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訓：幹壞事時千萬小心不要被抓包
仿佛是嫌昨晚的雨不夠大，比之更甚的暴雨再一次席捲武州。
劈裡啪啦的雨聲夾帶著轟隆作響的雷鳴徹底掩蓋了從旅館最隱蔽的角落裡傳出來的求救聲,淅瀝四濺的水珠沖散了從裡面蔓延出來的血跡,只依稀留下一抹污水般的痕跡。
一時間這個房間裡所發生的一切恍如被單獨切割出來的空間，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裡肆無忌憚的上演著【未滿十八周歲禁止觀看】的畫面。
當一切停止,銀髮女孩面無表情的站立在房間的正中央，垂在身體一側的右掌上,黏稠的血液不停的往下滴落，而她的嘴角也沾染了大片的血跡。
她的腳邊，幾具武士的身體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地板上，其中一具對向外側的臉上雙眼暴凸,脖子以一個十分扭曲的姿勢垂落下來,嘴裡還在不停的往外淌著血絲——顯然是剛剛死去的樣子。
女孩泛著紅光的雙眼裡,是深不見底的空洞,襯著女孩此時臉上無悲無喜的表情，有一種仿佛脫離了一切感情的虛無。
她靜靜的站著，從手掌上滑落的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和著外面的雨聲十分一致的重疊在一起，讓一切又顯得有種詭異的和諧。
這時，靠向裡側的紙門輕輕的動了一下，原來這裡面還躺了一個人，正是武村健人幾人嘴裡說的那個受了傷的兄弟——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清楚地說明他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逃！得逃！
在大腦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時，他的身體已經本能般的作出了反應。
一手捂著受傷的胸口，一手撐在地上，男人小心翼翼的往隔間後面的窗戶移去。即使受了傷，可他還是沒有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以為這樣可以逃過一劫。
然而這份僥倖的心裡卻在透過薄薄的紙門看到那個正在往這邊走來的纖細身影時終於支撐不了的發起抖來，本就失血過多的臉在這一刻更是面如死灰。
寒冷的空氣夾雜著濕潤的水汽聚滿整個空間，可他卻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軟的提不起一絲力氣。
冷靜！要冷靜！
在戰場什麼樣殘忍的畫面沒見過，完美沒必要害怕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儘管一再告誡自己不用害怕，但從心底泛上的寒意卻不由自主的讓他身體顫抖。
「嘩——啦」
房門被推開，女孩的眼神直直的投向坐在地上男人，女孩走來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急躁，不慌不忙的樣子似乎篤定了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在對上女孩眼神的那一刹那，男人心底頓時生出一股絕望。
——就是這個眼神……
他不得不承認，即使見慣了戰場上的殘忍和敵人的殘暴，他卻還是會因為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神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因為如果是前者，他還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輕視和不屑，可是女孩的眼神既無悲也無喜，仿佛所謂的人命在她眼中連螻蟻都不如。
想到這裡，男人心裡突然又生起一股強烈的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好不容易遠離了戰場……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對，他不可以死在這裡！
不可以像武村他們那樣不聲不響的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力氣好像又回到了身體內，男人以手為支撐點讓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對於他的舉動，女孩看在眼裡，卻並沒有下一步舉動。
所以男人慢慢的往後退，在距離那扇窗戶不到幾步之遙時，他突然微微下腰，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窗戶外面撞了出去。
原本如同被隔絕的空間被強行打開了個突破口，窗戶上破碎的紙屑瞬間被夾帶著雨絲的冷風吹了進來，迎面打在女孩完全沒有表情的臉上。
她不遮不擋，反而迎身上前走到窗戶前，雙眼對準男人逃跑的方向。
下一秒，女孩瞬間從房間裡快速閃了出去，以一種不近不遠的距離跟在男人的身後。
