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賈赦教訓了孫紹祖,可是尤為不解氣。何況孫紹祖也不是個長眼色的,有那起子小人在他耳邊出主意,那榮國公收了銀子不辦事,孫紹祖討要不回,何不借花獻佛、借雞生蛋,乾脆去換回個媳婦,結為姻親呢。
翁婿一家人嘛。
大老爺真沒想到這人蹬鼻子上臉,他此生絕不會嫁給這等劣人,咳咳至於從前就不想了。老爺身為榮國公,孫紹祖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他配嗎!?
賈赦乾脆叫人揍了孫紹祖一頓,至於討回銀子或者辦事,哼哼,誰有那五千兩銀子的借條?!
這麼大一筆錢,不打借條,紅嘴白牙的誰信呐。
嘿然一笑,大老爺眼中厲色閃爍,轉身吩咐人給孫紹祖安排了一軍中職缺做,不過這位置看著讓人眼熱,可實則確實很烤人呢,要不然上任、上上任……怎麼都一死一傷呢。
且不說孫紹祖得了職缺後的一時高興,賈赦在這之後不再和他來往,孫紹祖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就當花錢買個官坐,一門心思巴結別人去了,順便利用手中的權利為自己撈撈油水……
大老爺在書房冷笑,油水好撈,後患無窮。他為孫紹祖跑的關係,一般人是看不出的,等著過幾個月自然會有賞識孫紹祖的人再次提拔他,到時孫紹祖的好日子就會來了……呵呵。
這人可跟他一點關係沒有喲。
賈赦掃尾工作做得乾淨,家裡有個漂亮適齡的閨女就是愁人,問了邢氏看中了哪戶人家,邢夫人乾巴巴的說了幾家,賈赦聽了直搖頭。
「老爺不妨,問問老太太?」邢夫人試探的問,出主意道:「雖然老太太現在萬事不管了,可京中的勳貴人家——可沒有老太太不清楚的。」
「……用不著。」賈赦臉色有些難看,他還是對賈母有些介懷,如今「相安無事」,老太太再也不敢管他了,他也不想巴巴的去湊跟前求她辦事。
那樣,像是他弱了一頭似的。
賈赦拉不下這個臉,何況他就不信,他還不能為迎春找一個合適的。
三姑娘探春他管不著,東府上的年歲還小,他只這一個閨女,非得嫁得好,比宮裡的那位過得還好才成。
一個皇妃……哼,他知道老二一家現今指望什麼呢,元春如果識相,他願意捧著她,將來或可期些什麼,如果元丫頭是個拎不清的白眼狼,原來她怎麼一屍兩命的,她將來還得怎麼死——到時別怪他這個當大伯父的不管不救。
招女婿之前,他這個親爹好像得問問姑娘的意見。
賈赦自覺現在的自己很是開明,遂讓邢夫人喚來迎春。
見禮之後,迎春半坐下,賈赦也沒讓邢夫人走,賈璉正好有事過來,簡單兩句說完事情,賈赦讓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坐下聽聽。
賈璉眼珠子瞥了一圈,不敢反駁父親,倒是溫切對著迎春笑了笑。迎春搬回來之後,加上賈赦的重視,他和鳳兒自然也多去關照一下,一來二去的,感情都是處來的,倒是比以往對迎春多幾分來往和笑臉。
迎春日子近來過得舒心,加上屋內這麼多人,倒也不那麼害怕老爺了。
「咳!」清咳一聲,賈赦「溫柔帶著憂傷」的望著迎春,又不自然的咳嗽兩聲,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悲意,但還記得自己的目的,說道:「二丫頭,你也到年紀了。為父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可有意中人?」
「……」這是賈璉張口無聲,瞪著眼。
「老爺!」這是邢夫人驚愕並驚叫,誰家姑娘有「意中人」,那不私相授受、私定終身嗎,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過好一會兒子,賈璉咳嗽兩聲,迎春咬著嘴唇,眼中含淚了,賈赦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江湖俠女,這是公侯府邸的千金,出嫁前外男是一概莫能見的。
「……是老爺我說出話了。不過話糙理不糙,就是想問問二丫頭,你年歲也到了,想找個什麼樣的女婿,老爺親自給你挑個好的。你亦莫羞!」
「……」迎春臉蛋通紅,低頭不語。
