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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某科學的赤司晴什》作者:森時 【完結】

第28章 狂犬與愛哭鬼

  第二十八章

  黃瀨還穿著運動時濡濕的籃球服,細汗薄薄的一層覆蓋在他裸`露的四肢上,有汗珠順著俊美的臉頰滑落著滴下在精緻的鎖骨上,顫了顫、最終淹沒在寬敞的衣襟之下,而沒被遮掩的那些流暢又不失力度的肌肉線光被折射的光打磨的越發清亮健美。

  與之相反的是,他驟然冷寂的臉,慣常盛滿笑意的眼睛濃郁成污穢般的深褐色。

  灰崎正抓著晴什的手腕高高帶起,黃瀨二話不說地上前握住灰崎的手腕,接著一點都不猶豫地用力捏下!

  「放手,灰崎,」他的聲音亦是前所未有的肅穆冷凝。

  灰崎完全無視那些疼痛,狀似不經意地低頭去看晴什的表情,在收到後者默許的眼神後,他態度不屑地甩開黃瀨的手,同時也鬆開了對晴什的禁錮(……)。

  灰崎斜眼看著黃瀨緊張兮兮地把晴什帶到懷裡,活動著三番兩次受傷(……)的手腕發出一聲嗤笑,語調散漫又嘲諷,「嘖——那麼緊張幹什麼?」

  「只是找她過來玩玩而已——玩、玩。」最後兩個字被咬得非常重,他低頭舔了舔拇指,意味不明的視線時不時掃過晴什,「你來之前不知道我們玩得有多開心呢,是不是啊……大小姐?」

  晴什如願地見到黃瀨的眼色又沉了沉,但灰崎這樣說她又忍不住想笑。

  ——確實玩得還不錯,但能稱得上[開心]的……似乎只有她而已。

  黃瀨也顧不得去給晴什檢查傷勢,直接輕輕地摟過晴什的腰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正面對上灰崎、展現出難得一見的深沉執拗。

  「小晴什不是我的女朋友,所以灰崎——你沒必要也最好不要去找她的麻煩。」見灰崎一臉的玩世不恭,黃瀨忽然勾唇而笑,眼底卻始終都是陰森一片。

  同時,他的語調變得莫測起來,「都已經給過你一個渡邊優了,怎麼?還不夠麼?」

  渡邊優,就是那個冒充黃瀨女友被灰崎搶走的女生。

  提到這個,灰崎危險地眯了眯眼,但其中一閃而過的暗光還是被晴什準確捕獲,遺憾搖頭,說,「不夠啊,完全不夠。我可是要把你的東西全部弄到手才甘休的——真是失策啊。居然到現在才知道那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虧我還花了那麼多時間才把她[搞到手]的呢……」

  灰崎捋了捋額前垂下的碎發,又放肆地笑起來,「大小姐原來不是女朋友……麼?嘖,不過那麼沒關係了,只是看到你護得那麼緊——就忍不住想把她搶過來啊!!」

  「那麼,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面對黃瀨驟變的臉色,灰崎懶洋洋地靠到旁邊的樹上、掏掏耳朵,「哈哈——不讓我得逞?這種事情又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半眯的眼驟然睜開,瞳仁如獸類般上下拉伸,呈現出狩獵的狀態,「那個……」他指了指一直默不作聲的晴什,說道,「我碰過了——現在已經不是你的東西了,是我的。」

  黃瀨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保有冷靜和理智,「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小晴什就不要……」

  「哈哈——我怎麼可能喜歡她?長著跟那個傢伙一樣的臉完全……不起來嘛~」灰崎直接打斷黃瀨的話,他攤了攤手,直言辭直白到過分,「不過這種小事暫時忽略不計,只是看到你露出這種緊張兮兮的白癡表情,就覺得很有趣啊。沒辦法……忍不住的~」

  他看著晴什忽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似是在細細品味,意味深長地說,「不過仔細一看……好像也不是一點[味道]都沒有,能拐到上……的話、玩起來應該也不會太差。」

  「閉嘴!」這句話終於刺到了黃瀨,他低著頭大聲呵止,用力捏緊拳頭,力道之大讓指尖深深陷入肉間,甚至產生了些許的顫意,「怎麼能讓你這種人碰到小晴什,像你這樣的傢伙……」

  ——完、全、沒、有資格出現在小晴什面前才對!

  灰崎至今都沒見過黃瀨如此激烈的情緒,他愣了一下還是接上了嘲諷,「我[這樣]的傢伙又怎麼了?嘖,再怎麼都比某些裝腔作勢的傢伙來得好吧?——明明[想要]的不得了還成天裝傻充愣擺出一副好朋友的樣子,噁心到叫人作嘔。你說是不是呢?大~模~特~……黃~瀨~涼~太~君~!」

  什麼啊?

  動那種無關緊要得人就算了,給你就給你咯,反正都是我不要的東西。但現在……喂喂喂——把手伸到小晴什這邊就太過分了吧,那可是我現在想保護的人啊。

  我、也是會生氣的呢。

  大腦裡的某根弦終於緊繃到斷裂的程度,黃瀨猛地抬頭那雙暗色的眼眸之中泛著腥紅的光點,手捂上了整張莫測的臉,可低低的笑聲卻從指縫間漏了出來。

  「呵呵、呵呵——看清楚了,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你的!」他忽然將那只手摘下,且快速地伸出去欲抓住灰崎,「你太礙眼了,給我消失!」

  一直保持冷眼旁觀的晴什忽然出手制止了黃瀨的動作,後者想都沒想地想甩掉掙脫,卻被晴什以一種奇異的手法輕鬆的拘束在其中。

  小晴什居然……向著[那個傢伙]?!!

  對著黃瀨寫滿錯愕和背叛的眼,晴什的手指在他腕上壓了壓似是命令,語氣卻柔和至極,「好了黃瀨君——到此為止。」

  「憑什麼?」灰崎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嘲弄道,「說得好好的忽然要朝我動手動腳的,黃瀨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吧……」

  「——噤聲。」

  晴什打斷他的話,灰崎輕嗤一聲,抬眼望去恰好對上晴什驟亮的金眸,那裡深深淺淺地結成蛛網般地漩渦,緊緊地拴住了灰崎所有的行動。

  「你可以走了。」

  灰崎被那雙金眸鎖定,愣愣地就順著晴什的話……去做了,走出一大段灰崎才恢復自己的意識,他捂著眼睛低低地笑了幾聲——

  「什麼啊?居然就這樣……」說著,他還回頭掃了一眼仍在對峙狀態的兩人,「不過總算看了一場還不錯的戲,就是不知道這位始作俑者打算怎麼收尾了呢~」

  看著灰崎離開的背影,黃瀨深深皺眉——他站在側邊並未看到晴什剛剛表情的異常,很快又笑起來,如往常那般撒嬌,「呐呐~小晴什和那個人關係很好嗎?為什麼他要聽小晴什的話呢~?」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晴什的雙眸,沒有任何的鬆懈。

  晴什無所畏懼地對上,「灰崎君只是想激怒你罷了。現在……是要懷疑我了麼,黃瀨君?」

  ——將情緒調起到這種程度,居然連感覺敏銳了許多……先前都不過是在偽裝麼?

  「不是的。」黃瀨飛快地搖頭,「開個玩笑而已啦,比起這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他彎了彎腰抓住晴什的手,「小晴什是這只手被碰到了麼?就只有……這只手?」

  晴什微微頷首。

  「太好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呢。」黃瀨大舒一口氣,唇角是和往常一樣的燦爛弧度,但配合著深沉的眼卻讓人感覺壞掉的地方仍沒有修好。

  他的指尖靈巧地隨之附上那塊已經恢復成白皙的肌膚,「稍微忍耐一下下哦~小晴什。馬上、馬上就幫小晴什把[髒東西]清理乾淨。」

  這樣說著,他忽然用拇指全力去蹭那一圈,已經是大力到快要把骨骼捏碎的力度了,但黃瀨自己仿佛無法察覺,溫言溫語安撫著晴什,「乖,不疼不疼~」

  ——還沒有修好。

  果然……只要刺激過頭就會露出截然不同的陰暗一面,以前那些違和感都是真的。那麼……究竟是偽裝還是雙重人格?到底哪一個才是……[黃瀨涼太]呢?

  還是說,兩個都是只不過分別在合適的場合出現?稍微變得有點有趣了呢。

  或者是因為無論什麼都能輕鬆達成,赤司晴什她啊——極度熱衷於未知的事物!

  甚至到了幾乎瘋狂的地步!

  晴什被黃瀨蹭了下,迅速按住了他的手,黃瀨不解地抬頭,「小晴什?」

  「黃瀨君。」晴什眼底的深邃褪去,露出被春雨洗滌後清澈的色澤,將黃瀨此刻的模樣清晰的印刻到那雙眼睛裡,「你現在很不正常,你知道麼?」

  「我——我不正常?……怎麼會呢?」黃瀨笑笑,那些陰鬱晦暗的色澤仍未褪卻,「我怎麼可能會不正常?那麼……小晴什又知道自己在說點什麼嗎?」

  他稍作停頓,唇角輕快的弧度帶上了譏諷之意,「啊啊啊~我明明都決定放過小晴什了,居然還那麼不乖地提起來……是小晴什不好哦,一切都是小晴什的錯啦——所以……為什麼[那個傢伙]會聽從小晴什的話呢~?呐呐~告訴我嘛~~」

  黃瀨伸出一根手指悠悠地晃了晃,輕佻道,「先不要急著回答,讓我來猜猜看——唔……該不會是小晴什和[那個人]達成了什麼共識要來一起對付我吧?那樣的話就太讓我傷心了呢,虧我還那麼擔心小晴什的安危大老遠跑過來……唔——」

  伸出的那根手指已經拈起了晴什垂落的一縷長髮,就連唇也不知不覺地湊到了晴什耳邊,白皙小巧的耳垂掩映在灼紅的發間很是誘人,黃瀨不由地張開了嘴……

  ——接著,就被晴什抬起一腳給踹倒在地!

  後者的金眸再起亮起,她走上前,蹲下身扯住黃瀨的金髮將往上帶起和自己眼神交匯,用不可抗拒的命令型說,「變回來——剛剛的事我統統可以不計較。」

  那樣璀璨如炬的金色不由令黃瀨深陷其中,他滯在原地無法動彈,過了許久才木木地反應過來地動了動手指,自己也低頭看過去。

  眼底的陰森濃郁通通褪去,恢復了一片迷茫的清明。

  「醒過來了麼,黃瀨君?」

  晴什鬆開拽著對方金髮的手,剛要起手就被恢復正常的黃瀨一把擁住,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跌落坐到對方腿上,被禁錮的姿勢又使黃瀨趁機將頭枕到她肩膀上,形成脖頸相交的親密姿態。

  與此同時,他的雙手也如繩索般緊緊捆綁在晴什背部,令她不得掙脫。

  晴什難免又想使用特殊手段,只是——

  「哇——」那個抱著她的卑鄙的男人居然直接哭了出來,還哭得非常大聲。縱使看不到表情但晴什還是清楚地感覺到淚珠低到小腹上留下的輕細觸感,從未有過的經歷令晴什怔了怔,卻不勝防地被黃瀨摟得更緊,帶著些細碎的痛意,只不過……這次不再能感受到任何危險的氣息。

  「小、小……晴什……不要……討、討厭……我嘛qaq」黃瀨控制不住地抽泣著,說出來的話都斷斷續續的,顯得非常可憐。

  和男性達成這種親密距離是晴什萬分抗拒得,但想到事情變成這副樣子她本身也要負很大不部分責任,最終抵在黃瀨肩膀欲推開的手緩緩收緊,不過也沒反向去抱住黃瀨。

  可僅僅是這樣一個默許般的小動作卻讓黃瀨愈發得寸進尺了,他撒嬌般地把頭靠在晴什脖子裡蹭了蹭,柔軟的髮絲掃過裸`露出的肌膚帶來些瘙癢的觸感。

  黃瀨好不容易[上線]一次的智商外掛再次到期且沒能成功續費。

  「都、都……是你們不好!都是你們的錯!」他開始胡亂的推卸責任,「全部都要……都要怪……灰崎他……拿小晴什……來刺激我——我一看到……小晴什被他……那個樣子……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啊啊啊啊。小晴什知道的吧?他以前……就搶過我的女朋友。雖、雖然……那個也不是真的女朋友,那個是……啊啊啊啊啊——好煩啊啊啊啊我說不清楚啦!!」

  黃瀨痛苦地揪住自己耷拉的頭髮,抬起淚眼汪汪的眼、可憐兮兮地去看晴什,語言表述能力瞬間為零,「反正……物件一旦變成了小晴什就絕——對不可以,我會控制不住生氣的。這件事也要怪小晴什啦!小晴什也有責任的……為什麼那麼沒有警惕心的就被灰崎給抓住了——」

  或許是因為黃瀨此刻的模樣太過可憐,或許是跟一個笨蛋計較毫無意義,晴什居然罕見地沒有生氣,反而神色平和的點了點頭,「嗯,怪我。」

  「……quq?」

  這下輪到黃瀨愣住了,晴什就坐在他大腿之上、兩人挨得極近,可即便如此此刻的黃瀨也無法深處半點曖昧的情愫。他視線一掃便看到自己留在晴什手腕上那道紅痕,他伸出手想去撫摸安慰,可想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手就停在中途不動,整個人低著頭萎靡,額間的發自然地垂下,滿頭璨璨的金髮都病怏怏的沒有氣力。

  「一定很痛,一定會被討厭的,一定……」

  黃瀨自怨自艾到一半又猛地抬頭,眼眸倏地亮起,「對不起呐小晴什,但即便做出了這樣過分還是希望小晴什能原諒我。我——」

  「絕、對、不、要、被、小、晴、什、討、厭!」

  「要是我不同意呢?又要玩黑化來恐嚇威脅我麼,嗯?」

  晴什絲毫沒有將黃瀨宣誓般的言語放在眼底,反倒微微低頭撥走了和黃瀨纏在一起的髮絲,懶洋洋地反問道。

  黃瀨眨眨眼睛,仍蓄在眼眶裡的淚水隨時都有可能落下、掉到晴什的身上將後者灼傷。

  晴什似乎無可奈何地低歎了口氣,一直在說些有些沒的,到現在她還橫坐在黃瀨腿上,伸出手很容易就夠到了對方那頭被抓到到鳥窩亂一樣的金髮,神情柔軟的為其梳理,只是她的手法天生粗糙,黃瀨被弄得很疼卻咬咬牙忍下、沒有吭聲。

  「是很過分呢,黃瀨君。」晴什邊整邊說,「連道歉的話都要搶走……應該由我來說[對不起]才對呢。那麼我們就此扯平了,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哦,絕、對——不能跟征君提起。」

  語畢,她伸出手掌。

  不僅僅是她暗中動了手腳和黃瀨突如其來的黑化,更是因為灰崎那條已經被赤司棄掉的線……這些都是不能讓赤司知道的。

  想到那個人,黃瀨不由打了個冷顫……被小赤司知道他絕對會死的!

  黃瀨飛快地抵了上去,動作太快恰好扯到了被晴什揪著的頭髮,痛到齜了齜牙,卻敢怒不敢言只能繼續用淚汪汪的眼無聲控訴。

  晴什被逗笑了,嘴裡還是很禮貌地,「抱歉抱歉——我一向不太擅長這個。」她邊說邊鬆開,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掩著裙擺從黃瀨腿上邁出站起。

  她起身後微笑指了指黃瀨的頭,「黃瀨君髮型……似乎被我弄得更糟糕了。」

  這位向來重視自我形象的模特現在可沒心情去管這個,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好言好語地晴什商量道,「只要小晴什不討厭我,頭髮可以隨便給小晴什玩。」

  晴什,「……」

  「黃瀨君,請不要學紫原君說話,還有……」晴什朝還癱坐在地面上的黃瀨遞出手,試圖將後者拉起來,「我並不是變態。」

  「……quq」

  等黃瀨起身著手整理儀錶的同時,晴什在旁邊忽然出聲提起,「現在可以講一下,黃瀨君剛剛的那個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麼?」

  繞地球一圈後,晴什總算又把話題扯回到原點——可喜可賀_(:3」∠)_

  黃瀨扯了扯頭髮,跟晴什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他十分難啟齒地在晴什耳邊輕聲道,「那個是情緒失控啦——太憤怒或者太生氣的時候就會身體失去控制、做出一些我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來,而且最糟糕的是……結束之後我都會記得!好丟臉qaq這都是些什麼鬼設定啊tnt!!」

  時間不早,快到籃球部訓練結束的時間,晴什率先抬腳走在前面,聽到黃瀨的辯駁她微微挑眉,「可那就是[黑化]呢。」

  「才不是!!」黃瀨亦步亦趨地跟在晴什身後,在這一點上死咬著不放,「我是絕對不可能會黑化的呢!啊啊啊~~~小晴什好過分!我明明是因為小晴什才變成那個樣子的——全部都是小晴什的錯!我都把小晴什擺到那麼重要的位置了居、居然……像我這樣完美的男人小晴什居然因為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缺陷而嫌棄我嚶嚶嚶……」

  「嗯,怪我。」晴什又重複了一遍,「只是男孩子太斤斤計較又沒有擔當的話,會……」

  晴什的話戛然而止,她的腳步忽然停下,黃瀨一個沒注意差點撞了上去,「怎麼了,小晴什?」可即便很不容易得刹住車了,兩者還是貼得極近。

  晴什沒去管黃瀨,視線一直落在前方,黃瀨剛想順著望過去就聽晴什笑起來自然地打招呼,「征君,唔……今天訓練結束得似乎有些早。」

  「小、小赤司——」智商下線中的黃瀨並不知道[掩飾]這個詞彙,舌頭打結了。

  赤司也穿著帝光的籃球服,他不徐不緩地靠近,漫天豔色的日暮在他身後肆意地鋪成,無盡的道路為他自若地伸展看,恍若是至高的王紆尊降貴地從王座上走下、君臨天下!

  「黃瀨涼太,你私自早退部活,罰你這周訓練加倍,如果這個月還有第二次在未經[我]的允許的前提之下再發生這種意外,直接勸退!——我、說到做到。」

  說話間,赤司已經走到了晴什面前,餘光掃到後者的手腕他稍稍蹙眉——先前發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還有你也一樣,晴什。」

  他執起晴什的手,帶著絲縷笑意的眼梢溫暖且柔軟,語氣卻相反的沉了下來,威脅感十足,「保護好自己,做不到的話……我不介意真的把帝光變成[你的]——修羅場。」

  ——#我的妹妹三番兩次在我面前受傷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真是糟心死了!#

  晴什仍由赤司和她雙手交握,也笑,帶著些許求饒的色澤,「知道了啊。所以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征君。」


第29章 無責任番外·黃瀨(一)

  第二十九章

  壞、壞掉了。

  國中二年級的黃瀨涼太(15——剛過生日)一覺醒來就發現世界變天了!周圍的人物環境煥然一新不說,他居然還直接穿越成了兩年之後的自己!

  雖然身量和兩年前沒差多少,肌肉倒是也變得更加結實了,臉也褪了稚嫩顯得多了些成熟穩重的男性魅力……可這到底是什麼鬼啊qaq?!

  為什麼不讓我輕輕鬆松地渡過傻白甜的國中時期?就算我以後就絕對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男人但我也不想那麼快就長大成人啊?讓我自然生長不可以嗎嗎嗎?!那麼突然我真的承受不來啊啊啊啊啊!

  遭到會心一擊的黃瀨(16——身體)此刻根本無法去理會旁邊女生嘰嘰喳喳地在說些什麼,直到上課鈴聲響起還恍恍惚惚、不在狀態。

  不不不、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至少要做點什麼才、才對!……tnt

  於是,正在室外上游泳課的赤司晴什(17),就見一顆金燦燦的腦袋沿著圍欄一路漂移而過,他微弓著腰顯得怏怏而無力。

  晴什怔了一秒,扯了個藉口回到更衣室裡給黃瀨發郵件。

  [為什麼不去上課?]

  黃瀨愣愣地盯著署名鑽研了好幾秒,確認是[赤司晴什]後他立馬露出得救的表情並手忙腳亂地回撥電話,「小小小、小晴什,不好了!我我我我——」

  他今天情緒波動太大,驚嚇(喜)到連話都說不好,「反正就是不好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我們先見面!對——見面!!」

  晴什剛好換完衣服,現在正一邊擦著濕發一邊接過黃瀨的電話,「你今天有點奇怪,涼太。」雖然平時也總喜歡尋著點小事在她身邊撒嬌賣萌求撫摸,但今天似乎…格外的天然(……)?

  ——涼涼涼、涼太……小晴什居然叫我涼太?!

  這個甜蜜的稱謂讓黃瀨再次呆滯。電話那頭晴什柔和的聲線在持續不斷地接連傳來,「那麼我們老地方見,嗯?不過在路上你最好編一個不那麼蠢的理由,告訴我為什麼蹺課。」

  欸?高中的[我]和小晴什關係已經好到那種程度了麼?

  她居然叫我[涼太],還說[老地方]見,還會管制我的學習……啊啊啊——稍微有點嫉妒了呀。

  晴什欲掛斷電話的前一秒,「那個……小晴什說的[老地方]……是哪裡?」

  「學生會長辦公室。」

  晴什輕輕地笑了笑,聲音已經染上危險的意味,「你真的該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了,涼太。」

  黃瀨(15——心理)完全不熟悉海常高中得配置,連續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學生會所在,推門進去時晴什正坐在正對面的會長席位上——她本低著頭、下顎輕輕枕在交疊的十指上,聽到開門聲便緩緩抬頭,那雙異色的眼直直地望過去,仿佛要抵達黃瀨靈魂深處。

  披著[16]外衣實際只有[15]的黃瀨被那一眼看得腳粘在了原地——國中時就覺得小晴什的臉已經夠漂亮的了,可長大以後好像愈發美麗得無法直視了怎麼破qaq[癡漢臉]

  晴什抬頭朝他招了招手,像在喚小狗一樣,「過來。」

  迎著那抹熟悉的溫柔笑容,黃瀨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完全長開的五官近看更是無一出不細緻精美,特別是那雙妖冶的眼眸,黃瀨木木地站在晴什面前,低著頭、手腳都不知要往哪擱。

  晴什唇角清淺的笑漸漸濃郁了起來,「低頭幹嘛?自己去搬椅子坐下啊,笨蛋。」

  「哦。」黃瀨聽話地去搬椅子,剛要放下就又聽到晴什說「過來點」,最後把椅子擺放在晴什面對面的位置,自己乖乖地坐下。

  「說吧,今天又是因為什麼?」晴什問著,伸手去觸碰黃瀨頭頂翹起的一戳呆毛。儘管有過被梳發弄到疼的經歷但黃瀨還是不敢反抗,可出乎意料地這一次晴什沒弄疼他。

  他十分驚訝地抬頭對上晴什稍闔的雙眼,「高中時期的小晴什……好溫柔啊。」

  小晴什……?記憶中這是涼太對認可之人的特殊稱謂吧,不過可從來沒有發給過她。現在居然幾次三番地……

  晴什敏銳地抓住了這點,「你的[稱呼]是怎麼回事?」

  晴隨著話音落下,她的手亦放下,眼底的那層薄薄的溫暖也瞬間褪去。已經確定了……

  ——測試結束。

  如果是平常的[黃瀨涼太],見她露出這種表情早就開始得寸進尺地動手動腳了。

  但眼前這位元全程乖順地任她擺弄,看向她的眼裡也是完全的信任……卻沒有平常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愛意],還有那個為何的稱呼和處處透出的不成熟——

  「你不是涼太。」晴什很斷定地說道,隨即金眸再次亮起,完全是審問的意味,「那麼……你究竟是誰?」

  本來就是打算來攤牌尋求幫助的黃瀨(15)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也就是所謂的「不好了」。

  「是說你穿越到了兩年以後麼?」

  她低著頭,指尖隨意地在扶手上敲擊著落下,「可能不僅僅如此,你所謂的赤司征十郎還有青峰大輝……這些人我統統不曾聽說過。到這一代直系的[赤司]只有我一位。並且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高中,還有年齡……我大你一歲半且高你兩屆,你應該尊敬地稱呼我為[前輩]而不是……」

  ——可如果是[前輩]的話……

  「我和小晴什不是好朋友的關係嗎?」黃瀨脫口而出。

  「完全不是,就剛才簡單的交流看來,無論哪個世界的你……都太蠢了。」

  「……quq」

  收到黃瀨可憐兮兮的小眼神,晴什笑起來,立馬反轉了劇情,「不過,倒我和這個世界的[涼太]倒是情侶關係……這麼明顯的稱謂你都感覺不到麼?嘖……」

  黃瀨目瞪口呆,「欸?——」

  如此蠢萌到純天然的[黃瀨涼太]倒是晴什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和那位的初見是在新生開學典禮上,然後一路就被無所不用其極地追著纏著,甚至還盯著那張陽光燦爛的臉在暗地裡不停施展一些非常卑鄙的手法,才總算一舉博得了[赤司晴什男朋友]的身份。

  她認識得那個[黃瀨涼太]絕對是工於心計且擅長手段的男人,不過眼前這位……

  「怎麼?那麼不可思議……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晴什微微前傾,伸出修長白皙的指尖捏著黃瀨(15)的下顎,來回翻轉著細細查看,柔聲說著坦率到過分的話。

  「確實呢。除了這張臉以外,你沒有任何是可以和我相提並論的。」

  這樣的[赤司晴什]也是黃瀨不曾見過的,即便露出非常溫柔的笑容,但眼底的璀璨到灼眼的光芒卻始終不見有絲毫掩飾,她十分自然地將這樣獨一無二的光華向眾人展示。

  說著有些惡劣的話語,卻顯得格外真實。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呆。」

  話畢,她站起來將黃瀨整個籠罩,單手按在黃瀨的肩膀上,而捏在他下顎處的手一直向上抬,同時自己也俯身。視線落在黃瀨因驚愕而微張的唇上,隨手指尖也輕巧地擦過,晴什舌尖舔過唇角很是誘人地說。

  「稍微……有點想嘗嘗看呢。」

  「小小小、小晴什——」

  黃瀨(15)聲音緊張到斷斷續續的,連手臂都顫抖了起來根本分不清是在畏懼還是在興奮,卻還是有原則(?)地想去推開這樣有些ooc的晴什。

  晴什一早便看穿了黃瀨的意圖,輕輕巧巧地扯下那位的領帶,將他的雙手合起來捆綁住。她朝黃瀨深深地勾了勾唇角,帶著很濃的不可抗拒的味道。

  「涼太他,可是很喜歡玩這個的。」

  ——你平常到底和未來的[我]在玩點什麼啊,但無論如何我現在都只是(國)中二(年級)啊啊啊啊……!

  「可、可這個對我來說還太早了吧!」黃瀨(15)別過頭不去看晴什的臉,終究抵擋住了這波誘惑。

  並不是討厭,只是關係明明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卻要做這樣的事情……感覺非常奇怪,而且現在的完全是把他當成那個[涼太]吧?……這樣我又算些什麼?

  就、就算真的要做這種事情也要先讓小晴什真的喜歡上這個[他]才對吧!!

  「沒關係。」

  晴什的言辭中沒有任何安撫的意思,她的語調輕巧,襯著被日光點亮的金眸又是如此地理所當然,「只要我喜歡就夠了。」

  她邊說話邊低頭,弧度優美又色澤豔麗的唇就懸在一線之上,如審判的利刃般隨時都可能侵襲而下,讓獵物無處可逃。

  黃瀨拒絕也逃避不了,門恰巧在同時從外面被打開——

  黃瀨(15)和晴什雙雙回頭,接著兩者同時愣了愣。黃瀨的眼睛都快要被刺痛了,因為正站在門口逆著光的那位用的就是他的身體!

  光線驟強使那位[涼太]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可即便如此黃瀨仍能感覺到一道冰冷敵意的視線正緩慢地從他身上颼颼地掃過,那位頓了頓、關上門,快步地朝這邊走來。

  隱藏在暗色中的神情如罪惡般一點點被揭露。

  陰森悚然到連靈魂都要為止顫抖的,明明情緒已經積蓄到極致但在轉向晴什是仍不自覺柔軟了下來,漾出如瑰寶般珍藏在其中的深切愛意。

  ——那也是晴什最熟悉的[黃瀨涼太]。

  剛才開門時見到那一幕,瞬間將涼太大腦裡全部的理智給焚毀!

  「前輩想做什麼?」

  即便他竭盡全力在克制著自己暴躁的情緒,可聲音裡還是透出股冰冷的質問之意,「縱使那確實是我的身體,但前輩那麼聰明不可能分辨不出裡面的人並不是[我]吧?」

  「是注意到了,不過都是……」

  晴什話還沒說完就被涼太(16)拉著手腕從黃瀨(15)身上拉起來,他下手極輕。晴什重心一個不穩便跌入了他的懷裡,他微微皺眉還是克制地將後者推離。

  「還不行,現在這個……不是我的身體。」

  即便這個也是[他]的身體,但無論是讓別人用他真正的身體或者自己用別人的身體去觸碰晴什——都不可以!

  必須身心結合地,只有完備的、真正的他才有觸碰前輩的資格。

  這種佔有欲簡直膨脹到了極致!

  晴什卻不在意,甚至不管涼太繼續要去解還纏在黃瀨手上的領帶,又被身後之人扯了回來。

  他習慣性地想貼上前曖昧地咬晴什的耳朵耀武揚威給黃瀨看,倏然又想起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這樣做不是讓別人沾前輩的便宜麼?只能忍耐地壓下已經冒頭的欲`望。

  涼太終究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的不耐,用一貫甜膩的語調對晴什撒嬌,「我都在前輩身邊了為什麼前輩還要去管別人?——前輩你一點都不專一,不看緊一點就要去外面[拈花惹草],那可不行哦∼明明[我]才是前輩的男朋友啊……」

  拈花惹草的人分明是你才對吧?

  晴什對上涼太深沉又委屈的視線,很自然地以眼神這樣反問他。

  「我不管,反正那些人我都拒絕了,但我剛剛明明看到前輩你——想和[那傢伙]做親密的事。」

  晴什供認不諱地點點頭,是說不出的理所當然,又指了指還在那邊的黃瀨,「有哪裡不對嗎?那傢伙也是你……」

  在晴什看來——只要是[黃瀨涼太],都該歸她所有!

  「他不是——!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又跟我長得很像的傢伙……先是搶了我的身體現在又想跟我搶前輩……」

  被那兩位如此光明正大的虐狗行為秀了半天到現在還愣愣的黃瀨,聽到這樣的污蔑總算是憋不住了,他朝涼太大吼,「喂喂喂——又不是我想變成這副樣子的,而且剛才明明是小晴什……」

  ——是小晴什想強迫我的啊?我分明都拒絕了……

  「閉嘴!那只不過是因為你占了[我]的身體罷了,不然你以為光憑你自己那麼傲慢的前輩會多看你一眼麼?——怎麼可能,呵。」

  涼太恥笑一聲,繼續說,「還有……前輩的名字是你這種傢伙可以叫的嗎?!」

  他似乎暴怒到了極點,然而下一秒抬起欲扇出的手被晴什握住,後者在他的拳頭上按了按,用淡且不容抗拒地命令道,「你做過頭了,涼太。」

  這已經是不悅的先兆了。經驗豐富的涼太乖乖垂首認錯,「對不起,前輩。」

  晴什說完便去給黃瀨解開禁錮,一旁的涼太看著用右手拼命遏制著左手好不讓自己從過去將他們粗暴的分開,在領帶滑落到一半時,他終究沒然忍耐住地……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晴什——

  「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好過分!」

  「赤司前輩真的好過分——!!!明明我就站在前輩的身邊身邊前輩為什麼不多看看我,反而要去看其他無關緊要得人?!!」

  熟悉的濡濕感逐漸在晴什背上浸透,即便知道對方又在玩手段,面對這個人,晴什還是再度難得心軟地低頭握涼太的手上,「不是無關緊要的人。都說了,那個也是你……涼太。」

  「那又怎麼樣?!不管他是不是——反正……」

  涼太的聲線驟然低沉,視線冰冷如毒蛇般緊縮在對面黃瀨的臉上,他古怪地笑了笑,含淚的眼底愈發濃郁的陰沉卻是濃郁地可以擰出書來,可對晴什說話的語調卻是溫柔甜膩到毛骨悚然——

  「反正深愛著前輩的[黃瀨涼太]只要有一個就夠了。」

  黃瀨就見他用那張屬於自己的稍帶稚嫩的臉非常甜蜜地笑起來,勾出漂亮弧線的唇一點點吻到晴什裸`露在校服外的雪白脖頸之上。

  「——對,只要有[我]就夠了。」

  黃瀨,「……qaq」

  你剛剛這樣那樣的行為如果被小赤司看到,死一萬次都不夠你造嗎?還有……

  ——原來我黑化起來是這樣樣子的麼?……好恐怖啊qaq

  ——對不起小晴什……我一定——再、也不黑化了!tnt


第30章 高高在上

  第三十章

  這周並沒有籃球賽。

  於是,和金木失聯的第三個週末,晴什開始了她的第一份「兼職」。不過作為被[服務者]的黃瀨顯得比她更為興(忐)奮(忑)地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聯絡的部分還有具體的事項這些姐姐都做完了,小晴什到時候就站在旁邊看著我就夠了,不用緊張的、放輕鬆就好了。本來經紀人在拍攝的時候也不需要做什麼呢。」

  「不過遺憾的倒是,我現在好像身份還不夠欸——姐姐說可能沒辦法幫小晴什弄到坐的位置,所以可能要麻煩小晴什一直看著我拍攝了……對不起呐~」

  「我會好好表現、爭取早點完成工作噠!也會為了小晴什的座位席努力,不——是絕對!絕對要成為更優秀更厲害的模特!所以在那之前——要麻煩小晴什一直在旁邊看著我了。」

  「先說好哦~我呢、在拍攝的時候超級超級帥氣的,不過小晴什也不要太早被我在鏡頭前的樣子迷倒哦,因為啊……」

  正巧上完眼睛部分的妝,黃瀨倏地睜眼,被描摹地愈發上挑誘人的眼線因極深的笑容呈現出誘餌般獨一無二的風情,他張開嘴猩紅的舌尖微顫了兩下,還在用甜蜜到犯規的聲線繼續說。

  「因為如果物件是小晴什那樣可愛的女孩子——我、可能會忍不住的呢。」

  啊啊啊——光是想像小晴什那雙漂亮至極又含著些辯不透的眼睛在只有轉到我的時候才會露出那麼一點點濡慕溫暖的色澤光彩,我就忍不住地……想要接受啊~[癡漢臉]

  對此,晴什只是靜靜地將手指抵在唇上,朝黃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也不知有沒有把黃瀨的話放在心上,「嗯,我知道。」

  知道些什麼?

  晴什語氣如常的補完,「知道黃瀨君非常迷人,不然也不可能成為人氣模特吧。不過……像這種曖昧不明的話還請少說幾句,禍從口出。而且要是不小心傳出去的話……」

  她的聲線說不出的優雅悠揚,此刻戛然而止就連正在忙著幫黃瀨上妝的化妝師也不由回頭,便恰好和晴什掃過來的視線撞上——那裡看似空曠卻藏著無數森冷的告誡。

  在那位男性化妝師怔住的瞬間,晴什又似無意地撥著長髮,笑容柔和,「倉木先生你覺得呢?」

  用無害的神情和柔軟的聲調在做威脅的事情啊……

  倉木輕輕「嘖」了聲,隨後蓄著一點點鬍子的嘴邊露出爽朗地笑,「也不用那麼緊張啊,反正唔……你和黃瀨是好朋友的關係,又擔當了經紀人,偶爾開開玩笑也沒什麼關係。你們聊你們的天,我化我的妝……哈哈哈——繼續繼續,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當然不能再愉快地聊天了。

  回憶起先前那次意外,黃瀨難得地安靜了下來,乖乖配合著倉木的每一個要求,晴什則坐在旁邊的稱得上簡陋的小凳上,從包裡掏出一本書開始翻閱……直到拍攝開始。

  黃瀨是那種天性開朗的傢伙,這樣的失落並不能持續多久,拍攝前他就恢復了元氣再一次囑咐晴什要好好看他拍攝,後者微笑頷首。

  黃瀨的拍攝向來很順利,這次的主題是[青春陽光],他幾乎本色出演再加上想在朋友面前好好表現的小心思,完成度和流暢度就越發高到不可思議。

  從晴什的視角,就見黃瀨一掃往日的吊兒郎當,所有的散漫都會瞬間收斂,閃閃發光地、收放自如地朝陌生人呈現出最為漂亮性`感的一面。

  他似乎天生就是該吃這碗飯的人。

  且伴隨著攝影師一聲聲情不自禁地叫好,拍攝已經走過大半。

  黃瀨剛巧一個仰頭將發往後捋的動作,露出那片光潔飽滿的額頭,對著鏡頭的視線似淡漠又似欲情故走,正在瘋狂按著快門的池田不由地出聲指導。

  「襯衫扣子、最上面的解開!下麵那顆也解開!對——好——就是這樣,很好!頭轉到左邊視線往鏡頭這邊看——對,很好。眼睛稍微眯一點、視線再冷淡一點……還要再……——對對對,就是這樣樣子,這樣就對了!然後……手搭在第三顆口子上做出要解開的姿勢……」

  池田忽然深吸一口氣,眼睛被點燃,他對著黃瀨大聲命令道,「現在把所有的扣子都解開!上身都脫了!!手去找皮帶——」

  從剛開始就有些抗拒但因為敬業態度而一路配合下來的黃瀨,此刻總算皺著眉頭露出真正抗拒拒絕的神色,他的手還搭在第三顆扣子上、猶豫不決「池田先生這樣……」

  「不要說話!直接照我說的做!!我是攝影師,你是模特——而且現在還在拍攝期間……你應該聽從於我的!!!所以……」

  他的聲音尖銳得不像話,到最後還是柔和下來帶著點哄騙得勸誘,朝黃瀨鼓勵似地點了點頭,眼神肯定地重複道,「照我的吩咐做,黃瀨君。」

  比黃瀨的思考更快的是晴什擋在鏡頭前的手——

  「稍微打斷一下。」

  池田抬頭,眼前的少女姿容盛極灼人,臉上帶著些許溫和的笑意很好地中和了她過厲的氣勢,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黃瀨,「請問,你希望為[我(負責)的]的藝人拍怎樣的照片?」

  池田一早便留意到了晴什,沒辦法啊……這位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都太過出色了——這也是攝影師的職業病。也有問相關工作人員是不是新人?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那個啊……她是黃瀨的[經紀人],也就是前些天照片上的[那位]。」話到最後帶著些曖昧的滋味,「嘖嘖……還真硬擰成了[經紀人]。這樣都可以……她也是夠拼的。」

  作為圈內資深人士,他們自然知道黃瀨真正的經紀人是誰。想消除緋聞的負面影響可以理解,但這種事情掛個名就夠了,居然做全套……就變得可疑了。

  這麼小的[經紀人],真的能發揮什麼作用麼?該不會是……

  那些人觀察討論的結果就是:晴什或許真的是黃瀨的女朋友,但因為黃瀨模特的身份現在不能公佈戀情,特意安排成經紀人一方面是為了做全套洗脫嫌疑,而另一方面……有這個身份打掩護在做出一些親密曖昧的事情也不會有多大影響吧?——真是狡猾。

  所以才說她「夠拼」的——為了成為黃瀨的[女朋友]也真是有夠拼的。

  模特圈一向都是比較亂的地方,是是非非極多。基本上所有人都保持著見怪不怪地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觀望——對黃瀨的緋聞也是如此。可現在晴什忽然站出來真正要履行[經紀人]的義務、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他們也就不得不多多關注了呢。

  池田確實想將條件極好的晴什扯進圈內,但現在還是黃瀨的問題更重要些。

  無論是唇角的弧度、平和的氣息還是那張年輕稚嫩的臉,此刻的晴什處處給了極好相與感,池田也不覺得這樣一個掛著經紀人名字的小女生能阻止些什麼,用溫和的語調糊弄道。

  「當然是要拍適合黃瀨君的照片!你也想看到他在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是整個人都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吧?我有預感——只要拍完這組照片,你的……朋友、黃瀨君他馬上就能變成這樣光彩矚目的存在!他的條件太棒了!他一定會紅!而我希望這一切的完成能……經由我的手——!」

  早在晴什出手時,黃瀨就往這邊趕來。剛解開的襯衫扣子再來的路上被扣了回去,此刻面向面露瘋狂的池田,黃瀨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晴什肩膀上形成保護的姿態,他便欲拉晴什往自己身上靠去,邊冷然地開口,「那種事情無所……」謂。

  「我非常贊同你的看法,黃瀨君確實非常優秀。」

  晴什說話時眼睛看著池田,手卻覆蓋在黃瀨按在她肩膀的手上,拒絕黃瀨保護的同時輕輕拍了兩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本來還因黃瀨的反駁顯得有些不悅的池田,在晴什說完話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你也這樣覺得,所以……」

  雖然這位的經紀人身份有名無實,但看黃瀨對她言聽計從的態度,只要這位點頭的話……

  那種貪婪的視線讓黃瀨不由皺眉,他彎著腰湊到晴什耳邊欲說些什麼,卻被後者偏頭別開,好心被拒絕的黃瀨立馬露出委屈的神色,晴什則一直看著池田,邏輯清晰的開口。

  「所以……這樣有天賦也肯努力的黃瀨君遲早有一天能上升到那樣的高度。既然如此,池田先生為何又要多此一舉?至於是不是經過[你的]手……」

  她輕笑一聲,眸色柔和卻再也沒有起初那種舒適感,「這種小事有那麼重要麼?還是說為了早就你所謂的[殊榮]連作為攝影師的職業道德都可以捨棄了麼?」

  晴什壓下黃瀨正把玩她長髮的手,收斂起笑意,從包裡掏出一疊紙、雙手遞給臉色不怎麼好的池田,「這是拍攝前黃瀨君的經紀公司和貴社簽訂的合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裡面第二十三條到二十五條應該有提到這方面的約束……」

  關於拍攝尺度還有模特權益都做了具體的限制。

  ——她早有準備!

  年紀輕輕就這麼……會不會太能幹了一些?還是說是那個黃瀨愛花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把可能發生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池田看著晴什的眸子陰翳地近乎審問,心裡亦是百轉千回。

  「欸?——小晴什怎麼會有這個東西?!」黃瀨幫池田問出了心中所想。

  「黃瀨小姐給的。」

  果然……

  池田仿佛是松了口氣般立馬找回了溫柔真誠的面具,「是這種東西啊……確實存在。但這些冰冷的條條款款有你[男朋友]的前途來得重要嗎?不過是束縛罷了。難道你不想高高地站在那麼耀眼的人旁邊令所有人羡慕、嫉妒嗎?」

  「這種話還要說多少遍啊——?」黃瀨比晴什先一步,不耐地喊了出來,「小晴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啦。」

  黃瀨也注意到周圍工作人員看向晴什時曖昧不明的視線——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還一副好像知道很多還了然於心的樣子……真的非常非常討厭。

  也算是借此機會——

  「能被誤認成是小晴什的男朋友確實非常榮幸啦~整個人都有點輕飄飄的呢~但是呢……」黃瀨的目光掃過四下,「稍微有點遺憾,小晴什確實不是我的女友。我是公眾人物會傳出這樣的謠言也無可厚非,但這樣玷`汙一個女孩子的聲譽……」

  他的眼睛暗了暗,尾音卷起來帶著點威脅感,「就太過分了喲~」

  晴什沒去管旁邊,她的目標從頭到尾都只有池田一個,她揚起唇角笑了笑,配合著微眯的眼帶著點說不出的輕蔑不屑。

  「明明已經是個大人了,[想當然]和[人云亦云]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呢,池田先生。」

  她用理所當然的清越聲線說著傲(中)慢(二)(爆表)的話,「而且……如果是[我]的話,並不需要去[想]——因為我一直都在站在那麼高的地方俯視著你們。」

  「是池田先生自己[想]要吧。聽起來池田先生似乎並沒有真的理解合約的意思呢——」

  晴什遺憾的搖搖頭,修長白皙的指尖隨即極輕地點在合約上,沐著一層薄薄的光,她連頭都沒有太,氣勢卻極具增強,就連旁邊耀眼非凡的黃瀨都成了她的陪襯品。

  「其他方面或許不太在行,但像這樣簡單的文字組合我還是看得懂的。不過現在這樣看起來……需要單獨出來,由、我、就、此——向您解釋說明一遍麼,池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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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眼

  第三十一章

  攝影結束回來的路上,黃瀨亦是像只麻雀般在晴什旁邊嘰嘰喳喳誇耀個沒完——

  「小晴什剛剛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帥氣啦~!男友力爆表!!像這個樣子被小晴什保護著的感覺超級棒的喲~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話絕對會愛上小晴什的!——絕對!!」

  黃瀨絲毫不覺得作為一名[男性]被比自己小的[少女]保護有什麼不對,他甚至恨不得將所有讚美的詞彙通通都用到晴什身上,但被褒揚的當事人卻不見多少情緒的波動。

  黃瀨這種肉麻的贊詞說了不是一兩天的,即便被無數人不厭其煩地糾正還是無法根除,晴什聽著聽著也習慣了,但現在走在街上……

  「黃瀨君,請不要讓我一直提醒你的用詞。」

  「好啦好啦——我錯了啦,小晴什~放過我這一次嘛~~」黃瀨雙手合十、彎腰眯眼做討饒狀,見晴什沒有停留,他又立馬快跑兩步跟上步伐,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不過……還好姐姐她早有準備呢~不然什麼才勉強開啟[經紀人]支線的小晴什——不不不,我不是在說小晴什不行啦,是那個……」

  黃瀨揪著燦爛的金髮才找到一個恰當的形容詞,「總之……是新手的話總是難免會吃虧,再加上一個[沒用]的我……我跟小晴什一定會被欺負的哇哇哇——!」

  欺負?