旅店的後面是一條鮮少有人經過的小徑，男人似乎沒注意到這點，他慌不擇路的往前跑，終於將自己帶進了一條看不到出口的死胡同裡。
大雨還在不停的下著，絲毫沒有減小的跡象。
經過一翻距離運動之後，男人的傷口又開始重新沁出鮮血，然後被打在身上生疼的雨水暈染開來，與之一起流散的，還有他身體內部的力氣。
痛苦的喘著氣，眼見前方無路的男人狼狽的抹了把臉，放棄一般轉身面向女孩。
「你到底是什麼人！」
然而回答他的，是女孩猛然欺上前的身影，以及——
狠狠扣住他脖子的纖細手掌。
「住手！」
就在女孩抵近男人脖子時，一聲焦急的呼喊穿過細密的雨簾傳了過來。
本來已經放棄掙扎的男人在聽見這個聲音時猛的開始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垂在身側的手求救般伸向不遠處打著一把傘的青年——「救、命……」
因為不放心而找來的長髮青年雖然打著傘，但衣衫仍然濕了大半，下擺甚至沾上了一大片的污泥，可他卻完全沒在意，差不多在把整個村子都找了一遍後終於在這裡發現了她。
「喂，你怎麼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由於女孩背對著他，所以青年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以為她是被欺負了所以才會這樣對男人。
聞言，原本就快要喘不上氣的男人差點憋死過去——
喂喂喂這位小哥你眼睛咋長的啊？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啊？明明是她要殺我好不好哇……
如果不是眼下的時機跟氣氛都不對，他真的很想如此吐槽青年一臉啊魂淡！
女孩仍然沒有出聲，但是被她扼住咽喉的男人卻發現她扣住自己脖子的手在輕微的顫抖，仿佛她內心正在進行著掙扎。
男人心裡一喜，下意識放輕了呼吸，屏息以待的等待著自救的時機。
沒有等到回應的青年皺了皺眉，闊步朝女孩走來，然後一手搭上女孩的手想要把她拉開。
「你先放——呃、」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因為青年的觸碰，女孩動作迅速鬆開扣在男人脖子上的手然後一個反剪將青年抵在了旁邊的牆壁上，接著女孩動作不停的抬起頭迅速咬在他的脖子上，尖利的牙齒毫不費力的刺入青年的頸側動脈之中。
「唔……」
青年悶哼一聲，身體麻痹的同時整個人也恍惚起來。
反倒是近距離觀看到這一幕男人驚恐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猶如見鬼般盯著依然埋在青年脖子上的女孩，嘴裡發出一聲足以劃破雲層的尖叫——
「妖、妖怪啊！！！！！」
第三十七訓：真相無法避免，但感情會自己找到出路
有的事情一旦做了,便無法再回頭,正如此時攤開在兩個人之間這血淋淋的真相,不管是青年還是女孩,誰都無法當做啥也沒發生。
那一聲妖怪,直接喚醒了女孩內心深處的意識,赤色逐漸從眼中褪去。
她垂下眼,視線落在自己依然深深刺進血管中的青年的頸側,感受到嘴裡不同以往的香甜誘惑，心臟猶如被雷擊中般狠狠的一顫,然後驚慌失措般猛的往後退去。
沒控制好力度的女孩身體重重的撞向身後的牆,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但女孩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瞪大雙眼驚恐不安的看著青年——
我……咬了麻麻……
我……吸了麻麻的血……
被鮮血潤澤過的咽喉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的灼熱,口腔裡依然殘留的鐵銹味讓女孩難受的皺起眉，那些已經吸進去的血液在她身體內部劇烈的沸騰著，如同滾燙的開水不斷的衝擊著胃囊。
——即使身體再渴望，也終究抵不過心理上的排斥感。
女孩緊緊捂住嘴，努力壓下即將湧上心頭的噁心感，可是周身環繞的氣息卻不斷的在提醒女孩一個事實——
我吸了麻麻的血……吸了麻麻的血……
「咳咳……咳咳……」
終於，女孩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樣子像是想要把吸進去的鮮血都吐出來，可她低估了自己的身體對鮮血的渴望程度，那些進入她體內的液體早就在與咽喉粘膜接觸的那一瞬間被依附在上面的細小血管吸收，與她自己的血液融為一體。
——所以任憑女孩怎樣咳的雙眼通紅淚盈於睫也都只是徒勞。
對面，已經清醒過來的青年在經過最初的呆滯之後此時只剩下滿心的驚訝跟複雜。
原來，村民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她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那個會咬破人的脖子然後吸血的妖怪。
青年複雜又難以置信的看向對面微埋著腦袋卻仍在咳嗽不止的女孩，動了動嘴：「你……」
女孩身體一僵，慢慢抬起臉來。
「……」
想要說什麼的青年在看清女孩臉上的表情時頓住，然後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是一個絕望到木然的眼神，仿佛她所擁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碎裂成渣，再也拼湊不出相遇最初的美好。
