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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甄嬛傳)進擊的世蘭》作者:詩詩雪汐【完結+番外】

☆、頌芝之死,皇后的陰謀

  頌芝死了,死在了長楊宮,聽宮女說,是上吊自盡的,還留下了一封遺書,這封遺書是安陵容身邊的寶珍偷偷塞給我的,遺書上只用血寫了八個斗大的字「皇后害死了端貴妃」。

齊月賓之死是皇后害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頌芝是知道了什麼才自盡的呢?難不成連頌芝的死都是皇后一手促成的?


  這件事像個陰影籠罩著我,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在頌芝死後的第六日,我去長春宮看望漣妃的予洬,安陵容終於在予洬滿週歲的那一天,被玄凌晉封為妃位,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被人人冷嘲熱諷的小小的選侍,竟有封妃的那一日。予洬經過精細的照顧,身子早已不像剛出生時那樣孱弱,和普通足月出生的孩子並無區別,長的白白嫩嫩。

  當我和安陵容談起頌芝給我留的那封遺書上寫著「皇后害死了端貴妃」時,安陵容神色很是不自然,吩咐寶珍把窗門都關好。我有些不解,卻只道是安陵容疑心病太重,繼續說道:「本宮覺得,端貴妃一定是知道了皇后某些秘密,不知漣妃你是怎麼想的?」

安陵容悄悄地對我說:「娘娘,臣妾之前在不經意間聽見皇后身邊的剪秋和繪春說,當初的純元皇后就是現在的皇后害死的。」

「是嗎?」我雖然很詫異,但也算不上驚訝,「朱宜修這個人對於自己的皇后之位極為看重,這位子被他人奪走,怎能不恨,況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姐啊。可本宮好奇的是端貴妃怎麼會被皇后害死的,應該和這件事沒什麼關聯吧!」

安陵容說道:「臣妾聽到這消息時害怕極了,唯恐被剪秋她們發現,正準備悄悄走時,經無意間瞧見了端貴妃正在鳳儀宮前駐足,似乎剪秋看見端貴妃了。


  聽了安陵容的一席話,我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如果說是這樣的話,或許事情就能說通,當年的純元皇后待人溫和,端貴妃很是敬仰她,而朱宜修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殺死了姐姐,自己從而成了繼後,而剪秋和繪春無意間說起這件事時,恰巧被端貴妃聽見,結果端貴妃又被剪秋發現,剪秋告訴皇后,皇后又設計把端貴妃殺人滅口。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可是我總覺得這些事似乎是太巧合了,怎麼偏偏剪秋只發現了端貴妃而沒有發現漣妃?是巧合還是詐?

  我越想越暈,草草安慰了安陵容幾句,便就急急忙忙回了宓秀宮,召了目前已升為美人的周闕和曹昭容。

現在安陵容雖明裡是我這邊的人,但是一個人整日臨陣倒戈,有誰還敢相信?安陵容先是甄嬛那的人,又跑到皇后那兒,結果又主動投奔我,雖有疑人不用一說,但是我還是不能大意,要說相信,我還是相信曹琴默和周闕,曹琴默是因為除了我無人敢用她,只能一心一意的依附著我,寵愛沒有,家世沒有,有的只有一個女兒和才智;而周闕是因為目前根基尚淺,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我想除去她,真是易如反掌。

  聽了我說的情況,周闕、曹琴默倒是和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認為其中有詐,斷然不能輕易地相信。安陵容身邊的寶珍是我安□□去的,寶珍說是說安陵容最近除了每日請安從不去鳳儀宮,但我還是將信將疑。


  讓我煩心還有世芍的婚事,家中雖然姐妹眾多,但都早早地在家中顯赫之時嫁做人婦,唯有世芍這一ど女尚未出嫁,從前爹爹在世時,總是說要給世芍找個好婆家,才不算辜負世芍,可如今……我倒是不愁沒人娶世芍,如今我再度蒞臨高位,想巴結我的人倒也稱得上多,今個兒是這個朝廷大官的夫人來找我,明個兒又是朝廷命婦來找我,搞得我頭昏腦脹,但還是不得褻慢了她們,只得笑臉迎人,說些模稜兩可的話,世芍是我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怎能輕易的嫁了出去?

總得尋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為人正室,也好圓了爹爹的願望。這次新進宮的秀女們倒是有個是我家的遠房親戚,叫做慕容蘭雅,她的父親,也就是我的遠方叔叔,現在是護軍參領,職位稱不上高,卻是個油水極多的位子,巴結的人多得很,所以我這個名義上的遠方堂妹出手可真是闊綽,聽說平時打賞下人的錢財都能抵上一個普通宮女一年的俸祿,我對這遠方堂妹稱不上有好感,不過是泛泛之交。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哈哈,終於不用吊鹽水了



  ☆、秋閨怨女拭啼痕(一)

  我坐在榻上陪著綰綰拼七巧板,雖是笑著,但還是不由得愣神,太后的話還在耳邊迴盪:「哀家瞧著你那妹妹已經十六了,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還不給她找門親事?不如哀家替她尋了門親事?」

太后說的話,我哪能不依,可在這京中年齡和世芍相仿的高官子弟不少,可我找人去打聽他們素日的品性,卻是一個不如一個,多半都是出入煙花之地,我又怎能放心世芍嫁給這種人。可若是太后做主,就算是那人再有不好的習性,世芍也非得嫁。這還算是好的,若是太后為了鞏固人心,把世芍嫁到什麼偏遠地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那時我才要發愁,怕是連和世芍相見都成問題。

  想到這兒,我不免憂心忡忡,卻發現世芍急急忙忙地衝進天巧殿,額頭上甚至還沁出了晶瑩的汗珠,我略微一皺眉,綰綰見到世芍這副模樣,笑呵呵地說:「母妃,你整天說綰綰不像個女孩子,不像良玉姐姐那樣文靜。可瞧瞧小姨,綰綰真是自愧不如。」綰綰最近總是跟著已經升為熙嬪的周闕學習三字經,說起話來總是一套一套的,我原本緊繃的臉也忍不住鬆弛下來,笑道:「綰綰這話可說得對,世芍別被你的侄女笑話,做事別總是風風火火的。」世芍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我感覺有些不妙,讓乳母帶綰綰去找溫儀帝姬去玩。

  看見綰綰走了,世芍只一味地低著頭絞著絲帕。瞧見世芍這副樣子,我只覺得好笑,便打趣兒道:「世芍,頭再低下去小心磕到地上,別到時候還要姐姐去幫你傳太醫,那面子可就丟大了,有什麼時,跟本宮說說。」世芍一向不愛哭,總說女孩子哭哭啼啼地煩得很,可如今卻是紅了眼眶:「姐姐,今天太后召了我過去,說想要把我嫁給青海瑞安郡王,來問問我的意思。」

我心中一緊,果然太后是在打這個主意,依舊面不改色地問道:「那你怎麼回答的?」世芍道:「我就跟太后說,這事兒我做不了主,我聽姐姐的。姐姐,你幫幫芍兒吧,我不想嫁給那什麼郡王。」

  我又何曾想讓世芍遠嫁,若是此事一成,世芍此後與我相見的次數怕是寥寥可數,我心中有些惱火,好一個太后,竟想出這樣的法子來鞏固人心,想到這裡,我還是安慰世芍:「芍兒,其實這也不失為一門好的親事,若你嫁給青海瑞安郡王,那你就是他的王妃,地位超凡……」還未等我說完,世芍便就打斷了我的話,一句話脫口而出:「那姐姐當初就想進宮了嗎?」

  我一愣,隨即釋然了,爹爹曾說過世芍的性子是和我最相似不過的了,當初我進宮也是百般不願,皇上早已大婚,憑著我這番家世、容貌,竟只能為人妾室,誰會願意?可到頭來,這麼多年在宮中起起落落,經歷了幾番波折,終究還是熬到了四妃之尊位。世芍正如當年未出閣的我,只願能覓得一如意郎君,夫妻恩愛,琴瑟和諧。

  我瞧著這瑞安郡王也是極出色的一個人,況且又無妻妾,世芍若真的嫁與他,倒是有些高攀了。世芍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說:「姐姐,不是瑞安郡王不好,而是芍兒有意中人了。」原來如此,到頭來不過是因一「情」字,我故意板起臉來:「芍兒,那你那意中人是誰?」世芍頭低得愈發低了,「是平陽王。」平陽王,玄凌的幼弟,也是一青年才俊,雖然比不上清河王名聲在外,卻也是飽讀詩書。況且他的生母順陳太妃也是宮女出生,若是芍兒嫁與他,想必順陳太妃也不會不滿意這門親事。

  我拉著芍兒,笑著說:「走,陪姐姐去慈安宮一趟。」宓秀宮距離慈安宮也稱不上遠,慈安宮是太妃們居住的地方,和太后居住的頤寧宮比鄰而居。剛走到慈安宮外,便瞧見了平陽王從裡走了出來,他看見我和世芍,微微一愣,朝我行了一禮:「臣弟給皇嫂請安。」我微微一頷首,道:「平陽王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不過與玄汾隨意聊了幾句,他便告辭。待玄汾走遠了,芍兒才收回了戀戀不捨的目光,讓我忍俊不禁。
作者有話要說:  


  ☆、秋閨怨女拭啼痕(二)

  順陳太妃其實並不美,但是卻有著她獨有的淡雅,說話總是柔聲細語的,不似太后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露出威懾他人的氣勢。進入了內殿,我和世芍照著禮數,恭恭敬敬地給順陳太妃請安。順陳太妃一擺手,笑盈盈地說:「起來吧。」


  世芍看了看順陳太妃身上的衣裳,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說道:「太妃娘娘今個兒的衣裳的顏色倒是好看,看著料子應該是蜀錦吧!」順陳太妃呵呵一笑:「就你這丫頭有眼光,這料子啊,是老九給哀家尋來的。哀家瞧著這紫色倒是好看得很,便叫內務府的人做成了衣裳。」我掩帕一笑:「這紫色是好看,很是沉穩大氣,也就是太妃娘娘襯得起。」順陳太妃聽了我的話,倒是很高興:「今個兒賢妃和世芍倒是來得巧,老九前腳走,你們便來了。」

  我接口道:「不過是巧合罷了,臣妾彷彿記得,九弟今年都十九了,都到了娶親的年紀了,太妃娘娘可有合適的王妃人選?」太妃今天心情很好,聽了我的話,道:「哀家倒是有幾個人選,其中哀家最中意大理寺卿的嫡長女柳夢依,今年十六,聽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我乍然聽見柳夢依的名字,心中一緊,她早已名聲在外,若是世芍和她爭,必輸無疑。心中是如此想,但卻還得順著太妃的話說:「柳夢依的名字臣妾倒也聽說過,很有才華的一個女子,家世也算不上低,倒是和九弟很是般配。但是呢,六弟如今還未娶親,若是九弟在六弟之前成親,似乎是於理不合。」

太妃聽了,點了點頭:「賢妃說的有道理,不過老六的王妃人選早已經定了,是沛國公家的長女尤靜嫻。」

  我陪著太妃說了會話,瞧著快到了午膳的時間,便就與太妃告別,太妃還賞了世芍好些個料子。出了慈安宮,世芍便藉著賞花的名義與我分開,我看著世芍逐漸變小的背影,不由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靈芝見我如此,也是默默不語,若不是皇上身邊的小廈子來傳話,說皇上要來我宮中用午膳,怕是我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回宓秀宮。

  剛回宮中不久,玄凌便就來了,我還未行完禮,玄凌便就扶我起來。我笑道:「皇上可是遇到什麼開心事兒,可別小氣,說給臣妾聽聽,讓臣妾也樂一樂。」

玄凌道:「還不是為了這老六,之前讓他娶王妃,他偏就不肯。如今不催他了吧,他卻上了道奏折,求娶沛國公的長女尤靜嫻,朕允了,定在下月初八便大婚。」

我有些詫異,隨即便釋然了:「六弟的王妃定了,可皇上可別彼此厚非,可別忘了九弟還未娶妻,臣妾倒是聽聞順陳太妃很是中意大理寺卿的嫡長女柳夢依,皇上的意思又是如何?」

玄凌笑我道:「你呀,便就是聽風便是雨。如今老六的王妃還沒過門,你就急著給老九張羅,何必如此急呢?朕倒是記得你那妹妹十六了,怎麼不給她找門親事呢?」

  我聽了這話,便心生一計:「臣妾妹妹的婚事臣妾哪裡做的了主?太后娘娘說了,她想把世芍指給瑞安郡王為正妃,這本是不錯的婚事。可是青海畢竟離京城太遠了,臣妾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妹妹,怎捨得把她嫁到那麼遠。」

  皇上聽了,若有所思,次日便下旨封世芍為清顏郡主。不久後,便把世芍指給了玄汾為正妃,成全一對有情人。世芍曾問我為什麼皇上會成全她和玄汾,我笑道:「皇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姐姐真寧長公主就是為了保一方安寧而遠嫁涼州的,我如此一說,難免皇上會觸動心腸,將心比心,也會曉得我對你的不捨。況且順陳太妃中意的柳夢依雖然說家世不算是極高,但是她父親手中的權力可不小,皇上一向是多疑,又怎願意讓九弟娶她?」

  PS: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官,是掌握全國刑獄的最高長官,所以說,柳夢依的父親是官不高,手中權力卻是不小。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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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周綰綰番外)

  在這宮中誰不知我周綰綰最得父皇歡心,誰不知我的生母是被稱為「妖孽」的淑妃甄氏,又有誰不知我的養母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賢妃慕容氏?拿父皇的話來說,我的性格像母妃,長相有五分相似淑母妃。當母妃聽見這句話時,表情很是不自然,我就想起了從前聽宮裡人說,我的生母淑妃長得與純元皇后很是相似,莫不是父皇愛屋及烏?當時的我很是幼小天真,只以為只要討得父皇的歡心那便足以。直到我遠嫁赫赫時,我才知道當初母妃為了讓我無憂無慮的長大,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也知道了這後宮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想要活下去便要變得冷酷無情,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七歲那年,一直與子嗣無緣的母妃竟然懷孕了,我有些害怕,擔心母妃不再像從前那樣愛我疼我,所有的心思都會轉移到小皇子身上。母妃察覺到我的心思後,並沒有說什麼,待我還似從前那樣,甚至比從前還好。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過母妃,有了小弟弟後還會不會如此愛我疼我,母妃聽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乾元二十四年,時年三十二歲的母妃終於誕下她期盼已久的孩子,是父皇的皇四子,父皇大悅,為皇四子賜名「予瀧」,全宮愕然,。因為瀧」字帶「龍」,何況父皇也是先帝的皇四子,所以說宮裡人紛紛傳言,父皇有意立皇四子為太子。母妃知道這個消息後,並沒有什麼喜悅之情,反而皺起了眉頭,當即便傳旨讓漣妃和曹昭容來宓秀宮。我才知道,這個消息對於母妃來說並不好,這樣只會讓予瀧成為有心人的眼中刺肉中釘,之後的每一步都是舉步艱難,母妃甚至交出了協理六宮之權,只為了保全予瀧。

  我十六歲下嫁,那時瀧兒已經成為了乾元朝第一位太子也是唯一的太子,而母妃也已經母憑子貴,晉封為皇后,瀧兒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我的婚事辦的很熱鬧,畢竟名義上我是皇后的女兒,其實我大可不必嫁去赫赫,只是情到深處早已經身不由己,我雖只見過赫赫太子一面,但早已一見鍾情,他亦如此。他做到了父皇不能夠承諾給母妃的事情,他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位妻子,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我周綰綰的一生沒有大起大落,母妃為了我費盡心思,只願我無憂無慮的成長。也是因為我投胎至皇家,我才能遇見我的有緣人,有幸和其相依相伴,直至白髮蒼蒼,天荒地老,還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生了兩女一男,大女兒嫁給了我赫赫的第一勇士,小女兒嫁給了瀧兒的皇長子為王妃,最終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人人都羨慕我周綰綰的一生,只有我很清楚的知道,我這旁人看起來完美的一生,是母妃所給予的,如果沒有母妃對我的呵護、教導,或許周綰綰只是一位平凡的公主,下嫁給一位算是出色的男子,和那些小妾們勾心鬥角,而不會成為日後赫赫人人尊敬的王后。
作者有話要說:  


  ☆、人算不如天算

  乾元二十三年,我終於再度有孕,因為已經三十出頭了,故而我對這胎很是小心,交出了協理六宮之權,只在宓秀宮安心養胎,甚至為了避免舟車勞頓,玄凌執意陪著我在宮中安胎,這一舉動可羨煞旁人,我又一次處在風口浪尖。乾元二十四年暮春,我生產時大出血,幸而有驚無險,最終母子平安,只是今生不可能再有孕了。這讓我也不免有些失望,畢竟人總是貪心的,有了一子還想要一女兒,湊成一對龍鳳呈祥。

  坐月子的時光過得很快,在瀧兒的滿月禮上,玄凌給我的兒子,他的第四子取名為「予瀧」,意即湍急的流水,我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只是別人就不是這麼想了,為了避風頭,我不得不交出了協理六宮之權,終究還是有些捨不得,畢竟這可是一份好差事。

  繼我以後,已晉為溫嬪的周闕也有了一月的身孕,皇后依例晉了周闕為從四品的芳儀,我請旨讓周闕入住宓秀宮,美名其曰照顧其的身孕。皇后既能落得輕鬆自在,豈有不答應的道理?待周闕懷孕已滿三月時,便搬至宓秀宮內的沐汐居,沐汐居是從前和敬夫人的所住之處,因為我的打壓,那裡的擺設自然是毫無突出之處,只是為著周闕的搬入,我才命人好生打掃,並且從庫裡拿出好些東西填入沐汐居,沐汐居才算是稱得上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風味。

  周闕搬至宓秀宮的確一部分原因是我要照顧其的身孕,以免被人所害,更大的一部分人原因是如今我身邊有綰綰和瀧兒,難免會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周闕精通醫理,總能幫我一二。

  說起周闕的封號,溫字,我倒真真覺得這個字與其不大相符,溫字多是讚譽女子性子柔和,乃褒義詞,可周闕偏就生的伶牙俐齒,說出的話多半是讓人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讓人聽了很是尷尬,卻又是無言可回,只能硬生生地認了這個啞巴虧,雖然說周闕是逞了一時之快,可是為此她亦結下了不少仇。

  在我懷瀧兒的這段時間內,宮中就屬當時尚是溫嬪的周闕和已是新進宮妃嬪第一人的白婕妤白茜瑤。白茜瑤與淑妃同住未央宮,頗得淑妃眼緣。我本來並無想要除掉淑妃,可知道我生瀧兒時之所以難產,淑妃便是那「第一功臣」後,我便想除掉淑妃,她打一開始便是抱著我一屍兩命的想法,只是除其,首先便要斷其臂膀,白茜瑤如今可是淑妃身邊不可缺少的助力,如此白茜瑤便是我第一個要除掉的人。

  我曾經和周闕、曹琴默談論過為何淑妃能在宮中屹立不倒。總結出來最關鍵的原因便是她有生育,不管怎麼說,她總是韞歡和涵兒的母妃,綰綰的生母,在皇家,子嗣總是最重要的。更何況她長得與純元皇后有幾分相似,皇上總會愛屋及烏,於是想要除掉甄嬛,真是難上加難。如今身在高位,一舉一動都要三思而後行,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失去一切。

  我的這些想法在於如今的平陽王妃世芍說了以後,世芍不假思索道:「姐姐可看過劉向編撰的《說苑》?」我有些詫異,但認為世芍總是這麼做有道理的,便道:「從前閒暇之時,倒是略微看過一些,只是不算精通。」世芍神秘一笑:「姐姐總該記得《螳螂捕蟬》吧,姐姐其實只要做那只黃雀便可無後顧之憂,大可漁翁收益。」

