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滑頭鬼之孫
「日本妖怪啊,我就知道一個……」
所有妖怪豎起耳朵聽。
「是叫河童吧,生活在水裡的一種妖怪,那個一邊走一邊要用舀子往自己頭上澆水的那種。」
「啊,可以問一下您為什麼會對河童這麼印象深刻麼?」面對身後下屬灼灼的目光,少主不得不提問道——果然連妖怪裡也有競爭啊!
「河童……會游泳啊!」唐見若一副這不是很明顯的樣子,「我不會游泳,聽說河童的脾氣很好,萬一哪天掉到水裡還可以向河童呼救來著。」
眾人絕倒。
於是,這裡是江戶的奴良組——妖怪們的大本營。
至於Giotto、唐見若和拉提安的兩人一獅組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自然就是在繼續他們的時空旅行了。
只不過這次的時空沒有死神卻有妖怪。
唐見若是天朝紅旗飄飄之下養出來的好妹紙,你要問天朝的各種妖怪她可以給你說個頭頭是道,引經據典各種志怪故事是她的最愛。但是你要問她日本的妖怪她就知道的不多了,連河童這樣的妖怪也是看了某部小說裡的才會記得,而原因就是她所說的——作為一個旱鴨子的下意識記憶。
拉提安這下子也不用擔心身為獅子會說話被人發現了——事實上它要是不會說話才會被鄙視。唐見若給他編了一個天朝的妖怪名字叫做狻猊,說它是由被人類獵殺的獅子的靈魂凝聚形成的妖怪……所以全部是在扯談……
——好吧其實狻猊是龍生九子裡面的一個,但是被唐見若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這麼一說,大家似乎都相信了……
而唐見若也順理成章自稱是幻妖——會幻術的妖怪——也被奴良組所接納,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那個是什麼。
剩下的Giotto笑容滿面,還沒說什麼就自動被一些小妖怪貼上了「很可怕」的標籤——沒有妖氣什麼的被當成了其實很厲害所以被完美的掩藏起來了——居然就沒人問他是什麼妖怪了——其實要問起來Giotto還真心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還沒想好。
所以呢,這兩人一獅就此在奴良組安頓下來了。
最後一個時空的是霧系石頭,相較之前面的六個,這個屬性的石頭其實是相當令人頭大的。正如Giotto對於自己霧守的瞭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要不是他有超直感無懼於他的幻術,戴蒙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個相當棘手的對手。
因此,到現在為止,他們都還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是石頭的消息卻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奴良陸生身為怒兩個家的少主,其實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他的奶奶和媽媽都是人類,而家裡還有一個喜歡到處去蹭吃蹭喝的為老不尊的爺爺。這位爺爺稱自己年輕的時候連陰陽師家裡都去蹭過飯,還說這是身為滑頭鬼的一種傳統。
唐見若一直覺得滑頭鬼的某種技能和霧系的感覺有點像,所以認為即使石頭不在奴良家,也幾乎可以確認了,關鍵人物會是在奴良家的。
大概是之前的時空,石頭總有線索,就顯得關鍵人物不是那麼重要,而在這個時空,找到一個正確的關鍵人物是相當重要的事情。
他們把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孫子奴良陸生身上。畢竟奴良爺爺可是活了好幾百年的老妖怪,自然沒有十來歲的陸生好對付了。
唐見若用的理由乾脆俐落,自從霧靄恢復成斬魄刀之後,就一直是以一種無形的狀態在她身邊待著。她雖然可以感覺得到霧靄的存在,但具體霧靄要怎麼用她還不是特別熟練,所以乾脆每天就找了同樣要練習劍道的奴良陸生當同伴。
「……滑頭鬼是魑魅魍魎之主,帶領百鬼夜行的男人。」
到底是在真央經歷了各種魔鬼訓練的,即使夜陸生——因為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統所以只能在晚上出現——已經有過實戰經驗,但對上唐見若,也會覺得吃力。
「嘛……」唐見若在某次和夜陸生戰鬥之後忽然上下打量面前髮型奇怪的少年妖怪,好半天才又「啊」了一聲,「我就說有點不對頭。」
「什麼?」夜陸生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唐見若在戰鬥之中時不時的感概,不過這次唐見若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又實在是太奇怪了,所以不由得一陣膽寒。
「你的戰鬥方式。」唐見若這幾天和奴良組的大部分人都戰鬥過,自然稍稍瞭解了一下妖怪們的戰鬥方式,「我總覺得你的戰鬥……似乎少了一點什麼。」
「少了……一點什麼?」夜陸生歪著頭,居然也盯著自己的兵器開始認真思考……「不對,現在是戰鬥中吧!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剛剛他差一點就收勢不住砍到她了誒!說什麼實戰是不會用木刀的非要他用彌彌切丸。要是真的出了事情該怎麼辦!