於是青年突然就想起了初見之時女孩的狼狽，想起她笨拙的在饑餓時把自己的肚子當做無底洞一般猛吃猛塞直到吐，想起她跟在自己身後無知的賴皮著的模樣，想起這些日子相處的點點滴滴。
記憶穿過細碎的時光，重新串聯起這一路相處過的畫面，然後如同播放默片般在他腦海裡一一重播，最後停在青年眼前的，是女孩沉在浴缸的水裡時臉上那個無聲綻放的滿足笑意。
……相處時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長髮青年立在原地，臉上逐漸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樣子。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選擇，連綿不斷的雨也在這一刻變得稀薄，終於從天際斷開，連同烏雲密佈的雲層一起散去，一抹光線從中傾灑而下。
青年抬手摸上被咬的地方，那裡依然殘留著麻痹的刺痛感，不痛苦，甚至還有種如墜雲端的飄忽感。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那種感受，青年在釋懷之餘內心終於從那種完全虛假的感覺裡脫離了出來。
「嘁！牙齒太鋒利了啊混蛋！」
青年甩了甩頭然後走向女孩，已經濕透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條沾滿水汽的弧度。
他臭著一張臉盯著女孩恨不得要把所有東西都吐出來的樣子，不爽的問道：
「——我的血有到讓你難以下嚥的程度嗎？」
女孩下意識搖頭，做到一半時突然又愣住，眼裡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
「你給我差不多點啊混蛋！」
青年狠狠的在女孩頭上敲了一下，沒好氣的教訓她：「你這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是鬧哪樣啊，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嗎！」
不清楚狀況的還以為是他把她怎麼了呢！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女孩跟被提醒般猛的又遠離了青年幾步距離，不知所措又帶著幾分驚慌的看著他，「我、對不起……」
青年驀地一愣，眼底快速劃過一抹難懂的情緒，「我有說讓你道歉嗎？」
再次朝女孩走去，青年突然伸手捏住女孩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深邃的青色雙眸緊緊的箍住她。
「你是不是他們嘴裡的妖怪，我自己會判斷，不用你多管閒事的主動去承認什麼來替我做決定！」
話音落，青年鬆開手，側身從女孩面前錯身而過，留下一抹女孩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在鼻間打著轉兒，不一會兒就消散在空氣裡。
望著長髮青年不回頭的身影，一波又一波絕望的情緒從心裡升騰而起。
——麻麻不要她了！
——她又要變一個人了嗎？
女孩緊緊抿住嘴唇，一層水霧迅速漫上眼底，可最終又被她強行壓在眼底，不讓它們滑落，然後眼睜睜看著兩個人的距離被越拉越遠，而她卻再也沒有勇氣跟上前。
「喂，你還楞在那兒幹什麼！」
發現女孩竟然還站在原地，青年忍不住額頭上的青筋爆出。
此時早就已經過了早餐的時間，但為了等女孩，道館裡一群人只能眼巴巴的盯著飯菜流口水卻都十分默契的沒有伸出魔爪。
所以青年看著女孩仍舊一副不開竅的樣子真不是一般的惱火。
「難道你想讓我們大家陪著你一起餓肚子嗎？告訴你想都不要想啊混蛋！老子都快餓死了！」
「……」
女孩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可心裡卻突然產生了一股僥倖般的竊喜。
麻麻的意思是——並沒有不要她？
所以她，還可以再回去嗎？
這跟女孩自己預想的情景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一時被這意料外的驚喜給轟的找不著東南西北，腦子發暈。
被女孩那又呆又傻的樣子弄的嘴角一抽，青年無奈的頂著滿腦袋的黑線轉回來，沒有猶豫的拉住女孩的手粗魯的往前一帶。
「真是的，早餐肯定都放涼了！你卻還在這裡發傻……等會兒回去可不准給我挑三揀四！」
略帶抱怨的話語，與平常無異的語氣，讓女孩的心猛然一動，然後劇烈的跳動起來。
跟嗜血的本能發作時饑渴難耐的感覺不一樣，同樣是劇烈跳動的心臟，卻帶著一抹不可思議的甜。
女孩不由自主的側目望向青年，他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奇異的散發出一股讓人安心不已的氣場。
視線轉到兩人相握的手掌間，女孩偷偷動了動手指，然後被以為她要掙扎的青年更用力的握住。
眨了眨眼睛，女孩在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了這種心情。
而在他們身後，那條恢復安靜的胡同裡，也早就沒有了第三個人的影子。