聽了世芍的話,我豁然開明:如今淑妃一味地想要扳倒皇后,為涵兒謀得太子之位,而皇后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根本無暇顧及我,我又何必巴巴的湊上去,還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我看了一眼世芍,讚譽道:「就你腦子聰明,我還是想太多了。」世芍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姐姐自是比我聰慧許多,芍兒怎敢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呢?」我嗔怪道:「就你還取笑我,如今芍兒看的書可真多,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姐姐真是說不過。」



  ☆、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取笑歸取笑世芍,可瞧著如今世芍面色越來越好,而且說話時也笑容滿面,我心中也是替世芍高興,覺得玄汾的確是世芍的良人,只是有一件事我實在是替世芍擔心,她嫁給玄汾一年有餘,可如今卻還無子嗣,肚子空空如也。

  許是血緣相近,世芍和瀧兒很是投緣,每次來未央宮總是喜歡抱著瀧兒,逗他高興,瀧兒也不怕生,每次世芍來,總是對著她依依呀呀地說個不停,惹得世芍總是說要把瀧兒帶回平陽王府,做自個兒的兒子,讓我忍俊不禁,剛想對她說怎麼不自己生一個時,又把話壓下去,只怕傷了世芍的心,讓我們姐妹間有間隙。

  但有一次,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有些試探地問世芍:「世芍,你嫁給九弟一年多了,可還無生養。依例總是要給九弟安排幾個通房丫鬟又或是娶幾個側妃,給姐姐句准話,你可願意?若願意的話……」

  我話未曾說完,世芍硬生生地打斷了我的話:「我曾經發過誓,誰若娶了我慕容世芍,便終生不可在納妾,若夫君有了那所謂的『紅顏知己』,我世芍定會與其和離,寧願出家為尼,也不願整日與那些小妾們勾心鬥角。」

  我本是玩笑話,誰料世芍卻是出乎我意料的認真,我本以為就算世芍再喜歡九弟,總不至於不讓他娶小妾吧,可又有誰猜得到我這個小妹卻是堅信「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呢?雖說這舉動是有些癡心妄想,可也並非是無稽之談。就像先帝和舒太妃那般,這可惜結局卻不是那麼地圓滿,先帝駕崩,舒太妃只能出宮修行。

  我看著世芍,一改剛才的戲謔,一本正經地說道:「芍兒,你是認真的?姐姐倒不是不能成全你,可若是你一直沒有生養,人人都說你善妒且故意要讓九弟一脈斷掉,你又該如何?難不成去和那些長舌婦拚命?」

  我和世芍談了很久,世芍依舊是堅定自己的信念,我也全然知道了世芍的心意,接下來便要看皇上的心思了。其實若我是玄凌,這件事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王爺名義上好聽,可比起九五之尊的皇上來說,那就有些顯得有些不值一提了,若是答應了,民間百姓都會讚譽皇上成全了一對有情人,有百好而無一害。

  傍晚時分,玄凌去沐汐居看望周闕,在沐汐居不過呆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天巧殿用晚膳。瀧兒是個不怕生的,見他父皇來了,兩隻小眼珠子滴溜溜地盯著玄凌看,還咧開了嘴笑。不過孩子家就是孩子家,成天便只知睡覺,一日中竟有八九個時辰在睡著,我見瀧兒困了,便吩咐瀧兒的乳娘芸娘把瀧兒帶下去,好生照顧著。

  晚膳用到一半時,玄凌突然對我說:「世蘭,清顏郡主嫁給九弟已經一年多了,可府裡卻連個通房都沒有,朕想把大理寺卿的庶女柳夢言賜給九弟,位分也不宜太高,就給個庶妃吧。」

之前玄凌為了讓世芍嫁給玄汾名正言順,兩者身份不要差的太過於懸殊,便由皇后下旨把世芍封為正一品的清顏郡主,這才安安穩穩地嫁入九王府做正妃,否則就算世芍的姐姐是正一品的賢妃,但因為家中早已敗落,絕對不可能嫁得如此之好。

  果然,怕什麼事什麼事就來,還好我早有對策:「皇上的主意自是極好的,只不過這柳夢言的長姐是之前順陳太妃屬意的九王妃人選,如今把她的妹妹嫁入九王府,未免有些不合適吧。」玄凌聽了,略微想了一會兒,便也同意了我的想法,還主動開口道:「之前朕讓九弟去查那件山東知府貪污受賄的案件,結果他只花了一周的時間便把案件解決了。朕想嘉獎他,那小子竟然說了些什麼,你知道嗎?」

  我一笑,有些遲疑地說:「不會是關於今生今世不納小妾的事吧。」玄凌道:「就是這件事,虧得你能猜出來。朕想了想,玄汾不想娶什麼側妃、庶妃是他自己的事,朕又何須討這嫌,讓他心生不滿呢?你那妹妹倒是好福氣,竟碰的上如此的癡情人,還真是三生有幸啊,外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啊。」

  我剛想稱是,卻發現玄凌的臉色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般興高采烈,轉念一想,那便瞭然。果斷放下碗筷,站起身來,朝玄凌行了一個禮,這才道來:「皇上這話可就太過武斷了,臣妾就不羨慕世芍。自古以來,男子多為三妻四妾,才能子嗣昌盛,得以延續血脈。可世芍如今和九弟這般,卻是有違祖宗家法,若是世芍一直未有所出,豈非斷了九弟一脈。臣妾以為,皇上斷斷不可允了九弟。」

玄凌歎了口氣,扶起了我:「朕不過是隨意一說,你卻這般認真,九弟和你妹妹的事你就別瞎操心了,朕自有決斷。朕想過了,反正如今你身子也養好了,這協理六宮之權自然是歸還於你,你就好好替朕管轄六宮。」


  玄凌還有些奏折未曾批閱,用過晚膳後便就擺駕回儀元殿。我望著玄凌逐漸遠去的背影,一顆心也終究是放下了。先帝獨寵舒太妃,置後宮眾妃嬪不顧,玄凌身為四皇子,卻因先帝愛屋及烏只喜愛六皇子玄清,而備受冷落,太后亦是如此。如今看到了玄汾獨寵世芍,自然是觸動心腸,想起了昔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景。我唯有和玄汾唱反調,玄凌才可能有同意玄汾要求的可能性,聖意難測啊!

  很多年後,玄汾終身只娶一妻的事被百姓傳為佳話,一生一世一雙人,並非是癡心妄想,只是卻無人知曉為了這件事,甚至還鬧出一場風波來,險些拆散了這對有情人,這也是後話了。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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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問出生(周闕番外)

  我父親是翰林院的修編學士,是個正五品的官員,這官位算不上高,可因為是京官,倒也算不上低。我是家中的四女,上頭有三個姐姐,可偏偏都是嫡出,我既不是長女,也不是嫡女,在家中的位置很是尷尬。

  父親的嫡妻馮氏乃江南織造的嫡次女,江南織造雖然說只是正五品的官,但卻是油水極足。聽聞當年馮氏嫁給父親時,是有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嫁給父親,就因這原因,就連父親也不願小瞧了馮氏,總是對其以禮相待,客客氣氣,多年來竟連句狠話都未曾與其說。

  馮氏這麼些年只為父親生下了三個女兒,雖一開始願給父親納妾,但後來又礙於外頭的話不好聽,便做主給父親納了幾房通房,都是府裡的家生子,可又都無生養,父親為了這事兒,不知愁了多長時間,只怕死後無兒供奉。
  父親三十歲那年,終於是如願以償地有了兒子,而父親的獨子便是我娘親陳氏所出,為這這個原因,娘親便能升為姨娘,總歸算是半個正經主子,不用自稱奴婢。也是因為娘親為父親誕下了兒子,馮氏總是想方設法地欺辱娘親,害的娘親不敢輕易出院子,生怕被馮氏所害,也無法訴冤情。

  娘親本是一舞姬,無父無母,自幼便被賣到舞坊,後因舞技出眾,又美貌,被父親瞧中,納其為妾,在娘親初入周府時,對娘親允諾若是誕下麟兒,必晉娘親為平妻。可惜母親太高估了父親的能耐,而父親又太低估了馮氏的能耐,馮氏一向愛吃醋,又怎會順了父親之意,讓她自個兒和娘親平起平坐。

  娘親得以成為父親的姨娘,還是馮氏作為朝廷命婦進宮皇后請安時,順道去宓秀宮與馮氏的堂妹,當時的馮婕妤閒話家常。馮婕妤主動給娘親做了個主,記得當時馮婕妤說娘親為父親誕育子嗣有功,晉位平妻是有些過,擔當不起,畢竟娘親出生實在是太低。但當個姨娘倒也不算高攀。馮氏雖有些自甚清高,但一向是極聽馮婕妤的話,聽她如此一說,便只能照辦,也算是成全了娘親。

  只是馮氏那次進宮,恰巧遇見了風華絕代的華妃。說起華妃,馮氏真是一臉仰慕,說那華妃長相極其出色,莫說後宮三千佳麗比不上,就是放眼京城,能夠與華妃一較高下的便只有吏部侍郎的長女甄嬛。我聽馮氏如此之說,雖然有些不屑於馮氏的囉嗦,但也暗暗地把華妃這個名字記在心中。

  我十六歲時進宮,初始自是不情願的。也許是戲文看多了,總是渴望著與夫君琴瑟和諧,恩恩愛愛,子孫滿堂。只是那馮氏渴望榮華富貴,成了娘娘的堂姐還不滿足,總想讓自己的女兒進宮為妃,日後倍有兒面子,那些官太太還不對其刮目相看,恭恭敬敬?

  可惜那馮氏終究是沒讓自個兒的親生女兒進宮,明裡說是捨不得女兒與自己分離,總想著女兒日後嫁人後還能常去看看,只是那馮氏的心思我瞭解得很,說的很是好聽,實際上她自己的女兒幾斤幾兩,她自己清楚,若是入了那豺狼虎豹之地,就算是敬妃的堂侄女,最終還不非得不讓那些九曲心腸的妃嬪給打壓得翻不了身?更何況,入宮就算是日後出息了,當上了一宮主位,還不終究是一妾?

  思來想去,還是讓我進宮罷了,畢竟隔著個肚皮,並非其親生,就算是日後在宮中受了委屈又如何?可若是能夠得宮中貴人的眼,那豈非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天大的好事,豈有不允的道理?

  只是馮氏的自私其實也是成全了我,我生為一介庶女,婚姻本就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出發的,就算是父親寵愛我,也會為了大局把我嫁給一個對他有好處的人,哪怕是為人妾室。如此想來,還不如進宮,至少馮氏不敢明目張膽地為難娘親,而我日後若是得了皇上的青睞,說不定能夠給娘親一個誥命,讓娘親舒舒服服地活著。

  從才人到良娣,從良娣到嬪位,又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我還是圓了夢,成了九嬪之首的昭儀,那時已是父親平妻的娘親也破格被封為了正三品安永郡夫人,父親也成了正三品的大堂寺卿。

我的故事詮釋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道理,只是沒有什麼人知道,我這麼些年來如何的戰戰兢兢,又是如何的舉步維艱,因為我依仗賢妃慕容世蘭,而被皇后、淑妃視為眼中釘,就算我為皇上生下了兩個女兒,位分卻始終停留在貴嬪上,久久不得已晉陞。就連這個昭儀之位,也是在賢妃成為皇后那年,皇上大封後宮而賞的。

  我的一生,從未瀟灑過,在周府時,小心翼翼地活著,不敢搶了姐姐們的風頭,不敢違背馮氏的意願,不敢肆意地對父親撒嬌,總是很有分寸;在當玄凌的妃嬪時,我努力地討好眾人,上至太后,下至宮女太監,我都不敢怠慢;在當太妃時,也是追隨著慕容太后,她說一我便不說二,她讓我做什麼我就照辦,哪怕這事兒再苦再累,再難做,再得罪我,我也無怨無悔,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慕容世蘭給了我榮華富貴,給了我娘親的誥命,給了我父親的官,她給予了我太多,我只能盡我的全力幫助她。

  我只是希望下輩子不要再投胎到周家,我活得太累太累了,我只想投胎到尋常人家,不要做庶女,我想做嫡女,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討好父親、嫡母,只想私心所欲地活著,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做個正室夫人,打壓打壓小妾,爭取生個三兒兩女,老了,便可子孫滿堂,兒孫承歡我膝下。

我也希望有個姐姐,一母所出,會愛護自己的妹子,會為了妹妹的事情盡心盡力,就想慕容世蘭對慕容世芍那樣,不求回報地對待。


  也許是我太貪心了,畢竟人生不如意,十之□□,我渴望的太多太多了。我只願下輩子不要再入宮,不要再忍氣吞聲,不要再戰戰兢兢,不要再強顏歡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瞻前顧後。




☆、無緣受牽連,心中不滿(上)

  提示:慕容蘭雅,慕容世蘭的遠方堂妹,與周闕等人是一起進宮的,剛進宮時的位分只是區區一常在,卻在短短的兩年裡,連跳八級,一躍成為正三品的貴嬪,這幕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顏貴嬪執著毛筆,一筆一劃地抄錄《女訓》,一眾宮女都被其打發了去,唯獨留下了其的陪嫁丫鬟秋水和春水。秋水瞧著自己的主子已經寫了這麼長的時間,有些心疼:「主子,您歇歇吧,仔細眼睛疼。主子一向是最守禮不過的了,不過是昨個兒去鳳儀宮請安晚了小半個時辰,皇后娘娘就罰主子抄錄這勞什子《女訓》一百遍,沒帶這麼作踐人的。」

  顏貴嬪聽了,輕輕地放下筆,略微抿了一口早已涼了的茶,皺了皺眉頭,欲說些什麼,卻又忍了下來,只微微提高了聲量:「秋水,沒事別亂嚼舌根子。皇后讓本宮抄錄女訓,乃是望本宮好,怎能如此說娘娘。聽著,這次本宮饒了你,下次若再犯,本宮便把你貶為灑掃宮女。」

  秋水有些不甘心,自己明明是為了主子好,怎地平白無故挨了罵,故而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旁的春水拉了拉袖子,指了指這披香殿,秋水才想起這裡並不是參領府,自己的主子也不是昔日的慕容府大小姐,只能把話壓下。

  顏貴嬪見秋水如此模樣,有些心疼,口中卻道:「罷了罷了,本宮看著你就心煩意亂,你且去御膳房幫本宮拿碟蝴蝶酥來,順道去替本宮去鳳儀宮傳話,說本宮明日就把抄錄好的《女訓》交給娘娘。」

見秋水遠去,顏貴嬪低聲對春水說:「春水,本宮是不是對秋水太過分了?」

  春水有些苦澀地說:「奴婢和春水打小就服侍小姐,早已是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哪會怨小姐?小姐如此做,不過是借那清水的口,告訴皇后小姐對其的恭敬,絕無不滿之心。只是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小姐為何不把這事告訴秋水,秋水一向對小姐最是忠心,剛才奴婢瞧她臉色,真是差的不得了,差點就快哭出來了。」

  顏貴嬪也有些心疼秋水:「本宮又如何想這樣呢?只是秋水心直口快,藏不住什麼心事,若讓她知道了,指不定會被那清水套出話來,反而會壞了我們的事。」

  顏貴嬪想了想,終究還是捨不得自個兒的貼身侍女受委屈,總想著要補償些:「你待會把本宮那成色極好的玉鐲子取出來,找機會送給秋水,告訴她是本宮的態度不好,讓她別記在心上。本宮思來想去,這事情總該是尋個機會告訴秋水,若是因為這事我們之間產生了間隙,反倒會被有心人利用。」春水笑著應了下來。

  顏貴嬪歎了口氣:「如今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如履薄冰,皇后、淑妃總是瞧著我不順心,想法子來找我的不是。一起進宮的那些姐妹吧,都因著本宮是她們之間第一個晉貴嬪的而與本宮愈發的疏遠,連茜瑤姐姐都待我不似從前那樣好。」春水有些不忿:「皇后和淑妃為何要如此針對小姐?昨個兒是皇后罰小姐抄《女訓》,前個兒又是淑妃……奴婢真替小姐心疼,小姐一向是最待人寬和的了,她們作甚處處為難小姐。且不論別的,這披香殿聽聞是從前端貴妃住的,這貴妃娘娘又是個藥罐子,披香殿如今聞著還是一股藥味兒,小姐身體好得很,這不是咒小姐嗎?」

  慕容蘭雅聽了,何嘗不心酸呢,自己入宮也有兩年多了,這卻是舉步維艱,自己的那一屆秀女,周闕家世最低,卻因著攀上了自己的堂姐賢妃結,如今懷有身孕,又住在最為富麗堂皇的宓秀宮內,奉承的人絡繹不絕,怎讓人不羨慕?白茜瑤之前與自己最為交好,還義金蘭,說要互相扶持,永不疏離,可如今為著身份,她是婕妤,我是貴嬪,雖只差一級,但一個是小主,一個是娘娘。也為著許許多多的事,可能是大事,也可能是小事,總之兩人是越走越遠,到了現在,卻有些針鋒相對的苗頭了。

  再想想自己那堂姐,如今是春風得意,要位分,她僅此於皇后;論權力,她與淑妃共同協理六宮;論子嗣,她膝下一兒一女,兒子又是皇上的幼子,難免多得皇上一點寵愛,養女又是淑妃的長女,淑妃就是為著這個原因,也不好與賢妃撕破臉皮;論寵愛,當初皇上獨寵賢妃的事人人皆知,如今雖寵愛不似從前那般,可皇上的寵愛總是比自己多上許多……無論比什麼,自己的堂姐多半都比自己好,可想起如今堂姐身後再無娘家的支撐,論起家世,自己都是比她好上許多,心中的那一口氣終究是嚥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一開始是在貼吧上發的,結果今天才發現兩邊不是同步更新,已經積累了四章,今天全部發完,求評論啊。



  ☆、無緣受牽連,心中不滿(下)

  可話雖如此,顏貴嬪也還是強忍心中的不滿,故作大方道:「就你這丫頭說法多,皇后娘娘讓本宮入住瑤華宮是看得起本宮,這宮中哪座宮殿沒有死過人?就算是眾宮殿之首的鳳儀宮不也曾經是先皇后的宮殿?如今本宮貴為一宮主位,不用再仰人鼻息生存,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嗎?你就甭管這宮殿不吉祥的事,本宮想來不信鬼神之說。」

  春水聽了這話,連連點頭,再想想從前在永昌宮的日子,不禁有感而發:「小姐這說的當真是沒錯,胡昭儀當初可是視小姐為眼中釘,處處刁難還不夠,還總在皇后面前說小姐的不是。她難道這宮裡頭的賢妃娘娘可是小姐的親堂姐,若是賢妃來為小姐討個公道,她該如何應對?畢竟賢妃位分尊貴,貴為正一品,她不過是個從二品的昭儀,賢妃對付她可真是綽綽有餘。小姐要不多去宓秀宮走動走動,好在賢妃面前告上那胡昭儀一狀?」

  可顏貴嬪心裡和明鏡似的,賢妃對自己向來不算熱絡,就算兩人有血緣關係,也不過是遠方親戚,況且年齡相差巨大,賢妃進宮時自己不過兩歲,連面都沒見過,何來的感情深厚?況且就算見過,賢妃的家世豈是自己家所能媲美的?那定是自取其辱。
  而如今賢妃膝下兒女雙全,還有個貴為九王正妃的親妹子,手握協理六宮的大權,又怎會在意自己?她不處處針對自己已是萬幸,又豈敢奢求賢妃處處護著自己?