「沒關係,拉提安會幫我療傷的!」唐見若不怎麼負責任地說道,她又不是真的妖怪,被彌彌切丸砍到也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喂……見若你不要把我當成萬能的啊!」誰告訴她,它的一百零八技裡有療傷這個技能的……拉提安在心裡吐槽,然後接收到唐見若「你居然沒有療傷技能簡直太遜了」的目光,不由得淚奔,它又不是療傷聖獸!
Giotto本來是站在一邊觀戰,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抬眼看過去,卻是陸生的爺爺,曾經的魑魅魍魎之主的滑頭鬼奴良滑瓢。
「老爺子,怎麼有空過來。」他打招呼。
「呼呼,因為聽到了有趣的東西。」奴良滑瓢笑了笑,「真是厲害呐……居然發現了我孫子的不足,不過那傢伙果然還是太嫩了,需要去好好磨練。」說完,他就離開了。
Giotto微微一皺眉……剛剛,這位老爺子離去的相當詭異啊……
他又抬眼看了看還在和唐見若爭執的夜陸生,果然孫子還太嫩了。
<<<
平時,不是以夜陸生的姿態出現的奴良陸生的人類狀態還是一名國中生,並且是所謂的老好人,還加入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什麼組,組長是一個超級想看到妖怪的少年,組員不僅有奴良陸生這樣的妖怪,居然還有京都花開院家的人。
「所以陰陽師不應該和妖怪不共戴天麼……」唐見若忽然有一種她其實是老了的趕腳……現在的少年人,交友狀況實在是太奇怪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行人展開活動,結果陰陽師少女花開院柚羅缺席,然後一行人要去找。這本來和舒舒服服在奴良組喝茶休息的Giotto唐見若無關,但又有消息稱江戶的妖怪被陰陽師襲擊,甚至身為組內重要人物的黑田坊和青田坊也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於是到現在這個點還沒有回來的少主就成了組內的大家關心的對象。
這樣的情況,讓在奴良組裡混吃混喝的兩人一獅也不好厚著臉皮什麼都不做,乾脆也加入了找人大軍。
這個時空的最大好處是,對於唐見若在之前時空真央裡學到的東西都可以光明正大毫不猶豫的使用,特別是瞬步,在找人的時候格外好用。
先用精神力鎖定住奴良陸生的位置,唐見若「誒」了一聲,「旁邊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感覺上是打起來了。」現在應該是夜陸生出現了,那對方說不定還真是那個一直在襲擊妖怪的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我說陸生是不是太簑了,明明大家都不希望他碰到的人,偏偏在找人的時候碰到了。」
「他要找的人本身就是花開院的陰陽師啊!」拉提安忍不住提醒她,「遲早要碰到的。」
「所以這個遲早……剛剛好啊!」唐見若堅持奴良陸生此人會超簑的理論,「不管怎麼說,我們過去吧,對了,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沒有。」到了這個時空之後,小獅子百試百靈的感知力仿佛全然失效了一般,它甚至隱隱約約有預感——這個時空甚至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這種預感它沒敢說出來,只能安慰自己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出現消息。
「如果是被人拿去用了倒是的確會感知不到。」唐見若歎氣,眼見奴良陸生的一幫子忠貞下屬都出發了,他們也不好幹站著了吧,「走吧,過去看看!」
現場的情況和唐見若感知的沒多大出處,原本要對夜陸生趕盡殺絕的花開院家新來的陰陽師因為百鬼的出現收了手,不過臨走時那人對著夜陸生說的話是在有趣,那個號稱是花開院家祖先流傳下來的,看到滑頭鬼是絕對要說的話,「不要在來花開院家了!來了也不給你飯吃!」
「我估計陸生的爺爺肯定去花開院家蹭過飯。」唐見若一想到奴良組那個不靠譜到現在還在四處吃把霸王餐的老爺爺,就覺得這樣的猜測非常的靠譜。
「花開院一族的宿敵,統領著京都的大妖怪,羽衣狐。」
這個名字一出來,在場不少的妖怪都是面色一凝。
甚至連向來穩重的牛鬼都開口問道,「你是說羽衣狐?」
那人冷笑一聲,並沒有回應牛鬼,只是道,「那些傢伙將花開院在精度設置的八個封印中的兩個破壞掉了。」
京都,封印,還有一隻大妖怪……
唐見若和Giotto對視一眼,看來大BOSS要出場了。
只不過……羽衣狐,日本的歷史裡有這樣一個妖怪嗎?
