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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史家有女》作者:忍者阿姨【完結+番外】

☆、第88章

賈府從來沒有什麼秘密,因此不過一轉眼的工夫,闔府上下都知道二姑娘要議親了。漪瀾院裡足不出戶抄寫經書一副守孝模樣的史湘雲也聽聞了此事。
    「姑娘,老太太將此事交給了璉二奶奶,璉二奶奶那樣的性子,會給二姑娘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啊!」谷雨站在旁邊幫史湘雲磨墨,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
    王嬤嬤蹙眉走了進來,「谷雨,姑娘是在抄寫佛經,你在旁邊說這些做什麼,沒的褻瀆了菩薩!再說了,咱們是客居在此,賈府姑娘們的婚配事宜,與咱們又有何干系?」
    王嬤嬤向來規矩嚴,谷雨立刻不敢吭聲,低著頭站在了一邊。
    王嬤嬤眼神示意谷雨出去,然後走到史湘雲身邊,「姑娘,你不要聽谷雨胡說。二姑娘的事再不堪,我們也不能說些什麼。」
    史湘雲擱下筆,笑道:「嬤嬤放心,我知道的。也不會去做些什麼的。」即使自己是未來的郡王妃,也沒插手親戚家姊妹婚事的道理,若是元春還差不多,只是元春的性子,哪裡會理會迎春。
    再者說了,賈迎春的婚事再差,還能差得過原著中的中山狼嗎?只是賈迎春那性子,只希望王熙鳳能稍微有點良心,不要給她找一個太差的婚事。
    王熙鳳這次倒還真的用了心,她動用娘家的關係,尋摸了一個各方面都還不錯的人選。對方是威遠侯的庶子,其生母是威遠侯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下他之後就難產去了,因此他是威遠侯夫人撫養長大的。因為其生產時難產,他在母親肚子里耽擱了些時間,因此腦子便有些不大靈光,如今十七八歲的人了,還和五六歲的孩子一般。
    好在威遠侯夫人還算不錯,憐憫他生而喪母,腦子又不大靈光,因此對他十分照顧,一應待遇供應和嫡子無虞。等他長大後,又細心為他挑選婚事。他雖然腦子不大好,可威遠侯夫人教養的十分好,性情憨厚耿直。威遠侯夫人怕女方性子太強,對他不好。因此一心想在功勳之家找一個性情溫和的人。
    而王熙鳳也不管對方如何,只看家世門第相當,便覺得是個很不錯的人選。王熙鳳和威遠侯夫人經王子騰夫人搭線,一拍即合,都覺得這是天作之合,再合適不過了!
    王熙鳳舌燦蓮花,當即就哄的威遠侯夫人喜悅不已,只等著回去告訴賈母一聲,兩家就正式結親!
    當晚,王熙鳳回去後,恰好三春並史湘雲都在賈母跟前說話,王熙鳳笑容滿面的走了進去,「二姑娘大喜,老太太大喜!我這裡給老太太和二姑娘賀喜了!」
    賈迎春原本端坐在一旁當壁花,看著三妹妹和雲妹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哄著老太太高興,沒曾想王熙鳳一進來就先給自己道喜。賈迎春愣了愣,然後猛然想起這喜從何來,頓時羞紅了臉。害羞的同時,內心還有些小小的期待,不知道二嫂子這‘喜’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
    賈母也心中一動,「鳳丫頭,喜從何來?」
    王熙鳳只站在那不說話,笑盈盈的拿眼看著三春並湘雲,賈母心領神會,吩咐道:「今日就先說到這,你們先回去吧!雲丫頭留下。」
    史湘雲不明所以,留她做什麼,要留也是留迎春才對吧!
    賈母卻笑著說道:「她們三個都是未定親的姑娘家,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她們在場。只是,到底事關你二姐姐,你們素日一向要好,你留下來聽聽也是應該的。」
    賈迎春頓時將希冀的目光投向史湘雲,雖說閨訓如此,可事關終身,她哪裡會不在意呢!
    史湘雲迎向迎春的目光,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在迎春的婚事上,她雖然不能做主,可好歹可以旁聽,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也好讓迎春提前有個準備。
    王熙鳳對賈母留下史湘雲絲毫也不在意,因為她知道,這門親事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大老爺都會答應的。所以就算史湘雲在場,也不會改變什麼。再說了,雲妹妹也不是那種自以為是、多管閒事的人。
    沒一會人,賈赦邢氏、賈政王氏分別趕了過來,賈母見人都到齊了,便笑著說道:「到底喜從何來,這會子可以說了吧?」
    王熙鳳笑呵呵的說道:「老太太可別嫌我賣關子,只是人齊了一起說了不是更好,省的我多說幾次,浪費口水。」
    賈母嗔道:「好了好了,都說了不許賣關子,還跟我瞎扯!快說,仔細我大耳光子打你!」
    王熙鳳忙笑著說道:「是是是,我這就仔仔細細的告訴老太太,老爺太太們這喜從何來!二妹妹的親事老太太不是交給我了嗎?我四處托人,終於被我尋摸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選了,老太太知道是誰嗎?」
    賈母假作生氣的瞪著她,王熙鳳笑著說道:「是威遠侯府的五公子,嬸嬸今日擺宴,我和那威遠侯夫人恰好都在席上,席間說起二妹妹的婚事,威遠侯夫人主動提起的,說她家一個庶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只是那庶子性情憨厚,怕娶了個母老虎受她磋磨,因此想找一個性情溫和的姑娘。我一聽,這不就是專門為二姑娘準備的嗎?所以便將二妹妹的情況這麼一說,威遠侯夫人當即就動了心,非逼著我當初答應這門親事。我連忙推辭,說要問過老太太老爺太太們的意見才能答應。威遠侯夫人說了,他雖然是庶子,可生母生他時難產而亡,從小是在威遠侯夫人身邊長大的,和幾位嫡兄弟的關係都很不錯。威遠侯夫人說了,因為不放心五公子,即使將來五公子成親了,也不會將他們這一房分出去,威遠侯府隨他們住到什麼時候都成!且五公子成親,除了公中該有的,威遠侯夫人還有私房贈送,保他和二妹妹一生無憂!」
    這番話一說出來,賈母和賈赦哪有不願意的!威遠侯可是皇后娘娘的親兄長,頗得聖上信任,能和威遠侯府攀上親,就算對方只是庶子,可迎春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這門親事,嚴格說來,還是賈府高攀了。
    「好好好!我看可行!真是四角俱全的大好事啊!璉兒媳婦很不錯!」賈赦笑的見牙不見眼,生平第一次誇獎王熙鳳。
    王熙鳳雖然不稀罕賈赦的誇獎,可還是感覺挺自豪的。
    可史湘雲卻覺得那麼不對勁,不是她說話刻薄,若真有這樣好的人選,京中閨秀那麼多,輪也輪不到賈迎春啊,更何況,賈府的情況誰人不知,那些高門大戶壓根不會選擇這樣的岳家啊!
    王夫人問出了史湘雲的疑問,「天底下果真有這樣好的事?莫不是那位五公子有什麼不足吧?」
    賈母一聽,愣了愣,是啊,威遠侯府的其他幾位公子,她們素日里也有所耳聞,只有這位五公子,從來沒聽說過。「是啊,鳳丫頭,這裡面可有什麼隱情?你老實說,可不要瞞著啊!」
    王熙鳳神色未變,笑盈盈的說道:「到底是老太太,瞞不過您。是,您猜的不錯,那位五公子是有些不足,他出生的時候,是難產,在娘胎里耽擱了些時間,因此腦子便不大靈光,如今十六七歲的人了,性子還和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這一點,威遠侯夫人並不曾隱瞞,早就如實告訴我了。只是我一想,若那五公子不是有這個毛病,以他的條件,這樁婚事怎麼也不會輪到我家二姑娘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十全十美的事啊。我倒覺得,這樁婚事挺不錯的,門第相當,那五公子自幼是威遠侯夫人撫養長大的,據說是個心情憨厚的,就是因為太憨厚了,所以威遠侯夫人才想找一個性情柔順的姑娘,夫妻兩個相敬如賓,和和睦睦,這也是佳話啊!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點子淺薄意見,具體這樁婚事成與不成,還是得由老太太和老爺們做主。」
    說完,王熙鳳便恭敬的站在了一邊。
    史湘雲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呢!原來對方是個傻子,可是她看著賈母等人的神色,心裡卻如墜冰窖一般冰冷。怪不得王熙鳳這麼有恃無恐,原來她早就猜中了賈母她們的心思,只要能為賈家帶來利益,嫁給一個傻子又有什麼關係?
    果然,賈母臉上絲毫不以為意,只是面子上該裝的還是要裝一裝的,她凝眉道:「老大,迎春是你的閨女,這件事由你做主吧!你說成就成,你說不成就不成!」
    賈赦笑道:「成!有什麼不能成的!對方可是威遠侯府啊!能和威遠侯攀上親,不管是咱們賈家還是宮里娘娘處,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古語有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迎丫頭自幼錦衣玉食的嬌養大,也到了她為家族出力的時候了。且那五公子不過是有些傻罷了,這樣也好,迎丫頭的性子懦弱不堪,許這樣的婚事才適合她。我這個當老爺的就做主了,這門親事我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赦都答應了,旁人哪還會說別的。王夫人本來就不高興賈迎春得了這門好的一樁婚事,只是後來聽說對方是個傻子,且對元春有益,頓時就將那絲不滿拋在了腦後。賈政原本不大情願的,對方畢竟是個傻子,和個傻子攀親,說出去也面上無光,可二丫頭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大哥都同意了,他這個做叔叔的,又有何話好說。
    賈母見狀,心中滿意,可表面上還故意說道:「唉,只是到底對方是個???唉,委屈了二丫頭!」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既然覺得委屈了二妹妹,不妨在嫁妝上補償二妹妹些。那威遠侯夫人可說了,若這門親事成了,別的不說,聘禮就有一萬兩。二妹妹若依舊按公中老例,我怕有些不大妥當。」
    賈府規矩,庶女出閣滿天了是一萬兩銀子了事,可對方是威遠侯府,若嫁妝少了,未免難看。賈母略一沈吟,「這樣吧,我做主,二丫頭出閣,除公中的一萬兩以外,我再出一萬兩。」
    賈赦見狀,想起迎春日後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難得大方了一會,「既如此,我也出五千兩給迎丫頭添妝!」
    王夫人在賈政的眼神示意下,肉疼的說道:「我也出三千兩吧!不多,也是我們的心意。」