  因著春水是自己的心腹,這殿中又無第三人,顏貴嬪也就似發洩那般,把心中的那些煩悶全都告訴春水:「其實我這遠方堂姐有了比沒有還不濟,你以為皇后等人為何要如此針對我,就是賢妃惹下的貨,賢妃在宮中結的仇可不少,可是賢妃一向謹慎得很,皇上又重視,她們都抓不住賢妃的錯處,可心中總是有些不滿,那些羨慕嫉妒恨也都無處發洩。我自進宮以來,就因與賢妃有血緣關係,被皇后視為賢妃一黨,怎能不被皇后敲山震虎一番?淑妃如此待我,也是因著這一原因。胡昭儀如此待我不好,多半也是因為賢妃的緣故,我曾聽宮中的老人說,胡昭儀如今已是不孕之身,聽聞是當初生產時落下的病根,我猜,這件事怕是和賢妃脫離不了關係。」

  春水素來聰慧,現下聽顏貴嬪如此一說,心中早已是瞭然,卻是頭一遭發現這宮中如此殘酷,雖早有心裡準備,心中也不免有些後怕:「本以為這賢妃是個善人,看她素日待人接物便可探得一二,如今看來,這賢妃也是個難纏的主。小姐現在可謂是四面楚歌,奴婢真替小姐心疼。」

  顏貴嬪心中又何嘗不心酸呢?可光說不練假把式,這一入宮門深似海,一朝進宮,今生今世都是這宮中的人,生是紫奧城中的人,死也是紫奧城中的鬼。宮中日子苦悶,又無交往甚密的妃嬪,這麼多長時間來都是孤軍奮鬥。自己現下若想要覓得一靠山,似乎除卻賢妃別無他想,可慕容家的女子皆心高氣傲,不容自己屈居人下,顏貴嬪亦如此,或許可以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而暫時隱忍,可是對待賢妃自己終究是忍不住心生嫉妒、不滿之情。

  思來想去,心中卻還是煩躁不堪,揮了揮手,命春水下去,並囑咐其好生看著那些其他妃嬪派來的奸細,別讓她們惹出事端又或是陷害自己,也許是顏貴嬪過於相信春水,並沒有發現春水退出披香殿時那嘴角的一抹嘲諷之笑。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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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心思你別猜

  
乾元帝周玄凌年近不惑之年,膝下子嗣不算多,兒子只有四位,且成年的只有長子予漓。朝中大臣紛紛請求玄凌冊封太子,令玄凌氣憤的是,其中有不少人以「大皇子年長,堪當此大任」為由,擁護大皇子他日為皇。
  
這些日子,我冷眼旁觀,那些自稱「忠臣」,口口聲聲要立予漓為太子的人,不是她朱家的人,就是素日來與朱家極為親厚的人,且多為文官。為君王者,最怕的就是那些臣子結黨營私,抱成一團,皇后的人如今可犯了大忌。
  
如今明眼人都能瞧見,皇后現在所有的指望都在予漓身上,這些擁護予漓的人多半是皇后這些年費心來拉攏來的,以前不顯山不露水的,可這次由於皇后的操之過急,一下子全都暴露出來,怕是這次這些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其實這些年皇后已經夠隱忍了,只是這段時間我和淑妃在宮中的勢力越來越大,皇后手中的權力被我們奪去了不少,況且我們倆又都有兒子,不免會讓皇后懷疑些許,怕我們會為了自己的兒子他日能夠登上大位而手段輩出,甚至讓其被廢,自己登上皇后之位。
  
玄凌這些年手腕越來越凌厲,對於那些擁護予漓的人不是大加斥責,就是尋了個錯處,直接外放,為了堵住那些悠悠之口,玄凌下令封大皇子予漓為安王,二皇子予涵為趙王,三子予洬為平王,四皇子予瀧為洛王。如此看來,玄凌並不會因為予漓是長子而對其另眼相待,只是予漓這次和他的那些弟弟,尤其是和剛剛兩歲的予瀧一起封王,著實是有些尷尬。

  玄凌跟我提起這件事時,還是怒氣難消:「世蘭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為何會擁護予漓為太子?就是皇后允諾那些人若是予漓登基了,定會許給他們高官爵位,這才有了朝中這麼多的大臣都一致擁護那個不爭氣的予漓,左右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我聽了,不免有些幸災樂禍,皇后終究是功虧一簣了,沒事逼著皇上立太子作甚?倒是便宜了其他皇子,瀧兒不過兩歲,如今便成了洛王,如今可好,予漓可當真成了一個笑話,怕是終身沒有再繼位的希望,要怪便怪那養母不爭氣,自己又才疏學淺。可想歸如此想,總不能堂而皇之地說出來,畢竟朱宜修還是皇后,我如此一說,知道的是我心直口快,不知道的定是以為我對皇后不敬,可偏偏我們那皇上也是個慣疑心別人的。

  況且玄凌如今說的是朝中要事,後宮不得干政乃老祖宗留下的遺訓,我又怎敢犯?只一味地扒著飯,模糊不清地說:「皇上跟臣妾說這事做什麼?臣妾乃後宮妃嬪,怎敢妄論政事?況且臣妾比不上淑妃,飽讀詩書,精通朝政,也不上皇后,與朝中大臣同氣同出。臣妾只是一介婦人,母族早已敗落,承蒙皇恩,如今才能活在這世上。但若是讓臣妾管管妯娌間雞毛蒜皮的小事,臣妾倒是還能勝任。只是這政事,臣妾實在是聽不懂,臣妾只知道,這天下皆是皇上之物,皇上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依仗,說句大不敬的話,臣妾希望皇上長命百歲,這樣才能護住臣妾一輩子,好讓臣妾有所依仗。」

  玄凌聽罷,豈還有疑我干政的想法?心中有的只有對我的心疼,畢竟我的母族皆因其的一道聖旨而敗落。只是玄凌卻會對淑妃有所不滿,只不過並未顯露在臉上。我的目的並不是一下子除掉淑妃,我的目的是讓玄凌一點一點對淑妃產生懷疑,不管是其干涉朝政,亦或是與男子私通,反正只要能夠他朝一日除掉淑妃,我便心滿意足。

  我也不免在心中暗自感謝世芍給我帶來的消息,不然按我的日常習慣,保準會在玄凌面前發洩對皇后的不滿,並且勸皇上予漓不可擔當大任。若是如此,想必我的好日子也算過到了頭,畢竟皇后一天未被廢,便是這天下之母,大皇子再不爭氣,也是玄凌的長子,目前唯一能夠輔佐其一二的人,我犯不著討這個嫌。

  玄凌似是感歎又似是試探地對我說:「世蘭,你變了,從前你從來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想著什麼便說些什麼,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心性。」我有些氣惱,也有些不屑:「臣妾若還是剛進宮時的慕容世蘭,恐怕斷是活不到今日。皇上不知道這後宮,爾虞我詐,臣妾不才,只想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只盼著瀧兒能夠茁壯成長,朧月能夠尋個好人家,那便足以。」

  玄凌聽了我說的一席話,倒也是不生氣,只是有些好奇:「怎地只期望朧月嫁給好人家,你可別太偏心,怎地不盼瀧兒娶個好妻子?」

我如實照答,只不過語氣中帶了些羨慕:「瀧兒是個有福氣的,不過才兩歲,就成了洛王,將來娶妻子根本就不用我操心,怕是那些姑娘家都盯著瀧兒。就算是瀧兒不喜歡正妃,他還可以娶其他人。帝姬不比皇子,皇子尚且可以靠著自身的努力而令父皇另眼相看,而帝姬所能夠依靠的不過是父皇母妃的喜歡,朧月打小在我跟前長大,我又如何能不替她尋門好親事,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為人正室。」

  玄凌聽罷,再也無語,我以為他不會對這事再說些什麼時,心中終究有一些不滿、委屈,卻聽得他輕輕地說道:「世蘭這些年終究是苦了你。你放心,朕必定會護著你和孩子們,永不離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玄凌此話一出,我再多的委屈也煙消雲散,他能說出此話,至少心中還是有我的,我不奢求他心中只有我,只希望在他的心中永遠留有我的一席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清河王之妃,誰能堪當(上)

  沛國公夫人今天一早便遞了牌子進宮,本以為只是給皇后請安,只是沒想到在去過皇后的鳳儀宮後,倒出乎我意料地來了我這兒,人既然來了,我又豈有不見的道理?傳出去倒是惹人笑話,便吩咐人把前個兒皇上新賞的雨前龍井拿出來,好招待那沛國公夫人。

  世芍恰巧在宓秀宮與我閒話家常,見了這情形,不禁莞爾:「姐姐可知這尤夫人這次進宮是為了什麼?」

  瞧世芍這話問的,這宮裡頭的人都知道,沛國公家的女兒尤靜嫻鍾情於清河王,可清河王卻是對其不甚歡喜,竟是怎麼說也不肯娶這尤小姐,說是配不上她。明眼人都知道,清河王的畫外音便是不願娶尤小姐,若是換做旁人,早就死了心了,沛國公府的門檻擺在那,想替這尤小姐找門好親事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問題就出在,這尤靜嫻是個死心眼,一心就想嫁給清河王,認定了他便是此生的良人,如此一來,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沛國公夫人尤黃氏怎能不急,便一次又一次地巴巴的進宮給皇后請安,想讓皇后成全她的寶貝女兒,為此金銀珠寶不知花出去多少,就為了討好皇后。皇后是個慣會左右逢源的,不願得罪人,要成全尤靜嫻吧,必定會得罪清河王;不成全吧,便會得罪了沛國公府。如此看來,真真是為難極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說些模稜兩可的話,讓這沛國公夫人急的不得了。這不,把注意打到我這裡來了。

  我把這些話都說給世芍聽了:「……這國公夫人來了,肯定就是為了她寶貝女兒的事。我看吶,就和皇后一樣,盡量把這事給推了,誰不知六弟最厭煩別人拿他的婚事做筏子,得罪了六弟可不是什麼好事,否則怕是我托他尋的那些古董字畫都泡了湯。」

  世芍聽了,搖了搖頭,有些為難地說:「要是這事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可惜我昨個兒聽玄汾說才知道,沛國公夫人原是姓黃,是娘親的堂姐,只不過因為國公夫人是早產兒,自幼便在江南長大,與娘親的關係也不算是很親近,估計都不知道有娘親這個堂妹。」

  如今這些豪門世家便都是如此,隨便找一人,指不定就是自己家的姻親,我慕容家從前家大業大,親戚多是再正常不過的,不過自父兄皆亡後,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都巴不得和我們撇清關係,不過當時這個沛國公家好像還真是幫了我們家些許,至少派人將父兄好生安葬,當時我只是以為沛國公是父親從前的故交,才做出此舉,我還對其有些感恩之情。

  只是我還真沒想到這沛國公夫人是我的姨媽,就算不是嫡親的,好歹也是親戚,想必當初沛國公府的舉動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吧,不管是不是怕被別人說閒話,至少比那些貪生怕死之徒要好得多。只不過……我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件事還真有些複雜

  世芍抿了一口茶,幽幽道:「這事兒我剛曉得時,也嚇了一大跳,可如今想來,這國公夫人長得倒還真是和娘親有兩分相似。就為著這親戚的關係,姐姐也斷斷不能隨意打發了沛國公夫人,我們的母家早已衰落,宮中的人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若是哪一天姐姐失了聖心,又無娘家依靠,這日子當真是沒法子過了。若是姐姐能拉攏了姨媽國公夫人,將來這沛國公府不就成了姐姐的後台。」

  自家妹子當真就是自家妹子,這種「若失了聖心」的話若是換做旁人定然是絕口不提,多不吉利啊,可只有自己的妹妹才會如此關心自己。心中雖是充滿了對世芍的感激,可我嘴上卻還是說:「你這丫頭,就會瞎說。說著好似為了只為了我好,可你可別忘了,這國公夫人也是你的姨媽,若是能夠拉攏其的話,你這平陽王正妃的寶座不僅是無人可撼動,而且肯定沒有人敢與你爭平陽王。你倒好,只顧著漁翁收益,這沖頭就讓姐姐來做,算盤怎地打得這麼精?」

  世芍一向最瞭解我不過的,看起來我說的這話是在責怪她,實則卻並非如此,世芍笑嘻嘻地說:「姐姐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芍兒怎會不瞭解?只不過這靜嫻表妹著實是可憐,一心愛慕六哥,可六哥卻對其不冷不熱,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事實便是如此的殘酷,你愛一個人,但是那一個人卻會可能不愛你,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卻又是那麼的難。尤靜嫻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無數男子的理想中的妻子,可偏偏喜歡上了對其無意的清河王,著實是造化弄人。娘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寧可嫁給一個自己不愛,但他愛自己的人;絕不嫁一個自己滿心愛慕,可他卻對自己無意的人,這樣的人生著實太苦太苦了。

  我一直不信這個道理,總以為事在人為,可是後來尤靜嫻那充滿的悲劇的一生卻讓我改變了看法,我見證了靜嫻從最初出嫁時的喜悅,到後來的苦中作樂,最終的抑鬱寡歡,我雖是一個局外人,可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為靜嫻不值。不過這既是後話,又是另一個故事,是屬於清河王正妃尤靜嫻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清河王正妃(尤靜嫻番外)

  我出生顯赫,父親乃當朝一品大員沛國公,母親同樣是家世顯赫,與父親門當戶對,自幼青梅竹馬,最終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是父親的嫡長女,從小便被父親寄予厚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我也飽讀詩書,才學絕不亞於被稱為才女的母親。

  從小我便知道我所嫁之人必定不是凡夫俗子,最起碼得和我家世匹配,才不算辜負了我自己。

我從未渴望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因為爹爹曾允諾過娘親這樣事,可是最後卻還是負了娘親,家裡還是有三個姨娘,共育有三女一男。娘親曾經對我說過,一個女人能不能得到一個男人的心並不重要,夫君可以不愛你,但是不可以不敬你,所以說「寧當寒門妻,不當高門妾」便是娘親最常說的一句話。娘親還說,憑著我的家世,做個王妃是綽綽有餘,可以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但是卻要舉步維艱,為了那所謂的名聲,還要替自己的丈夫娶小妾,這才不會被別人稱作「妒婦」。

  這話娘親說時,十分苦澀,因為這也是她切身經歷的事,我聽時卻不以為然,名聲要何緊?日子是自己過的,就像鞋擠不擠腳只有自己知道。被稱為妒婦又如何?反正我是不願意替自己的夫君納妾,若是他不肯,我便與其合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便是我尤靜嫻的人生格言。

  只是我終究把這男女間的情愛想的過於簡單,我愛玄清,為了他,我寧可成了一個被人恥笑的老姑娘,我本以為「金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他能夠回心轉意,只可惜這一切只是我的癡心妄想。我愛他,可他卻不愛我,明明「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可這句話用在我和玄清身上卻又是那麼的天方夜譚。

  娘親見我為了玄清日益消瘦,於心不忍,幾次三番進宮求皇后成全我的一片癡心。我本以為我降低要求,不求成為玄清的正妃,只要能夠名正言順的陪伴在其身旁,我也是心滿意足,哪怕他只能許我侍妾之位,我也毫無怨言。只可惜皇后每次都是推脫這件事,娘親實在是走投無路,實在是憐我對清河王的癡心一片,便去求協理六宮的賢妃娘娘。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這件事賢妃答應的極其爽快,還勸娘親不要委屈了我,憑著我的身份,豈能只做一侍妾?清河王正妃的位子才適合我。我本以為這只是賢妃安慰娘親的話,可幾日過後,聖旨來到沛國公府,皇上把我許配給了玄清為正妃,聽說淑妃身邊的浣碧也成了玄清的庶妃。雖然這件事讓我有些不愉,但所幸我多年的願意終於實現,我也不再多思多慮。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賢妃為了我的事,去求了淑妃。說是求,其實就是威脅淑妃,威脅淑妃如果不勸清河王娶我為正妃的話,她便向皇上揭露淑妃和清河王有私情之事,淑妃實在是走投無路,才答應了賢妃的要求,如此我便成了清河王正妃。

  飛蛾撲火,只是為了那一時的溫暖,我也是如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明知玄清心中沒有我,我卻還是希望玄清能夠眼裡看得到我,疼我愛我,可惜這一切就如同鏡花水月一般,只是我心中的妄想,玄清寧願整日只在書房歇息,卻也不願來我這兒,我這堂堂的正妃,卻如同擺設一般……

  我曾經想過,如果當時我沒有遇見玄清,又或是沒有愛上他,會不會我的整個人生都會改變?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可我瞭解自己,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也會如同我曾經的選擇一般,選擇愛慕玄清,哪怕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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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驀然(曹琴默番外)

  其實我從未對皇上上過心,真的,從來也沒有,一絲一毫也沒有。當年我會進宮,不過是一個巧合,一個讓我怨了多年的巧合。我爹爹是正四品的地方官,為人耿直,雖名聲不錯,但卻是一直在知府之位上苦苦熬著,只因他為人不夠圓滑。

  可爹爹卻也是待我極好的,他總說,我們曹家不貪圖榮華富貴,只希望一家人和和□□地過著自個兒的日子罷了。選秀對於我來說絲毫不重要,因為我打一開始便就打著撂牌子的主意。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只因皇后的一句「這曹氏瞧著倒是不錯」,就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改變了我的一生,讓我進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紫奧城。

  在一眾秀女中,我是最不起眼的一個。我與史湘芸同住棠梨宮,那是最偏僻不過的,人人都道,在新進宮的秀女中唯有我和史湘雲最不得寵,而我卻是連史湘芸都比不上,因為她至少有美麗的相貌,以及那和酷似純元皇后的鼻子,僅此而已。
  
慕容世蘭是我們新進宮的一眾秀女中最為得寵的一個,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她皆是最為出色的,皇上寵她,她也是我們這些後宮嬪妃中活得最肆意地一個,只有她敢在皇后面前出言不遜,也只有她活得最為真實,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真性情。
  
也許那段苦日子我過怕了,我不再坐以待斃,史湘芸無疑是我的前車之鑒。因為在中秋家宴上給慕容世蘭解的一次圍,她待我很是親近,我也漸漸地獲得了幾分恩寵,可也是這完全不能和慕容世蘭媲美的幾分恩寵,卻讓她和我生了幾分嫌隙。
  
進宮前我就曾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愛上皇上,因為這樣的話,我便也就離死期不遠了。當皇上來我宮中時,我總是會把他勸到宓秀宮去陪伴慕容世蘭,一次如此,皇上或許還不會不滿我,可當我每次都這樣做時,皇上最終還是惱了我,佛袖而去,從此,我的恩寵甚至連糾纏於病榻之上的端妃都不如了。即便如此,我也不後悔,只因我此舉卻是博得了慕容世蘭的歡心,自此,她視我為心腹。
  
只是一個女人的嫉妒真的是可怕,我眼睜睜地看著當年那個瀟灑自在的慕容世蘭變得越來越陌生,慕容世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那個人人懼怕的華妃,我卻是心知肚明,不僅僅是女子的嫉妒心讓她變得如此,歸根結底還是端妃的那碗墮胎藥害了華妃。其實當時我就知道這碗補藥非比尋常,但我卻是視而不見,端妃敢如此大膽,背後之人只怕不是皇上便是太后,我又如何忤逆得了他們的想法?就算這次躲掉了,還有下次,華妃的這個孩子終究是活不下去。

  讓我最為自豪的還是我的溫儀,溫儀很乖巧,在我懷她的時候便就是這樣。只是當時生產時的確是過於凶險,以至於我這輩子都不能再有身孕。每當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都會嚇出一身冷汗,心中充滿了恨意。是誰下的恨手,我自然曉得,左右便就是皇后。她是怕我此胎若是一舉得男,十有□□便會把這個孩子給華妃撫育,華妃有了皇子無疑是如虎添翼,唯恐會威脅到她的皇后之位,才出此下策,妄想一箭雙鵰。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福大命大,竟是死裡逃生,還因禍得福,得了皇上的幾分眷顧。

  論我的私心來說,我寧可要一女兒,若是皇子無疑會成為眾矢之的,況且有我這樣的母妃,只會成為他的拖累,而我也會因身份低微,沒有這個福氣自己撫養孩子,讓我的孩子認她人做母親,我如何能依?