總覺得聽起來分外耳熟的唐見若拖著下巴思考。
104、滑頭鬼之孫
發下誓言要去京都救花開院柚羅的夜陸生被自家爺爺一腳踢去了遠野修行。
無所事事地混吃混合兩人一獅組合沒有了目標,面對著要麼擔心自家少主安危的妖怪,要麼像某老爺子那般不靠譜又跑出去混吃混合的,實在是覺得無聊透頂。
正好奴良陸生人類形態的好朋友們,打算去京都旅行。而素日以人類形態化成奴良陸生同學的青田坊和雪女這次則是接到奴良陸生的命令,一同前往去保護那幾個完全不知道京都有多危險的傢伙。
Giotto和唐見若本來打算帶著拉提安一起跟過去玩玩的,結果拉提安這傢伙忽然感覺到東京某個地方有點不對勁,兩個人就打算過去看看有麼有什麼線索。
他們還是第一次這樣沒頭沒尾地無事可做,實在不能怪他們一有動靜就要前往查探的心情。
「放心,到底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混吃混喝的,要是有啥需要我們幫忙的,我們會趕回來的。」唐見若拍拍雪女冰麗的肩膀,很認真嚴肅地說道。她的想法是實在不行就追過去,反正大部隊總是比不上獨行俠的速度……
——你也知道你們在混吃混喝啊……
冰麗呵呵笑著,臉都快要僵掉了,要不是為了少主她早就……咳咳,她估計也打不過人家。
內心憋屈扭曲的雪女默默離開,她要找一個地方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總算是告別了奴良家一幫子熱情洋溢的妖怪,Giotto抱著要指路的拉提安,唐見若跟在後面。一路下來,仿佛就在奴良組所在的浮世繪町裡打轉轉,然後一頭紮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我怎麼覺得我們來到深山老林裡了……」唐見若就覺得這一路,是哪裡偏僻拉提安就往哪裡指路,搞的Giotto和她在樹林裡穿來穿去就好像是猿人泰山——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
「沒辦法,和石頭很像的波動一直在變化位置,我需要不停的確認。」拉提安其實相當辛苦,它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幅度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了,基本上在之前的時空資訊都來的太過輕鬆,令它都忘記了自己本來的使命……恐怕,在這個時空要想全身而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所謂的考驗嗎?還是真的這個時空其實是沒有石頭的,畢竟最後一枚石頭拿到了之後,肯定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胡思亂想一通,拉提安回過神,忽然發現原本處於動態的奇怪波動忽然沒有了動靜,只是停留在原地沒有動彈,差不多有個幾分鐘了,當下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快點,就在前面不遠處……」
唐見若這個時候也感覺到了些許的氣息,和拉提安不同,她感覺到的氣息相當的弱,大概是對方沒有什麼威脅的緣故,不過,這樣的感覺,並不像是從活物上面傳來的,雖然不是石頭,但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帶領著他們過來,卻完全感覺不到,只能說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類。
「誒……」拉提安忽然發出一聲疑惑的嘆詞,雖然是到達了目的地,但它卻反而更加疑惑,「明明氣息就在身邊,為什麼……就是捕捉不到……」
唐見若也跟著環顧四周,這裡是山腳下的一處空地,一邊有一座倒塌了的茅草屋,隱隱約約透著一股子妖氣,但卻也只是一種殘留而已,仿佛很早之前有妖怪在這裡生活過,只是多年沒來,所以荒廢了罷了。