  晴什眯著眼輕笑。

  這個詞彙還真是聞所未聞。

  黃瀨非常想當然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姐姐的準備,其實不然。詢問工作日程、黃瀨目前的形象和定位,還有索要合約只求有備無患……這些都是晴什主動找上黃瀨愛花要來的。

  當時那位微驚地挑眉,「赤司桑,你該不會真的想成為一名經濟人嗎?」

  雖然她最初確實存了收為己用的念頭,甚至有一瞬間還希望這位真的能成為自家那個蠢弟弟的女友,但這樣聰明的女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任人擺佈的存在……

  晴什禮貌地用雙手接過合約,不置可否地朝黃瀨愛花笑了笑,「現在已經是了。」

  並不是真的對這份工作有興趣。只是既然已經站在這個位置上了,好歹要做得像樣一些啊——可能起步的時候會遇到些麻煩,但那樣的事情想要上手……於她而言並不是多困難的事。

  而且擁有這個身份也算是多了條人脈,或許可以……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黃瀨本身吧。

  不過這樣的細節黃瀨都不需要知道,她止步回頭,看似柔和的眼底含著近乎嚴苛的評估、自上而下掃過黃瀨周身。

  「黃瀨君。」

  「欸——?!」

  引上晴什掃過來的視線,黃瀨稍稍端正了一下神色,「小晴什?」

  晴什笑了笑,聲音柔婉卻又染著些絕對的自信,「雖然黃瀨君看起來還不太相信我,但有[我]在的話,就算黃瀨君再[沒用]……大概怎麼都輪不到會被人欺負的起步。」

  「哇——小晴什好過分~!」他說的[沒用]明明只是自謙的意思,沒想到小晴什居然會特意強調地重複一遍,但是……小晴什這是在向我做承諾吧?

  ——自己正被關心著、保護著呢……

  想到這層,黃瀨好看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挑,聲調裡的撒嬌多於抱怨。

  「還有剛才池田先生說的話我非常贊同,如果黃瀨君想的話,再加上那麼些自我努力和宣傳手段絕對能夠到那麼高的位置,不過……」

  晴什稍作停頓,言辭有些遲疑,「聽說黃瀨君最初成為模特只是因為被黃瀨小姐騙了……」

  「一開始是這樣的呢~」黃瀨點點頭,對上晴什的雙眼,「小晴什想說什麼?」

  晴什伸手撥開讓風卷起的赤發,澄金的單眸迎著日光耀眼得不可直視,唇角的笑容卻和另一隻紅眸一致地溫柔幽深。

  「那麼黃瀨君——你、想不想站到那麼高的位置、俯瞰底下?」

  「小小小、小晴什……」黃瀨一直都能隱約地感覺到晴什柔和的笑容中夾著層模糊的什麼,但像此刻這樣無保留地將所謂的[野心]展露開來,還是第一次!

  他壓下心底自己都辨不清的狂跳,盡可能令自己冷靜地開口,「小晴什為……為什麼突然想做這樣的事情呢?而且還是我……」

  「為什麼是黃瀨君?」晴什輕輕一笑,滿是理所當然地開口,「我可是黃瀨君的經紀人啊。而且都說了雇傭我的費用非常、非常昂貴。那麼無論如何也要無愧與這個收費才對……」

  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很想試試看。也很想知道將一個[普通]人捧到到那種進退維谷的高度……會是怎樣的效果?

  忘乎所以到無法認清自己的位置、無法適應且心驚膽戰地從上面掉下來、還是……完美地和那個位置鑲嵌到了一起蛻變新生——我啊,非常想知道呢。

  看著仍目瞪口呆的黃瀨,晴什擺了擺手,「黃瀨君不必馬上給我答覆——抱歉,我的說法可能稍微有些大膽,嚇到黃瀨君了。不過……不論黃瀨君信任與否,我確實具備這樣的能力。」

  ……只要我想、只要我認真去做的話。

  「畢竟事關重大,黃瀨君可以慢慢把事情想清楚了、當然也可以去跟黃瀨小姐商量……過些天再給我答覆也沒有關係——這樣可以嗎?」

  晴什想了想,最後溫柔地補充道,「不用勉強也不需要覺得糾結,因為就算最後拒絕我也沒有關係。放心,我不會因此將黃瀨君記恨在心的——只是忽然非常想……那樣做罷了。」

  從黃瀨的視角就見到,對面姿容矚目的少女再說[想]這個字眼的時候稍許低頭,自然垂落地長髮恰巧把她的視線遮掩,配合著驟低的聲線意外地透出些格格不入地低落來。

  不不不不——不對不對,小晴什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她應該無論何時都帶著點柔和的笑卻意氣風發又強勢地侵入到每一位所見她的人的眼眸深處才對。

  黃瀨不由地伸出手,「小——」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衝撞過來的人擠開,他有些不悅地皺皺眉想抱怨幾句。就見面前的晴什拉住了正茫無目的、橫衝直撞著的那位的手臂。

  「金木……君?」是一種黃瀨從未聽過的溫柔中帶著些喜悅的聲線。

  被喊到名字的那名男子如驚弓之鳥地抬頭,木愣愣地盯著晴什的臉,「赤、司……小姐?」

  晴什異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些都被此刻敏感至極地金木收入眼底。他立馬帶起剛剛撞到是落下的兜帽、雙手捂住臉並深深地低下頭,「你……認錯人了,我……我不是……」

  仿佛將喉嚨緊勒到極致,金木此刻的聲音嘶啞地好似乾枯的樹枝,故作冷漠中有摻雜著絲絲縷縷絕望的自暴自棄。而在開口的同時,他便試圖趁著二人慌神的刹那從側翼溜走。

  晴什的驚駭僅僅維持了半秒不到,那只亮著的金眸將金木的每一步動作都收入眼底,所以她很輕鬆地扯到對方的手腕、將後者留下。

  「請……請放手……」金木的聲音中的哭意已經無法遏制,無助地像被瀕死地小獸。

  晴什走上前先幫金木整了整兜帽,又在他的背上輕拍了兩下,似在安撫後者躁動到不可控制的情緒,同時轉頭冷靜到不可思議地朝黃瀨吩咐,「如你所見,我的朋友出了點意外,我需要留下來照顧他。所以……可以請黃瀨君一個人先回去嗎?順便請幫我打電話告訴征君,我現在正和金木君在一起可能會晚一些回來……這樣說就可以了,他知道的。」

  黃瀨看看金木又看看晴什,很不放心地說,「但是小晴什一個人……需要我……」

  晴什搖搖頭,笑著拒絕,「他啊~很害羞的呢。」

  這句話裡的暗示意味太過明顯,被會心一擊的黃瀨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目送著晴什扯著掩面的那位和他漸行漸遠……

  忽然想到什麼的黃瀨,忽然跑上前、在街上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小晴什你一定一定要早點回家啊!不然小赤司他這個妹控絕對會殺了我的啊啊啊!!也不要跟那個人去奇奇怪怪的地方,我不在你要好好保護自己……還有還有——要是他假裝虛弱趁機想……你就……」

  回答黃瀨的是晴什毫不猶豫地拐彎。

  被留在原地的黃瀨失落地撥了撥鬢髮,「……明明小晴什是跟我一起出來的、明明我也是小晴什的朋友啊——為什麼到最後小晴什帶走了那位、留下了我呢?果然……」

  果然要把自己弄成慘兮兮的[弱勢方]才會被小晴什注意到麼?

  ——那樣的話……我很擅長啊。

  晴什拉著金木七拐八拐地彎入一條人跡罕至的深巷中,途中那位好幾次都想掙脫晴什的手,動作強烈地給彼此帶了了些痛意,晴什卻絲毫不顧、執拗地按住了他。

  金木倒也不是真的被制得死死地完全掙脫不得,只是這樣的話難免會傷到那位吧?

  ——他不想啊。

  這個明明很淩厲卻會對自己很溫柔地少女……他哪裡都不想傷到她。

  於是到最後便放棄了抵抗。

  晴什鬆開金木的手,那位就靠著牆角頹然地滑下。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好似嬰兒待在母親子`宮裡那種滿是戒備的姿態,雙手亦是緊緊地環住腦袋。

  「我不是金木……不是金木研……我不是金木研、不是……金木研……不要管我——」

  晴什就站在面前,看他無比抗拒的姿態。終究還是蹲下身來,抬手要去摘她剛剛才幫金木戴好的兜帽,不料卻被後者死死按住。

  「不、不要——!!」他驚慌到極點!

  晴什也沒勉強,就在金木以為對方可能要放棄的時候,晴什居然單膝屈下地半跪在他面前,借助那細微的身高差總算今天第二次和金木四目交互。

  那、那樣驕傲的赤司小姐居、居然,朝著我……跪下了……?——不可以!

  這個念頭讓金木本就混亂無序地大腦短暫地死機了兩秒,晴什趁機鉗制住他的手上,將那頂遮掩用的兜帽往後翻——

  第二次見到,晴什沒在露出半點驚愕。她顯得平靜至極,指著金木左邊的眼睛,自己的眸色卻率先幽深了起來,一如她倏然繾綣的聲調,極具蠱惑性的。

  「是……不想我看到這只眼睛麼?」

  在晴什手指尖抵達之處的、此刻金木研的左眼——本該屬於眼白的部分被濃郁暗沉的漆黑取而代之,而中心那一點本該黝黑的圓心卻凝結成似血似鬼的豔紅。並不僅僅如此,這般不詳的[紅]並不滿足於著寸縷的領地,正如如孔不入地藤蔓朝四周伸展開去,又似被囚`禁其中的籠中鳥。

  距離如此之近,被本能所支配的金木喘息聲都不由加粗。最終他用顫抖的、刺入無數指痕的雙手狠狠地將晴什推開。

  「走開啊!不要、不要管我——」

  金木動作快到超出了預計,晴什一個不慎往後倒去,索性反應夠快地用手去撐地,卻又被地上的瑣石屑劃破了手掌,屬於血液的甜腥味很快在空氣中彌漫開。

  緊接著,晴什便看到先前還痛苦不堪的金木深嗅著那股味道抬頭撞上她的視線,緩慢地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純真又貪婪的笑。

  晴什不去管受傷的手,反而不動聲色地把手探入包內,指尖準確無誤地觸到某件冰冷的器具,她也勾了勾嘴角、無比柔和地笑了起來。

  ——情況……似乎比想像中還要糟糕。


第32章 食己

  第三十二章

  氣息不穩、呼吸粗重、聲音顫抖……處處充斥著戰慄的異常和暴走的危險——這是今天晴什見到金木的第一印象。

  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這種超乎認知的、新鮮至極的未知感促使著她,即便知道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仍想單獨將那個人帶到了偏僻的地方……試圖解開撲朔迷離的局。

  不過……現在看來——

  金木歪歪頭,遮掩用的兜帽順勢落下露出他白皙不見血色的臉,那只妖異在暗光呈狩獵狀態般整個亮起,笑亦是甜膩又腥氣。隨後他張開嘴,蛇信子般豔紅的舌尖探出些許,襯地一旁的虎牙愈發尖銳森白,都可將一切阻擋之物刺穿!咬斷!再囫圇咽下!

  ……已經有些喪失[理(人)性]了。

  「金木君?」

  晴什仿佛看不到金木的異常,神情平和、聲線低柔地呼喚著那位。

  金木乖巧地歪著頭,低低地「嗯」了聲。接著,他伸出不再顫抖的手、快且準確地按在晴什纖瘦的肩膀之上!腦袋隨即……不可阻擋地靠近!

  屬於少女鮮活甜美的氣息近在咫尺,侵蝕著他身上每一處呼喚著渴`求的脆弱神經——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吃掉她——什麼都是你的了!

  金木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意志,他順從本能地張開嘴,尖銳的牙齒即便在黑暗中也泛著森冷的光芒、此刻正對準晴什裸`露在外的脖頸處那一截細嫩皎白的皮膚,馬上、馬上就可以……

  「到此為止。」

  比金木更快的時晴什驟然抵在他脖頸處的冰冷器械——·一把折刀。並非是完全放棄抵抗,在金木沉溺與「食物」的同時,晴什有條不紊地將它取出、打開,最後擱在她認為最具威脅性的位置。

  縱然她心裡隱約地預感,或許……即便放在那種位置也威脅不到什麼了。

  這也是她最初囑咐黃瀨告訴赤司「她正和金木在一起」的原因,一旦發生什麼事的話,征君他也可以……

  她金色的眼眸再次亮起,和已經失了理智的金木四目交匯,「我並不想傷到你,但是……」

  刀刃逼近動脈很輕易地劃開一道紅線,緋色的鮮血隨即蜿蜒地滲透留下。作為施刑者的晴什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雖然現在,不論我說些什麼你可能都無法聽見……」她握柄的手極穩,意識清晰地吩咐道,「我、不得不採用某些特殊手段,讓你暫時冷靜下來,金木君。」

  「抱歉。」

  伴隨著沒多少誠意的道歉,晴什垂下眸子,顯出一種薄情的慈悲。她用空閒地另一隻手揪住金木的黑髮將他地頭往身後的牆上按去——無法溝(操)通(控)的話,直接打暈就好了。

  晴什自認動作已經極快,她也如願聽到金木的腦袋和牆壁相撞發出不輕的悶響。可在這樣的劇痛之後金木異樣的眼反而更亮,他尖銳的牙刺破嘴唇,靡麗了整張蒼白的臉龐。

  如果是以前的金木研,受到這種程度的撞擊早該昏迷才對……是身體素質改變了麼?才短短一個月不到而已,之前他的朋友明明說他是受傷後住了院……那麼才出來不是該更虛弱才對麼?

  是替換了骨骼的改造人、開啟了什麼新能力、還是……已經超出[人類]的範疇了呢?

  在思忖之間,晴什微抿唇角,毫不仁慈地、更用力地想重複剛才的動作,不想卻被劇痛之下的金木反身擁入懷中!

  本就緊貼的利刃隨著失控的下墜,輕而易舉將金木的動脈割破,那位只是悶哼一聲反手將晴什擁地更緊。

  晴什本能反應地要去捅穿金木的腹部,一個不經意掃過金木糅合著隱忍、扭曲和暢快的側臉,終究還是停下了手裡高速的動作,卻也被金木趁機將頭擱到脖頸裡。

  割裂處源源不斷滲出的鮮血隨著交頸的動作一路流淌到晴什身上,滲透著夏日薄薄的意料、那種溫熱一直蔓延到晴什內裡的皮膚之上,一如此刻金木垂散在她脖頸間、帶來細碎瘙癢感的軟發,令她無從忽視。

  隨後,濕潤又柔軟的舌覆了上來,來回摩挲著似乎要找一處合適的下口之處,晴什聽到金木張嘴的聲音,那尖銳的齒就攀在薄薄的皮膚之上。

  如此危機四伏,晴什卻把手裡的折刀收攏,思緒清晰到不可思議——

  被割斷動脈後,金木的動作不見半點遲緩反倒變得愈發靈敏,不僅僅是反應神經,就連禁錮她時的力道比起以往也增強了不少……這樣優秀到令人嫉妒的身體素質可不是[人類]能擁有的,在加上那種對她[血肉]的深切渴望……

  現在的金木研,很可能已經不是[人類]了——那樣黑紅的眼還有對人類的渴求……

  血族?狼人?喪屍?妖怪?……不不不,這些都不能完全吻合,或者是更為難纏的[變異種]?

  晴什目前還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什麼物種,但可以肯定的時此刻的這位大概是因為極度的饑餓已經喪失了理智、在食欲得到滿足之前……他會一直不折不撓下去!

  那就……只能暫時性地填飽他,使他恢復理智。

  這樣做存了很大的風險性,但晴什確實非常非常在意縈繞在金木身上的謎團——這樣被人類所知曉的、強大的力量實在是太迷人了!

  還有一部分支撐她這樣的做的原因,則是如果對方是她知曉的那個[金木研]的話……

  晴什伸手覆在金木頭頂,輕揉著後者絨軟的髮絲,喃喃自語道,「你是金木君嗎?是……我認識得[金木研]君……對吧?——唔……」

  ……無論如何都不會[殺死]她的吧?

  虎牙深入皮膚之中,急促而起的痛楚讓晴什微顫,卻忍耐著沒有將那位推開。

  「你最好只是變成了[血族]——」因為虧損那樣一點點的血液換回我想要的結果,這樣的交易還勉強能夠接受,不然很有可能中途就[談判破裂]。

  她邊說邊將金木的頭往自己身上按了按,要是恰巧被路過的人見到一定會被誤以為這兩位在做多麼親密破廉恥的事,事實也確實稱得上是[劍拔弩張]。

  「快一點。」也不管此刻的金木究竟能否聽到,作為受害人的晴什催促道,「在稍微墊飽肚子、恢復理智之後,我想聽到……你的解釋,金木君。」

  金木的動作戛然而止,他忽然從晴什脖子裡抬起頭,雙眼一隻妖豔、一隻空洞,他的齒尖還染著晴什的血,恍恍惚惚地念道,「赤、赤司……小姐?」

  「嗯,是我。」晴什掃了眼被咬破的肩頭,視線又回到金木身上,「你想起……」什麼了麼?

  金木的意識僅恢復了一瞬,在身體裡不停膨脹作祟的食欲催促著他將眼前這人蠶食殆盡,身體仿佛變得不是自己的,在一遍遍「不要不要——」的抗拒之下,他的唇再次落到了晴什肩膀之上,所有可見範圍內都紅到充血,接著他便無意識地張大嘴……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這樣的!!!

  晴什就見到金木在最後一瞬將他的手墊在自己肩膀之上,一口咬下小臂上的一大塊肉!

  血肉模糊的空槽令她都愣了足足一秒,再去看金木時,那位被本能支配地滑動著喉結咽下屬于他自己的[肉],異樣的眼微眯似乎在回味那種人間美味。

  想要的原來不是[血],而是[人肉]……麼?

  得到短暫滿足的金木恍惚地回聲,正對上晴什深且暗的眼眸,好似無聲的審問。想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的金木立刻站起,踉蹌地跑到角落指尖扣入喉嚨口,催使自己嘔吐。

  一聲聲猶如哀鳴的嘔吐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深寂的小巷。

  晴什試著靠近,那樣輕微的腳步聲仍驚到了此刻脆弱無比的金木,他當即大吼。

  「不要過來——!」

  不再是晴什熟悉的那款溫柔舒緩的聲線,他因為緊張還恐慌而抬高的聲線,刺耳尖銳得仿佛要穿透任何人的耳膜。

  晴什站在原地,比起畏懼更像是想穩定金木的情緒。

  「赤司小姐……都看到了吧?被看的一清二楚了呢……」

  他背著晴什,用一種飽含深意的語調緩慢開口,「我……已經不再是赤司小姐認識的那個金木研了,我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那麼我是什麼呢?我究竟是什麼呢?」

  「當然是……」金木單手把連整張捂住,僅留下那只熠熠的妖豔瞳孔。他低低的笑起來,似譏諷又似無助,「這樣渴望著[人肉]的我,當然、當然是……怪物啦哈哈哈——」

  「就在剛才我還想把關心我的赤司小姐[吃掉]呢。明明都快被我[吃掉]了,居然現在還留在那裡不肯走……難道說赤司小姐很想被我[吃掉]嗎?你在想什麼啊?!」

  嘲諷的話沒說完便被終止,他雙手撐著牆壁、頭深深埋低,「所以……」

  聲音脆弱地仿佛將淚水都流幹了。

  「……求求你了——快逃啊,赤司小姐。」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四下寂靜沉靜,僅餘下金木喘息啜泣的聲響。

  時間仿佛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金木在懊惱且痛苦地忍受著煎熬,而晴什則是因為先前的判斷失誤在反思。

  她將方才的金木判斷為僅靠攝取血液就能感到滿足的[血族],這才有了一系列條件交換下的屈從姿態。但到最後卻發現對方是[食人肉]的怪物……即便最後金木並未索要她的肉,要是金木真的咬下她也絕對會在同時將刀刃[送]入對方腹部、索要[公平]!

  但因為判斷失誤將自己擺到那樣危險的位置上——如此的[失敗]令晴什一時間無法接受。

  ——果然……是因為生活環境太安逸就開始放縱自己、變得鬆懈了麼?

  ——這樣可不行啊,會變弱的。而我一旦[變弱]……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晴什抬起頭,視線深深地陷落在金木身上,幾乎同時在心裡做出了選擇——

  「所以……現在是冷靜下來了麼,金木君?」

  聲音輕柔又不失沉著,金木倏地回頭就見晴什收攏折刀、正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不要過來——!」

  回答金木的是晴什不曾停滯的步伐和淡然的神情,「果然——清醒了。」她說。

  這種意料之外地反映令金木無所適從,那人走得並不快,但那種閒庭信步的優雅步調卻染著些威勢叫人無法抗拒,仿佛是極晝的光明要撕裂無盡的黑暗強勢地侵襲而來——!

  明明、明明就告訴她了……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思緒紊亂的金木最後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裡,被恐懼淹沒的內心令他連扯到手臂和脖頸處的傷口帶起的痛楚都渾然不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過來啊啊啊!」

  「我真的會[吃掉]你的,赤司……小姐……」

  染著絕望的聲聲勸諫不停傳來,但晴什卻恍若不聞地走到金木面前、再次蹲下。

  剛剛那一瞥,她便留意到金木的眼已經恢復了最初的深黑,這也就說明……

  「但現在的金木君已經不會放任那個[自己]吃掉我了,不是麼?並且——」她將聲音稍稍拉低,卻無損其中的柔軟,「那種事情,我能看見也具備自主思考能力……」

  ……就不需要三番兩次地提醒我了。

  「所以,我不會走。」

  溫熱柔軟的手隨即罩在金木發上,隨意的撥動著淩亂的髮絲,金木驚駭萬分的抬頭,但在那般畏懼中有帶著些被救贖的喜悅放鬆,「赤、赤司小姐,為、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明明我們只是才認識沒多久的普通朋友而已啊……

  周圍皆是漆黑,也將晴什灼紅的發和亮色的瞳烘托地更為矚目,如信仰般令迷途的羔羊不由地想去追逐、膜拜。

  「像只黑貓那樣蜷縮在角落裡,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這也的金木君太狼狽了也太可憐了,所以我的話……沒辦法丟下不管。」

  晴什笑起來,笑意沿著唇角一直蔓延到漂亮的眼底,並且她擱在金木發間的指尖也一路下滑、極柔地拂過後者頸間已經凝結的傷口——

  「這裡……」她垂下眼眸,「我也必須承擔一部分責任。」

  剛剛割得那麼深現在居然已經癒合到這種程度了——以[人肉]為食,擁有超強的戰鬥能力以及預科能力,被本能控制時眼睛會呈現黑紅的色澤……

  ——呐,金木君。現在的你究竟是那種類型的[怪物]呢?方便告訴我嗎?

  ——因為……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奇呢!

  ——還有就是,你之前已經自暴自棄地要放棄生存了吧?這樣已經[死掉]的[你]在被[我]救回有要不要感恩戴德地將整個[自己]……悉數奉獻給我呢?

  ——我的回答是,樂意接受哦。

  這種近乎惡意的好奇和別有所圖都在晴什眼底被掩飾地極好,僅餘下滿到快要溢出來的關切和溫柔。此刻脆弱敏感的金木很容易就溺死在其中。

  「這個並不是赤司小姐的錯!因為當時我居然想對赤司小姐做那樣的事……赤司小姐這樣的行為完全算是自衛!是我……自作自受,就算赤司小姐殺了我也不用負任何責任!」

  智商回歸的金木終於意識到兩人此刻的姿勢過分親密了,他逃避似地往一側偏頭,恰好掃到自己留在晴什肩膀上的壓印,心裡一顫便想去撫摸安慰,但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收回。

  金木低下頭,黑髮怏怏地耷在額前,「給你帶來了傷害,非常抱歉。」

  「只是這樣麼?」

  晴什輕巧的笑聲令金木猛地抬頭,那位還在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確實,金木君的歉意我的確是收到了,但現在我們這樣互相道歉也不會有任何意義。當務之急先離開這裡,把傷處理了、該清除的痕跡抹去……讓這件事變成只有我和金木君兩個人知曉的小[秘密]。」

  晴什說著幫金木把兜帽戴起,稍微整了整勉強遮住他傷到的脖子。又從包裡掏出手帕、指了指金木被咬掉一塊的手臂,「其實我照顧人的能力很……應該說是[非常]之差,但現在讓金木君自己去包紮傷口就有點太為難了。所以等一下可能會有點等疼,請稍微忍耐一下。」

  能有多疼?會比發現自己喪失了[人類]的資格還要[疼]麼?

  金木自嘲地笑笑,低頭便見到晴什正專心致志地為他做簡易的包紮,想到那些溫暖的、安慰的、救贖的言語,金木的黑眸不自覺沉澱融匯。

  「能結識赤司小姐……真是太好了。」他的聲音輕若羽毛,無法承受任何一點的重量。稍微的停頓之後,他又笑了笑,仿佛確認般地重複道。

  「嗯,太好了。」

  做完簡單的處理後,地點轉移到了金木的家裡。

  再次將傷口亮出來時,都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特別是被吃掉的手臂處的肉居然也慢慢地長出了新肉,整個畫面詭異又血腥,連金木都忍不住反胃去制止晴什,但那位卻面不改色地做到了最後。

  「謝謝。」過程中金木一直有意無意去掃晴什受傷的肩膀,最後一步路上他再也不做忍耐地喊了出來,「那個……現在可以處理赤司小姐的傷口了吧?」

  比起他的傷勢確實輕了不少——僅僅是嵌入了兩顆牙印帶下些許表皮罷了,但這些都是他施暴的證據,而且赤司小姐是女孩子,應該很重視皮膚的完好度才對……

  他一早就提出要先處理晴什的傷,那位拒絕在拒絕的同時,已經開始著手處理他的傷口。

  晴什淡淡地往肩膀處掃了眼,又對上金木的雙眸,「由金木君幫我麼?」

  在這個位置,她單手處理的話……會非常吃力。

  似天真似促狹的笑,讓金木的臉迅速紅了起來,他將手放在唇前、輕咳了兩聲,「如果不冒犯的話……我會很小心的,儘量不弄疼赤司小姐。」

  「那就麻煩金木君了。」晴什眼底的笑意加深。

  金木將晴什厚重的長髮撥開,在露出大片白皙肌膚的同時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他在心底搖搖頭將那些紛亂的雜念摒除,儘量用沉著的聲音對晴什說,「那麼……我開始了。」

  但他自己握著棉簽的手卻不受控制地輕顫起來,恰好被晴什的餘光瞥到,她失笑,「不用那麼緊張,金木君。那樣一點點的痛,我還是可以忍受的。」

  「嗯。」金木應道,可下手還是小心至極。

  上好的瓷白肌膚被齒印給破壞,又隨著棉簽的輕按和酒精的浸透滲出一層薄薄的粉色,反而染上了一股淩虐的美感。但比起這些,金木更關注的是——

  「傷口看起來很嚴重……」

  「所以只是看起來而已,都說不用擔心不用在意了……何況比起金木君的那個完全不算什麼。」

  「但是……」金木停了下來,抿了抿唇還是說了出來,「夏天的話,在這個位置的傷很容易就露出來了,真的不會給赤司小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麼?」

  損傷皮膚是一方面,並且這種啃咬的傷痕實在是……太曖昧了啊。

  晴什想了想,坦白地說,「征君那邊可能會有點麻煩。」

  這個親密的稱呼令金木愣了半秒,隨後似無意識似求證般地重複道,「——征……君……?那個[征君]是……赤司小姐的男朋友麼?」

  不知是怕對方誤會還是急於撇清關係,金木匆忙地站起來,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如果、如果這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跟[征君]解釋,希望他不要誤會赤司小姐和我……總之如果不小心影響到你們的感感情真的非常對不起!」

  「我沒理解錯的話……金木君的解釋是指實話實說麼?」金木呆呆地點了下頭,晴什好似聽了個有趣笑話般輕快地笑了起來,「那樣征君就更加不可能饒過你了。」

  所以那個征君是?

  金木眼睛都瞪大了,「那個征君他——那、那麼厲害……」一愣之後,金木立馬和晴什拉成安全距離,並鞠躬道歉,「非常保險我先前並不知道赤司小姐已經有男朋友了……」

  見晴什唇角笑意淺淺、絲毫不慌張的模樣,金木又快速地冷靜下來,禮貌地詢問道,「赤司小姐是……已經想好怎麼跟征君解釋了麼?」

  晴什攏著四散的長髮、頷首,「——[我戀愛了]。」

  金木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用一張雲淡風輕的臉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般的晴什,「——戀戀戀、戀愛……」他的舌頭都快繞到一起、解不開了!

  「嗯。我這邊不會有太大問題,倒是金木君……」晴什眼底的笑意漸漸收斂,瞬間嚴肅了起來顯出一種告誡的意味,「今天的事情不是什麼人都能說給他聽的,你應該知道自己目前的立場相當危險,所以——不論是為我著想也好,還是真的自暴自棄也罷……這種要將我們的[秘密]告訴給第三個人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你明白了嗎?」

  在金木被她的驟深的眸色定在原地的同時,晴什忽而柔和一笑,「說好了是屬於我和金木君兩個人的[秘密]呢,如果那麼輕易就說了出去……」她纖細的指尖輕輕扯過連衣裙的吊帶,意思分明地暗示,「那我為做出的努力和身上這個傷,不就都變得毫無意義了麼?好過分呐,金木君。」

  ——既然是[我]發現且收服的,那便是……[我的]了。

  ——你想跳過我的允許將[我的]東西分享給別人,那就太過分了。

  在金木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晴什朝旁邊歪頭、沖金木俏皮地眨了眨瑰紅的眼,「我的傷口是處理好了麼,金木君?」

  金木在原地停滯了幾秒鐘,終究還是走了回去,這下連曖昧的旖旎都沒有了,「還沒有。還要請你再稍微忍耐一下,赤司小姐。」

  晴什乖乖地任金木擺佈,她似乎是等待地太無聊了,似不經意回憶著提起。

  「因為發給金木君的郵件一直沒有回信、書又看完了放在自己這裡總感覺不太合適,所以之前有去上井大學找過金木君。很遺憾,沒有結果。不過倒是很湊巧碰到了金木君的朋友——就是那個頭髮金燦燦的非常開朗的男生。他說金木君現在不在學校,有什麼需求儘管找他開口就好——就像金木君說的那樣是個非常好的人,唔……不過我還是拒絕了,因為不是金木君呢。」

  「不過……」輕鬆的日常戛然而止,晴什總算將話題切入正題,「金木君的朋友倒是有提到過金木君因為意外受傷住院的事,再跟今天的意外聯繫在一起……我十分好奇地想知道在這段時間裡[金木君]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隨著話音落下,她就側身的姿勢回過頭,斂著無數情緒的的異色瞳孔微眯,恰好和金木漆黑深沉的眸子撞到一起,帶著些許關切又含著絲縷好奇,更多的是不可辨別——

  豔色的唇和柔軟的聲線同時美得好似誘餌,「那麼可以告訴我嗎……金、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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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攻略和反攻略

  第三十四章

  金木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將這些日子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悉數告訴了晴什。

  伴隨著輕聲的敘述,聆聽者自始至終都表現的相當冷靜,她稍稍斂目、眉目舒展,指尖隨性地搭在披散的長髮之上,因為專注的思考呈現出一股特有的沉寂靜好的美。

  包括從咖啡店裡遇到那位小姐,到之後送她回家的路上兇相畢露,生死攸關的瞬間被從高口砸下的鋼鐵所救,最後命懸一線時被移入了那位小姐的臟器得以繼續生存……一五一十地悉數奉告。

  但在[續命]的同時,他亦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

  「金木君,今後打算怎麼辦?」晴什單刀直入,她抬頭,和金木茫然的眼交匯,沉聲道,「簡單來說——金木君是想以這樣的[非人]之軀繼續活下去,還是自我放逐?」

  金木露出自嘲地笑,「我現在這樣,和[死掉]沒有多少區別。」

  「這樣的說法,請恕我無法認同。」說話間,晴什的視線一路向下落在金木跳躍的心臟位置,語氣並不算重,卻是帶著絲絲深意的,「儘管情況看上去不容樂觀,但此刻出現在我的眼前的金木君的確……切、切、實、實、地——[活著]。」

  「我也知道,活下來並不一定是[幸運]的。甚至有時候,[活著]要比[死去]艱難得多,但如果不是[活著]的話,這一切你都無從感知。所以……」

  晴什停了停,「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金木君可以不要那麼早就放棄。」

  這樣大義凜然的言辭換來的是金木愈發清晰的笑聲,他背過手蓋在眼睛之上,「這樣麼?」

  「赤司小姐說的道理我都知道啊,但是沒辦法……」他的喘息逐漸變得渾濁了起來,連聲音都不自覺提高,「我無法吞咽人類的食物,當饑餓降臨時我會像失去理智的野獸那樣僅憑不能去撕咬遇見的每一個人,就像剛才那樣——那個人可能是我的同學、可能是我的朋友……我在撕咬他們、我在吞咽他們、我在殺死他們……」

  「而他們則在一邊被我傷害著一邊呼喚我的名字,試圖將我喚醒、試圖讓我放過他們、試圖將我變成原來的我……但到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吧……沒辦法的。」

  金木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那隱約的哭腔還是將他整個暴露,「所以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像這樣……赤司小姐,你一定不懂吧?」[1]

  「嗯,我不懂。」

  晴什對金木的可憐相視而不見,她攏著長髮輕輕應了聲,不急不緩地開口,「更準確來說是無法認同吧,因為對我而言沒有比[活]下來更重要的事。在此我可以很大言不慚地說,即便今天金木君這件事是發生在我身上,即便再難堪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咽下同類的肉——活下去!」

  「只是食物鏈稍微出現偏差罷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麼?」

  就像有的動物食草,有的動物食肉,而食肉的動物再次以食草的動物為食——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這是亙古不變的自然法則。

  現在只不過多了吞噬同族這一條,但[同類相殘]這件事,人類不是自古以來就在做了麼?

  ——所以……完全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番大膽且絕對的言辭令金木不覺抬頭去看晴什,被拘束在這簡陋室內的少女從頭到腳都好似散發著璨璨的光芒,耀眼得無法直視。

  她仿佛還未意識到自己那番詭辯的言論又那裡不妥,她異色的雙眸中蓄著無數光芒,語氣則一瞬間變得苛刻了起來,「每個人都是生命都不是憑空而來,所以我們更應該感恩戴德地將其示弱珍寶才對,金木君就這樣放棄[母親]賜予的生命……會不會太失禮了呢?」

  ——我的話,如果為了母親……什麼都願意去做呢。

  ——變成怪物也好,違反原則也好……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倒在母親之前。

  這種近乎審問的語調讓金木一下子無所適從,「赤司小姐我不是……」

  「是麼?不過……現在是不是都沒有關係了。」

  晴什微笑起來,金眸同時被點亮,熠熠蠱惑著他人深入其中。

  「金木君的生命,如果金木君不想要的話……」她朝金木伸出手,以誘惑的語氣邀請說,「不介意把它交給我(來支配)吧?——我一定會珍惜至極。」

  金木無意識地抬起手,一點點要放到晴什手心,少女笑容愈深,極為懇切的補充。

  「所以,請務必允許由我來……[飼養]你——研、君。」

  在指尖即將觸及地刹那,金木倏地將手縮回,在千鈞一髮之際從陷阱了挑出,他的眼裡還殘餘著失神後的茫然。

  「赤司小姐……?剛剛說到……」他停頓了一會才將自己的記憶找回,「赤司小姐我並不是不尊敬母親給我的生命,只是……那是[食人]啊,是違背人倫的——」

  金木的記憶最後停留在晴什提到「母親」那裡。

  居然……失敗了麼?

  隻眼近的能力,僅僅是維持在簡單指令的階段,想達到這種(籠絡人心)的程度果然還是天勉強了,還是說是因為那位意志堅定呢?

  果然不能太看重這個,只能算是錦上添花罷了,想依靠這種東西就達成目的還遠遠不夠呢。

  但不論結局如何,越來越想[持(擁)有]這樣的你了……金木君。

  晴什忽而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同時也收放自如地將金眸裡異樣的光彩盡數斂去,語氣如常,「好可愛,沒想到……金木君居然把我那樣的話都當真了呢。」

  金木愣愣地,「赤司小姐剛剛那些……」……都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都這樣十萬火急了,就不要說笑了好不好?!!

  用[母親]的養育之恩將金木求生的念頭拉回來後,晴什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多。回憶著以前[老師]曾想他提及的奇聞怪談,晴什視線落在金木身上。

  她深思著開口,「按照金木君先前的敘述,金木君和那位小姐碰面的咖啡店非常可疑,以你我目前的力量……姑且先避開吧。」

  要是不小心讓金木君和同類匯合了,那我不就成了多於的存在了嗎?——想將[我的]東西奪走?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無法允許它發生!

  「還有的話……金木君可以想一下那個人在和你談話的時候吃過些什麼,你可以試著平常,可能味道不是那樣好——就算是血族也會能飲用血液之外的食物,知識不若血那般美味,卻也沒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另外……實在沒辦法的話——」

  晴什的眸色暗下,「金木君,我也許有辦法幫你弄到[合法]的人肉——不是用[殺戮]的方式,而是通過[自然培育]得到的合法的[肉],這樣或許可以暫時緩解一下你的饑餓問題。」

  晴什這種強到可怕的適應能力,金木之前就有見識,但此刻對方聲線朗朗地和他談論攝取食物的問題是,金木還是忍不住咋舌。

  完全沒有想到,作為受害者的赤司小姐會比他更快地接受這一點,而且對方還直接跳到了如何暫時緩解饑餓,但是……

  金木的聲音顫抖,「那、那種事情……」

  「沒辦法接受麼?」晴什幫金木補完了後半句,「是有些勉強人了,但即便是強人所難也好,我還是希望金木君首先能保持理智,其次我們才能更好地商討該如何解決眼下的難題。而且如果那個人真實存在的話……」

  晴什的視線一直落在金木身上,「要將金木君恢復原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

  「赤司小姐你是說……」金木攤開的雙手顫抖拉起來,他低下頭、仿佛在掩飾自己此刻過於波動的情緒,「我還有再變成……[人類]……的可能?」

  晴什頷首,神情淡淡又說不出地令人信服,「原先金木君也不是因為移植也那位小姐的內臟才變成這副樣子的麼?如果、如果能將那些[非人]的臟器再取出、變成[人類]的內臟……金木君也許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不過這樣做也存在很大的風險……」

  「只要能再次變成人,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願意接受!」金木迫不及待地宣誓。

  晴什挑了挑眉,笑容淺淺地說著恐怖的猜測,「這樣麼?要是弄不好手術失敗,這樣我就再也見不到金木君了,那樣我可是會傷心很久的。也可能稍微幸運一點,手術一路暢通無阻,但結束後金木君反而異變成為更恐怖的、未知的[怪物]——」

  稍微有些摸到晴什脾性的金木也勾著唇角笑了起來,,「不要再嚇我了,赤司小姐。」他的目光忽然悠遠了起來,穿過晴什不知落在哪裡,「已經沒有什麼,是比現在這樣更糟糕的了……」

  晴什不置可否,逕自說起了她從老師那裡聽來的故事,「那位醫生的醫術相當高明,她曾經將被車禍碾壓到粉碎的少女救活,但因為身體出了頭部以外完全損壞到沒辦法用,於是少女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的頭部以下都變成了[蟲]。」

  金木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赤司小姐,你在說笑麼?」

  晴什微笑著丟了個反問的眼神給金木,「既然是蟲就可以化繭成蝶,愛美的少女最終得到了比原來更美的身體,整個治療過程中,有個先前被她拒絕又其貌不揚的少年一直鼓勵著她,順便說少女被救的機會也是少年求來的,還有在少女身體復原後,少年想默默離開——只要她變回來就夠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然後呢?」

  晴什的描述稱不上精彩,但這個故事過分離奇駭人,金木還是被帶了進去。

  晴什露出一個相當甜美的笑容,「少女主動接受了少年,他們在一起了,合二為一了。」

  合二為一這個詞彙用得有些曖昧了,金木低頭掩去耳根的緋紅,松了口氣般地拍拍胸口,「那樣不是很好麼?」

  「真的很好麼?」晴什歪歪頭,唇角還是上挑的弧度,卻露出一些天真的不解來,「最後少年被長出蝴蝶翅膀的少女[拆骨入腹]……對金木君而言這樣的結局也是好的麼?」

  金木大吃一驚,三觀都來不及黏合,「是、是這樣的合二為一麼?但……」他似乎被這樣無邏輯的結局給絆住了,深蹙眉頭,問道,「少女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因為她是[蟲]啊。」晴什則顯得淡定許多。

  當時在提到那位醫術高超的醫生時,老師一併將這個故事講給她聽,當時只有小學五年級的晴什也僅僅是皺了皺眉,稍作思索便想出了少女行為的含義所在。

  她的聲音輕如細雨,「昆蟲之所以會變態,其本質終究不過是為了交`配和產卵,甚至有部分種族將在這個過程中拼上性命。所以無論是接受示愛、還是進展到最後一步——她想要的不過是將自己的配偶蠶食化為繁衍下一代的養分罷了,所以會被吃掉……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麼?」[2]

  「我絕對不會[吃掉]赤司小姐的!」

  金木忽然大聲說,在見到晴什似笑非笑地望過來時,他又不由地紅了耳根,低頭掩飾性極強的捏了捏、亡羊補牢地說道,「要是赤司小姐不不同意……那我可以不去做那變回[人]的手術,只要、只要能夠讓我吃下[人肉]之外的東西就可以了。對——如果赤司小姐不喜歡的話!」

  他最後又重複了一遍,像是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

  從一開始就有所覺察了。

  明明知道很危險赤司小姐還是不由的靠近,這種做法……並不僅僅是朋友的關係吧,我都知道的喲……那雙深色的眼睛底下還藏了許多我見不到的東西。

  包括先前短暫的意識迷失、不讓我去咖啡店搜查證據、到後來講述那個有些恐怖的故事……

  我能感覺到赤司小姐對現在這樣的[我]有極深的興趣,甚至有種不把這樣的[我]整個剖開來研究透徹就不放我走的意思。

  我知道的,但是沒關係……

  ——很好啊。

  就算是這樣欺騙著被關愛的感覺也美妙得不得了,因為我正在被溫柔地關心著、正在被迫切地需要著……我喜歡見到這樣的自己出現在赤司小姐、出現在所有人眼睛裡的樣子。

  ——那是我存在的證明。

  金木眼底深沉的情緒退卻,「反正……這些都是赤司小姐告訴我的。沒有赤司小姐的話……我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自己做出了這樣大的退步的金木反倒安撫性地朝晴什靦腆又溫暖地笑起來,「能讓赤司小姐覺得開心快樂就好了——無論如何,能認識赤司小姐真是太好了。」

  金木清秀的眉眼深深地彎起,燦爛的笑容瞬間不可抗拒充盈了整個狹小房屋,他透出一股男性身上少有的柔和縱容之感,卻也不會讓人感到女氣。接著,他稍稍欠身——

  「真的非常感謝你,赤司小姐。」

  晴什心底一顫,就像是被細小的刺紮到那般不由自出地戰慄,但比起恐懼更多的是她自己都受不清的舒適。她微微抿唇,像是在抗拒這種令她無措的情緒,終究還是暗下眸子、放棄。

  「什麼啊……」她的聲音再也不見以往的柔和,反倒對了點冷淡又嗔怪的情緒,「明明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就把我直接定位成了暴`君……」

  「呐~金木君。從剛開始聽你提起就非常在意……」

  金木聞聲抬頭,便和晴什深邃繾綣若沼澤的雙眼對上,那位還在慢條斯理地說著用淡然的語調說著撒嬌般的話。

  「金木君為什麼要對第一次見面的女人親密的稱呼為[利世小姐],而……對已經作為朋友的我卻從來之用[赤司小姐]代替?這個稱呼,很多人都可以被套用吧。」

  金木一愣,隨即便笑,「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會弄混了。」

  「——是……晴什小姐。」


第35章 漆黑的騙錢騎士

  第三十五章

  翌日,晴什和金木如約去尋覓那位醫生。

  偌大的城堡已經可以稱得上豪華了,但擺設和建物卻處處透著詭異。

  這樣的未知感讓金木不由恐懼,但走在他旁邊的晴什卻目光端正地沒有表現出半點害怕。可即便如此,金木仍舊往前靠了靠,不動聲色地將半邊身體擋在晴什前面,形成保護的姿勢。

  晴什側首回了他一個柔和又安撫的笑,「謝謝,不過不用那麼擔心。我們現在是客人。」緊著她又輕輕指了指金木綁著眼罩的左眼,「這個,一定要遮起來麼?」

  金木撫了撫眼罩,有點難以啟齒地說,「如果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那樣就太恐怖了,會嚇到別人的。」

  晴什了然地點頭,邊走邊不經意地說,「那……金木君覺得我的眼睛怎麼樣?很可怕麼?」

  金木極自然地被晴什帶了過去,回頭就見到晴什金紅異色的雙眼,確實極其罕見,但無論金眸還是紅瞳都十分明亮,比起驚嚇給人更多的是驚豔感。

  和自己那只黑紅看得清血絲的眼睛完全不同。

  「怎麼會呢?」金木快速地收好失落,「赤……晴什小姐的雙眸雖然顏色不太一樣,但無論是色澤還是裡面縈繞的光芒,都非常漂亮端正,不可能會有人看了感覺害怕。」

  晴什歪頭看他,「金木君不覺得它像貓咪麼?」她笑起來,帶著種說不出的深意,「基因缺陷導致的虹膜異色症,被圈養起來僅供主人取樂的貓咪——記得……很久以前曾有人這樣說過。」

  金木完全被晴什帶了進去,他大為咋舌,「那、那樣也太過分了吧?」

  「金木君……看起來好像比我還要憤怒?」

  晴什表情淡淡,似乎並未對此感到任何不滿,她不急不緩地說道,「虹膜異色這種狀況的確在貓身上出現的比較多,他會做出這樣的聯想也情有可原。但那又怎麼樣呢?就算你做得再好,流言蜚語也總是不可避免。但只要我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就可以了。先前就跟金木君說過了……偶爾也請不要那麼溫柔、偶爾也請暫時不要去管別人得看法。況且……」

  晴什的眸子暗沉又亮起,「我連說曾經對我說這話的人的臉都記不清了。」她稍作停頓,朝金木柔和地笑了笑,「不論是金木君的哪只眼睛我都覺得非常漂亮,也都十分喜歡,所以在我看來,金木君完全沒有將它遮起來的必要。」

  「謝謝你。赤……晴什小姐。」

  金木的手指撫上眼罩,等他反應過來時,就發現他們已經通過了一半的路程——所以,剛剛晴什小姐說那些話,一方面是為了他開導他,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太溫柔了,晴什小姐。」

  晴什不置可否地繼續往前走。

  其實那個故事裡最精彩的部分被她略去了。

  曾經這樣輕浮地嘲笑母親賜予她這雙眼睛的人,被她毫不留情地驅逐出境。像這樣的敗者,自然是沒有被[記住]的資格。

  陸續在見識了狗頭人身的管家、人頭貓面的男子和全身纏滿繃帶僅留出一頭漆黑長髮的年輕女性之後,金木和晴什總算見到了那位叫芙蘭的怪醫——

  一名非常年輕的女性,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淺金的長髮順著披在身上得白大褂直流而下,各方面都能稱得上可愛,前提是……如果忽略她發間那雙碩大的螺絲釘和臉上跟身體各處露出的縫合線的話。

  在金木稍怔的同時,晴什已經上前講述她所來的目的。

  接著,遵循老師的描述,她少有地將金木的故事繪聲繪聲地呈現了出來,就連作為當時人的金木都被她那種聲情並茂地敘述方式嚇到,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少女的手臂,輕聲提醒道。

  「晴什小姐,這太誇張了……」

  但出於意料地是,對面的少女——芙蘭聽著聽著就哭了出來,「太……太可憐了……」她邊哭泣邊用手背擦拭眼淚,隨後在金木和晴什的注視下,那只琥珀色的眼睛直接從她眼睛了掉了出來!