  皇上的恩寵我從來不期盼,我只望他能夠多來看看溫儀,帝姬的一生都是指望她父皇母妃的寵愛,溫儀已經沒有了外族家的庇護,因為我的家族早已敗落,只剩下了一個所謂「書香世家」的名稱,我只能盡全力為她博得父皇的寵愛,日後才不會落得和親的悲慘結局,這只是我一個做母親的私心,我不希望日後我與溫儀母女分離。

  甄嬛、沈眉莊等人的進宮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事,皇上的心從來都不在我這,他要寵別人是他的事,那些新進宮的妃嬪只要不來害我的溫儀,哪怕是當著我的面羞辱我,我都能夠忍下。只是我不想對付新進宮的妃嬪,不代表華妃也是如此,她可是一出了名的「妒婦」。但華妃利用溫儀來陷害甄嬛,卻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因為她的先斬後奏,讓我沒有阻止的餘地。

  我看著溫儀小小年紀便飽受折磨,痛不欲生,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我從未如此恨過華妃,她讓我陷害其他妃嬪又或是替她出謀劃策,我都心甘情願,毫無怨言,若無她當年的鼎力支持,我絕不會平安生下溫儀,這份恩德我沒齒難忘,可唯獨溫儀這件事我絕不會讓步,溫儀就如同我的全部,如果沒有她,那漫漫長夜我有時如何熬過去的,皇上的寵愛我不稀罕,位分我也在乎,只有溫儀,為了她,我哪怕是把自己的這條命豁出去我都願意。

  因為端妃的幫助,甄嬛僥倖躲過一劫,我卻因此被華妃大罵一頓,我真的很憤怒,華妃為了爭寵,為了除去甄嬛,都利用上了我的溫儀,事敗之後,卻又怪我,天理何在,這口氣我嚥不下去。

  誰料那華妃一計不成,又設一計,到頭來遭殃的還是我的溫儀。華妃為了爭寵,不惜把溫儀抱到她那兒,那華妃若是好好待溫儀,視如己出,我心裡也能夠有幾絲慰藉,可偏偏她又是故技重施,上次是喂溫儀木薯粉,這次可好,竟喂溫儀吃那安神藥,可憐了我的溫儀。那時,我是多麼痛恨著自己,是我的錯,為人母卻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讓她成為別人的工具。我曹琴默自問從未是貪生怕死之徒,那一刻,我第一次生了背叛華妃之意,我在想,何時我才能報得今日之仇?

  之後的是是非非,我都是膽戰心驚,不得不說,華妃大起大落,都有我出的一份力,只不過是甄嬛在明處,我在暗處罷了,慕容世蘭最終只落得以「選侍」之位而終,著實令人惋惜,卻也讓我解了心頭大恨。

  她臨死前,我曾偷偷去過冷宮,我把我這些年對她的恨都與她一一說了,她很平靜,因為之前她就知道了我已經背叛了她,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兒。鳳儀宮一事,我已和慕容世蘭徹底劃分了界限,臨出冷宮前,我狠狠地扇了華妃幾個巴掌,那是為了我的溫儀,為了她給我的溫儀帶來的痛楚而扇的的巴掌。她很惱怒,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卻有止了下來,她保留了她最後的尊嚴。

  我很明白之前自己做的是什麼事,背叛華妃帶給我的也許是一時的得意,可我也會為了這件事而丟了性命,因為我知道了太多華妃的秘密,我的存在會讓很多人煩惱,例如甄嬛、又例如太后……我自鳳儀宮一事後,就早已做好了一死的準備,所以說溫實初在我的藥中下慢性毒藥,我也全然知曉,不過是一死罷了,有什麼好怕的,大仇已報,我固然捨不得溫儀,可是我這樣一個母妃的存在,卻是會給溫儀帶來麻煩,一個背叛舊主、心狠手辣的母妃溫儀不要也罷。

  如果我死了,溫儀年幼,皇上定然會再給她尋一個養母,左右不是敬妃就是端妃,這兩個人雖與我有過節,卻也是無兒無女,溫儀能夠承歡她的膝下,倒也是不錯的選擇,只因端妃資格最久,深得皇上的敬重;而敬妃也是宮裡出了名的好人緣,與我比之,自然是要好得多。這是我唯一能為溫儀做的事兒了,但願她不要怪我這麼早就把她拋下,這一切都是我的無奈之舉。

  「乾元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八,襄貴嬪曹氏歿,葬妃陵。乾元二三年八月十七,追贈為襄穆妃,育皇二女溫儀」——摘自《乾元紀事》
  曹琴默的一生就是一個悲劇,從未隨心所欲的活著。如果她不是溫儀的母妃,也許她也就不會死的那麼的淒慘,那麼的冤。曹琴默之死,究竟是誰下的恨手?是溫實初、太后又或是……這一切都沒有人能夠知曉,但願大家能夠記住這麼一位可憐的人,這位成在溫儀,敗在溫儀,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卻又讓人心疼的女子。



☆、清河王正妃,誰能堪當(下)

  沛國公夫人年紀不大,與娘親年紀相仿,眉眼間與娘親有幾分相似之處,瞧見了我和世芍,只是照著禮數對我倆行禮,倒也沒有像其他國公夫人一樣倚老賣老,扭扭捏捏,故作姿態,讓人作嘔。

  沛國公夫人既是如此,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又豈有為難的意思,更何況她也是我的嫡親的姨媽,血脈相連,於是便就虛扶了她一把,而世芍也是對沛國公夫人行了一個平禮,如此一番禮數下來,國公夫人才穩穩當當地落座,含笑著看著我:「賢妃娘娘多年不見,身子可還安康?」

  從前我也是見過國公夫人的,不過那時的我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對於沛國公夫人也不算是太過恭敬,總覺得沛國公府手中並無實權,不值得我拉下臉面拉攏,只是近些日子來的種種才讓我知道是自己錯了,沛國公府是百年的大家族,姻親關係複雜,與京城的大戶人家中總是有些許關係。

  如此一番想法,我自沒有說出口的道理,不過電光火石間,我理清了愁緒,如敘述家庭瑣事一般,對國公夫人道:「國公夫人毋須如此多禮,本宮身子近來安康,倒是國公夫人最近是精神抖擻,想必是對剛進門的媳婦滿意的很吧。」沛國公夫人共育一兒一女,兒子是沛國公府的世子爺,年輕有為,剛娶妻不久,妻子也是出身貴族,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名聲極好,聽聞求娶的人不知凡凡。如此一人,將來想必也是一位極為出色的貴婦。

  聽我如此一說,國公夫人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笑容也愈發真誠:「娘娘說笑了,不過臣婦的確是對媳婦挺滿意的,這次臣婦進宮還是有一事想要求求娘娘。」

  還未等國公夫人說完,世芍便就插嘴道:「國公夫人此次要求姐姐的事兒,莫非是關於尤大小姐的吧,國公夫人想的倒是挺好,皇后硬是不肯,您倒是把注意打到了姐姐身上,還真是柿子要找軟的捏啊。」

  聽了世芍的話,我眉頭一皺,這話說的也忒不厚道了,就算是要拒絕,也別如此大咧咧地說出去吧,正可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於是心中便對世芍此舉有些不滿,便對忽視了世芍,有些歉意地對沛國公夫人道:「丫頭一向是口無遮攔慣了,姨媽可別介意,只是若是姨媽這次來當真是為了靜嫻表妹,本宮倒是愛莫能助。」

  沛國公夫人向來名聲極好,就連皇后都要禮讓她三分,如今被世芍這一諷刺臉色自然是有些僵硬,聽了我的話,臉色好轉了些,卻還是堅持己見:「娘娘也是有孩子的人,臣婦向來最疼愛靜嫻不過,她從小便就是知書達理,是京中閨秀的典範,從未逾越過什麼。可如今為了清河王,茶不思飯不想的,原本多好的一個女兒,卻是硬生生為那清河王折磨成這樣,臣婦如何看得下去。臣婦斗膽,但請娘娘能成全靜嫻。」

  我有怎不同情靜嫻呢,只是世間情愛之事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解釋得清楚,你情我願是最好的,但世上多的還是盲婚啞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國公夫人話至此處,我也只能道:「本宮不能保證這事兒一定能成,本宮會盡力一試。」

  國公夫人聽了並未是十分喜悅,許是皇后這敷衍的話說了多次,她見目的已到,便稱家中有事,又不顧我的阻攔,硬送了我根百年人參 ,這才告退。

  直到沛國公夫人跪安後,世芍才把手中一直把玩著的茶杯重重的擱到桌上,有些惱怒:「姐姐,你何須答應姨媽?六哥的性子你我又都不是不知道,是出了名的瀟灑王爺,就算是皇上也甭想管他。你既是答應了姨媽的話,便就得做到,皇后可以言而無信,因為她是皇后,是一國之母,沒有人可以對她不敬。可姐姐只是一個妃子,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妃子,一個妃子若是不得寵,連宮女太監之流都可以給擺臉色,站得越高,跌的越慘,姐姐又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我有些詫異,卻也是欣慰極了,世芍終於是長大了,看事物也不再是那麼膚淺了,只是世芍說的話我怎會不知道?我甚至知道的比她還多,因為這事兒我曾經經歷過,這可以算是我一生中最低谷的時期。

  話雖如此,我一邊打量著姨媽硬送給我的人參,一邊有些無奈地說:「姨媽之舉明著是想要成全你靜嫻表姐的一片癡心,暗著就是借和六弟結親,提高尤家的地位,沛國公已然年老,大不如前世子雖是年輕有為,可畢竟還是老不如老的辣,若是國公駕鶴西去,沛國公府只會成為一個空架子,中看不中用罷了。可若是沛國公府的女兒成了王妃,那地位可就大大不同了,那是正正緊緊的皇親國戚,就是旁人看著清河王的面子,也不得不禮讓沛國公府幾步。」

  我示意靈芝把人參裝回錦盒裡,再吩咐素心去庫房裡取幾匹今年進貢來的蜀錦和外域進貢的瑪瑙珠子。見世芍一副不解的樣子,我解釋道:「靜嫻表妹這個忙我是幫定了,至於怎麼做,世芍你就不用太過操心了,姐姐自有分寸。至於那瑪瑙珠子和蜀錦,勞煩我們的平陽王妃跑個腿,把這些東西全都給沛國公夫人,說起來就是禮尚往來,再給國公夫人陪個不是,說你方纔的舉動是無心的,不過是過於關心姐姐。」

  我如此一番話說了下來,世芍自是知曉了我的意思,笑著應了這事,便就打道回府了。想到接下來還要為靜嫻表妹籌謀,我因生瀧兒而落下了的頭疼病卻又是犯了。靈芝替我輕揉著太陽穴,有些心疼道:「娘娘又何必如此費心呢?」靈芝也是我的貼身侍女,只是我從前總嫌她少言寡語,不及頌芝那樣善解人意,可自頌芝一事,我才漸漸發覺了靈芝的好,於是她便成了宓秀宮的掌事宮女。聽了靈芝的話,我只是一笑置之。姨媽出手果真是闊綽,那人參不僅是野山參,而且是百年的,一株是價值連城。她都送了我這麼名貴的東西,若我不替靜嫻表妹籌謀的話,又怎地心裡過得去?

  我又囑咐靈芝:「明日便把這靈芝給太后娘娘,就說是本宮孝敬她老人家的,可別不賣本宮這個面子。」回應我的只有靈芝的一聲「是」。

宓秀宮富麗堂皇,處處都是珍品,古董字畫數不勝數,我卻感覺高處不勝寒。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憋了好久的說,因為這章是個轉折都,深受《庶女有毒》的影響,我決定要把宮斗寫的更狠一點。



  ☆、伊挽縈,四面楚歌(一)

  伊挽縈當年剛進宮是風光無限,人人都巴結她,人人都羨慕她,只因她出生好,長得好,又是一承寵就晉位嬪位,其勢頭只有當年的淑妃能夠媲美。只是花無百日紅,伊挽縈的風光只是一時的,不過短短一月,她就被人後來居上,前有出身將門的白茜瑤,後有慕容蘭雅、周闕等人。如今想來,當年那屆秀女中唯獨自己混的最不好。

  白茜瑤有淑妃撐腰,向來是八面玲瓏,從不得罪任何人,連最挑剔不過的賢妃見了白茜瑤也無話可說,位分已經是婕妤,想必升至貴嬪指日可待;慕容蘭雅是賢妃的遠方堂妹,就衝著這點,哪怕賢妃與其並不親近,也無人敢小瞧了她,何況她又是出了名的出手闊綽,哪宮的宮女太監見了她不是奉承,這可是財神爺啊,結果一路上磕磕碰碰,有驚無險,竟也熬到了貴嬪,是個正經的娘娘。

  更不用提周闕了,賢妃身邊的紅人,如今又懷著五個月的身孕,且不論這一胎是男還是女,只要生下了,周闕一生的榮華富貴是定在鐵板上的事實了,就是論位分也是高於自己的容華了,若是平安誕下孩子,貴嬪也是囊中之物,再有些福氣,一舉得男,說不定妃位也是能夠指望的。

  自己呢?兩年多了,一直停在嬪位上滯留不前,就算是有封號的嬪位又如何?和漣妃的姓氏又撞上了,為著這個原因,漣妃至今都待她不甚寬厚。父親的官位的確是高,從二品的御史中丞,只是這些年得罪的人實在是多,恐怕再無陞官的可能性,一生清廉,晚年卻落得一個四面楚歌的慘狀,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伊挽縈的陪嫁侍女子佩提著晚膳盒輕輕推開門,把膳食放到紫檀桌上,卻是發現桌上的琉璃花尊上出現了一條細微的裂縫,有些疑惑,但礙於自己的主子在場,便就暗自記下,隨而恭敬地對伊挽縈說道:「小主,時辰不早了,用午膳了,今個兒有小主最愛的紅燒鯉魚,小主快些趁熱吃吧。」

  伊挽縈早就聞到了紅燒鯉魚的香味,蠢蠢欲動,可想起了御膳房那狗眼看人低的一幫人,又見子佩素日一向戴著的銀簪子不見了,心下已經瞭然,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和感動,想說些什麼,卻又生生嚥下,和顏悅色地對子佩說:「子佩,陪我一塊兒吃吧,別那麼多禮,從前在御史府上你可從不這樣。」

  子佩打小便就伺候伊挽縈,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便也就不推脫,謝過了伊挽縈,就陪著自己的主子用膳,自然只坐了半個凳子,以示尊卑,伊挽縈見了此情此景,暗暗點了點頭,子佩在這樣的境遇下還能夠不卑不亢,著實是不容易。

  因著只有一個人用膳,所以說御膳房備的飯並不多,所幸伊挽縈和子佩胃口不大,如此也就吃了個八分飽。用膳完畢,伊挽縈才漫不經心地說:「方纔你去御膳房拿晚膳時,如新在擦拭琉璃花尊時,一個不小心,手一滑,便把花尊摔倒地上,所幸地上鋪著地毯,花尊不過就是多了道裂痕,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雖然伊挽縈說起來輕飄飄的,但子佩從小也是在御史府長大,也是知道琉璃花尊一向價格不菲,甭說一條裂縫,就是有一星半點瑕疵,這花尊就算是毀了,更何況這花尊是宓秀宮那位賞的,她又一向吹毛求疵得很,若是讓她知道了,保不齊會以為自個兒的主子對她不敬……

  子佩不免對如新有了些不滿,抱怨道:「如新也真是的,做事毛手毛腳的,小主真得好好說她一頓,她再如此,小主大可惜把她調到殿外伺候,免得出差錯。」

伊挽縈搖了搖頭:「如新手腳是毛躁了些,但心眼是好的,又是吃得起哭的。你瞧瞧我現下的處境,那些宮女太監哪個不是慣會看三四的?眼瞧著我是不得寵了,便就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如新至少還是聽我的話,光這一點來,就比那些人好了不少。錦上添花同意,雪中送炭可就難了。」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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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挽縈,四面楚歌(二)

  伊挽縈此言一出,良久殿中都沒有聲音,正當她思忖著自己是不是話說的太重時,卻是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伊姐姐好久不見了。」

先聞其聲再見其人,來者正是如今最為得意的芳儀周闕,儘管衣著寬鬆,卻還是不能夠遮住她已經顯懷的肚子。
  伊挽縈心中暗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面上卻不敢顯露,只恭敬地朝如今已是芳儀的周闕行禮:「嬪妾見過周芳儀。」

周闕一個眼神掃過去,身旁早已有宮女恭恭敬敬地扶起伊挽縈,周闕笑道:「伊姐姐毋須如此多禮,咱麼自家姐妹隨意便可。」伊挽縈欲說些什麼,可一看到周闕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話到嘴邊卻又是嚥了下去,心中卻也是不免對周闕有了幾分羨慕,這才是正經小主的樣子,多威風,哪像自個兒日子過得連宮女都不如。

  周闕四下打量著追月閣,發現伊挽縈的日子果真不好過,倒是證明了宮中的傳言:「伊姐姐這追月閣倒是不大,但佈置得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哪像我的沐汐居只圖一個清靜。」

伊挽縈嘴上還是掛著笑,可嘴角的笑容卻是有些僵硬,周闕的話說起來好像是貶低她自己,可沐汐居隸屬宓秀宮,宓秀宮是宮中除了未央宮唯一能夠與鳳儀宮抗衡的宮殿,裡頭的佈置又怎會是只是一般?況且周闕搬入沐汐居時已懷有身孕,沐汐居中的佈置皆是賢妃一手包辦,賢妃的眼光又是出了名的挑剔,能夠入她之眼的又豈會是凡品?

  可周闕的位分高於伊挽縈,伊挽縈就是對她再有些不滿,也只能忍下,想著周闕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來長春宮又是有何目的呢?伊挽縈也不會傻到認為周闕會有這個閒工夫來和她敘舊。

  其實周闕此番來長春宮不過是奉賢妃之命,伊挽縈的境遇之所以會如此之慘,幕後主使之人便就是賢妃,賢妃此舉就是為了讓伊挽縈看清自己的處境。伊挽縈清高的很,出淤泥而不染,對於任何人的拉攏都是置若罔聞,但是經過眾妃子的打壓後,她已經是內心搖擺,對於自己當初的舉動有些後悔,卻也是於事無補。

  賢妃想要拉攏伊挽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伊挽縈也並非是草包一流,對於賢妃的拉攏她也不是不知,只是伊挽縈自幼便深知,靠人不如靠己,賢妃位分高卻也是被眾人虎視眈眈,伊挽縈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只是她低估了賢妃的本事,她想讓一個人生不如死,她便就能做到。

  周闕自打搬入宓秀宮後,眼界是愈發的高了,正如俗話所說的那樣「沒吃過吃豬肉,還見過豬跑」,她剛一入追月閣,便就瞧見了那只琉璃花尊,自然也是看到了那條縫隙。周闕是看人眼色的高手,瞧見伊挽縈如今這幅樣子,心道她果然還是後悔了。

  伊挽縈整理整理思緒,緩緩說道:「芳儀小主折煞妾身了,沐汐居的擺設都是珍品,隨意哪一件便足夠抵我這追月閣所有東西了。嬪妾說來也慚愧,這追月閣東西可不少,可也就是賢妃娘娘當年賞的一隻琉璃花尊還拿的出手,其餘的自個兒看看倒也罷了。只是可惜這花尊上午被宮女不慎摔倒了地上,結果花尊倒也沒碎,只是上頭多了條裂紋。」

  周闕雖說早已知道了花尊已有了瑕疵,但還是故作吃驚道:「姐姐也忒心善了,要換做是我,定要把這宮女打發到慎刑寺去服役去了。」伊挽縈終究還是顧念舊情的,想到往日自己四面楚歌,如新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敬她,心中不忍,周闕卻是不給伊挽縈求情的機會,繼續說道:「伊姐姐可別替那丫頭求情,若是別的東西被砸壞了,妹妹也就不多管這閒事了,可她砸壞的花尊可是當年赫赫大妃來京時送給賢妃的,一共就兩個,還有一個被綰綰討去了。這花尊雖稱不上是稀世絕品,卻也是價值連城。」

  伊挽縈聽得心驚膽戰,這看似不起眼的花尊竟是有著如此高的價值,著實是令人心驚。

周闕話至此處了,伊挽縈哪裡還有替如新求情的心思?赫赫大妃不就是長春宮主位平妃的生母嗎?

