘娘都要疑心臣妾,臣妾該怎麼辦啊?還不如一頭撞死呢。」
太后憐愛地看著我:「你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哀家怎會疑心你?不過是隨口說一句罷了。哀家悄悄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別外傳。」太后歎了一口氣,有些傷感道:「端妃那孩子,年紀輕輕,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卻染上一身病,太醫說如今已是華佗再世也是徒然,現在純粹是在拖日子,最多撐一月。你說說,哀家怎能冷眼旁觀?貴妃之位本應她當,哀家這一次不過是給了她應有的東西。」
太后之後說了些什麼我忘了,但是我知道,我恨了這麼多年的人終於要死了,多少次我恨她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殺之後快,好給我的孩子陪葬。可如今我的夢想成真了,她真的要死了,我為什麼卻不高興?其實我早該看明白,端妃她何嘗想要害我的孩子?只不過是受人之托罷了,幕後主使者是皇后。人死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南柯一夢罷了。
盛大的冊封禮後,後宮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妃嬪們依舊是勾心鬥角,我和淑妃雖是協理六宮,但也對這些無傷大雅的雞毛蒜皮之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知怎的,我乍然病了,只能推了協理六宮這個炙手可熱的差事,安心養病便是了,所幸有綰綰承歡膝下,也不算太無聊。最近最得寵的是剛進宮的昌嬪,很是美麗,家世又好,要是皇上不寵愛她我倒是覺得奇怪。某一天,正當我陪著綰綰學《百家姓》時,我聽到了宮中內監用力說出的一句響徹整個紫奧城的話: 「端貴妃歿。」我手中的毛筆悄然無聲的落了下來,眼角竟濕潤了。
端貴妃的喪事辦得很是隆重,人人都說端貴妃好福氣,雖說早死,但是死後如此風光,這一生也值了。但這些事能做給死人看嗎?只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
我彷彿回到了從前的日子,那時的華嬪總喜歡聽端妃彈琵琶,不諳世事,打心底裡把端妃當做自己的姐姐,「端姐姐」「端姐姐」的叫來叫去。
可不知什麼時候,華嬪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對端妃有著無盡恨意的華妃,「端姐姐」這個稱謂也早就消失了,「賤人」代替了「端姐姐」。
齊月賓,你高興了吧,就算你死了,我還是高興不起來,我對你竟有著深深的歉意,後悔當初對你做的一切。
不知怎地,我像發了瘋似的,大聲叫道:「齊月賓,你不準死,沒有本宮的同意你不準死,本宮還沒有折磨夠你。」
原本富麗堂皇的宓秀宮在我眼裡變得醜陋不堪,我又想起十七歲的慕容世蘭第一次跨進披香殿時,發自內心的讚歎「哇,端妃娘娘的宮殿真漂亮,以後我也要住這麼漂亮的宮殿。」是啊,我夢想成真了,宓秀宮多富麗堂皇啊!齊月賓,你真可惡,連死也不放過我,我或許真的會對你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