  金木驚嚇到無法言語,而就在此刻,先前見到的那只人面貓則快速用爪子撿起[眼睛]、送回芙蘭面前,他歎了口氣開始說話,「你太激動了,芙蘭。」

  「但是沒辦法,真的很可憐啊……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會有這樣可憐的事情……」

  她取回[眼睛],又把自己的[頭]取了下來,用失去了頭的[身體]為自己把眼睛按回眼眶之中,同時那顆[頭]還一直注視著金木,張合著嘴巴說道。

  「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但聽這位元小姐的敘述,你的情況屬於[人為異變],我可能先要提取你的身體各部分的基因進行確認分析,看看它們現在是否已經融合到一起……要是真的已經長到了一起就稍微有些麻煩了呢……」

  芙蘭已經將頭按了回去,此刻她輕輕皺眉,指尖抵在下巴上形成思索的姿態,見金木被這些專業術語弄地呆愣愣地樣子,又擺擺手笑著說,「不過也別太害怕或者擔心。就算真的長到一起也沒什麼關係,大不了將全身內臟都換掉,反正阿德蕾亞那邊有很多備用的……」

  全、全部換、換掉?!——這樣說要怎麼叫人放心啊!

  反而是晴什握住金木的手稍稍用力,成功讓後者注意力回歸,她朝金木搖搖頭,做了個——「交給我」的口型。

  金木回了她一個蒼白又感激的笑。

  「沒關係,這個我們可以等。」晴什對芙蘭說,「只是……在那之前,醫生能否先幫忙解決[食物]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先改變他的飲食方式——無論如何金木君之前都是[人類],要他這樣咽下同類的肉還是太勉強了,之後再著重將他體內不合適的部分取出來替換……」

  芙蘭已經將背靠到椅子上,她稍稍垂眸、懶洋洋地攤開手,「[食物]這方面,你們完全不必感到擔心,無論是[人肉]還是[臟器]……這邊都有很多。現在他就要吃麼?」

  晴什搖頭拒絕,那只人面貓則跳到了芙蘭身邊。

  芙蘭瞭解般地點了點頭,「但要改變飲食方式的話……不能吃人肉……」她深深蹙眉,忽然提高聲音,「啊——我知道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只要把[肉]裡面[人]的味道消除就可以了!那就感覺不到是[人肉]了!」

  提到人肉這個詞彙金木條件反手彎腰欲嘔,臉色蒼白得不像話,但還是朝芙蘭堅定地傳遞了自己的意思,「那樣……我、我……不要。」

  「但那始終都是人肉呢,芙蘭小姐。金木君是無法接受的。」晴什邊拍著金木的後背幫他穩定情緒,邊抬頭望向芙蘭、沖後者笑了笑,「所以……可以試著反過來麼?」

  「你是想讓我在普通動物的肉裡面加入[人肉]的味道啊,那有些苦惱了呢……」

  芙蘭撓了撓長髮,漂亮的五官皺在一起,一副困擾至極的樣子,「這樣啊……怎麼說呢?倒也不是做不到,可能比去掉人肉味還要簡單。但他這種情況應該是只有攝入[人肉]才能獲得能量吧,只是普通的肉應該完全沒有那個用啊。而且就算一時以假亂真地咽下去了,但到消化時有可能被各個器官排斥導致最終又吐了出來……」

  「沒有關係,請給我這樣的肉。」金木忽然搶白,他僅露出的那隻眼漆黑且深邃,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堅定,「麻煩你了,芙蘭小姐。」

  「……好吧,那我試試看。」

  達成共識後,芙蘭給金木做了一遍身體檢查。比起金木的緊張、晴什的沉穩,作為醫者的她顯得有些沒心沒肺,離開前還很開朗地笑著問晴什是不是金木的女朋友。

  金木再次漲紅了臉,偷偷去瞥晴什,見到後者笑著搖頭時又難免有些失落。

  同樣失落的還有芙蘭,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擔心她眼睛再次掉落地人面貓——沖田立刻提醒她不要太激動,「欸?居然不是麼?!」

  「就算他勾搭了別的女孩子變成喰種你都沒有拋棄他,甚至還願意放任他咬自己,好不容易讓他冷靜下來還帶他來我這邊求醫,並且願意為他支付治療費用……你真的不喜歡他麼?你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麼?!好可惜啊,我一直都認為你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他的呢。」

  芙蘭托腮看著晴什,眼裡多了中一抹憂鬱的情緒,「一直以為你們一定[是真愛]咯,這次又是一個類似上次那個出車禍的女孩的故事,絕對可以皆大歡喜——沒想到……」[1]

  芙蘭這種有話直說的性格倒是讓晴什對她好感激增,她安慰地對芙蘭笑了笑,「芙蘭小姐,這世上除了[真愛]之外還有許多美好的感情,金木君是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得朋友。」

  雖然是為數不多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但即便是以前還是[人類]的金木君都距離[戀人]這個位置隔了很長一段距離,現在這個狀態,就更困難了呢。

  不過……能成為[我的朋友],就已經很厲害了呢。

  芙蘭擦過眼角,忽然又握緊拳頭大聲說道,「人類的情感博大精深,果然……還有很多我不瞭解的地方!我也必須更努力才對!」

  不是……人類麼?

  晴什敏銳地抓到了這點,眸色微斂,恰好和沖田審視般的視線撞到一起。她很快又將那些思慮收拾乾淨,朝那只貓淺淺一笑,並未提起芙蘭話中的漏洞,而是和金木一起告辭了。

  「那個,晴什小姐……」

  金木忽然在晴什後面停下,對著手指支支吾吾地組織了好久,最後非常大聲地說道,「欠晴什小姐的錢……我一定會想辦法儘快償還的!」

  「這個不用著急。」晴什淡淡地回道。

  「但是……就算是晴什小姐要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還是太勉強了吧?所以……」

  晴什打斷金木的話,「那個錢不是[我的]。」

  「欸——?!」金木猛地抬頭。

  晴什咬字清晰地開口,「是借來的。」

  「啊——?!」金木馬上接過,「是個晴什小姐朋友的錢麼?那就更應該快點歸還了啊!要是對方忽然有急用那就……」麻煩了啊。

  ——而且這可是關係到晴什小姐的信譽問題呢!

  「[錢]的方面金木君完全不用擔心了。放心吧,反正那也只是個賺了錢不知道該花哪裡的笨蛋而已。而且……」

  晴什笑了起來,沐浴著日光的發紅到晃眼,那雙異色的眼眸也稍稍眯著,和無數塵埃一起接受著暖色的洗滌,共同彙聚成不可抗拒的美好畫卷。

  「我現在可是金木君的[騎士]呢。」她忽然回頭、沖俏皮地眨了眨金色的眼眸,又加重語氣的重複一遍道,「是……漆黑的騙錢騎士。」[2]

  金木腦海中飛快劃過一個音節,他的聲音輕到不敢確認,「是……征君嗎?」

  晴什緩慢地搖頭,笑著回,「不是。」

  而此時此刻,明明被騙了錢還沉浸在自我望向的中的某人……

  #小晴什居然會問我借錢而不是問小赤司借,果然對小晴什來說我才是最值得信賴的存在,所以我要努力變得更優秀才對,要掙更多更多的錢給小晴什、把小晴什整個養起來,接著再把小赤司、把那個忽然出現把小晴什搶走的男孩子比下去才對!#

  #加油!黃瀨涼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麼麼噠!#

  ——教我如何忍心告訴你晴什騙你的錢都用在那個[男孩子]身上了呢_(:3」∠)_

  當事人黃瀨完全沒有覺察,因為事先被晴什關照不能跟人提起借錢的事,此刻只好換一件親密的事向他的好基(情)友(敵)炫(分)耀(享)。

  「小青峰小青峰~小晴什說當了我的經紀人之後要把我變成超級有名的大紅模特呢?呐呐~想想自己馬上要站到那麼高的位置,超級緊張的,我現在應該怎麼辦?答應小晴什麼?」

  「哈?——」青峰斜睨著黃瀨,一臉的不在狀態,「嘖,這種事情……又不是說說就馬上可以做到的,黃瀨你別異想天開啊還有那個人也是……」

  「話可不能這樣說呢,阿大。」正巧過來送水的桃井伸出一根手指在青峰眼前晃了晃,「如果是晴醬的話,能做到這種程度我是毫不懷疑的,反正晴醬是無所不能的。」

  「切。」

  「小桃井你也這樣覺得吧?」黃瀨激動地跳起來要去握桃井地手,卻被後者側身避開,視線剛巧掃到後面正在靠近的赤司,迫于向兄長炫耀(?)的心理,令他忙不迭地招呼,「小赤司,你是小晴什的哥哥你應該最瞭解她了,你……怎麼看?」

  赤司朝桃井點點頭,「如果是晴什想做的事,大概沒什麼做不到的。」瞥到黃瀨因為熱切整個亮起的眼睛,他笑了笑,「黃瀨,你比起這個你更想問我,為什麼晴什要向你提出這樣的邀請吧?」

  黃瀨飛快地點頭。

  其他人的視線也紛紛落到赤司身上,擁有相似五官的這位輕輕地笑起來,想起那個人,他的眉目舒張,彎曲成非常漂亮的弧,跟柔和而笑的晴什相似到極點。

  「因為她剛好在這個位置,就那樣去做了而已。」

  稱不上喜歡或討厭,只是因為身居其位,就理所當然地想要做到最好——他們都是這樣得性格。

  「才不是呢!!」這樣的撇清關係的說法黃瀨怎麼都無法接受,「小晴什她明明還幫我擺平了糟糕的攝影師,還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站到更高的位置……」

  「那只不過剛好在她的工作範圍內。至於你說的那麼高的位置……」綠間推推眼鏡,似不經意地掃過旁邊氣定神閑的赤司,「無論是她還是赤司——似乎從來沒有從那麼高的地方下來過。」

  黃瀨不甘地搖搖嘴唇。

  「那個,黃瀨君。」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黑子突然開口,他問了個非常大膽的問題,「黃瀨君很喜歡赤司桑麼?喜歡和赤司桑在一起的感覺嗎?」

  黃瀨連忙點頭,期冀地看著黑子,「呐呐~小黑子,你會支持我對不對?」

  黑子平淡且澄澈的眼睛回望了過去。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如果、如果黃瀨君真的變成了非常非常有名的當紅模特,那麼到時候挖花邊新聞的人會非常多,而且走到街上就會被黃瀨君大片的粉絲堵起來,不僅沒有任何*可連出行都會變成非常困難的事情……從我的角度來看,一切跟黃瀨君相關的是都會直接跟麻煩掛鉤。這樣會不會讓赤司桑覺得討厭,反倒適得其反地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更遠了呢?」

  「噗——」

  青峰首先笑出聲,他伸手在黑子的發上揉了揉,無聲誇獎的同時用餘光去掃黃瀨,「該不會是別人想迫不及待的甩掉你吧?喂——黃瀨你這個輕浮的傢伙又做了什麼令人討厭的事?」

  黃瀨完全陷入了黑子可怕的猜測之中,根本無法辨別青峰在說些什麼。

  「這樣的事情——我才不要呢!」

  「我不要當超級巨星了!我不要被小晴什討厭!我也不要跟小晴什越走越遠!!」

  「絕、對、不、要!!」

  一直低頭吃著零食的紫原,抬頭看著黃瀨,一邊咽下薯片一邊懶洋洋地補刀,「但黃仔拒絕晴醬的話,不是更容易、被晴醬討厭麼?」

  黃瀨的視線挨個掃過正在吃零食的紫原、放縱不羈的青峰、笑著看戲的桃井、表情淡淡的黑子、把玩繃帶的綠間、捋起濕發的赤司,最終委屈至極的眨眨眼。

  「你們就趁小晴什不再欺負我!我明天絕對要告訴小晴什!!」

  「炫耀的意圖太明顯了,黃瀨。」在捋發的赤司忽然開口,他目光深深地看著黃瀨,笑道,「你認為晴什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麼?」

  ——你炫耀的意圖更明顯好嗎?!混蛋赤司/赤仔/小赤司/赤司君!!!


第36章 暴走

  第三十六章

  所以……現在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

  帝光中學,女子洗手間。

  清脆的流水聲伴著大片靠近的腳步聲,門被倏地從內關上。發生了如此大動靜,但站在洗漱台前微微弓身的少女卻恍若未聞,繼續垂目、細緻地清潔著自己的雙手。

  剛進門的女生組直接一腳踢翻了擺在門口的防滑標識,刺耳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她們邊雙手環在胸前將正在洗手的那位團團圍住。

  有個蓄著俏麗短髮的女生立馬站出來、走到她身邊,語調危險地說道。

  「喂——是你勾`引灰崎祥吾的吧?」

  被圍困的紅發少女先是關上水流,再不急不緩地清理指尖殘餘的水漬,做完這一切,她才轉身將環視四周,最終將視線落在說話人身上。

  「[那個]……指的是灰崎君麼?」說話間,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馬上將她和記憶中某個模糊的影子串聯到一起,「渡邊……渡邊優桑?」

  「對,是我。」

  晴什無視她唇角諷意極深的冷笑,目光平和,「所以……現在是要做什麼,渡邊桑?」

  「你自己做的事,你會不清楚?」渡邊出言相當的放肆,「勾`引了別人的男朋友——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灰崎祥吾也不會跟我分手!」

  晴什一早便猜出對方的來意,但有些話還是由當事人說出來比較好。此刻她聽了,搖搖頭,「那渡邊桑大概是弄錯了,我並沒有做過你說過的那種事。」

  灰崎找上他這件事發生在上週五傍晚,之後是連續兩天的週末,到週一那天她有為了解決金木的事請了一整天的假,到現在——週二中午,算算時間都快過去四天了吧,居然一直記在心裡。

  但一般人會連續多次對自己的前男友用全名來稱呼麼?

  「你灰崎為什麼會在見了你之後就跟我提出分手?!那天你跟他那麼親密在一起的樣子都被別人給看得一清二楚了!證據確鑿——你別想狡辯啊!!」

  晴什微微笑了笑,仿佛脾氣極好地跟她解釋,「那不過是灰崎君單方面的[失禮]罷了。至於為什麼分手,與其在這邊向不相干的人找茬……渡邊桑不是應該很喜歡灰崎君麼?這個時候不是更應該努力想辦法挽回這段感情嗎?或許……只是一般的鬧彆扭罷了。」

  「我稀罕灰崎祥吾?」

  渡邊用一種誇張的語調重複,忽然捧著肚子大笑起來,「你們都來聽聽,這傢伙居然說我喜歡灰崎祥吾?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下笑聲此起彼伏。

  「你——別開完笑了啊!」渡邊的笑聲戛然而止,突兀的用一種森寒的視線望向晴什,「如果他不是剛好跟黃瀨不對頭,我怎麼可能跟那樣的笨蛋在一起?我說……你也別那麼大言不慚地把責任全推到灰崎身上,好讓自己瞥的一乾二淨……」

  晴什忽然打斷她冗長的獨白,直接點入主題,「也就是說,現在這件事已經跟我完全沒有關係了對嗎?那麼——」

  她抬頭和正擋在她眼前的女生視線交匯,「失禮了,請讓一下。」

  渡邊就看到女生居然做出了奇怪的避讓的動作,氣惱之下她飛快地去拽晴什的手臂,邊狠狠呵斥道,「清水,你搞什麼?!」

  她從背後近身的攻勢卻被晴什小小一個側身化解,那名叫清水的女生也如夢初醒,「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就……」

  渡邊掩飾地將手收回,懊惱地撓撓頭,「好歹上心一點啊!」

  接著,她又把矛頭轉向晴什——

  「你該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我們都是為了一個[灰崎祥吾]來找你麻煩的吧?呵——」

  渡邊冷笑一聲,「喂——你跟黃瀨涼太到底是什麼關係?老實交代啊。我們……」她往後走了幾步和那些女生站到並排的位置,「我們可都是為了這個才來找你的。」

  被這個圍堵的經歷同樣是久違,晴什壓下心底的不悅,淡淡道,「有關這個問題……之前不是在在各個平臺解釋過了麼?就是你們聽到的那種關係。」

  「別拿那套官方的說辭來糊弄我們!」站在晴什身後的某個女生突然激動地大喊,「你跟、你跟黃瀨君在一直變現的那麼親密,這種鬼話、這種鬼話……誰會信啊!呸——騙子!」

  「不僅僅是黃瀨君,還有班裡的青峰君也跟你關係很好吧!」

  「我還見過紫原君喂她吃零食!姿勢超親密!」

  「真是的!赤司君也就算了……不過說起來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吧?哈——?是想玩兄嫁麼?」

  「一向少言寡語的綠間君也曾幫她說過話,雖然單獨領出來看或許不算什麼,但那是冷淡的綠間君呢!怎麼?你也勾`引過他吧?」

  「還有跟你同一個社團的柴崎君,你們之前有渾身濕透地在一起過吧?這也是苦肉計麼?」

  「……」

  「這樣說起來,有其他學校得朋友還看到她週末跟上進大學的高材生在一起呢。嘖嘖——手都伸到大學裡去了還真是了不起。」

  「……」

  一時間火藥桶被點燃,嘲諷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後還是渡邊打了個「收」的手勢,正走向晴什的她笑得漂亮又惡劣。

  「哈?——這樣看起來你還真是有夠水性楊花的。」

  渡邊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到晴什臉上,之後邊一路向下將她全身都大量了一遍,「不得不承認,你這張跟赤司相似的臉確實長得不賴,無論到底是不是親生,但想必你也是因為這個才被領養的吧。不過除此之外,嘖嘖……這個乾癟的身材還真無法讓人產生半點性`趣,也虧他們不挑剔。」

  「是a吧?我看最多就是a。」

  「哈哈,原田你也真給她面子,要我看連a都沒有。」

  「哈哈哈哈哈——」

  渡邊似乎很享受這種字說自說自話的氛圍,「差點忘了,上次的年紀測試你還跟你那位曖昧不清的兄長並列年紀第一了呢,是個少見的優等生。」

  「什麼優等生?不過是個死腦筋的書呆子。」

  「聽說她上課超認真的,課後還有赤司君給她補習的話……第一名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嘛~」

  「不止呢。她不是跟赤司君分數都一樣麼?又不一定要憑藉自己的實力才能上第一……」

  「遊子好過分呐,不過還真有可能呢~」

  而晴什似乎並沒有充值著種種質疑和諷刺的不良氛圍所影響,只有又身材嬌小的被圍在一群身材高挑的女生顯得毫不驚慌,她低下頭,似乎歎了口氣。

  「果然……國中女生的腦子裡想的——就只有[男人]和[發`情]這兩件事嗎?」

  她在抬頭,那雙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清冽和無害,掩藏在繾綣的暗芒之中的鎏金和亮紅豆顯得是如此的深不可測。在給人帶來恐懼的同時,她卻柔和至極地笑了起來。

  「就算是普通的朋友關係,一旦到你們那個只想著[發`情]的大腦裡就完全不一樣了呢——還真是厲害。我的成績如何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下位者來評判,再說既然作為學生,取得相應的成績是首先要達到的事吧。請恕我無法理解你們這種反以為榮的邏輯。」

  「另外——如果我是你們的話……與其在這邊為難和他們顯出[親密關係]的我,還不如多花點心思多去想想該怎麼[攻陷]他們。用真心實意打動也好、用卑鄙手段陷害也好……這才是此刻仰慕和深愛著他們的你們最應該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平白無故地浪費寶貴得時間。」

  她的言語柔軟婉轉到極具蠱惑性,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輕輕拂過垂在耳邊的絲絲紅發。

  「我是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女性追逐男性的方式逐漸變成了踐踏她人、踩著她人的狼狽逐步上升到最近的位置。如果真的想被刮目相看,直接讓那些人看到你的閃光點不就好了麼?而且這樣的競爭方式無疑也是對情敵傷害最大、打擊最深的一種。掠奪——如果是我,會首選這種。」

  「所以……你們是抱著[教訓]我的意圖過來的吧?」她稍作停頓,因為微眯而顯出危險之意,最終停駐在為首的渡邊身上,語調卻驟然放輕,「那麼然後呢?教訓了我之後……要怎麼做呢?怎麼想都只是出了一口惡氣,再多也不過是讓我感到畏懼從此逐漸遠離[那些人]罷了,但反觀我……」

  「我就跟你們完全不一樣了呢。如果我[有心]的話,你們所有留在我身上得傷口都能成為我必勝的[籌碼]。要是我帶著這些傷口跟他們哭訴我所承受的[委屈]和你們的[噁心],先不管你們最終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但藏在心底的[愛意]將永遠得不到接受。相信……比起和他們毫無關聯的你們,這樣正和他們親密接觸的我將有[絕、對]的勝算。那麼……要試試看嘛?!」

  晴什含著笑意的眼,自若地轉過每一個人。

  「我說你——少在那裡裝腔作勢了!!!」

  最初被晴什蠱惑的清水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被那席話戳到軟肋的她理智全失地揚起手臂、直沖著晴什扇了過去!

  「不要——!!」發聲的是渡邊。

  這聲警告顯然是當然是對清水說的,早先嘗試過想擒住晴什卻被避開的她,已經直覺地預感到了清水的失敗——甚至不僅僅是失敗而已。

  晴什原先還停再發間的手牢牢地栓住了晴什的手腕,「果然還是變成了這副樣子,不過呢,非常抱歉……我暫時還不需要用到[苦肉計]。」

  她在最後幾個字上加了重音,視線準確地掃到了先前說她對柴崎用苦肉計的那位。

  而隨著話音落下,她捏著清水的手腕逐漸施加力量,後者的痛呼即刻響起,「痛痛痛痛痛——你快點放開啊啊啊!你這個賤`人!婊`子養的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混在清水最後一聲急促的驚叫聲中的時什麼脆弱的東西碎裂的聲響。晴什揚揚地鬆開手,清水臉色慘白地退到一邊、背靠著廁所的門板……還驚慌恐懼地托著她已經綿軟垂下的手腕。

  「最後那個片語,不要再讓我聽到是從你嘴裡、對著我說出來的。」

  而始作俑者卻側目垂眸,安靜地站在那邊顯出一股虛假和格格不入的慈悲。但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無論是神情、眼神還是聲調都驟然冷冽了下來,她朝清水勾了勾嘴角,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的笑意,反倒彌漫著一股血腥殺戮的預警。

  「再有下次的話,我可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說不定會直接拔掉你的[舌頭]。不信的話……嗯,你大可以事實看。」

  方才被晴什的突然反擊嚇了一跳,現在清水身旁聚了一群蹲下的女生紛紛關心詢問她的傷勢,且開始忌憚此刻居高臨下的晴什。

  清水痛到咬破了嘴唇,此刻鮮紅的血滲透在唇上她卻固執地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一點痛呼,抬頭、強迫自己跟晴什目光交匯。

  朝晴什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液,清水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說,「婊、子、養、的。」

  「別、別說了!」

  聽到第一個字便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渡邊馬上伸手去捂清水的嘴,但那些字音還是隔著薄薄的手掌清楚的傳遞了出來,渡邊只能恐懼的去看晴什的神情——

  那位紅發灼灼的少女連表面的笑都不願意維持,她伸手拂開擋住視線的長髮,露出整個金色的單眸——已經被污染化為了暗琉的色澤。

  「你……」渡邊被她掃了一眼,就感覺聲帶都不屬於自己了!

  「很好。」而後,在寂靜到恐怖的女洗手間裡,所有人都可以聽見那位用前所未有的低沉聲線說道,像從深淵裡爬起來的魔鬼。

  話音還未落下,晴什猛地上前一腳踩住了清水那只受傷的手腕,摩擦著沾著水漬的地面、殘忍地用腳尖以一種刑罰般的慢節奏徐徐碾壓。

  「很好。」她又重複一遍,「明明已經警告過了,居然還可以忤逆我到那種地步。」

  早就說過了啊。

  如果說[母親]的壞話,我可能會……暴走的呢。

  真是糟糕。

  「啊啊啊啊——」

  晴什完全無視清水的尖叫和周圍人的求饒,手指撫上了金眸周圍的眼眶,從頭到尾用那種叫人為止戰慄的平靜中藏著瘋狂的視線注視著她。

  「你犯下的罪——對我[母親]的褻瀆,即便是跪下求饒都無法赦免。我要好好想想……應該用怎樣的手段懲罰你。」

  伴隨著清水一聲聲無助又絕望的痛呼,和她關係較好的女生交換了一個眼神想從後面突襲地抱住晴什、讓她停下這種施虐。

  可還沒靠太近,就被她忽然轉身、抬腳踹翻了一個,那一腳力度絕對不輕,被踢的女生體型還算豐腴卻一直淩空飛出很遠,撞到廁所後的牆壁之後才落回地面。

  踹完後晴什的腳尖再次踩上了清水的手腕——比上一次還要用力的、技巧性極強的。而晴什掃去一眼,另一個女生立馬就停在原地不敢動彈。

  「不、不要——」

  她的眸色暗沉到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了,但絕對狂妄的聲音還在持續不斷的傳來。

  「現在,應該還是我在說話吧——閉嘴!」她將指尖貼在豔若鬼的唇前,朝那個僵硬的女生做了一個陰暗的噤聲的動作。

  「我的話,是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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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視同仁

  第三十七章

  從朋友那邊聽說渡邊組團去三樓女廁刷晴什的消息時,灰崎皺著眉頭嘖了聲,抬腳便踹翻了旁邊的課桌,書嘩啦啦落了一地。

  「這些傢伙——在搞什麼鬼?!!」

  灰崎準確找到了那間廁所所在,他甚至連開門的動作都不願去試,一腳把門從外面踹開,忽然就意識到自己這一路動作過快有點在為那人安危擔憂的嫌疑。

  想到這點,他頓了頓又煩悶地扯了扯不羈微長的發。

  「嘖……我現在又在搞點什麼?」

  話說的那麼傲嬌,但的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走了進去,他低下聲音,撥起微亂的發,邊抬眼望裡面望去,「渡邊,出來。我們的事……出去——」……說。

  最後一個音淹沒在喉嚨口,因為他首先對上了一雙妖異暗沉的眼,應該被欺負的物件此刻正用一種冷漠又刻薄的視線望著他。

  她豔色濕紅的唇開合,「我讓你進來了麼?——出去。」處處都體現著一股驅逐之意。

  灰崎一愣,視線自然下移,便看到或跪或躺或趴……在冰冷地面的一堆狼狽不堪的女生——他的前女友渡邊優也在其中。

  「祥、祥吾……救、救我——」

  灰崎無視抓到他褲腳的手,伸手將整張臉捂住,那雙如獸般淩厲的眼卻半寸不曾離開晴什,語氣亦是懊惱到極點,「所以說……我到底在做點什麼啊?」

  明知道這傢伙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無害,他的那位女朋友也不完全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找上那位,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還是憤怒地直接……找了過來。

  或者並不僅僅是憤怒……

  但無論如何……自己還真是,多餘又愚蠢得礙眼!

  晴什抬手將漏出的髮絲撫到耳後,視線掃過灰崎旁邊的渡邊,語氣淡淡地、卻像是蘊藏著無盡的狂風暴雨,「你要救她?」

  「你別搞錯——」

  灰崎說著便把腿抬起放到另一側,但渡邊抓住他的手卻緊到無法放鬆,「放開。」灰崎一個淩冽又兇殘的眼神掃過去,渡邊雖然被嚇得抖了抖但清楚這位現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不肯放鬆,她哭得梨花帶雨卻因為恐懼而失了美感。

  「救我……救我啊、救我啊——灰崎祥吾!」

  「救你?」灰崎嘴角扯出一抹惡劣的笑,他彎下腰貼緊渡邊,「憑什麼啊?」說話間,他伸手要將少女扯著他褲腳的手指一根根、毫不留情地掰開。

  「我是你的前女友,因為我是你的前女友啊!——我們曾經是戀人!!不、不要——」

  渡邊驚恐地看著她最後一根手指被剝落,那位卻慢條斯理地拍了拍剛剛沾到的褲腿,露出曾經讓她心動過的那種邪氣的笑,「你也說是[前]女友了,那跟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別把事情鬧那麼難看啊……」

  「乖一點。」灰崎拍了拍渡邊的臉,下手不重卻絕對和溫柔無緣,聲音雖低卻是有恃無恐多餘於關心的,「自己鬧出的事情自己處理,別想著讓[前男友]給你擦屁股。」

  渡邊臉色乍變,「——灰崎祥吾你見死不救!你這個混蛋!!」

  灰崎慢悠悠地起身,身體還晃了晃,語調滿是玩世不恭,「我是不是混蛋你不是早知道的麼?真為難這樣你還跟我這個[混蛋]在一起那麼久……」

  說完他也不管渡邊,逕自對晴什說道,「就是這樣——不用管我、玩得開心。」

  灰崎邊往外走邊散漫地揮了揮手,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朝晴什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對了——記得注意時間。」

  說完,他還難得很貼心地幫忙把已經被他踢換的門帶上,自己則軟體動物似地懶洋洋地靠到了旁邊的牆上,雙手枕在腦後,又路過認識他的不良少年好奇好奇地問。

  「灰崎你在搞點什麼?」

  「替人把風。」

  「你站在這裡不是更明顯麼?!」那人忽然見到灰崎的眼底並沒有往常那麼陰鬱,又揶揄地笑了起來,捅了捅旁邊人的手臂,「不會吧,現在才中午唉——那麼勁爆,話說那裡面……」

  他指了指裡面,掩著嘴小心的湊到灰崎旁邊,「到底是誰好。」

  灰崎一把將他的頭拍開,嫌棄且不耐地說,「你管太多了。」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能讓不良少年灰崎祥吾幫忙把風還膽敢在光天之下玩還玩女廁play的傢伙……說起來還真是了不起~」在灰崎再起抬高手之前,那位便識相地推著旁邊的傢伙。

  「走啦走啦~你也稍微識相點啊,高橋——再不走灰崎君就該沖我們撒火了~!」

  而另一邊。

  灰崎走後晴什倒也沒在為難這些女孩子,嚴格來說,從頭到尾她僅僅是折斷了一個女生的手腕附帶踩了幾腳和將另一個來阻止的女生一腳踢遠罷了。

  但殺雞儆猴的威視還在,她現在即便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都能讓渡邊感到恐懼。

  現在她逕自越過癱坐在地上的渡邊,走回原先的洗漱台清潔雙手。一片寂靜中,稀疏的水流聲恍若驚雷般重重地落在每個人身上,她就如初見時,低著頭認真細緻地清洗雙手,而餘下的人只能沉默地四散在周圍乖巧地等待著。

  這雙手洗了並不久,但渡邊卻感覺足足過了一個世紀,那上面的細嫩的皮都快被褪盡。

  「渡邊桑,對麼?」晴什忽然喊渡邊的名字,頭也沒回。

  渡邊不自覺吞咽口水,應和的話已經自然出口,「是。」

  「在你左邊,從坐往右數第二間,麻煩你去把裡面的人請出來。」晴什的用詞都以恢復了最初的溫和禮貌,卻愈發給人一種深藏不露、心口不一的恐懼感。

  聽不到動靜,她有補充,是更禮貌的用語,「麻煩你了,可以麼?當然如果其他人能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

  渡邊和另外兩個女生互相攙扶著、照做了,「——出、出來。出來啊!」依舊沒有動靜,他們只能茫然地去看晴什。

  「請幫忙傳達給她,如果她不願意開門。」被注視的晴什轉過身,露出一個絕對柔和的笑,嘴裡則說著恐怖萬分的話,「我不介意強行把門打開,請她出來。」

  語畢,她朝著那三位女生頷首致意,「可能又要麻煩你們了。」

  從來沒有懷疑過裡面可能有人的渡邊,在聽到晴什用那種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著一系列荒誕的話後卻忍不住開始信服。

  這就是所謂的……[我的話,是絕對的]?

  ——真可怕。

  渡邊已經把身體貼到門旁,稍微退後了些,咬著牙就要用力撞上去,不曾料裡面的那位同時將門打開,她恰好和那位撲了個沒你壞,那位的背正好撞在凹槽上發出一聲不輕的響動。

  聽著就非常之疼。

  渡邊抬頭,「黑、黑澤?」

  晴什則在門開的同時,朝這邊走了過來,她嘴角勾著清淺的笑、眸底也不見先前的半分陰霾,但居高臨下的姿態免不了顯得傲慢。她掃了一眼稍微有些特殊的門源。

  「剛才我發怒的時候就聽到這裡有很輕的響動,想來是黑澤桑從門縫裡看得過分吃驚了呢——捂著嘴巴拼命壓抑的感覺很痛苦吧?真是抱歉到現在才請黑澤桑出來呢。」

  她笑意深深地蔓延到眼底,帶著點無法言喻的輕快喜悅,「我猜對了呢——這裡果然有人,也果然是黑澤桑。」

  渡邊起身的動作進行到一半,才聽到晴什這席話的瞬間忽然愣住,用一種陰鬱莫測的視線狠狠地盯著剩下的黑澤,聲音乾枯地像是壞掉了一樣。

  「你……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已經擺明瞭麼?」晴什自然地把黑澤的黑歷史抖出,「不過似乎渡邊桑還不知道呢,關於……我跟黃瀨君的照片是黑澤桑偷拍的,也是黑澤桑傳到網上的。不過很遺憾,假的東西無論如何都無法變成真的。有朋友在確認這件事後特意幫忙[關照]過黑澤桑呢,不過黑澤桑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反倒……這樣一來黑澤桑就更討厭我了,處處都想抓我的小鞭子。」

  「所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灰崎君為了我而和渡邊桑分手這件事……應該也是黑澤桑造的謠吧,至於她現在為什麼躲在這裡看……渡邊桑不應該比只是途徑者的我來的更清楚麼?」

  造謠、告密、旁觀、冷笑……

  黑澤從頭到尾只不過將渡邊當成一顆復仇的棄子,而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完全是為了她們共同愛慕者的、閃耀無比的[黃瀨君]。

  真可憐,被利用了呢。

  晴什掃過渡邊,無聲地傳遞了這種想法,隨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種繾綣的蠱惑,「這樣可不好哦,說謊太多的話會變成放羊的孩子,到時候就算說真話都沒有人會相信……」

  「黑澤咲!你這個賤`人!!!——」

  晴什的話還沒說完,渡邊就怒不可遏地去扯黑澤的頭髮、睫毛、乃至制服。被牽制在地的黑澤左右遮擋著抵抗,邊大聲規勸,「你冷靜一點,她是在離間我們!」

  晴什發出一聲清悅的低笑,「明明我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吧,黑澤桑的邏輯真是叫人佩服。順帶一提,黑澤桑似乎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暗戀黃瀨君了呢,還真是長情。另外那位朋友還幫我查到了另一個更私密和有趣的事……」

  陷入某種回憶之中,她的眸色暗而柔軟,仿佛在說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先前渡邊桑自稱是黃瀨君的女朋友時,幫忙將真相大白於天下的也是黑澤桑。還有……黑澤桑也曾主動找上過當時和黃瀨君不對盤的灰崎君很秘密地說了些什麼——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邊說邊輕笑地搖頭。

  晴什話中的指認都太過明顯,剛剛在那位面前收到的屈辱讓此刻的渡邊分外要強,她片刻不移地將目光鎖定在黑澤臉上,果然看到對方不自然別開頭、欲遮掩的神色。

  「都是你在害我,對吧?!——害我離開黃瀨!害我跟灰崎祥吾那個煞神在一起!」渡邊揚手便賞了黑澤一巴掌,言辭傷人地譏笑道,「也不找快鏡子照照你自己的醜樣,就你這樣……怎麼配跟黃瀨在一起?你讓我不好過是吧?很好。」

  她反手又給了一巴掌,「我不好過,你也別想過得比我好。不信我們可以試試……我們——誰也別誰想好過。我才是黃瀨[唯一]有過的女友。」

  黃瀨女友這幾個字仿佛一根針般刺入黑澤心底,她一掃原先懦弱挨打的表情擒住渡邊的雙手,目光兇狠而毒辣,「你是黃瀨的女友?哈哈——自封的[小丑女友]麼?我在他面前最多只是空氣,但是你呢?絕對在他討厭的名單裡躺著。死心吧,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黃瀨的女友。」

  渡邊扯出一個不詳的笑,「過來,幫我按住她!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千萬別客、氣。」

  而作為紛爭引發者的晴什則在爭端發起的第一時間選擇了離開,她才走出女廁便和從走廊盡頭迎面而來的赤司視線撞上,「晴……」

  他剛想打招呼邊見到在晴什身側、背靠牆壁的灰崎,下一個音節被咽下,即便沒有蹙眉但情緒已經沒了最初的輕快。灰崎也見到了赤司,又看看眼前的晴什,終究只是不屑的「切」了聲、雙手插在口袋裡,貓了貓腰面朝赤司離去。

  赤司走過來,表情和往常無異,但腳步卻加快很多,「怎麼回事?」

  晴什回他一個溫柔的笑容,她指了指裡面,卻用這樣無害的表情說出了非常恐怖的言辭,「我打架了,征君。」

  赤司立馬眉頭蹙起的瞬間,毫不掩飾地視線自上而下往晴什身上掃去,在聽到「妹妹打架了」的第一時間,他這個正義的學生會長想到的首先不是把晴什狠狠教育一頓,而是……

  沒有受傷吧?_(:3」∠)_

  晴什歪著頭想了想,把話解釋清楚,「應該算是她們想找茬……然後被我單方面毆打了。」見赤司視線往女廁那邊掃了掃,又補充,「現在裡面還沒打完。」

  赤司將目光收回,眸色深深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很多人欺負你一個?」

  晴什乖巧點頭。

  「好笨啊。」他把手放到晴什頭頂,對著她細軟的紅發輕輕揉了揉,說著非常溫柔的話,「被以多欺少還不知道打電話求助,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

  晴什再次點頭,毫無意外被赤司笑著輕彈了一下額頭。

  「我會擺平。但……沒有下次了。」

  明明可以很輕鬆地避開,但不知出於哪種原因晴什並沒有躲避而是切切實實地挨了這一下,她也溫柔地笑了起來,「征君果然是最好的。」

  「我的妹妹哪有讓別人欺負的道理。」

  他的語調柔和,但說出的話卻是如此自信非凡,無數午後的清光無差別的灑在他的發間、鬢角還有繾綣的紅色眼眸之中,化為無盡的暖色柔光。

  晴什不自覺想伸出手將他發頂一根翹起的紅發服帖地按下,赤司微享受完這般服務後又說。

  「才打完架手好髒,別碰我。」

  晴什,「……」

  ——你這個馬後炮!怪我咯?

  「我有很認真洗過手的。」

  「嗯。」赤司的聲音低悅,微微垂下的後眸顯得很好說話,「但還是髒。」

  晴什,「……」

  ——連自己都嫌棄,怎麼不潔癖死你這個混蛋!