怎地如新平時做事都小心地很,擦拭這花尊時又怎會如此不小心呢?一層一層地想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如新身後十有□□有人撐腰。就算不是如此,如新是清白的,她也難逃一劫,若是只是打入慎刑寺倒還是能夠保住一條性命。若是讓平妃曉得此事,如新難逃一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某汐那啥,決定痛改前非,繼續更文,寫了幾萬字,捨不得棄掉啊!日更神馬的不能做到,評論神馬的快來吧!跟我大吼三生「信春哥,得永生」!



  ☆、不曾後悔(世蘭番外)

  「嫂嫂這話說的可真長別人氣勢,滅自己氣勢。不過區區一個貴人,要本宮小心她,還真是高看了她。她若是個識相的,倒也罷了,若她矯情,本宮自是容不得她。這些事還不用嫂嫂多關心。」

世蘭最近很煩,三年一度的選秀又是要來了,宮中少不得會多些新面孔,皇上的性子她也是曉得的,多情的很。

  世蘭口中的嫂嫂,是他大哥慕容世松的妻子雲氏,與世蘭也是自幼便是相熟的。雲氏對於自己這個小姑的性子最是瞭解不過的,小姑如此說話雖是不客氣,到底也是把這些話放進心裡了。雲氏微微歎了口氣,人人都道慕容家出了位華妃是祖上積德,上上榮耀。又有誰知道,這些所謂的榮耀慕容家其實壓根都不稀罕呢。

  世蘭一向是保養的極好,本就只有二十來歲,可看起來卻是和人家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沒什麼區別,而雲氏呢,不過是比世蘭大了兩歲,看起來卻是足足比世蘭大了五六歲。

  世蘭雖然脾氣不算是太好,但是對自己的嫂嫂一向是極關心不過的,便就道:「本宮最近得了些珍珠粉,雖說珍珠粉不算什麼稀罕玩意兒,但勝在這卻是用南海的珍珠磨的。嫂嫂要是不嫌棄,拿些吧。」雲氏哪有不要的道理,嘴上少不得一番推脫,心裡卻是極熨帖的,畢竟是慕容家的姑娘,得了勢,終究也是忘不了娘家的。

  雲氏有些感歎道:「京城果然是京城,連這些在漠北最普通不過的首飾、胭脂都是極奢華不過的。不過我還是覺得漠北好,民風樸實,哪像在京城裡,女眷出門還得坐馬車,顛簸地頭都暈了,在漠北都能騎馬上街上去逛呢。」

  雲氏如此的一番話,世蘭已是連連點頭,表示贊成,有些惱羞地說:「嫂嫂這話說的,當真是極對的。早些年在宮裡頭,我不過是一時興起,騎了會兒馬,朱宜修便就是說我的不是。本宮當真是後悔了,當年怎地一門心思地要進宮。以本宮的家世,就算不進宮,隨便說戶人家,本宮都能橫著走,夫君甭想去小妾了。敢娶,本宮便一份休書休了他。」

  世蘭是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昂,雲氏想著隔牆有耳,欲攔住世蘭的長篇大論,卻瞟見頌芝朝她擺了擺手,頌芝輕聲對雲氏說道:「大少夫人,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這些日子小姐過得可不怎麼好,鳳儀宮那位幾次三番地要打壓小姐,小姐已經跟那位吵過好些次了……」不過頌芝說話間,世蘭已經發洩完了,便就恢復了正常,又是往日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卻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叫嫂嫂看笑話了,本來曹琴默此胎生的若是皇子,那皇子便能夠過繼到我膝下,我也是算有依靠了。可惜……」

雲氏的消息是極靈通不過的,又怎會不知道前幾個月曹榮華喜得貴女呢?小姑的一番謀划算是落空了。

  雲氏只能盡量安慰道:「娘娘,你還年輕,總是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世蘭神色有些惆悵,眼眶中似有淚水打轉,哀怨的說道:「本宮是年輕,若是本宮不能懷倒也算了,可偏偏本宮能懷,那是個男孩,本宮卻是沒能護住他,害的他還沒有機會到這個世界上來看看。」雲氏看著世蘭,半晌無話,她也是能夠體諒世蘭的心情的。

她說起來好聽,是華妃的親兄長慕容大將軍的妻子,其實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繼室,前頭那位才是正經的夫人,可惜命薄,生產時就去了,連孩子都沒保住。雲氏也懷過孕,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很是寵愛,比起皇家的帝姬待遇差不到那裡去,可惜兩歲時便就沒了。

  雲氏也曾後悔過,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一門心思嫁給慕容世松,他不愛她,他鍾愛原配金氏,她卻是千方百計地設計,甚至金氏之死,也有她的功勞。金氏身子不好,整日多思多慮,雲氏便就在金氏懷孕之時,整日出入慕容府,還曾設計與慕容世松來了幾次「巧遇」,又都被金氏知曉了。

金氏家世不算高,不過是一個五品將軍之女,而雲氏卻是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的嫡長女,外祖家又是在京城中說得上話的百年世家。

金氏對上雲氏,是絕無勝利的希望,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金氏竟然會死在生產的時候。即便雲氏後來作為續絃嫁給了慕容世松;即便雲氏很得慕容夫人黃氏的歡心;即便雲氏為慕容世松生下了嫡長子。即便雲氏做了很多很多事,卻都是不能挽回慕容世松的心。他的心已經跟著金氏死了。

  世蘭沒有後悔自己當初走過的路,她想,如果能夠重選一回,她也會重複今生的路,她不曾後悔。她愛玄凌,所以說玄凌讓她死,她也願意。她只是在想,如果自己能夠再聰明一些,是不是結局就不會的這麼慘。

  世蘭過後,再無世蘭。在世蘭死後的許多年裡,玄凌無數次地想起世蘭,想起明艷照人的她,他想,如果在純元之前就認識世蘭,也許自己這輩子的最愛會是世蘭,純元可能只是一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汐發在貼吧裡面的同人短篇,發到這裡看看吧。這個是原著中的世蘭,結局潦倒,但是與世蘭傳沒有任何關聯。如果看過家教,就可以把這篇理解為平行世界的番外。捂臉,委員長神馬的最有愛了!

  ☆、一步錯,步步錯(齊月賓番外)

  齊月賓斜坐在榻上,翻閱著書頁。她素來喜靜,不喜歡旁邊有太多人伺候著,便就隨意找個理由,把宮女們都打發出去了,只留著吉祥在旁伺候著。只是她瞧著看的入神,其實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她回想起了往事,才發現時間過得真快,七八年便就這麼這麼過去了。她十幾歲進宮,一進宮便封了個貴嬪,過個幾年,資歷深了,便就順理成章地封了個妃子。

  齊月賓心中有些酸澀,卻又有些慶幸:酸澀的是,即便自己再愛皇上,皇上也終究不屬於自己一個,他是屬於天下的,他是屬於後宮的所有妃嬪的;慶幸的是,自己終究能夠名正言順的陪在他身邊。就衝著自己是他的第一個妃嬪,他也總是待她比別人好上幾分,平時也總能來披香殿坐坐。

  齊月賓的耳畔又傳來吉祥那熟悉的聲音:「容華小主今個兒來的倒巧,娘娘恰巧閒著沒事幹呢,小主趕緊去給娘娘解解悶吧。」齊月賓瞪了吉祥一眼,口中雖道「你這丫頭……」語氣卻是極歡悅的,忙不迭地吩咐吉祥道,「去把前個兒太后娘娘賞的幾批綢緞來過來。」
  吉祥口中的「容華小主」是剛進宮不久的慕容世蘭,與齊月賓一樣是將門之女,雖說有些大小姐脾氣,可是心性卻是極好的,刀子嘴豆腐心,極得皇上的寵愛。進宮沒幾月,便是正四品的容華,其勢頭不可阻擋。

他朝封妃,已經是宮裡頭人心照不宣的事。宮裡頭那些勢利眼,眼瞅著世蘭是越來越得寵,便就愈發地對其恭敬起來,就拿例銀來說,給她宓秀宮的,足足比和她同為分的呂容華高出了一倍多。
  世蘭見桌上擱著本書,有些好奇,隨意翻了翻,眉頭便就一皺:「月姐姐看的書可深奧,我看著頭就犯暈。」齊月賓笑道:「讓你隨便看我的東西,這下好了吧,看也看不懂。

宮中就講究的便是禮數,在我這倒也罷了,沒人會追究。要是在鳳儀宮,你還像現在這樣大大咧咧的,你說說看,誰替你圓場!」

話雖如此不中聽,所幸齊月賓也就是說說罷了,她就沒想過世蘭會把這些話聽進去。
  齊月賓見著吉祥捧著幾批綢緞朝她走來,便就對世蘭道:「前些日子,太后賞了我一些布料,無奈這顏色太艷,不和我心意。你素來喜歡大紅大紫的顏色,你就挑幾匹吧。」

世蘭得了好處,嘴上卻也是不饒人:「月姐姐,你也別整日就穿什麼淡色的衣服,你還年輕著呢。」話音剛落,便就吩咐頌芝把這些綢緞收好。

  齊月賓見此,不禁啞然失笑:「賞你東西,不千恩萬謝倒也罷了,這嘴上不能說些好聽的。就衝著你這張嘴,也皇后會處處打壓你。」

世蘭嘴一撇,有些不屑:「她朱宜修不過是一介庶女,家世也沒高到哪裡去,憑什麼我慕容世蘭要低他一等。若是人人都想呂盈風那樣,八面玲瓏,處處討好,這宮中當真是沒一點人情味,都裝得很。我慕容世蘭行得正,做得正,別人愛怎樣是她的事,橫豎我是不會為了別人而委屈自個兒的。」

  齊月賓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有些感歎的說道:「宮裡人都是勢利眼,慣是會見風使舵的。今見你得寵,便就百般討好,能把你捧上天去;可明個兒你不得寵了,便就臉一黑,還會給你使臉色。要我看來,再得寵也只是一時的,難道你能夠抓住皇上的心一輩子嗎?還不如有一個孩子,哪怕只是一個女兒,也好過以後年老色衰,恩寵不再,只能度日如年。」

  世蘭聽罷,久而不語,良久才道:「月姐姐此話倒也是金玉良言,我慕容世蘭定會銘記於心。我想,若是我終身無子,我也就認命。可若是我有了自己的孩子,誰要是害他,我拼了我這條命,也要讓她血債血還。」

  此時的她們不會知道,世蘭的一席話在數月後印證了,齊月賓和慕容世蘭,曾經情同姐妹,可在不久的將來,她們將會反目成仇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跟上一篇一樣,也是原著中的。打算今天下午新概念二課上完後,再爭取碼一篇,是寫正文好呢,還是番外呢?歡迎提供建議哦!不過某汐很鬱悶,回復的人真少啊!期待回復哦!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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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貪得無厭,恐怕人去樓空

  
  「芳華,聽說如今流妍堂那位和沐汐居那位關係走的很近?」白茜瑤擦拭著鞭子,一邊裝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她雖然一向是極寬厚不過的,但是心眼到底還是有些的。這宮裡頭瞞不住秘密,伊挽縈如今四面楚歌是人人皆知的事,可偏偏近些日子來和周闕卻走的越來越近,甚至還互稱姐妹。周闕是何許人也,伶牙俐齒,又是賢妃的心腹,周闕反常的舉動,十有□□是賢妃示意的。

  芳華聽白茜瑤如此一說,倒也不意外,便就如實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訴白茜瑤:「奴婢也正納悶呢!幾次三番去沐汐居打探消息,卻是一無所獲,沐汐居守的密不透風,連句話都傳不出來。所幸沐汐居的粗使宮女是奴婢的老鄉,奴婢套她的話,聽她話裡頭的意思,這是賢妃吩咐的。」

芳華是白茜瑤的陪嫁丫鬟,一向是白茜瑤的錦囊團,就是她,如今看著賢妃那些人的招數,竟也是看也看不懂。

  白茜瑤起身,把一張空白的繡布攤在桌上,繡布做工精美,但是上面連一針一線都沒有。白茜瑤凝視著繡布,語氣中帶著些嘲諷說道:「這是昨日周闕派人送來的,讓我務必好好欣賞。可我思來想去,東瞧瞧西瞧瞧,就是瞧不出一個名堂來。芳華,你說說看,周闕這算是什麼意思。」

  芳華想了片刻,有些遲疑地說:「莫不是周芳儀借此來挑釁小主?白色的繡布,意思就是一窮二白,周芳儀怕是借此來諷刺小主,詛咒小主最終會落得一個不好的下場。」白茜瑤讚許的說:「說的不錯。你且先去御膳房那幾道點心來,我有些餓了。」

  白茜瑤見芳華逐漸遠去的身影,低聲說道:「婧華,這件事你怎麼看?芳華這些話說的是符合我的心意,但為免過於牽強。」

婧華生的很美,卻是偏偏是個冷性子,成日便就板著一張臉,卻常常語不驚人死不休。她語氣平緩地說:「芳華如此說,不過是投小主所好,為人奴婢,這一點是必須的。奴婢冷眼旁觀著,儘管小主現在的確投靠了淑妃娘娘,和其都是掉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但是奴婢揣摩著,這一切只是緩兵之計。小主又豈會甘於屈居忍下?」

  白茜瑤略微頷首,才解釋道:「周闕送來的繡布看起來的確是乾乾淨淨,讓人不解她的意思。但是呢,事實卻並非如此。」白茜瑤順手把桌上的一杯滾燙的熱水,盡數倒在繡布上,茶水滲透到繡布中,繡布上慢慢的呈現出一些圖畫。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茶水已經十足十地浸透到修補裡面,呈現出來的便就是一副「百花爭艷」,花數不盡,顏色也數不盡,各種色彩都具有,各種花也都具備。繡品的右側還修有「百花爭艷,明爭暗鬥」,字體很磅礡大氣。

  白茜瑤看著這副「百花爭艷」,美則美矣,只是過於雜亂,反而還不如一枝獨秀,終究是少了些意境。婧華隨著白茜瑤的目光,也在打量著這副繡品,開口道:「從前在白府時,曾經聽說過有一種絲線,看起來是透明的,繡在布上一點痕跡也沒有,但是一遇熱水,絲線便就浮現出了顏色。而且不同的絲線,儘管遇熱水前都是透明的,但是遇熱水後所浮現出來的顏色又都是不一樣的。」

  白茜瑤接口道:「最妙的還不是這點,繡品遇熱水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顏色又會褪去。這副『百花爭艷』說是價值連城也根本不為過。這東西過於珍貴,你便去還給賢妃,說是我承受不住如此的厚禮。」

說罷,白茜瑤猶覺不夠,再添了一句:「聽聞賢妃素來愛茶,你便去庫房裡頭尋些白茶,贈給賢妃。」
作者有話要說:  



  ☆、願汝不負我,不然休怪我無情

  「小主,您先歇歇吧,仔細眼睛疼。」

子佩輕手輕腳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瞧見了自家小主還在繡著花,不免勸道,實打實地是心疼小主。伊挽縈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帕子,喝了口茶,眉頭一皺,待茶水嚥下去後,才有些不滿道:「這茶葉怎地這麼淡,一點味道都沒的。內務府那幫人怎麼敢如此怠慢追月閣?」

  子佩暗叫不好,原來自家主子是最寬和不過的,一向是不爭的,可如今……她暗自搖了搖頭,如今小主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一不小心怠慢了她,她便動輒打罵。就如子佩,是她的心腹,伺候伊挽縈時是最小心不過的,也是挨了伊挽縈的罵,還不止一次。

想到這裡,子佩知曉回話時得多加小心,便就低眉順眼地說:「回主子的話,這茶葉不是內務府送來的。是周芳儀贈給主子的,說是今年新進貢來的白茶。味道是淡了些,但貴在功效好,能明目,還能防暑。」


  伊挽縈聽罷,這才露出了笑容:「最近難為子佩你了,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火氣一上來便就得發出去,否則憋在心裡怪難受不過的。」

子佩聽了,忙不迭地說:「主子何必和奴婢解釋這些呢。奴婢不管別的,只要主子心中舒坦,奴婢哪怕是肝腦塗地也是心甘情願的。主子如此說,反倒是折煞奴婢了。」

  聽到子佩如此一番話,伊挽縈心中讚妙,一番話既是表明了忠心,又是不著痕跡地讓她受用,果真子佩嘴上功夫了得。光是在自己身邊伺候,倒似是辜負了她。伊挽縈想了想,子佩年紀也大了,不如賞她一個平民的身份,再托自己的兄長為她尋門好親事,也算是獎賞她這些年兢兢業業地伺候。不然子佩如果繼續在宮中待下去,難保不會是下一個喬氏。

  伊挽縈和顏悅色地對子佩說:「你自幼便是伺候我的,比我還年長幾歲,說句實話,從前未進宮時,我是把你當姐姐看的。現在我進宮都快三年了,你如今也快要二十了吧?」雖是反問句,可語氣卻是極肯定的,子佩恭敬的說「是」,心裡頭卻是思緒很亂。

  子佩很是聰慧,聽到自家主子如此一說,多半是要賞她門親事。若是賞她門好親事,不求風風光光地出嫁,只要為人正室,她子佩自是感激小主不過的,她相信憑借自己的手腕,日子自是能夠過得風生水起的。可人算不如小主算,子佩怕就怕在伊挽縈要拿她做那順水人情,拉攏別人,賞給什麼侯爺之類做妾。那她的下半輩子頂多就是做個姨娘,守著半畝三分地,她又如何情願?就算自己肚子爭氣,一舉得男,孩子也不過就是一個庶子,來日如何爭得過嫡子?

  子佩欲多問伊挽縈幾句,可看見小主累了,已經是懶洋洋的,便沒了問了的心思。子佩小心翼翼地把茶給撤走,給伊挽縈披了條毯子,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殿內。子佩心中暗想,若是自家小主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讓她為人正室,她自是出嫁了也是伊挽縈的人。否則……子佩咬了咬牙,眼睛微微瞇著,否則就休怪她子佩要做那背主之人了。

  子佩的確是待伊挽縈極好,一門心思地為她著想,在府邸時,伊御史寵妻滅妾,是她幫著伊挽縈步步算計,逼得那小妾撞牆自盡,事後這事情卻是推給了那小妾的獨生女。一舉兩得,自此以後,伊御史既重新寵愛正室夫人,又高看伊挽縈一等,認為這個女兒知大體,來日伊家定可以憑借她一飛沖天。

  子佩想著,伊挽縈不敢輕而易舉地打發她走,這些年伊挽縈做的放不上檯面的事,樁樁件件她都或多或少地參與,伊挽縈就是為防著他日子佩魚死網破,把自個兒那些年做的事都抖出來,想必也是會好好待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了,快來看啊!