  
☆、第89章

賈母滿意的點點頭,王熙鳳見狀,笑道:「既如此,我這個做嫂嫂的也湊個趣,湊個整數,我也出兩千兩吧!」
    賈母聞言很是高興,「這就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丫頭若在婆家站住了腳,對咱們也是有益的。這樣,這三萬兩銀票明兒就都交給鳳丫頭,你務必要替我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才好。有什麼要的,就儘管開庫房拿!」
    王熙鳳得意的一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是,請老太太放心。」
    從頭到尾,史湘雲一句話也沒說,和原著中一樣,賈迎春還是因為一點利益就被親人給賣了,只是這次賣的價格更高,買家相對來說也更好罷了。只是,相比於中山狼孫紹祖,這個威遠侯五公子真的要好一些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史湘雲回到了漪瀾院,遠遠的,就看見迎春身邊的司棋正在那邊等著。看到史湘雲回來了,司棋迎了上去,「雲姑娘?」
    史湘雲臉色有些複雜,她知道司棋來的目的,她微微嘆了口氣,「進去再說吧!」
    司棋看著史湘雲的臉色,激動的心情猛地平靜下來,看這樣子,莫非二奶奶給姑娘找的婚事有問題嗎?
    幾人進去後,清明上了茶,史湘雲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司棋緊張的眼神,史湘雲說道:「對方是威遠侯府五公子,雖說是個庶子,但據說從小在嫡母身邊長大,待遇和嫡子無疑。」
    司棋臉上閃過一抹喜色,果真如此的話,那這門親事很不錯啊,可雲姑娘為何是這樣的臉色。司棋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史湘雲是在嫉妒她們姑娘,可雲姑娘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高興啊!
    史湘雲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忍不住說了,「對方樣樣都好,只是據說出生時難產,傷了腦子,因此」
    史湘雲剩下的話沒有多說,可司棋煞白的臉色還是說明瞭一切,她們姑娘這是要嫁給一個傻子嗎?
    史湘雲嘆了口氣,「大老爺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老太太那也答應了。還說出了公中的一萬兩銀子外,老太太額外給了一萬兩,大老爺給了五千兩,二老爺給了三千兩,鳳姐姐也給了兩千兩,老太太還說了,務必要鳳姐姐將嫁妝辦的體面風光。」
    司棋蒼白著臉,「多謝雲姑娘,我先回去了。」再多的嫁妝又有什麼用,對方可是個傻子啊! 司棋踉踉蹌蹌的回去了。史湘雲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谷雨蒼白著臉,「姑娘,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下了?二姑娘真的要嫁給一個傻子嗎?」
    史湘雲沒有說話,王嬤嬤卻厲聲道:「好了,不許再說了。今晚的事,不許你們私下裡議論,更不許往外說。聽到了嗎?」
    谷雨瑟縮了一下,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王嬤嬤接著勸道:「奴婢知道姑娘心裡不好受,可恕奴婢多嘴,二姑娘有今日之果,非一日之因,姑娘多想無益。」
    史湘雲點點頭,「我心裡明白的,只是,嬤嬤,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她是無父無母,無人給她做主,好在還有個林如海,可賈迎春呢,有父有母,有兄有嫂,可結果卻比自己還不如。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王嬤嬤見了,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接著勸道:「姑娘放心。這個五公子奴婢聽人提起過,雖腦子不甚靈光,可性子卻是好的,溫和端厚,二姑娘已然如此,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嫁給五公子,說不定還是她的運氣呢!」
    史湘雲不知道王嬤嬤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也只能這樣想了。咦,對了,鳳梨酥他應該知道吧,不如讓他幫自己查查?也不知道他最近這些日子在做什麼,好幾日沒音訊了。
    史湘雲想著,趁王嬤嬤不在的時候給鳳梨酥寫封信吧。
    王嬤嬤哪裡猜不出史湘雲的心思,只是她一直裝作視而不見罷了。規矩是要講的,可規矩也是人定的。若是為了姑娘日後好,她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第二日,王夫人將王熙鳳叫道了自己屋子里,裝模作樣的將銀票遞給王熙鳳,「喏,這是那三千里銀票。你收下吧!」
    王熙鳳哪裡不知道自己這位姑媽的性子,平白無故拿她三千兩銀子,過後她不知要想法子從自己這裡拿去多少呢!忙笑著推了回去,「太太說什麼呢!哪裡用得著太太的銀子,二妹妹的嫁妝,我心裡有數呢!銀子夠使了,用不著太太的銀子。」
    王夫人聽了,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這樣啊,那我便先收下了,若不夠的時候,你再來拿吧!」
    王熙鳳笑著應了,二人又說了會子話,周瑞家的便來回報事情,王熙鳳見狀便先走了。等回到自己的小院,賈赦那邊派人送銀票來了,王熙鳳一數,只有三千兩,她冷冷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平兒將銀票收好,愁道:「奶奶,二太太那邊三千兩沒有,大老爺這又少了兩千兩,如此銀子夠使嗎?」
    王熙鳳絲毫不在意,「這有什麼不夠的。你別擔心,我心中有數,就算嫁妝再豐厚些也花不了這麼些銀子啊,頂天一萬五千兩就夠了。嫁妝這些東西,田畝、鋪子這些是大頭,雖說都是公中的,可到底有些不夠看,還得花銀子再買,估計七八千兩應該差不多了。再有就是陪嫁的傢具首飾四季衣裳等等,這些東西咱們家庫房裡堆了滿滿幾庫房呢,傢具重新上漆,首飾和布料撿些能用的就是了,不夠的話外面再去買,這個四千兩銀子也應該夠了。其餘的瑣碎東西,一兩千兩應該夠了。最後再給二姑娘一千兩銀子的壓箱底,足夠了!到時候,再把威遠侯府的聘禮全部填上去,保證好看體面的緊!」
    平兒聽得目瞪口呆,這麼著,二奶奶平白無故就賺了七八千兩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王熙鳳蹙眉,「得了,日後若她過得好了,說不定還能幫襯著巧姐兒些,罷了,就給她三千兩銀子壓箱底吧!」
    平兒笑了笑,您還真大方啊!
    王熙鳳並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她,如今的她,只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在將此事辦的體面風光的前提下多賺些銀子。
    榮慶堂內,賈母破天荒的第一次將賈迎春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親熱的說著話。賈迎春原本應該感到受寵若驚的,可是此時她的心亂成一團,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讓自己在合適的時間露出合適的表情。
    賈母見狀,微微蹙眉,二丫頭還是太年輕了些,不大懂事,別說對方是個傻子,就是對方是個性命垂危的半死人,只要是於家族有利,她也該主動答應啊!想到這,賈母將那份親熱收回了三分。偏賈迎春還不自知,只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坐在下首的賈探春見了,微微低頭,掩去了眼底的那抹不屑,二姐姐也真是的,事已至此,家中人不會為了她的一點子傷心就改變主意,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握住這個機會,為自己多爭取一點。光在這裡傷心有什麼用!
    只是不屑過後,是兔死狐悲的同病相憐,長輩們既然可以為了利益無視二姐姐的終身幸福,那麼將來也會為了利益將自己送出去!自己必須要想想法子。可是,自己又有什麼法子呢!這麼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闔府上下,只有大姐姐和寶玉是老太太和太太心尖上的人,就連林姐姐和雲妹妹恐怕也比她們不過,自己就更別提了。
    可是,難道自己就這樣認命不成嗎?把自己交給未知的命運,期待長輩們心中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憐憫?
    賈探春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就算衝個頭破血流,也不能讓自己和二姐姐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賈探春抬頭往外看了一眼,心道,這個家裡,或許只有那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生母趙姨娘才能幫到自己。賈探春又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一眼,這個女人的心就是鐵做的,不,比鐵還要黑!自己不認生母,奉承迎合了她這麼多年,還是無法打動她的心,既然如此,那麼自己就要另辟蹊徑了。自己不會再傻傻將所有籌碼都放在她身上了。
    賈探春眼中的欲*望之火雖然濃烈,但是還算低調,最起碼,除了一直暗中注意著她的史湘雲外,沒別人發現。史湘雲自從知道賈迎春的命運之後,就一直在觀察著賈探春,她想知道,有了賈迎春的例子擺在前面,賈探春會怎麼做?是甘願為家族犧牲自己,還是會奮起一搏?
    看樣子,兩者之間,賈探春選擇了後者。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會怎麼做了。
    賈母又說了一陣子,見賈迎春依舊是魂不守色的樣子,也沒了興趣,便藉口累了,讓她們都散了。
    賈迎春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自顧自的走了,欲哭無淚,最後,只能如往常一般,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並沒有插手賈迎春的事,在她看來,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賈迎春的悲劇根本原因在於她自身的性格,若她自己不立起來,別人怎麼幫也是不行的。只是,賈迎春身邊的幾個丫鬟倒還挺有性格的,尤其是那個司棋,若是有他們的幫助,或許賈迎春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點。
    史湘雲想了想,悄悄向谷雨招了招手,在谷雨耳邊說了幾句話。谷雨笑著點點頭,然後下去找賈家的小姐妹們說話去了。
    沒幾日,就聽說二姑娘身邊的司棋自請回家嫁人,嫁的就是她的娘家表兄弟,婚後,她們夫妻二人會作為二姑娘的陪房一起嫁入威遠侯府。
    史湘雲聽到這個消息,笑了笑,有司棋在,想來賈迎春的悲劇又少了一些。等到迎春成親的時候,她再給她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妝。作為一個旁觀者,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姑娘,小寒的老子娘找到了!」立夏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一看見史湘雲就興奮的說道。