第三十八訓：腦子枯竭了想不到標題求標題啊喂
「十四！阿羽！」
「沒錯！就是她！她就是妖怪！」
不知道什麼時候逃出去的受傷武士號召了一大群的武州鄉民朝著剛剛差點喪命的胡同而來,他們個個手裡都拿著木坤,明顯來者不善。
可能是因為得到了身後的群眾力量的支持,他的氣勢比起之前要倡狂的多,憤憤的把還沒來得及走回道館的長髮青年和女孩圍了起來,手中的武器不偏不倚對準的全都是女孩。
在這群鄉民之中,也包括了原本正在等青年和女孩回去吃早餐的近藤勳一眾人,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聽說妖怪就在村子裡的他們責無旁貸的紛紛奪門而出。
而此時，在聽說女孩就是妖怪的這一刹那,他們都瞪大了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在開什麼國際玩笑,阿羽怎麼會是妖怪？
「喂喂，你是不是搞錯了啊！阿羽只是個小孩子,怎麼會是妖怪呢！」
「對啊對啊，你可別亂說，不然揍你啊混蛋！」
「如果阿羽是妖怪，那咱們成什麼了？」
對於女孩是妖怪這個說法，首當其衝表示不相信和反對的，就是道館裡的漢紙們。
長這麼好看的阿羽都被說成是妖怪了，那他們這一群糙漢子不全成野獸了啊口胡！
「我才沒有亂說，是我親眼所見的！就是她殺了我的弟兄們！」
臉色蒼白的男人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很激動，射向女孩的眼中嫉恨和恐懼交疊在一起融和成滿載惡意的陰暗，似乎想要讓女孩以命陪命。
「這可不行哦，你說只有你自己看見了，那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栽贓陷害？」
近藤勳往前幾步，從包圍青年和女孩的人群裡脫離出來，而後毫不遲疑的站到了兩人的身邊。
這個動作，顯而易見的擺明瞭自己的立場。
見狀，道館其他人也紛紛跟了過去。
「你胡說！我才不屑於去做這種事情！」
男人看到他們立場倒戈有點急了，情緒比之剛才更加激動，然而這又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
捂著胸口喘了口氣，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飛快的抬起頭看向長髮青年。
「你知道的對不對？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對不對！你很清楚我沒有說謊對不對！！！」
聞言，鄉民們的目光瞬間全都轉移到長髮青年身上去。
雖然對妖怪這事忌諱的很，但經過剛才近藤勳他們的一番質疑，現在他們也開始動搖了，畢竟這件事情從頭至尾都是這個突然來到了他們村子的男人說的，他為人如何，說話是不是可信都還有待商量。
更重要的是，現在他們對面的道館這一群人，明顯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這一點，對於一直住在這裡從小看著他們長大的鄉民來說，是再確定不過的了。
特別是站在女孩旁邊的長髮青年，他可是有著惡鬼一般的外號呢。
對於身為武士的這個男人的話，長髮青年可以說是完全不為所動。
「抱歉，你說的那種事情，我沒有看到。」
「你說謊！你明明看到了她想殺我的樣子！」
男人激動的反駁，指著青年的手指開始不正常的發抖，「而且她咬了你！對！對！她咬了你！」
「你敢不敢把你脖子上的傷口露出來給大家看一下！只要看一下那個傷口你們就會明白我說的都是真的了！」
青年：「……」
這句話無疑說到了點上，他的確不敢把那個傷口暴露在人前，而看出他遲疑的男人像是篤定了對方在心虛般終於氣盛起來。
「怎麼？你不敢嗎？」
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始終把女孩護在身後的青年冷硬的開口：「這與你無關！」
然而有些事情可能是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好了，在青年話音剛落的時候突然好死不死的刮起了一陣大風，卷起地上的殘葉從一群人頭頂呼嘯而過，強勁的力道吹開了剛好遮擋在青年脖子上傷口處的長髮，露出了那兩個還帶著血絲的深深的牙洞。
儘管青年反應很快的迅速扯起了自己的衣領再度遮擋住傷口，但那一瞬間已經足以被對面的大部分鄉民看清楚。
「啊！沒錯！就是這個！前面村子裡被妖怪咬了的人脖子上也有這樣的傷口……」
「是妖怪！真的是妖怪！」
這個發現直接在村民裡心裡砸下一片滔天巨浪，本來還驚疑不定的想法在這一刻統統都化為了深深的恐懼和從骨子裡迸發而出的厭惡。
「打死妖怪！打死妖怪！」
「對啊！打死她！」
在這個戰爭橫生的亂世裡，強者信自己，靠自己，但弱者卻只信神明，靠神明！
信自己，所以可以不懼其他任何的危險，而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神明身上，則下意識的畏懼並排斥著其他禁忌類的蛇神鬼怪，特別是傳言裡會吃人的……妖怪！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鄉民的情緒已經失控了，他們紛紛揚起手裡的武器向女孩抵近，就連剛才有所顧忌的道館一群人此時也不在看進眼裡，對妖怪的畏懼和厭惡已經佔據了他們全部的心神。