  ☆、無子也罷,有姐姐足矣

  「娘娘,你且消消氣。您犯不著為著那賤蹄子,傷著自個兒的身子。」

寶雀小心翼翼地勸著安陵容,為討安陵容的歡心,語氣中也不免帶著幾分對煙水的鄙夷。儘管安陵容自己知道生氣是徒勞的,可心中一口氣就憋著,有些憤憤:「本宮捫心自問,雖比不上待你們的親厚,至少本宮也是照顧著煙水。本宮瞧著她父母雙亡,一個人在宮中當差怪可憐的,便有心提拔她。
  煙水也算不上伶俐的一個人,卻是從一個從不起眼的雜役宮女,最終成了本宮的身邊的二等宮女。這原因是什麼,還不是本宮心腸好。本宮沒指望她要如何的報答本宮,可是她呢?本宮還真沒瞧出來,本來看著她聽安分的,結果卻是個要攀高枝的。她現下可得意了,成了皇上身邊的清貴人。還一味地傍著她胡蘊蓉的大腿,眼裡沒了本宮了,見著本宮也不行禮,還冷嘲熱諷的。她眼裡還有沒有規矩……」

安陵容一味地指責這煙水,卻不知道這裡頭還有她自己的原因。寶雀低頭悄悄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煙水送的翡翠鐲子,又聽著安陵容的抱怨聲,自己心裡頭也在盤算著什麼。

  「姐姐,長春宮那兒可熱鬧了。姐姐不去那看看嗎?如今皇后稱病,姐姐和淑妃奉旨協理後宮,一旦出了什麼差錯,皇上怪罪下來,總得連累到姐姐。」世芍自幼與我親厚,素來只把我視作姐姐,而並非視作賢妃,所以說一些不討我喜歡的話,總會從她嘴裡說出來。我倒頗為喜歡她這一點,奉承的話聽多了,總會有些飄飄然。

  「安陵容一向有分寸,她和清貴人不過是在長春宮裡小打小鬧罷了,無傷大雅。何況在這宮裡頭,要說隱忍,沒有人是她安陵容的對手。世芍你好好想想,不過是她宮裡頭的一個宮女被皇上瞧上了,又何須如此的鬧上一番?這事兒還算少嗎?」

我有意教導世芍,無奈平陽王府在宮外,想要教導世芍,也只能見縫插針。每當世芍進宮給皇后、太后等人請安時,我總會讓她來宓秀宮。明面上是說想念妹妹,實則卻是在教導世芍如何打理王府。宮裡頭的人精明的很,對於我的舉動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說在諸位王妃中,唯有世芍進宮的最勤快。

  世芍一向聰慧,之前會如此對我說,不過是替我著急,有些魯莽,從而失了分寸罷了。聽我如此一說,倒也恍然大悟:「漣妃會如此做,看似魯莽,實則一箭雙鵰。一是讓皇后鬆懈,以為漣妃現在越來越不濟,從而對她放鬆警惕;二是為了——」世芍指了指儀元殿的方向,「好讓那位知道,漣妃受了委屈。」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如今倒是愈發的聰慧了,只是你現在還不讓玄汾納妾嗎?姐姐不是硬逼著玄汾娶側妃、庶妃,畢竟那些人身後都有父母族人撐腰,日後萬一有子,總是會母憑子貴,威脅到你的地位。不如就讓他納幾個通房丫鬟,也不拘於府裡頭的家生子,哪怕是給玄汾聘些良家女子,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世芍聽了我的話,默不作聲,低垂著腦袋。我有些心疼,畢竟她是唯一的親人了,可是還是言不由衷地說:「若你有孩子也就罷了,可偏偏你嫁給玄汾三年多了,無所出。七出之條,你分明佔了兩條,無子也就罷了,可還不給夫君納妾,世人看來這不就犯了妒嗎?姐姐是知道不是你嫉妒,是玄汾不願納妾,可世人知道嗎?那些閒著發慌的御史知道嗎?」

  世芍情緒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人家都不知道,可是姐姐你知道。人人都說我嫉妒——妯娌們說我是妒婦,我不在乎,她們是羨慕我;那些夫人們說我是妒婦,我也不在乎,身份擺在那兒,她們不管再看不起我,我都是平陽王妃,高她們一等。」

  世芍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委屈地說:「我唯獨在意姐姐對我的看法,姐姐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以為姐姐會理解我,不會怪罪我,結果到頭來姐姐也讓我失望了。難道別人的看法就這麼重要嗎?」當然很重要,我幾乎要脫口而出這句話,只是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樣子只會是愈發的火上澆油。

  我看了看世芍,她倔強極了,即使別人如此的說她,她也毫不在意。恍惚間,我在她身上看見了我從前的影子。也只是恍惚間,因為我非常的清楚,從前的慕容世蘭已經死了,是被周玄凌,是被這冷酷無情的紫奧城所殺死的。我——不想讓世芍重蹈我的覆轍,即使我知道,身在皇家,不得不心狠,不得不謀算——我只願世芍能夠一生無憂,哪怕代價是我的十年的時光,我也甘心。

  「算了,算了。本宮也不多說什麼了,世芍你且好自為之。路是你自己選的,要是以後後悔,姐姐幫不了你。」

我還是妥協了,因著自己看不得這唯一的妹妹受委屈。世芍聽了我的話,長舒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姐姐最疼世芍了,無子又怎麼樣,只要有姐姐,世芍就安心了。」

  看著世芍歡呼雀躍的神情,聽到她那有些啼笑皆非的話,我不禁莞爾一笑。宮裡頭的人都戴著一張面具,把自己的想法、表情都隱藏了起來,唯有世芍,儘管嫁給了平陽王,卻還保留著自己的真性情,從未改變過,或許玄汾就是被世芍這一點所吸引的吧。章無子也罷,有姐姐足矣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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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回京,是福是禍(上)

  「世蘭,本宮沒有女兒。你妹妹是個好的,本宮自是待她如女兒一般,本宮也不會虧待她的。」

順陳太妃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無奈地說,「本宮又不是什麼惡婆婆,她們小夫妻的事,本宮又何必插上一腳。兒孫自有兒孫福,玄汾那孩子的事兒,本宮也不想多管,反而討了兒子的嫌棄。現在無子又如何,他們成親不過才三年多,尋常夫妻成親十年有子也是常有的事。橫豎他們還年輕,本宮再等幾年又何妨。」

  我鬆了口氣,微笑道:「娘娘能夠如此說,本宮也是放心了。世芍那丫頭傻人有傻福,竟攤上娘娘這樣的好婆婆,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倒讓本宮好生羨慕。」

順陳太妃聽了這話,心中的那微微的不滿也沒了:「你也別這麼奉承本宮,要本宮來說,世芍能攤上你這樣的姐姐倒是她的福分了。天底下能有幾個姐姐能做到你那地步,本宮見也沒見到過幾個。本宮想想,倒只有真寧長公主這個姐姐做的地步和你差不多了。」

  真寧長公主是玄凌一母同胞的姐姐,比玄凌年長三歲,是先帝的二皇女,雖不得先帝的寵愛,卻是太后的長女,頗得太后歡心。當初玄凌初登帝位,便依禮尊其生母琳妃朱氏為太后,真寧帝姬雖沒得到晉封,但身份水漲船高,一舉躍為眾帝姬中第一人。

  無奈先帝駕崩時,真寧帝姬已及笄,本來太后已開始真寧帝姬選夫婿,卻因著國喪,只得作罷。待孝期一滿,便由太后做主,下旨把真寧帝姬嫁於當時便駐守涼州的陳舜,玄凌不捨親姐遠嫁,卻無法阻止太后的一意孤行,便只好下旨尊真寧帝姬為真寧長公主,又賜下無數的金銀玉帛,真寧長公主十里紅妝,風光嫁到涼州。

  至此後的數年中,真寧長公主唯有在乾元十年,即我晉封華妃那年,曾回京來看望太后,也算是了了太后的心願,太后見愛女過得也算是不錯,總算是有所安慰。但真寧長公主回涼州後,卻大病一場。太后雖思念女兒,但怕真寧帝姬長途跋涉,只得作罷。

  順陳太妃歎了一口氣,有些欽佩地說:「人人都說真寧遠嫁涼州,是太后為安駐守邊疆士兵之心,無奈之舉。其實這不過是以訛傳訛,民間的傳聞罷了。真寧是太后的長女,自幼便由太后撫養長大,感情自然深厚,哪一位母親捨得自己的女兒遠嫁,縱使太后不是尋常女子,終究是不捨的。

  當時固然需要一位公主下嫁到邊疆,安撫士兵之心。只是自古以來封宗室女為公主,也繼而遠嫁也並非常事。太后自然也可如此做,無人敢說一句不。不過是真寧為了皇上能坐穩江山,才主動要求下嫁給陳舜。」

  順陳太妃回憶起往事,便就一發不可收拾,儘管我聽得有些乏味,不免昏昏欲睡起來,但還是強撐著,不時地應和著太妃的話。最後還是太妃看著天色漸晚,自覺有些尷尬,從而解釋道:「本宮現在年紀大了,不免有些嘮叨。明個兒真寧就帶著慧生回京,你倒是可以和真寧多聊聊,畢竟你們年紀相仿。」我含笑著答應了:「當年本宮封妃時,曾經見到過真寧長公主一面,不愧是皇上的姐姐,好生大的氣勢。本宮倒是記得真寧長公主的女兒承懿翁主今年都十六了吧。」

  我想到了之前世芍的婚事,有感而發道:「涼州現在雖也算繁華,可終究是比不上京城。真寧長公主多年不回京城,這次回來——」順陳太妃自是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呵呵一笑:「還不都是為了慧生這丫頭嗎。你這做姐姐的都為自己的妹妹費心費力的籌謀婚事,更何況真寧呢?這次她回京,和太后母女倆,定是會替慧生選一個好夫婿,也好盡享天倫之樂。」

  順陳太妃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惋惜地說:「真寧這輩子也算是順風順水,儘管遠嫁涼州,可駙馬也是個會疼人的,又有太后和皇上撐腰,無人敢小瞧她。只可惜只生了慧生一個,現在都沒個兒子。」順陳太妃能說這話,因為她是長公主的長輩,我卻沒有說的立場,只好默默地聽著。

  因為順陳太妃的緣故,我對真寧長公主也有了粗略的印象。雖然說十幾年前我曾經和長公主有過些許交情,只是對方是長公主,我也不敢仗著我和她曾經的交情,輕易怠慢了她。只是第二天見到長公主時,倒讓我有些吃驚,我以為涼州偏僻,長公主保養的不算是好,結果事實卻讓我有些詫異。長公主雖已四十出頭,倒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一些,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眉眼間和太后有些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回京,是福是禍(中)

  「多年不見賢妃,本以為賢妃不比往日風光。怎想賢妃風采依舊,倒是孤大不如前了,過的日子還不如從前。」

長公主隨意打量著天巧殿中的擺設,有些驚訝於殿內的裝飾,卻面上不顯,依舊不熱不冷地說道,「只是孤有些詫異,你倒是低調許多,不比從前做事張揚。孤依稀記得上次回京時恰逢你初封華妃,那時宓秀宮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那是自然的,癡長了十幾歲,也不是擺設。誠如公主所說,您的日子過得還真是大不如前。」
我毫不客氣地回答,不因為對方是長公主而對其恭恭敬敬,「如果本宮沒猜錯的話,公主此次回京的目的是為了承懿翁主的婚事。畢竟翁主已經十六了,是時候給她找門好婚事了。涼州雖好,也比不上京城繁華。本宮不解的是,公主何必把安平縣主也帶來京城,安平縣主不是公主親生。莫不是公主要告訴本宮,您也要為安平找門好婚事?」

  長公主極為詫異地說:「安平也是孤的女兒,儘管不是孤親生的,但孤畢竟是她的嫡母,又看著她長大。孤也不是個心狠的,做嫡母的給庶女找門好婚事,雖不是常事,娘娘也無需如此吃驚。」

  「一個做母親的,總歸是偏心自己的親生孩子,畜生都如此,更何況人呢。自古以來嫡庶有別,承懿翁主又是當今聖上的嫡親外甥女,就算安平縣主比承懿翁主長一歲又如何?承懿翁主的婚事尚未解決,又有誰會理睬安平縣主的婚事,人一向是拜高踩低的。」

  長公主聽的愈發惱火,卻礙於這裡是宓秀宮不能發火。又見我話說的一點兒也不客氣,索性連和我假惺惺地做戲也不願了,實話實說:「孤又何曾想把安平帶來京城,不過是駙馬爺執意如此罷了,說是涼州偏僻,安平找不到如意郎君。」

  果然公主的日子看似過得如花似錦,實則苦澀不看,我心中感歎道。長公主看著我,語氣中竟莫名帶著一絲的羨慕:「孤生不出兒子,他陳舜要納妾,孤沒有反駁的道理。若是些奴才又或是商戶女,根本就對孤造不成威脅,可偏偏安平她娘,也是出自名門望族,她替駙馬生了一兒一女,孤怕她有朝一日威脅到孤的地位。」

  真寧長公主長歎了一口氣,有些歉意地對我說:「之前是孤有些沖了,孤在這兒給你陪個不是。孤方才去鳳儀宮看了皇嫂,皇嫂跟孤一樣大,可方才一見,皇嫂看起來分明比孤大了十歲。孤看著皇嫂憔悴的模樣,有些後怕,孤怕自己某一天也成了皇嫂那樣。」我勸慰道:「駙馬出生陳家,陳家也是涼州的名門望族,寵妻滅妾的事他陳舜做不出來。駙馬本就是因娶了公主而高人一等,說白了,公主是主子,陳舜說起來是駙馬,充其量就是長公主的奴才。」

  長公主聽了我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怪不得皇弟寵你,放眼這紫奧城,就連皇后也比不上你說話做事爽快,孤倒是挺喜歡你這性子的。你也不必稱孤為長公主了,若你不嫌棄。便稱孤一聲皇姐。」

如果不是我瞭解周玄凌的多疑,我也不會如此做的。就是吃準了周玄凌不喜人騙他,索性就有什麼說什麼,反而討得了他的信任。

  「皇姐既然都如此說了,世蘭也不好在推辭。若皇姐把世蘭當自家人看的話,世蘭多說幾句,安平的婚事皇姐毋須擔心。安平的外公是誰,皇姐忘了嗎。有她的外祖家在,安平的婚事也是十拿九穩的。」


  安平的母親姓尤,名宛嫻,是當今沛國公的庶女,也就是我的姨媽黃氏的庶女,尤靜嫻的長姐。靜嫻是姨媽四十歲時才得的,自是掌上明珠。當年靜嫻出生時,宛嫻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姨媽在生靜嫻前,只生了兩個兒子,宛嫻的生母在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姨媽憐惜宛嫻自幼失了生母,便把宛嫻帶在身邊,雖不是親生女兒,待她也是頗好。只是當年因宛嫻執意要給陳舜做妾,惹惱了姨媽,她們才多年沒有聯繫。

  真寧長公主經過我的提醒,才想到了這事兒:「倒是孤忘了這事,孤的能耐可比不上沛國公府,若是沒給安平找門好親事,倒反而不討駙馬的歡心,索性這事就交給沛國公府吧,想必他們定能夠給安平找門好親事。」

  真寧長公主隨即對我笑笑,親切地對我說:「賢妃你的眼光一向是極好的,到時候孤和母后給慧生挑夫婿時,你這個做舅媽的可一定要到場。」

  「既然皇姐如此說了,到時候世蘭一定會去的。」

難得真寧長公主有如此的好興致,我自是沒有推卻的道理。一時間,倒有些其樂融融的氛圍。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回京,是福是禍(下)

  「姐姐,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雖然慧生是長公主的女兒,是皇上嫡親的外甥女,是當朝獨一無二的承懿翁主,身份比安平縣主高了一大截。結果一見安平縣主,我才知道為什麼長公主對於這個庶女不得不高看一等了,模樣先不說,就說那氣質,放眼滿京城,我認識的人中,也就只有靜嫻表姐可以壓她一頭了……」世芍說的眉飛色舞,我只默默地聽著,不做任何評價。倒是身旁的綰綰聽得很是認真,時不時地點點頭,反而鼓舞著世芍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竟是收不住了,我也不在意。

  待世芍說完了,我只看著綰綰,柔聲問道:「綰綰,剛剛小姨說的你可都聽清楚了?」

綰綰想了一會兒,才肯定地說道:「小姨說的,綰綰都聽清楚了。」

我讚許地看了眼綰綰,鼓勵她:「那綰綰說說看,從小姨的話裡頭,你知道了些什麼。」世芍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我止住了,我悄聲對她說:「讓綰綰自己說說看法,你別橫插一腳。」

  綰綰有些膽怯,抬頭望了望我,得到我鼓勵的眼神後,鼓足了勇氣,極小聲卻頗有條理地說:「安平縣主和承懿翁主儘管都是駙馬陳舜的女兒,的確是親姐妹。但是她們的母親不是一個人,承懿翁主的母親是真寧姑姑,是父皇的二姐姐,所以說承懿翁主是母妃的外甥女,綰綰的親表姐;但安平縣主的母親是駙馬的小妾,但是這個小妾是姨姥姥的庶女,、若是擱在民間,安平縣主還得管母妃叫一聲表姨,安平縣主也算是綰綰的表姐。但是不管怎麼說,安平和承懿都算是綰綰的表姐。」

  綰綰說完後,偷瞄著我,我莞爾一笑,寵溺地摸摸綰綰的頭:「綰綰真聰明,這點母妃也是想了好久才明白的,我家綰綰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聽了我的讚許,綰綰極為的歡喜,我乘熱打鐵:「那綰綰猜猜看,你真寧姑姑和安平縣主她們母女關係怎麼樣?」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綰綰這次並沒有想很長時間,斬釘截鐵地說:「儘管看起來真寧姑姑對待承懿翁主和安平縣主是一視同仁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安平縣主的娘儘管只是駙馬的小妾,比安寧長公主低了一等,但是畢竟是出自沛國公府尤家的。如今的沛國公是安平的親外公,清河王妃又是安平的小姨。安平的外族家雖比不上承懿翁主的外祖家顯赫,是皇族,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只要沛國公府一日存在,安平縣主母女便一日屹立不倒,就算是真寧姑姑看她們不順眼,也只是無可奈何,不能夠對她們對手,反而得敬著她們。」

  我點了點頭,綰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至於真寧姑姑到底和安平縣主母女關係怎麼樣,綰綰具體情況的確是不知道。但綰綰知道,朱宜修對綰綰和母妃就是看哪都不順眼,不為著別的,就是看不順眼,綰綰想,天底下的嫡妻都是對小妾和庶女不滿意的,皇家如此,民間更是如此。」

  世芍與我對望一眼,隨即溫和地對綰綰說:「綰綰說的真棒,只是有一點錯了。不是天底下的嫡妻都對小妾和庶女看不順眼,這只是極少數的。如果小妾身後沒有人撐腰,那麼根本不足為患,當嫡妻的也無需對她下狠手。」

  綰綰有些疑惑,看著她迷茫的眼神,我突然心軟了,只好擺擺手:「綰綰你先退下,去和芷沁姐姐玩吧。」我對身旁的靈芝吩咐道:「等下帶帝姬去長楊宮,讓曹昭容看著帝姬,別讓帝姬在外頭瞎玩。」

靈芝低著頭,唯唯諾諾地稱是。靈芝雖忠心,但過於的沉默寡言,罷了罷了,總比頌芝之流要好得多。


  「姐姐也真是的,對綰綰那麼嚴做什麼。綰綰今年才九歲,能夠有這樣的一番見解,也實屬不易。」世芍有些惱了,她成婚三年無子,一向是最疼綰綰不過,與其說綰綰是她的侄女,還不如說她把綰綰看做是自己的女兒,「姐姐如今是賢妃了,這宮裡頭誰不給姐姐一個面子,就算是皇后又如何?不過是看著尊貴,實則苦楚自己知道。綰綰自是可以女憑母貴,姐姐為何不能夠護著綰綰,偏讓綰綰攙和到這爾虞我詐中,姐姐你糊塗了。」