  ☆、第90章

「什麼?找到了?在哪?」史湘雲一直記掛著這件事,連忙問道。
    立夏氣喘吁吁地說道:「是齊王殿下和安郡王的人馬在回京的路上找到的,據說,侯爺原本打算將他們一家就在當地給賣了的,是大爺將他們贖了回來,並給了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進京來投靠您。只是小寒一家子忒老實了些,路上露了行跡,被人搶光了所有的錢財,差點流落街頭,好在被齊王殿下和安郡王的人找到了,這才帶了他們回京。如今,已經送他們和小寒團聚了。」
    史湘雲聽了,這才放心了,「這就好,有沒有人受傷?」
    立夏搖搖頭,「姑娘放心,並無人受傷,只是幾個孩子受了些罪,小寒大哥家的小子受了風寒,別的都還好。」
    史湘雲嘆了口氣,「唉,若是她們知道了小寒大哥的事還不知要怎麼傷心呢!尤其是她大嫂一家子,孤兒寡母的!你去拿些銀子,再添些衣裳和吃的,嗨,索性我放你幾天假,你帶些人,幫小寒一家子先安頓下來再說。小寒的大哥遲遲沒有發喪,也不是一回事。好歹等他們安頓好了再說,若是他們另有打算,你也回來和我說一聲,能幫的,盡量幫吧!」
    立夏點點頭,也輕輕嘆了口氣。
    立夏到的時候,姜家正哭成一團,小寒的大嫂李氏聽到男人去了的消息後當即就暈了過去,她懷裡的朗兒差點被扔到地上,幸虧小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侄兒。小寒的娘也差點暈過去,可看著女兒蒼白瘦弱的小臉,和哇哇大哭的孫子,小寒的娘到底忍住了。
    立夏看著眼前的情況,嘆了口氣,還是小寒眼尖,看到了立夏,她抱著抽抽噎噎的朗兒走了上來,「立夏姐姐怎麼來了?可是姑娘有什麼吩咐?」
    立夏就這小寒的手看了看那個孩子,那孩子瑟縮的往小寒的懷裡縮了縮,立夏嘆了口氣,「姑娘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幫你們安頓下來,順便問問,你們有什麼打算?姑娘說了,你們若有別的打算,儘管說,姑娘能幫的,一定幫你們!」
    小寒有些為難,看著身後的一家子,「多謝姑娘好意,只是我們家現在亂成一團,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想一輩子跟著姑娘的,可是我做不了我爹娘的主啊!」
    立夏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姑娘給了我幾天假,讓我帶著人先幫著你們安頓下來,不管怎麼說,死者還是要先入土為安的。你好生勸著你爹娘些吧!」
    小寒感激的看著立夏,「立夏姐姐,你替我多謝姑娘。」
    立夏點點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心裡盤算了一下,留下幾個人幫著姜家安排相關事宜,自己帶著些人去置辦東西去了。
    過了幾日,立夏帶著小寒回來了,小寒一看到史湘雲就給她跪下了,「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史湘雲連忙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小寒消瘦的身子,史湘雲微微蹙眉,「家裡都安頓好了?日後怎麼辦你們可有個主意?」
    小寒眼底閃過一絲為難,姑娘幫了他們家這麼多,可如今要說的話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可是沒辦法,嫂子說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為人奴婢,任人打罵了。這是嫂子唯一的條件,若是爹娘不答應,她就要帶著朗兒和花兒回娘家,爹娘已經沒了哥哥,如何再捨得離開孫子孫女,沒辦法,只好答應了嫂子。好在他們一家子的身契大爺都還了回來,只要去官府里消籍就好了,唯有自己的身契,還在姑娘這裡。
    史湘雲見小寒的樣子,便猜到了一些,笑道:「是不是你爹娘有什麼打算?如果有,儘管說!」
    小寒猶豫了半天,還是咬咬牙說了,末了抹著眼淚說道:「奴婢知道這樣對不住姑娘,奴婢爹娘做事不厚道,可是她們實在是怕啊!害怕哪一天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奴婢也捨不得離開姑娘,可是我姐姐已經沒了,我爹娘實在捨不得我,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姑娘了。要多少銀子我爹娘都給。」說完捂著臉嗚嗚哭著。
    史湘雲很是無奈,趕緊示意立夏過去幫小寒擦著眼淚,然後讓王嬤嬤將小寒的身契找來,「要什麼銀子呢!咱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哪裡還要你的贖身銀子!再說了,一家子骨肉團聚乃是好事,有什麼值得哭的呢!只是日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嗎?做什麼營生呢?」
    小寒沒想到姑娘這麼容易就將身契給了自己,感動的無以復加,又聽到姑娘這麼問,抽泣道:「我爹娘說京城裡貴人多,保不齊哪天就得罪了人還不知道。不如回老家去,買上幾畝田,老實過日子算了。」
    史湘雲點點頭,「這倒也是個法子,只是你家裡銀子夠使嗎?」
    小寒感激的看著史湘雲,「雖說大爺給的那些銀子被搶了,可奴婢這些年來還有不少積蓄,姑娘又仁厚,每每給奴婢們的賞賜都是最多的,夠使了。」
    史湘雲想了想,抬頭看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點點頭,轉身去了,然後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個包袱,史湘雲接了過來,塞到小寒懷裡,「你服侍了我一場,也不能讓你沒了著落。這裡面是我不穿的幾件衣裳,還有一些舊首飾,再有就是還有三百兩銀票,其中一百兩,當做是給你大嫂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既然決定為了孩子留下來,手裡沒有銀子如何能行,還有一百兩,給你爹娘,不要怕花錢,找個鏢局護送你們一家子回去,然後多置些田地,好生過日子吧!最後這一百兩,你自己留作私房,不許告訴別人。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日後回去了,就要靠著父母兄嫂過日子了,知道你們家庭和睦,可是你若將來出門子,手裡沒銀子可怎麼好!記著,千萬不許告訴別人啊!」
    史湘雲說完還不放心,抽出一張銀票,左看看右看看,將自己頭上一根空心的銀簪子拔了下來,然後將銀票捲成細細的長條,塞了進去,再把銀簪子插在小寒的頭上,左右端詳了一下,笑著說道:「幸虧我如今在守孝,若是平時戴的那些金玉,估計你也保不住,這下好了。這根簪子你可千萬收好了!日後若有需要,這根簪子還能換些錢呢!」
    小寒感動的淚眼汪汪,她沒想到姑娘不但一分銀子沒收,反而給了她這麼多銀子,她想起懷裡揣著的沒機會拿出來的散碎銀子,那是全家人湊出來的,給自己的贖身錢,可如今不但沒用出去,反而還拿回來這麼多。
    小寒抱著包袱跪在地上,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寒這輩子是報不了了,下輩子小寒一定給姑娘當牛做馬!」
    史湘雲笑著搖搖頭,「不必了,你趕緊回去吧!你爹娘肯定還等著你呢!日後一家子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吧!若遇上難處了,儘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小寒哭著點點頭,抱著包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史湘雲看著小寒的背影,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余光里看到立夏和清明谷雨幾個人圍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心裡也知道她們幾個一向交好,小寒如今要走了,立夏她們幾個肯定會有所表示的,當下笑了笑,便進去抄經了。
    小寒走的事原本只是件小事,史湘雲自己個都沒放在心上。可當天晚上,她陪賈母用完飯後閒話家常的時候,王熙鳳卻忽然笑著說道:「咱們家幾個姑娘啊,就屬林妹妹和雲妹妹最心軟,尤其是雲妹妹!我聽說你身邊一個伺候的小丫頭贖身家去了?還是個家生子呢!雲妹妹倒好,不但放了人家一家子走,還白白貼補了好幾百兩銀子。雲妹妹啊,不是我說你,當主子的,可不能心太善,當心那些下人日後騎到你頭上來!」
    史湘雲頭也沒抬,只拿茶杯蓋撥弄著茶杯里的茶葉,好半天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小寒一家子雖是家生子,可到底不一樣的。冬至姐姐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代替我們這些做子孫的繼續伺候老太太。就衝這一點,我給再多也是應該的。」
    王熙鳳被史湘雲堵了回來,臉色有些難看,這段時間,她指點江山,赫赫揚揚,又找到了當初才管家時那威風八面的感覺,被一乾丫鬟婆子捧著難免有些忘乎所以,因此聽到小寒的事後動了心思,覺得史湘雲為人太過慈善,長此以往不是個法子,自己若指點幾招,將來她也能念著自己的好,哪想到就這麼被史湘雲堵了回來。
    賈母瞥了王熙鳳一眼,說道:「二丫頭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威遠侯府那邊怎麼說的?」
    王熙鳳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賈母這是借著威遠侯府的名義在點自己呢!史湘雲畢竟是未來的安郡王妃,別說那是她自家的事,別人做不了主,就算是要做主,也輪不到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立刻就偃旗息鼓了,臉上陪著笑,說道:「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和威遠侯夫人也商量好了,再過幾日,十六就是個好日子,到時候就正式下聘禮。」
    賈母點點頭,「你抓些緊,趕緊安排好二丫頭的事。可千萬不能耽誤了寶玉成親,這可是大事。」
    王熙鳳聽到寶玉成親四個字便不大高興,原因無他,寶玉成親的事自己半點也沒插上手,王夫人把持的嚴嚴的,自己因為病著,被王夫人收回了管家的事情,如今自己病好了,王夫人卻半點也沒提將管家權交給自己,看樣子自己猜的是正確的,她真的打算等寶釵進門就將管家權交給寶釵呢!
    明明大房才是襲爵之人,可自己夫妻倆在這府里卻連個寶玉都不如!覬覦已久的管家權也給了別人,這讓王熙鳳如何甘心!
    只是王熙鳳到底有些城府,臉上並不曾表露出來,依舊談笑風生,奉承的賈母高興不已。又想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冒失了,言語中也對史湘雲表露了些歉意。
    史湘雲壓根不在乎王熙鳳是如何想的,微微一笑,便不管了。她如今煩惱的是,鳳梨酥這次幫了自己,自己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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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其實史湘雲和鳳禮賜婚之後一直有書信往來,這本不是個秘密,王嬤嬤她們也都知道的,對此也統一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鳳禮在信中經常嚷嚷著,要史湘雲送他個定情信物,比如香囊、荷包什麼的。對此,史湘雲一直是置之不理的,腦子里也在嘀咕這人之前是不是看電視劇長大的,怎麼這麼‘天真’呢?還香囊荷包,書信往來已經很離譜了好不好?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其實不想動這個手,嫌累。
    可是這一遭,史湘雲還真的想要親自動手做一個荷包送給鳳禮算了。小寒家的事,她其實很放在心上的。當初若不是冬至姐姐,她也不會那麼快在老太太跟前站住腳。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冬至姐姐的這份恩情呢。更別說還有小寒這麼多年的陪伴了。小寒一家能平安,她真的挺感激鳳禮的。
    史湘雲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給鳳禮左一個荷包算了。
    挑好布料,選好花樣,史湘雲在燈下開始縫製荷包。在魏嬤嬤的精心□□下,史湘雲的針線工夫不錯,雖然這些年她鮮少親自動手,可手底下的工夫也沒撂下,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荷包已經做好了。
    史湘雲看著新鮮出爐的荷包,又開始犯愁了,荷包是做好了,可該怎麼給鳳禮送去呢!私相授受是不大可能的,自己現在還在孝期,若是做出這樣的事來,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說到底,還是要經過嬤嬤們的手。
    史湘雲這樣想著,讓人將魏嬤嬤請了來。如此這般這麼一說,魏嬤嬤笑著答應了。
    也不知怎麼回事,看著魏嬤嬤那笑眯眯的眼睛,史湘雲神使鬼差的補充了一句,「嬤嬤,我是為了謝謝他幫我找到小寒她家人!」這話一說出口,史湘雲就意識到不對了,這不是欲蓋彌彰嗎?果然魏嬤嬤笑的更開心了,一臉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懂的表情。
    史湘雲有些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胡說什麼啊!眼見魏嬤嬤已經誤會了,她還是什麼都不說了吧!省的越描越黑。
    魏嬤嬤笑呵呵的將荷包小心的收好,然後又拉著史湘雲細細問了她的飲食起居,這是她每日必問的功課,史湘雲對這個一手撫養自己長大的嬤嬤也很尊敬,沒有絲毫不耐煩,一一回答了。魏嬤嬤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說來也巧,魏嬤嬤去的時候,鳳禮剛風塵僕僕的回來了,原來太上皇近年來一直纏綿病榻,精神不是很好,一日里總有七八個時辰是睡著的。前幾日不知怎麼的,做了個夢,說是夢到□□皇帝說家裡漏雨,醒來後非嚷著讓鳳平回關外祖陵去看看。
    聖上見太上皇如今病歪歪的樣子,反倒是將之前壓在心裡對父親的敬愛之情重新撿了起來,聽聞老父親有這樣的要求,又是事關祖陵,當即就答應了。
    鳳平聽說後二話不說也答應了,只是提出一條,要老十三陪自己一起去。鳳禮最近也挺煩的,大哥二哥不知哪根筋不對了,難得的兄友弟恭起來,拉著他們這些弟弟們重敘兄弟情,今兒老大請客了,明兒老二也要請。他左右為難,哪一個都不敢得罪,愁得頭髮都快白了,最後沒辦法,天天躲皇叔府里避難。
    鳳平嘴上很是鄙夷唾棄了鳳禮一番,可到底還是大發慈悲,救他出苦海了,雖然只是暫時的,可到底也能清淨幾天啊。
    鳳平鳳禮回了關外,好生忙活了些日子,今兒才回來。沒想到這才一回府,就有驚喜上門了。
    魏嬤嬤笑眯眯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稍顯狼狽的郡王爺,恩,不錯,相貌堂堂,身份高貴,眼神清亮,果真是咱們姑娘的良配。「姑娘說了,小寒的事多謝王爺費心,她如今在孝期,也不好親自登門和王爺道謝,便自己做了個小玩意,王爺不要嫌棄。」
    鳳禮打開盒子一看,眼睛就離不開了,裡面是一個繡著雄鷹展翅的荷包,「這是她親手做的?」鳳禮的聲音提高了些。
    魏嬤嬤很知道如何為自己姑娘表功,當即笑著說道:「是呢!從布料到花樣,全都是我們姑娘自己選的呢!不知道王爺喜不喜歡?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說。」
    鳳禮喜不自勝,「滿意,很滿意,勞煩嬤嬤回去告訴她一聲,辛苦她了!」鳳禮捧著這個荷包激動的差點要飛出來了,親手做的啊,以前社會那麼發達,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哪裡會有女孩子親手做這個啊,就算到了這裡,自己的東西不少,荷包香囊什麼的也有,可那都是宮女做的,這可是第一個單純為自己做的啊!
    鳳禮捧著荷包,有些飄飄然,他突然不想回府了,他捧著荷包又竄到了隔壁。
    鳳平正準備沐浴更衣,一路風塵,他已經忍了很久了。可剛脫了衣裳,下人就回稟說安郡王爺來了,鳳平皺著眉毛,這傢伙,又哪根筋不對了!「讓人上茶,讓他在外面候著!」
    鳳平褪下衣裳,方才一隻腳踏入浴池,伴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聲,浴室的門便被人推開了,「皇叔,皇叔!」
    鳳平猛地坐在浴池里,黑著臉盯著來人,「你最好有什麼要緊的事,否則的話!」最好四個字是他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說出來的!
    鳳禮壓根不畏懼鳳平的黑臉和威脅,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池子邊上,將那荷包遞到鳳平眼前,「皇叔,你看看,這是史姑娘親手為我做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收到姑娘親手給我做的荷包呢!你看看這針腳,這繡功,多好啊!」
    鳳平皺著眉,不想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其實還滿嫉妒十三的,自己為何就沒收到過林姑娘親手做的東西呢!只是,十三臉上的炫耀得意看著真的很礙眼啊!
    鳳平忽的伸出手來,「真那麼好嗎?拿來我細看看!」作勢要去拿荷包。
    鳳禮哪裡肯讓他碰,立刻往回收,鳳平伸出胳膊想要去搶,鳳禮忙往外躲,卻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一倒,跌進了浴池里。鳳禮使勁伸著右手,好在荷包沒有弄濕,可他整個人卻全浸在水里。他索性將荷包珍而重之的遞給趕過來的小廝收好,將身上的衣裳脫了,好好洗個澡算了。
    鳳平卻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起來,接過衣服披上,「好好的一池水,被你給弄臟了。這裡讓給你,我去換地方沐浴!」說完轉身就走了。
    鳳禮也不以為意,自在的在浴池里游了起來,半晌後他愜意的趴在池壁,問道:「哎,小安子,你說爺在府里也弄個浴池怎麼樣?她會不會喜歡啊?」說不定以後還能鴛鴦戲水呢!
    小安子愁眉苦臉的蹲在邊上,雙手還捧著那個荷包,「爺,您說好就好。爺,您的衣裳方才送來了,您洗好了就且上來吧!」這到底是齊王府,王爺您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在啊,奴才身為一個下人都覺得不大合適。
    鳳禮卻自在的很,「急什麼?這池子可真舒服,比浴桶可舒服多了。不行,明兒爺在府里也修上一個!冬天的時候在池子里泡泡多舒服啊!」還是皇叔會享福!
    等鳳平重新換了個地方洗好澡,換好衣裳後,鳳禮還沒出來。鳳平捧著茶杯,皺著眉頭,「去問問,怎麼還不出來,真把這兒當他自己家了啊!」鳳平再一次懊惱當初自己怎麼心軟,讓他把王府按在自己隔壁了!真應該把他攆的遠遠的才好。難不成日後自己娶了王妃,她還整日往自己王府跑嗎?
    鳳平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和林黛玉成親後,事情卻來了個大反轉,不是鳳禮整日往他府里跑,而是林黛玉整日往鳳禮府里跑,惹得鳳平苦惱不已,不明白,十三那個王府也沒什麼新穎之處,和自己王府比,不就多了個史湘雲嘛!惹得黛兒整日往他哪裡跑!
    等鳳禮施施然出來後,鳳平已經喝了三杯茶了,看見他出來,鳳平冷哼了一聲,「總算捨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淹死了呢!」
    鳳禮走了過來,見鳳平看過來的時候,還得意的挺了挺腰桿,好讓鳳平將他腰上掛著的荷包看的更仔細些,「皇叔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倆誰跟誰啊!對了皇叔,侄兒有件事要麻煩你啊,呵呵呵,您那浴池是誰修的?告訴侄兒一聲,侄兒也讓人修一個,這樣的話,以後就不必老是麻煩皇叔了。」
    鳳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道:「 就算沒有浴池的事,你來我府里還少了?」只是還是告訴了他,「內務府一個姓趙的管事主辦的,你找他去吧!」
    鳳禮興奮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得了!我這就去!」
    「站住!」鳳平叫住他,「你忘了內務府這些日子忙著給十四他們建府?你現在去豈不是討人嫌嗎?算了,我府上的丁健,當初是跟著趙管事一起的。我把他借給你,省的白跑一趟。」
    鳳禮愣了愣,十四的生母劉賢妃挺得父皇喜歡的,得了,自己還是識趣點比較好。
    鳳平見狀,心中稍安,還好,十三還是有優點的,他的優點就是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將荷包送出去後,就不去想這個事了。賈迎春的婚期定的很緊,就定在下個月初二,滿打滿算,也只有將將一個月的時間了。因此王熙鳳越發忙了起來,整個賈府也為二姑娘出閣的事忙的不可開交。
    這一晚,史湘雲去了賈迎春的綴錦樓。這些日子,賈迎春經過司棋等人的開解,已經好了許多,對這門婚事也不再那麼茫然了。雖然嫁給個傻子她有些不大樂意,可日子再壞還能壞的過如今嗎?
    史湘雲來的時候,賈迎春正坐在燈下繡蓋頭,時間緊急,她的嫁衣來不及自己做了,只能自己繡個蓋頭意思意思了。
    蓋頭上繡的是龍鳳呈祥,只可惜,自己這一輩子大概也不知道龍鳳呈祥是什麼感覺了吧!賈迎春看著手裡的蓋頭,傻呆呆的想著,連繡橘進來也沒察覺到。