  「還有哪裡沾到了?」

  「鞋子。」晴什老老實實地回答。

  赤司的視線往下掃,「去把它換掉。」接著,又在晴什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主動走到晴什旁邊牽起她手的手,「還是我帶你過去,順便把該處理的事處理掉。」

  「哦。」

  兩道相似的背影被拖拽著纏在一起。

  「對了,征君。」

  「嗯。」

  「主要來找麻煩的兩個女生都是黃瀨君的愛慕者。」

  「我知道了。」

  「其中還有征君、紫原君、綠間君、青峰君……各自的愛慕者呢。」

  「……我可以理解成,你現在是在怪我(們)麼?」

  「?」

  「晴什你還真不討人喜歡。」

  「……」

  「彼此彼此。」

  「你閉嘴。」

  「想聽我反誇你討人喜歡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赤司忍不住輕笑出聲,再次去揉晴什紅色的腦袋,「那我誇晴什可愛總可以了吧?」晴什不經意回頭邊,便跟赤司的深邃如池沼的紅眸對上,那位忽然心情極好地勾起唇角,連眼底都蓄滿無法掩飾地笑意。

  「很可愛啊,晴什。」

  「你閉嘴。」被讚美的少女用截然相反的冷淡語調回絕,「你現在這個說話的聲音還有表情……都太做作了。」

  這樣說時,她慣常藏著冷然的異色雙眸卻不自覺彎起,呈現出不容掩飾的輕快姿態。這些自然被赤司收入眼底,他微微頷首。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啊。」


第38章 池袋的一日

  第三十八章

  從那位可愛的妹妹住進來之後,朝日奈家的每個週末都熱鬧非凡。

  眼尖地瞥見那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風斗懶懶地揮了揮手,「好慢啊,姐姐。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喲~」

  繪麻一愣,乖巧地低頭道歉,「對不起。」

  旁邊的右京拍下風斗的手,朝繪麻笑笑,「風斗跟你開玩笑的,只是今天稍微有點晚。」視線落到繪麻身上時,臉上的笑意更溫柔了,「今天這身……很漂亮,是要出去麼?」

  繪麻就著祈織幫她拉開的位置坐下,跟那位道了聲謝,又朝右京點點頭,興奮難掩,「因為今天赤司桑郵件告訴我今天他們學校有籃球比賽,上次跟昴看了覺得非常有趣,所以今天也想去看看。」

  [赤司桑]這個名詞讓右京臉色一滯。

  當時在場的幾位也紛紛想起和對方短短的一面之緣——

  借走的衣服當天下午就被送還,掛著的吊牌無一不在提醒他們這是全新的一件,再加上對方一番禮貌周正的感謝之詞……處處透著有錢人的闊綽和禮節。

  只是比起繪麻的「不用那麼麻煩」,同為原物主人的風斗則意味不明地挑著眉接受了。

  「就你跟那個小女孩兩個人麼,姐姐?」風斗把重音加在[小女孩]上。

  「不是的。」繪麻有些遺憾地搖搖頭,「赤司桑說她今天有些事情不能去看,不過……」她轉頭去看旁邊的昴,後者和她實現交匯一秒後馬上又害羞地移開,「昴哥會跟我一起去。」

  「我記得原來繪麻你,原來對籃球似乎不怎麼感興趣……」

  旁邊的雅臣拍了拍右京的肩膀,「好了好了。」

  他一直都清楚右京跟那位赤司(♂)不太對盤,但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個有些老成早熟的小女孩罷了,和他們交流的過程後一直都表現得非常禮貌又沒有任何惡意,示意右京放輕鬆,「只是看個籃球賽而已,妹妹醬也不是小女孩了,不需要每樣事情都管得那麼緊吧。」

  「在說上次那個漂亮的小姐姐?昴哥也喜歡籃球,這個東西真的很好玩嗎?」彌注視著那兩位的眼睛又閃又亮,「這樣……彌也想去,彌也想去——帶上彌嘛,姐姐~」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椿眯起一隻眼看昴,「沒記錯的話,那個[赤司桑]還只是國中生吧。國中生的籃球居然能作為大學生的昴都提起興趣……我說呢,有那麼厲害嗎?」

  提起籃球,昴一掃先前的尷尬,他真誠地點頭,「他們是……[奇跡的世代],那位赤司桑的兄長就是其中一員,你見過後就會知道、他們真的很厲害。」

  「要去看啊……雖然聽昴都這樣稱讚了稍微有點被勾起好新心,但……」椿擺擺手,略帶遺憾地說,「今天恐怕不行。」

  梓在一旁做補充,「我們有個配音工作,早上十點開始。」

  「好可惜。」

  繪麻感慨時,就坐在身旁的風斗忽然湊近,唇都曖昧地貼到了繪麻的耳畔,用性感且甜膩的聲音徐徐說道,「那也帶上我嘛~姐、姐——」

  最後一個音還沒出口就被他身邊的侑介一把扯開,炸毛地大聲說道,「我說你——要說話就好好說,沒事突然靠繪麻那麼近做什麼?!」

  「沒禮貌哦,要叫姐姐醬的才對,侑介~」風斗慢條斯理地整好自己的扣子。

  侑介的視線恰好和繪麻撞上,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如、如果希望我去的話,我去看看、看也沒有關係。反、反正是週末、很閑。」他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耳根卻先紅了起來。

  繪麻的視線掃過所有人,她大方燦爛地笑起來並邀請道,「那大家……一起去吧!」

  昴,「……」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要死!!!好好的二人獨(約)處(會)不小心被我弄成家庭聚會,而且這一次又是我自己作!死!我特麼當時閉著嘴什麼都不說現在就一點事情都沒有了!好不容易跟心愛的妹妹醬有個小秘密分分鐘被拆穿了分享!!請問現在我還有什麼辦法把這些寫作[兄弟]讀作[情敵]的混蛋撇開?無論如何都……不要啊!!!![爾康手]》

  殊不知自己無意間的舉措不小心組成了一支[奇跡觀光隊]的晴什,此刻正穿過池袋大大小小的街道,在面前的門上禮貌地輕敲三下,聽到「請進」的聲音後,她推開門——

  正好在喝咖啡的房屋主人,輕巧地轉動旋轉椅回頭跟晴什四目交匯,唇角揚起細小的笑意,並未因為來者的年幼露出半點驚訝。

  他朝晴什揚了揚手裡的杯子,「是赤司桑吧?請隨便就坐。」

  即便先前在網上已經聯繫過了,但他的聲音讓晴什微怔,不由抬頭對著他的臉多看了幾眼。

  除了那均顯得有些纖細的體型外,從五官到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而且就算體型相似……但身高差距非常明顯。

  晴什的視線緩緩降至他腳上——應該還不至於一下子增高10cm吧。

  那位注意到她的打量,歪歪頭遞了個[?]給晴什,但後者已經安然地坐到沙發間,眼前的茶几上擺著一張將棋棋盤——是那人所喜歡的,但此刻卻隨意地被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棋子。且在她觀察思索的同時,那位主人——折原臨也則一點點地走到她面前。

  「看剛剛的樣子……赤司桑好像是在透過我看誰呢?」他隨口便問道,似乎也不在意晴什的回答,「赤司桑會下棋的吧。不過很遺憾呐……現在可不是下棋時間。」他的聲音輕快中帶著些許笑意。說著這樣的話。手卻從頭到尾沒去碰那張棋盤,反而靠著晴什對面的沙發坐下。

  晴什略過他第一個問題,頷首,「我知道。」

  見晴什視線在自己右手上掃過,臨也隨意地將杯子擱到桌面上,自己則懶洋洋地往柔軟的沙發背躺去,沒什麼誠意地笑著說道歉的話,「抱歉抱歉,這是我這邊唯一的杯子……」

  是不想給上門的客人斟茶滴水麼?還真傲慢。

  「沒關係。」

  臨也單手撐著頭,暗色的眼微眯著看向晴什,「先前已經在網上簡單地聯絡過了。那麼赤司桑……是想在我這邊買點關於什麼的[情報]呢?」

  折原臨也——日本有名的[情報販子],習慣于居(隱)住(匿)在池袋一代。

  這些都是柴崎幫忙查到的資訊,這也是晴什會出現這裡的主要原因。

  晴什回望他,異色的眼底非常平靜,「我要知道關於[喰種]和[ccg]的消息。」

  臨也敏銳地注意到她用了[要]這個詞,而不是[想]……是說,是抱著絕對的信念麼?一點都不像這個年齡的可愛女孩子。

  臨也收回心底的思緒,白皙纖細的指尖點在下顎上,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是這兩個啊……倒是不太容易的收集請求呢。」

  這世上存在著各種不為人知的怪物,儘管不為人所知但他們確實存在著。

  不論是此刻的金木還是那天的芙蘭……他們都是。

  但為了安定社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這些消息都是被機密地壓在最深海底,深深地掩埋起來,即便發生意外也會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安(搪)撫(塞)民眾。

  ——所以……今天的我們也依舊被這種美好社會的假像所欺騙著。

  早在金木異變的當晚晴什就委託柴崎幫她入侵相關部門搜集游泳的資料,但那些深埋海底的機構顯然都藏得非常好,即便是柴崎也不能獲得多少機密的資訊,反倒是再這樣鍥而不捨地調查下去反而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晴什當即選擇了停止,也是在那時聽說了池袋情報販子的名號。

  花費金錢以換得有用的資訊,這樣的交易非常划算。

  一早便知曉臨也能力的晴什微微笑起來,「這樣說起來……折原先生果然這兩樣的存在——那就太好了呢。」

  她稍作停頓,「聽起來或許是有些為難人了,但如果是折原先生……相信一定能做到最好。」

  「那樣就折煞我了。」臨也伸出手來輕微地擺了擺,臉上卻恢復了笑意,「但既然赤司桑都說出這種肯定我的話來了,不好好幹是不行的吧。不過說起來……」

  他說著站起來走到碩大的書櫃旁邊、彎下腰在找點什麼,「在赤司桑聯繫我之前就有人拜託要收集這方面的情報呢。啊——找到了!」

  臨也左右手各拿著一個檔案袋,「這個是關於喰種的脾性、區域分佈還有一些著重注明的超危險分子喲~對應的,這邊這個就是ccg的咯。」

  他忽然將兩個檔案袋放到同一只手上,眯著眼似猜測又似詢問,「當然,如果赤司桑想要關於[某人]更詳細的資訊,我也可以幫忙去查——只要能付出相應的報酬~」

  「非常感謝。這兩個我都需要。另外……」晴什安靜地待在原地,卻非常坦率的承認,「我還想要利世——神代利世的資料。」眸色卻在瞬間加深。

  「當然可以。」

  在交付檔案袋的時候,臨也無意間提到,「雖然是來向我購買情報的,但赤司桑看起來……好像從頭到尾都不是很重視的樣子。」

  在整個購買過程中情緒的波動都比不上開門見到他那一瞬來的強烈。

  對此,晴什卻柔和地笑了笑,「一定要表現的激動異常才能被稱之為是[重視]嗎?」

  「倒不是這樣說。」臨也把手放開,無害地側首、視線卻落在晴什指尖的檔案袋上,「只是會有種——現在這個並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的錯覺。」他笑著擺擺手,「赤司桑也不用太介意別介意,反正……我是這麼想的呢。」

  「並不是錯覺,折原先生。」

  面對晴什的坦白,臨也適當地露出微訝的表情,「是什麼呢?」

  晴什的指尖撫過暗黃色澤的袋子表面,襯得膚色愈發白皙,她忽而抬頭,對臨也似笑非笑,「我對池袋[無頭騎士]的傳說也很感興趣,如果有機會的話……」

  她驟然柔軟的眸底陷落著絲縷重慶的情緒,「我想見識一下騎士的那顆美麗無比的[頭顱]。」

  「這樣啊……」直到此刻,臨也才露出些許稱得上是商人的狡黠表情來,「如果只是想見識無頭騎士的身影,只要支付相應的金額——我隨手可以奉陪。至於那顆[頭]……」

  他張開雙手,漆黑的眼底染上了些許狂熱的情緒,「我也一直不放棄地在尋覓呢,如果有機會得到這顆美麗非凡的[頭顱],我一定不會忘記邀請赤司桑共同[觀賞]。」

  「當然——必須要支付相應的報酬……才行。」

  「非常感謝。」晴什稍稍弓身,「期待我們下一次的合作,折原先生。」

  一直到晴什推出去,臨也將窗簾拉攏後,走回書櫃之前。他打開暗格,那個正盛著讓無頭騎士本尊尋覓多時的美麗[頭顱]的玻璃罐便落到他手上。剛剛和晴什交流時淺薄的禮貌褪得一乾二淨,此刻他拉伸嘴角,合著暗沉的瞳孔、呈現出惡意又繾綣似沼澤的笑意。

  「看起來……她對你也沒有十分的興趣。」

  雖然只是個國中生少女,但沒有辦法不重視呢。

  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這位應該沿著他不久前在網上留下的線索一路查過來的才對——明明只是在那次談論高橋鋼鐵陷落的帖子了仗著用代理ip多透露了幾句,居然就被逮到著尾巴了。

  今天一見,用言語和行動試探下來,除卻沉穩不亂和禮節周到似乎也沒有特別厲害的地方……但能在這個年齡表現得那麼沉穩,本身就已經很厲害了吧。

  分明是來跟我購買情報的,但好像——

  無論是關於喰種和ccg的情報也好,還是賽爾提的頭也好……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東西吧,所以你這樣試探著我,到底是想要[得到]些什麼呢?

  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是比這兩樣更神秘有趣的東西!——我啊……

  「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知道啊~!」

  臨也把[頭]放到桌面上,自己則坐回轉椅,靠著柔軟的椅背、舒展著四肢做出擁抱的姿勢,「人類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啊!我愛人類!人類love!!love!!!——」

  幾圈過後,轉速慢了下來,逐漸要恢復平靜。他興奮的語調驟然低沉,連眼底都混著點說不清的情緒,仰頭看著天花板,「當然……小靜除外。」

  檔案袋被晴什收回包內,才再次回到池袋的街道,手機就響起了郵件提示聲。

  [to:赤司晴什

  今天的籃球賽也非常精彩!無論是赤司桑的兄長還是朋友都表現得非常棒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比賽的對手比上次要強好多,他們中途一度失去優勢也贏非常辛苦,不過最後還是贏了,先說一聲恭喜。但總感覺賽後的他們看起來和上次有些不太一樣——臉上都見不到獲勝的輕鬆喜悅,反而有些陰沉沉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說不清楚。我拍了照片,還是請赤司桑自己看吧。

  [賽時1.jpg][賽時2.jpg][賽後1.jpg[賽後2.jpg]

  :朝日奈繪麻]


第39章 二人的甜蜜逃亡

  第三十九章

  晴什一目十行地掃完文字,下拉著要去查看圖片……

  「那邊的小姐——·一個人啊?一個人可是會很寂寞的呢,要不要一起過來玩啊?」

  那道粗獷又輕佻的聲音越來越近,同時他還回頭、極為[大方]地跟同行的人分享這個情報,「喂喂喂——奧村,快過來啊!這邊發現了個臉很正的國中生少女。」

  「急什麼啊,池袋這個地方就這麼點大,還有什麼……」被呼喚的那位有點不耐煩,但在晴什抬頭的瞬間還是被震了一下,「嘖——這個還真不錯。」

  「沒有騙你吧。」洋洋得意。

  奧村加快腳步走近,用手肘捅了捅旁邊人的肩膀,「町田,夠意思啊。」

  似乎不想令當事人感到冷落,奧村快速朝晴什遞上殷勤的笑,「要來玩嗎?溫柔或是刺激的都沒關係。不過……先稍微交代一下名字吧——」

  晴什還在想繪麻提到的事,她翻上手機,朝相反的方向離開,「沒興趣。」

  「還是高傲款?嘛嘛~雖然不是我最喜歡的類型,但玩起來一定很帶感……」

  「別走那麼快啊——」

  那兩位對視一眼、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要夾擊晴什,在貼緊之前有一道聲音先冒了出來。

  「現在可不是玩女人的時間,前輩們。」來者本來顯得有些散漫和不耐,但視線落到晴什時卻如驚雷般驟然被點亮,聲音也不自覺抬高,「——是你?!!」

  「欸——?是中島認識的人嗎?」那兩人觀察著中島的臉色——雖然年齡比他們都小,但這位元在組織裡的地位可不比他們低啊,要是這傢伙是對方要護的人……

  他們連忙擺手,「誤會、是誤會啦,我們只是想幫這位小姐,不過好像不小心被當成壞人了。」

  然而中島並未理會他們,他將注意力全都放在晴什身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很是熟稔地打招呼說,「好久不見……赤司家的[大小姐]。」

  晴什卻置之不理地繼續向前,被早有準備的中島堵住,「還是那麼傲慢啊,大小姐。」

  「讓開。」

  中島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比起初見時的陽光多了點陰鬱的氣息,目睹著這一切發生的那兩位面面相覷——是根本就不對盤還是普通的朋友吵架?

  「喂喂——該不會是真的忘記了吧?不久前籃球賽上,你給予我的屈辱……我可是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呢。」他忽然昂首,往四下掃了掃,「怎麼了?今天你的那些[狗]呢?一條都沒有帶就出門了麼?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出來,那可真是有夠不小心的啊。」

  籃球賽?

  中島這個名字是……賽前用籃球重傷桃井的那個人?

  「是你啊。」

  後者得意地慢慢頷首。

  「抱歉,我不太能記得一些不太重要的人的臉。」晴什看著中島的臉,在後者呈現出氣急敗壞之態的同時補充,「不過現在想起來,也不算太晚。」

  她把一直拿在手裡的手機收回包裡,「看中島君這也樣子……並不是要想我來道歉的吧?」

  「道歉?哈哈哈哈哈——」中島像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般,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別一個人在那裡異想天開啊……」

  晴什微微垂眸,這個姿勢讓她顯得意外的乖順,接著——

  毫無預警地抬起一腳揣在中島由手護著的肚子上!

  中島飛出老遠,捂著傷口、強忍著痛意爬起來,暴怒地看向晴什,「你——!!」那雙妖異又冷冽的眼眸沉寂地掃來,瞬間奪去了中島的聲音。

  「所以你……」她的語速極為緩慢,輕柔中帶著威脅之感,「還沒有吸取夠教訓麼?」

  先前勾搭晴什的那兩位跟後面被中島帶來一行人現在聚攏到一起。晴什那一瞬的變化太快,他們又是後來趕到,而且從先前的交談看來……

  中島明顯是被突襲了!

  雖然能踢出那麼遠,也說明這個女孩子沒有看上去那麼柔弱……

  中島已經在眾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那一腳真的不輕,中島咳嗽幾聲往旁邊吐了口血,眼神則逐漸變得陰翳,「都說了——別再那邊給我說笑了!」

  「連續兩次被同一個女孩子教訓什麼的……呵——雖然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只有臉可以看,但奧村、町田你們喜歡的不就是那個麼?」

  中島邊咳邊笑起來,牽動到傷口索性靠到後面的牆壁上,隨意抬手比了個[給我上]的手勢,「怎麼玩都沒關係,要是能[弄壞]……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知道你打架很厲害啊,但如果是那麼多人一起來的話,相信就算是你也顧不上吧?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哭著跪下求饒的畫面了呢。

  數十人組成的壁障黑壓壓的碾壓而來,晴什面朝他們的表情不變——繪麻的短信內容還有眼前這個惡意滿滿的中島能讓她少有的心情不耐了。

  但正因為這樣的專注,猝不及防地被人往後拉了一把時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後退時碰到了後面的凸出點,一下子重心不穩地下傾,又被另一隻手環住腰部踩到街道的上面一階上。

  在站穩的同時,晴什便稍稍側身想擺脫環在她腰上的那只手,那位在覺察到她的意圖時也很紳士地收了回去,語氣則顯得有些沉悶,「欸?——你好冷淡啊。」

  這種來營救之後主動索要感謝的人是怎麼回事?

  被反擺一道的晴什愣了愣,不自覺回頭去看對方,「謝謝。」

  「啊——不客氣不客氣,義不容辭!」那道年輕的聲音立刻變得開朗起來。

  那位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是跟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年,茶色的發被日光渡上了一層薄薄的金,此刻朝她笑起來,張揚耀眼得有恃無恐,就連說出的話,也……

  「呐~剛剛遠遠地看到就在想……你果然超可愛的!」相似的發眸眼色和相似的說話方式,讓晴什難免有想起第一次見到黃瀨時的情形。

  那可真是完全跟美好不搭邊的回憶。

  眼前這位似乎也是沉寂在自我世(腦)界(補)裡的人,「太太太、太可愛了,稍微有點被迷住了呢,不過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好時機……」

  伴隨著說話的同時,他忽然轉身,沖那些還在因為先前的意外停在原地的人舉起右手,又眯著單眸擺出「射擊」時的姿態——

  「你們,馬上就要過界了哦。再靠近一步的話……」他收斂笑意,無比表情得忽一抬手。

  「——Boom!」

  池袋,以這條街道的[階]為界,分別為藍色平方領域和黃巾賊地盤。

  中島也撐著腹部靠了過來,「紀田正臣?」

  少年——紀田點點頭,帶著點上位者的自信和傲然,像驅逐寵物般懶洋洋地擺了擺手,「是啊是啊,就是我,怕了吧?那就快點滾點吧,下次再見咯。」

  中島在見到他周圍空無一人時,表情卻變得愈發惡意,「黃巾賊只有你一個人有什麼好怕的?她身上沒有半點標誌,這傢伙是跟你什麼關係?現在這樣……你要護著這個人?」

  「我們……」紀田想了想,「大概就是男人跟女人的關係吧。」

  他看看旁邊的晴什,透著點懶散,「男人保護女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話說你們為難這麼可愛的一個少女也太過分了吧?可愛的女孩子呢……」

  他還沒說完,就被突入起來的一拳所打斷,對方是朝著晴什的臉上招呼過去的。晴什後退兩步避開,伸出的手腕同時被紀田擒住。

  紀田很有餘裕地還用餘下的那只手撥了撥額發,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嘛~可愛的女孩子無論做出怎麼樣的事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哦。」

  「真的是拿你們這些人一點沒辦法都沒有,我可是……」

  晴什清晰地看到他跟發色相同的眼睛一點點暗下來,但禁錮著對方的那只手卻在不斷用力,嘴角還扯著十分燦爛的笑,「……非常討厭暴力的呢。」

  ——完全的表裡不一。

  雖然自己也可以解決,但別人來幫忙了,怎麼也該說聲謝謝吧。

  晴什剛想開口,又被紀田抓住手腕,「快跑!」這下輪到晴什猝不及防了,卻也只能被紀田拉著奔(逃)跑(竄)= =

  中島只能見到晴什被紀田拉車揚長而去的背影,他咬咬牙,「可惡!給我追啊!!」

  池袋的大街小巷錯綜複雜,連續拐了幾個彎,紀田拉著晴什貼著牆壁躲在小巷裡,看著側邊找錯方向的藍色平方一行人,這才長舒了口氣。

  「剛剛的事,謝謝你。」晴什說道,「但我不認為我們有倉皇逃跑的必要。」

  紀田雙手枕到腦後,「是這樣說啦。真的打起來我一個人也完全可以應付,但在混亂中傷到你就不好了。而且……萬一他們挾持你威脅我的話,我肯定會束手束腳的,那樣也太難看了。所以……逃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可以節省很多不必要的體力。」

  所以……反而我是變成拖後腿的那個人了麼?

  但現在這樣跑了一大段路,同樣也花了不少的體力?

  晴什想了想,「那個人的傷,是我造成的。」還是告訴了紀田這個殘酷的事實。

  紀田並不意外,「欸?——那個我看到了啊。放心放心,我不是那種傳統到膚淺的男人,不會覺得女孩子就應該就應該從都到位表現地很順從,有點野性也很不錯嘛~還是說……你覺得這樣貿然沖出來的我很多餘?!!不會吧——」

  晴什搖頭給與否定。

  得到肯定的紀田開朗地笑笑,他擺擺手,「這種事沒關係的。我知道你也許一個人也能擺平,但這跟我站出來保護你並不衝突啊。而且,靠那麼近的話……」

  他彎下腰,由下而上去看晴什的臉,茶色的眼底迸發出喜悅的色彩,「啊啊啊——你果然超超~超可愛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紀田退開兩步,將手貼到胸口,微微屈膝朝晴什行了個周到得紳士禮,也換上了另一種身邊聲情並茂地介紹道。

  「我們的相遇一定是上天賜予的緣分,我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紀田正臣,15歲,目前的狀態是——單身!不僅如此,我還保留著我的初戀和初吻呢!!血型是A,生日是6月19日……」

  他BALABALA又自我陶醉地介紹了一長串,總感覺這個人跟她熟悉的某個傢伙越來越像了呢。而且在語速極快地說完那麼一大段話後,他的氣息依舊平穩如常。

  說話輕浮又不會讓人覺得難受、體力很棒也很擅長打架、似乎人品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紀田到最後浪漫地閉上眼睛,「那麼——不知我能否有幸……這位小姐芳名?」

  「他們已經不在了。」

  「欸?——」

  不是在做自我介紹麼?

  紀田先是慢慢地睜開一隻眼,眼前一片空白哪裡還有少女的身影?

  「這位……[不知名]小姐?」他連忙站起來轉身,就見晴什剛好走出小巷。

  「等——」等等我啊!

  那位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呈現出一股等待的姿態,「走吧。」

  少女姿容俱佳,今天她穿著純白的襯衣配上藍底綴上無數小碎花的裙子,無論袖口、領口還是裙擺都不見半點累贅的裝飾,將她纖瘦的身材完全勾勒的同時也染了些夏日的清爽。

  那頭紅到灼眼的發,鬆鬆垮垮地綁成辮子在最後紮了根和裙底同色的發帶,很隨意地盛放在左邊的肩頭,因為剛才劇烈跑動的關係此刻有絲縷漏了出來,溫柔中透著股居家的美。

  衣料之外露出的皮膚都是晶瑩的白皙,此刻被夏日璨璨地日光打磨地分外閃耀光亮,除卻……剛剛被他握過的那一截手腕。

  ——身為罪魁禍首的我真是個罪人。這樣想的同時,還是控制不住地……

  真的超超超、超可愛的!果然那時候站出來是沒錯的!!

  要、要是胸部的SIZE再大一點、臉上的笑容再多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嘛嘛~還是學會知足吧,只是現在這種程度也已經遠高於池袋一般水準了。

  「我……哪裡不對嗎?」晴什自己清楚她和往日沒有兩樣,但被一個陌生男子那麼長時間的注視,是該提醒一下了。

  雖然眼前這位目光端正,純粹的欣賞中沒有藏半點猥`褻。

  「你的……」紀田頓了頓,目光落到晴什的發間,找了個藉口,「啊——你的頭髮松了。」

  「我知道,不要緊。」但是我並不會拆了自己重綁……

  這種話肯定是不能跟外人說的。

  「赤司晴什,我的名字。」介面恰好擺放著自動販售機,晴什投了張紙幣進去又按了幾個鍵,卻遲遲沒有聽到飲料落下的聲音。

  「很好聽的名字嘛~晴什醬~」紀田走近就發現了飲料掉不下來的問題,「抱歉抱歉,池袋這邊的自動販售機因為一直被某個人強行移動,所以多多少少有點毛病。讓我開看看……」

  他彎腰隨便拍了兩下,「應該卡在是卡在中間了,最近老是出現這樣的故障呢……」說著,他往後倒退幾步。

  晴什靜靜地看他,「你要做什麼,紀田君?」

  「我的名字從晴什醬嘴裡叫出來真是太棒了,整個姓氏都變溫柔了呢。我麼?想辦法把飲料弄出來,這種小事就包在我身上,看我——」紀田停了停,「一腳把它踹下來!」

  紀田已經沖出一點點,卻被晴什伸手擋住,加速度有點快讓他險些撲到晴什身上,「晴什醬還有什麼要求嗎?放心啦,這種事情完全難不倒我的呢。」

  「你想喝什麼?」晴什已經走回販售機前,回頭看晴什,白皙的指尖蕩在半空中,「用下一罐的重量把卡著的飲料撞下來就可以了。本來就該請你的。」

  「讓女生請客……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呢……」

  晴什的手指點在找零口,卻是朝紀田露出今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溫柔笑容,儘管其中可能還帶著一點點脅迫且不容抗拒的意思。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呢,紀田君?」

  ——欸?!

  好像不是我想像中那種或冷淡或自閉或溫柔的女孩子,意外地帶著一點點S的感覺,配合著那張真正笑起來時豔麗非凡的臉……

  救救救救、命!我停不下來!

  紀田掛著笑容跑過去,「要要要,當然要!——給我嘛~晴什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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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無責任番外·黃瀨(二)

  第四十章

  二十歲那年我親眼見證了她的死亡,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自己、這樣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這樣只能眼睜睜看著前輩死去的自己、這樣窩囊沒用如廢物般存在的自己、這樣被孤零零剩下的自己……真是……

  ——不可饒恕!!!!!!!

  於是我親自將手腕的動脈割斷,冰冷的刀片沒入皮膚很快又被溫熱的血液掩埋再和滿缸的熱水混雜在一起。隨著血液的流逝那種刺痛逐漸被一種恍惚又甜蜜幸福感所取代,一想到能馬上在另一個地方再次和前輩重逢,我愉快地把眼睛都眯起來,然後……

  我真的再次見到了前輩。

  並不是在另一個地方。而是在這裡、在[此刻]的我的眼前。

  不是便服也不是正裝,她正穿著[我的]襯衫,鬆鬆垮垮地送出一大截白皙的脖頸又立馬被垂散而下的紅發所遮掩,袖子被挽到關節處,伸出皓白的指尖扯了扯襯衫下擺。前輩要比我要矮一個頭左右,襯衫下緣恰好遮到大腿四分之一處,但那略豔的色澤仍將她遮蓋的*部位整個暴露。

  她好可愛,我很愛她。

  我用最溫柔的聲音呼她的名字,但出口確實枯樹般的幹啞,「晴……什……」

  對。

  不是前輩,是晴什。

  我的戀人,不不不、是我的[愛人]才對,她叫[赤司晴什]。

  面對我的深切她僅僅是冷然地應了聲,然後用那雙無數次被我從上而下舔舐一遍又緊緊將我環住的雙腿慢慢靠近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愛她啊。

  無論她倦極地推開我說「好累不要了」,還是漫不經心地地扒著我的頭髮想別的事,或者是任由我把頭埋到她的胸口撒嬌……甚至僅僅是那樣安靜地注視著我。

  我都會興奮得不得了。

  是的,前輩的被每一個動作都能讓我起[反應]。

  我果然是個[變態]呢。

  但,誰讓……我是那樣深深地愛著她呢。哈哈,愛到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色澤迥異的雙眸掃到我擱在浴缸裡的手,她的目光驟然冷寂,同時把我的手從那裡拿了出來。

  「想死?」

  我用僅存的力量沿著她的手臂把她扯下,讓她跌坐到我腿間,久違的肌膚相親讓這樣[變態]的我有些心猿意馬。但那種溫暖又柔軟的觸感又讓我幸福得想要哭泣。

  不再是夢裡的鏡花水月,此刻的前輩是真真切切存愛我眼前的。

  因為快要死了,所以出現幻覺了麼?

  但現在我已經無法考慮那麼多,只能朝她笑著點點頭,「是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呢,才不會——我絕對讓前輩一個人孤零零的!」

  「我想和前輩在一起啊,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和前輩在一起。」

  我顫抖著伸出去撫摸前輩的手背她很輕鬆的側首避開,而下一秒她的五指便扇過我的臉頰。

  「前輩,生氣了嗎?」

  我微怔了下,第一個反應卻是去看她的手——即便在這種意識恍惚的狀態下,我仍能感覺到那一巴掌帶來的痛意,前輩用了很大的氣力。

  前輩用了很大的力氣=前輩在為我生氣=前輩很在意我=我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

  但即便這樣……會疼的啊。

  或許是因為太過接近死亡,又或者是這種迷幻的幸福令我忘乎所以。此刻的我漸漸地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甚至迴光返照地連失力感都無法覺察。

  我很輕鬆地住過她的手,細細翻開。

  白皙的手心果然已經出現了泛紅的痕跡,我難得強硬地扯著他的手,對那幾處喝氣,「就算前輩生氣,也不可以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哦~我會心疼的呢。」

  一邊說話,一邊把她的手貼到我的臉頰之上。

  「明明知道喜歡前輩到了無法自拔的程度還要做出這種事情……呐呐~前輩是故意的吧,前輩也渴望被疼愛吧。那就太卑鄙了呢,前輩。」

  其實我都知道的呢。

  前輩並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或是疼愛。

  前輩她,就是這副樣子的。

  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地接受這所有人的仰視和跪拜,我也是其中的一員呢。是我啊、從來都是我想要被這樣高人一等的前輩注視、關懷、疼愛……

  所以每天要撒很多的嬌、說很多悅耳的話、做很多親昵的事……

  好讓前輩能多看我一眼,只要多看我一眼就好。

  說出來一定很可笑、很不可思議吧。

  已經是前輩男友兼人氣模特的我,明明已經擁有無數的愛慕和憧憬者,但在前輩面前卻是表現地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惴惴不安。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瞭解前輩哦。

  前輩是如此優秀無雙的、美麗至極的、無可比擬的……理應被奉若[神明]的存在。

  也萬分感謝你們都不瞭解前輩呢,讓你們見到可不得了,你們也一定會像我一聲線……所以那樣神一般的前輩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就太好了呢。

  不不不,我在說什麼呢。

  明明是……我是前輩的。

  我渴望她注視我、渴望她擁抱我、渴望她親吻我、渴望她佔有著我與我合二為一……

  我是前輩的。

  所以在前輩死了後,我又怎麼可以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存活在這個[沒有前輩]的世界呢?

  那就太過分了呢。

  我不僅僅是前輩的戀人呢,我還是她的守護者,是她的……一條[狗]。

  但這次前輩並沒有回答我,我只能乖巧地用連去蹭她的手,順便用嘴唇細細輕吻,抬頭、再一次率先服軟道,「好了,別生氣了,前輩。都是我的不好,是我的錯呢。」

  我想,此刻我的眼底已經盛滿了柔光。

  在這場戀愛關係裡不論是不是我的錯,我總是率先屈服的那位。

  我愛她愛到沒有原則,無論如何都不能容許前輩有半點要將我[丟掉一起]的機會,並且……這樣的優秀無比的前輩,本身就是[絕對]的!!

  而這一次她卻沒有和我言歸於好,反倒是眼神冰冷地將她的手從我掌心抽離,我怕她生氣從來都不敢用全力去握,這也給了她可乘之機。

  而後,她忽然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和她對視。

  「回答我——你想死,是嗎?涼太?」

  知道她動了真格的我認真地搖搖頭。

  接著,她另一手便用力捏住我還在放血的手腕,「這個、怎麼解釋?我就看到你在自殺。」

  「我一點都不想死,真的。」我朝她笑了笑,然後飛快地將頭埋到她頸間,「前輩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怕痛的,這樣的我怎麼可能選擇自殺死亡呢?怎麼可能呢?」

  「明明約好了要過一輩子的,但是為什麼——最後是前輩一個人卑鄙地先跑掉了呢?!」

  「是……討厭我了麼?厭倦我了麼?」

  「這樣的話你可以早點跟我說啊,就算不跟前輩在一起我也沒關係、讓我一個人肚子傷心也沒關係……我的話,前輩無論對我做什麼都沒有關係。」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讓前輩[死掉]的!」

  「但是為什麼到最後……前輩還是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呢?」

  「呐呐,前輩你一定不知道的吧。沒有前輩的日子裡我感覺不到[自己]正活著呢,所以……這樣[心]已經死掉的我,讓[身體]死亡也沒關係的對吧?」

  「因為我本來就已經死掉了嘛~」

  「不、不要狠心地留下我一個人啊前輩……」

  溫濕的觸感自眼睛裡逐漸暈染慢慢滲透到整個臉龐,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但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前輩的手遲遲沒有擱到我的頭頂,與之相反地……

  她毫不留戀地將我的頭推開後逕自從我身上站起,我慌張至極地去拉她的手、試圖將她挽留,卻被她冷淡地排開。

  「你的藉口太多了。」

  她邊說邊後退,我已經顧不得任何、直接起身想去抱住她,結果她本就白皙的身體卻在我指尖逐漸化為透明的色澤,但那張臉上的冷淡譴責卻沒有半分褪色。

  「在你有所反思之前,我都不想見到你。涼太。」

  「我是說——即便你選擇自殺獲得了死亡,你都永遠無法見到我。」

  「你大可以試試看。」

  留下這句話,她用那僅餘的那一點點透明的身體穿過我反鎖的浴室的門,揚長而去。

  我自然寸步不離地尾隨了過去,但大量失血的後遺症總算來臨,才打開門我就失去了全部力氣,而那透明的身姿最終如泡沫般破碎,和無數塵埃一起消逝在漫漫空氣中。

  「不……要……」

  等我恢復意識時,入眼的則是滿目蒼茫刺眼的白,罩在臉上的呼吸器很清楚地提醒著我——這裡是醫院。

  我自殺失敗被救了回來。

  想要追隨前輩結果卻失敗了,還有殘留在腦海裡的那席拒絕的話……

  ——我真是個失敗又窩囊的男人。

  在見到親人對著我滿臉淚水又硬擠出笑容的樣時,我再次無比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我黃瀨涼太、真是個失敗又窩囊的男人。

  ——可偏偏就是我這個讓愛人和家人萬分失望的男人,現在還無法死去、倔強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像條蛆蟲般,有如神罰。

  前輩離去時說過的那席話始終印刻在我的腦海裡,讓我即便到了夜半三更都無法忘卻、入眠。存著這樣的心結,即便已經接受了最好的醫治,身體卻止步不前、無法癒合。

  我以前比一天的思想前輩,也一天比一天的恐懼前輩。

  曾經和前輩在一起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我眼前——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告白,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同居,第一次的體驗。

  同樣,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也猶在耳邊。

  「真的喜歡我喜歡到想要哭泣的程度了麼?跟上來,快點。」

  「不可以。無論擁抱還是親吻都必須用我[賜予]給你,主導權必須在我這邊。」

  「讓你失望了。我沒有吃醋也沒有生氣,只是如果……你再用[這種方式]測試我是否在意你,我不介意把你丟掉換一個條更聽話的[狗]。海常學生會長的[狗],這個職位還不至於沒人來應聘。」

  「只是被拍到了而已,我並沒有在意。還是說,你覺得我們的關係是那麼見不得人麼?」

  「不要戴那個東西。為什麼?——我不喜歡。第一次應該不要緊,而且的話,我現在還處在安全期只要弄到外面的話,不可能會有問題。」

  屬於前輩的各式各樣的畫面,屬於前輩的格式各樣的言語,屬於前輩的各式各樣的動作,屬於前輩的各式各樣的表情……

  然而,腦海裡的畫面最終定格在會長辦公室的某個午間。

  那時的我也是撒嬌地把頭靠在她頸間懶洋洋地蹭著、討好著她。

  一早便說過前輩是從茫茫人群中脫離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這樣的她、一切都得到滿足的她理應過得圓滿無比才對。

  但在聽我提到那兩個字時,她卻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滿足?」

  我記得,她當時用極輕地聲音重複念著這兩個字。

  當我抬頭去看,她卻早已垂首斂目地低頭扒著我的頭髮,我喜歡她溫柔的為我梳理頭髮,當即被她弄得有些分散注意力。

  「我從來都不曾感到滿足。」

  我自然是提出了疑惑,但她忽然抬頭跟我的視線交匯。

  「如果所有的一切不必認真去做也能得到圓滿、如果每個人都能如此輕易的感到[滿足],那我們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麼呢?因為一切都被[滿足],人逐漸變得怠惰散漫、到最後甚至喪失了勞動能力,這樣活著的[人]……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

  「所以我從來都不曾被[滿足],只有這樣我才能攀升到更高的地方。」

  她的話說到後面,忽然柔和了顏色,人亦下俯湊到我唇邊輕輕吻了吻。

  「所以……站在我身邊的涼太也要更努力才行。嗯——只有這樣你才可以配得上我。」

  「實在跟不上那也沒辦法,我會讓所有人認同——將你變成那個能夠站到我身邊的人。」

  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當時的我被那一吻弄得心猿意馬,嘴裡說著敷衍地、勉勵的話,手上卻二話不說就勾著前輩的反客為主地深吻了下去,沉溺在那一片柔軟之中。

  ——愚蠢至極!

  所以前輩,你一直都是這個意思嗎?

  沒有前輩就活不下去的我、讓所有人感到擔心的我……實在是——太窩囊了!!!!!

  想起來了。

  前輩要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並不是她的本意啊。

  她分明比誰都想更好的活在這個世上,更好的站在最高的位置上、為她珍視的人打點好一切。

  而現在的我……身為前輩愛人的我,居然就像這樣自殺了逃避一切。

  沒用的啊,一定會被拒絕的。

  因為就算這樣自殺了去找前輩也絕對會被前輩所唾棄的吧,這樣逃避著選擇自殺的我絕對沒有資格站到前輩身邊,也絕對配不上那樣的前輩。

  我沒有被拋棄哦,只是被留下來做前輩希望我做的事情了呢。

  之前的我……真是太過分也太愚蠢了。

  所以接下來……

  姐姐再來看我時候,我對著她哭道紅腫的眼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面對她緊張中透著點點喜悅的表情,我緩緩的開口說。

  「這段時間讓這麼多人為我擔心實在太抱歉了。」

  「我已經不會再自殺了。」

  「但模特的工作還是希望姐姐能幫我辭掉,已經……不想做模特了。」

  「那你想……做什麼?」她的聲音帶著顫意。

  前輩死了,但我還活著、活在這個沒有前輩的世界上。

  所以……

  「想把前輩離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統統做完,不對不對——應該是把前輩的生活全盤接受。」我將唇角勾地更朝上,「我……變成前輩呢。」

  不是變成像前輩那樣優秀的人,而是想要變成前輩。

  我——黃瀨涼太,從此以後將代替我的戀人——赤司晴什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她想得到、想守護……的一切都都要悉數替她辦到!

  以愛之名。

  以懺悔之心。

  以倖存者之魂。

  以行屍走肉之軀。

  以如侍奉神明之誓。

  我有與生俱來的模仿能力,所以想模仿那樣朝夕相處的前輩並不困難。

  在我成為前輩第四年的冬天,我遇見了一個男人——

  非常出眾的容貌,但在瑰紫的左眼下方卻橫生著一道同色的三棱倒皇冠,他走到前輩墓前的五米處停下,在細雨中撐起傘,笑得眯起眼看我。

  「生死兩隔嗎?好可憐。」

  「走開。」我冷下聲,本能地對他驅逐。

  「不要那麼激動嘛~」他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拋起後一口咽下,說道,「我現在要找人做一個模擬實驗,感覺你很符合我的要求你……」

  我立刻打斷他的話,「我沒有……」興趣。

  「是穿越時空哦,雖然不能回到過去,但說不定在另一個時空裡……你的戀人還活著呢~——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想聽一下嗎?」

  不知過了多久,他也沒有催促。我跪到濕漉的地面,伸出指尖摩挲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強行壓下全身熱血沸騰的興奮,用極輕地、仿佛稍微重一點就會將美夢打碎的聲音回道,「你是說……我還能見到[她],是嗎?」

  「嗯哼~」

  「我要見她。」我深吸一口氣,「我要見她。開多少價都可以,甚至要我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也沒關係——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見到她。」

  「不要這麼激動嘛~不過還是……成交。」

  那個男人露出一個甜膩至極又充斥著種種不協調的笑容,是過去的我最熟悉的[自己]的模樣。

  可即便如此又怎樣呢?

  快要瘋掉了!