Giotto一直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忽然拉過唐見若,直接往那座已經倒塌的茅草屋走去。
唐見若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但看Giotto的表情也不是在開玩笑,想到他擁有的近乎作弊器的超直感,想了想,還是一言不發地任他拉著她往那邊走。
然後……空氣中仿佛傳來一道道看不見的漣漪,就在快要靠近茅草屋的時候,兩人一獅子居然就如同面前有一扇門似的走了進去,然後消失不見……在外人看來恐怕就如同他們忽然消失一般。
良久,依然悄無聲息。
<<<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
唐見若沒想到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慘烈的景象。
穿著綠色條紋和服的男人梳著奇怪的髮型,正看著面前的落英,口中輕輕吐出一句詩——這本來是貴族花花公子正在憂鬱的美好場景,陪著春日裡微風帶來的花瓣,整幅畫面相當的美好……但是在男人的話音剛落之中,忽然發出一聲悶哼,胸前露出點點銀光,再往他身後看去,齊劉海及腰長髮的絕美女孩正舉著刀子的刀柄,另一頭從男人的背後刺進去直接刺穿整個胸膛,點點血跡飛濺,落到她的臉上,襯著蒼白的臉愈發妖豔詭譎。
「啊啊啊啊啊啊——」女孩發出巨大的慘叫,搖著頭仿佛如夢清醒一般,整個人完全的崩潰。
唐見若只覺得這幅場景說不出的悲傷,仿佛天底下最悲慘的事情就是眼前剛剛發生的那一幕。
「妾身,用自己的手,殺死了深愛之人……」
耳邊,有一個優美的聲音這般憂傷而絕望地說道。
唐見若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留下了眼淚。
身後忽然靠上來一副溫暖的胸膛,唐見若不用回頭也知道是Giotto,雖然不知道剛剛為何身邊不見他和拉提安,但現在他出現了就證明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就聽見他低聲說道:「世界上最絕望的事情,就是親手殺死自己的深愛之人……」
唐見若低低應了一聲,繼續……淚流不止。
面前,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全身被鮮血染紅,花瓣飄落一地,也被漸染一地的血色。
曾經的美好,曾經的相處,曾經的誓言,曾經的相濡以沫……通通成為了一場笑話,那個人都不在了,被她親手殺死,還有什麼可以回憶的呢……恐怕連原本甜蜜的回憶,都是充滿苦澀的絕望吧?
「這個男人大概是陸生的父親吧!奴良鯉伴,曾經奴良組的二代目,傳言是帶領奴良組到達最巔峰的男人。卻連死因都相當不明……原來是這個原因麼?」
「樹林裡……有人……」唐見若眯了眯眼睛,眨去多餘的淚滴。這種完全無法控制住的流淚行為是為了這一場悲劇,但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關注,「看來果然是有什麼陰謀的吧!不然為何這麼巧合……」
Giotto也看了過去,雖然他們現在看這一幕場景就好像是在看一場電影一般,但也可以從隱藏在暗處的那人身上感覺到一股絕對邪惡的惡意,看起來這次悲劇的製造者和他脫不了干係。
「畫面……動了?」
仿佛如倒帶一般,一幕幕場景極快地在兩個人眼前閃過,裡面的主角無一例外是剛剛被刺死的那個男人,奴良鯉伴。其中還有刺死他的女孩子的大人和服版。
奴良鯉伴在遭遇一場陣雨的時候,為了避雨去了附近的荒廢小屋,那裡是鄉下的小妖怪們用來棲身的鬼屋,裡面住著一名女子的幽靈,她照顧著小妖怪們,並教導妖怪們學問,那個女子……就是山吹乙女。
山吹乙女本來是武將的女兒,卻因為某種原因在很年輕的時候死去,變成幽靈之後忘記了自己前身的名字。山吹乙女……是奴良鯉伴給她起的名字,取自『如同暗自綻放的美麗棣棠花』之意。