賈赦搖搖頭,這姑娘性子再怎麼掰也掰不爽朗了,就是記憶中的那個柔弱的表妹詩音,也曾當面對著李尋歡那傻廝表明心跡爭取過……賈赦雖然會飛刀了,可對飛刀主人的愛情觀可看不上眼。
整個一傻子,有美人投懷送抱,還是將來自己的正妻,他都能把妻子送人,這還探花呢,連平民泥腿子都知道自家的小媳婦打死也不能送人呢。
想到美人,賈赦略有遺憾,他後院中還沒有詩音表妹的那種美人,從氣質性情上就差了許多,睨了一眼裝鵪鶉的邢氏,賈赦摸摸下巴,又問了迎春一遍。
迎春仍舊不答。
還是賈璉看不過去,直接道:「老爺何必問妹妹,憑老爺的爵位和功勞,就是請聖上賜婚,也可使得的。」
他這番話既給妹妹解了圍又暗暗拍了下賈赦的馬屁,賈赦笑著點頭,微微自得,轉眼卻又詭異的深情憂切起來。
「可這公侯勳貴府第的媳婦不是那麼好做的,不說侍候長輩一大家子,就說將來姑爺能否對二丫頭一心一意……唉,老爺的閨女怎麼也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聞言,賈璉無語。他雖然不通詩詞,但聽了這話,也頗有觸動,但他自覺是做不到的,鳳兒雖然漂亮性子爽利,他有時也愛這個勁兒,但他是萬萬做不到只有王熙鳳一妻無妾的。
也不知是哪個風流才子「裝模作樣」說的酸話,賈璉酸溜溜的想,他就不信有幾個才子無妾的,說不得比他還不如呢,他身邊除了正妻才只有一個沒名分的平兒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話雖是半句,迎春聽了卻也臉熱,但她是公府千金,卻也知道深宅大院是沒這等緣分的,他們這樣子的人家,看待妾室就要像看小貓小狗似的,高興了賞點吃食,不高興賣了了事。
迎春雖然平時沉默,可也是心中有丘壑的,知道世上男子少有情種,就是原來府裡公認的惜花之人寶玉,他身旁的丫鬟就是他將來的通房妾室,遂她亦從無指望這個,只要老爺挑個人品難得的便罷了。
「但憑老爺做主……」迎春面對賈赦的灼灼目光,只好低頭悄聲說道。
她只是這麼說,不好說別的,誰不希望將來的夫君不納二色,可就是宮內尊貴的皇后娘娘也不是求不得麼,她何德何能有這等福氣呢。
迎春看得明白,邢夫人看得明白,賈璉只當老爺又抽瘋了。
回去跟媳婦說了,王熙鳳雖然笑了一下,心中暗自歆羨,嘴上卻故意逗弄著璉二爺道:「以從前看,說不得老爺還真就能促成此等『美談』呢。」
賈璉聽了卻當真了。「還是鳳兒英明,我看說不得老爺『厲害』著呢。我這妹妹算是有福氣的。」
王熙鳳笑贊了一句,見平兒端來茶果,賈璉順手調戲了一番,心裡冷哼一聲,男人!
閨女文弱,賈赦先是在文臣家裡琢磨一圈,上朝的時候甚至連死對頭劉甲家的兒孫子侄都考慮過了,但想想每家每戶的公子哥們身旁都少不了通房美婢,稍微一打聽,這等事情又不是秘密,還真沒找到他要求的合意人。
賈赦負手,邊走邊搖頭,今日的他可沒什麼威武形象,因為左右看人神不思蜀,顯得有些猥瑣,至少在蘇乞兒眼中,他覺得榮國公有些奇怪,他印象中的賈赦一直是個渾身凜冽、殺氣騰騰的將軍元帥之才。
蘇乞兒乃是武人,還曾經差點兒被賈赦把武狀元給搶走,此時目光更是炙熱,賈赦又不是無感之人,自然看到了他。
嘖嘖,長相真兇惡啊……他閨女怎麼也不可能嫁給這等粗陋之人吧,哈哈……哈哈……
賈赦笑了笑,蘇乞兒只當對方是善意和藹,國公爺沖著自己微笑,他想了想,便要過來談兩句,打個面熟的交情。
蘇乞兒因心中仰慕,雖然曾經不服氣,但賈赦是堂堂正正的贏過他的,蘇乞兒自認不是個愛妒忌的小人,對賈赦很是客氣。
「國公爺!」他笑。
賈赦眯著眼睛點點頭,甚至交談過後,還覺得這人直爽卻粗中有細,為人處世爽氣卻不傻,人品值得一交。
兩個人便時常約在一起喝酒,蘇乞兒同賈赦一道親眼目睹「監視過」劉甲家那個十八歲的侄子,卻在對方進了花樓之後,看著賈赦譏嘲牽連了劉甲大人一番後,才知道榮國公如此行事的緣由。
「這麼說來,國公爺是為了……貴府千金……」蘇乞兒歎道,「國公爺真是好一番慈父之思。」
賈赦輕咳了下,道:「這是自然,我閨女嘛,自然得找個好的,還要對她一輩子一心一意的。」
聞言蘇乞兒忙不迭的點頭贊同,「婆娘自然是一個的好,多了是非多。一個就好!一個挺好!呵呵……呵呵……」
聽了這話,賈赦抬眉瞅他。這人二十郎當歲,好像沒成過婚罷?!