  我的這顆……思念著想要見到前輩的[心]。


第41章 外貌協會會員

  第四十一章

  不可預計的[日常]才能被稱之為[人生]。

  就如晴什怎麼也不會想到——近在眼前的自動販售機會如此輕鬆地被連根拔起,穿著酒保服得金髮男人滿臉都是不可遏制的怒容,卻不見半點舉起重物時的吃力。

  後面的紀田目不忍視地扶額,「又來了。」

  晴什還未體會那個[又]的奧妙時,男人單手將自動販售機舉高過頭頂,他完全沒有理會就在他眼前的晴什和紀田,反而目光灼灼地直視正前方。

  「折~原~臨~也~」故意拉長語調,「不是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伴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自動販售機被扔出老遠。晴什視線追隨著看過去,那位她不久前才見過的情報販子憑藉體型和靈敏的反應,往側邊一躍便躲到一旁。

  「小靜還是那麼暴躁~」臨也側身笑著朝男人揮揮手,「那麼,下次再見咯。」

  「啊啊啊啊——」

  紀田的聲音同時響起,「平和島靜雄先生,晴什醬要請我喝的飲料被你扔掉了!」他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靜雄面前,一本正經地攤開手,「快點、還給我啦。」

  靜雄剛好點完一根煙,「對不起了。」他稍稍抬頭,似乎這才看到旁邊站立的晴什,目光平淡得不見半點方才的暴躁,「我說你……」

  呼出的煙圈徐徐飄散在燥熱的夏日空氣中,「不是這邊的人吧?」

  晴什頷首,「一千円。」

  「哈?」

  「你扔出去的那個自動販售機裡,我扔了一千円。」晴什抬頭和靜雄視線交匯,「請還給我。」

  接近正午的夏日燥熱異常,連流動的空氣都混淆著灼灼的熱氣。

  「知道了知道了啊——」靜雄把吸了三分之二的煙掐滅,說著有些不耐的話但卻不見生氣,往旁邊的露西亞壽司店掃去一眼,「你們……要不要吃壽司?」

  拉開簾子,清爽的冷氣便撲面而來,正在忙碌的黑人見到靜雄和紀田給與了非常熱情的招呼,忽然注意到跟在最後的晴什,也是非常熱情地比了個大拇指。

  「外來的客人,這邊的壽司一級棒喔!」

  靜雄定了見小的包間,剛點完壽司沒多久,又被頂頭上司一個電話通知去幹活。

  「嘖——知道了,我馬上到。」剛摘下沒多久的墨鏡又被架回鼻樑上,「聽到了吧?我現在有事要離開,不用等了。不夠的話可以再叫,我會跟賽門說賬都記在我頭上。」

  「欸?那點貴的也沒關係了吧。」紀田笑著說。

  靜雄扯出一個有些黑暗的笑,「你也給我適可而止一點。」目光落到旁邊的晴什時,有稍微收斂了些,「剛才的事……對不起啦。」

  直到靜雄的身影走遠,看著盛上來的壽司,紀田又說,「今天還真是超lucky的,先是遇到了那麼可愛的晴什醬又被靜雄先生請客吃午飯……靜雄先生真的是個不錯的人,不過這些都是拖了晴什醬的福呢。呐呐~來吃吃看這個,晴什醬~這邊的櫻花卷味道真的、真的一級棒!」

  仍舊對之前見到的那一幕無法忘懷,「平和島先生和折原先生……關係很不好麼?」

  紀田正在幫晴什夾壽司,手下一頓,猛地抬頭跟看晴什,「折原先生……誒誒誒——?晴什醬居然會認識臨也先生?」他撤回來,手指抵在下顎上。

  「這兩個人啊……聽說以前是一個高中的——」紀田隨便地擺了擺手,「大概是因為天生氣場不太合,所以自那時候以來關係一直不太好,具體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啦。」

  但無論是臨也還是靜雄都不能被稱作[一般人]了吧,這樣的人紀田都能結識,而且聽剛才中島的說法,這個人在這邊應該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晴什摩挲著筷子邊緣,朝紀田笑了笑,「紀田君瞭解很多呢。」

  「那當然咯,我在這邊可是居住了很久的哦。」他用一種自豪的語氣說道,「不過晴什醬是新搬來池袋居住的吧,呐呐~做嚮導的話,清楚池袋所有玩樂地帶的我啊,超級適合的!」

  晴什輕輕搖頭,「不是,今天第一次到這裡……來看看。」她說著低頭咬了一口紀田方才給她的櫻花卷,好不吝嗇地稱讚,「這個壽司,很好吃。」

  「當然啦,因為那是本大爺推薦的嘛~還有很多呢,不要客氣哦,反正是靜雄先生請客……」紀田小小地興奮了一下,又忽然安靜下來,「也就是說……」

  「晴什醬等一下就要回去了麼?好可惜,還以為晴什醬是轉校生呢,這樣第一個認識晴什醬的我絕對會占儘先機的呢!所以……」他單手撐起頭、視線熱切地看晴什的臉,振振有詞。

  「現在必須要好好地把晴什醬這個可愛的樣子印在腦海裡才行!一想到馬上就要分別……不行不行!要是每天不能看到晴什醬那麼可愛的臉,我一定會茶飯不思、寢食難安的!!啊啊啊——我知道了!來拍照吧,晴什醬!只要把晴什醬的照片設定成桌面,這樣我就可以每天都看到了……」

  說話的同時,他就很快地來到了晴什身邊,十分自然地掏出手機要合影,但頭還沒靠近就被晴什忽然想起的手機提示音所打斷。

  是來自赤司的郵件。

  [忙完了麼?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征君。]

  郵件發出不到半分鐘,赤司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即便隔著電波他的聲音仍準確無誤地傳來,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強勢,「在哪裡?」

  直接連稱謂都省略了。

  「池袋一家名叫[露西亞壽司]的店裡,具體走法是……」

  話沒說話就被赤司打斷,「我能找到,在那邊等著。」

  晴什留意到他的聲線比往日低沉了許多,聯繫先前繪麻發給過來的那條簡訊,她的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征君,你現在心情不好麼?」

  那頭沉寂了許久,久未聽見的忙音讓晴什清楚對方還沒有掛斷電話。

  「嗯。」在這場沉默的拉鋸戰裡,最終是赤司認輸般地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忙音緊隨而來,晴什合上手機。

  情況……似乎比想像中還要嚴重一些。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紀田,也是難得安靜地站在一旁,忽然有些不確定地提起,「晴什醬,剛剛的那個……是男朋友嗎?」

  他聳著肩膀、又吐了吐舌尖,「不好意思啊,因為不知道晴什醬有男朋友還擅自說了那麼失禮的話。果然像晴什醬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呢,啊啊啊——真是可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站出來搭訕的,居然還沒有出手就失戀了……」

  但晴什卻留意到無論在誇她可愛、說自己行動抑或是失戀時……這位眼底的情緒波動都不是特別強烈,並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

  所以……不論說怎樣的話,都是他性格使然,並不用信以為真。

  晴什沒有解釋赤司的問題,紀田仿佛已經從[失戀]中恢復過來。

  「沒關係,就算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但在晴什醬的男朋友抵達之前,我還是會好好照顧晴什醬的啦!那就把[男女朋友]裡的[男女]去掉好了,雖然一下子從s級降到了b級別……」

  紀田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嘛~不過這樣也不錯了。就算只是[朋友]……我還是有機會靠近晴什醬、跟晴什醬好好相處的呢。有長相那麼可愛的[朋友],也很叫人驕傲得好不好?來來來——」

  他再次把手機掏出來,「過來照一張紀念我們友誼天長地久的照片,晴什醬~不過下次晴什醬也要用這種溫柔得不得了的朋友跟[我]打招呼哦~」

  目光端正、落落大方、有些輕佻又適當地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在這個年齡段內,紀田正臣已經算是個很不錯的人呢。

  反而是晴什線對著晴什拍了一張,在邊倒騰手機邊碎碎念的那位愣了一下,晴什反過來讓紀田看螢幕,「還不錯。那邊表情是什麼意思,我應該還不算偷拍吧,紀田君?」

  紀田瞬間腦細胞全死,「不、不是偷拍的問題……」

  「那我就收下了。」晴什握著手機、朝紀田搖了搖,上面掛著的紫原買甜點時送的掛飾也輕快地蕩晃悠幾下,「作為[朋友]的憑證。那麼……」

  她低頭操作了幾下,把手機遞給紀田,「麻煩紀田君在這裡輸入手機號還有聯繫方式。」

  迎著少女的笑容,紀田不由接過,輸到一半後知後覺的也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晴什,「要聯繫方式這種事情……我本來想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留到最好的呢,沒想到晴什醬居然先出手了……不行!讓別人知道這種事情居然由女方來做,我會超級沒有面子的!這件事不准告訴別人!!」

  紀田飛快地輸完,朝晴什撒嬌,「好不好嘛~晴什醬?」

  手機回到各自手中,紀田馬上發了在相冊了挑挑選選發了幾張自己的照片給晴什,「晴什醬從這些裡面隨便挑一張做我的頭像吧,剛剛晴什醬拍的那張都不能體現出我一半的帥氣……」

  晴什隨便載入了一張,就被照片裡的紀田閃到晃眼,她穩了穩情緒,還是決定打開她拍攝到的那張相對正常的……「不要緊,我並不是外貿協會。」

  紀田,「……」

  「不行!我介意啊!這事關男人顏面!換一張帥氣的[我]嘛~晴什醬。」

  晴什輕巧地避開紀田故意放慢地攻勢,「說起來……」她把手機藏到身後,柔和地笑起來,「從見面開始紀田君就把[可愛]兩個字掛在嘴邊,是說……要是我長得不好看,紀田君就完全不會插手這件事……真是幸運。」最後兩個字十分意味深長。

  紀田,「……」

  赤司拉開簾子,入目的卻是晴什纖瘦的背影,而在她肩膀處忽然探出一顆茶色的腦袋,雖然沒有碰到卻靠得很近還在撒(羞)嬌(恥)地說著什麼「給我啦~」這種令人遐想的話。

  確實太曖昧了,但晴什她本人沒有拒絕……

  赤司將手放在唇邊輕輕咳嗽一聲,那位果不其然地抬頭、在對上他的視線時愣了愣,卻一點都沒有被撞見的尷尬,反而是帶著點喜悅的詢問。

  「你是[征君]?」

  赤司點頭。

  那位大舒一口氣,來到他面前,俏皮地行了個軍禮,朗朗地推銷起自己來,「你好,我叫紀田正臣。」他回頭看了眼在原地站起來的晴什,「和晴什醬是暫時的[朋友]關係,不過……也想把這種關係更深程度的發展關係,希望你能支援我這種大膽追逐愛情的……」

  赤司冷淡地掃了紀田一眼,沒等後者將話說完便逕自約過他走到後面的晴什身邊,他直接牽起晴什的手,「回家了,晴什。」

  才邁出一步就被晴什反手緊握住手,赤司眼前忽得一暗,就感到一片清涼的柔軟撫上了額頭,在睜眼,晴什已經站在他面前。

  異色的眼深邃地和他交匯,「你渾身都在發熱,你知道嗎,征君?」


第42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四十二章

  跟紀田稍顯匆忙地道了別,走出店內就看到停靠在一旁的專車。

  「下次也要記得來玩哦,晴什醬~到時候報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在池底還算是小有名氣的呢。」

  晴什最後跟紀田揮了揮手,便率先邁入車內,在赤司也進入的同時她跟司機吩咐道,「馬上把九條醫生請回住宅,讓他儘快做好醫療準備,征君他有點發熱,大概在38c左右。」

  司機愣了下,不由從後視鏡去看赤司,見後者點頭默許,這才應聲,「是,小姐。」緊接著,阻隔用的簾子也被放了下來。

  晴什抓到了這個細節也沒去追究,反而再次附身將手背貼到赤司額頭測了測體溫,「這種程度可以撐到家裡的吧,征君?」

  「嗯。」赤司沒有躲避,他合上雙眼閉目養神,「我很快會好,不用擔心。」

  晴什輕笑一聲,「這樣虛弱的征君還真不常見。抱歉,在征君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能站在征君的身邊,這是我的不對。那麼……那些人呢?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她的語調還是輕輕柔柔地,令人感覺如沐春風,質問感還是顯現了出來,「真稀奇。平常你們打完比賽都會一起出現的,怎麼今天居然放這樣的征君一個人?」

  「我沒有告訴他們,他們也會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還有……」赤司的頭往另一側別過,只留給晴什半張稍顯蒼白,但仍威儀十足的側臉,「你太吵了,晴什。」

  「對不起。」

  道歉後晴什也沒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寂,空氣中只餘下晴什按著手機的輕微聲響。

  「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替征君興師問罪呢。」那雙赤紅的眼眸驟然亮起,始作俑者的晴什卻頭也不抬地繼續打字,「正在給黃瀨君發郵件。雖然征君有意隱瞞,但只要有所留意相信那應該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所以我真的想知道……到底對他們來說,有什麼事能比征君的身體更加重要。」

  剛剛,晴什可是一眼就看出赤司身體不對勁。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這次不行。」晴什聲音淡淡,「對我來說,對我來說這並不是多餘的事。」

  「停下來,晴什。」見對方毫無反應,赤司加重語氣重複一遍,「給我、停下來。」

  晴什垂眸、忽地把手機蓋合上,清脆到如落在人心弦上的響動跟她忽然抬頭的動作完全重疊,此時此刻,她徐徐地朝赤司綻開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卻是幽深冰封的一片。

  「你……現在這是在命令我麼,征君?」

  她唇角的笑意又驟然放鬆,異色的眼底恢復清清淺淺的柔和色澤,似乎方才的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只是她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真的很有趣呢。先前只要是跟我有關的事,征君總是習慣性地來插一腳。而現在我只是表示關心地稍微過問一下征君的事,就要被那麼嚴厲的呵斥。」

  「很過分啊,征君——」她的眉目淡淡地彎起,「還是說所有的關心都是假的,一直以來征君不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控制我……麼?」

  提到[控制]二字時,赤司的瞳孔急促收縮,又倏地放鬆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可這種細微的變化還是被晴什盡收眼底,「你的答覆呢,征君?」

  赤司從喉嚨口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注視著晴什的眼呈現出蛇一般冰冷深邃的暗紅色澤。

  「你是這樣想我的?」

  沉默的僵持,寂靜地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見,還是晴什又輕笑一聲再講僵持打破。

  「當然不是。」晴什伸手把赤司散亂在額前的碎發往旁邊撥了撥,屬於少女的香氣即可在周圍漾開,「多信任我一點啊,征君。」

  近在咫尺的金眸清晰的倒影著自己的影子,說出這種犯規言辭的那位還在持續不停地說道,「就像此刻征君忽然發燒一樣——我知道也很理解征君很要強不想別人看到自己虛弱的一面的這種心情,但對著我還要隱瞞……就太過分了呢。我也會難過、也會為征君擔心的啊。」

  說著,晴什把頭低下,恰好跟赤司額頭相抵,她的雙手還深入在對方柔軟的發間,「一直以來都是征君在照顧我。征君還一直用那種理所當然地姿態仿佛我現在承受的一切都是本該屬於我的,你一定也不想聽到我不停地說謝謝吧。所以……偶爾、我也想替征君做點什麼呢。」

  兩道相似的身影完全交疊在一起,赤司的手抬到一半、停住,轉而撥掉了晴什系起的發帶,柔順如綢帶的紅發在獲得自由的瞬間飛快往四下逃竄,卻被赤司拘住幾縷,拈在指尖、細細解開。

  「我喜歡你把頭髮散開的樣子,晴什。」

  那樣灼眼的紅大片又肆意地在她清瘦的肩頭披散把主人完全包裹的模樣,仿佛浴火重生的鳳凰,傲慢地站在一切之上,俯視眾生。

  我喜歡你那種理所當然的驕傲,非常漂亮。

  也想你繼續這樣保持下去。

  赤司將晴什過長的發饒了繞、纏在指尖,「晴什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和我一樣——」

  她放任赤司的行為,歪著頭想了想,「自信的,驕傲的,對自己永遠要比對待別人更為苛刻,擁有很強的思維和分析能力,各方面能力較之一般人要強許多,所以也習慣性地想要掌控一切。」

  晴什每說一點,赤司便輕應一聲,說到最後一項時,那位突然低沉地笑了起來。

  「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纏著髮絲的手忽然移晴什面前,赤司張開手,那縷絲滑的發立馬從他指尖滑落,他又抬頭去拘晴什的發,卻再次從手心溜走。

  「看吧。」赤司笑起來,但紅亮的眼眸反而暗了下來,和他驟低的聲線一樣帶著種說不出的無奈何失落,「但是到今天我忽然發現……」

  「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無所不能地可以輕易掌握一切。」

  晴什反駁的話,堅定又清晰地傳來,「那是因為征君今天生病了,不是嗎?」

  赤司輕笑著搖頭,眼睛卻暗到沉寂。

  晴什狡黠一笑,「當然我上面說的都是[藉口]罷了。征君你應該這樣看——」

  她挑了縷長發送到赤司掌心,那位抬頭用眼神詢問,晴什則露出稍安勿躁的笑容,同時讓自己的手跟赤司重合,然後……往下把赤司的手握住。

  「這樣不就[掌握]了麼?」

  赤司因為發燒的掌心溫熱,此刻晴什正常的體溫貼上來反倒是帶上了絲絲清涼之意,被冰了一下後,那種清爽仿佛要透過這一層薄薄的皮膚沿著血液和神經一直傳遞到身體的四肢百骸,將他整個啟動、重組,從而煥發出新的生機和活力!

  饒是理性如赤司都有片刻的反應不及,什柔和的聲線還在繼續傳來。

  「只是因為方式不對就開始懷疑自己……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征君呢。如果連努力都無法付出就輕易斷言了自己的失敗,那也太糟糕了吧,征君。如果現在還無法[掌握],那就更加努力地讓讓自己抵達那位位置就可以了。」

  額間被懲罰式地彈了一下,下手很輕,就像赤司曾經對晴什做過的那樣,比起疼痛更多的是一種親昵之感。

  盡在咫尺的那位,眸底彙聚著無數柔光也隱藏著無盡危險,她唇角舒適地彎起,「我呢,絕對不能忍受平行世界的[自己]作為一名男性居然是那麼差勁的存在。所以……」

  她很虔誠地彎下腰,如使徒般俯首,「請再努力一點吧,[赤司征十郎]先生。」

  不知過了多久,赤司發出一聲輕笑。

  「知道了。」他一邊為晴什梳理髮絲,一邊用清越溫和卻比先前堅定許多的聲音說,「我會努力握住晴什的頭髮,也會努力成為[你][我]都期盼的樣子。」

  一直以來用發熱的腦袋思索那麼多事,此刻終於有些熬不住了,在腦袋昏沉下來之前,赤司很信任地把擱到了晴什肩膀上,「再相信我一次吧,赤司晴什小姐。」

  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就徘徊在晴什頸部,又被車內的冷氣打散,就在那處細嫩的皮膚上凝結成稀薄的水幕。

  晴什也愣了下,想到這位現在是個病人,本能伸出欲推的手在中途頓住,還是從包裡掏出防曬的外套披到赤司肩上,並且把赤司往自己肩上攏了攏,靠得愈近。

  「真好——現在向我示弱總是算還不太晚哦,征君。」她低下頭,赤司已經放行地合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大片暗色陰影,本就精緻的無關被這份寧靜凸顯得愈發淋漓。

  「睡吧,那種事情等征君病好了再做也不遲。」

  她的聲音輕得像催眠曲,之後又叫司機把車內本就已經調到最弱檔的冷氣給關了。

  赤司正靠在她肩膀上閉目養神,但晴什本人雖然一動未動,卻始終睜著眼沒有半點睡意,詢問的郵件至今沒有發出,但征君都這副樣子了,從那些人嘴裡也已經問不出什麼了吧。

  這才是最糟糕的狀況,居然讓這樣[絕對]的征君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即便用溫柔的寬慰和勉勵的言辭暫時穩定了征君的情緒,但是……

  ——只有當一個人[天賦]不足時,我們才會稱他為[努力]。

  晴什隱約預感到,有什麼不可掌握的事正在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們。

  不能單單稱之為不好或者糟糕,甚至處理得好……還可能變成向上的動力,但這種不可預知超脫掌控的感覺——

  還是讓人不悅到極點!

  經過一天半的調整,新一周開始時赤司的感冒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放課後也是和往常一樣進行著社團活動,今天也是跟柴崎的較量。

  可棋正下到一半,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打斷。

  「不好了小晴什!你快點跟我來,小赤司他——」黃瀨慌慌張張地連話都表述不清楚。

  晴什站起來,反而攥住那位出汗的手腕,主動朝外走去,「邊走邊說。」

  她的聲音輕柔得猶如悠揚的樂章,足以安撫這世間一切的躁動不安,唯獨自己前進的腳步不被包括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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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帝之眼

  第四十三章

  關於比賽時的狀況,晴什之後也零零散散有詢問過目睹者。

  那幾位在籃球上天賦異稟的傢伙第一次被逼到接近失敗的位置,在最為狼狽的狀況下似乎激發了隱藏的潛力,從而起死回生地挽回了敗局。

  而隨著個人能力的明顯提升,這種碾壓式的天賦實力使五人間的配合顯得不那麼重要。承擔紐帶作用的控球後衛隊長赤司……刹那間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

  這也就有了那句——

  [我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無所不能地可以輕易掌控一切。]

  這是她知曉赤司征十郎唯一一次臨近[失利]。

  但這樣的壓迫也沒什麼不好,就像她曾經敗給跡部一樣,如果能從中吸取教訓再贏回去,雖然難看的敗績不能被抹去,但收穫的成效說不定會比不敗的勝利來得更好。

  而且現在……比賽還在進行,赤司他還沒有失敗,不是麼?

  黃瀨穿著球衣慌慌張張地找過來正是因為這件事。

  在那天覺醒了驚人天賦的青峰,本來天賦就已遠超一般人,現在更是把紫原綠間這些人都甩在身後,已經沒有敵手、甚至腳步太快不能被跟上的他——提出要退出日常的訓練!

  比賽什麼的都會照常參加,但訓練那種事情就免了吧。

  你們已經跟不上我的步伐了,就連以前最喜歡的籃球……啊,原來也不就是那麼回事嗎?

  這樣放肆的要求當然被赤司一口回絕,但青峰素來自我不受束縛,雙方僵持不下的結果就是用籃球一決勝負,賭注是——失敗的一方…要絕對服從勝者的話!

  長期在一起訓練也共同經歷了那場異變,對彼此實力有目共睹。

  「小晴什快點去阻止他們啊!以小青峰現在的實力小赤司……太危險了啊。我不要、絕對不要以後都都不能跟小青峰一起打籃球,也不要因為小赤司跟小晴什疏遠啦!」黃瀨一邊舔著發幹的嘴唇,一邊用滿是期冀的目光看晴什,「呐呐~小赤司那麼妹控,雖然還不至於言聽計從但如果是小晴什說的話……多多少少能聽進去一點吧?小青峰的話由我、小黑子和小桃井幫忙解決,總之……總之先把他們分開!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展下去!」

  「我知道了。」

  一直走帶黃瀨前面一點的晴什表現地很冷靜,她打開緊閉的大門,踏入籃球場內。

  場地內的人員被清得差不多,只餘下她熟悉的那幾位一軍,在一旁成排站立全身心地注視著這場比賽。

  自黃瀨出現後桃井就時不時地張望門口,見晴什過來連忙跑上前去迎,「晴醬,黃瀨都告訴你了吧?」她好看的眉蹙起,臉上盡是焦急,「快點想辦法讓阿大和赤司君停下來吧!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阿大他……」

  晴什的手拍在桃井肩上,「你們都勸過了?」

  被她視線掃到的那幾位紛紛點頭,晴什站到最邊角紫原旁邊的位置,再次將視線投入場內,「既然你們的勸說都無效,那兩位又為什麼要聽我的?」

  「可是……」桃井跑過去還想說點什麼。

  晴什目不斜視地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請安靜地觀看比賽,桃井桑。這是對場上那兩位的尊重。」

  就連黃瀨都愣在原地,「現在是在做什麼?小晴什剛剛不是很急著……」

  「嗯,急著來看征君的比賽。」她完全無視黃瀨的錯愕,密切注視著場上的一舉一動,用一種自然到冷漠的聲線繼續說,「在路上我已經大致知曉,這場比賽是在雙方當事人認可的前提下舉行的,既然他們對比賽的規則和賭注都彼此贊同……為什麼要阻止?」

  「可現在青峰君的狀態很不正常。」黑子低著頭抿了抿唇,還是說了出來,「任由這個樣子的青峰君這樣發展下去……他會喪失對籃球最初的喜愛、變成很陌生的樣子。」

  不。

  是已經開始變成很陌生、很可怕的樣子了。

  晴什毫不猶豫地打斷黑子的話,「你又想要我做些什麼?所以現在還算[正常]的征君不是正在阻止這樣的青峰君麼?!」

  「赤司桑——!」

  黑子猛地抬頭,卻對上晴什恰好深邃的視線,「還是說……到現在比賽還未結束、甚至一早在比賽開始之前,你們就已經宣判征君的失敗了麼?那樣的話……」

  她唇角往上挑了挑,輕笑一聲,指了指不遠處正在交鋒的兩人,「對征君的出征有什麼不放心甚至是不滿的人,大可以自己站到那個位置上試試看。我不管你是不敢也好,不屑也好……現在征君還在上面比賽,還畏畏縮縮下面的你(們)——只需要安靜看著就可以了,多謝理解。」

  氣氛凝滯了好幾秒,連原先要往晴什那邊靠近的桃井都在途中停下了腳步,她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此刻平靜觀看著比賽的晴什。

  怎、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不是拉赤司桑過來阻止這場鬧劇的嗎?為什麼最後反而變成了她站到了另外一邊……

  「好麻煩啊,搞不懂……」紫原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他抓了抓紮起的發梢,繞道了晴什的另一邊、站好,「赤仔說過,他不在的時候就聽晴醬的。雖然搞不清你們到底在吵點什麼,但既然是赤仔的吩咐,那照著做就好了。」

  「有時候還真羡慕單純的人。」綠間撫了撫鏡架,看著場內被青峰壓制著打的赤司,「我認識的赤司,實力應該不止如此才對。」

  另一邊的黑桃黃三人組雖然沒有再說話,但也明白這場比賽無法中斷,開始不再想著那些有的沒的,專注起賽況來。

  不論從哪方面看,戰局都對赤司很不利。

  在身高和體格上不足的弊端,此刻在覺醒的青峰面前暴露得更為徹底——跳起沒有青峰高,速度沒有青峰快,就連體力也漸漸有些跟不上。

  比賽是因先投進五球者為勝,在一番糾纏後青峰已經進了三球,但赤司卻是一球未進,更糟糕的是,體能消耗過快過大,他現在已經隱約有些跟不上青峰的動作了。

  從未有過的狼狽和難堪,而且還是在這些人面前……

  青峰再次突破防線灌進一球,而被拋在後面的赤司站在原地沒有了動作,他低著頭,額前的濕漉漉的發垂下來,將他眼底的情緒完全遮掩,但深深抿起的嘴角和用力握緊的拳頭還是一分不差地暴露了他現在的不甘。

  黑子的聲音也是在這時響起,「請立刻停下來,青峰君!」他色澤淺淺的藍眸裡帶著讓人說不出的安心感,「這樣……已經不是在打[籃球]了。」

  現在這樣打著籃球又明明佔據優勢,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的青峰君,已經不是那個會跟我勾肩搭背說著[能打籃球真是太好了]的青峰君了。

  「阿大,不要再打了。」

  「小青峰……」

  一道道溫柔的勸阻聲刺入赤司耳膜,他剛想抬頭又聽到青峰說,「嘖——」即便看不見,他仍能感覺到青峰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搞什麼啊?!那就……」

  赤司的眼前忽然被陰影所籠罩,是剛剛隨青峰灌籃落到場外的籃球再次被扔了回來,裡倒不大而且是讓人非常舒服的傳球,直接傳到了他垂下的手旁。

  「這麼快就累到沒有幹勁了麼,征君?」溫柔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赤司猛地抬頭便和晴什繾綣柔和的視線交纏,「明明昨天才答應我會更努力一點的呢。」

  赤司緊緊攥住籃球,「你在說什麼呢,晴什?」

  「征君剛剛那個樣子,我有說錯什麼嗎?」

  「是誰告訴你,我是在想那種事情的?」赤司轉過身,嘴角卻不自覺勾了起來,走到青峰旁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比賽還沒有結束,不要單方面做多餘的決定——青峰。」

  「赤司君——!」

  赤司低聲喝止黑子,「現在還是我在比賽,黑子。只是站在旁邊觀看的你,不必要的話可以少說兩句,太吵了。」

  「現在——比賽繼續。」

  身高的差距讓赤司需要抬頭才能對上青峰的目光,他抬手抹去從發間滴落的汗水,本來亮紅的眼眸深邃成一片汪洋大海,「從這一刻開始,已經不會再讓你進球了,青峰。」

  伴隨著青峰不屑的一聲「嘖」,這場0:4的繼續進行。

  儘管已經相當疲憊,赤司還是運用全部細胞去突破青峰的防線,他一邊運球避開青峰的夾擊,一邊提高注意力尋找青峰的漏洞,一直從他臉上的表情到運動時細小的關節處——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哪裡都沒有突破口!

  這怎麼可能?!

  赤司一個不慎就被青峰從身後包抄將籃球拍離他的手心,赤司快速上前追球想要補救,卻再次被青峰從身後趕超,對方長臂一勾輕鬆把球束縛在掌心,同時,他甚至還沒站穩就在原地起跳、擺出要偷懶的姿勢,順便還很又餘裕地回頭超赤司扯出一個笑容。

  帶著一點點的惡意,但落入赤司的眼裡卻成了滿滿的譏諷和嘲弄!

  ——不是說不會讓我在進球了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明明什麼都辦不到還偏偏要站在那裡說一些漂亮的的話,別笑掉我的大牙了!

  球已經拋出,在空中劃過一掉漂亮的抛物線,直直地沖著球框所在的方向飛去。

  赤司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在這一瞬蕩然無存,滿腦子都被——[我居然會輸?]這句話所佔據,這種念頭如魔咒般長長久久地回蕩在他大腦裡,令他除了本能地奔跑之外什麼感受不到。

  什麼破綻?什麼佈局?什麼盯防?什麼賭注?

  要攔下這一球啊、絕對要攔下這一球!

  不然……我就輸了啊……

  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我會輸!

  哈哈——開什麼玩笑?!

  我怎麼可能會輸?!!

  奔跑的速度快到激起逆流的風刮到自己臉上都產生了些許痛意,但赤司本身卻無知無覺,他總算追上並趕超了那一球的飛行,一躍跳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喉嚨口發出無意義的音節,接著籃球被他打落到青峰剛剛落定的腳邊。

  赤司緊隨著回到了地面,明顯感覺到那一瞬間赤司氣場發生了巨大改變的青峰,本能地朝他站立的位置投去視線,那位元正緩緩地站起來,即便是只能看到一個側面,卻仍可以叫人清楚地感覺到如此強大到震懾的氣場和先前那位完全判若兩人!

  「你是……」

  「小赤司,你的眼睛?!!」黃瀨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赤司聞聲回頭,沿著灼灼的赤色右眼過界,便見到他原先那只同色的左眼正綻放著無比閃耀的璀金色澤!

  隨著他將整張臉轉過來,所有人都看清他的左眼不是由光線折射帶來的視覺差,而是跟晴什異樣的右眼一樣,此刻確確實實地呈現出耀金的色澤!

  「出界,你的回合。」

  「我的眼睛?」赤司撫上自己的眼睛,低低地笑了起來,可襯著那雙異變的雙色瞳和毫無意的聲線說不出的異常古怪,「我的眼睛很好,從未有過的[好]。」

  不論性格表情、說話語調、肢體動作甚至還有那壓得死的人的強勢氣場……眼前眸色突變的赤司征十郎和先前那位完全不同,就像是同樣一局身體換了一個使用者一樣。

  就連晴什都忍不住驚訝,但比起周圍的人她顯得要冷靜地多,她拍了拍手。

  「比賽暫停。」邊說邊要越過那條線,「抱歉征君,但現在必須要處理你眼睛的問題。」

  赤司抬手制止。

  「不必了。不是你一直希望我能更努力一點贏下這場比賽的麼?」面對晴什,赤司的聲音總算不再那麼冷淡,意外地帶上了些許柔和的笑異,然後他用那雙才異變的、毫無情緒的、冷冽至極的異色瞳孔和晴什視線交匯,金眸逐漸被點亮,「所以——」

  「就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可以麼,晴什?」

  命令的語氣多過溫柔寵溺,而晴什居然真的……停在了原地。


第44章 全員肅清計畫

  第四十四章

  被如此矚目的金眸注視著,但晴什的停頓也僅僅維持了半秒。而後,她很輕鬆地邁過那條線,直直地望場內走去。

  「恐怕不行。」

  比起赤司命令型的口吻,晴什的聲音顯得溫柔許多,但跟赤司對視的右眼卻同時被點亮。

  她背對著那一群人,只有青峰見識了此刻她眼底的光芒遠遠要盛過方才的赤司,即便用到了比較柔和的語氣,威儀還是強到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啊——完全看不下去。」

  晴什很輕地笑了起來,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是傷人至極,「你現在的樣子太難看了,征十郎。」

  赤司也笑,指尖才撫過那只異變的金眸,「我現在的樣子難看?」他刻意將語調放輕,卻給人愈發可怕之感,「那你一直以來的模樣又算什麼?」

  「至少,這樣的我是[常態],而你卻是[異態]。」

  沒有阻礙的勝利註定會缺少什麼。

  晴什最初就想用這次的意外可以讓赤司突破自我、攀登到更高的位置。而那位也的確沒有令他失望,可一旦只有變成這副尊容才能取勝的話……那就完全沒有意義。

  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在好好反思,甚至只到現在你仍膽怯地逃避者自己的敗北……

  「即便那天對我說出了那種漂亮的話,到頭來還是變成了這副沒用的樣子……」晴什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赤司身前,眸色沉斂、聲音低緩,「你讓我很失望,征十郎。」

  她的聲音低柔好似在耶穌面前的懺悔,赤司僅愣了一下,就被她按住了手腕,力道並不算但卻技巧性地箍得極緊,稍微動一下就會帶來痛楚。

  「鬆手。」已經是含著怒氣的聲音了。

  「已經是這副模樣就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那樣我會很困擾的。」晴什回頭,朝赤司勾了勾唇角,笑容卻遠遠無法延伸到眼底,「跟我下來,征君。」

  才覺醒了[天帝之眼]連用法都沒有摸透的赤司完全不是從小就擁有這項天賦、且隨著老師的開發教導逐漸把能力和自身融為一體的晴什的對手。

  在這份恐懼氣場地壓制下,他所有勉強的掙扎都無能無力,只能任由晴什將他拉到場邊的位置,在觀戰的那幾位被這樣急轉而下的劇情弄懵了,完全無法跟上失態變化。

  還差一點點就要踏出那條線……

  「喂——」青峰在後面大聲吼道,語氣裡盡是不滿。

  「比賽還沒有結束就想這樣一走了之了?這算什麼啊?!哈——!想投降?」

  晴什頭也不會,聲音理智到冷漠,「今天的比賽暫停作廢,擇日重開。再比下來勝利的人也只會是征君,這點毋庸置疑。」

  「呵——你說我會輸?」

  儘管有被那一瞬的赤司駭到,但潛意識裡現在的青峰永遠不可能認為自己會輸,很容易就被晴什這種絕對的說法激怒,他用力地把籃球往旁邊的地上砸過去。

  「那就繼續啊!來打籃球啊!把結束這場比賽啊!!——只不過是變了個眼睛顏色而已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啊啊——我知道了?」

  青峰扯著嘴角笑起來,「是不滿意現在這個比分吧?我是沒有關係——那就把比分清空好了!讓赤司用現在這個狀態跟我從頭開始比賽,規則還是一樣,誰先贏得五分……」

  「不必。」赤司打斷青峰的話,「我說過你已經再也拿不到[一分]了,我的勝利是絕對的。」他再次試著去掙脫晴什的手,「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鬆手然後站回去……」

  他試著用稍柔一些的語調跟晴什商量,「我會給你,你想要的勝利。」

  「已經下場了就稍微安靜一點吧,征君。」但那位顯然不為所動。

  晴什態度強硬地將赤司往後身後扯了扯,自己驟深的視線盡數則落在青峰身上,「再試多少次都是一樣——你無法戰勝現在的征君。似乎現在我並沒有讓你說話吧?」

  被青峰拋出老遠的那顆籃球在說話間滾到晴什身旁,她用腳尖踩住,「用這種方式對待籃球,現在的青峰君跟那時用籃球襲擊桃井桑的人沒有什麼區別吧?都是把籃球當做工具呢,我看不到當初那根跟我說[只要打著籃球就會很快樂]的青峰君到哪裡去了……」

  青峰本來是暴怒的,但在聽到晴什最後幾句時眼孔劇烈地收縮了,而那位說教者卻低下頭用腳尖撥弄起面前的籃球來,動作隨意自若。

  用腳去碰籃球,這種褻瀆般的做法……

  「現在的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那有什麼關係,我從來都沒有說過[籃球很快樂],也從未選擇過籃球……再怎麼樣也比出爾反爾的青峰君要來得好吧。」她忽然往後推了推淩空一腳地踢球,極速飛出的籃球把一旁裝滿籃球的鐵框撞翻、和滿地四散的籃球混在一起,漸漸找不到所在。

  「今天的訓練提前結束,現在還留在這裡的人,解散!青峰大輝留下來——」晴什停頓,視線掃過散了滿地的籃球海洋,「把這些籃球全部撿起來放回原來的地方,你才可以離開。」

  一直旁觀的黃瀨忽然出聲,「小晴什——」他看看青峰又看看晴什,「這樣、這樣不太好吧?」

  明明是小晴什弄亂的卻要小青峰收拾什麼的……而且小晴什並不是籃球部的人吧,雖然剛才氣勢極強地壓制了這種狀態下的赤司,也是他們叫她過來解決問題,但這樣插手別的部門的事……

  總是不太好吧?

  明白今天不可能再繼續比賽的青峰不屑地「切」了身,轉身就要朝外走。

  「阿大——」桃井連忙去追。

  「不願意麼?」晴什低著頭笑了笑,「那就退部吧,青峰君。」

  她把[退部]兩個字咬得非常重,迅速成為了所有的焦點,赤司的呵斥聲率先抵達,「這裡是我的社團,晴什,你做太過了!」

  「你就別說話了,征君。」晴什毫不畏懼地頂回去,「把自己的社團弄到一團糟還要找[外人]來幫你解決……我想、這樣的傢伙,並沒有發言的資格吧。」

  「所以我不是正在解決嗎?!」而且就快要獲得勝利了……

  「你只是在逃避罷了,征君。」晴什抬頭跟赤司視線交匯,眼底的光芒叫人避無可避,語氣亦是深信不疑,「如果是我的話……這樣的勝利,我寧可不要。」

  赤司的金眸暗了暗,晴什也趁次機會帶著有些陷入思考狀態稍微有些失神的赤司往外走,在路過被桃井拉住的青峰身邊時,又停下腳步。

  「我不管你青峰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麼,又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想要不參加訓練……但只要是正式允許你不參加訓練的檔在被批下來之前——只要你還想繼續參加籃球比賽,只要你還想繼續在帝光籃球隊裡面掛名,你就必須呆在這裡、參加訓練。」

  「不參加訓練還想繼續佔據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一軍名額跟出場打籃球的機會,這就太不公平了不是麼?」

  「服從組織——這是籃球部最基本的規則,有任何不滿,你都可以申請退部。」

  「只是退出籃球部而已,今後你也可以一個人繼續打[你的]籃球——說不定這才是最好的辦法,青峰君不願參加訓練的理由不正是因為這個麼?不屑地認為其他人都不如你。」

  「有任何不滿,請申請退部。」

  晴什最後加重語氣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邊,視線從那些人臉上一一掃過,「這句話,也是對你們時說的。」

  「我知道你們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傳球是件可有可無的事了,所以才會認為身為控球後衛的征君一定會輸,這才找上我……」

  晴什垂下眼眸,留下一片或明或暗的陰影,「很遺憾,籃球它始終是個團體運動,帝光籃球部的三連勝……不需要已經不聽從上級命令的個人主義者來鑄成。」

  夕陽西下,此刻的帝光人煙稀少。

  走出籃球場館後,晴什又拉著赤司走了幾步,在途經某處偏離的角落時,忽然轉身把它按到眼前長椅上坐下,她自己也沿著坐在旁邊。

  「想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她附身把手按到赤司腿上,「如果不是剛剛忽然覺察到不協調,征君打算接著瞞我到什麼時候?」

  「關於……你的腳傷。」


第45章 贏的人不是你

  第四十五章

  赤司被她突如其來的攻勢怔住,抬眼極細緻地去看蹲在自己眼前的那個人。

  和往常似乎沒什麼兩樣,只是隨著她睫毛垂下的姿態意外得透出些柔軟溫暖來,被長髮半遮半掩地臉,線條愈發柔和,連帶此刻她落在自己腿上的專注視線。

  感覺自己正在被關心著……有點像母親的感覺。

  沒有回答,晴什似乎也沒介意,低頭小心翻看赤司的腳踝,才揭開一點點襪子又被又被赤司拒絕地移開,手也握住晴什的指尖,「夠了。」

  匆匆一瞥,晴什還是看到了一點點腫起的部位,光是看起來就上得不輕,但處理傷口又不是她擅長所在,因此也沒堅持任由自己被赤司一點點拉起來。

  「接下來想去哪裡,征君?」晴什抬手去看手錶,聲音也恢復到最初的理智,「這個時間點校醫務室已經快關門了,但如果你想去做一下應急處理我可以會陪你過去。不過最好還是請九條醫生來家裡再看一趟……」她掖著裙擺坐到赤司旁邊,「征君怎麼說也是個運動員。」

  「你現在……」赤司埋頭發出一聲輕嗤,「你現在一定很想嘲笑我吧?」

  「何止啊,還想狠狠向征君說教呢。」晴什毫不客氣地接過,「腳……在跟青峰君之前就傷到了吧?還堅持地想要把比賽打完,明明已經要到極限了……征君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地超人麼?就算這樣贏了又怎樣,光是把腿養好就要花很長的時間——」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晃了晃,輕聲說,「征君應該是喜歡著籃球的吧,所以為了能更久更好地打下去……征君應該多一點可持續發展的眼光才對。都已經算是半個大人了,就不要再一個人想到什麼就亂來啊,都說了我會擔心的……」

  赤司猛地回頭,透過散下的細碎髮絲,那雙金眸再次亮了起來,灼眼又冰冷地不帶人的感情,好似鎖定獵物的獸類。

  「擔心我……麼?」

  重複著最後的字眼,赤司嘴角勾出美好的弧度,眼底確實冰封一片,帶著說不出的晦暗和譏諷,「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模樣麼,晴什?」同時,他伸手勾起晴什的髮絲。

  「私下聯絡跡部,越過我跟黃瀨借錢,之前上學日請假跟那個金木君一起出去,還有上周來看我們打比賽的女高中生……對了,還有西洋棋社的柴崎——」

  他一項項細數著晴什的[罪行],攀在發梢的不知何時落到了晴什下顎,一點點沿著側臉細膩地蹭過去,如蛇類的皮般冰冷到令人戰慄,但呼出在耳邊的氣息卻是熾熱到不可忽視。可即便如此,那樣菲薄的唇吐出的話語還是冰冷得仿佛要把全身流動血液都給凍結。

  「是你不乖哦,晴什。」赤司開口時,薄唇幾乎要壓倒晴什的耳廓,「一邊在我面前裝成言聽計從的模樣,一面又偷偷背著我搞小動作——·一直以來都很很想脫離我(的控制)了吧,晴什?所以才會那麼迫不及待的組建自己的勢力和我抗衡,不僅如此……你想過取而代之的吧?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按照你的能力還不至於那麼不小心到漏出那麼多尾巴讓我抓住,所以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挑釁?還是惡作劇那樣的僅僅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好讓我更多更多地寵愛你呢?」

  探出的猩紅舌尖不知有意無意地劃過晴什的耳廓,比起親昵曖昧帶起更多的是無盡的危險,他的嗓音低沉得好似藏著無數深情,「如果是後者那就不用擔心……」

  赤司稍稍眯起雙眼,那些冷冽的威懾被掩好,襯著他揚起的嘴角意外得透出些許溫柔來,「因為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條件地寵愛著你……直到——」赤司將嘴角扯得更為上挑,連眼睛都慢慢地掙了開來,那裡蘊藏著溫柔的笑意也埋葬著最深的惡意。

  「……把你寵成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

  整個氣氛和姿勢都十分危險,赤司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一路向下,流連在晴什唇畔。而那位當事人卻不躲不避地正面迎上赤司已經污穢的眼色。

  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事,現在也沒有任何逃避的必要。

  晴什冷靜自持的聲音響起,「是赤司先生告訴征君的?」

  雖然是那位是赤司的父親,也是她名義上的養父。可晴什對那位的稱呼一直都是[赤司先生],尊敬又有禮貌,卻也將他們的關係隔遠。

  赤司遺憾地搖頭,「我看到了……父親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上面有你的簽名。」

  清水垂眸,「果然……」

  太狡猾了啊,赤司先生。

  那是伴隨著收養合約同時簽訂的附屬品,也是赤司征臣收養晴什的真正原因。

  合同上很清楚地注明了——

  赤司晴什為赤司財閥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一旦赤司征十郎有任何表現不當的地方都將立刻由晴什取而代之。

  簡而言之,這兩位一直以來都是競爭關係。

  「那確實是我和赤司先生的字跡,也是在公證人的見證下簽訂的,不用在試探了——這份合約切實有效,我可以作證。不過……」

  她反握住赤司還覆在她臉上的手,「征君不會不知道赤司先生是故意擺出來讓征君看見……目的是,為了刺激的你的吧?他怎麼可能真的把奮鬥半生的家財給一個……[外人]。」

  「嗯。」赤司注視著晴什的眼裡,冷光沒有半分退卻。

  即便知道,仍舊不能介懷。

  「一早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跟征君說過——[這是你的世界],所有這個世界裡附帶的一切都是你的,作為[外來者]的我不會去爭。關於我背著征君做的那些事,如果征君想知道的我,我也不介意跟征君說明——」

  晴什對上赤司的雙眼,柔柔地笑起來,「確實這樣被征君護著養著的感覺非常輕鬆,我一直說征君像我媽媽一樣並不是在跟你說笑而已。但無論如何……現在深陷在時空漩渦裡的人是我吧,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但還被留在那裡的媽媽呢?說不定忙著找我已經到了快要瘋掉的地步,為人子女的要是做到這種地步也就太差勁了。」

  「我很感謝征君給予的幫助,也能感覺到征君內心的恐慌。但是很抱歉,身為最關鍵的當事人,要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安靜地呆在原地等待——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呢。」

  赤司異色的雙眸還落在晴什身上,目光灼灼地仿佛想將她整個看穿。

  「還有一份附屬的私密協議在我的房間裡——是赤司先生援助我的,給予回家幫助的條款。」晴什忽然停下,臉上柔和的笑容收了收,「……是你我現在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視線一直緊鎖在赤司身上的晴什,注意到她在作出這番解釋後異變的金眸裡的光華並沒有任何改變。

  是永久性的改變,還是沒有找對點?征君他……

  稍一思忖,晴什還是把賭注壓在後者上,「不過征君……」她點了點赤司的金眸,「這裡的顏色完全沒有改變,然而連焦點都開始散開——所以……」

  「征君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吧,真正煩惱的另有其事才對?呐~告訴我吧。」

  她的說辭一下子狡猾了起來,「無論是面對失利的懊惱還是無能為力的無奈,又或者是產生了對自己實力的質疑還有跟未來的迷茫……都請告訴我吧,征君。」

  赤司倏然站起來、雙手按在晴什的肩膀上形成禁錮的姿態,語氣不見得有多眼裡但居高臨下的氣勢格外咄咄逼人,「為什麼——·來的時候明明持贊同的態度,但後來卻要阻止比賽?」

  「不是剛才就說過了麼?因為征君發現征君腳踝受傷了啊……」

  話沒說完就被赤司打斷,他視線冰冷,「呵——你只是想見到我失敗的樣子吧?」

  「呐~征君——」晴什起身環住赤司的脖子,緩慢地將他整個人往下帶了帶,形成牢籠般曖昧的姿態,又猛地抬頭和他額頭輕撞。

  「相同的話,就不要讓我重複太多了,征君。」

  晴什的語調驟冷,鬆手就要去解赤司還擱在她肩上的手,「不管你的隊友怎麼看你,我一直都是支持[征君會贏]的那一方,我也希望我沒有相信錯,但現在征君這副樣子……」

  指尖撫過先前被赤司觸到的耳垂,她抬起異色的雙眼卻再也找不到半點溫柔,也談不上冰冷,只是淡然的漠視,「……很失望啊。」

  赤司被刺了一下,又恢復過來自信地揚起雙臂,「我當然會贏。你再……」

  只不過是作為另一個世界的[我],你又在給[我]失望點什麼啊?!