  ☆、第92章

「姑娘,姑娘!史大姑娘來了。」繡橘細聲細氣的喚道。
    賈迎春醒過神來,見史湘雲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了,正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蓋頭,賈迎春羞得滿臉通紅,連忙拿帕子蓋上,結結巴巴的說道:「雲,雲妹妹來了啊,快坐,蓮花,倒茶來!」
    史湘雲見她這樣,知道賈迎春的性子,笑了笑,坐在了邊上。賈迎春見史湘雲不再追問那蓋頭的事,悄悄的松了口氣。
    「雲妹妹怎麼有空來?」賈迎春輕笑著問道。
    史湘雲笑了笑,「我是來給二姐姐添妝的。」
    「添妝?」賈迎春不解,「雲妹妹不是已經添過妝了嗎?」
    史湘雲莞爾一笑,「那只是明面上的,這是我私底下給二姐姐的一點子心意。二姐姐收下吧!」史湘雲遞過去一個荷包。
    賈迎春似乎明白了什麼,搖搖頭,將荷包退了回去,「我不能要。雲妹妹,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的嫁妝已經夠多了,二嫂子還說給我三千兩銀子壓箱底,再加上那些鋪子莊子的,足夠我使了。你比我更需要這些,雲妹妹還是自己留著吧!」賈迎春的態度很堅決。
    這倒讓史湘雲高看了賈迎春一眼,她一直以為賈迎春是個懦弱無能的人,可現在看來,不是她懦弱,而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這個家裡,沒人會在乎她的想法,也沒人會為她做主,久而久之,她索性就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說了。
    「沒有人會嫌銀子多,多留些銀子傍身也是好的。雖說你嫁過去不用管家理事,可以依附著父兄過日子,可將來呢,難不成日後還要靠著侄子過日子。你們總有獨門獨戶過日子的那天,到那個時候,這銀子可就重要了。至於我,二姐姐自是不用擔心的。」史湘雲笑著說道。
    繡橘聽了心中一動,史大姑娘說的有道理,二奶奶給姑娘置辦的那份嫁妝,單子她們也看過了,明面上看去還挺不錯的,可二奶奶的性子可是雁過拔毛的,她們也不大放心,所以便讓潘又安家的,也就是嫁出去的司棋悄悄出去打聽了一下,結果和她們猜的差不多。鋪子都是些偏僻位置的鋪子,生意也不是很好,田地和莊子倒也罷了,橫竪她們也不懂這些。
    在繡橘等人看來,她們姑娘也不是那種會做生意的人,既然無法錢生錢,倒不如將錢老老實實攥在手心裡,這才放心。因此,繡橘在賈迎春身後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裳,示意賈迎春收下。
    繡橘的心思,賈迎春也猜到了一些,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也知道,繡橘滿心滿眼都是為了自己好,因此也不忍心責怪她。
    史湘雲見狀,倒是放心了不少,雖然賈迎春是個軟和的,可好歹司棋繡橘都是精明的,且對賈迎春忠心的很。「二姐姐就收下吧!大家姐妹一場,再推辭,可就見外了。」
    賈迎春見話說到這份上,只好紅著臉收下了。
    史湘雲又坐著說了會子話,見夜色深了,方才告辭離去。她走的時候,恰好和賈探春撞了個正著。史湘雲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過後,便走了。
    賈探春回過頭去,看著史湘雲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微微蹙眉,這麼晚了,她來這裡做什麼?賈探春想不明白,帶著疑問進了綴錦樓。
    自從賈迎春的婚事敲定後,賈探春的心情尤為複雜,一方面是兔死狐悲的自憐自憫,另一方面又有些隱隱的自得,對方雖然身份高,可畢竟是個傻子,這樣的婚事,再好看也只是虛有其表而已!將來自己的婚事一定不會比二姐姐的差。可有時候,看著府里熱熱鬧鬧的為二姐姐籌備嫁妝,自己心裡也有些酸澀和惶恐,不知道將來輪到自己的時候,嫁妝會不會也和二姐姐一樣豐厚。除非自己要嫁的人出身和威遠侯府差不多,否則的話,府里應該不會為自己花費這麼多吧!
    帶著這樣的心思,賈探春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今晚也是如此,遲遲無法入睡,侍書回稟說二姑娘的綴錦樓燈一直是亮著的,賈探春便想著來看看二姐姐。誰知道竟在門口遇到了雲妹妹!
    「二姐姐!」賈探春一腳踏進去,就看到賈迎春正在燈下垂淚,見到自己進來了,忙拿帕子拭淚,繡橘還悄悄的將什麼東西收進了懷裡,看著像是荷包的樣子。
    賈迎春打開荷包一看,裡面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她正在和繡橘感慨,別看史湘雲素日里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樣子,原來私下裡竟是這樣細心周到的一個人,這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啊。說著說著,賈迎春就哭了。繡橘正在勸著,賈探春就進來了。
    賈迎春拿帕子擦乾淨眼淚,迎了出來,「這大晚上的,三妹妹怎麼來了?快做,蓮花,上茶!」
    賈探春笑著坐了下來,仔細打量著賈迎春,「好好的,二姐姐怎麼哭了?方才我進來時正好撞見雲妹妹了,可是雲妹妹說什麼話惹惱了二姐姐。二姐姐別見怪,雲妹妹向來如此,說話大大咧咧,她也是有口無心。若是雲妹妹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我替她向二姐姐道歉。」
    不知怎麼的,賈迎春聽了這話,心裡卻有些不舒服起來。不光是她,連繡橘也是如此,繡橘忍不住開口道:「三姑娘誤會了,史大姑娘並沒有說什麼不合適的話,也並沒有惹惱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哭,那是感動的。」
    賈探春眼中光芒一閃,「哦?感動的?雲妹妹做了什麼讓人感動的事了,讓二姐姐哭成這樣?」
    繡橘想了想,到底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話,史大姑娘是一片好心,她可不能說出去給史大姑娘添麻煩。二姑娘出嫁,史大姑娘除了姊妹間正常的添妝外,還額外給了五百兩。到時候三姑娘四姑娘出嫁的時候呢?寶二爺成親呢?一人五百兩,那史大姑娘平白無故得花出去多少錢啊!史大姑娘的身世可憐,這銀子也不是天上掛下來的,她肯給姑娘,無非是可憐姑娘無人做主,無人依仗而已。三姑娘生母尚在,還是得寵的姨娘,還有個弟弟依靠,比二姑娘處境可好多了。
    繡橘想的挺多的,無奈她家主子是個沒什麼心眼的,或者說她有心眼也不會用在自家姐妹身上。繡橘就擔心自家姑娘不小心說漏了嘴,給史大姑娘招來麻煩。
    好在賈迎春這次沒讓繡橘失望,她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很好的掩飾了自己,讓賈探春無法從她的臉上探知她內心的真實情緒,「沒什麼,我只是有些畏懼將來在侯府的生活,雲妹妹陪我說了好些話,開解我,我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想著雲妹妹不經常和我們一起玩樂,我還以為她不喜歡我呢!現在想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賈探春壓根不相信賈迎春的話,方才她的話問出口後,繡橘一臉緊張的樣子,以為她沒看見嗎?想瞞著不告訴我,也要你這綴錦樓能守得住秘密才行!只是她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不露分毫,「原來如此,是我說錯話了。二姐姐,眼看著婚期將近,你這一走,我們姐妹將來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聚的日子了。」
    賈迎春忙笑道:「三妹妹說的是哪裡話。就算我出閣了,我們姐妹還是能相聚的,你怎麼這樣說呢!」
    賈探春自嘲的一笑,「是了,我忘記了,咱們家姑娘金貴,等閒不輕易出閣,恐怕將來二姐姐孩子都滿地跑了,我還待字閨中呢!」賈探春這話一說出口,賈迎春和繡橘的臉色都變了,就連賈探春身後的侍書臉色也變了。
    侍書心裡為自家姑娘著急著,府里人誰不知道,威遠侯五公子是個傻子,二姑娘嫁過去就等於守過寡,能不能圓房都兩說,哪裡來的孩子。姑娘這不是往二姑娘傷口處戳刀嗎?姑娘向來聰慧,怎麼今日說出這樣的傻話來了!
    賈探春看著對面主僕兩人的臉色,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本意不是這樣的,她本來是打算來向迎春示弱,借機點明自己在府里的處境尷尬,好讓迎春對自己心軟。無論如何,迎春要嫁的是侯府,威遠侯夫人聽說對二姐姐十分滿意,有著這樣一層關係,自己將來或許能借上力。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話一說出口,就成了這個意思。
    「二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說錯話了,二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遭吧!」賈探春立刻緊張的拉著迎春的手說道。
    賈迎春卻輕輕掙開了探春的手,臉上雖然已經帶著笑,可眼神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三妹妹說笑了。我不會在意的。夜深了,三妹妹還是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給老太太請安呢,別誤了時辰。蓮花,你打著燈籠,送三姑娘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見狀,知道今晚的事無法輓回,只能先回去再說,好在二姐姐心軟,明日自己再好好給二姐姐陪個不是,她定不會生氣的。
    只是回去的路上,賈探春也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說出那樣的話來呢,平白惹惱了二姐姐。只是二姐姐也未免太小性了,自己不過隨口一說,她竟真的生氣了。這件婚事又不是自己給定下的,她要生氣,也不該生自己的氣啊!這還沒嫁到侯府呢,就開始擺少奶奶的威風了嗎?幸好她嫁的是個傻子,若是個正常人,還不知她要怎麼顯擺呢!
    賈探春氣惱的想到,回去後歇下不提。
    而綴錦樓內,賈迎春趴在桌上哭個不停,繡橘等人急的團團轉,卻不知該如何勸解,心中將三姑娘怪了又怪,好容易二姑娘自己個緩過彎來了,她又來提!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心!就這麼見不得二姑娘好嗎?有本事,她別和我們姑娘比,她和大姑娘比啊!