蘇乞兒嘿嘿一笑,眼裡露出些不好意思,賈赦長得好,榮國府的賈璉也是一副好相貌,想賈赦口中的二姑娘必然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
他心底有了點心思,他亦不是個心思深沉之人,但對著人家父親,況且他雖然不是自鄙之人,但亦知道兩家門第相距太多……心裡的心思自然是忍了又忍,可畢竟讓賈赦瞧出了幾分,
賈赦若有所思,沖他點點頭便回府了。
第五十七章
老爺嫁女□□江山
賈赦相中了武狀元蘇乞兒,頗有些說風就是雨的急性子,立刻喊來賈璉去把蘇乞兒全族上上下下的打聽個底朝天,又讓賈璉「偶遇」蘇乞兒幾次……
蘇乞兒也不是愚鈍之人,哪裡有不明白的。
他探了賈璉話裡的意思,知道是賈赦相中了自己,他又是個能做自己主的人,立刻請人算了日子,請了冰人去賈府提親。
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只是病情稍微好轉的賈母不樂意姑娘嫁個沒根底的武人,可是左右一想,她既做不了主,那蘇乞兒雖然是平民出身,祖上沒有做過官的,但畢竟是儀錶堂堂的武狀元,迎春畢竟是她疼過的,嫁過去也委屈不了她,也就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並且還拿出自己的私房給迎春添妝。
這倒是讓賈赦想不到的事,他對賈母大為改觀。
迎春出家的事情邢夫人自然是幫不上忙的,王熙鳳是個愛現能耐的,自然裡裡外外忙乎,迎春的嫁妝不差,賈赦有心補償,自然不吝嗇開了庫房挑些好東西陪嫁給女兒。
他若不是看蘇乞兒實在是不錯,也不想這麼急忙嫁閨女,何況蘇乞兒逐漸受到重用,漸漸掌握起了部分兵權。
賈赦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太子對他雖然青睞有加,咸寧帝也不錯,可是他竟然發現他居然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尤其他的試驗成功的「高能炸藥」,賈赦只是腦子知道如何做,卻沒想到實地看的時候,它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否則其他人也不會擔心皇家是否忌憚這個了。
賈赦表面認為沒事,可是心裡卻也提高了警戒,他要給自己和賈家留條後路。
賈赦一向認為來搶奪他身體的那些個靈魂,其實論經歷能力都是個個頂強的人,雖然不排除個別奇葩的人,但賈赦是真的擔心某一日他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迎春的婚事解決了,賈赦記起他從帶回來的賈琋,賈琋自然是比賈璉有讀書天分多了,甚至論天賦聰慧不必賈寶玉差什麼,但論起勤奮刻苦,一百個寶玉也比不得。
可惜這好孩子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賈琋的練武根骨竟然也是十分好的,賈赦教導了他一套劍法,可惜賈琋這孩子內心出人頭地的念頭太強,練武也只是強身健體,並不十分引以為重,老爺他殺人的劍法好像要失傳了。
賈赦盯上了賈璉和庶子賈環、賈琮,賈環倒是對能殺人的劍法有一股子執著,但戾氣是有了,可是天賦不成啊,賈璉和賈琮也就勉勉強強吧,賈璉這人圓滑輕浮,根本不適合這套路子,但大老爺教導的內容都是精華,世上頂級的武學,幾個子侄受用一兩分,出來的成果已經讓他們本人興奮不已了。