  我斜眼看著世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茶杯:「綰綰只有九歲,可大周的帝姬一向早嫁,就算我執意要多留綰綰幾年,至多留到她十五歲。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多情,現在只一味寵著那些新人兒,位分高的人中,唯有淑妃和胡昭儀還得些寵愛,也是大大不如前。姐姐現在在皇上那兒根本就說不上話。我和綰綰頂多再朝夕相處六年,若不多教綰綰一點,她出嫁後日子過得不順心,連哭的資格都沒有。帝姬不如皇子,瀧兒就算母妃不得寵又如何,只要他爭氣,日子也是可以過得舒心,帝姬就不是如此。只憑著她父皇的喜愛,至多只能得個好婚事,日後的日子也是要她自己去謀劃的。」


  世芍的氣勢明顯的就弱了,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慧生不過是一個翁主,真寧皇姐都能夠如此護著她,一門心思就要為慧生找個好郡馬。

晞蕙不過是一個縣主,尤家只是外族家,卻為了一個外孫,也在處處打聽消息,只想給晞蕙找給好夫婿,讓她日子過得舒心一些。綰綰是帝姬,天底下敢看輕帝姬的又有幾人,過個幾年,姐姐多費些心思,給綰綰找個稱心如意的駙馬,也不必要讓綰綰安於後宅。若是瀧兒爭氣些,綰綰一輩子的尊榮是逃不過的。姐姐又何必如今就這麼急著教導綰綰,姐姐不心疼,妹妹都心疼綰綰。」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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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真寧,現在只有你來看本宮了。」朱宜修倚在榻上,身側並無宮女服侍,她的神色頗為憔悴,「母后的身子骨愈發的差了,本宮這副樣子,也不好去看看母后。你多替本宮照顧母后,母后這麼多年,很掛念著你。」真寧看著面前的朱宜修,不免有些惆悵,身旁的陳慧生也注意到了自己舅媽的狀態之差,想要勸慰著。可礙著自己的娘親並無說什麼,尊卑有別,只好默默地打量著昭陽殿的擺設。
  陳慧生雖然說有些少年老成,看起來好生威嚴,實則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自是極喜愛小巧玲瓏的擺設,不過她看了看昭陽宮中的擺設,不免是有些失望,只覺得這兒的擺設不及天巧殿的十分之一。天巧殿的擺設雖不及燕禧殿華貴,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卻是別具一格,那些物件都是小巧玲瓏,頗合慧生的心意。

  不知怎的,陳慧生總覺得自己和賢妃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儘管兩人歲數相差甚大,儘管賢妃是她的舅媽,足足差著一輩。陳慧生認為,做人便要做賢妃這樣的,不惺惺作態,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做自己所厭棄的事。可惜這樣的人只會遭了別人厭棄,哪怕陳慧生是當朝翁主又如何,她也得循規蹈矩,不給娘親丟臉。所以她真的很佩服賢妃,也很羨慕賢妃。

  陳慧生曾經把這些事告訴過真寧長公主,真寧長公主並沒有訓斥她,但也沒有贊成她的舉動,真寧長公主只是這麼對她說:「賢妃會這麼做,因為她早已不在乎寵愛,她現在有兒有女,已經是別無所求,如果她太會做人,面面俱到,挑不出刺來的話。別說你那有疑心病的舅舅怎麼看待她,你舅媽第一個找她麻煩。賢妃能夠風光到現在,自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說完,真寧長公主長歎一聲,若有所思地說:「倒是孤從前小看了她,還以為不過是一個自負的人,倒是孤看錯人了。」

慧生不知道自己娘親為什麼會這麼說,只是她知道,娘親還是認可賢妃的,那對她來說便就夠了。能夠讓自己一向驕傲自負的娘親認可的人,必定不是等閒之輩。
  「皇姐不必要替宜修擔心,宜修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舅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十分不甘心,「宜修不願死,若是宜修死了,才從了那些人的心願,宜修一日活著,便一日佔著這皇后之位,她們見到宜修,還是得低眉順眼。甄嬛如何,慕容世蘭又如何,終究都是些妾,本宮才是正室。」真寧又勸了舅母許久,不過依慧生看來,只不過是形式主義罷了。朱宜修一向是極有主意的,別人勸的話她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左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她娘親如此做,不過是圖一個心安,問心無愧罷了。

  「娘親,舅媽真的快不行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太醫來醫治,舅媽不是皇后嗎?」在慧生的印象裡,聽娘親說一直以來這位舅媽都是極雍容華貴的,不管她是嫻妃又或是貴妃,哪怕是皇后。即使不是絕色,也是耐得住寂寞,壓制得住眾妃嬪的,結果今日一見,倒是大失所望,所謂的皇后還不如一個妃子活得精彩,例如淑妃,例如胡昭儀,又例如——賢妃。


  真寧有些無奈地說:「太醫只能治病,卻不能治心,你舅媽的這是心病,只要心結解不開,縱使華佗再世也是徒勞。太醫來看了又如何,不過是雪上加霜罷了。」慧生想了想,替舅媽出了個主意:「舅媽在宮中這麼多年,總有與她交好的人吧,讓她們來勸勸舅媽,興許舅媽的病就能好了。」

  話剛脫出口,慧生就知道她又犯傻了。想想也是,她曾經無意中聽娘親和外婆提起,這麼多年舅媽能夠坐穩皇后之位,不過是借刀殺人罷了,借別人的手害死其他人,她自己倒是撇的一乾二淨。宮裡頭的人不恨死舅媽已實屬不易,要讓她們來勸慰舅媽,完全是睜眼說瞎話。「所以說,人做事,天在看。犯下的過錯,總是要收到報應的。」慧生總結道。

  到御花園了,真寧叫下人都退下了,唯獨剩母女倆,真寧囑咐道:「孤本不打算這時回京的,現在的宮裡頭實在是太亂,只是已經回來了,也不能回涼州了。你舅媽一旦不行了,這皇后之位必定會讓許多人虎視眈眈。慧生,仔細聽著,在宮裡頭別亂跑,要是在慈寧宮呆膩了,你至多去宓秀宮,哪怕是和賢妃去聊聊,也好過在宮裡頭瞎晃悠。」

  「母后也要多做些謀劃,皇嫂是撐不了多久的,一旦皇后沒了,這宮裡頭的事還是要讓母后處理的。」

真寧坐在太后的床邊,替太后扇著風,畢竟殿中只有她們母女倆。太后近些日子來雖是被病魔纏身,但腦子卻是清醒得很:「皇后這身子怎麼弄的,哀家自然清楚,也怪不得別人,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你這麼些日子來,宮裡頭的那些人也都見過了,倒和哀家說說,皇后沒了的話,誰能夠管著這宮裡頭的事。」

  真寧是太后撫養長大的,聽了太后的話,自然是知道太后有了立副後的意思,卻並不打算在皇后去世後立一位繼後。雖在心裡抱怨著太后還是偏愛皇后的,但還是實話實說:「若是母后不嫌女兒愚鈍的話,女兒自是隨意說上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的天子,亦是身不由己(朱成璧番外)


  我的家世稱不上顯赫,祖上也是出過幾個封疆大吏,只是傳到父親這一輩有些敗落了。父親的兒子不少,嫡出的也有,卻偏偏只得了我這一個女兒,父親又是中年才得了我,難免多對我偏愛了一些。雖然我是女兒,父親也沒有重男輕女,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也隨著我的性子,讓我可以隨著哥哥們一起在學堂讀書,比不上哥哥們讀的書深奧,卻總比尋常人家的女兒識不得幾個大字要好得多。

  我入宮十幾載,從一個低賤的美人,不被人所重視,一步步爬上了三妃之首,僅僅次於舒貴妃。

這並不是我的運氣好,若說運氣,那壓根是不管用。我一步一步的籌劃,我不敢小瞧任何一個人,也不敢輕易和別人交惡,所以我才能夠平安誕下真寧和玄凌,在先帝這麼多的妃嬪中,唯獨我兒女雙全,先帝唯獨寵愛舒貴妃,不說玉厄夫人等人看不起阮嫣然,對她咬牙切齒,我又何嘗不是呢?
  她不過是區區擺夷人,又是罪臣之女,低賤得很,哪怕是恩嬪也比她要好得多。

她憑什麼凌駕於後宮諸人之上,四妃竟只有她一人,歷朝歷代何有此事發生?皇上立她為貴妃,說的是她對江山社稷有功,言辭鑿鑿。事實上呢,她不過生了玄清一個,況且玄清還未出生前,她阮嫣然不就已經是舒妃了嗎?皇上這說的不過的自欺欺人,明眼人都能瞧見,他唯獨對阮嫣然偏愛,為了阮嫣然,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我被阮嫣然壓制了近十年,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玄凌繼位,我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后。阮嫣然是貴妃又如何,還不是為了保全玄清而修行出家,先帝最為寵愛的玄清還不只能當個閒王。

  玄凌不似他的父皇,除卻柔則這孩子以外,也不獨寵任何人。儘管柔則是我的表侄女,是我朱家的女兒,但她並不是我理想中皇后的人選,宜修那孩子才能夠當好這個皇后,我一開始屬意的便是宜修。柔則心太軟,玄凌又太寵愛她,從他們身上,我竟恍惚瞧見先帝和阮嫣然的影子。我不得心生後怕。

  柔則死後,玄凌一蹶不振,所幸那不過是幾月的事兒,之後又恢復如常,也稱得上是一個明君,我的心也就安定了。我知道柔則的死和宜修脫離不了關係,可是我不想管,朱家的女兒已經死了一個,犯不著第二個也要為她陪葬,朱家的女兒必定是要登上後位的。

  柔則死後的第三年,世蘭進宮了。世蘭和柔則是兩種性子的人:柔則待人慈善,不忍殺戮;而世蘭卻是生性灑脫,不拘一格。如果世蘭不是慕容迥的女兒,如果世蘭的父兄沒有手握兵權的話,我想我也會很喜歡世蘭的,她是這宮裡頭最為真實的人。

  可惜她是慕容迥的女兒,慕容迥與汝南王交好;她的父兄的確是手握兵權,漠北的數十萬兵馬都由她的親人掌控。玄凌可以寵她,卻唯獨不能夠讓她誕下皇子。一旦皇子身上有著慕容家的血液,誰能夠保證慕容家不會起異心,玄凌他賭不起,也不敢賭,攝政王的例子活生生的擺在那兒,讓玄凌不得不防。

  為了以防世蘭再度懷孕,玄凌賜給了世蘭歡宜香。歡宜香中含有大量的麝香,只要歡宜香不斷,世蘭就一天不可能懷孕。其實讓世蘭不能懷孕的方法有許多,例如承寵後的一碗避子湯,又或是藉著別人手的一副絕子藥,更甚是玄凌不再翻世蘭的牌子。可是玄凌他都沒有選擇,他選擇了對世蘭最好的一種方式,至少不會讓世蘭傷心,至少還沒有熄滅世蘭的希望。

  玄凌曾經對我說過,他想要除去世蘭的母族,不為著別的,就為這兵權,他不放心由慕容家人的人來手握兵權。我問他要不要一併除去世蘭,他沉默了許久。他雖然沒有說明,但是母子連心,我知道他捨不得,他捨不得世蘭離他而去。況且一旦慕容家除去,即便世蘭生下皇子又如何,皇子早已沒有了強悍的外族家,不足為患。玄凌他除去了世蘭的父兄,給世蘭的補償就是一個皇子。或許世蘭並不願意,但這已經是玄凌的極限了。

  慕容家除去了,世蘭還活著,在玄凌對她的愧疚中,在我對她的憐憫中,在皇后對她的鬆懈中,她一步一步重登高位,玄凌要封她賢妃,皇后不願,稱賢妃並無所出,於江上社稷無功。皇上不聽,依舊封了世蘭為賢妃。皇后找我給世蘭上眼藥,我也權當沒聽見。

  世蘭自父兄被斬後,曾被廢為選侍,自此以後,世蘭從未再用過歡宜香,她說看見歡宜香便想起了從前的日子,她不願為著往事而傷心。她究竟知不知道歡宜香中含有大量麝香並無重要,即使知道了,世蘭也沒有資本來質問我,質問玄凌又或是質問皇后。

  世蘭是得老天眷顧的,用了多年的歡宜香儘管傷了她的底子,世蘭還是生下了皇子。她生瀧兒的時候難產,足足耗了十幾個時辰的功夫,才把瀧兒誕下。玄凌擔心,他怕世蘭會和柔則一樣因為生產而去了,只是我心裡明白得很,不可能,柔則會難產而死,是因為宜修做的手腳。而早在世蘭懷這一胎時,我早就警告宜修,我要看到世蘭母子平安,一旦世蘭出事,我拿宜修試問。

  我會善待世蘭,不僅僅是因為對她的愧疚,更是因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真寧的影子。真寧是我的長女,生真寧時,我雖只是琳貴嬪,那時卻也是頗得先帝的寵愛,尚時阮嫣然還沒有進宮。真寧可以說是被先帝寵大的,故而便比尋常帝姬膽子更大些,更真性情些。我善待世蘭,更多是因著真寧的緣故。

  所謂的天子,也是身不由己。寵愛一個人,卻是得顧忌著她的母族,不能夠讓她生下皇子,何等的身不由己!可惜我無能為力。
作者有話要說:  某汐懶得捉蟲了,米娜桑湊合著看吧,歡宜香的事大概就這麼完結了。



  ☆、坐觀虎鬥,冷眼旁觀(上)

  「娘娘可得多保重身子,畢竟這天兒說涼就涼。娘娘目前還是要好好養病,至於宮中的那些瑣事,自是有淑妃操勞。」安陵容殷切地叮囑,「這天兒也真是的,前個兒還有些悶熱,轉眼間倒是有些涼意。這老天爺啊,也是說不准的。」曹琴默亦在,她一向是我的左膀右臂,今日卻反了常態,她默不作聲,只一味地縱著安陵容「大獻殷情」,倒也不和她搶風頭。我有些詫異,但礙著安陵容在場,也不好多過問。不過總覺得安陵容話裡有話似的,莫不是我燒糊塗了?

  我懶懶地靠在墊子上,忍不住咳了幾聲,身側服侍著的靈芝頗有眼色的給我遞來了一碗滾燙滾燙的薑湯。薑湯雖極為普通,甚至也不美味,但良藥苦口,是藥三分毒,總好過喝那些極為苦澀的湯藥。

  我還未曾說些什麼,安陵容便就道:「娘娘是千金之體,這薑湯都是尋常人家喝的,怎配得上娘娘來服用。你這奴婢,真是糊塗極了。」靈芝聽了安陵容的訓斥,雖有些不滿,但礙著身份的不同,她是奴婢,儘管又有些委屈,卻也只好低著頭。至於聽沒聽進呢,又有誰會在乎呢。

  若是擱在平時,我還會耐著性子去和安陵容解釋,無奈今個兒我實在是沒那功夫,只覺得整個人便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性子。就連別人說的話,也是聽得莫名其妙,完全不在狀態,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所幸安陵容慣是會看三四的,見我對她也沒個好臉色,人也昏昏沉沉的,倒也識趣地尋了個由頭,便就回宮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靈芝等人要好生照料我,甚至硬留下了一支山參,說要讓我好好補補身子。就連我也不得不感歎: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安陵容做的倒也是無可挑剔,面面俱到,誰看到不都得讚一句「妥帖」,不過這只是尋常人。且先不論別人的看法,但就論曹琴默,她既不獻慇勤,就冷眼旁觀著安陵容的舉動,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時不時地抬頭望望牆上的鐘,似是在想些什麼。

  待安陵容走遠了,曹琴默才開口:「漣妃如今的作風,嬪妾是愈發的看不懂了。如今她是愈發的張揚,人也得罪個遍了。」
曹琴默又忍不住朝牆上的鍾看了幾眼,有些無奈又有些不解:「可偏偏皇上就吃這一套,也不知為什麼。明明漣妃今年也不小了,雖是比嬪妾年幼幾歲,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也是生過孩子的人了。按理說,總不會極得盛寵。可皇上最近卻是越來越寵她,那勁頭,就是胡昭儀也比不上呢,現在長春宮可真真是極熱鬧的,人來人往,人人都巴結著。」

  曹琴默見到我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又不免勸慰道:「娘娘也無需擔憂,她漣妃再得寵又如何,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她也不想想,當初是誰上趕著來巴結娘娘的。」

  我看到曹琴默說起安陵容,一發不可收拾,語氣中又充滿了對安陵容的不屑和不滿,想起了之前曹琴默一直盯著西洋新進貢的鐘,只因著我發著低燒,腦子也有些不靈光,還是想了許久,才摸出了其中的門道,不禁莞爾一笑:「你也真是的,年紀越大,越像小孩子了。你跟誰置氣都行,可偏偏去和她安陵容置氣,你犯得著嗎?沒的失了自個兒的分寸。就算她如今是妃位那又如何?不過是她肚子爭氣,又慣會裝可憐的,她那樣子,這宮裡頭誰能夠瞧得上呢?」

  見曹琴默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我繼續說道:「就說那西洋鐘,是洋人進貢的,本就是稀罕玩樣兒。皇上一共就得了四座,給了清河王、平陽王各一座,是為了顯示皇上這個做哥哥的沒有忘記弟弟,皇上自己又留了一座,擺在儀元殿裡。可偏偏這最後一座——」我搖了搖頭:「皇上如果給太后、皇后,沒有人會多議論一句話,這是應該的。哪怕是給了淑妃,其他人頂多會因為羨慕而多說幾句話罷了。誰料皇上偏偏把這座鐘給了安陵容。只是本宮好奇了,給了安陵容又如何,與你又有何妨?」

  曹琴默苦澀地笑了笑,一言難盡:「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嬪妾,素來是不搶人家風頭,只希望好好過著自個兒的日子,日後給芷沁找個好婆家,以後能夠在宮中安度晚年,僅此而已。芷沁有嬪妾這樣一個母妃,自然是比不上綰綰她們風光,可至少皇上眼裡頭是有芷沁這個女兒。先前皇上分明允諾了等芷沁今年生辰,便送芷沁一個西洋鐘,芷沁好生開心。可如今呢,一切都成了水中的泡沫。」


  曹琴默固然是我的軍師,可她也是一位母親,遇上了兒女的事,論誰都會失了自己的分寸,曹琴默如此,我亦是。聽了曹琴默的話,我良久無語,也沒有勸解的話語,因為我說不來,也不想說。為人母者,自是要堅強,如果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談何子女呢?還不如不生。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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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觀虎鬥,冷眼旁觀(中)

  「如今娘娘終究是揚眉吐氣了,多年來的苦熬終究不是白費。倒是讓嬪妾好生羨慕,不知道嬪妾什麼時候才熬出頭。」安嬪極為熱絡地奉承道,所幸她素來聰慧,拍馬屁也拍的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心生厭煩,「賢妃又如何,淑妃又如何?就是鳳儀宮裡頭那位,都不如娘娘日子過得風光。娘娘果真是有福之人,吾等望塵莫及。」

顯然伊挽縈是個會奉承人的,她的話讓安陵容聽得極為妥帖,不免多看了伊挽縈幾眼,讚許之意溢於言表。

  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安陵容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看似謙虛地說:「安嬪你也別瞎說,本宮哪比得上賢妃。賢妃現在雖是抱恙,可人家可是奉旨協理六宮的,這份殊榮,可就只有淑妃和賢妃才有的。不過呢——」漣妃話鋒一轉,頗有不滿道:「她慕容世蘭,區區一個罪臣之女,倒是凌駕於後宮諸人之上,不免讓人心生不滿。」