  ☆、第93章

繡橘想了半天,方才勸道:「姑娘,你別傷心了。這樁婚事的利害關係,咱們不都分析過了嗎?橫竪姑娘現在的處境已經這樣了,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姑娘為何要三姑娘的話放在心上,三姑娘的心思姑娘難道還不明白嗎?一方面她對姑娘能找到這樣門第的婚事既嫉妒又不屑,另一方面,她也想著將來能從姑娘這裡得利,好給自己謀利。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酸話來。若姑娘真的當真了,反而如了三姑娘的意了。姑娘如今怎麼反而糊塗了呢?」
    賈迎春聽了這話,方才慢慢止住淚意,好半天才停住了哭聲,「你說的對,是我糊塗了。」是啊,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能離了這裡,還能帶走繡橘司棋她們,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自己還奢求什麼呢!只是三妹妹的話,著實讓她難過,她大概明白,窮其一生,自己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賈迎春擦乾淨眼淚,抬頭看去,屋子里只有繡橘一人,她想了想,「三妹妹一向聰慧,定是不相信我的說辭,好在方才雲妹妹來的時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這件事千萬別和第三個人說。雲妹妹好心好意對我,我不能再給她惹麻煩了。」
    繡橘點點頭,「放心吧,姑娘,我知道的。姑娘,夜深了,先歇息吧!小心明兒眼瞘了,老太太會說的。」
    賈迎春點點頭,在繡橘的服侍下睡了。
    賈迎春和史湘雲都不曾將今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她們也以為探春也是如此,哪知道探春使人打聽不出來之後,竟直接當著賈母的面問了出來。
    「雲妹妹,那天晚上你去二姐姐那裡說了什麼,竟惹得二姐姐哭了一場。我原本想哄哄二姐姐的,結果我笨嘴拙舌的不會說話,又得罪了二姐姐,二姐姐,你不會生我的氣吧!」賈探春一臉愧疚表情。可心裡到底是不是愧疚就無人可知了。
    賈迎春面色有些僵硬,可還是強扯出一個笑容來,「三妹妹不必掛在心上,我不曾生氣。」
    賈探春立刻一臉感動的說道:「二姐姐不生氣就好,我還以為二姐姐和我生分了呢!就是呢,我們姐妹這麼多年,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生分了呢!對了,雲妹妹,你還沒說,那天晚上到底和二姐姐說什麼了?」賈探春又將話題扯到了史湘雲身上。
    史湘雲微微冷哼一聲,抬頭看了賈探春一眼,「怎麼?侍書、翠墨沒有打探出來嗎?三姐姐親自出馬了嗎?只是,我去找二姐姐做什麼,是我和二姐姐之間的事,和三妹妹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懂三妹妹你為何一定要打探清楚?谷雨是性格直率有話直說,可那天晚上的事情谷雨並不知曉,所以啊,三妹妹還是讓翠墨不要再來找谷雨了。不知道的事,你讓她怎麼說?」
    賈探春的臉色立刻變了,她之所以故意當著賈母的面問,就是篤定史湘雲當著賈母的面不敢翻臉,哪曾想史湘雲不但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還直接反將了回來。賈探春不敢去看上首賈母和王夫人的臉色,尷尬的說道:「雲妹妹說笑了,我哪有讓侍書翠墨打探什麼,你誤會了。」
    「哦!是誤會啊!那就好,要不然我還以為我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惹得三姐姐你這樣關注呢!」史湘雲這時候反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明眼人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三丫頭你也安分些,如今府里為了二丫頭和寶玉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你身邊的人既然這樣閒,那麼就撥幾個人到外面伺候吧!侍書、翠墨明兒就去針線房,等事情了了,再回去。寶玉成親的荷包還差不少,三丫頭這些日子就不必出園子了,好生待在秋爽齋幫著繡荷包吧!」賈母發話了。
    賈探春面色一白,卻不敢說些什麼,低頭應了。不管是二姐姐還是二哥哥的婚事,家裡肯定會來很多人,她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好生表現一番,讓大家知道賈家三姑娘的存在,這樣的話,就算太太不帶著自己出去交際,別人也能知道自己,到時候自己的婚事也能稍微順利一些。可現在老太太一句話,自己的如意算盤就此落空了。
    賈探春不敢埋怨老太太,只能將怒火轉移到史湘雲身上。她不過就想要史湘雲一個隱晦的承諾,承諾會一視同仁。她不在乎雲妹妹給了二姐姐什麼東西,她要的不過是史湘雲的一個態度,大家都是姨娘生的,甚至二姐姐還不如自己,憑什麼雲妹妹對二姐姐就勝過自己!
    她要的很簡單,就是史湘雲的一句話而已。為什麼她竟這樣不留情面的對待自己!賈探春滿心惱怒,因此就忽略了王夫人的臉色。
    王夫人不屑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庶女,往日里見她還算聰明,只是,到底是趙姨娘那個上不得台面的賤婦生的,骨子裡一樣的愚昧無知!她那些小心眼以為自己不知道嗎?覺得自己這個嫡母討好不上,開始轉頭生母的懷抱了?只可惜,趙姨娘那個賤人知道什麼,聽她的話,能有什麼好!
    哼!現在寶玉的事要緊,等寶玉的事了了,我再抽出手來收拾你們!王夫人再次鄙夷的看了賈探春一眼,不屑的想到。
    所有人走了之後,史湘雲留了下來,賈迎春張口預言,可是當著賈母的面她又什麼都不敢說,最後只能丟下一個擔憂的眼神,方才離去。
    沒等賈母開口,史湘雲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都說了出來,「我不過是看在素日姐妹情分上,又覺得二姐姐的性子可惹人憐一些,所以私下裡貼補了一些。可三姐姐這不依不饒的樣子算什麼!我自己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來為我安排?」
    賈母一見史湘雲這有什麼說什麼的樣子,就笑了,雲丫頭還還是這樣心知口快,「好,老祖宗知道,這次是三丫頭不對,到底是小婦養的,眼皮子太淺了些。其實大家姐妹這麼多年,難道還能虧待了誰不成?偏生她這樣。真是!」
    史湘雲見賈母這樣說,知道她隱晦的意思是什麼,便笑了,只是到底沒有承諾什麼。畢竟自己不是聖母,不會平白無故把責任往身上背,也不會自不量力的妄圖負責誰的人生。她只會在能力範圍之內,偶爾幫一把的。當然了,這也是要看心情的!
    賈母見史湘雲沒有應承,也沒生氣,畢竟史湘雲的性格擺在那,賈母只當史湘雲答應了,日後若有什麼她看不過去的事,她自然是會出手的。
    史湘雲又陪著賈母說了會子話,便回去了。一回去便看到迎春身邊的蓮花在哪裡候著,見史湘雲回來了,蓮花迎了上去,「雲姑娘!」
    史湘雲笑了,「我沒事,告訴你家姑娘,讓她不要擔心。」
    蓮花過來就是為了等這句話,見史湘雲這樣說,便放心的回去了。
    立夏跟在史湘雲身邊,好奇的問道:「姑娘,您說三姑娘這是為了什麼啊?」
    史湘雲淡淡的笑了,「她現在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她如今討好嫡母無望,生母又是那樣粗鄙的性子,二姐姐的例子擺在眼前,她迫切想做些什麼來確保自己的將來。可是她一閨閣女子,見識畢竟有限,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所以才會這樣。」
    立夏半知半解,「所以她在老太太跟前問姑娘,是想逼姑娘表態嗎?她是真想姑娘幫她嗎?可她之前的態度不是這樣啊!」
    史湘雲抿嘴一笑,「之前不是還沒到時候嗎?之前她一心討好二太太,以為討好了嫡母便萬事無憂。當時她唯二太太之命是從,二太太喜歡誰,她便捧著誰,比如寶姐姐。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無論她怎麼討好,二太太都不會把她當回事,所以她現在要自謀出路了。」
    立夏撇撇嘴,「這麼一說,三姑娘其實還蠻可憐的。」
    史湘雲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什麼可憐,若說起可憐,二姐姐不可憐嗎?四妹妹不可憐嗎?林姐姐和我從某些方面來說也很可憐啊!其實你發現沒有,相比於我們,三姐姐的情況好很多了不是嗎?她有生母,有弟弟。光這一點來說已經比我們強很多了。可誰也沒像她那樣啊!」
    立夏想了想,的確是這樣沒錯,二姑娘雖然父母尚在,可在府里就跟個隱形人似的,四姑娘雖有兄嫂,可兄嫂將她丟在東府里不聞不問,她們家姑娘就更別說了,父母都不在了,若不是那時老太太還在,估計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還有林姑娘、寶姑娘也是如此。唯有三姑娘,父母尚在,二老爺雖然不大理會內宅之事,可趙姨娘可不是個吃素的啊!底下還有個弟弟賈環,雖說資質不好,可到底是個男兒。認真說起來,三姑娘的境況比誰都好。可就算是這樣,三姑娘還是心有不足。
    這算不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回到秋爽齋之後,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侍書和翠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侍書才上前說道:「姑娘,林大娘方才來過了,命我們午後就去針線房。」侍書期待的看著賈探春,她們跟在姑娘身邊,是名副其實的副小姐,如今被貶到針線房,會遭遇什麼誰都知道。她們都希望三姑娘能力輓狂瀾,幫她們躲過這一劫。
    可這事是賈母發話的,賈探春也無能為力。她微微嘆了口氣,「這次是我對你們不住,好在只有幾個月的時間而已。等二哥哥和寶姐姐大婚後,我立刻讓你們回來。」
    侍書和翠墨聽了這話有些失望,可她們也知道三姑娘的性子,她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事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可是,她們一向高高在上慣了,如今要到針線房受人管束,看人白眼,這落差,實在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的。
    賈探春見了,也知道她們的心思,她安慰道:「你們放心,你們是我的人,稍後我親自送你們去針線房,若真有人敢給你們臉色看,你們去告訴我,我若不在,就告訴趙姨娘那邊的人,定會有人給你們出頭,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你們的!」
    侍書和翠墨聽了這話,稍稍放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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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沒一會兒,林之孝家的過來領人的時候,探春果然當著林之孝家的面好生交代了一番,還打算親自送侍書和翠墨過去。林之孝家的見了忙勸道:「三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姑娘放心,有三姑娘的交代,二位姑娘在針線房必不會受什麼委屈。」
    侍書和翠墨聽了林之孝家的話,放心了些,也不敢真讓探春送她們過去,否則的話,落到趙姨娘耳朵里,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來呢!便勸道:「是啊!姑娘,有林大娘的話您就放心吧!等忙完了這陣子,奴婢們再回來伺候姑娘。」
    賈探春點點頭,轉頭看向林之孝家的,「林大娘,侍書和翠墨我就交給您了。」
    林之孝家的心中暗暗叫苦,三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尤其後面還有個趙姨娘虎視眈眈,這兩個小蹄子若真在針線房受了委屈,難免趙姨娘不會找上自己。得了,自己這是領回去兩個祖宗啊!
    賈探春送走了侍書和翠墨,開始閉門不出,一心一意的繡著荷包。賈母冷眼旁觀了一段時間,覺得她的表現還算令人滿意,最重要的是迎春出閣的日子到了,探春若不在場,未免讓人說閒話。賈母便開了口,提前解了禁,只是侍書和翠墨還是沒有被放出來。
    賈探春解禁的當天晚上,趙姨娘便悄悄的來了。
    因為侍書和翠墨不在,賈探春很有點不習慣,好在她素日積威很深,就算她此前觸怒了老太太,底下的丫鬟們並不敢做妖,還算聽話。
    「姨娘坐吧,上茶。姨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老爺呢?環兒現在在做什麼呢?」幾日不見,賈探春的面容稍顯憔悴。
    「三姑娘臉色不大好,可是丫頭婆子們伺候的不好?」趙姨娘心疼的說道,邊說邊拿眼睛掃著旁邊侍立的丫頭們,唬的那幾個小丫頭個個驚駭不已,忙低頭不語。
    賈探春無奈的移開視線,雖然暗地裡不停的說服自己,在這個家裡,唯一真心想要自己好的人就只有趙姨娘了,可是每每和趙姨娘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發自內心的鄙夷唾棄,鄙夷趙姨娘的言行粗鄙,唾棄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生母!
    「姨娘!」
    「好好好,我不說了。只是三姑娘,你是主子,底下人若伺候的不周到,儘管發落了,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說到這,趙姨娘狠厲的瞪了那幾個丫鬟一眼,別以為她沒看見,方才進來的時候,三丫頭坐在那裡,旁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哼,敢怠慢三丫頭,就是和我趙姨娘作對!
    賈探春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姨娘,你還沒說,你今晚怎麼會來?老爺呢?」
    趙姨娘無所謂的哼了一聲,「你忘了,今兒個是初一,老爺在太太那呢!環兒已經睡下了,你放心,我來之前都打點好了,沒人會告訴她的!」然後,趙姨娘又緊張的說道,「三姑娘,你不要怪這次我沒有在老爺面前為你說話。你要知道,老爺素日里最聽老太太的話,這次是老太太發話讓你禁足的,我若在老爺跟前說些什麼,難免不會讓老爺厭惡了你。」
    「你說的我都知道。」賈探春不耐煩的打斷了趙姨娘的話,「姨娘來還有別的事嗎?」
    趙姨娘見探春這樣的態度,心有些涼,可想著這個女兒打一出生就離開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了,自己想親近也親近不了,只能遠遠的看著她,如今好容易女兒肯和自己親近了,罷了,態度冷淡些就冷待些吧!
    「我是想告訴你,最近安靜些,如今闔府上下都在為了二姑娘和寶玉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你若再鬧出什麼事,難免不會讓老太太和老爺又厭了你。我知道姑娘的心思,只是三姑娘,你這樣的身份,如何能為自己做主!到頭來,還是要太太出面!你放心,雖然你的婚事最後是要太太出面為你做主,雖然我不能出面為你相看!」趙姨娘哽咽著說出這兩句話,「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盲婚啞嫁的,但凡太太提出的人選,我都會讓你舅舅出去查清楚的,有一點半點不好,我死都不會讓婚事成了的!」
    賈探春聽了趙姨娘的話,頗有些動容,她低下頭,好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趙姨娘紅著眼眶,她十月懷胎九死一生生下來一天沒養過的女兒在謝謝她,這一刻,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要怪,就怪自己身為妾室,無法讓女兒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聲母親,也無法出面為女兒挑選婚事。這才使得女兒如此驚惶不安,生怕自己會像貨物一樣被嫡母發落出去。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對了,日後我會找個好時機和老爺說這件事的。既然太太那邊走不通,老太太又不願意伸手,或許老爺那裡會是個好出路。」
    老爺?賈探春心中一動,她自然知道老爺對趙姨娘的寵愛,要不然太太手段那樣厲害,趙姨娘還能生出自己和環兒,這其中若沒有老爺的保護,這是不可能的事。雖然不大明白老爺為何寵愛出身、氣質都無法和太太相比的姨娘,可賈探春也知道,姨娘必定有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只是,「姨娘可要小心啊,當心觸怒了老爺。」
    相比於自己的婚事,顯而易見的是趙姨娘更為重要。賈探春比誰都知道,有個得寵的姨娘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趙姨娘聽到女兒話語里的關懷,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她忙用帕子擦乾淨眼淚,笑著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對於如何對付賈政,這一點趙姨娘可謂經驗豐富的很,比應對女兒容易多了。賈政是個假正經,表面上嚴厲方正,可實際上呢,他年幼時的性子和寶玉也差不了多少。自己伺候了他二十多年,早就把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
    賈探春送走了趙姨娘,坐在窗前,心中稍安,姨娘說得對,自己再怎麼折騰,還是繞不過太太這一關,與其惹怒了太太,倒不如聽姨娘的話,先等著吧!太太再厲害,還能厲害過老爺去,只要姨娘說動了老爺,太太又能拿自己有什麼法子。
    對於趙姨娘能說動賈政這件事,賈探春絲毫不懷疑。畢竟如果沒有賈政的庇護,在賈府,趙姨娘這樣作死的性格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因此,賈探春放心的歇息去了。
    再次回到眾人視線里的賈探春,爽朗大方,溫婉可親,和前段時間的尖酸苛刻完全是兩個樣子。史湘雲對此表示很驚奇。而賈迎春因為出閣的日子近了,也沒有其他心思理會這些。只有賈惜春,上下打探了賈探春一番,然後撇撇嘴,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賈探春面對眾人的冷待絲毫不以為意,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改變,依舊笑得燦爛,端坐在賈母和王夫人身邊。賈母對此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給了探春一個贊許的眼神。而王夫人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自顧自的盤算著寶玉大婚還缺些什麼。
    在很多人的期待中,賈迎春出閣的日子來了。從幾日前,賈府就張紅掛彩,紅綢遍布,喜氣洋洋,尤其是在賢德妃賞了些東西後,這份喜氣更加濃厚了。
    史湘雲因為尚在孝期,因此這些日子一直躲在漪瀾院中,並不曾出來。在熱鬧的賈府中,漪瀾院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寧靜安逸。
    直到林黛玉的到來,才打破了這一室靜謐。
    「雲妹妹!」
    「林姐姐!你怎麼來了?」史湘雲聽到林黛玉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呢,抬頭一看,果真是林黛玉倚門而立,俏生生的看著自己微笑。她忙放下手中的畫筆,驚喜的迎了上去。「看我這記性,你也是來送二姐姐出閣的?」
    兩個人輓著手,在桌邊坐下,立夏笑呵呵的送了兩杯茶和點心上來,林黛玉摸著史湘雲的手,覺得有些涼,又看了看史湘雲的衣著,皺眉道:「你作死呢!只穿這麼點?王嬤嬤也不管管你?」說著抬頭讓立夏給史湘雲加幾件衣裳。
    立夏笑嘻嘻的捧著衣裳過來,服侍著史湘雲穿上,「多虧林姑娘呢,我們姑娘如今主意大了,任憑我們怎麼說,她也不聽呢!」
    史湘雲在林黛玉嗔怪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聽立夏胡說,哪有這樣的事,方才我想畫畫,怕穿多了衣裳不方便。」
    林黛玉四處看了看,「看樣子,你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這我就放心了。雖說你在信中一直說你很好你很好,可沒親眼見到,我總是疑心你是故意說些好話安慰我呢!如今親眼見了,我才真的放心了。」
    史湘雲有些感動,這些日子,二人雖然不在一起,可卻一直有著書信往來,感情依舊如故。「林姐姐放心啦,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林黛玉忽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是就最好。」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氣氛無比融洽.尤其是在奉賈母的命前來陪伴的賈探春和賈惜春眼裡,的確是這樣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樣的場合,養病許久的賈寶玉如何能缺席。這些日子,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表達了對於二姐姐出嫁的不滿和不捨,無奈無論他怎麼撒嬌耍潑,這次都沒人理他。畢竟對方可是威遠侯府,就是賈母和王夫人也不會為了滿足寶玉一時的胡鬧而得罪這門姻親的。
    所以賈寶玉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行為就表現在,這些日子,他時時刻刻的膩在賈迎春身邊,表達著自己的不捨。也因為這樣,所以林黛玉一來,只在賈母跟前待了一會,聽聞寶玉要來,就立刻提出要去漪瀾院看望湘雲。
    賈母無奈,只好命探春、迎春去漪瀾院陪伴林黛玉。探春和惜春二人欣然領命,一個是想要和林黛玉打好關係,一個是不耐煩待在人多的地方,樂的找個清淨的地方休息。