賈赦冷哼,「你們不誠!」然後搖頭歎息,失望不已。
這世上,他竟然有了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覺。
迎春出嫁,史家的史湘雲親事也要定下來了,本來賈赦不想管不相干的事情,可他想了想看在老太太「悔改」的份兒上,還是不忍老太太娘家最寵愛的侄孫女後半輩子孤苦無依。
賈赦去了老太太那裡一趟,第二日史家來人,也不知道老太太找了什麼理由,史家夫妻雖然覺得賈府管的寬,可有賈赦的建議和老太太的首肯,湘雲則一直信服老太太,衛若蘭和史湘雲的親事終究攪黃了。
可史家夫妻一直看好衛若蘭,居然轉頭就讓自家女兒和衛若蘭換了庚帖,若不是為了好名聲,衛若蘭根本輪不到湘雲,可歎也不知湘雲跟賈府的人說了什麼,居然親事也由得那邊做主。
史湘雲倒是若有所失,沒有人爭搶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衛若蘭是何等人才,自然覺得老太太為她好,肯定是對方有不周全的地方,老太太也不讓自己和對方定親的,可轉身堂妹的物件就是衛若蘭,這讓她有些心裡不得勁兒。
賈母也不解,可是她知道她大兒子能耐了,這事保不齊還真又是賈赦「歪打正著」,可惜史家也只是在湘雲那邊能聽她幾句,別的事他們自有主意。
……
朝廷邊疆突然有了戰事,這本來不管賈赦的事情,可是太子覺得賈赦有才,推薦賈赦和蘇乞兒兩個「狀元」之才去領兵作戰,本來賈赦可有可無。
朝堂上,賈赦看了一眼推薦他的太子殿下,心想這小子以為自己全能啊,賈赦是覺得大夏朝自己武功最高,但具體到領兵作戰他還真沒試過,雖然賈家祖上的榮光就是靠這個起家的。
他正琢磨著,沉寂許久不曾出頭的忠順王蹦躂出來了。「榮國公可沒領兵經驗,這要是吃了敗仗,死了一個國公,咱們大夏朝還有其他國公,可是這將士幾十萬可就……」他嘿嘿冷笑。
咸寧帝睨了他一眼,知道忠順王和榮國公賈赦的矛盾,他沉聲說了句「好了」。
雖然太子對賈赦頗為看重,可他也拿不准賈赦除了武功好,領兵的能耐如何。他終究還是沉默,這正和賈赦的意。
賈赦抱胸冷眼旁觀,看著朝臣為此事爭執不休,哪有幾個是憂國憂民為國家考慮的,這哪裡是舉薦合適的將軍,全然是為了利益在爭鬥。
最後,南安郡王公然勝出,他本打過幾場小小的「勝仗」,自然算是領兵經驗豐富。
賈赦瞅著他搖搖頭,他從前也認為南安郡王了不起,可是大老爺現在頭腦清晰多了,深思之下,看著南安郡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對方綽爾小國不值得一提的模樣,就知道驕兵必敗,還沒研究敵情呢,就這樣志得意滿……
三個月後,果然傳來南安郡王兵敗如山倒的消息。
朝廷中吵得熱鬧,還有人公然喊著和親。
尤其是南安郡王和其子被俘,敵國提出和親的提議,南安郡王一家可不就忙不迭的同意,皇帝自然覺得顏面大失。
走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是肯定是得勝歸來,幾十萬的大軍,對陣一個區區小國,南安郡王等人這一去就是撈戰功的,世家貴族子弟不少還跟著去的,例如那個衛若蘭也出去鍍金,可惜聽說命喪流矢……
與她定親的史家小姐居然成瞭望門寡!
賈母聽了歎息,雖然湘雲逃過一劫,可是娘家的姑娘的將來親事上,就算史家不用閨女守,可還會是蒙上一層陰影,再說親也得往下一等的人家裡尋。這世道對女子來說何其不公!