「喂！你們冷靜一點……」
近藤勳他們往後退了一步，到現在仍然是一頭霧水的他只好看向長髮青年。
「十四，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近藤老大，這不關你們的事，不要參合進來。」青年沉著臉盯著眼前的情形，語氣漸漸帶上了一抹鄭重。
這句不算解釋的解釋，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某個事實，所以近藤勳在楞了一瞬後，表情也跟著沉了下來。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和阿羽都是道館的一份子，我怎麼可能在你們有危險時置身事外……」
「沒錯！我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欺負你們！」
「你們……」
「土方先生，你別囉哩囉嗦的像個老太婆一樣好嗎！」面對一群人卻不見半點恐懼反而還一臉興奮的栗發小少年閑閑的拿話堵他。
「我們想怎麼做，也不關你的事吧！」
青年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麼的想法卻被鄉民們吵吵嚷嚷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們是想包庇這個妖怪嗎？」
「說起來，這個妖怪好像還是你們給帶進村子裡來的……」
「原來是你們這群臭流氓！你們到底安的什麼心！」
「不管安的什麼心，肯定沒安好心就對了，乾脆連他們一起收拾算了！」
「對！一起收拾了！反正這群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
仗著人多，鄉民們說著說著就真的動起了手，揮舞著手裡的木坤朝護在女孩前面的近藤勳等人劈了下去。
「等等，你們別……唔！」
因為場地限制無法躲開的近藤勳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嘴裡不由發出一聲痛呼。
「打死他們！」
有了第一個動手的人，其他人也不甘落後，紛紛紅了眼的動起手來。
一時間，木棍打在人身上皮肉發出的悶響不斷地在女孩耳朵邊迴響，被道館裡的大家護在了最中間位置的她一點兒傷也沒有，這些擋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在這一刻可靠的猶如一座大山，給予了她似曾相識的安全感。
——就跟真選組的大家一樣。
可惜，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阿毛了。
看著眼前這些人為了自己挨打她不可能還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份安全感，對她好的人，她也定不會讓別人欺負！
「喂你們不要再打了啊！再打我們就還手了！」
束手束腳的漢子們就像是免費的沙包一樣，以皮肉之軀挨了幾下後也有些忍不住了，不過在他們爆發之前，變故發生了……
女孩的身影一陣虛晃，下一秒直接閃身出現在青年身前，迅速伸手掐住了躲在鄉民中間挑起這一切事端的男人的脖子，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用力一扭——
「哢擦」一聲脆響，然後男人就跟一灘爛泥般朝地上滑落下去。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狀況給驚呆了。
女孩轉回身，妖異的眼瞳裡閃動著一片暴虐的血色，她面無表情的從手拿兇器的一群人身上掃過。
「你們說……要打死誰？」
被女孩那雙眼睛掃過的人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大步，但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的男人則不退反進，他無法自控的咽了咽口水，身體本能的產生了恐懼感，然而看著女孩的眼神卻又帶著幾分瘋狂，手裡的木棍直揮向女孩的腦袋。
「打、打死你……」
女孩輕鬆閃過在她看來猶如慢動作一般的攻擊，同時手快而准的捏住眼前之人的脖子條件反射就想捏斷，不過這回卻被反應過來的青年給制止了——
「住手！」
青年拉住女孩的手試圖讓她鬆開男人的脖子，「阿羽，鬆手！」
女孩固執的抿緊嘴角，「可是，他們想要打死我們。」
「那是因為我們讓他們感覺到恐懼了，如果他們明白你並沒有惡意就……」青年突然瞳孔一縮，從後腦上傳來的疼痛讓他身體瞬間繃緊。
他的身後，一個表情瘋狂的鄉民揚起木棍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表情猙獰的說道：
「去死吧！」
「……」
青年下意識看向女孩，看到了映在對方瞳孔中那張漸漸染滿鮮血的自己的臉，以及女孩越發妖異的雙眸。
「你……」
想要說點什麼的青年卻在這時感覺一陣暈眩，他站立不穩的朝女孩的方向壓了下去。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