  ☆、第95章

「三妹妹,四妹妹,你們怎麼來了?」史湘雲笑著說道。
    賈探春和賈惜春相繼走了進來,沒等賈探春說話,賈惜春先不耐煩的說道:「外面太吵了,正好老太太讓我和三姐姐過來陪林姐姐說話,我便過來躲清靜了。」
    賈探春尷尬的看了惜春一眼,然後說道:「是老太太讓我們過來陪林姐姐說話的。二哥哥就是那性子,林姐姐別見怪。」
    林黛玉笑了笑,「怎麼會呢!我不過是惦記雲妹妹,又喜歡清靜,所以才來這的。三妹妹四妹妹快請坐吧!」
    史湘雲也笑著說道:「是啊!立夏,將小廚房新做的豌豆黃端上來,還有三妹妹愛吃的桂花糕和四妹妹愛吃的棗泥山藥糕都端上來,再有端幾碗燕窩來。」
    立夏笑著應了。
    惜春坐在林黛玉身邊,不滿的嘟著嘴,「二姐姐出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老太太屋子里人來人往的,煩死了,還是這裡清靜,還有好吃的。」
    林黛玉莞爾一笑,「喜歡吃的話,就多吃一點,你雲姐姐管夠!」
    賈探春也拋開了那些小心思,四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很是愉快。等到鴛鴦前來找她們的時候,四個人圍著桌上的一副古畫,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興起。
    「老太太還擔心姑娘們在這裡委屈了,讓我過來看看,可缺什麼。現在好了,老太太可以放心了。」
    「鴛鴦姐姐怎麼來了?快請坐吧!」史湘雲忙站起來說道。
    「不了,前面忙著呢!只是老太太不放心姑娘們,讓我過來看看。如今看到姑娘們都好,老太太也能放心了。老太太說了,今兒來的親戚多,林姑娘就罷了,請三姑娘四姑娘到前頭去陪各位夫人們說說話。」鴛鴦笑嘻嘻的說道,在看到賈探春眼中燃起的光芒時笑了,心道也不知道娘娘在信中到底說了什麼,竟使得老太太肯為三姑娘費心,竟然連二太太也同意了。莫不是三姑娘的運道來了?
    賈探春的確是高興的,她不明白為何老太太會來這一出,而二太太竟然也沒有制止,可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
    賈惜春則是有些不耐煩,她情願留在這裡陪林姐姐和雲姐姐說笑,可是老太太的話她不能不聽,便耷拉著臉跟在探春後面,一起去了。
    史湘雲和林黛玉看著這姐妹二人截然不同的態度,笑了,「聽說前些日子你和三妹妹起衝突了?」林黛玉含笑倚在窗前,兩只手攪著帕子玩。
    史湘雲笑嘻嘻的湊到她跟前,「什麼衝突啊,不過是我可憐二姐姐,額外給二姐姐添妝,恰好被她看見了,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私底下找人打聽這件事。我就奇怪了,我的東西,我想給誰便給誰,什麼時候輪到她做主了?」
    林黛玉沒好氣的在她腰間掐了一下,「你啊,你和她鬥什麼氣!她也罷了,那趙姨娘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呢!你這些日子可給我小心著些!」
    史湘雲得意的笑了,她之所以這樣做,當然是有依仗才會如此的,趙姨娘當然不是省油的燈,她明面上無法對自己做什麼,賈政再偏心她,也不會對自己這個未來的郡王妃、賈府的依靠之一做什麼的,可趙姨娘在賈府經營了這麼多年,手段自然不容小覷。這不,她身上久久未見的黑色污漬又開始出現了。
    林黛玉見史湘雲這樣的神色,知道她未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得蹙眉道:「雲兒,我知道你有獨門秘方可以解毒,可是自古以來,害人之法防不勝防,倘若你一時大意了,可怎麼好?有道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那趙姨娘可不就是後者嗎?」
    史湘雲被林黛玉的當頭棒喝驚醒了,是啊,前世的自己不就是死在這上面的嗎?自己是不怕毒,不怕藥,可是若是人家用那簡單粗暴的手段呢?自己可怎麼防範。自己還是大意了,或者說自己這段時間順風順水,太過得意了,所以才會這般松懈。
    「林姐姐,我知道了,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我會注意的。」史湘雲鄭重的握著林黛玉的手保證道。
    林黛玉見她這樣說,便知道她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心裡松了口氣,「這便好了。對了前些日子,你是不是送了個荷包給安郡王?」
    史湘雲看到林黛玉眼裡的打趣,有些不好意思,避開她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哎呀,肚子有些餓了,林姐姐,咱們吃什麼好呢?我有些想吃牛肉面了。」說著,想掙開林黛玉的手往前走去。
    林黛玉哪裡肯放開,拉著她的手說道:「別轉移話題,給我老實交代!」說實話,她已經被鳳平明裡暗裡的明示暗示了許多回了,讓自己也給他做一個荷包。自己哪裡肯,再說上頭還有父親盯著呢,她也不敢啊!如今逮到了罪魁禍首哪裡肯輕易放過。
    「都是你呢,給安郡王做了個荷包,結果他成日里在他跟前顯擺,害的我」後面的話林黛玉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那眼神和微紅的臉頰出賣了她的想法。
    「呵呵呵,我只是感謝他替我找到小寒家人。再說了,我也沒別的好給他的,給錢,他應該不缺,給東西,他估計也不稀罕吧!想來想去,就做了個荷包。」史湘雲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黛玉看了她一眼,「據說他可寶貝那個荷包呢,等閒都不許人隨便碰的,成日掛在身上。雲兒,你聽了心中可高興?」
    史湘雲卻回過頭看著她,直看得林黛玉不好意思起來,上下打量著自己,「怎麼了?哪裡不對嗎?你這樣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史湘雲笑嘻嘻的問道:「你和那個他走得挺近的啊,怎麼他什麼事都告訴你啊?莫非你們?」史湘雲拖長了尾音說道。
    哪知道林黛玉並不在意,她白了史湘雲一眼,「怎麼,就許你們鴻雁傳書,不許我們書信往來嗎?爹爹可不是那種在意封建禮教的人。再說了,眼看著我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最後的幾句話,林黛玉到底沒好意思說出來。
    史湘雲想想也是,「是哦,先是二姐姐,再來是寶玉,之後估計就是你了。唉,時間過得好快啊。」
    林黛玉笑了,「我進京那年彷彿就是昨天的事一般,那時候的我,可想不到會有今天,雲妹妹,我是真心感謝你的,如果沒有你,我估計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吧!」
    史湘雲卻有些不好意思,「林姐姐,你別這樣說。我這個人吧,親緣不濟,但好在還有你這個好姐妹,關心我的人也不少,其實這樣就夠了。林姐姐,過去的事咱們都不提了,以後的日子才是要緊的。咱們倆都要好好的才行!」
    林黛玉點點頭,「你說的很是。雲兒長大了呢!」
    史湘雲黑線了,話說林姐姐你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你只比我兩歲好吧?
    迎春出閣後,林黛玉並沒有回去,而是在漪瀾院又住了幾日,直到迎春回門後,才回去了。因為之前對五公子的猜測,因此迎春回門的那一日,人很是齊全,大家都想看一看,傳說中的‘傻子’到底是真是假。
    史湘雲和林黛玉也不例外。這一日,史湘雲和林黛玉早早的來到賈母房內,和探春、惜春一起躲在屏風後,等著賈迎春和那位五公子到來。
    好容易等到丫鬟回稟說二姑奶奶和二姑爺來了,屏風後的幾個人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往前湊了湊,從屏風邊上悄悄往外看去。
    只見賈迎春一身婦人裝扮走了進來,從臉色上看,一切都挺好的。賈迎春走了幾步,見身後人沒有跟上來,忙含著歉意對賈母等人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幾步,輕輕拉了一個人進來了。
    傳聞中的五公子露面了。史湘雲細細看去,那位五公子長得還算俊秀,雖比不上寶玉那般,可也是很不錯的了。表面上看去,和常人並無什麼不同,只表情似有些不滿,微微嘟著唇,一臉的不高興。
    賈迎春拉著他的手,低頭輕聲哄了幾句,似是保證了什麼,那五公子才心情好轉了些,溫順的站在了賈迎春的身邊。
    二人身後跟了好些丫鬟婆子,除了迎春的陪嫁丫鬟外,還有好幾個陌生面孔,看樣子應該是伺候五公子的,其中一個頗有些身份的嬤嬤看到賈迎春哄好了五公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又用慈愛的眼神看著五公子,應該是五公子的乳母之類的吧!
    賈迎春拉著五公子的手給賈母和賈赦邢夫人等行禮,五公子的禮行的不倫不類,可是在場的人沒一個敢指責他,都報以溫和包容的笑容。
    行禮後,賈母忙命人看座。賈迎春又拉著五公子坐下,繡橘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碟子點心,放在五公子面前。那乳母又轉身從丫鬟捧著的食盒里端出一碗牛乳來,放在五公子面前,五公子臉上帶著天真滿足的笑容,開始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吃完了點心,五公子有些不耐煩了,看著外面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賈迎春拿帕子幫他踩了擦嘴,忙讓繡橘和那乳母帶著五公子去園子里逛逛。賈母見狀,便讓寶玉和賈蘭陪著他們一起去了。
    五公子一走,賈赦和賈政也走了,他們今日來不過是擺個態度,一個傻子而已,寶玉和賈蘭陪著一起玩就是了,難不成讓他們也陪著?
    賈赦賈政走了,屋子里的氣氛立刻就輕鬆起來,林黛玉等人也從屏風後繞了出來,賈母招手示意迎春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打量著迎春的臉色,方才問道:「這幾日過得如何?你婆婆待你好嗎?妯娌們好相處嗎?姑爺呢?」
    賈迎春臉上是久違的輕鬆愉悅,「老太太放心,孫女一切都好。我婆婆對我很好,嫂子們對我也很好,他也很好。我一切都好。」
    眾人見賈迎春臉上的笑容不像是假裝的,有人放心,有人高興,也有人心中不忿。