  「不是你。」晴什打斷,「贏的人不是[你]。」

  眼睛顏色發生異變的那一刻,氣場強烈到灼人的[赤司征十郎]和原先她所熟悉的那個赤司、和眼前的這個赤司。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個人。

  但他正在使用的確確實實又是赤司的身體,所以……

  「是另一個[赤司征十郎]會贏,你的另一個人格會贏,你將借助他人的實力獲勝,而你……」她用陳述的語調直接宣判。

  「你會輸,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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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和我和赤司征十郎

  第四十六章

  赤司觸到晴什的視線,輕笑一聲。

  「被發現了麼,所以……」他的聲音極輕,像是走在細緻的鋼絲上,稍有不慎,一腳踩空就會落到掉到萬劫不復的深淵裡,「現在的[我],就不是[我]了麼?」

  「並不是這樣說。」

  晴什想了想,似乎在尋找一種合適的措辭方式,「對我來說,都是征君。但通過人格轉換的方式取得比賽的勝利……先前那個征君參加這場比賽的初衷,就完全被遺忘了呐。」

  現在的赤司和那樣的青峰也就沒有了區別。

  不——

  應該說,這樣的赤司遠比青峰要危險得多得多。

  是現在這也[新的]赤司取代了[原來]的赤司才取得的勝利,反過來也就證明了[原先]的赤司一無是處,必須要進入這種狀態才能打贏現在的青峰。

  也就是說……

  「你已經在示弱了,征君。」晴什雙眸專注,「你……否認了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否定了那個無法戰勝的、無能為力的赤司征十郎的存在。

  以這場比賽為分水嶺,把過去和現在一分為二,捨棄了溫柔也是懦弱的一部分,留下了這個強硬到不容任何人質疑的極端的[赤司]。

  因為,只有這樣的赤司才不會輸。

  ——赤司征十郎的眼裡,容不下任何失敗!

  「你喜歡那個懦弱的[我],晴什?」赤司挑起晴什的一縷長髮,睫毛自若地垂下也順便遮住了表情,只能聽到他可以刻意放緩了模仿那個[赤司]溫柔的嗓音。

  「喜歡啊?」晴什的視線穿過赤司,悠遠地不知落在哪裡。

  她向來很擅長觀察,所以一早就看出了赤司對她的過分的關懷中藏著禁錮的枷鎖。

  但那種情緒並不強烈,多數時候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對方的眼底時,見到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連他本人都沒有覺察到的真切溫柔,並且那種牢籠感隨著相處的深入越來越淡。

  仿佛……赤司本人已經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特別是在那天在池袋的一番談話,赤司他似乎真的忘掉了吧。

  所以……

  應該是,喜歡的吧。

  在心裡得出這個結論後,晴什嘴角輕快地往上勾了勾,露出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慢慢回過神來,「嗯,我喜歡征君。」

  手腕忽然被用力地鉗制,並且一點點用力收攏,面前那位也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眼底色澤晦暗濃郁,籠著一層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薄怒。

  「喜歡[他]……討厭[我]?」

  那個懦弱地連自己隊員都管束不了的傢伙,到底哪裡值得……

  晴什歪了歪頭,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他,語氣理所當然,「你不也是征君麼?」

  赤司驟然愣在那裡,連用力握住的手動松了松。

  因為你也是征君,所以我也喜歡你啊。

  「只不過……征君一下子切換了人格感覺稍微有點麻煩呐~喜好、性格什麼的都要開始重新熟悉瞭解,相處模式也一定會發生變化,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變回去……」

  赤司垂首,壓下心臟不受控制的過快跳動,儘量用冷淡的聲音說,「不會再變回去了,以後的赤司征十郎——都是[我]。」

  他頓了頓,掬著那縷紅發別到晴什耳後,說話聲音愈發低沉得正式,「也不會再有任何無法控制地意外,就連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悉數替你如願斬獲。」

  「果然……征君最好了。」

  她抬頭和赤司四目交匯,再次伸手攔住那人汗水還未幹透的脖頸,將自己往前松了松,色澤豔麗的唇和含笑欲放的眉眼都近在咫尺。

  「無論是哪個性格的征君都很棒呢。誒?——湊得那麼近才發現今天的征君格外迷人,什麼樣的要求都能被允許麼?」

  距離太近了,這種被動的感覺令赤司稍稍有點不適,但對上那雙因笑容而微微眯的雙眼,他還是不自覺的頷首。

  晴什得寸進尺地貼近,「太好了——所以就算親吻也是被允許的對吧?」

  赤司的指尖顫了顫,而晴什已經借此機會蹭到了他眼前的位置,稍稍仰起腦袋,漂亮的唇也盡在一線之隔,他有些慌張地要抬手去退,卻被那位牢牢禁錮,那雙甜蜜眯起的眼睛同時睜開——

  上當了!

  裡面乾淨又清冽,沒有半點戀愛的甜蜜!

  在對上視線的瞬間,身體瞬間被剝奪了所有抵抗的力道,只能任由對方堂而皇之地破門而入,映入眼簾的色澤逐漸加重加深,仿佛一汪被撥亂的泉水。

  接著,一點點呈現出深淵的漆黑模樣。

  「非常抱歉。」

  他聽她那麼說。

  「我現在還是喜歡原來的征君多一些,所以為了把他請出來,必須讓現在的你睡一覺才行。」

  無論是深邃的視線還是溫柔的言語,這一切都恬靜美好的好似催眠。而隨著晴什悠揚的話語,赤司連支撐站立的力量都沒有,只能任其軟綿綿地倒下。

  接著,要被一雙溫柔的手扶住,身體也隨即被攬入她的懷裡,在赤司闔眼的最後一刻見到的是晴什稍稍揚起的唇角,他聽到她用極致柔軟的聲音說,「下次再見了,征君。」

  ——說謊!

  不管是承認我也是[赤司征十郎],還說說著喜歡我的話邀請輕吻……都是說謊!你其實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個的[我]吧。

  上當了呢,而且還很徹底的……沒辦法。

  但至少,下一次、下一次……

  再醒來是在自己的房間,管家正送著九條醫生出門,晴什則搬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看書,暖橙色的柔和燈光將她的臉勾勒地更為細緻恬靜。

  房間很靜,起身時發出的輕微聲響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她合上書走近,並伸手幫他扶了起來。

  赤司安靜地沿著她優美的側臉看了許久,「先前所有的事情,都謝謝你,晴什。」

  他說得很突然,但晴什卻雲淡風輕地輕輕應了聲,反手把他遮在額前的碎發往兩旁撥了撥,「下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現在有胃口嗎?我讓……」

  似乎受不了她這種隨便地態度,赤司忽然打斷晴什的說話,「為什麼——」他的目光暗沉,聲音裡帶著些無法遮掩的顫意,「為什麼要拒絕[他]?」

  [他]指代的自然是剛才那個赤司。

  在身體被第二人格剝奪時,他在那句軀體裡看得十分清楚。

  那樣完美的、強勢的、勝利的、絕對的……可以輕鬆把一切掌握在手裡的赤司征十郎,為什麼要拒絕呢?明明他能給你的更多才對啊!

  「並不是因為重新認識起來很麻煩吧?」

  赤司很清楚晴什對新鮮事物的那種喜愛的程度,所以就越來越弄不懂了……

  晴什坐到赤司床邊,那位正低頭思索還不是在糾結些什麼,一個不經意就被晴什捏在下巴,強迫他抬頭跟自己對上眼睛。

  「因為他說,以後的赤司征十郎都是他。」

  從興趣和才能這兩方面看,她都是新的赤司非常滿意,但如果直接把原來的赤司抹掉直接變成一個全新的人……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

  晴什輕歎一口氣,把手鬆開,坦率道,「我是很中意[他]——那個自信絕對到渾身發光的他。但就在他說他要把你取而代之的時候,想著征君的本體應該還沒有掌握自動切換的人格的能力吧……或者是出於同情,心裡的天平還是不自覺往征君這邊傾斜了一點。」

  確實曾經想過就這樣放任那位取代[赤司征十郎]的全部,但腦海中卻不自覺劃過和那位相處的點點滴滴,在思維還未理清時,身體便已經率先做出了選擇。

  放任那個可能會輸的赤司被替代果然不行——因為[會輸],所以他可能再也無法奪回身體的主導權,從而一直沉睡在那句殼子裡。

  ——果然是……[弱者的道理]麼?

  強者為尊的這種簡單粗暴的思維放到赤司身上時,一下子就失靈了,明明以前一直奉行[強者就是正義]、[無能就是原罪],怎麼到現在……

  這樣沒有原則……呵——還真不像我。

  赤司怔了片刻,像是得到珍寶便自胸腔發出陣陣輕快流暢的笑聲,伸出手想去撫摸晴什的發頂卻被後者抬手拍掉。

  邏輯失控的感覺讓晴什有些煩躁,她忽然抬頭,驟然混沌的眼睛裡全是鞭笞的嚴厲苛責,於都稱得都能稱得上是威脅跟恐嚇了,「所以你——快點給我變強啊!征、君。」

  至少要做到再出現這種意外,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切換人格。

  赤司的笑容愈深,趁其不備忽然將晴什攬到懷裡,分享著彼此的體溫,並縱容多於親昵地用臉頰在後者發間輕輕蹭過。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保證。再相信我一次吧,晴什。」

  赤司的聲音低柔還帶些細碎的笑意,但在晴什看不見的地方徐徐地睜開眼睛,是完全一致的深紅色澤,彙聚著他所有的偏執和深沉。

  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可以取代變成[我]。已經不能再這麼……

  「請你……」

  赤司的話未說完,門卻輕而易舉地從外面打開。

  明明聽到了聲音赤司卻不管不顧地把頭埋低到晴什脖頸之間,呼出的氣息全數噴灑在她細嫩的肌膚上,又被冷氣輕鬆化解,變成微濕的水汽薄薄地覆蓋在那一層之上。

  「請你再剛給我一些時間。」

  終於說完這句,赤司仿佛才想起有人進門,聲音驟冷,「進門前要敲門,身為赤司家的人,居然連這點都不懂嗎?」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壓下,他才放開晴什,把頭抬起,「父親。抱歉我以為是……」

  赤司點到為止,隨著赤司征臣的入場先前有些傲然的姿態全部收斂,看起來相當尊敬,除卻一直挺直的腰杆。

  但晴什卻知道赤司征臣進入赤司的房間,從來都是不敲門的。

  這點,當事人應該更清楚才對。

  不過赤司征臣連眉沒有都沒有皺,徑直往赤司的床邊走來,帶著成年男子特有的威儀的風度,「聽說今天你在學校發生了一些意外。」

  用的是完全陳述的語氣。

  「是的,父親。」

  「籃球比賽差點都輸了,還是靠著變色的眼睛才駁回一成,是這樣麼,征十郎?」

  赤司掩在被子底下的手一點點收攏,臉上沒有絲毫破綻,「是,父親。」

  「最後居然還要靠別人才擺平這種小事。」赤司征臣視線掃到坐在床邊的晴什,語氣總算不那麼嚴厲,「你先出去,晴什。」

  「恐怕不行,赤司先生。」

  晴什站起來擋在赤司前面,勾起嘴角朝男人笑了笑,眼底帶著點交際用的尊敬,聲音平穩根本不像這個年紀的少女,「有幾件很重要的事現在就想麻煩赤司先生,能騰出時間跟我談一談麼?」

  赤司立刻從後面去拉她的手想要制止,又被晴什無情甩開。

  赤司征臣注視著晴什的雙眼,以自己為軸心釋放壓力,但那位卻始終亭亭地站在原地、笑容適度地等待著答案。

  不知過來多久,男人率先轉身。

  「到我書房來,晴什。」


第47章        我即狂瀾

  第四十七章

  第二日到規定的部活時間,赤司連球服都沒穿,直接以腳傷為由坐在休息席上看完了整場訓練。

  即便昨天被晴什那樣警告,今天的青峰也的確有參加訓練,但看起來始終都是幹勁缺缺,即便仍舊沒有人可以破他的攻防,但終究透著點敷衍了事的味道。

  連帶著……也間接影響到了周圍人的訓練。

  桃井幾次三番偷偷去瞥赤司,但見到的都是後者沉穩的側臉。

  這樣明顯的偷窺不可能沒有覺察吧,但為什麼……

  「赤司君,那個阿大……」到訓練臨近結束的時候,桃井終於憋不出地出聲。

  赤司連頭都沒有回,「不用擔心。」聲音則盡是篤定的自信,伴隨著結束哨聲地響起,赤司站起來,視線投向青峰,「青峰,你留下來。」

  「哈——?」

  青峰本來在抬頭抹汗,聽到這聲轉頭、視線一直往下落到赤司的腿上,嘖了聲,「昨天不是就因為這件事暫停了麼?怎麼……現在又想用這條腿贏我?」

  今天見到赤司因傷請假時就明白當初晴什執意要暫停的理由了,就如黃瀨戲謔中時不時提起的那樣——

  「小晴什比看起來還要關心小赤司呢~當然,小赤司也一樣啦~」

  但即便如此,並不能成為令青峰信奉的理由。

  況且現在腿傷又恢復赤瞳狀態的赤司,已經完全無法靠戰勝將他說服了吧。

  赤司的眸色深沉,卻再也沒有被激怒的先兆,他語氣平緩地像是在宣佈一件理所當然地

  事,「留下來你就知道了,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對了,衣服暫時不用更換。」

  視線掃過其他人,「和昨天一樣,無關的人——儘快退場。多謝配合。」

  最後留下的還是昨天的原班人馬,足足等了十來分鐘,那位才姍姍來遲地出場。

  推開門的刹那,來者披著垂落滿肩的薄暮霞光款款前行,不算高挑的身影很快被淹沒在被光掀起的無盡塵埃之中,但聲音卻逐漸清晰了起來。

  「抱歉,熱身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

  是晴什。

  就連向來沉著冷靜地綠間都忍不住驚訝,一種詭異的猜測在他腦海裡逐漸成型,他連忙低頭看坐著的赤司,「赤司,你這是想……」

  「不是我,是她。」赤司沒有分半點注視給綠間,「現在已經是她的回合了。」

  晴什已經走到了青峰面前,「對昨天忽然打斷你和征君的比賽,我非常抱歉。但是很遺憾,青

  峰君也看到了,征君現在……恐怕暫時不能跟你一較輸贏。」

  這下所有人都看到她今天的穿著是多麼的與往日不同了,居然……是帝光的籃球服!

  上下一套完好的穿在身上,頭髮被高高束起紮成簡單的馬尾,乾淨俐落地也因此大肆的露出大片比隊服還要白皙光潔的皮膚!

  即便在上衣裡多加了一件貼身的背心,但鬆鬆垮垮地現實仍舊不能改變。下半身少了規定必須的絲襪後,腿型依舊漂亮筆挺。

  再也沒有一貫的柔和,反倒平添了幾分陽光淩厲的味道,越發和赤司相似起來。

  「是赤司君的嗎?」

  赤司掃了眼黑子,頷首。

  饒是青峰也愣了許久,「你該不會是想代替赤司……」

  晴什點頭,語氣很是自然,「青峰君不是一直很想跟我打一場麼?雖然暫時做不到由兩個[赤司]同時防守你,但我自信應該不會比征君差太多。」

  說著,她朝赤司的方向送去一個微笑,後者也回以笑容,「衣服很適合你,也很好看。」

  視線再轉向目瞪口呆的青峰時,晴什的笑容就顯得不再那麼隨意,她明亮的眸色中蘊藏著點點深意,「而且……昨天那些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不過相信青峰君並沒有放在心上吧?」

  疑問句卻用肯定的語調說了出來,「現在的狀況是——[不贏過青峰君就沒有說話的權利]。本來是想讓征君幫忙實現的,但現在看來……還是要由我自己上呢。」

  「比賽規則也跟昨天一樣,先進五球者為勝——如果你贏了,你可以隨意做你喜歡的事;而萬一我贏了……」晴什頓了頓,「唔……我獲勝的權利全部轉交給征君好了。」

  我記得的啊,這裡是你的籃球部。

  「小晴什,你不要——!」從一開始就在擔心的黃瀨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你根本就贏不了小青峰的啊!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幾個字說出來,撓了撓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還是讓我上場……」

  「比賽還沒有開始就這樣說未免也太傷我的心了吧,黃瀨君?如果讓你上場那就真的輸了呢,而且……」晴什朝黃瀨的方向掃去一眼,「你並沒有上場的資格,請在旁邊安靜地看著。」

  被她那一掃,黃瀨的腳步生生止在原地,等到他反應過來後赤司又立刻命令紫原按住他。

  「雖然我也不認為晴醬會贏。」紫原說著就把手裡的零食塞到黃瀨嘴裡,「但總感覺……黃仔再多嘴就要被晴醬討厭了哦。」

  黃瀨瞬間沒有了掙扎的動作。

  而另一邊晴什也面朝青峰擺出擊掌的姿勢,「要接受我的戰書嗎,青峰君?」她的語調柔和,在青峰還猶豫不決時又補充說,「征君的腿一天沒有復原,比賽就無法繼續,你也就必須被心不甘情不願地束縛在籃球部內繼續訓練,但只要打完和[我]的這場比賽,一起都沒有發生改變。」

  青峰沉默了許久,還是在桃井的驚呼聲中將手掌抵了上去,他的目光沉澱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你說的。我不會因為你是女生就手下留情……」

  「那樣就再好不過了。」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晴什笑了笑,「我也不想勝之不武,那就太難看了啊。而且……更不願意見到征君的履歷上多了這樣一個污點。不過——相信青峰君很快就不會這麼想了,很快地……」

  這種自信滿滿的口吻瞬間跟那個赤司重疊在了一起,青峰晃了晃神,終究「切」了聲,而比賽隨之開始。

  很公正的猜先,由晴什先開始。

  她運球的姿勢很漂亮,配合著手臂纖細流暢的線條有種異樣的美,可加上猶如閒庭信步朝籃筐走去的步伐,讓人覺得她是在玩樂。

  連旁觀的綠間都忍不住皺眉,更別提在場上的青峰了。

  什麼啊?!

  只是這種實力居然敢一直在那裡大言不慚地……

  青峰從側翼動作極快地要去抄晴什的球,一直表現地軟綿綿的那位卻倏地回頭,熠熠發光的赤金雙眸跟他交匯,有種被獵人鎖定目標的壓抑感。

  並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青峰稍稍擺正了心態,正要判斷對方會做出怎樣的防禦措施時,卻聽到——

  「退下。」晴什用冷冽的聲音那麼說。

  在旁觀的黃瀨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接著就看到青峰做出了跟他方才一樣的動作,而晴什沿著原定的軌跡又運了兩下後,卡在三分線的位置看似很隨意地朝前面投出一球。

  ——空心入筐。先得一分。

  是啊,如果小晴什有這份能力在的話,應該不會輸的吧?

  顯然注意到這點的並不是黃瀨一人。

  比起那個漂亮的、不可能是新手做出來的三分球,他們更在意的是青峰的異常——即便是面對

  晴什,青峰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失誤的人,所以到底是……

  青峰還沒有完全從方才一瞬的失神中回魂,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膝,「為、為什麼

  會……?」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又抬頭看晴什,「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沒有為什麼。」晴什把紫原拋給她的球又回拋給青峰,語氣並不激烈但卻處處透著強

  勢,「只不過——我的話、是絕對的。」

  接著,以同樣的方式晴什又連續進了四球,比起那天赤司對決青峰時贏得的四球,她的這幾球都輕鬆地不可思議。

  但這種勝利又是如此夢幻地……不真實。

  果然,當最後一球時晴什再次發出[指令]時,青峰居然直接閉上眼睛,靠感覺突破了晴什的絕對控制,反而抬頭朝晴什露出一個盡是自負的笑容,「沒用了!你的這招我已經看穿了!」

  只要不觸及視線,就無法下達命令!

  他伸手去撈球,卻在晴什驟眯的視線下一個下傾避開,球靈巧地從青峰兩腿間穿過,那抹嬌小的身影同時飛快向前掠過,跳起的同時接過球直接擺出投籃的姿勢。

  球即將脫手,但另一道碩大的陰影卻更快地阻攔在前,青峰跳起的高度要比晴什多得多,所以那一球只要投,就馬上回被截住!

  果然……在體能這一點上始終都無法匹敵麼?

  但即便如此,晴什卻連眉頭都微皺,反而給了青峰一個笑容,「上當了呢。」她跳起的高度並沒有多高,將身體重心放低往下沉,憑藉自身較為嬌小輕巧地體型,踮著腳往側翼跳出一大步,再次從青峰防禦範圍的空擋處、真正投出最後的一球。

  「有意思——!」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跳到那種高度的青峰居然再次跟到了晴什面前,將她投出的籃球整個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晴什的投球一直都在三分線之外,不需要在運球轉出三分球,所以青峰在截球到雙腳落地的時候一直高舉著手臂,憑藉自己身高將籃球擺到一個晴什無法觸及攔截的高度,然後……沒有任何干擾地輕鬆投出屬於他的第一球。

  球同樣是空心入筐。

  「很漂亮的假動作,但只是那種程度的投籃……」青峰雖然背著身,但身影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傳來,「無論再來多少個,我都可以輕鬆攔下!」

  晴什在原地低著頭,凝視著自己攤開的手掌過了許久,最終猛地收攏——

  「從現在起,我要力挽狂瀾!」總算扳回一城的青峰整個人都燃了起來,幹勁十足地忘記了晴什還是個[女生]的特殊身份。

  果然……和預想中一樣,終究還是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呢。

  「不能這樣輕鬆拿下還真是可惜。還有力挽狂瀾的話……」晴什垂著的眸忽然抬起,那裡光亮無比又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傲慢和憐憫,「很遺憾。」

  「我即狂瀾,且無法被力挽。」[1]


第48章        我有特殊的理髮技巧

  第四十八章

  結局往往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說出那句話之後的晴什並沒有一往無前、輕鬆地將青峰拿下。兩人愈纏愈緊逐漸陷入了艱難的鏖戰之中,從技巧上看應該是晴什更勝一籌的,但青峰憑藉多年打籃球的經驗和與生俱來的體能優勢,幾乎犯規的扳回一程,一次次甩開晴什的攻勢或者防守、一次次的進球得分。

  最終兩人各進入四球,將賽程拉回起`點。

  但到第五球的時候,晴什不知是因為連續的失利磨滅了意志還是體力實在消耗殆盡,居然低著頭在原地,非常緩慢地運著球。

  毫無例外被青峰從側翼一個包抄把球奪過,然而在他跳起要投進著壓軸的一球時——

  「小青峰!」

  伴隨著黃瀨的驚呼,即將要出手的竟然從他指尖滑了下來,而遲遲不動的晴什忽然動作迅捷地收過籃球、挑起投籃,籃球擦過籃筐的網——

  那個紅發濡濕,臉頰滲汗卻已經挺直脊樑站在那裡的人……是這場比賽的勝利者。

  而表現出嚴重失誤的青峰則剛才就以一種極為不自然、仿佛隨時要摔倒的姿勢落地,此刻他低著頭、沉默地站在那裡,整個人顯得分外得格格不入。

  接著……他忽然屈膝跪在地面上。

  要投球的瞬間忽然無法感知籃球的存在,但抬頭,透過驟然模糊的視線還是勉強可以看到籃球在指尖的輪廓,緊接著,他就聽到黃瀨奮力叫喊到極致的聲音戛然而止!

  觸覺視覺聽覺……悉數被剝奪。

  這要怎麼打籃球?!

  最後聽到的那細微的仿佛風吹拂麥穗的細瑣聲響,大概是籃球摩擦著網線入筐的聲音。

  也就是……他失敗了?

  但比起失敗更糟糕的是,他此刻似乎被困在一所寂靜漆黑的深淵的密室之間,明明就在世界之中卻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

  指尖觸到籃球卻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眼睛看著籃球確實一片黑暗,籃球就在腳邊跳過卻什麼都無法聽到……

  這種、這樣的事情——要怎麼忍受啊啊啊啊啊?!!!!

  比失敗還要更為討厭的……我的[籃球]不見了。

  把我的[籃球]……還給我!!!

  肩膀忽然傳來一陣陣熱度,這種[久違]的觸感讓青峰忽然生出一種[太好了]的情緒,那只手仿佛擁有魔力一般,隨著他抬起的頭視力也逐漸恢復,最終眼睛被那雙赤紅矚目的瞳孔所佔據。

  就是這個人搗的鬼吧?!

  青峰張張嘴,喉嚨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但晴什的聲線卻清晰無比地傳來——

  「喜歡嗎?被剝奪五感的感覺……青峰君?」

  說話間她嘴角稍彎,似笑非笑地帶著些許深意,但眼睛裡卻沒有獲勝的喜悅之情。隨著落在肩頭的分量越來越重,青峰可以知曉這位應該到達極限了——連依靠自己站立都快辦不到了。

  可即便如此,她居高臨下的姿態還是像以為紆尊降貴的王者。

  「看吧,這就是你的籃球,只要我想,馬上就可以把它變得什麼都不是。」

  「那麼……還想要嗎?還想要繼續這樣打籃球嗎?」

  不再是平常柔軟的聲線,雖輕卻帶著絕對的威儀。汗水沿著光潔的臉頰一路下滑,最後在下巴處顫了顫,滴落在青峰揚起的臉上,仿佛要將他灼穿。

  晴什按在青峰肩膀的手也一路向上,溫柔地將那滴水漬拂去。

  「失禮了。」

  她說,「你的答案,我不想知道。那麼願賭服輸地……希望青峰君也能遵循承諾,非常感謝。」

  在晴什和青峰說話間,赤司已經站起往這邊走來,他的腿還傷著,理應不能走太快才對,但晴什起身時,卻見到赤司已經站到了她身側。

  晴什朝赤司笑了笑,自己宣佈道,「贏的人,是赤司晴什(赤司征十郎)。」

  「不過接下來,都要麻煩征君了呢。」

  最後一個音輕不可聞,而隨著話音的落下,她晃了晃往赤司懷裡倒去,不可平復的喘息和球衣下欺負的胸膛都在訴說著她體力告罄這一點。

  赤司把扶著她的腰,將她被打濕的額發往旁邊撥了撥,露出還滲著汗的光潔額頭,閉合的雙眼將方才的淩厲盡數收斂,意外地透出些脆弱不堪的氣息。

  「小赤司,那個……把小晴什給我吧。」

  黃瀨點了點赤司的腿,又指了指昏睡的晴什,伸手就要幫忙,旁邊的紫原也難得沒有吃個不停,呈待命狀態。卻都被赤司一個噤聲的動作所制止,他的眸色溫暖繾綣。

  黑子卻忽然意識到,從比賽開始到結束,赤司君他……一直都是以這種眼神在看著那位。

  「我來。」赤司將晴什更貼近的擁入懷中,側身去看還跪地不起的青峰。

  「那麼,就按照晴什那天的建議任選其一,青峰——退部或者……給我好好參加訓練。明天訓練開始之前給我答覆。不然你就不用再來籃球部報導了。」

  說完他又吩咐紫原,「敦,過來搭把手,把她放到我的背上……」

  兩道相似的聲音疊加在一起,赤司背起晴什緩慢卻堅定地朝外面走去。

  想到赤司腿上的傷紫原不怎麼放心跟在後面。

  綠間沉默地跟上。

  黃瀨看看青峰又看看那邊的赤司組,最後還是皺著眉艱難的做出了抉擇,「小青峰以後都不要在惹小赤司和小晴什生氣了!」隨即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黑子青峰在旁邊蹲了好久,長歎一口氣站起來,「無論如何,青峰君始終都是我的光,還有……希望青峰君能夠想清楚了。」

  最後只有桃井留了下來。

  「你不走嗎?」

  哭哭啼啼的桃井抬手給了青峰一拳,抹著眼淚抱怨道,「都怪阿大這個笨蛋!說不定連著我也要被晴醬討厭了!但都說阿大是笨蛋了……所以完全沒辦法放著不管啊!你啊——」

  「快點變回原來那個惹人厭的[籃球笨蛋]啊!」

  晴什醒來是在自己的房間。

  床頭點著盞橙黃光線的落地燈,赤司就落座在燈的旁邊腿上翻開一本厚重古樸的書籍,視線卻跟自己交匯著。

  「征……君?」

  見晴什要起身,赤司走進沿著床沿坐下並幫忙,運動過量後身體疲憊至極,但晴什還是拒絕了赤司的幫助,後者也沒有勉強,「現在幾點?」

  「晚上九點不到一點。」赤司替她掖好被子一角。

  「居然睡了那麼久。」剛醒來的晴什思維不若平日那麼清晰,跟赤司說話都顯得滿了半拍,意外地有點可愛。她低頭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好像……變弱了呢……」

  是疏於鍛煉了麼?明明以前不至於昏厥的……

  「沒有那種事,是晴什知道我在旁邊。」赤司從善如流地接過,抬手幫晴什整理睡得稍許有些亂的髮絲,「餓了麼?我現在叫他們把晚飯端上來……」

  晴什搖搖頭。

  「多少吃一點吧。而且……」他勾著晴什的長髮饒了繞,「——我很餓。」

  晴什任由赤司擺弄自己,抓住他話裡的關鍵。「征君到現在都沒有吃晚飯麼?」

  赤司笑了笑,不置可否,並用內線吩咐了下去。

  他們彼此閉口不提比賽的事,但這種幫忙獲勝的方式又是如此理所當然,畢竟這兩位本來就是源自[一體]。

  沒過多久晚餐就端了上來。晴什本來食量就很小,剛剛醒來更是食欲缺缺,挑著隨便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可喊著自己[很餓]的赤司也沒怎麼動自己的菜,反而時不時地投喂晴什。

  每次都是很克制的、很小很小的一口,配合著他柔軟的眸色和寵溺的笑容,真的犯規!

  晚飯撤下後,赤司再次去撥弄晴什四散在被褥上的紅發,掬起一縷,「我記得晴什你,並不擅長頭髮的打理吧?為什麼還要留那麼長?」

  何止是不擅長,完全沒有點天賦技能系列。

  「媽媽喜歡。她覺得女孩子留長頭髮比較好看。」

  晴什回答地很隨意,但赤司卻看到在提到[媽媽]二字時,她的眼眸還是暗了暗,畢竟現在她正處在另一個世界,和現在的赤司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赤司也沒有再提這點,把發梢擺到晴什面前,「這裡,分叉了。剛剛幫吹幹頭髮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可能是留太長了,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到上面,應該……不太美觀。要不要我幫你剪掉?」

  「征君……幫我吹的頭髮?為什麼征君會一直呆在我房間裡?」

  晴什的關注點有些不同,也不知赤司是否故意提起——她現在的衣服早就不是原來那身,但睡衣裡面什麼都沒穿,雖然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但始終都是性別(♂),這樣……也沒問題?

  赤司流暢地輕笑,「大概是因為變成這樣……是我的責任。」他忽然低頭跟晴什額頭相貼,溫暖隨之而來,「辛苦你了,晴什——幫我贏得勝利。」

  距離如此之近,呼出的氣息就噴灑在臉頰上。

  晴什清楚地看到赤司合眼時長而卷的睫毛微微翹起,仿佛要掃到她臉上,莫名地想到了之前那個異色瞳的赤司,似乎也很喜歡跟她這樣莫名親近。

  是在宣誓身體主權麼?

  這樣的話……無論哪個[赤司]都非常玻璃心呢。

  「太近了征君,會熱的。」晴什還是把赤司往外推了推,無論眼神還是表情都十分自若,「征君自己也可以贏,而且我跟征君本來就是一體,這樣說……就太過分了吧?」

  說著,晴什把大片的紅發撥到赤司所在的身側,眼眸溫柔地眯起,「征君剛才不是還說要幫我剪頭髮?……不要弄了麼?」

  赤司一怔,「你要先起來,晴什,不然碎發弄到床上都是……要換整套的。」

  最終晴什被赤司從床上撈了起來,她本來所在被子裡穿著夏季單薄的絲質吊帶裙,隨著被子的掀開,還沒等暴露的肌膚和冷氣接觸一秒,又被赤司飛快的披上了罩衫。

  接著起床,被赤司牽引到書桌那邊,兩人分別坐下。

  赤司持簡單的手非常穩,一直處在被服務席位的晴什無事可幹,偶一回頭便會見到赤司低頭修剪發梢那張專注認真的側臉——和她很像,但相比之下稍顯硬朗的線條和清爽乾淨的短髮,包括握住剪刀的有著些許肌肉的手……都在提醒著她眼前這位的的確確是男性。

  先前會在比賽後昏厥,體力消耗過多是其中之一,但更多的是晴什已經連續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現在被赤司這樣溫柔地服務著,困意再次湧來……

  赤司給晴什修好頭髮,抬眼便是她恬靜的睡顏,他終究沒有把晴什叫醒,反而公主抱地把她從椅子上撈起來,動作很小,卻還是弄醒了淺眠的晴什。

  「頭髮剪好了,剩下的我會收拾,睡覺吧……晚安。」

  隨著赤司柔和的聲線,晴什很自然地低頭去看,然後想要頷首的頭硬生生止住,甚至連睡意都有些彌散。

  原因無他,赤司的理髮手藝……相當粗糙。

  一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在生活方面遠遠要比她來得擅長,又有過幾次赤司幫自己吹幹頭髮、整理頭髮、紮好頭髮的經歷……讓晴什瞬間被他的動手能力所迷惑。但結果很顯然——信錯了人。

  赤司輕手輕腳地把晴什放回床上,後者還沒能從巨大的落差中回過神來,但在頭髮被剪壞不知說說說那麼好的同時,又帶著點[其實我們差不多啊]的欣慰。

  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原來征君在這方便也不是無所不能啊……」

  赤司剛彎腰扯開晴什的罩衫想要為後者脫去,聽到這句也忍不住扭頭輕咳了兩聲,那件外套就鬆鬆垮垮地掛在肩上,若隱若現地漏出底下白嫩的肌膚,「下次……不會了。已經很晚了,明天早上再叫人過來把頭髮重新剪過吧。」

  晴什微笑,說話卻不依不饒,「那要短很多吧,我好不容易才留到這麼長的呢。」

  「那晴什想怎樣?作為補償——」赤司先服軟,即便知道晴什是個連自己紮頭髮都做不到的[生活廢],還是妥協道,「讓你也幫我剪一次頭髮,嗯?」

  「好啊——」

  晴什笑盈盈地答應了,因為赤司還彎著腰的姿勢,她抬手很容易就撫上了赤司的頭髮,入手柔軟,觸感非常好。

  「不過現在不行。」

  「知道了,等到你休息好了的時候,隨時恭候?」

  赤司忍不住想搖頭,卻聽見晴什又說道,「那也不行。」

  那位有些妖異的赤金雙眸明亮,此刻正清晰地刻入自己的身影,她嘴角漂亮地上挑著,接著那雙眼睛也淺淺地彎起,裡面他的身影隨之收縮,有種被囚`禁在其中的錯覺。

  或許這裡用[容納]更為恰當。

  「這方面我很差的,征君的頭髮又那麼短,萬一一次剪糟糕了想復原都沒辦法呐……」晴什語氣一轉,「那可不行——」

  「[我的]征君應該無論如何都是叫人矚目的存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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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隻兩隻三隻

  第四十九章

  事件的後續全權交給赤司處理,晴什不僅適時地抽身而退、不再干涉任何,就連赤司要跟她講述時也是被她用手指抵在唇間,眯眼輕笑,還帶著點求饒的神色。

  「那就饒了我吧,征君。我既不是籃球部的人本身也對籃球興致缺缺……管太多的話,一定又要被征君討厭了。」

  「不會。」

  說話時唇肉摩擦指腹帶來些許癢意,赤司視線深邃繾綣,卻也沒有堅持。

  一早就知道晴什對待事物的態度,但還是不敢太放鬆。

  就像另一個自己曾說過的那樣,赤司曾經想把這樣的晴什寵成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但在這個寵溺的過程中,他也的確用心做到了最好。

  而那個人,無論被寵愛、被保護、被質疑、被排斥……一如既往遵循著自己的意願在走。

  就如她一直在規劃自己的勢力範圍,卻從來沒有動過[赤司征十郎]的東西。

  而籃球部的幾位因為都是赤司的朋友,難免接觸地稍微深入了些,晴什或許是想用這次的事件作為一個跳板,把自己扮成壞人的角色,從而在那個[赤司的籃球部]裡抹去自己的存在。

  那天後,晴什再也沒有去過帝光籃球部。

  和晴什同社團的柴崎自然也覺察到了這點,他觀察著晴什的臉色,狀似無意地提起,「最近怎麼都不見你去等那位?還是說一周前突然把所有觀看訓練的人趕出去的那兩天……」眼睛微微眯起,透出點精明的光澤,「你跟他們發生了點什麼?」

  「沒什麼。」晴什手持棋子,似乎在思考。

  「現在那邊的狀況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什麼]吧?」柴崎聳聳肩,提出一種猜測,「喂——該不會是……你被欺負了吧?」提到欺負兩個字時,他稍稍放慢語速,顯得有些鄭重。

  這兩位的初見非常不愉快,晴什甚至還用到了非常卑鄙的手段。

  但隨著不斷加深的相處,柴崎逐漸見識到晴什鮮為人知的真正一面,雖然沒有表現出的那麼溫柔但好歹自然真實了很多,而且除了偶爾需要幫忙查一點東西,其他時候並沒有什麼需要做的,就算請求幫忙態度也足夠端正,再加上再西洋棋上的切磋指點……

  柴崎心裡的天平逐漸偏向——[這傢夥其實還不錯],當然,表面上還是一樣的傲嬌和口是心非。

  晴什緩慢地揚起笑容,眼底明亮地要看穿一切,「我像是被欺負的人?」

  「咳咳——」

  意識到自己這樣說好像是在表示關心的柴崎,立馬咳嗽兩聲做掩飾,眼神卻依舊飄忽,「說的也是。要真這樣,你那個妹控的傢夥早就跳起來了……」

  「不過話說起來——」想到赤司,柴崎的思維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你在籃球部那邊潛伏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混得那麼熟……真的什麼都不做?」

  「要做什麼?」晴什把皮球踢回去。

  「像是奪`權啊……什麼的。」

  一直以來,柴崎都能隱約感覺到這兩位[赤司]的關係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親密無間,反而是藏著點互相較量的感覺。

  結合他們身份的不同,很容易就讓人想到……

  「我一直以為——」柴崎頓了頓,黑眸沉澱,「你跑來拉攏我,就是為了把赤司拉下來,奪走屬於他的一切。」

  晴什指尖攜子落在棋盤上,「.」接著,她雙手交叉墊在下顎,抬頭對上柴崎有些反應不及的視線,「本來就應對得很辛苦,再分心的話就更加贏不了了。」

  她眯著雙眼柔柔地笑起來,「柴崎君。」

  這種明目張膽轉移話題拒絕回答的方式讓柴崎不知說點什麼好,只能動手卻收拾棋盤,「知道了知道了——再來一局。」

  晴什卻搖頭,「征君的訓練快結束了,現在在往這邊趕,再開一局大概下不完。」

  那次事件後,一起回家的方式也變成赤司來西洋棋社接晴什。

  只是籃球部的訓練結束事件要晚半小時左後,柴崎就以[想每天多下幾局]為理(借)由(口)留下來一直陪晴什到回家。

  至於為什麼之後他一個人想多下幾局?

  誰讓他是許可權狗社長呢╮(╯_╰)╭

  「所以就要這樣坐著乾等,下不完明天可以繼續……」

  赤司的郵件同時抵達,[我快到了,出來。]

  「抱歉,真的要明天繼續了。」晴什朝柴崎晃了晃手機,站起來就要去拿提包。

  棋盤佈置到一半,現在再收就太難堪了。柴崎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布下去,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還頗為嫌棄地擺了擺手。

  這種特有的傲嬌告別方式讓晴什忍俊不禁,已經走出幾步她卻忽然回身、彎腰,把柴崎才搭好的棋子放了回去。

  「你——」

  柴崎猛地抬頭便對上晴什徐徐彎起的溫潤眉眼,她輕快地揮手告別,「今天也多謝柴崎君陪我到現在。還有你說的奪`權……」

  她的語調放鬆自然,「我從來沒有想過,而且——那種東西又有什麼好爭的吧?」

  「那麼,明天見。」

  直到晴什的身影消失不見,柴崎都保持著抬頭的姿勢,愣愣地無法回神。

  那種說法,那種袒露心跡的說法……是真的又把他好好當成[同伴]了吧?

  柴崎無法克制地輕笑起來,又伸手把連嚴密地捂住,動作激烈地撞到了身前的棋子,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和他此刻的笑聲縈繞在一起。

  眼睛被嚴實地遮住,但雙手交錯的縫隙處還是漏出了他含笑的唇角。

  「呵——我到底……在開心些什麼啊?」

  晴什已經跟赤司匯合。

  赤司很自然的伸手要幫晴什提包,卻被後者婉拒。

  赤司已經不排斥把車開到學校這種舉措了,但這裡距校門口還是有段距離,他們肩並肩,腳步非常一致地走在林蔭小路上。

  誰都沒有說法,但卻不會感到沉默,反倒有種寧靜協調之感。

  「這個週末我們和別的學校有一場籃球訓練賽,允許觀看。如果你的那位朋友還對籃球感興趣的話,可以邀請她過來。」

  赤司指的當然是繪麻。

  「好的,現在告訴她。」晴什邊說便掏出手機要給繪麻發郵件。

  「你……」赤司頓了一下,「你會來麼,晴什?」

  晴什先把郵件發出去,才抬頭去看赤司,「征君的腳上應該還要修養一段時間,我想……這次應該是上不了場的,對嗎?」

  迎著赤司的頷首,她輕輕笑起來,說出的話也相當溫柔,「那我大概是不會去了。沒有征君參與的比賽,總感覺缺了點什麼,提不起興趣呢。」

  赤司怔了片刻。

  本來邀請晴什去看籃球賽是想緩和與那幾位有些僵持不下的關係,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沒想到對方那麼狡猾地用這種會讓他心情愉♂悅的方式推辭。

  被取悅(?)到的赤司決定暫時把重點放一邊。

  反正……只要被[冷處理]的人不是他就可以了。

  這樣想著,赤司伸手把晴什的頭髮捋到耳後,「醫生說,我的腳傷並不嚴重,相信過不久就可以上場。所以下次……」

  撥著頭髮的手順移到晴什眼前,去撫開她額前的碎發。晴什條件反射地閉眼,沐浴著薄薄晚霞的整張臉都柔和了起來,赤司不由輕笑。

  「一定要讓你見到屬於[我的]勝利。」

  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像是在神父前莊重前宣誓諾言,晴什緩緩地張開眼,立刻被那雙深邃的紅眸鎖捕獲,她歪了歪頭,也笑。

  「那就,拭目以待咯。」

  等週末真正來臨之時,晴什也沒在主宅呆著。

  她穿著清涼的便服走在東京街頭,而走在他身邊的那位……t恤外居然還罩著件深色系的兜衣,帽子被低低地扯下,遮住大半張臉,不耐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快點找個地方停下來啊!」不小心觸及小孩子疑惑的時,那位嘖了聲將兜帽壓地更低,連腰都貓了起來,「這種天出來就是受罪,我快熱死了!!」

  「把外套脫下來……」

  「不要——!」晴什的話沒說完就被後者粗暴打斷,「脫下來他們就能看到我的臉了,這……」

  晴什不由輕快地笑出聲,「是說……你有那麼見不得人麼,灰崎君?」

  「笨蛋!」灰崎伸手就想要捂住晴什的嘴,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扯了兩下帽子做掩飾,聲音壓得很低,「在街上不要叫我的名字,被聽到……啊啊啊啊——跟你出來還真是麻煩!」

  「……」

  「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堂堂不良居然跟你這種優等生走在一起,感覺糟糕透了!我那個時候到底在想寫什麼,居然會答應你……」

  「……」

  灰崎很沒出息地把責任都推到晴什身上,抱怨著還白了晴什一眼。或者是實在他人,他還把手湊到頭邊,給自己扇風去熱,可激起的程度微乎其微。

  「你——快點!這種都是尾氣跟塵埃的街上我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

  但即便說著這種話,灰崎也始終沒有拋下晴什一個人走掉,只是跟著晴什邊發洩著不滿的情緒,處在不耐和忍耐的邊緣位置,意外地帶著些不良獨有的可愛。

  「我知道了,請再稍微忍耐一下。」

  說著,晴什加快腳步往大街旁的小巷拐去,念叨著[又想搞點什麼?]的灰崎也跟了上去。

  隨著人流越來越少,晴什終於停下步伐。

  灰崎抬頭去看,立馬回頭去看晴什的側臉,眼睛難以置信地擴張,指了指眼前的門面,「你確定……要進去這裡?!你真知道這裡面是做什麼的?!!」

  這裡可是遊戲廳啊!

  不良少年蹺課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裡面什麼樣的人都有,怎麼看都跟眼前這位非常不搭。

  富家大小姐體驗平民的生活麼?還是說……什麼啊?明明現在是我勉為其難地在陪你,結果到變成你在為我著想?我反倒成了需要被照顧的一方?

  呵——別開玩笑了。

  而回答灰崎的,確實晴什肯定的頷首。

  灰崎在她那張漂亮的臉上看了好半天,像是要看出點名堂來,到最後還是先敗下陣來,不耐地嘖了聲,「麻煩。」他率先轉身,說著譏諷地話。

  「這裡可不是你這種優等生該來的地方,走了——別再浪費時間了。」

  「正因為一般人想不到,才會偶爾也會想見識一樣。」

  伴隨著晴什柔和的聲線,灰崎的手臂被她從後面轉身,他半側過身體看她,晴什還在說,「到裡面就可以把外套脫下了吧,所以,應該是……請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灰崎君。」

  跟那雙豔麗到妖異的雙色瞳孔對視許久,無論灰崎做出怎樣恐怖威嚇的表情,晴什都沒有半點退縮,最後反倒是他自己敗下陣來。

  「鬆手。」灰崎有些粗暴地把自己的手撤了回來,垂眸,按著腦袋陰陽怪氣地說,「你還真麻是麻煩。大小姐就是麻煩,我到底怎麼……」怎麼惹上了這麼一個大麻煩?