陷入熱戀的兩人最終決定結婚,花花公子一般的青年回家去找痞子流氓一般的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和這個女人結婚。」這般大大咧咧的宣言,山吹乙女不由得羞澀不已。
婚後的五十年是簡單而平靜,山吹乙女一如既往地在寺小屋當老師教書,在奴良組的時候就做做家務什麼的,十分的賢良淑慧,即使奴良鯉伴許多天不回家……她也依然等待。因為她一直這樣堅信著,她的夫君,會回來……因為她在等他。
這樣美好的感情,卻沒有美好的結局。
短暫的五十年,因為一直沒有孩子,山吹乙女最終選擇了離開,卻不想留下的那首詩成為了她深愛之人的催命符。正是因為在山吹花盛開的時候念著前任妻子的詩,奴良鯉伴最終死在了自己愛人的刀下。
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計畫好的……背後的邪惡和陰謀,都是這場悲劇的締造者。
一幕幕畫面飛過之後,面前的景象又變成了之前最開始的那副模樣……一地的山吹花,一地的鮮血,還有那黑髮的男人躺在之中……
再次回神,他們已經回到了那座荒廢的茅草屋前,周圍什麼都沒有,風輕雲淡,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這裡,大概就是他們相遇的地方吧!」雖然在奴良組也見過奴良陸生的目前若菜夫人,但看過剛剛的場景,唐見若卻只想感概,「真是造化弄人,這般般配的兩個人卻……」
「我們不會這樣的。」Giotto抓著她的手,「無論是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認出你來的。」才不會像奴良鯉伴那樣把老婆當女兒看咧!
「喂喂喂,注意一下重點……」唐見若咳了一聲,臉上微紅,開始顧左右而其他,「那個躲在暗處的人究竟是誰,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就不好奇嗎?」
「我想奴良家那個老頭子大概知道,不如我們回去問問?」
「那個老頭子太精明了,你去吧,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唐見若認真地拍了拍Giotto的肩膀說道。
Giotto笑了笑,沒有應聲,眸色在看到唐見若的時候稍稍沉了沉。
還記得在上一個時空,演那場話劇的最後一幕,明明只是一場戲,明明知道眼前的人還在,為何在那一刻,奧德莉離開的那一刻,他依稀感覺到……她要離他而去呢?
105、滑頭鬼之孫
從茅草屋那邊回到奴良組,唐見若就鑽入了奴良組幾乎用不上的書房,偶爾也會去町裡的圖書館借些書回來,看起來似乎是打算看遍所有有關志怪方面的書籍。
拉提安就跟在她身後晃悠。
在上一個時空,還有一個霧靄小蘿莉和它一起瘋瘋鬧鬧,但是後來霧靄小蘿莉再次化為斬魄刀之後,拉提安就沒看到過唐見若身邊再次出現過她。它也曾經問過唐見若,對方只是給了它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唔……大概這就是霧吧……」再多的消息也都沒有了。失去了玩伴,又不想和Giotto一樣一天到晚坐在院子中喝茶聊天過著向老人一樣的生活,小獅子就只好跟在唐見若身後了。
「羽衣狐經歷過很多轉世,每一次轉世都是為了產下自己的兒子鵺,並且需要大量吸食鮮活的年輕女子的肝臟作為能量……嘖,真是噁心又可悲的生物。」也不知道唐見若到底是從哪裡找到的,居然還真被她找到了不少有關羽衣狐的消息,只不過也只是零零碎碎的東西,「……站在人類的頂端支配人類獨一無二的妖怪。自古以來便是盤踞在京都大妖怪中的大妖怪。啊啊,還真是來頭不小……」