南安郡王敗仗就敗仗唄。賈赦的心腸可不是那麼柔軟,愛國也有限,雖然他的小廝銅錢和扇子也經常見老爺莫名流淚,甚至還燒紙錢給邊關的將士,可轉天提起這事,老爺就一挑眉,滿不在乎的說,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
——態度截然不同。
他們已經習慣老爺的兩面派了,倒也不覺得奇怪,老爺最近已經比從前好多了,至少卷髮也不燙了,雖然偶爾手裡還擺弄著銀光閃閃的飛刀利器,嚇得他們心哆嗦,可至少「正常」起來了,雖然言行性格偶爾會變化,但真的真的已經很好了,甚至大老爺自從迷上了佛經、道藏後,脾氣已經「平和」多了,前幾天還和他們念叨,想念倚翠樓的姐兒了,直道好些日子不去,一定有「新鮮貨色」
來了芸芸……
賈赦眯著眼睛,聽著賈母的意思讓他見的南安郡王妃,可見到了,這郡王妃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老二一家也是眼光短淺——
和親!
狗屁和親!要和親,他們自己出閨女和去——居然打到賈家人身上。
雖然賈赦對賈政沒好感,可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賈,賈政不好,可賈政的子女還都是他大老爺的侄兒侄女,親的!
這賣閨女也沒這麼掉價賣的。
賈赦冷笑,彈彈衣袖,對南安郡王妃直接道:「您家不是還有兩個適齡姐兒麼,可別主意打到我們府上。就算二弟一家鬼迷心竅,可這還沒除族呢,只要一日姓賈,這榮國府賈家是我當家!」
南安郡王妃被賈赦的直接弄得一愣,接著臉色脹紅,她張嘴想說什麼,可想起賈府早就不是原來落敗的將軍府了,現今賈赦正當紅,武功高絕,又救駕過,國公府第,比王府也只是爵位差些什麼,論帝寵,南安郡王府還真……
南安郡王妃訕訕的告辭,內心卻深恨,可她卻絕對不捨得閨女去「送死」,和親是那麼好和的麼,弄不好兩國再起兵禍,姑娘就一個字「死」,就算好些的結果也不過是被那邊的丈夫猜疑,兩面不是人。
第二日上朝,當南安郡王遞摺子說選好和親物件、要贖人的話後,賈赦直接上奏,堅決反對和親,要帶兵滅了對方!
帝心大悅,太子和諸皇子對他側目,咸寧帝問:「愛卿,你——」
賈赦知道自己沒有帶兵經驗,皇帝不放心,特意拿出寫了一夜的作戰方略,皇帝看了,居然拍了大腿贊了一聲。
一切都在賈赦的謀算當中,但他隱瞞了「炸藥」的存在,這個東西,他猶豫了很長時間,決定還是用在關鍵時刻——
邊疆啊……賈赦騎著馬眺望告別送行的人,眺望遠方天空,心裡想著,越亂越能渾水摸魚。
大老爺他本事高強著呢,等打完這場勝仗,說不準他還能撈到一塊地盤呢。
賈璉此時也小兵似的跟在父親跟前,他姑娘似的扭捏,活像腿根裡鑽進了蟲子,被賈赦的鞭子甩了一下,然後轉頭看父親的鄙笑。
賈璉臉紅,表情訕訕。
「怕什麼,還能讓你喪命不成!」賈赦哼了一聲。「這麼多天的武功白學了?!」
賈璉「哦」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啊,可一想到打仗上戰場見血,他腿肚子還是覺得僵硬。
「出息!」大老爺手捏著鞭子,想抽人的**更強烈了。
賈赦深呼吸幾次,強忍心尖上湧上來的熱潮,揮舞著馬鞭指揮大軍急速前行……
第五十八章
這一場大仗一直打到西南邊陲之盡頭,出發之前,誰也沒想過賈赦的勝利會是如此「勢不可擋」!