  ☆、第96章

王夫人就是那心中不忿的一個,她原以為迎春就算能有天大的福氣嫁入侯府,也沒那個福氣享樂。不過是個庶子媳婦罷了,上頭一個嫡母婆婆,還有那些出身世家豪門的嫂子小姑子們,嫁的夫婿還是個傻子,迎春新婚之夜獨守空房,之後又要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著自己的夫婿,今天三朝回門的時候,她應該滿臉疲憊,傷心懊惱,和大家抱怨傾訴才對啊!如今這是什麼情況?
    王夫人以為迎春是在強顏歡笑,便假意抹著眼淚說道:「二丫頭,如今屋子里沒有外人,有什麼委屈你就實話實說吧!說出來心裡也好受些!」
    眾人一愣,賈迎春也愣住了,賈母眉頭緊鎖,剛要說些什麼,王熙鳳笑著說道:‘二太太這意思是嫌棄我和我嬸子這媒做的不好,坑了二姑娘是嗎?」
    王夫人愣了愣,方才想起來,迎春的婚事做媒的除了鳳丫頭,還有自己的娘家嫂子,自己在府里作威作福這麼多年,王家和兄長可是自己的依仗之一,自己可不能不小心言語得罪了自家嫂子啊。她慌忙解釋道:「鳳丫頭怎麼說話呢!我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二丫頭從小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看她就和娘娘寶玉沒什麼區別,如今我不過多問幾句罷了。」
    史湘雲和林黛玉坐在邊上,聞言史湘雲小聲的說道:「說的好聽,那之前也沒見她反對過啊!」
    林黛玉忍著笑,手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捏了捏史湘雲的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場上氣氛有些尷尬,賈母凝眉不語,邢夫人則樂的看王家人內訌,李紈不在,探春也不願意摻和進去,惜春是寧府的人,自然更不會多事。林黛玉和史湘雲是外人,也不好多嘴。唯有迎春,她生性不願多事,再加上她在威遠侯府過得的確不錯,今日又是她三朝回門的好日子,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惹來紛爭。她不願意去惡意揣測二太太說那話的意思,也不願意去爭論二嫂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再她看來,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已經夠多的了。
    「老太太,太太,二嫂子,我真的挺好的。婆婆待我雖然比不上親生女兒,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嫂子們和夫君關係很好,因此愛屋及烏,對我也很親熱,幾個侄兒姪女也很親近我和夫君。夫君雖然智力不是很好,可是性情溫和,如同孩童般單純天真,率直的可愛。和他相處,我也覺得很輕鬆。我現在過得真的挺好的,老太太,太太,二嫂子還有姐妹們,你們真的不用替我擔心。」迎春說這話的時候,渾身散髮著輕鬆愉悅的氣息,臉上的笑容真摯,一切的一切表面,她說的話的確是真的。
    賈母欣慰的一笑,「人要懂得惜福,你婆家人對你好一分,你就要加倍的對你夫君好。凡事有得必有失,人要知足才會常樂!記住了嗎?」
    賈迎春慎重的點點頭,「我記住了!」
    王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大好看起來,正在此時,門外一陣喧鬧聲,沒一會兒,五公子掀開簾子跑了進來,也不看別人,拉著迎春的手就往外跑。迎春忙拉住他,柔聲勸了幾句,五公子雖然不滿,但仍耐著性子等在那裡。
    賈迎春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太太,夫君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睡一會,要我在旁邊給他讀書,您看?」
    賈母見狀,哪有不同意的理。且看到迎春在短短幾天內就掌握了五公子的作息時間,心中更是欣慰不已,忙說道:「你帶他去吧,之前你住過的屋子我還給你留著呢,就是簡陋了些,不知道姑爺能不能適應?」
    賈迎春笑著回頭看了面露不耐的五公子一眼,說道:「無妨,他不擇床的!」
    賈迎春帶著人走後,賈探春等人看了看,也跟賈母告辭了,賈母知道她們小姐妹之間方才沒說上話,肯定要找個機會說說話的,便點頭答應了。
    探春等人走後,王夫人藉口還有事要處理,也要走,賈母卻叫住了她,「你先坐下。鳳丫頭和老大家的先出去吧!」一句話就阻住了邢夫人留下來看熱鬧的路。
    王熙鳳心中閃過一絲得意,只是面上不顯,對著賈母行了禮便出去了。邢夫人也磨磨蹭蹭的出去了。
    賈母見屋子里沒有其他人了,方才黑著臉,說道:「你瞧瞧你說的那是什麼話?你這話若是在議親的時候說,我還敬你真心疼愛這幾個丫頭!可現在迎丫頭都嫁人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迎丫頭在威遠侯府過的好,對賈家和娘娘來說有利無害,你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呢!先前藉口忙著寶玉的事,對迎丫頭的事不聞不問,如今迎丫頭三朝回門,你又是這個態度。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數,娘娘那樣的富貴,豈是迎丫頭可以比的,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賈母的話正好戳中王夫人的痛處,她紅著臉,低頭不語。
    賈母看她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可是想到過些時候就是寶玉大婚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日子給王夫人臉色好,便忍住了,「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清楚,待會用午膳的時候就別過來了。」
    王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可嘴上卻老實的說道:「是,媳婦知道了。」
    王夫人從賈母處離開,剛走出院門,便長長的吐了口氣,真不知道這老妖精到底什麼時候才死!自己到底還要忍耐多久才能真正在這個家裡當家作主,說一不二!王夫人氣憤填膺,她顯然已經忘記了,當初隱忍和元春的交代。又或許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賈母對她的忍讓讓她有些忘乎所以,忘記了當初發生的事情吧!
    賈探春等人來到迎春舊年的居所外,只見丫鬟婆子都等在外面,便知道此時進去不方便,於是便在旁邊的廂房內。
    等到五公子睡著後,賈迎春才能抽身出來,「三妹妹、四妹妹,林妹妹、雲妹妹,你們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或許是還沒從方才的情境中完全抽身出來,賈迎春渾身縈繞著母性的光環,襯得她的面容越發柔和了。
    賈探春卻有些為迎春抱不平,「二姐姐,你這幾日一向如此嗎?都是這麼照顧他的?」這哪裡是夫妻,分明是母子、姐弟,二姐姐這也太委屈了。
    賈迎春笑著坐了下來,喝了杯茶,「恩,我已經習慣了,其實他很好哄的,雖然行文舉止、思維方式都像個孩子,可是卻是那種聽話懂事的孩子,就和寶玉那會子差不多,不過他可不像寶玉,記得那會子寶玉睡覺非要可人姐姐抱在懷裡哄著抖著才行。」說完笑了起來。
    探春等人雖然那時候還小,不一定記得了,可賈寶玉一直到八歲前都是這個德行,所以迎春這麼一說,她們都笑了。
    賈迎春看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前者送來了兩套價值不菲的首飾,後者更直接些,給了自己最需要的銀子,對她們,賈迎春是充滿感激的。「其實我現在過得真的很好,比以前過得都好。每天什麼都不用想,什麼也不用擔心,這樣的日子其實蠻好的。他雖然和常人有些不一樣,可是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很舒服,他會讓你忘記外面紛紛擾擾的一切。我想,這也是他那些嫡兄弟們喜歡和他說話的原因吧!我在威遠侯府的日子真的蠻好的,婆婆已經答應我了,等將來,她會在嫡兄那邊過繼一個庶子到我們名下,婆婆還將府里隔壁的一座宅子買了下來,說好了,等公公婆婆百年之後,我們就搬進去住,把牆打通了,這樣的話,雖說是兩家,可依舊住在一起,彼此間也有個照應!」
    迎春說起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的是幸福滿足的微笑,史湘雲和林黛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心了,二姐姐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況且知足者常樂,二姐姐的未來應該不用擔心了。
    可是賈探春還是有些不滿,二姐姐就是太懦弱了,居然就這樣認命了!不過,想起迎春的性格,賈探春也有些釋然了,二姐姐這性子,除了認命,還能怎麼著!
    只是,人各有命,二姐姐或許滿足於這樣的生活和人生,可自己不會!自己絕不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哪怕對方給的生活再優渥,再富足也不可以。
    賈探春的眼睛里閃著耀眼的光芒。賈迎春見了,心中微微嘆氣,心比天高又能如何,到最後還是要認命!不過,三妹妹不比自己,或許她最後也會和自己不一樣的吧!不過,這些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她如今的生活得來不易,她要好好珍惜才行。
    賈迎春走後,史湘雲長嘆一聲,「都說禍兮福之所倚,二姐姐這應該就是這樣吧!只希望二姐姐日後能否極泰來。」
    林黛玉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會的,一定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忽的又想起什麼來,叮囑道:「我看三妹妹的眼神有些不大對,你小心著些,別再和她起衝突。」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的,其實她最近已經收斂了不少,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讓她出來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開始了。許是二姐姐的婚事刺激了她吧!」
    林黛玉點點頭,「我估計也是。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的事我們也管不了那許多。我明日就該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回去住些日子?」
    史湘雲搖搖頭,「還是不要了,我懶得折騰了,沒事,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是寶玉成親的日子,到時候你不是還要過來嘛!到時候我再跟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林黛玉本來因為史湘雲的拒絕有些傷心,可聽了史湘雲的這話,立刻高興起來,是啊!若是現在回去的話,沒住多久就又要回來了。還是雲兒聰明!
    「好,就這麼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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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賈迎春的婚事過後,賈府上下以更大的熱情和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下一場婚事的準備中去,畢竟賈寶玉和賈迎春在賈府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王夫人忙的熱火朝天,甚至為此摒棄前嫌,將王熙鳳重新拎出來幫忙打理家務,可王熙鳳此時卻沒什麼心情,她得到消息,說賈璉之所以還在金陵盤桓連唯一妹妹的婚事都沒有趕回來的原因,不是史家有事幫忙,而是他在金陵包養了個小寡婦,如今二人正如膠似漆,好的很,所以才藉口史家還沒安頓好,不肯回來。