拉提安湊過去看,唐見若手裡的看上去更像是手抄本,零零碎碎的書頁似乎是從某一部書裡脫落出來了,上面還有被蟲子蛀過的痕跡。不過字體倒是極為漂亮,看起來頗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果然越是古怪的地方越是有好東西。」唐見若是在奴良組的書房一處奇怪的角落發現這些零碎的散頁的,泛黃的紙張上面隱隱約約散發著靈力的味道,在她看來倒是有一點像是上次見到的陰陽師少女身上的味道。可惜持續到了一定的年頭就自動消散了,只留下淡淡的曾經有過的靈力的味道,不然這書頁也不會是現在這幅淒慘的模樣。
這個時候,唐見若這個時候正坐在院子前的木臺上一邊看著她找來的古籍,一邊懶懶洋洋地曬著午後的太陽,順便還把Giotto抓過來當靠墊,簡直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奴良滑瓢提著煙斗走了過來,看到唐見若手裡的東西,「哦哦」了兩聲,「這東西居然都能被你找出來。」
「老爺子知道這是哪裡來的?」Giotto也拿過一張紙來看,聽到奴良滑瓢的聲音問了一句,「說起來,這是您書房裡的東西呢!」
「哈哈,都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說起來還真是懷念呢……」奴良滑瓢一副遙想當年的模樣,頗有幾分感概。
說起來,妖怪的壽命應該相當長才對,曾經的魑魅魍魎之主,第一任滑頭鬼,奴良滑瓢也實在老得太快了一點。不過四百年功夫,他身邊的妖怪可都還是青壯年的樣子,而他現在卻已經是垂暮老人。唐見若只覺得他身上的氣息裡少了一點什麼,卻沒有多想,Giotto在看到奴良滑瓢的時候卻是眸中閃過一抹深思。
「四百年前……」唐見若掰著手指頭計算年代,「應該是豐臣家和德川家關係最緊張的時期吧……」
「啊,人類的事情我們妖怪可是不管呢!」奴良滑瓢哈哈大笑,端起煙杆子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白煙,「不過當時的大阪城卻的確是各路妖怪們集合的大本營——為了爭奪魑魅魍魎之主的位置。」
「這上面說羽衣狐是可以附身在人類身上的,那個時候羽衣狐是附身在哪裡呢?」Giotto指著殘頁上面的一處問道。
「啊,當時豐臣家的家主,豐臣秀賴的母親澱殿的身上。」奴良滑瓢說起這個話來的時候還帶了幾分痞氣,依稀可以想像得到當他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之時,估計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流氓樣子。
感覺自己完全插不上話的小獅子抱著爪子思考,爺爺是流氓,爸爸是花花公子,孫子卻是乖乖牌,奴良家的血統還真是變異得厲害咧……
「……這裡似乎也有寫,家兄受命保護擁有治癒能力的美麗公主瓔姬。卻不想公主老早就被滑頭鬼那個愛來花開院家蹭吃蹭喝的流氓給拐去了。家兄實在生氣,就定下了一個規矩,以後每一個花開院家的後代,在遇到了滑頭鬼之後要說的話就是……」唐見若念到這裡忽然想到上次那個來找花開院柚羅被她叫哥哥的男人似乎對著夜陸生說了一段話來著,居然是四百年前就流傳下來的規定……奴良家的老爺子到底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搞的花開院家對滑頭鬼一族避之不及……
「啊啊,沒想到秀元那傢伙居然把這些都記錄下來了。真是有趣啊……」奴良滑瓢也做了下來,敲了敲煙杆子把面上的灰敲下來,「瓔姬可是一個好女人,當然要早點定下來。」
「不過,羽衣狐既然為了產下自己的兒子要吸食打量的鮮活的女子肝臟作為能量,像老爺子你說的瓔姬公主身負治癒能力,想必更加是對方想要抓到的對象吧!」Giotto放下手裡的殘頁,笑著問了一句,目光緊緊盯著奴良滑瓢看,「說起來,老爺子你會老得這麼快,又對羽衣狐這麼瞭解,該不會當年也被羽衣狐吃掉了肝臟吧?」
「小子你還真是敏銳。」奴良滑瓢漫不經心地繼續叼著煙杆子,坐姿隨意,目光落到遠方,「當年那可是一場惡戰呢……」