  他大呼一口氣,「好好我知道了,你想去就去咯,大小姐。」

  「灰崎君呢?」

  灰崎嗤笑一聲,朝前揮揮手,態度隨意,「啊——我會跟上的,你請放心。」

  晴什觀察著灰崎兜帽下的表情,還是選擇了相信。

  她一步步往前面走出,而身後除了一些細瑣的響動,完全沒有聽到灰崎的腳步聲,等快到門口的時,灰崎忽然衝刺過來。

  「你腦子沒有問題吧?居然想這副樣子進去……」

  話音落下的同時,灰崎把解開的兜衣罩在晴什身上,「把這個穿上在。我可不想下周聽到學校裡傳我跟某個女的優等生一起去了遊戲廳,真丟臉我的臉——」

  畢竟是男性的衣服,此刻罩在晴什身上將後者襯托的更為嬌小,灰崎路過時仿佛順手地幫晴什把兜帽拉起來,「還在那裡磨磨蹭蹭點什麼——」

  他朝門的方向帥氣地一側頭,「let's go.」


第50章 七夕番外

  第五十章:七夕赤司反穿番外

  整個世界都不對了。

  大概在十個月前,赤司在他的世界迎來了平行世界的赤司(♀)——不過他更喜歡跟對方直呼其名叫「晴什」,他的接受新鮮實力的不弱但在見到的刹那還是難免稍稍被震懾到,那麼現在……

  在另一個世界他似乎穿越到了赤司(♀)所在的世界,他現在是國中三年級,對方亦然,除卻性別和那只金光灼灼的眼幾乎完全相同,此刻那名少女正坐在學生會長的席位上,沉斂著異色的眸看他。

  「是說……你是另一個實際的我,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赤司點頭。

  對方稍稍勾了勾唇角,「我相信你……雖然性別不一樣不過其他方面倒是和我相當的相似——當然我認同你並不僅僅是以這張臉做憑證,更多的大概是……你給我的感覺,很舒服。」

  少女站起來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赤司晴什——在你被束縛在這個世界的這段時間將由我來照顧你……」她說著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忽然促狹一笑,「啊——忘記了,你既然是我一定不會喜歡聽到這種話。」

  面前的晴什並不是赤司所熟悉的那個「晴什」,既然是他單方面穿越,那個他的「晴什」應該還被留在她的世界裡,面前這位大概是第三世界的「赤司晴什」……

  擁有同樣的名字且同為女性……但性格卻存在著細微差異的。

  而他的這種說話也讓赤司想到才見到晴什是的模樣,自己說出關照那種話的時候對方應該還是驕傲的稍稍帶著些排斥的,想到這裡他亮紅的眼眸深了深。

  「不會。」

  赤司微微一笑,和晴什的手握上,「這段時間就勞煩你了,請多多關照——我是赤司征十郎,名字的正確寫法是……」

  晴什稍稍歪頭看他,「你剛才的表情相當溫柔……」她停頓,「是在想喜歡的人?我剛才的行為讓你想到她了?」

  赤司怔了怔,還是坦率地回答,「是的。」

  「有趣。」她的唇角勾著,笑意卻第一次蔓延到了那雙清冷的異色眼睛裡,甚至還帶了一點笑容之外的情緒,「平行世界的我又是男性又有喜歡的人……但還是無法想像我全心全意會想著某個人露出這種表情的樣子啊——稍微有點恐怖。」

  不,你會有這麼一天的。

  至少那個「晴什」,她確實曾經現在也越來越多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很可愛。

  心裡這樣想著,表面上赤司卻不動聲色,「或許。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是這樣說。」

  晴什的之間抵在下顎上,配合著思索稍許露出一點點苦惱的表情,但赤司卻明白那並不是她真是的情緒,「不過你的名字四個字的讀音都跟我一樣,區分起來稍微有點麻煩呢……這樣好了,我叫你『征君』……沒有關係麼?你可以喊我的——『晴什』。」

  在這一點上到是不謀而合了起來。

  「可以,我很喜歡這個稱呼。晴什。」

  接著,赤司就被帶回了晴什的家裡,室內的擺設和他的世界如出一轍,晴什也同樣是單親,只是她留下的親人是「母親。」

  對方也叫「赤司詩織」,和赤司的母親有用同樣的臉,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始終都是獨自一人撐起赤司財閥的女強人,在某些時候會意外地露出些強勢來,這就跟他的母親完全不同了。不過她在弄清事情經過後對到來的赤司相當好。

  「一直以來都幻想過如果晴什是個男孩子會什麼樣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叫征十郎麼?既然是另一個世界的晴什一定也非常優秀吧,這樣的男孩子長大以後一定會很討人喜歡……」

  她撫摸著赤司的發,忽然輕歎一口氣,「只是有時候也會想晴什不用那麼努力也沒有關係,她為了我太逼著自己了。」

  溫柔的方式完全相同。

  只是被關照的物件從赤司變成了晴什, 而且對方的名字裡攜帶的「赤司」二字,也不再是冠夫姓,而是源自於她本身——是屬於她的榮耀。

  「但那是晴什自願地,她就這樣為您分擔責任……」

  赤司深紅的眼和那位母親對上,「她一直以來都以您為傲,所以也請您能多相信她一些——並不是逼著自己,而是晴什她發自內心地想要那麼做而已,太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捧到您面前,也希望您能夠支持她一直等到那麼一天。」

  「非常抱歉,我失言了。」何止失言,見到了久違的母親連淚腺都快失控了呢。

  平行世界性別電腦,聰明的女人也立刻明白赤司身上正發生的一切,她把那位少年攏到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不會。一直以來我都在自言自語地說著自己的煩惱……多謝你了,征十郎君。」

  「謝謝你能來到這個世界。」

  和赤司先前為晴什做的一樣,赤司同樣是以赤司家養子的身份再度回到了校園,晴什給出的解釋是,「征君和母親的關係太好了,我會吃醋的。」……自然是吃赤司搶走她母親的醋了。

  而滯留的時間愈長赤司就見到了愈多隻屬於這裡的一面——

  比如耶誕節時和晴什擦肩而過的男人在這個世界史晴什的家庭教師,對待女性的晴什,他的言行舉止都不自覺透著一股溫柔,但一旦物件程式設計自己,這種感覺立馬就蕩然無存了。

  比如這個世界並沒有黑子那些人的存在,唯二兩個籃球部的閃光點就是虹村和灰崎,但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不良少年處處和晴什不對盤的灰崎在私底下其實和晴什關係不錯,甚至還觸發了可疑的傲嬌屬性。

  比如這個世界也同樣有晴什的好友金木研,只是在這個世界的金木卻頂著一頭白色,氣息也肅殺了不少,他看起來好像不怎麼熱衷,但一旦某個紫毛的傢伙摸索到晴什旁邊要說點親昵的情話時,又會被他立馬拖走……很早以前赤司就感覺他可能並不是人類,現在或許也正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在保護著晴什。

  比如還有那個有些輕浮說跟著姓「赤司」也沒關係的紀田正臣,他居然不再迷戀晴什反而是有了全新的女朋友!

  太多的落差感令赤司都有些反應不及,但轉念一想剛到他世界的晴什或許也是用這種態度慢慢適應著卻從來不曾和他人提起過任何一句抱怨的話……是他疏忽了。

  這個世界的晴什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或許稱得上陽光的少女,和他接觸也絲毫不排斥,只是那只紅色的眼睛……比起他、比起他熟悉的那位「晴什」都要來的明亮,有種不屬於她的感覺。

  日子日復一日地流逝,接著某一天一起坐車回家的途中,晴什忽然喊了停車,定睛看著前面,赤司順著望過去就看到一堆親昵牽手的高中生情侶,和普通的笨蛋情侶相比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少女的發色……和桃井一樣都是少有的淺粉。

  晴什僅僅是看著,那只紅色的單眸卻漸漸明亮了起來,直至那對情侶走到下一個拐角口消失不見,晴什才再次令司機開車。

  「晴什……認識剛才的那兩個人?」

  「嗯。」她根本沒有回頭看赤司,低頭指尖勾著長長的紅發卷了卷,被隱約遮掩的唇角正勾著輕快的笑,「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的朋友。」

  赤司卻能明顯感覺到,說這句話時候的晴什相當不正常。

  晚飯後赤司去瞧晴什的門,對方似乎正在沐浴,赤司像在自己家裡那樣自然地走了進去——·一眼就見到擺在書桌正中央的裝在玻璃容器裡的漂亮的頭顱!

  只有一顆光禿禿的頭顱!

  浸泡的液體應該是特別製造的,到現在對方的容顏都保存的相當完好,白皙的皮膚、精巧的無關、銀質的發……最叫赤司震驚的是這顆頭的主人他也有幸見過幾面——是自稱偵探的晴什的一個叫秋瀨或的朋友。

  而且有種強烈到近乎直覺的預感……方才晴什提到的很重要的朋友可能就是「他」了!

  浴室的門剛巧打開,晴什簡簡單單地裹著浴巾、擦著濕發走出來,見到停留在房裡的赤司也怔了怔,隨後仿佛再尋常不過的扯出一抹柔和至極的笑容,「糟糕,被征君看到了呢。」

  她的聲音亦是輕柔到不可思議,說話間就保持著此刻的穿著不急不緩地走到了赤司旁邊,「就是他了。」她帶著濕意的指腹搭上容器的玻璃,最後隔著玻璃和水落在秋瀨或左眼的位置,「剛剛跟征君提到的很重要的朋友就是他了——或君。」

  「因為真的很重要,捨不得他死掉就相當任性地拜託池袋的醫生的把他的頭留下來做成了*標本。」

  她笑著抬頭看赤司,表情罕見地帶了一點點撒嬌求饒的味道,「呐~這是我的一點小秘密,征君不會告訴媽媽的對嗎?」可仔細一聽,哪裡是好言好語,分明就是威脅啊?!

  這種快壞掉的晴什,是赤司從未見過的,但也沒有生出恐懼的情緒來,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晴什笑著重複了一遍,「因為或君死掉了啊,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的原因,很不甘心啊……不想讓或君就這樣死掉——所以就用了一點特殊的手段讓或君繼續留在我身邊了,雖然現在這樣還不是完整的。」

  「你們是……戀人?」

  晴什搖搖頭,動作甚至帶了點小女生的味道,「不是哦,先前就說過了,是朋友——或君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不過之後征君大概又要問我身上發生什麼事了吧?抱歉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而且……」

  「也已經來不及了。」她稍做停頓,「無論征君是想聽我述說故事還是想去跟媽媽告密都已經來不及了哦。」

  這種絕對的語調,讓某種可怕的猜測在赤司大腦成型,「你……要殺了我滅口?」

  「那就太粗魯了啊。不過征君也的確沒有機會再說了……」水珠從他濕潤的發梢一點點凝聚著滑落,落在鋪滿毛毯的地面沒有激起半點聲響,也一如此時赤司的處境。

  他已經防備了起來,而對面的晴什還在繼續說——

  「坦白說和征君相處的這段時間很輕鬆,我也很喜歡和征君在一起的感覺,果然先前的期待沒有白費……不過免不了要到說再見的時間了呢。」

  不是……殺死麼?

  晴什落坐到椅子上,朝赤司揮了揮手,「再見……不,應該是永別了——征君。」

  而伴隨著這句話的響起,赤司眼前屬於晴什的臉居然模糊了起來——他現在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麼?

  臨別前的最後一眼,見到的是晴什再次極小心地把用指腹去撫摸秋瀨或閉合的左眼,而她自己長在左邊的那只單眸居然也隨之亮了起來,秋瀨的眼睛也是紅色,是比他更明亮一點的亮紅,難道說……

  但那種仿佛能知曉未來的能力又是怎麼回事?!

  從漩渦中脫離,赤司總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再次見到了他的「晴什」,表情淡淡,精緻的眉目間卻噙著淺淺的笑意。

  赤司暫時把那個「晴什」的諸多猜測放到一邊,上前直接擁住晴什,甚至還到了一點點多於的力氣,「我回來了,晴什。」你還能留在這個世界等著我真是太好了,還以為……

  晴什回攬著他,「歡迎回來,征君。」


第51章 你真的麻煩

  第五十一章

  眼前的少女紅發清爽地挽起,卻依舊亮到矚目,也就是說……灰崎遞出的兜衣此刻正安安靜靜地搭在當事人手臂上——

  「非常感謝,不過……唔……灰崎君剛剛出過汗了吧?」

  「怎麼?」

  「我可能……稍微有點潔癖。」

  「……」

  「所以可能……還是不能接受呢。」

  「……」

  我好不容易拉下臉,你以為用這種溫柔的說法婉拒你以為我就會輕易原諒你了嗎?!哼!

  混蛋!超級難搞的大小姐!

  難得善良了一回的灰崎·不良·祥吾,帶著被拒絕後的尷尬愣在原地,晴什走過來借機把脫下的衣服塞到他手裡。

  「走吧。」

  見灰崎不動,晴什又露出一個輕柔的笑容,很容易就叫人放鬆戒備,她邊走邊說,「和我走在一起,應該還不至於那麼見不得人吧?」

  灰崎落在後頭,就見到她因清涼的裝束和挽起的長髮露出了一截常年不見光的後背,從優美的脖頸的白皙的背部皆是瑩瑩的玉色,光看著就非常地細滑柔軟。

  「灰崎君?」後面遲遲沒有動靜,晴什回頭。

  灰崎本能伸出到一半的手,不自然地收回來撥了撥額發,他掩飾地扭過頭,輕咳一聲。

  「麻煩死了。」語氣卻沒有先前那麼兇神惡煞,「走了走了。」

  如果這些還勉強可以忍受的話,那麼……情況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位說著自己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優等生(♀),在灰崎簡單的指導和演示後,就十分容易地上手了!她的操作稱不上有多熟練卻非常精妙,側臉寧靜柔和,和喧鬧的周圍完全隔開,帶著些叫人心悅神怡的美。

  那一台台複雜的機器在她手裡都變得溫馴起來,十分奇妙的感覺。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點,又因為晴什的遊戲天賦和臉都是滿分,彙聚在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抱著欣賞觀看的態度。

  可那些人,無一例外被灰崎攔在外面無法靠近半步。

  灰崎一邊槽著自己此刻的行為,一邊又口嫌體正直地控制不住去做,反正第一次見到那傢夥的時候就知道了——這絕對是個非常[麻煩]的人。

  在還沒有退部前,晴什給灰崎的是溫和無害的形象,但因為是那個人妹妹的關係,他直覺裡還是覺得這種無害裡透著絲絲不協調。

  之後的黃瀨事件和女廁事件,才讓他真正見識到那位該有的模樣——那種[我即正義]的理所當然和傲慢自信,比起先前綿軟的那位反倒讓他更感興趣。

  啊啊——這樣是不對的。這傢夥無論如何都姓的是……[赤司]……

  但因為種種原因,最後反倒跟這位接觸地更密切了,甚至在一周前的籃球部事件後,這兩位的關係明顯變得更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個[麻煩]啊?但既然都已經惹上了,也就沒辦法了吧?

  我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的啊。

  螢幕上出現k·o的字眼,灰崎稍稍靠過去些,「玩夠了沒?」說話時,視線卻是威脅地掃過周圍蠢蠢欲動的人。

  晴什把手裡的[槍]放下,點頭。

  「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居然會喜歡這種暴力型的遊戲,嘖嘖——」

  晴什甩了甩微酸的手臂,看著眼前的螢幕淡淡說,「也談不上是喜歡吧。因為只是看起來好像有點難度,稍微有點感興趣,但總是意外地容易上手呢。」說著她微微垂首,似乎因為[遊戲太簡單]有些低迷,「不然……再試試運氣類的?」

  「呵,那種又有什麼好玩的。」灰崎做了個走的手勢,轉身,「跟上,看本大爺帶你去玩這裡最難得、真正需要技巧的遊戲。」

  而後,晴什就被他帶到了某個人煙罕至的角落。

  擺在眼前的數台……抓娃娃機。

  灰崎把視線兌好的遊戲幣掏出來,「手張開。」

  晴什乖乖伸手,數十枚的硬幣著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一次一枚,在這些硬幣用完之前能成功抓下來一個,都算你贏。」

  「這個看起來很簡單啊。」晴什最後只拿走了五枚,「我要這些就夠了。」

  灰崎也不勉強,把多出的遊戲幣直接放到晴什要玩的那台機子上,自己則靠到一旁的牆上,眯起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拭目以待咯,大~小~姐~」

  儘管是個看似很簡單的遊戲,但晴什還是認真地對待了。

  她從多個角度觀察裡面的位置分佈,最大程度地減少視覺上帶來的差異,也充分估計了器械的承受力度,從角度學力學等多個方面全面分析,然後……

  第一次,抓空,失敗。

  第二次,抓空*2,失敗。

  第三次,抓空*3,失敗。

  第四次,抓到了但拉起的瞬間就落下,失敗。

  第五次,抓起到半空落下,失敗。

  這不科學!

  灰崎輕佻又散漫的聲線適時響起,「錢就放在上面,要是這些都用光了還是感覺不過癮,我也可以繼續去兌換……」

  「我的次數用光了。」

  也就是說……是我輸了。

  晴什說話時頭都沒有轉,專注無比的盯著眼前,配合著此刻稍顯低沉地聲線,灰崎還是以防萬一地走進去看了看,提出了一個相當大膽的猜測。

  「你該不會現在是在跟一台抓娃娃機鬥氣吧?!」

  隔了一會,晴什才會,「沒有。」但是她不再習慣性上挑的唇角看起來沒什麼說服力,配合著稍暗的眸色隱約透出一點失落的委屈。

  「很奇怪呐。明明我的分析和推論都不會出錯,但為什麼會一直抓不到呢?」她的聲音很輕,可握住操控杆的手稍稍用力,「總覺得稍微有點生氣。」

  這還不是在鬥氣?!

  灰崎一直在看晴什,秀氣的眉微微蹙起,眉宇間染著點點毫不遮掩的困擾,嚴肅得仿佛被被什麼世界難題絆住了一樣,委屈得不得了,忽然她轉頭。

  「呐~灰崎君成功過麼?」

  灰崎反應不及地咳了聲,馬上端正臉色,「靠邊去。就算自己做不到也不要質疑別人,覺得沒有人可以做到來找成就感啊——」

  灰崎上前接手了晴什才用過的那台機子,順手從上面摸了枚硬幣,塞入。

  「你優等生的那一套放這裡一點用都沒有,那種教科書一樣的刻板方法就算玩到天黑都也不可能會抓到,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灰崎看似隨意地拉著操控杆,但視線卻漸漸變得認真起來,找准位置後,他猛地拉下,乾淨俐落地將抓起的娃娃運輸到了洞口,鬆開。

  「去撿。」

  「……」

  灰崎一挑眉,霸道總裁味十足,「給你抓的,難道還要我撿起來再塞給你?」

  「……」

  但晴什彎腰去取時,裡面空無一物,她朝灰崎搖搖頭,「應該是卡在中間了。」

  「嘖。果然還是不放棄地在這點上也要做了手腳……」灰崎看了眼才起身的晴什,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腕往後走了幾步,接著,抬起一腳相當暴躁地揣了上去。

  伴隨著機器陷下的巨大凹槽,灰崎抓到的那只粉色的長耳兔總算掉了下來,晴什見到他嘴角劃過開心的弧度,甚至是帶著點得意地……

  拎起兔耳朵把娃娃提了出來,還稍稍玩彎腰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給……」

  灰崎話沒說完,就被一道粗獷的男聲打斷,「臭小子,你剛才在做什麼?!」

  是遊戲廳的打手,他很快就發現了被灰崎踢壞掉的抓娃娃機器,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是你弄壞的吧,那麼壞掉的機器……你打算怎麼賠?」

  灰崎嘖了聲,掃了眼壞掉的娃娃機,非常不屑地說道,「是我啊,不過它本來就可以換掉了,我這算是幫你們處理了報廢的機器吧……整治的費用就不是出了。」

  聽出灰崎不想賠的意思,那人立馬低頭用傳呼機召喚夥伴。這邊又靠近後門,灰崎趁他低頭的時候,扯住晴什的手腕,外後門處一歪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當然也沒忘記把抓到的粉紅兔子帶上。

  灰崎衝刺的速度很快,晴什差點踉蹌了一下,重力的下墜讓灰崎抓住她的手又緊了緊。

  「你可別托我後腿啊,跑太慢絕對會把你丟在路邊不管,反正大小姐不可能缺錢吧?」話雖這麼說,但灰崎還是稍稍放慢了點步伐,讓晴什適應。

  晴什馬上調整過來,「既然如此,把我丟那裡不就好了?」

  「你——」灰崎被噎了一下,扭過頭,「要不是那麼多人看到你跟我一起出來,我絕對——還有你話真的好多,省點力氣跑快一點,好嗎?!」

  「需要少說兩句的,是灰崎君才對。」說著,晴什就掙開灰崎的手,很無情地越過故意放慢速度等著她的灰崎的前面。

  「……」

  一路七彎八拐不知跑了多久,他們終於甩掉了甩掉那些人再次回到大街上。

  劇烈的運動下來,兩人難免都有些氣喘吁吁,灰崎手裡流出的汗水都滲到兔耳朵裡面去了,而作為女性的晴什,則半蹲在街邊平復自己的呼吸,灰崎剛想靠過去把她擋住——

  「喂——灰崎!你給我理她遠一點!!!」

  晴什抬頭,就看到街對面跟她冷戰快一周的青峰異常粗暴地撥開來往的人群、火急火燎地朝這邊趕過來。

  「這傢夥怎麼也在這裡,那麼著急……你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冷戰啊?真是難纏的傢夥。話說警告你——我跟你的關係絕對不能被這些傢夥知道,不然一定要被這些還有那些人整天都笑話個不停,一想到他們嬉皮笑臉的樣子……腦袋都煩炸了!!」

  灰崎煩躁地撓了撓頭,回頭看晴什的眼底卻是詢問的,帶著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關切,「你一個人跟他……沒問題吧?不行的話,還是,我繼續留下來扮壞人趕走他?」

  坦白說,晴什至今還是不能理解灰崎作為不良少年的尊(面)嚴(子)問題,但相處下來卻也覺得灰崎是個挺不錯的人。

  既然他不想告訴別人,稍微隱瞞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他跟籃球部那些人的關係,還有來的人好強不巧是脾氣最暴躁的青峰……

  晴什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我一個人可以。」

  灰崎默不作聲地抿唇,「你自己小心點啊,那傢夥要是想動手動腳就用手機聯絡我。」灰崎最後看了眼臨近的青峰,一腳把路邊的易開罐踢出老遠。

  等青峰穿過重重車流人流的阻礙,見到的只有灰崎遠去的身影,而旁邊還半蹲著的晴什即便平復了呼吸可運動後的紅暈還在,配合著低頭的動作,意外地流露出絲絲羸弱的氣息。

  青峰最後掃了眼灰崎的背影,陪著晴什蹲下來。

  炎炎夏日,連地面都是熾熱,低身後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被灼傷似得。

  晴什抬頭朝青峰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好巧,青峰君。」

  青峰怔住。

  這種溫柔的聲線幾乎天天都會在班裡聽到,但這樣對著自己說出來……還是久違了。

  青峰說不清楚現在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就如剛剛模糊地看到灰崎好像在欺負她的時候,身體本能地率先做出選擇,就這樣直直地沖了過來。

  到現在才稍稍恢復理智。

  這種能將他打得如此狼狽的傢夥,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被欺負啊?

  看吧青峰大輝,你又在多管閒事了。

  「大小姐。呵——你怎麼又被這種給纏上了?」

  青峰故意用到非常諷刺的稱謂,他的聲線裡很濃的責難意味,「我說……如果我不主動找上門,你還打算視而不見地跟我冷戰多久啊,大小姐?」

  「抱歉,我以為青峰君近期應該不太想見到我。」

  「是啊是啊。」青峰敷衍著,倏地站起來朝晴什伸出手,「把手給我,我先拉你起來。在大街上用這種姿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他環顧四周,「總之先找個地方坐下來乘涼吧,五月這傢夥總說這種天氣出門會把她皮膚曬傷的,呵,女生就是嬌貴……」

  青峰越扯越偏僻,晴什雖然把手交上去還是眯了眯眼,似乎想把眼前這位看清。

  青峰覺察後,「嘖——話說你還在打量戒備點什麼啊?快一點啊。」他把腰彎地更低,嘴角扯出爽朗的笑容來,「我總還不至於那麼輸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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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東京半日

  第五十二章

  街邊的拐角處恰好有間甜品店,青峰很強勢地抓著晴什走過去避暑。

  侍者把菜單遞上來時,青峰僅僅是斜睨地掃了一眼,抬手就推給了晴什,「女孩子吃的東西總是華麗花哨地,選起來麻煩的要死。」他皺皺眉,「你自己挑好了。」

  晴什其實並不饑餓,但在現在客氣大概會讓青峰更不悅,她翻看著隨意勾了兩樣,「我選好了。青峰君呢?」

  「飲料吧?那就咖啡,糖少點的那種。」

  晴什點頭呼來侍者,青峰又忽然開口,「等等——還有一份提拉米蘇,幫我包起來。」見晴什看著他,青峰又尷尬地抓了抓頭,「是五月啦,老是跟小孩子一樣……」

  「不會啊。」晴什剛把菜單歸還,回頭就沖青峰露出柔和的笑容,「只要填上[喜歡甜點]的這個屬性,就會顯得特別可愛。」

  青峰腦子裡馬上有個身影一閃而過,涼颼颼地開口,「那你想像一下某個兩米以上的巨人被一堆甜食包圍的樣子,怎麼樣?」……忽然就恐怖了吧?

  「是指紫原君麼?」晴什微眯的眼梢淺淺勾起,「那也很可愛。」

  「……」

  就像五月覺得哲很可愛麼?果然是女孩子們奇怪的萌點……完全無法溝通!!

  伴隨著青峰的沉默,氣氛忽然沉寂了下來。

  在剛才逃竄時頭髮再次被稍稍弄亂,店裡的冷氣很足,晴什索性把發帶扯下,抬手隨意地撥弄個了幾下,那頭灼眼的紅發立即傾瀉而下遍佈在白嫩的皮膚之上,又被她撥到耳後。

  少女單手支頭,似乎在看玻璃窗外來往不絕的人流,就是不知焦點究竟落在哪裡。不落寞也不尷尬,即便什麼都不說存在感依舊強到爆裂。

  這讓作為男性的青峰愈發尷尬了。

  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地……所以我剛剛到底為什麼要強行把她拉到這裡來啊?!

  趁著點的東西端上來,青峰輕咳兩聲,成功把晴什的注意力扯了回來,「你說的那個問題,我現在知道答案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又扯開話題,「不過你呢?你明明可以做到那種程度,為什麼先前還要……欺騙我說自己不擅長籃球?」

  「我真的不擅長籃球啊。」面對青峰的質疑,晴什的目光始終坦坦蕩蕩,「上一次我之所以能獲勝,是因為用到了很多籃球之外的東西,單拼籃球上的技巧……我不可能戰勝青峰君的。」

  這點青峰當然知道。

  晴什才站到場上就晴什地命令他屈膝退下,那種幾乎滅頂的強勢指令感沒有比當事人的他更清楚其中的恐懼了。而即便後來從中逃脫,這人的糾纏還是煩得不行!

  明明體力、力度、跳起高度方面都不如他,但身體絕妙的協調性令她能做出許多他人意想不到的技巧性動作,甚至連處於不利地位的嬌小體型都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

  還遠不止如此,在青峰好不容易突破一層層防線跳起要灌籃之際,他被剝奪了——[觸覺]。

  隨之,[五感]被悉數奪去。

  在寂靜混沌的一人世界裡,那人帶著喘息的聲音卻清晰無比地傳來,但著點憐憫的慈悲,但更多的是就居高臨下的冷漠——

  「這就是你的籃球。還想要嗎?想要……繼續打這樣的[籃球]嗎?」

  完全是[變態]的程度了!

  但現在這個蹂`躪過他的[變態]就好好地端坐在他對面,那張透著點少女氣息的臉,叫他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我,喜歡打籃球。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單純地喜歡著打籃球這件事。」青峰歎了口氣,「不過前段日子,好像因為贏得太輕鬆又找不到對手就忽然迷失了。呵——那段事件還真是做了不少混帳事,給你們帶來麻煩……抱歉了啊。」

  「我這邊沒有關係。」晴什低頭很不經意地攪拌著眼前的霜淇淋杯,「相信征君那邊……你們也說清楚了吧。」

  她抬頭笑笑,「那太好了,又變成了我熟悉的青峰君呢。」

  「你呢?!」

  青峰一衝動就說了出來,在對上晴什的沉靜的雙眼時又連忙補救,「你為什麼會打籃球?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不僅僅因為赤司偶爾會指點你兩下吧啊?」

  「體育課上一直都有籃球,從小到大能做到這種程度……」晴什的咽下一口霜淇淋,無論是都做還是神態間盡是理所當然,「很奇怪嗎?」

  「你說是你……」

  「大概是……天賦異稟?」晴什歪頭想了想,最後還是用到了一個非常不客氣的詞彙,又補充著說,「不過因為沒什麼興趣,基本上都不怎麼打。」

  「……」——!!

  ——你還真好意思說?!臭不要臉!

  但青峰不知怎麼地就想到上次黃瀨說晴什要把他捧到最高點時,赤司的回答——[因為剛好處在那個位子,很自然地就去做了。]那麼被省略的下半句就是……

  只要她想做,就絕對能做到最好。

  「但是那種技巧……也太誇張了吧?」想起自己曾被剝奪的[五感],青峰仍心有餘悸。

  「如果你說的是最後那個……那個很早就有人在網球上用到了——比起籃球我還是對網球更有興趣一點。如果我沒記錯……似乎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屬中學某個叫幸村精市的人。」晴什回憶著學習的過程,「確實是非常刁鑽的技巧,連我反復看了好幾遍……」

  也就是說你看了幾遍就掌握了麼?!你個變態混蛋掛比!

  在那場比賽之後漸漸接觸到晴什另一面的青峰也逐漸顯得不再那麼拘謹,跟晴什談天談起,甚至腦洞大開地想把那些匪夷所思的國中生網球技巧運用到籃球上面。

  但能夠被用到的……真的少之又少。

  晴什的霜淇淋吃到三分之一,就被青峰眼尖地奪了過去,「你也差不多一點啊。」他皺眉,「雖然不太明白,但五月說女孩子還是少吃點冷的冰的東西。」

  得到的是晴什朝他微微一笑。

  青峰馬上掏出手機掩飾,「居然都快到中午了。差不多可以走了吧?赤司那傢夥好像說過中午要跟你一起吃飯的吧?」他別過頭又小聲吐槽了一句,「那個妹控。」

  賬是青峰結的,他霸道地直接把錢排在桌子上沒有給晴什任何出手的機會,走到門口時青峰還反復在確認,「你一個人沒問題吧?不用我送送你?你確定不用我送?真的不要我送……」

  「你被黃瀨君附體了麼,青峰君?」

  「……」青峰默了許久,「好吧。」

  在臨別時,他忽然大聲喊,「下次你有空或者又想打籃球了,我們再比一次吧!」對上晴什回頭的雙眼,青峰自信地笑道,「我不會輸給同一個人——兩次!」

  烈日灼灼,照在少年色澤健康的臉上,配合著此刻的笑容顯得愈發燦爛到不可抗拒。但這樣的傢夥總算跟初次見面的那位重複在一起。

  「可以。」晴什按著被風卷起的髮絲,她眼梢含著真切的笑意,聲音卻是篤定的自信,「我不介意讓你連輸兩次。」

  「哈哈哈——不可能再讓你得意下去了!」

  青峰目送著晴什走到路口拐彎處,這才帶著給桃井的提拉米蘇往回走。但晴什拐彎後就再也沒有前進,反而靠到牆邊翻開手機。

  [我在你對面,別動。我現在過去。]

  是一分鐘前來自灰崎的郵件,也就是她在跟青峰道別時。

  晴什抬頭,果然見到灰崎正不耐地在街對面人行道上等著紅路燈,好不容易調到綠燈,但走路的步伐不由快了些。

  「你一直都跟著我?」晴什稍稍眯眼,就連聲音也比先前低了些許。

  灰崎一怔,馬上切了聲以示不屑,「你以為我想啊,又不是什麼跟蹤狂,誰要擔心你跟那傢夥處得怎樣……」他越描越黑,只好把手裡一直拽著的娃娃丟給晴什,「還不是因為這個,這個啦!這種女孩子的東西我才不要,都是你害的我一路被好多人看——給你。」

  晴什也揪著兔耳朵把戰利品拎到眼前,又看看眼前的灰崎,「我並不……」

  「啊啊啊——你好煩啊!」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灰崎打斷,「給你的東西,不喜歡就隨便找個垃圾桶扔掉好了,別還給我——那也太遜了吧。」最後一句嘟囔得很小聲。

  忽然想起這人的潔癖,灰崎散漫地補充道,「汗漬這種東西多少沾到了點,也別太在意,稍微洗一下就好了,算了……反正你馬上就會丟掉的。」

  「謝謝。」晴什還是把粉兔子收了下來。

  「謝什麼啊,又不是專門買的禮物什麼的……你少給我在那邊自作多情了!只不過是剛好抓到了沒地方放順手就交給你處理了而已……」

  但他越說都別的越轉,連耳根都微微泛紅,沒有任何說服力,「咳咳,總之……」

  晴什愣了下,而後用帶著笑意的聲線毫不留情地戳破,「灰崎君,耳朵紅了哦。」

  「那都是太陽曬的!太毒了!」灰崎立馬炸毛,暴露後索性也不遮掩,又彎腰把什麼柔軟的東西塞到晴什手裡,嘴裡還說著相反的話。

  「麻煩的半天總算過完了。喂——我走了。」

  灰崎好不容易恢復臉色,豎起拇指,表情酷酷地比了比和晴什方向相反的路,後者正低著頭研究灰崎又塞了點什麼給她,猝不及防地被灰崎偷襲地揉上了頭頂。

  一觸即送,晴什抬頭就只能見到灰崎漸行漸遠的背影。

  「天那麼熱,頭髮……紮起來啊。這點還要別人來提醒,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灰崎直接背對著晴什擺了擺手,「隨手在街上買的,暫時湊合著用吧。回去再扔。」

  晴什忍俊不禁地攤開手掌。

  街上哪裡有隨便買這種東西的地方啊?

  躺在她手心的,是一根暗紅如墨的發帶。

  太可愛了吧,灰崎君。

  灰崎走到途中又不放心地跑回去偷看,見晴什在連續路過兩個垃圾桶後都沒有把他送的兩樣東西丟掉,不自覺勾起了嘴角。但見到晴什那一頭仍披散的長髮又忍不住皺眉。

  明明款式跟她先前頭上系的那根差不多,那麼就是……不喜歡顏色?

  但她那頭紅的火一樣的頭髮,也太難配色了吧。

  所以說,麻煩死了!

  灰崎為此糾結不及,也因此稍稍放鬆了警惕沒有注意到後面偷偷靠上來的人,一個不慎就被對方按著肩膀轉過來、揪住了領口。

  驟盛的日光刺得眼睛發疼也帶來學習恍惚感,灰崎深深地眯起眼,就看到對方的耳垂正折射著耀眼無比的光亮,還有在暗色的陰影中仍熠熠發光的褐色瞳孔。

  灰崎很不客氣地把後者推開,面含譏笑,「喂喂——·一上來就動手動腳什麼的……」

  但那位卻不屈不撓,面色陰沉地可以滲出水來,聲音裡也盡是黯啞。

  「你找小晴什……做什麼?」

  灰崎難得敏銳地覺察到他用的詞彙是[找],而不是……[跟蹤]。

  大意了。

  那麼又是從哪裡開始被發現的呢?

  灰崎一邊思考,面上卻不慌不忙地整著領口走出對方的包圍圈,「你不是自認跟那位大小姐關係很好麼?自己去問她不就好了咯。真的好笑,現在堵著我又算什麼?」

  回答他的,是黃瀨一拳打在牆壁上帶起的無奈悶響。


第53章 補習的時間

  第五十三章

  小晴什不在的第__天,想她_(:3」∠)_[1]

  今天的部落過程中,黃瀨也無時不刻地散發著這種訊息——

  「明明是小青峰跟小晴什鬧彆扭,為什麼最後連我都被波及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好過分,都是小青峰的!所以小青峰你快點去跟小晴什道歉啦!!每天都見不到小晴什可愛的臉……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小晴什啊啊啊啊!!!」

  「黃瀨君。」黑子緩慢地打斷他,又一本正經地反駁,「如果只是想看赤司桑的[臉]的話,訓練時多看看赤司君不可以麼?」

  「……」

  目睹了黃瀨垮掉的全過程,桃井噗嗤一聲笑出來,恰好對上臉上寫滿「白癡」的青峰,很自然地提起,「不過阿大……你不是在週末那天遇到晴醬了麼?」

  「誒誒誒誒——怎麼回事?告訴我,告訴我嘛~小桃井~」

  黃瀨非常粘人地湊過去搖桃井的手臂,桃井被她晃得人都站不穩了,「住手哦,小黃。不然我不就不告訴你了。」黃瀨立馬安分,桃井把記錄用的筆抵在下巴上,回憶道,「就是那天,比賽結束後阿大說要出去出去走走,之後碰巧遇到了被不良少年纏住的晴醬,然後就……總之,最後晴醬還拜託阿大給我帶了提拉米蘇——晴醬最好了!」

  最後那句當然的青峰的謊言,但桃井沒有任何懷疑,到後面尾音輕快地上揚,連習慣性埋頭吃零食的紫原都被吸引了過來。

  「晴醬居然請桃子吃提拉米蘇啊……」他低頭舔了舔手指,看不清表情,「啊——好久沒有遲到晴醬的東西了,如果、如果能把晴醬吃到肚子裡面就好了呢。」

  「這種話就少說幾句吧。」

  紫原看著綠間點頭,「說的也是呢,如果吃掉晴醬以後就都沒有了,不行不行——那麼……把晴醬變成像美味棒那樣小的10cm放到口袋裡?」

  綠間扶著眼鏡的手僵在半空,「……」

  而另一邊黃瀨則不依不饒地纏上青峰,「真的好卑鄙呐~小青峰!一個人偷偷摸摸和小晴什和好什麼的……對了!小晴什跟小青峰還在同一個班級吧?為什麼非得是我……」

  「嘖——你煩死了,黃瀨!」

  「赤司君。」黑子忽然說道,回答他的是迎面走來的赤司的一頷首。

  氣氛沉寂了半秒,然後黃瀨和紫原雙雙上前,「小赤司/赤仔——!」

  赤司連半點視線都沒有分給他們,直接自顧自地說起來開會內容,「關於期末考今年學校方出臺的新的規定——測試不合格的人,在補考結束之前都不能參加社團活動,也就是說……」他的視線一一從青峰、黃瀨、黑子身上掃過,「你們懂我的意思吧?」[2]

  「但、但是考完試我們還有一場比賽吧?還夾在中間……都這種時候了……」

  「嘖,幾天內要及格……這完全是沒可能的事。」

  「我可以請問赤司君,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規定?」

  「是作為學生會長的[我]的建議,為了讓社團跟學習更好地結合起來。所以……」赤司語氣緩慢地叫人信服,嘴角卻稍稍勾起,「時間緊迫,光靠這些傢夥自己恐怕是肯定不行的。紫原、綠間還有桃井,要麻煩你們幫忙輔導了。我這段時間會忙著打理學生會的事,關於我的部分……大概會去拜託晴什過來幫忙照顧——這樣……都可以接受麼?」

  原先怏怏的補習三人組,「完全沒有問題!」

  晴什時被先前問赤司借錢時欠下的人情叫來幫忙的,但會答應更多的原因應該是……

  因為時間真的很趕,人數又非常之多,初次便定在部活結束後距離帝光不遠的旅館內——是赤司定的房間,雖然他本人還在學校內忙學生會的事。

  約定是在校門口碰頭。

  還隔著老遠黃瀨就衝刺過來,卻被青峰飛快地揪住了後領,制止了他的[暴行],反倒是紫原先走上去很流暢地彎腰去拿晴什的包。

  「這個給我。」他說著還從口袋裡掏出零食跟晴什分享,「新口味,我試過很棒的,晴醬一點要嘗嘗看哦。」

  「好久不見,赤司桑。」黑子禮貌地打招呼。

  晴什的視線一一從這些人臉上掃過,亦附身,眉眼淺淺地彎起,「好久不見。」黃瀨同時掙脫青峰的束縛蹭到晴什旁邊,作為唯二女性的桃井自然也纏著不放。

  即便沒有赤司在場,即便先前鬧過不快……但到再次相見之時,先前所有的冰封冷戰都被盡數打破,所有人都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而等到補習真正開始時,這份平衡忽然又被打破——

  「欸?——為什麼負責我的人不是小晴什?我不要嘛~」

  黃瀨撒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綠間本子拍了下頭,「給我認真做題!」

  最後分配是綠間和紫原雙雙負責黃瀨,雖然紫原只是在旁邊吃零食而已;桃井負責黑子;而最難解決的青峰則留給了晴什,一桌人圍坐在一起總是充斥著各種意外。

  「你要湊到哪裡去,黃瀨?給我回來!」

  「小綠間好凶!我要小晴什,我要小晴什給我講題目~」

  「閉嘴!給——我——做——題——!!」

  「……我好可憐tnt」

  「桃井君,你靠的太近了我沒有辦法——」

  「對不起,但是哲君真的好可愛,沒辦法忍不住就……」

  「請務必不要再說這種令人誤會的話。紫原君用空的話,過來幫忙看一下這道題……可以嗎?」

  「知、知道了。哲君你千萬不要……好啦,我會克制的。」

  「慢、慢點啊。嘖,你講的我完全聽不懂,好麻煩——」

  「……這種程度就……所以說青峰君你上課時究竟在做什麼?」

  「睡覺啊。」

  「那我可以向征君提起退出嗎?」

  「……開始吧。」

  伴隨著綠間一次次把黃瀨拖到更遠的地方,紫原卻悄悄來到了晴什旁邊,抬手就遞了片薯片到晴什嘴邊,「來,張嘴,晴醬。」

  晴什怔了怔,還是縱容了紫原的投喂,那位懶洋洋的聲音繼續在身邊響起,「青仔好礙眼,那麼大一隻還呆在小小晴醬旁邊。」

  「……」被人身攻擊*2的青峰。

  紫原的目光不知悠遠到哪裡去了,「下次……要少做兩道題、考差一點才行呢。」

  晴什飛快地撿了塊薯片塞到紫原嘴裡,「紫原君,如果幫不上忙的話就做到旁邊安靜地看著,至少請不要再添亂了可以嗎?」

  她的語調溫柔,但眼色卻稍稍沉澱,帶了點威脅的意味,「還有黃瀨君,桃井桑也是。」

  「是。」回答*3

  補習這才步入正軌,到中途休息時,桃井提出要去買飲料,青峰自然也被拉了出去。可那兩位才出現不久,房間裡的空調忽然停止了。

  綠間立刻站起去查看狀況,紫原熱得想把頭髮紮起,眼一抬恰好對上晴什披散的紅發,他想都不想地把皮筋貢獻了出來,點了點晴什的頭髮,「這個很熱的,紮起來會涼快一點。」

  見晴什遲遲不取,他很自然地落座到晴什身後,「由我來弄,晴醬?只是紮起來的話……我很會的哦,不會弄痛晴醬的。」

  手已經抬起到半空中,在即將觸到晴什長髮的刹那,又忽然想到自己剛剛吃過薯片,縮回手在衣服上用力地蹭了好幾下。

  「那就麻煩紫原君了。」

  迎著晴什的頷首,紫原的嘴角輕快地上揚。

  好不容易掙脫綠間魔爪的黃瀨也湊了過來,加入到局勢之中,「紮頭髮這種事情我也會啊,小紫原你不會要給小晴什紮個高高的單馬尾吧?」他說著要去拍掉紫原的手,但見紫原還按著晴什的頭髮硬生生止住了,「不要啦!那個一點都不可愛,才不適合小晴什呢?!啊啊——我不是說小晴什不可愛,不對不對,應該是小晴什會變得更可愛才對。小紫原你要這樣啦!這樣這樣……我好歹是走在時尚前沿的模特,聽我的——保證會把小晴什弄到超可愛的!」

  「再靠過來就碾碎你哦。」

  「絕對不會讓你對我的可愛的小晴什做那種事情!」

  「話說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找不到問題所在綠間放棄了繼續維修的工作,「大概是空調裡面壞掉了,估計一時半會修不好。我去前臺看看能不能更換房間。」

  領走前,他最後看了晴什的長髮一眼,「那種東西隨便弄一下,雙馬尾什麼的……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

  「那是綠間君自己想看吧。」在綠間合上門的瞬間,黑子忽然淡定地補刀。

  他沒有靠近爭奪不休的那兩人,一直在對面的位置安安靜靜地看著晴什,「我記得赤司桑的頭髮原來有長到過腰,現在好像短了不少,是試著想換新髮型嗎?」

  他想來習慣觀察他人,晴什也被包括在其中。

  晴什挑了一縷頭髮,「倒不如說,是幫忙剪頭髮的那個人意外的是個新手呢。」

  「是嗎?」黑子雙手托起下巴,眼睛澄澈乾淨,「那一定是跟赤司桑關係很好的人,才會被允許做這種事情。」就像現在的紫原君和黃瀨君一樣。

  雖然赤司桑一直給人十分溫柔的感覺,但總是透著點淡淡地疏離感,身體接觸這種事情,自然都是被避免的,但現在卻……默許了。

  是默許了吧?