咸寧帝和朝廷派來嘉獎的使者絡繹不絕,賈璉也從一個小白臉變成了一枚英氣勃發的小將。他作戰英勇,甚至身先士卒,就連賈璉本人都沒想到自己的潛力如此可挖。
至於……期間,鬼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賈璉拒絕回憶。
蘇乞兒那邊一軍雖然也是節節勝利,但亦有不少損失,反而是賈赦這邊傷亡極小,蘇乞兒看著朝廷邸報和大舅子寫給他的私信,心裡極為敬佩岳父大人。
只是,他站起身,眼睛緊盯著地圖,若有所思——
這邊賈赦軍中,中軍大帳,帳們前的守衛都遠遠的站著,夜風瀾瀾,吹著幡旗舞動。帳內燭光微閃,大老爺父子對坐,桌子前有兩杯清酒。
賈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身為人子的賈璉可就沒什麼好心情了。
他眉毛糾結成一團,臉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內心陷入了極大的驚恐慌張中。
「哼,瞧你那膽子!」賈赦嗤笑,拿起賈璉前面的酒杯遞給了兒子。
賈璉接過,咕咚一口,一飲而盡。
仿佛酒真能壯慫人膽,賈璉鎮定了許多。
「……真要造、反?」賈璉壓低了嗓音問。
賈赦神色未動,只是賈璉已經從中得到了答案。
「這最終一場大仗,你看為父用了什麼?」賈赦說著,也並不是期待得到賈璉回答,他繼續道:「皇上和朝廷能容忍我掌握這火藥之器?」
賈璉沉默。
「何況,為父的這軍功——功高蓋主之人,但凡有個好下場?!」要說是從前的賈赦是做夢也不敢自己造反,他頂多是支持個皇子,夢中不就是西府和東府間接參與皇子之間的那檔子事麼……但他賈赦得天獨厚,得到這「天道預警」,如今走到這一步,自己腦子「突然靈光」了,身上能耐也不少,如今性情也「穩定」了哈哈,歲賈赦腦子也就胡思亂想起來,仗著膽氣,造反這詞多次浮現在賈赦腦中——人上人,萬人之上,這滋味應當也很好!
賈赦琢磨著咸寧帝,和太子、幾個王爺皇子,還有朝廷的反應。他手攥著酒杯,瓷杯都被捏裂了。
有時,他也想,他還是他自己嗎,這麼膽大包天的事,真是自己所思所想所下的決定嗎?
賈赦不得不承認他自己已經改變了,雖然那些個靈魂被他「幹掉了」,但賈赦已經不是那個紈絝腦袋糊塗的賈大老爺了。
賈赦想完這些,眼神挪到對面僵直著身子的兒子身上,靜默著等著賈璉的反應。
……
一時只有帳內的蠟燭跳燃和瓷杯的瓷裂聲,還有兩道端坐的人影隨著燭光映射在帳幕上。
半晌,「那京中的咱們家——」
賈赦聞聲抬頭看著嫡子。
賈璉咽了口吐沫,神情看似鎮定了下來。他當然擔憂家裡的人,雖然王熙鳳不得他意,不是個賢婦,但他璉二本人也不愛賢婦那個調調,真要娶個如繼母那樣蠢笨的,還不如家裡這個胭脂虎,何況他在外面立起來了,鳳兒也逐漸大事也得依著自己這個男人,倒也沒甚麼不知足的。何況,還有個巧姐。
想到軟軟香香的閨女,賈璉心中一軟。
賈赦倒是冷情冷性,他對家裡人除卻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和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迎春,其他人竟暖不了他的心。邢氏他娶來一直當著是個擺設,姨娘通房們對賈赦來說更是個玩意兒,何況自從各色靈魂「入夢」後,賈赦連對這些玩意兒的一點上心都沒了。
不過,賈赦還是寬慰道:「如果反了,家眷我自有安排,你媳婦自然會保他安全無虞。」他腦子裡的武術內功一堆,早就培養了一些人,派去把家人營救出來在這大夏朝還是輕而易舉,至於家財那些大都是一些浮財,身外之物。反而是占山為王咳咳,占個地盤做個土皇帝,比較有前途。
西南邊陲——賈赦從邊上拿出一卷地圖,指了指緬甸和交趾地區,順便往外畫了圈。「你以為我會造中原的反?」
賈璉傻眼。「難道、難道不是嗎?」他不明白。
賈赦得意一笑,「你當為父那麼傻麼……何況——」他止口,除了咸甯帝,其實他還是蠻喜歡太子為人,若不是夢中他窺見的那世太子太急,也沒有其他皇子的事了。何況大夏朝現今還算是國泰民安,他又何苦為了一己之私掀起戰亂呢,當然賈赦沒這麼「聖母」,只是他深知,但凡百姓有口飯吃,是不會跟著他造反的。
他想自立為王、甚至為皇,還是應該從這片「不毛之地」著手。
賈赦得意的地方就在於,他知道大夏朝甚至全世界不知道的很多不毛之地,現在還是無主之地呢。例如美洲那邊……
賈赦沒有那麼厲害的造船術,在大夏朝發明個火藥包和槍械都受到種種掣肘,他嫌煩,乾脆決定占個地盤自己說了算多好。
這也是這些天他日思夜想的事,現在邊陲戰事已經完事,他也應該做好準備「回朝」了。
希望咸寧帝不要反應太大。
首先,賈赦和賈璉商量後,決定先行一個「拖」字訣,朝廷召回的旨意來了幾道,賈赦只上奏摺,拖延著大軍回城時間。
另一邊,他讓賈璉帶著人和火藥包這個大殺器去往更南地方,本來那些地方就是歷代中原皇帝看不上的地方,但賈赦知道那裡除了叢林茂密有些瘴氣外,竟是個產稻米冬日不寒的好地方,若是打到最南處,統一大大小小的國家和部落勢力,一大片南邊的出海口海岸線,這些、那些……都將是他的!