「鈴鈴鈴——」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鈴鐺響起的聲音,聲音不大卻清脆好聽,一陣一陣的,仿佛在風中搖曳的鈴鐺一般。
唐見若卻是由原本靠著Giotto的姿勢轉而坐直,目光仿佛透過面前的空氣看到了什麼一般,頓了好久才回過神,伸手在臉上一抹,幽幽地歎氣,「霧靄說京都那邊怨氣沖天。」
拉提安張大嘴巴,半天才想起來開口發問,「原來霧靄一直在旁邊嗎?」
唐見若使勁揉了揉它的腦袋,「霧靄現在是斬魄刀,有形似無形,無形似有形……已經徹徹底底轉變成幻覺系的斬魄刀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她。不過她又要我和你打招呼呢!」
小獅子被這樣揉的整張臉要埋到地下去了,想到霧靄轉變成人那麼久又忽然變會成斬魄刀直覺認為是她和壹原侑子做了什麼交易,就是不知道最後她所要支付的代價到底是什麼了……
唐見若雖然看不到小獅子的表情,卻隱約能夠猜到它在想什麼,回憶起來到這個時空之前最後聽到的那個聲音,唐見若閉了閉眼睛,最終確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出什麼事情了,是敵人襲擊嗎?」
夜晚,奴良組的大門口忽然傳來滾滾煙塵,引來眾多妖怪前往去看。
「誒?」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一行人,大家先是一愣,隨後立刻歡呼起來。
「那不是陸生大人麼……」
「什麼?」
「真的,是陸生大人!」
「回來了!」
一行人特別是其中有一個還是奴良組的少主,瞬間大門口開始熱鬧起來。唐見若吃完晚飯此時正在庭院裡觀察水池裡優哉遊哉的河童,一人一妖各自手裡拿著一個小黃瓜啃得正起勁,小獅子在一旁拿著一個小木勺舀了水往河童頭上澆,然後就忽然感覺到一陣抛物線過來,唐見若瞬間用瞬步移出去老遠,就見她原本站著的位置旁邊,沒來得及離開的小獅子被噴了一臉的水,而池子裡河童也被水澆了一個滿頭,一臉淡定地看著一個綠色的不明妖怪冒出頭來。
「咦,不是沼澤嗎?」對方似乎還相當不滿意這樣的環境,看到旁邊河童冒出來,立刻自我介紹,「俺是沼河童雨造,你是?」
「俺麼,俺也是河童,名字嘛……從來沒想過。」
沼河童雨造額上滴下一滴冷汗,對於這位同族的性格似乎相當的無語。
唐見若抬頭看了一眼池子邊上那課巨大的櫻花樹,那裡的一截樹枝上不知道何時做了一個妖怪,估計和沼河童雨造是一夥的,都是和夜陸生一起到來的妖怪。
Giotto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被若菜夫人不小心潑了一身的湯,吃過飯就去洗澡了,在房間裡聽到動靜披著浴衣帶著一身水汽就這麼出來了,看到院子裡熱熱鬧鬧的場景,也是一愣。
「喲,澤田先生。」夜陸生走過來和他打招呼,「說起來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從遠野修行結束回來了麼,」Giotto笑了笑,把放在頭上的擦頭髮的毛巾拿下來,「這些是……遠野的妖怪?」
「啊,是要和我們一起去京都的同伴。」夜陸生爽朗地一笑,乾脆地應道。
首無看著夜陸生一路走向宅子,問了一句,「陸生大人,您要去京都嗎?」
夜陸生回頭應了一聲,「是啊,和我喝過交杯酒的傢伙就準備一下吧!」
紙門被拉開,奴良滑瓢的臉露出來,「陸生,你回來了啊!」
「啊,是的。」
爺孫倆於是進屋,留下一屋子吵吵鬧鬧的妖怪。
唐見若走到Giotto身邊,拿過他的毛巾推他進屋,「這樣很容易感冒,我幫你把頭髮擦乾。」
Giotto笑了笑,「好。」
於是這兩個人也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小獅子看了看爪子裡攥著的木勺,丟到一邊,也溜溜達達地往另外一邊走去。
——難道就只有它想吐槽交杯酒這個稱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