  伊挽縈尷尬地笑了笑,並不答話。畢竟她奉承安陵容歸奉承,也不好蒙著自己的良心說瞎話,孰是孰非她分的非常清楚。照她看來,誰都能說賢妃的不是,可就是漣妃說不得。賢妃是罪臣之女又如何,她的父兄曾經立下的戰功又有誰能說句不是,這都是貨真價實,做不得假的。

  至於後來她的父兄所謂的「謀反」之罪,並不是伊挽縈偏心慕容家,故意替慕容家說好話。明眼人看來,那都是皇上心胸狹隘,看不得慕容家獨佔兵權。若是擱在心胸闊達的明君身上,例如李世民,想必慕容家的結局也不會這麼慘。

  想到此處,伊挽縈不禁長舒一口氣,若當今的天子是明君,如唐太宗、漢武帝之流,慕容家恐怕還得繼續風光。並不是賢妃的父兄沒有做錯,他們是做錯了一些事,但這些事可罰又可不罰,戴罪立功也未嘗不可。他們慕容家的男兒只是生不逢時,沒有攤上一個明君,一個心胸闊達的明君。當然這些話伊挽縈只敢想想罷了,就連和自己的侍女透露一點兒都是殺頭的大罪。


  安陵容呢?人家賢妃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進宮時不過區區一個選侍,父親是什麼縣丞,小官罷了,又沒有什麼本事,如今憑藉著漣妃的地位,生下了皇子,才勉勉強強靠著皇恩,才混上了一個知府之位。找伊挽縈看來,這已是萬幸。除非皇上真的昏庸無能,否則安比槐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陞官,這不是耽誤別人百姓嗎?有這樣的父母官,真是十足的不幸。


  伊挽縈理了理頭緒,繼而換了個口氣,有些羨慕地說:「哪是嬪妾瞎說,這都是真真的事實。娘娘如今的確在這宮裡頭是第一人,誰也沒有娘娘風光。就說娘娘新得的西洋鐘吧,本就是西洋進貢的稀罕物兒,宮裡頭那麼多妃嬪,不說三千佳麗,也是三宮六院。皇上誰都捨不得給,就偏偏給了娘娘。現在宮裡頭誰不承認,娘娘是皇上心裡頭的第一人!多少人羨慕呢,就是嬪妾都是好生羨慕,無奈沒有娘娘的福氣。」


  安陵容聽了這話,倒有些掃興:「誰說不是呢?可安嬪你偏偏記錯了一點,皇上的確是賞了西洋鐘給本宮,可這也不是頭一份的。賢妃宮裡頭分明也掛著一座鐘,瞧那成色,倒是比本宮這兒的還要好呢。終究本宮的地位是比不上別人賢妃的,人家的位分可明擺著呢。」


  伊挽縈聽罷,自覺說錯了話,畢竟她並不知這件事,不好繼續討漣妃的閒,只好借宮中有事告退。安陵容最近倒是高看了伊挽縈幾分,也不必從前對她冷言冷語。見其執意要告退,也沒強留。反而因著知道伊挽縈素來愛茶,也就投其所好,送了她幾兩茶葉。這茶葉還不是尋常貨,是今年新進宮的,就連賢妃那兒也不過分得了四五兩。安陵容如此大方,伊挽縈自是要千恩萬謝。


  從長楊宮出來,下午一二點光景,正是最熱的時候。伊挽縈與胡蘊蓉同住永昌宮,雖然胡蘊蓉待伊挽縈甚是寬厚,但伊挽縈素來看不慣胡蘊蓉做事的風格,況且胡蘊蓉會待她好,多半是看重了她父親正二品的官位,想要伊大人為她說些好話罷了。伊挽縈想了想,還是去了瑤華宮一趟。

  她們那批進宮的人中,伊挽縈唯獨和慕容蘭雅關係還算是不錯。談不上一見如故,也不上淑妃和惠妃的關係好,不過也算是投緣。平時閒著無聊,她倒是也願意去瑤華宮坐一會兒,陪慕容蘭雅聊聊,喝喝茶,時間倒也是挺好打發的。
  「所以說,蘭雅你知道嗎?為什麼賢妃那兒也有西洋進貢的鍾呢?」

伊挽縈疑惑不解,希望能夠從蘭雅那裡得到點消息,至少不用啥也不知道,一頭霧水。慕容蘭雅聽到了伊挽縈的問道,撲哧一笑:「這事兒你怎麼不知道。仔細想想看,上月不是賢妃娘娘的生辰嗎?」伊挽縈肯定地點了點頭:「對啊,賢妃娘娘過壽辰,我們這些位分比她低的還不都是想方設法的巴結嗎?你說——那西洋鐘是人家給賢妃的壽禮,好大的手筆。」

  慕容蘭雅笑了一笑:「賢妃那西洋鐘,是平陽王府贈送的。也難怪比漣妃得的要好上一些,畢竟賢妃的位分擺在那裡,平陽王府既是敢送,總得給最好的吧。若是賢妃得的還不如漣妃的,還不如不送呢。」

  伊挽縈咂舌,不由得感歎道:「平陽王府果真是闊氣,這西洋鐘價值不菲且先不論,就說是這意義,也是非凡的。虧得平陽王府捨得送,若換做別人,定是沒這魄力的。」慕容蘭雅搖了搖頭:「平陽王府不可能捨不得。這送壽禮的事,平陽王自是不會在乎的,定是會把此事交給王妃處理。平陽王妃是賢妃的親妹子,賢妃一向最寵這個妹妹。做妹妹的看到了漣妃得的東西姐姐都沒有得到,總會是心裡不平衡的。」

  慕容蘭雅有些惆悵:「雖說賢妃父母雙亡,家裡頭也沒有可以為她撐腰的人,可有這樣一個妹妹,倒也是極好的。」伊挽縈愣愣地看著慕容蘭雅,卻沒有說什麼,不礙於身份,而是沒有這樣的煩惱。即使伊挽縈不被皇上所重視,也不被其他妃嬪所看重,但是她一向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會自討煩惱。她的母親雖有些古板,可對於她這個女兒,也是極為疼愛的。母親就更不用說了,伊挽縈是她的小女兒,做母親的,難免多疼一些幼女。

  伊挽縈看著慕容蘭雅的側臉,竟莫名地覺得她和賢妃有幾分相似。伊挽縈自嘲,大概是因為她們都姓慕容吧,雖然只是遠親。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這是要黑安陵容的節奏,不過寫的當真是挺順的。實際上伊挽縈和慕容蘭雅的關係,就像是甄嬛剛入宮時,和敬妃的關係。關係談不上多好,但至少沒有利益衝突,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之類的也是信手捏來。話說大家來猜一下,伊挽縈的結局腫麼樣啊。最近對這個姑娘非常有愛。目測五章以內,皇后掛掉;十章以內,表妹打入冷宮。突然感到莫名的高興,因為我是世蘭的親媽的說~~~~~飄走,明天繼續碼字,話說明天更新時間大概挺晚的,下午五點左右吧。某汐還是老話:求評論,求點擊——會和更新速度有掛鉤哦~~~~




  ☆、坐觀虎鬥,冷眼旁觀(下)

  「嬛兒,你現在倒是忙。」沈眉莊看著甄嬛先是吩咐著槿汐去各宮發放俸祿,又是吩咐叫不上名來的宮女去御膳房那些芙蓉糕來,竟是一刻也不停,忍不住打趣兒,「皇后抱恙,賢妃也抱恙,幸好你這淑妃沒抱恙,不然這宮裡頭還有誰能夠做主呢?現在這宮裡頭的事兒都由你來負責,真是辛苦了,你也得小心這身子。皇上也真是的,怎麼不再找個人來幫幫你呢?真是不會心疼人。」


  說到這兒,沈眉莊神色一變,自覺說錯了話,急忙補救:「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皇上再讓一個人來協理六宮,我猜多半會是漣妃。要是漣妃也來幫忙,那事情才叫麻煩。如今這樣倒也好,辛苦雖辛苦,這至少心安。讓漣妃來掌權,誰會心甘情願,還不都得鬧翻?」

  甄嬛忙了好些功夫,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空隙,因著和眉莊相識多年,也不把她當外人,也就由著自己的性子,舒舒坦坦地喝了一口茶,才不急不慢地道:「眉姐姐說的可不是。從前賢妃和我一同協理六宮倒也罷了,說句實話,賢妃雖是這個人不討喜,可畢竟資歷擺在那兒,也是能夠主事的。有她在,分到我這的事總是少上許多。做起事來呢,也是輕輕鬆鬆。可是漣妃呢,雖然從前唯唯諾諾,膽子小了些,至少心眼是好的。如今可好,人家可是要當家做主,有了皇子野心也就大了,想要當家做主。要不是賢妃只不過是偶然風寒,否則這協理六宮的大權也得分給她安陵容一半,光是想想就有些不滿。況且安陵容也不是個會主事的。」


  沈眉莊嗔怪道:「倒是你心眼兒小了,不過你說的也對。安陵容如今位分也高了,膝下也有一個皇子,父親也是承蒙皇恩封了個知府,說她安陵容離當鳳儀宮那位,差的也不多,恐怕在她自個兒心裡,估摸著自己就差了協理六宮的殊榮了吧。」甄嬛想了想,覺得眉莊說的也對,也就沒反駁什麼。


  眉莊見著眼下天色漸晚,差不多也到了該回宮的時辰,可想到最近宮裡頭不太平,雖覺得甄嬛應該早有察覺,可本著安全起見,唯恐甄嬛出了什麼差錯,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嬛兒,我知道你一向是極為聰慧的,可如今宮裡不太平。現在還瞧不見,等到鳳儀宮空了,那才要大亂。我是跟那位子沒緣的,可是嬛兒你不同,有兒有女,皇上心裡頭也有你的位子,姐姐還盼著嬛兒有一日入住東宮,姐姐也好藉著嬛兒的勢,風光風光,。可是現在,嬛兒你還是要明哲保身,不要學著那安陵容眼皮子短淺,人家都不敢亂出風頭,就她使勁地賴著皇上,深怕別人不知道宮裡頭有她安陵容這號人。」


  雖然甄嬛早已知道這件事,也早已打算如此做,可乍然聽到眉莊如此說,還是非常感動:這麼多年來,物是人非,唯有眉莊,從未改變。甄嬛鼻頭有些澀澀,幾乎要哭了出來:「眉姐姐,嬛兒自然曉得這件事,眉姐姐也要小心些。咱們的好日子還沒來呢,忍得了一時,方有日後的大富貴!」


  與此同時,長春宮裡也熱鬧得很,不是皇上在那兒,也不是什麼妃嬪到訪,而是安陵容的母親林秀入宮探望女兒。擱在民間,出嫁的女兒雖經常回娘家的很少,會被別人說三道四,可到底一年見個幾回也是常事。可這宮裡頭的人,宮女倒也還好,一年中也是有幾日父母親人可以來探望的。那些妃嬪若是不得寵的,不得皇上的恩典,一生都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也是多數的人。


  就論乾元一朝,后妃無數,可母親能夠進宮來探望的屈指可數。朱氏姐妹,那是因為她的母親都是正一品國夫人,是皇上正經的岳母,況且朱家的國夫人還不只一位,朱柔則與朱宜修並非一母所出,母親的封號也是不一樣的。甄嬛,是因為當時她有孕,最得聖寵,父兄也爭氣,她的母親也得封郡夫人,不過也才進宮探訪一回罷了。


  安陵容進宮十二載,戰戰兢兢,從一開始連個宮女都可欺凌的選侍,一步一步,花了無數的功夫,才靠著自己,靠著曾經甄嬛對她的真心,靠著慕容世蘭對她的幫襯,靠著自己肚子爭氣,才到了漣妃之位,雖不是三妃之首,可至少是一個正經的主子,也是掌管一宮的主子。可惜人總是貪心的,她還想要更高的位子,可是她如果還是依附賢妃的話,這無疑是做夢。

賢妃不可能,她一直都是利用安陵容,一旦安陵容威脅到了她的地位,賢妃絕對會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為了繼續有機會晉位,也為著自己的野心能夠在未來的一天得到實現,她只能背叛賢妃。

  「陵容現在是出息了,這麼些年來,也難為陵容了。」

安陵容的生母林秀,如今皇上親封的憲平郡夫人拘謹地坐在主位上,看著安陵容,本該是心疼的話語,卻因為她的過分緊張,而說的斷斷續續。

安陵容有些失望,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也因為宮裡頭用的穿的都是上品,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儘管安陵容已是年近三十之人,卻也是保養得當,看似不過二十一二。而林秀卻是因為多年的操勞,眼睛也是半瞎,看起來竟是如同一老嫗。與安陵容坐在一起,林秀很像她的祖母。

  林秀平時一直聽別人說起宮裡頭怎麼怎麼的好,如今一看,美則美矣,只不過美的不真實,倒讓人分明感到莫名的壓抑。林秀不由自主地說道:「陵容,你……不要再一意孤行,該回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比預料的五點多,晚了一個小時,不過還是保持日更中~~~~~話說有人能夠猜到某汐會保持日更幾日的說,猜到可以指定一篇番外的說……



  ☆、陵容之死,罪有應得(上)

  「夫人,你又何必和小姐說這些不中聽的話呢?人人都知道小姐是夫人親生的,做娘的訓斥女兒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現在小姐是皇上的妃子,是天家的人,是主子。夫人再與小姐親厚,夫人對待小姐時也得嘴下留情,畢竟咱們安家還是靠著小姐才混出頭的,有了小姐,才有了咱今日的風光。」

蕭姨娘勸解著林秀,「這畢竟是宮裡頭,隔牆有耳,小姐聽了夫人的話不會怎樣,若是讓別人聽到了,夫人即使渾身都是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誠然蕭姨娘也有自己的盤算,但她說的話也的確是實話,是真心誠意替林秀在打算的。所以說林秀聽了蕭姨娘的話,也沒有惱怒,蕭姨娘的眼皮子淺雖淺,可難為的就是她對自己的忠心,這一點最重要。

  林秀拍拍蕭姨娘的手,若有所思地說:「如月,你說的我也都知道,可是我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道。她現在看、著實是風光,卻也是愈發的自滿起來,已經不把我這個做娘的看在眼裡。當初她進京選秀時,我便對她說過,無論選上與否,都要為人謹慎,不要因為一時的得意而驕傲自大。」

  蕭姨娘卻是極為喜悅,奉承道:「夫人,小姐不是按照您說的做了嗎?老爺如今的官職也不算低,好歹是一個知府。況且夫人也不是佔著小姐的光,還封了一個郡夫人嗎?

夫人也不要擔心小姐了,小姐自己自有分寸,從前老爺官職低時,小姐在宮中不也是過得好好的,得了盛寵不說,不還生了一個皇子嗎?小姐有了皇子,日後的結局總差不了,至少有人承歡於膝下了呀,日後的榮華富貴總是逃不了的。」林秀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地說:「就是有了皇子,她才膨脹起來,自以為有了和賢妃爭的資格。天曉得,在人家賢妃眼裡,陵容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我就怕有朝一日,陵容會自食惡果,到時候就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林秀想起來之前在長楊宮裡頭,陵容對她所說的肺腑之言:「娘,你不用說這些話,您說的女兒都知道,可是女兒真的不甘心,憑什麼女兒就是一定要比別人低上一等呢?女兒在宮裡頭呆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學會,只學會了揣度人心。女兒知道自己不是賢妃的對手,可是不爭一下,女兒死都不甘心。女兒剛進宮時,人人欺辱,皇后不過是冷眼旁觀,女兒也就不跟她計較。可是賢妃呢?當初她不過是華妃,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拿我當歌姬取樂,連她宮裡頭的一個侍女都敢給女兒臉色瞧,女兒心中這口怨氣難以嚥下。」
  
安陵容都如此說了,林秀又有什麼辦法呢?為了不惹禍上身,只好早早的離開了長楊宮,以免別人嚼口舌,以圖自保,唯一的可惜的就是連自己的外孫都沒瞧上一眼。

  「寶鵑,你說說看本宮哪裡做錯了?」

安陵容頹廢地坐在榻上,發洩著,「本宮哪裡給娘丟臉了?當年選秀的人那麼多,唯有本宮家世最低,人人都說本宮選不上。本宮偏生不信,結果本宮還是選上了,剛進宮的位分低又如何,本宮如今不還是爬到了妃位?沈眉莊家世好,父親是大官,可她還不是和本宮一樣都是妃位,她還沒皇子呢,她不過生了一個賠錢貨。」

  寶雀神色平靜地說:「娘娘既然曉得這些事,又何必再說一遍呢,沒的失了自己的身份。郡夫人眼皮子淺,娘娘這個做女兒的又何必和她多計較呢。皇上讓郡夫人進宮探望娘娘,是對娘娘的恩寵,這宮裡頭誰不羨慕娘娘呢?就連宓秀宮那位,自從她父兄亡了以後,她母親又何曾進宮過?」

  很顯然,寶雀拍馬屁拍錯了地方,不說這件事也罷,一說安陵容更來氣:「寶雀你是不知道,慕容世蘭她母親早就沒了,是上吊自盡的,那時候慕容世蘭還剛被貶為選侍,這事情自然不會張揚,宮裡頭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可是皇上等慕容世蘭成了賢妃後,別的沒賞賜,卻是下旨追封了她的母親為一品平國夫人,那可是皇后母親才有的封號,宮裡頭誰有這樣的殊榮,就是甄嬛都比不上。再說了,她妹妹平陽王妃進宮還少嗎,隔三差五就去宓秀宮呆著,也不知道她們兩姐妹聊些什麼?甄嬛也有妹妹,你見過她妹妹一直待在宮裡頭嗎?」

  安陵容越說越來氣,實在是心中怒火難滅,便吩咐寶雀道:「去永昌宮傳召安嬪過來一次。」

安陵容笑的有些陰森森,慕容世蘭不是最擅長借刀殺人嗎,那她安陵容也效仿一次。慕容世蘭到時候自是會自食苦果。

  「姐姐,你倒是淡定,我這個做妹妹的都替你著急。」世芍瞪著我,看似很生氣,可惜她微微揚起的嘴角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她,「姐姐你怎麼不告訴我,最近漣妃那裡很不安分呢?」

「告訴你又如何,你又管不了,莫不是你想替我出氣?可這裡可不是平陽王府,你姐夫也不是玄汾,怎麼會縱著你?」

我吐出了事實,「又不是人人都像玄汾一樣,視你如珠如寶,知道的你們是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父女,還要感歎一聲好年輕的父親啊!」

  我無視了世芍紅彤彤的臉蛋兒,回到了正題:「至於漣妃那裡,也不必我出手。本來看著漣妃威脅不了我,我倒也打算縱著她,她要權,我放些給她也沒什麼大不了,若是能夠就此你安了她的心,倒也不算是虧。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妄想對我下手,妄想太子之位,還琢磨著什麼要借刀殺人,真是無稽之談。」

  我拿起了桌上放著的舒痕膠,遞給了世芍:「你不是想為姐姐分憂嗎?我還真需要你替我跑腿一趟。世芍你就把這舒痕膠替我交給淑妃,記得要跟她說,不要把豺狼當姐妹,也不要看事情只看表面。不要黃鼠狼給雞拜年,還感謝黃鼠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第二更,最晚明天,安陵容的結局正式出來。自此,安陵容可以去領盒飯了,有關她的劇情已經沒了。

劇透一下,下一個領盒飯的是白茜瑤,甄嬛的黨羽。
真正公平的神靈怎麼會顯靈,他只會保佑眷顧辛勤勞作的善良人,哪怕他們從不曾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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