  總感覺無論是那個成為給黃瀨君經紀人的赤司桑,讓赤司君終止比賽的赤司桑,在球場上贏得比賽的赤司桑,亦或是眼前這個……有著別人撥弄長髮的赤司桑——

  都變得很溫柔了呢。

  站在晴什後面的黃瀨和紫原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共識,終於安靜了下來,專注於幫晴什弄頭髮,時不時會傳出「你輕一點啊」的互相提醒聲。

  晴什沒有將[剪刀手赤德華]的黑歷史曝光給黑子,黑子也沒再說話專注地看著站在晴什身後樂此不疲雙人組,隨著室內冷氣的消散也快接近完工,黑子總算想起自己忘了點什麼。

  「那個黃瀨君、紫原君——你們現在和赤司桑三個人湊在一起不是更熱了麼?而且現在這幅樣子萬一被赤司君見到的話……」

  他的話音未落,門就從外面被打開。

  來的人,正是赤司。

  後者視線一掃,黃瀨和紫原就齊刷刷把手挪開,作為被當洋娃娃擺弄的當事人晴什卻十分自若地跟晴什打招呼,「來的好晚,都超過約定時間了呢,征君。」

  「事情太多,稍微耽擱了一會。」

  晴什並不想在這點上做多計較,「嗯」了聲作為簡單的收尾。

  卻猝不及防地被黃瀨猛地按住肩膀側過大半個身,讓赤司見到整個新做好的髮型,迫不及待地炫耀道「小赤司,小晴什的新髮型很好看吧?是我設計的喲~」

  「我也有參與的哦。」紫原亦補充,「那……黑仔覺得呢?」

  「很漂亮。」黑子直言不諱。

  赤司當然幫晴什紮過頭髮,但他的天賦也僅僅比晴什多點了一點點而已,到目前手藝還頭留在會紮簡單的馬尾辮上面,在現在時尚標兵——黃瀨精心設計的髮型面前……弱爆了。

  赤色的發從兩邊側翼被跳出一小股,纏繞卻不失自然地收攏,旋轉著一點點擰緊,一齊彙聚到最後放用皮筋束縛,將白皙優美的臉暴露地更多,甚至還露出一點點制服下鎖骨的弧度。

  不好看……是不可能的。

  赤司頷首,把包放在一旁走過去單膝跪在晴什身後,見到他從包裡掏出什麼的晴什想回頭又被晴什輕輕按住肩膀,「別動。」

  然而他手法極輕地將新購置地小巧飾物綴在晴什發間,被那細碎瑩亮的發飾映襯著,晴什整個人都顯得活潑了不少。

  連黃瀨都不由讚歎,但轉念一想,「小赤司包裡居然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太卑鄙了!!」

  晴什本能地伸手去摸,再次被赤司輕輕的按住,「都說別動了,晴什。是幾個人加起來好不容易才弄好的……」

  他忽然低頭湊到晴什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什麼,惹得晴什不由失笑,而赤司的指尖卻溫柔的一路沿著晴什順滑的髮絲落到末端。

  方才,赤司用柔軟的聲音說的是——

  「還是……好想拆掉啊。」……因為那不是我做出的。


第54章 修羅場

  第五十四章

  奇跡全員都平安度過了這個學期。

  當然,黑子黃瀨還有青峰這三位還是低空飛過,而赤司和晴什全科滿分的成績好到令人髮指,明明平常也沒見這兩個人有話多少時間在複習啊——

  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吧?

  接下來,假期的籃球賽也是在晴什的見證下大獲全勝,打完最後一場黃瀨親昵地提出全員去海邊玩的建議,卻被赤司以「假期時間所剩不多黃瀨你也差不多該考慮暑假作業」為理由,義正言辭地無情拒絕,沒有任何後續。

  只不過之後面對晴什時,赤司偶爾提起「太熱了會曬傷」、「穿太少人有多」……

  這些又要另當別論了。

  不過在比賽結束的當天下午,半慶祝半休息地一行人去附近的咖啡廳呆了會——

  「晴什小姐?」

  就遇到了正在這邊打工的金木。

  芙蘭的研究進行到四分之三,而遊走在人和怪物邊緣的金木似乎也漸漸適應了那種肉質,身體得到滿足後就開始思考起別的問題來。

  當務之急是——先把借了的錢填上才行!

  又因為目前的身體狀況,金木最後還是選擇了「古董」,想著晴什先前的提醒在發郵件知會時磕磕絆絆地打了無數的草稿,卻在十分鐘後換來簡單的一句。

  [可以,如果你想的話。]

  淡淡的口氣完全聽不出息怒。

  金木卻沒法放心,[晴什小姐,生氣了嗎?]

  久久沒有回復。

  抱著必死的心打電話過去入耳的卻是一管溫潤的男聲,「晴什?她正在洗澡,你可以過一會在打過來,或者又我轉告她也沒關係。」

  金木被驚到說不出話來,而那頭還在不急不緩地繼續道,「很急?是……要我現在把手機把過去給她接聽的意思……」

  「失、失禮了!」

  金木莽撞地掛了電話,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直到再次晴什的電話打來才稍稍回神,對方沒有任何尷尬地繼續方才的話題。

  「如果是那件事的話,我並沒有生氣,也尊重金木君決定——我說過錢的事不必著急,但如果就此讓金木君感到不適……我很抱歉。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對不起,我……」

  金木的話到中途忽然頓住。

  「征君你扯痛我了。」

  手機挪開了一些,但晴什辨識度極高的聲線還在較為清晰地傳來。接著是屬於男性的低柔笑聲,伴隨著從未消退過的吹風機的聲響,「抱歉,之後會注意的。」

  洗完澡還讓對方吹頭髮,甚至和那人直呼其名……原來關係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樣輕微的吹風聲透過電波進入金木耳中也變得刺耳起來,但比起心間湧起的無所適從這樣的不適都可以忽略不計,「錢我會儘快歸還的,這麼晚還來打擾晴什小姐真是對不起!」

  之後就連尋常的郵件聯絡也顯得疏離了起來。

  直到今天——

  晴什本來垂著頭跟赤司說話,聽到聲音抬頭沖金木微微一笑,「好久不見,金木君。」

  「你……」好。

  「欸欸欸——居然是小晴什認識的人嗎?」黃瀨立馬迎了上去,「走到哪裡都又小晴什的朋友呢,之前那個來看籃球的很可愛的高中生女孩子也是……欸?你不是先前那個跟小晴什一起走在街上的人麼?怎麼忽然……」

  「黃瀨君,你的話太多了。」

  黑子連忙捂住黃瀨的嘴把他扯回原位——跟蹤被發現這種黑歷史他一點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又對金木點了點頭,「失禮了。」

  這個人剛才就在那裡嗎?

  「沒關係。」

  隨著晴什說話,一桌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金木身上,被一大片出色的傢夥目光灼灼地看著金木瞬間尷尬了起來,赤司指尖擱在桌上輕敲兩下,成功將注意力轉移。

  「可以稍微推薦一下店裡的特色麼?」

  這道聲音是……

  金木轉頭就見到赤司和晴什如出一轍的面貌和神色,在心底堆積了近一個月的沉鬱都豁然開朗了去,但保險起見,「你和晴什小姐是……」

  「兄長。」赤司眸色淡淡,「我們先前聊過的——在晴什的電話裡。可以快一點切入正題麼?我們剛剛打完比賽過來。」

  言語之間盡是催促的意思。

  「哦……好。」

  金木最後看了一眼,晴什進入了工作模式,他把比較受歡迎的幾樣一一介紹了個遍,最後又補充道,「晴什小姐似乎不喜歡太甜的東西,那麼我推薦……」

  晴什原先低頭一直擺弄著手機,聽金木那麼說也抬頭,「那就麻煩金木君幫我準備了。」

  「我的跟晴什一樣。」赤司說,「你們呢?」

  「那我要這這個,聽起來好像不怎麼甜,可以跟小晴什換著吃呢~」

  「請給我一份香草奶昔。」

  「哲君對香草奶昔絕對是真愛……」

  「沒一個都好想吃,呐~赤仔,可以借我錢嗎?」

  ……

  金木離開沒多久,晴什忽然站起來,「我出去一下,有個朋友今天來東京玩,現在剛好在附近我去接他一下。」

  「這麼熱的天還出去,你是不是傻啊?」青峰說著也起身,「嘖……傘借我,五月。」

  「小青峰太卑鄙了。」

  「是啊。」紫原難得附和他,「不過外面真的好熱。」

  等咖啡和甜點上來,晴什和青峰也剛好回來,身後還帶著紀田。今天一見到赤司眼睛微亮,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原來哥哥大人也在啊。」

  他露出討喜的笑容來,「上次走得匆忙都沒能好好自我介紹,欸——這些都是晴什醬的朋友?是同學間聚餐麼?啊啊啊——·一個個都看起來好優秀啊感覺自己瞬間沒機會了……」

  紀田憂鬱的表情維持了一秒不到,而後又彎腰,行了個標準紳士禮,「我呢,叫紀田正臣,現在是池袋來良學院的國中二年級生哦,也是晴什醬的朋友。雖然是最近認識又隔得比較遠,但托了郵件的福,跟晴什醬的聯絡完全沒有拉下呢,以後也請多多關照啦,各位~!」

  「進門開始就在那邊自說自話……」紫原難得沒有立馬去碰面前的甜點,驟然暗下的眼朝紀田看過去,「好討厭。」再次對外人表示了不友好。

  「紫原。」赤司低聲喝止。

  紀田則毫不在意地摸摸腦袋,笑容不改,「我好像是有這麼毛病……好多人都那麼說。不過也因此能認識晴什醬真是太好了呢,晴什醬今天也超可愛的喲~」

  「先坐下在說,紀田君。」

  晴什本來被赤司護著坐在最裡面的位置,兩面的位置從裡向外分別是——

  晴什、赤司、綠間、青峰。

  黃瀨、黑子、桃井、紫原。

  紀田隨意落座在紫原旁邊。

  金木把菜色上齊了又多放了一樣在正中心,「這個是給晴什小姐的贈品,按照晴什小姐的喜好叫麻煩他們特別調的……不知道喝不喝晴什小姐的胃口。」他摸摸鼻子。

  「欸?你也認識晴什醬啊——難倒這裡是晴什醬的大本營?」

  晴什用勺子挖了一口,放回嘴裡品嘗露出輕快地笑,「很棒,謝謝。」

  金木大舒一口氣,嘴角自然地勾起,「那麼請慢用,我先去照顧別的客人,晴什小姐有什麼事可以隨時叫我。」

  再轉身前,他又說,「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等會能佔用晴什小姐的一些私人時間。」

  晴什頷首,「可以。」

  「晴醬,又開桃花咯~」桃井笑得曖昧,「那個金木君不是我們學校得呢,晴醬到底實在哪裡偷偷摸摸被對方跟上的呢?」

  「是我找上他的。」

  桃井的笑容崩裂,而晴什恍若不覺地轉向紀田,「說起來,紀田君今天突然來東京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麼?你……迷路了麼?」

  紀田剛才給她發的郵件就用到了「迷路」這兩個字。

  「晴什講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我絕、對沒有那麼遜的——」紀田擺擺手,「是假期朋友說要來東京玩,到這裡忽然想到晴什醬不也在東京麼?立刻就很想見晴什醬……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偷偷跑出來不自覺做出了那種事情,啊啊啊啊啊——」

  他忽然把伸手把臉捂住,又一點點地鬆開手指,偷偷看晴什的表情,「我一定,是太想見到晴什醬了呢。」嘴角的弧度挑到一半,紫原的手便淩空罩下。

  「再說這種討厭的話,就碾碎你哦~」

  紀田反應敏捷地避開,撫了撫胸口,「好快,嚇死我了。」但帶著笑意的眼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嚇到,「一定是因為我存在的危機感太高了,沒關係沒關係,不過……我可真是個罪惡的男人呢。」

  就連綠間也推了推眼睛,頗為不贊同地提到,「恕我直言,你太輕浮了,以這種方式盡人事……我無法認同。不過倒是跟某個傢夥有得一拼。」意有所指地掃來眼黃瀨的方向。

  「好過分啊~小綠間。」黃瀨噘嘴,看起來委屈極了,「不能坐到小晴什旁邊我已經有夠傷心的了,現在還要拿我跟和這樣的傢夥比較——污蔑哦~」

  「我倒是覺得很像啊。」桃井估摸著兩人說道,「這種自戀的性格,還有說話時愛撒嬌的特殊口癖,甚至連眼睛頭髮的眼色都差不多,哲君覺得呢?」

  「嗯。」

  「才不是。」黃瀨看起來怏怏的,「喂——我說你頭髮的顏色,是染的吧?」

  「是啊。」

  「所以說哪裡一樣了嘛?!」

  紀田似乎這才注意到這些人五顏六色的奇異發色,很認真地在根部的位置凝視了許久,連眼睛都微微睜大,「難倒你們的……頭髮本來就是這樣顏色。」

  回到他的是無數「白癡」的注視。

  「難以置信,湊在一起就像彩虹一樣……」紀田最後看了眼黃瀨,「不過比起……唔……這位那麼耀眼的黃,我還是覺得我的栗色看起來跟舒服一點——啊,抱歉,我要去那邊接個電話。」

  紀田轉身,晴什立馬就收到了無數譴責的視線,「那傢夥到底是來幹嘛的?比起這個,剛才那個給我們上餐點的服務員真是太好了啊哈哈哈哈——」

  果然有對比才有凸顯。

  「紀田君說他在東京迷路了,只是這樣。」

  始作俑者的晴什顯得尤為無辜,最後被赤司順了一把毛,語氣溫柔得教導,「不要什麼東西都隨便往自己身邊撿,晴什。」

  打電話來的紀田的朋友,大概是處於「我沒有女朋友你也別想了!」這種心理,似乎很急的催促著紀田回去,而領走前紀田最後跟赤司打了一聲招呼。

  「哥哥大人,我是真的很喜歡晴什醬哦~如果你不放心把她交給我的話,將來結婚入贅讓我跟著晴什醬姓[赤司]也沒有關係呢~」

  赤司表情淡淡地拍開他的手,「你可以叫我的姓氏。」

  我妹妹現在才國二才才不想就這樣被奇怪的陌生男人拐走啊魂淡!

  各種電光火石,伴隨著杯子摔碎的聲響,處於暴風雨正中心的晴什卻性質缺缺地扭過頭看向窗外,恰好和正路過的不良少年灰崎視線交匯。

  那位頓了頓似乎想打招呼,但在見到晴什周圍的彩虹色時,又視而不見地繼續路過。

  晴什,「……」

  ——如果每個人都是灰崎君這種態度大概會簡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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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攝影風波

  第五十五章

  假期餘下時間不多,卻足夠晴什忙碌許多的事。

  自那次異變的互通心思後,晴什做這些事情完全不瞞著赤司,有時忙到深夜見燈還亮著,赤司也會端著點心來,慰勞的同時也會幫點忙,卻彼此默契得不提更多的事。

  到開學前幾天,黃瀨還有一個封面雜誌的拍攝工作,仍是黃瀨經紀人的晴什自然也要跟去。不過才幾天沒見,黃瀨就一直唧唧歪歪地說著甜膩的話還不停抱怨赤司的不對,但眉目間卻是柔和一片,等到拍攝場地送黃瀨進去化妝時,晴什意外的見到了風鬥。

  晴什對娛樂圈的事性質缺缺,但既然在這個位置她自然也做了一些這方面的工作——身為高中生的他要比黃瀨紅的多得多,但只要給現在的黃瀨一些時間和機遇,相信爬到風鬥那種位置也是遲早的事。

  不過現在,那位就只是呆在旁邊安靜等待,晴什看去,對方的妝容和服飾都轉杯完畢,不知出了點什麼意外,拍攝遲遲沒有開始。

  他也只能穿著稍顯厚重的衣服低頭無所事事地把玩著手機。

  嚴格來說這兩位對彼此的影響都不能稱得上[好]——主要還是因為風鬥是個姐控。

  即便兩邊的場地相連,他們之間隔了不過五米的距離,晴什沒有絲毫要去主動打招呼的意思,反而轉頭要往一邊更僻靜的角落走。

  另一邊的說話聲卻逐漸喧嘩了起來,就連風鬥都被吵到抬了抬頭——

  今天來是要拍攝一組情侶為主題的平面照,女主角是圈內目前摸得上一線的人氣明星,明明是一個多月前就約好通告的,拍攝前也多次提醒過,但現在莫名其妙沒有出現。

  好不容易接通電話居然說至少還要等兩個小時,這分明是在給對方臉色看,估計是嫌風鬥只是個沒什麼實力的花瓶偶像罷了。這種事情見多了,他本人倒是不太介意,不過現在……

  對方似乎有些玩火*了呢。

  包括導演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已經非常不滿了——他反而成了受益者。

  「白鳥前輩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呢……」終於輪到自己上場了,風鬥臉上擺出適當的失落,在別人說出安慰的話語前,他又好脾氣地朝導演笑笑,「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一天都只有這一個通告,稍微等一會沒關係的。」

  如此的……通情達理,愈發顯得可憐兮兮。

  看似勸慰但在鮮明的對比下愈發將後者的行為襯托的過分至極,那位連帶著受到輕視的導演立刻暴怒的要求臨場更換女伴,但又在物件的抉擇上為難了起來。

  「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找到能跟白鳥前輩比肩的人,而且……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搶佔了白鳥前輩的工作,事後說不定會……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接。那麼,啟用全新的人怎麼樣?」

  風鬥把手指抵在下顎,微微蹙眉擺出思索的姿態,「既然情人向的廣告,那能不能把年齡層放得更低一點?畢竟中學生也是重要的購買力呢。」

  「松田先生你看——」他悠悠地將視線投轉晴什所在的位置,點了點,「那個女孩子怎麼樣?」

  松田馬上被那張奪目的臉晃到了眼,又馬上回神以專業的態度去評判,「光看臉非常不錯,但沒有事先經過訓練的純新人啊……還有年齡這點……」

  「松田先生也這樣覺得呢。我的姐姐和她是朋友,所以演技這一點上您完全不必擔心。」風鬥笑了笑,「而且……我想我的粉絲中應該也有你年齡比較小的存在,一直看我跟姐姐類的女性合影或許也會有點膩呢,所以為了更好的帶入感偶爾換換妹妹款的——說不清效果會不錯。」

  風鬥不再說話,安靜等待,而松田思索了須臾,還是親自走了過去。

  「這位小姐,可以幫個忙麼?」

  晴什緩緩抬頭,語氣輕柔,「什麼事?」可那種看似坦蕩實則探查的視線讓作為成年人的松田都不由心裡一緊。

  「是這樣的……」松田盡可能溫柔簡單地把請求說了一遍。

  晴什也很認真地聽完,有禮拒絕,「很抱歉,我不喜歡被人拍攝的感覺。」

  「只是簡單地在鏡頭前擺幾個造型……」

  連風鬥都湊過來,「赤司桑的臉那麼漂亮不拍出來太可惜了,只是簡單地擺幾個造型而已……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要那麼殘忍嘛~」

  他甜膩膩的語調總算換來晴什的側目,對方眼底的笑容分明似小惡魔,她也徐徐勾起唇角,「是啊,只是拍幾張照片而已,需要我喊朝日奈小姐過來幫忙麼?」

  風鬥這個姐控表情一凝,晴什又去看松田。

  「雖然很想幫忙,但我並不適合這個工作。」她一鞠躬,「很遺憾。」

  見她態度那麼堅決,松田也不好意思起來,「這樣啊……那要怎麼辦才……」

  「也不是沒辦法解決。是說的情人特刊麼?——松田先生有沒有考慮過直接用讓兩個男性呈爭鋒相對地情敵裝拍攝一組?」

  她建議的用詞很婉轉,語氣亦是輕柔,但出口的話卻不住叫人信服,「既然主要刊登的雜誌是女性向,購買力也主要是女性方那我認為用氣質迥異的兩位男性角色作為較量,通過選擇更能激發她們的購買欲。同時需要刊登的看板我認為可以對立的購置兩快,還是用比較法……特點鮮明的讓她們自己去發掘更喜歡哪位——不要小看女性的執著啊。而且男性那邊……連續兩位優秀的男子都沒有女伴,也變相地像他們暗示,自己也是有機會的。」

  「您意下如何,松田先生?」

  松田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副境界,但他還是認真思考了晴什的建議——她說的確實沒錯,這種前所未有的方式並非行不通,甚至可能開創另一種潮流!

  他馬上喚來助手,「藤本,去查一下最近哪位……」

  「不用那麼麻煩。」晴什打斷他,「我這邊大概有有位很適合的。」黃瀨剛好化好妝,以為晴什出了什麼事往這邊急匆匆地跑來,晴什抬頭和他緊張兮兮地目光交匯,輕笑著招招手。

  「過來。」

  「小晴什,你這是……」

  晴什沒有搭理,直接扯著黃瀨的手腕把他送到松田面前,「就是他了——有兩年的模特經歷,出道以來一直燦爛陽光型,和朝……朝倉君那種壞壞的感覺完全相反,放在一起應該可以發酵出不錯的效果——可以的話,請讓他試試看。」

  松田將黃瀨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那種近乎苛刻的估摸商品價值的目光讓黃瀨很不適應,但想著身後的晴什還是忍耐了下來。

  他可是聽說有人要強迫小晴什參加拍攝才那麼匆忙跑出來的,沒想到小晴什居然可以處理地那麼好還順便給他接了份工作……

  他好廢柴。

  只有更加努力的工作賺更多錢給小晴什話了。

  你不記得晴什早就向你借的錢還清了麼?順便還付了幾個不錯代言合約的利息。

  「你是叫黃瀨吧,我看過你的封面,效果還不錯,好像還是個國中生,這個體格完全不像……」

  黃瀨摸著後腦勺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可能因為一直在打籃球的關係吧,如果能有幸被看中,我會認真配合工作的……」

  松田忽然往後看去,「真田。」他叫要替黃瀨拍照的攝影師的名字,「過來幫他拍兩張試試,我想看看他鏡頭面前的表現再決定。」

  黃瀨轉頭去看晴什,對上她耀眼又柔和的眸色晴什在黃瀨後背拍了拍,「去吧,我在這邊。按你平時的狀態來就可以了。」

  話是這麼說,但平常在晴什注視下拍攝的黃瀨就已經在調動全身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一些,今天更是盡了十二萬分努力,整個人都「皮卡皮卡——」起來。

  風鬥在第一輪鬥嘴輸掉後,完全被晴什滿級的忽悠天賦給正經了,現在也安安靜靜地站在晴什身邊漫不經心地看黃瀨的拍攝。

  「你身為大小姐居然出現在這種地方,男朋友?」最後一句稍稍加重。

  「我是他的負責人。」

  風鬥在腦子裡又把這句話轉了遍,瞬間三觀都碎裂了,「你居然做別人的經紀人?!」赤司家大小姐居然給想一個小模特做經紀人?沒有點私情誰信啊!

  風鬥也是拼命想在晴什臉上看出點端倪來,但顯然……結果並不如人意,想起繪麻提到這位時各種崇拜到不行亮晶晶的眼,他只能乾癟癟地擠出一句。

  「你也是會玩的。」

  晴什微微一笑,「和朝日奈君的戀姐癖相比呢?」

  「你別想逃。」被踩到尾巴的風鬥立馬還擊,「你敢說你那個兄長不是無恥的妹控麼?」

  晴什不為所動,「比起這個,朝日奈君……小心後院失火啊。」

  想到那些個同樣覬覦著繪麻的哥哥弟弟,風鬥——無法反駁!!!

  這種抑鬱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他跟黃瀨拍對手戲,他的笑容本來帶著點讓小女生心跳加速的邪氣味道,這下子——

  「黃瀨的表現不錯,接下來繼續保持。那邊的風鬥,我是要你展現壞壞的一面,不是真的讓你去演個壞人……還有你今天的狀態是怎麼回事?休息五分鐘重拍!」

  「抱歉,再來一次。」

  風鬥投來的敵意視線全都被黃瀨用背擋住,他擰開一瓶水遞給晴什,「那個人怎麼回事啊?一直用毛毛的目光看小晴什……好討厭。」

  唯一能讓黃瀨忍受的,大概是風鬥看晴什的視線完全稱不上愛慕或者欣賞。

  不是情敵真是太好了。

  「他就是之前來看黃瀨君你們籃球比賽的那個朝日奈桑的弟弟。」

  「欸?——不會吧?!」黃瀨回頭看了風鬥一眼,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無論看臉跟還是氣質,看起來完全不像啊?那他為什麼要針對小晴什呢?總覺得好沒有道理,小晴什明明那麼可愛的。」

  「是非血緣關係的兄妹。不過本質還是姐控。」晴什毫不客氣地拆臺。

  黃瀨瞬間恍然大悟,再看風鬥一眼時眼神曖昧了很多。

  「呐~小晴什~如果剛才是我邀請小晴什跟我拍……小晴什會接受嗎?」終於談到這個問題,黃瀨的眼睛亮亮的,含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不會。」而晴什的拒絕也是不暇思索的。

  黃瀨的肩膀立刻垮掉,表情也盡是失落,「欸?為什麼呢?」

  晴什低頭在要擰上瓶蓋,黃瀨見到立馬奪了去,「我來好了。呐呐~為什麼呢,小晴什?」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個不停。

  「謝謝。」晴什抬頭對上黃瀨的眼,笑了笑,「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姓赤司吧。」

  她亮到灼眼的眼色此刻卻非常柔和,雖然看著自己,可黃瀨卻覺得自己並沒有進入她的眼底,她的焦距不知道落在遠處的哪裡,或者……他是知道的。

  「會給征君帶來麻煩的事,我一樣都不想做。」

  果然……

  又是小赤司呐~

  「小晴什果然超溫柔的,和小赤司的關係好到叫我都嫉妒了呢……還好知道你們是兄妹——」

  黃瀨嘴角勾起笑著,擱在身後的拳頭卻不知從何時起攥得死緊。


第56章 高中生名偵探

  第五十六章

  拍攝大致還算順利,可結束時還是到了晚上七點。

  赤司一早就發郵件過來說要給晴什送吃的來,被晴什拒絕了,不過她也沒有碰統一的盒飯。於是才聽到結束的消息,黃瀨迫不及待地跟晴什囑咐。

  「小晴什稍微等我一下下哦~我去換個衣服,之後我們馬上過去吃飯。呐~清水姐姐,不要卸妝了好不好?小晴什可是等得我快要餓死了呢~」

  擔任化妝師的晴什不由失笑,「你們到底誰在給誰打工?別磨蹭了,快過來——」

  確實很快。

  黃瀨出來時連頭髮都沒理順,向來注重儀錶的他飛快地來到晴什面前隨手扒了扒,「好了。我們走吧,小晴什。」

  「低頭。」被扯住手腕的黃瀨自然得照晴什的指示去做了,「再低一點。」然後那位的指尖壓下把那捋不屈地呆毛扶平,「現在可以了。」

  晴什走出好幾步,黃瀨還愣在原地,那位回頭,「你在等什麼,黃瀨君?」

  黃瀨連忙追上去,「我在想要等下要跟小晴什吃什麼啦~二人晚餐欸,只有我們兩個人哦~想想都覺得超級浪漫的,我現在……超級、超級幸福的呢~」

  晚餐選在不遠處的某家日式餐廳,等吃完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

  本著紳士風度和增加單獨相處時間,黃瀨自然主動提出要送晴什出去,後者輕輕頷首應過,攝影棚的位置稱得上偏僻,在途經下一個轉角口便聽到非常奇怪的聲響。

  似乎是正被捂住,斷斷續續地傳來細微痛楚又含著點點曖昧的聲響在寂靜中尤為突兀,秒懂裡面在發生什麼的黃瀨偷偷瞥了眼身邊的晴什,少女只是微微皺眉,而他自己的臉卻紅了起來。而後晴什翻開手機打光,想往裡面走去。

  黃瀨立馬拉住她,「小晴什,那個……不太好吧?」

  「報警。」

  「欸?——」

  一聲短而急促的尖叫打斷了黃瀨的思維,他立馬反應過來裡面正在進行的不是兩情相悅的愛慕,而是……

  「強`奸。」晴什眸色淡淡地做了這麼個口型,要繼續往前卻被黃瀨拉住,對方的眼底還殘留著誤解後的局促,更多的是擔憂——裡面怎麼說都是個男人吧?

  他最後堅定道,「讓我進去,小晴什呆在外面好了。」

  「你的聲音太響了,黃瀨君——罪犯聽到說不定就跑掉了。」晴什指尖按在黃瀨手腕上,「你跟我一起,自己小心點。」

  伴著微弱的手機光,晴什很是警惕地往內走去,腳步算不上慢卻絕對稱得上謹慎,走到裡屋就只有一道橫陳在地的身影,「黃瀨君,外套給我。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跟員警。」

  她一邊幫受侵犯的女子蓋上衣服一邊打量著四周,黃瀨的聲音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小晴什接下來……要怎麼辦?」

  晴什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守在她旁邊,可以的話,儘量說點輕鬆的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她說著,自己站起來,筆直朝前走去——那裡有唯一一扇緊閉的門。

  轉動門把的帶起的響動也變得清晰,晴什剛想往外開門,門卻強勁地從裡面打開,明晃晃地刀尖隨即而來,晴什早有準備的側身卻還是被割斷了幾縷頭髮。

  那人並沒有多做糾纏,趁著晴什反應的空隙,一擊失敗立馬就逃,晴什也沒有追只是太高手機去照,隱藏在兜帽下的半張臉都被打亮,最後見到的是對方微微擴充的瞳孔。

  黃瀨聽到動靜立馬起身去追,卻被晴什制止。

  「我看到了,黃瀨君,現在請你出去。」

  等黃瀨走遠,晴什又回到被侵犯的女子身邊,手機的光早已被關掉,她撫了撫對方被弄到淩亂的發,低柔的聲線在一片漆黑中有了安撫人心的力量。

  「已經過去了,稍微再忍耐一下,救援的人馬上就到。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非常不幸,但一切總是要繼續的,不是嗎?」

  「而那個人……也即將被繩之以法。」

  回到她的,是女子越發清晰的啜泣聲。

  之後女生被送往醫院,而晴什跟黃瀨則坐到了警局配合調查,細緻地將整個發現過程敘述了一遍,他又針對晴什隻身迎戰的魯莽皺了皺眉,「你那樣做太危險了。」最後才總算切入正題,「你們……有沒有看到——」

  晴什頷首,條理清晰地開口,「借助不亮的光線稍微看到了一點,描述起來……麻煩,可以把紙和筆稍微借我一會嗎?」

  警官掃了助手一眼,「給她。」

  晴什循著回憶徐徐勾勒著對方的側臉,邊描邊說。

  「他看起來很瘦;大概要比我要三分之二個頭,推斷來看對方身高應該在178-182之間,誤差不會超過2cm;膚色很白,像是長年不見光的那種病態的白;走路時習慣性彎著腰,不知道是沒有安全感還是不擅長和他人交流,還有我見到的他的半張側臉……大致是這樣的。」

  她把畫作推過去,「可以確定的時他對我動刀的時候,並不是真的想刺傷我。」晴什撫了撫被斬斷的發,「大概只是為了倉皇逃跑而已。」

  「所以……這個人或許不是為了[滿足自我]才去做這種事的。」

  警官凝視著畫作,忽然一道輕巧的聲線從背後傳來,「畫得很不錯嘛~」

  晴什抬頭,就見到房間裡又多出了一名少年,他發眸的色澤很少見,注意到晴什在看自己,他稍稍斂起亮紅的眼跟晴什笑笑。

  「你的推理我都聽到了——坦白說,類似這樣的案件已經不是第一例了,關於罪犯……我的看法和你大致相同,現在見到這副畫更是有就是這樣的感覺。」

  「怎麼又把他放進來了?!」

  警官的臉色並不能稱得上好看,旁邊的助手連忙把突然出現的少年往外推,「出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不要那麼急嘛~」少年被強制請離,回頭還露出邀請地笑,朝晴什打招呼道,「這位小姐,你也對這次的案件感興趣嗎?或許之後我們可以談……」

  黃瀨看得目瞪口呆,「這個人是……」

  警官扶額,「一個偵探迷而已。」

  說話間又有一名員警進來,「報告!已經查到在現場發現的……」見到這裡還有另外兩個人,又湊到對方耳邊低語了幾句,審問的那位表情立馬嚴肅了起來。

  晴什也適時開口,「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和我的朋友可以走了嗎?」她低頭點了點自己的手錶,「時間已經很晚了,而且我的家人正在外面等著我。」

  對方頷首。

  走到門口時,又被人匆匆攔下,是剛才出現的那位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少年,對方眯著亮紅的眼微笑道,「你只是路過那裡吧?在那種情況下能做到臨危不亂地……我很中意你的臨機應變和邏輯分析能力……如果有興趣的話,跟我一起追查真凶怎麼樣?」

  晴什沒有回答,只是歪著頭看他。而黃瀨則迅速上前把晴什擋住。

  他擺擺手,「別這樣緊張,我沒有惡意的——對了,說了那麼多都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叫秋瀨或,是個——偵探。」見到不遠處徐徐走來的赤司,他低頭掏出便攜本和筆,飛快地劃了幾筆,雙手遞給晴什,「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感興趣的話……」

  他做了個接電話的姿勢,笑容愈深,「隨時打電話給我,要我做你的助手也可以。」

  赤司就在十步不到的地方,「晴什。」

  秋瀨最後看了晴什一眼,轉身揮揮手,「那麼……期待我們下次再見。」隨即跟夜色融在一起。

  「小晴什要答應他麼?」

  「沒有興趣。」晴什語氣淡淡,卻還是把那張紙收入包中。

  黃瀨家跟赤司家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完全不順路,「馬上要跟小晴什分別什麼的……好討厭~之後大概要開學才能見到小晴什,啊啊啊啊啊——我一定會超寂寞的!」

  「快點跟上來,黃瀨君。」

  「欸——?」

  溫暖的路燈下,晴什站在赤司身邊回頭看自己,灼紅的發都染上了一層薄而透的韶光,眼睛稍許眯起透出點點笑意,仿佛她才是此刻唯一的光源,正在不可抑制的發光發熱。

  赤司低頭溫柔地幫她整了整被風拂亂的發。

  「最近這一帶的治安不太好,先送你回家。」見黃瀨站在原地不動,赤司又輕笑著補充,「我記得最近的車站都要走二十分鐘吧,還是說你想一個人在瑟瑟的氛圍下徒步走上那麼久?」

  「黃瀨君。」晴什也喚他的名字。

  兩張相似的臉依偎在一起,各自以強勢又有些彆扭的方式邀請他共同回家,先前在拍攝前因為晴什關心赤司而引起的不悅和嫉妒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笨蛋!

  「不需要?」赤司的聲音輕柔,「那我們走吧,晴什。」

  黃瀨連忙追上去,「誰說不要啊?!我是太高興了反應不過來啊~等等我嘛小赤司~今天本來就已經超累了,現在還要留我一個人走夜路……我絕對會死掉的!」

  話是這樣說,嘴角卻自然地上挑呈愉悅的姿態,「讓我做小晴什旁邊嘛~小赤司不准搶喲~」

  「走遠點。」

  「還是請你一個人回家吧,黃瀨君。」

  黃瀨完全無視人參公雞,「才不要呢!」


第57章 戀愛要在成年後

  第五十七章

  假日一晃而過。

  新學期也是在春意盎然的朝氣蓬勃間展開,只是這個春季多了點濃鬱的玫瑰色,開學的第一天晴什就被二年級後輩喊了出來,在體育場邊的小角落。

  對方褐色的發被日光和散落的八重櫻融得暖暖,在晴什等待的注視下無例露出赧然的笑,但更多的是戀愛的勇敢,「我——喜歡赤司前輩!」

  「從赤司前輩轉到帝光來的那天起就一直默默在注視赤司前輩了!我知道喜歡前輩的人有很多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但、但即便如此……還是想把這份心情傳遞給赤司前輩。」

  擁有清爽笑容的少年摸摸鼻子,「甚至還想著說不定……前輩心情一好的話或許會跟我交往也說不定——果然是我異想天開了。不過——」

  他的聲音忽然堅定了起來,臉褐色的眼都純粹地亮了起來,「就算前輩拒絕也沒有關係!我真的超喜歡赤司前輩的——微笑的樣子、認真的樣子、書寫的樣子、甚至連低頭撫發的樣子……統統都覺得可愛到不可思議!所以我以後,也會一直喜歡赤司前輩的!直到前輩某天回頭看我一眼!」

  「希望赤司前輩不要覺得困擾。」

  少年的告白愈來愈激烈,晴什看著他的眼睛始終不稱不上熱切,「已經帶來困擾了。」

  少年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對上晴什淡淡的眸色瞬間又手足無措了起來,「對、對不起,赤司前輩我沒有想……」

  「你在那裡做什麼?」

  是途經此地的柴崎拉開窗戶在跟晴什說話,他視線一掃馬上就懂了這邊正在進行些什麼,眉頭輕蹙,「別浪費時間了,你們班那個誰……正在找你。」

  「看起來還挺急的樣子。」他想了想又補充。

  「我知道了。」

  晴什又看那位後輩,「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沒、沒有。」告白被陌生人撞破而且那位似乎是跟前輩關係不錯的社團前輩吧?他們說話的樣子聽起來好熟稔啊……自己完全比不上tnt

  「我目前都沒有戀愛的打算,很抱歉。」晴什轉身,「還有……謝謝你那麼認真地說給我聽。」

  「欸——?」這是並不討厭的意思?!赤司前輩……果然比看起來要溫柔得多呢。

  他忽然就來了勇氣,朝著晴什的背影大聲道,「沒關係!被拒絕也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但只要赤司前輩不討厭我就好!我喜歡赤司前輩,所以我——」

  「會一直等到前輩有[打算]的那天,所以……」

  「可以留一個備選的位置給我嗎?」

  晴什回頭便對上少年燦爛到無法抗拒的笑容,站在陽光下的他仿佛要和漫天溫暖的日光融為一體,對方的說法太過單純,連她都不由勾勾唇角。

  「成年後。」

  少年滯了一秒,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卻聽晴什又說,「坦白說,你的告白非常失敗,從頭到位連自我介紹都沒有……」

  「啊——我叫……」

  晴什就背對他的姿勢擺了擺手,「今天的機會已經用完了,到此為止。」

  也就是說……還有下次的機會咯?想到這層意思,儘管被拒絕但少年的心情依舊稱得上不錯。

  柴崎還在視窗等著,晴什回來後便自然地配合著她的腳步走在旁邊,「那個二年級說話那麼大聲是在搞什麼?」他收回看少年的視線,「你不會真的……」

  「至少看起來很坦誠,不是麼?」晴什四兩撥千斤地接過。

  柴崎再看晴什的目光多了層審視的意味,語氣冷淡地做出判斷,「但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全心全意戀愛的人。」

  比起愛別人永遠是愛自己更多一些。

  「那這樣呢?」晴什扭頭回他一個絕對溫柔的笑,沒有絲毫被激怒,「柴崎君把我當什麼了?再怎麼樣我都還是正常的人類吧,會戀愛,將來也會結婚擁有自己的孩子……就算做不到全心全意也不能簡單地以此剝奪我戀愛的權利吧——真傷人。」

  「雖然我的真實性格沒有看起來那麼好,但總會有能容忍我的男人吧?」

  你自己也知道啊混蛋!

  「恕我直言,能包容你惡劣性格的男人實在不多。」柴崎照常唇齒相機,「且你所謂的將來……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變數。」

  「沒關係,反正都是以後的事——戀愛啊,至少要等到成年以後。」

  邊走邊說的一路過來,周圍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對上柴崎明顯在疑惑的眼,晴什微眯著眼笑得很漂亮,但說出口的話卻是絕對的理智。

  「過家家式的模擬於我而言只是浪費時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做毫無意義的事。」剛好走到晴什的班級門口,她站到朝內一點的位置,「沒有別的事情……社團活動再見,柴崎君。」

  回到教室,晴什找到了柴崎說的[那個誰],對方的反應卻是滿臉不知情地呆萌,「找晴醬?沒有啊。」不過他也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人,回憶著晴什剛剛被交出去的畫面,「呐呐~剛剛那個小個子找晴醬做什麼?討厭的話……我馬上過去幫晴醬碾碎他哦~」

  新一輪分班到是叫晴什、紫原還有黑子分到了一起。

  晴什對紫原的這種說話方式已經非常適應了,「不用了,紫原君。只是被拜託了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現在已經解決了。」

  「這樣啊……」

  紫原點點頭,既然晴醬都這麼說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沒有了要煩惱的事紫原立馬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別的地方——拿起桌上還沒有拆的大堆零食跟晴什分享。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試過的味道都超級贊的,晴醬一點沒有吃過吧?昨天和姐姐兩個人排了很久的隊才買到的,她好討厭還要搶——」

  「沒……」

  黑子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紫原君,赤司桑,麻煩請把假期作業交給我。」

  「好的,我現在就去拿來交給黑子君,話說……」晴什點了點紫原的零食寶庫,「黑子君要不要試一試嘗嘗看這些,據紫原君推薦,聽說都很美味。」

  紫原看看晴什又看看黑子,還是往黑子那邊推了推,「是黑仔的話,可以哦。」

  黑子可能是想拒絕的,但聽到他們兩個都這麼說,愣了愣,還是選擇了接受,「謝謝。」他抱著厚重的作業本,朝那兩位笑了笑。

  「新學期,也請多多關照了,紫原君、赤司桑。」鄭重其事地可愛語氣,立馬被紫原紫原摸了摸頭,「紫原君?」黑子不解。

  紫原似乎也不怎麼明白地攤開手掌瞧了瞧,「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那麼做了……」

  國三開學的第一年基本還算正常的度過了。

  到是黃瀨可見時迫不及待地沖過來語氣幽怨地蘇訴說著班級分配的不公,又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把黑子和紫原殺死了無數遍,最後被途經的赤司截殺。

  赤司就像個不省心的父親那樣,臨走前……再次幫晴什順了順本就不亂的頭髮,青梅竹馬組就在晴什隔壁班,立馬對黃瀨的舉措表示了強烈的嘲笑。

  午休時還見到了灰崎,是灰崎主動打的招呼——·一是他早先說過[自己身為一個不良要是被發現和優等生走那麼近會很丟臉才不要呢]balabala什麼的……二是在擦肩而過的情況下,晴什完全沒有認出改頭換面的他!

  因為灰崎換了個非常潮的新髮型!就連一向鎮定的晴什都不由對著他那頭神奇的發多看了幾眼,這位不良居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喂——好久不見。話說你在看些什麼……怎麼樣啦?」

  「這個是灰崎君自己要求的?」

  「不是。」灰崎別開頭,「和別人一起去剪頭髮的時候,他們幫我選的,說什麼……」——灰崎你配這個髮型一定會超級引人注意的!

  話沒說完,晴什就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那個[別人]……是灰崎君的敵人嗎?抱歉,灰崎君現在的造型太前衛了,我可能欣賞不了。」

  灰崎有些赧然地抓抓頭,「你別笑啊!」

  回答他的是晴什愈發流暢的輕笑聲,「真的很對不起,但還是……我想,大概在灰崎君髮型恢復之前我都無法跟灰崎君好好說話了——」

  「喂——」灰崎被嘲笑到受不了,彎下腰伸手要去制止,恰好見到晴什眯著的眼中盛滿了真切閃耀的笑意,那張本就精緻的臉瞬間被賦予了全新的魅力。

  手也停住了,「你也快點啊。」他的聲音聽起來酷酷的卻又染著絲絲包容,還是掩了掩自己不算好看的頭,「僅此一次。我會把頭髮留回來,趁著現在還能嘲笑就多笑幾聲吧。」

  雖然你現在笑起來的樣子不錯,但我還是不打算放任你這樣下去!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嘲笑他人痛處之上的魂淡!

  當天下午晴什收到了芙蘭研究成功的消息,金木也毅然決然地在打工的店裡請了假,約好傍晚六點在上井大學附近碰頭一起去芙蘭那邊。

  [教授正在拖課將一些細節,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明明一直都是晴什小姐在幫忙我的事現在我居然還要遲到真是非常抱歉,對不起。]

  事關異常,和金木見面這件事並沒有告訴別人,天色微黯,晴什拿著手機邊走邊打字。

  [沒關係,我也……]正在路上。到了的話,我會去附近的咖啡廳等你。

  話打到一半便停下。

  感覺有一道冰冷的視線正盯著她……或者——不止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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