賈赦的目光遙望遠處,仿佛他已經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盡頭就是一片超級大的大陸,堪比中原大陸,不甚至比中原國土都大……
賈璉當然不知道他爹的想法,當爹的一句話,兒子跑斷腿。本來賈璉並沒有信心,他就不是塊特別成材的料,讓他秣兵曆馬,去攻城掠寨,說實話賈璉自己心裡都突突的。可這南邊確實挺好打下來,只是遇到象群大軍,他稍微慌亂起來,但祭出炸藥包,對方的大象軍也就敗退了。
這一路他領軍,勢如破竹!
賈璉的勝利自然瞞著其他人,軍隊中只有一些將領知道知道賈璉被賈赦派出執行任務了,具體是什麼,他們並不知道。賈璉只是帶領幾千人,但咸寧帝畢竟有人安插在軍中,賈赦拖延著大軍不回城,漸漸有些謠言了。
蘇乞兒那邊也來信。
賈赦在猶豫是否讓蘇乞兒加入己方,反正他也是孤兒一枚,除了自家閨女,在京城中竟是沒有拖累。
他暗示了蘇乞兒一番,只讓他也拖著慢慢回京,這邊的事讓蘇乞兒充耳不聞為好。
京城,忽然刮了一股風,賈赦打仗一直捷報連連,可逐漸事情不對味了。
賈政一家和王家、史家都聞到一股不妙的風聲。
尤其是王家的王子騰軍中畢竟有勢力,居然比皇帝早知道賈赦的打算苗頭,他一開始沒想到賈赦的膽大,可是逐漸的琢磨出味道了。這賈赦就算不造反,也是想賴在邊疆做土皇帝。
王子騰想到這裡急忙叫來賈政和史家的人,賈赦作死不說,可別拉著姻親去死。
賈政一聽,臉色都嚇得煞白。
「這、這如何是好!?」還以為兄長爭氣,雖然分家,可賈赦這個簡在帝心的國公爺在那裡立著,賈政就從來沒受到人欺負,親兄長就算再有矛盾,賈赦還能把他這個弟弟怎麼了,何況還有賈母在。
——可現今,賈赦怎麼就和造反扯上關係了。
就知道賈赦還是那個不靠譜的大哥!賈政心裡咒駡。之前賈赦的能耐必然是運氣巧合使然,這不他作死已經要帶著全家覆滅了。
王子騰的言辭畢竟有些誇大,賈赦帶著大軍,只要一日不明面造反,咸寧帝就暫時不會動賈家,說不準賈家就能成為一方土霸王,國公變親王呢。雖然免不了咸寧帝日後算帳,但也不至於突然被抄家滅族,這個妹夫竟是個膽小的。
史家的倆兄弟也皺眉,決定和賈家撕扯開,斷絕關係。
賈政訥訥的也表示,也回去和家人商量,把賈赦逐出宗族,賈家可是忠於皇帝忠於大夏朝的。
王子騰面無表情。等他們都走了,王子騰神色頹廢,咸甯帝對王家早就忌憚,他不是不知道,可身為臣子能怎樣呢。這兵權沾上,難道還能主動送還,一點勢力都不要,去做文臣勞什子的清流嗎?
他也只能忍著這打壓,可賈赦……幹了他最想做的事情。
王子騰甚至都升起了一股去投奔賈赦一起幹的激情,但他還是寫好奏摺,打算表明心跡,斥責賈赦一番,暗地裡卻秘密派人給賈赦送了一封信,談談他的口風。
他現在實在看不懂賈赦的打算,若是機緣好,他也是可以折腰以賈赦為首,馬首是瞻。
他王子騰從不缺賭博的膽氣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