    王熙鳳雖然極愛權柄,可她更在乎的是賈璉。如今賈璉的心都被人勾走了,她要管家權又有什麼用。再說了,為寶玉娶媳婦,她跟著急什麼,倒不如想個法子,如何兵不血刃的解決了那個□□才好!
    王熙鳳便假借身子不適,婉拒了管家的事宜。王夫人原以為自己提出來後王熙鳳便會欣然應允,誰知道她竟然敢拿喬,一怒之下,王夫人當著賈母的面將此事說了出來,言語中頗有些指責王熙鳳借病躲懶或是對寶玉婚事有所不滿。
    可王熙鳳是什麼人啊,走一步想三步的主,她早在拒絕王夫人時就想好了在賈母跟前的說詞。等王夫人一說完,王熙鳳就拍著胸口叫屈,將自己的委屈、理由說了出來,末了還為王夫人指了條明路!
    「老太太你素來心疼我,我和璉兒成親這麼些年了,只有巧姐兒一個寶貝,我自己也覺得愧對賈家。如今我也想開了,千好萬好,不如懷中有可抱。我如今就想著調理好身子,好給老太太再添個大胖重孫子!」說著王熙鳳還裝模作樣的抹起了眼淚。
    賈母對王熙鳳還有幾分真心的,當即就心軟了,「阿彌陀佛!鳳丫頭,你這麼說可見你是真的明白了。女兒家還是子嗣要緊!我一直也擔心這個來著,只是你素來要強,我怕說了反而不好,如今你想明白了最好!好,我做主了,你好生調理身子,什麼都不必管了。」
    王夫人急道:「這如何是好!鳳姐兒不管,珠兒媳婦又是寡婦,這樣的喜事不能出面,我一個人兩只手,又上了年紀,寶玉成親又是大事,我一個人實在應付不來啊!老太太,總不能委屈了寶玉吧!」
    王熙鳳暗自翻了個白眼,寶玉難不成是寶貝不成?闔府里就不能委屈他嗎?只是心中這樣吐槽,可臉上卻帶著笑,「太太如何糊塗了,現成的幫手現在不用,將來留著便宜了旁人嗎?」
    王夫人沈著臉問道,「你說的是誰?」
    王熙鳳笑著站在賈探春身後,兩只手搭在探春身上,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三妹妹了!論人品、論才貌、論才幹,三妹妹都是咱們家姑娘中出類拔萃的,且三妹妹日後總是要出閣的,早些學會這些,於日後也有利不是。二妹妹那會子,實在是她性格使然,要不然我也會這麼說的。等過幾年,四妹妹大了,也要讓她學著管家理事。總不能咱們家姑娘出嫁後被人說連管家的事都不會吧?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王熙鳳邊說邊得意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別以為你做的隱晦我就不知道,我可得到消息了,那小寡婦背後可有周瑞的影子呢!哼!誰不知道周瑞一家子是二太太的心腹,這裡面若沒有二太太的手段,誰信啊!你敢動我的東西,我就戳你的心肝!
    王夫人一聽要抬舉探春,臉都黑了,只是很快鎮靜下來,「三丫頭雖好,到底年輕些。更何況,我想著女兒家就只有這些年能松快松快,許了人出了閣就再也沒這樣的時光了,所以還是算了吧!」
    賈探春如何肯放過這樣能證明自己價值,顯擺自己才幹的機會,當下就激動的站起來道:「我不怕辛苦!能為老太太和太太們做些什麼,我不怕辛苦!」
    賈母點點頭,欣慰的看著王熙鳳,「鳳丫頭說的很有道理。這件事就這麼辦吧!這些日子,就讓三丫頭幫著你一起管家,四丫頭你也一起跟著,就算出不了什麼主意,旁邊看著聽著也是好的。咱們家的姑娘,可不能什麼都不會!唉!原先你們敏姑姑在家的時候,再忙,管家理事的時候,我也都帶著她的,你們敏姑姑十歲時就單獨管事了,先是針線房,再是廚房,妥當妥帖,再無不是之處。你們大姐姐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這才是大家族教養女兒的道理。只是如今我老了,精力有所不及,一時竟忘了這些,該打該打!」
    一番話說的王夫人面紅耳赤,無言以對,誰不知道老太太已經久不管家理事,這些年都是二太太管家,賈母這話表面上是在自責,實際上卻是在指責王夫人!偏偏王夫人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
    原本這個時候,不是王熙鳳出來活躍氣氛,便是賈探春出來轉移話題,偏今兒個這兩個人一個都不開口,於是氣氛就這樣沈默起來。
    王夫人的臉上做燒,愈發抬不起頭來,恨不得地上立刻有個地洞可以鑽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賈寶玉忽然一路小跑跑了進來,手裡還握著一支燦爛的桃花,「老祖宗,你看這桃花開的多好啊!」
    王夫人聽到賈寶玉的聲音,幾乎要落下淚來,寶玉啊!你可算來啊!
    隨著賈寶玉的到來,場上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賈母摟著賈寶玉笑的合不攏嘴,王熙鳳看著賈母的臉色一疊聲的奉承著,誇獎著寶玉的孝順和眼光,又說這桃花多麼多麼好看,眾人七嘴八舌,這才將方才的話題揭了過去。
    可饒是這樣,王夫人回去後,才發現裡面的襯衣都被汗濕了。她越想越覺得難堪,她都是五十多的人了,也早早的當了祖母,可如今還要當著小輩的面受這樣的屈辱,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想到這,王夫人趕緊打起精神,去了後面的佛堂,念經上香,祈禱菩薩保佑,元春早日誕下皇嗣,保佑老太太早點去死,保佑寶玉有大出息,保佑自己可以當家作主。
    至於菩薩會不會答應她的要求,那就只有菩薩知道了。
    而這邊,賈探春從賈母處出來後,心情那叫一個興奮,她好容易壓抑住滿心的激動之情,往回走去,路上看到林之孝家的,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悄悄轉身,想要進去和賈母說一聲。恰好和王熙鳳迎面撞上,「三妹妹有什麼事嗎?」
    賈探春笑著說道:「二嫂子,我是想問問老太太,侍書和翠墨被安排到針線房做事,不知如今是否忙完了,她們能不能回來了?」因為今兒個能被安排管家,是托了王熙鳳的福,雖然不知道二嫂子這樣做的原因,可她對王熙鳳的態度尊敬了不少。
    王熙鳳自然也感覺出來了,自然樂得投桃報李,「這有什麼好問的,老太太正和寶玉說笑呢,你不必說了。正好,林之孝家的,就說我的話,三姑娘日後要管家,身邊沒人不行,讓侍書和翠墨仍舊回秋爽齋服侍三姑娘去。」
    王熙鳳雖然不再管家了,可余威猶在,因此林之孝家的忙點頭應了,說待會就將侍書翠墨二位姑娘送回去。
    探春也笑了。她現在可算是初次嘗到權利的好處了。不說別的,那些丫鬟婆子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往日里她們何曾會這樣?果然,嫡庶有別,可是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這些都不再是問題。
    賈探春似乎找到了以後的方向!她轉身看向王夫人的正院,嘴角微微上揚。然後努力裝作平常的樣子,回了大觀園。
    賈探春果真不愧曹公一個敏字,雖然是頭遭管家,可處理起事情來居然也是頭頭是道井井有條,不光如此,連王夫人一脈隱晦的刁難也鎮靜的應付了過去,還著實提了幾個興除利弊的法子。一時之間,府里人人都誇,三姑娘聰慧過人。
    趙姨娘更是得意的不得了,將那是金子在哪都發光的話來來回回說了多少遍,就連賈政,也在趙姨娘的枕頭風吹拂之下,難得的當著王夫人的面誇獎了探春幾句,將探春激動的臉通紅,心道果真親生的就是親生的,自己奉承了嫡母那麼多年,也沒見嫡母在老爺跟前說自己的好,趙姨娘雖然粗鄙些,可沒想到老爺就吃這一套!
    王夫人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是當著賈政的面卻仍舊要裝出一副大度賢良的樣子來,笑呵呵的附和著。
    史湘雲聽到谷雨嘰嘰喳喳的說著最近賈府的八卦,不由得笑了笑,賈探春有了變化了,只是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罷了。不過不管怎麼變,賈探春對於成為人上人的渴望都不會變,只是不知道,這輩子,賈探春還會不會是那個結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二太太身邊的周姐姐來了,說有事和姑娘商量!」立夏掀開簾子走進來,說道,臉上還帶著一絲疑惑。
    「周姐姐?她有什麼事和我商量?」史湘雲納悶道,她和周瑞家的可沒什麼交集,好端端的,她來找自己做什麼。
    等聽到周瑞家的道明瞭來意,史湘雲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王夫人讓周瑞家的過來說,寶玉成親,新房擺設還缺一些,庫房裡的那些不是款式舊了,就是不合適擺在新房裡。王夫人聽說史湘雲名下有個當鋪,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合適的物件,借來擺擺,等寶玉成親後就還。
    周瑞家的一說,不光是史湘雲,就連身後站著的立夏、清明等都笑了。大家誰不知道,這東西一旦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難不成她還真會還不成?不過是看史湘雲年紀小,以為好糊弄罷了。
    只是,這樣膚淺的手段果真是王夫人使得嗎?史湘雲心中一動,忽的問道:「這果真是二太太的意思嘛?」
    好長時間沒和大家交流了,當然,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啊!這段時間以來,再次體驗了家有baby的生活,為了讓弟妹坐好月子,baby晚上都是跟著我媽睡得,再加上我女兒喜歡弟弟,這些日子一直吵著睡在我媽這。於是,一夜醒來好幾次,衝奶粉換尿布,有時候我媽累極了我還要帶著baby睡。我家小侄子睡覺喜歡枕著人的胳膊睡,我家女兒小時候也是這樣睡的。可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體驗的我,真的感覺有些累啊!睡不好覺啊!白天要接送女兒上下學,哄她吃飯睡覺,小侄子換尿布要打水洗屁屁,搽油(這裡推薦給大家一個秘方,或許大家都知道了。呵呵,baby紅屁股的話,將麻油放在鍋里蒸,一杯麻油蒸到四分之一的樣子,baby洗完屁屁後搽一點,紅屁股就沒有了!有效的很!)總之,一個字形容我現在的生活,忙!不過忙也挺快樂的,我很喜歡小孩子,我女兒那時候脾氣那麼壞,整天哭我都忍了,更何況我小侄子那麼乖,脾氣不要太好啊!

  ☆、第98章

周瑞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眼神有些躲閃,「當然是太太的意思了,難道我還能騙姑娘不成嗎?」
    史湘雲嗤笑一聲,「既如此,我便去問問二太太,到底喜歡什麼!」說著作勢欲站起來,周瑞家的果然慌了,「二太太早就交代好了,這件事讓我去做就好了,只要史大姑娘說一聲,我去挑些東西,實在不必麻煩二太太了。」
    周瑞家的這樣一說,史湘雲便明白了,這件事根本不是王夫人的手筆,就說嘛,王夫人再蠢,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是了,聽說周瑞家的女婿,那個叫什麼冷子興的就開著什麼古董鋪子,許是王夫人想要周瑞家的出點血,周瑞家的捨不得,便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史湘雲捧著茶杯,笑了,「周姐姐這是做什麼,你要借東西,我總得問明白了二太太到底想要借什麼吧!就算是二太太將此事全權委託給周姐姐,可總得跟我交代幾句吧!我名下是有幾間當鋪,裡面也收了不少好東西,可這東西怎麼借,借多長時間,借多少,二太太總得有個話吧,總不能周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裡頭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找誰說去呢!立夏,你去二太太那裡,去討二太太的主意。」
    周瑞家的一聽找二太太,立刻慌了,「史大姑娘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法子去了。不必驚動二太太,真的不用!」說著忙起身告辭。
    史湘雲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果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做主子的膽大包天,放利子錢包攬訴訟,視人命如草芥,做奴才的也是膽子大的不得了,居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若自己真是那種沒心機,或是臉皮子薄的人,說不定真的能被周瑞家的得逞了。
    「姑娘,這周瑞家的也太過分了些,咱們要不要告訴老太太和太太?」立夏皺著眉說道,「也不必刻意去說,和老太太聊天的時候偶爾透露幾句就好了。省的她下次再膽大包天,還敢打姑娘的主意。」
    若是以前,說不定史湘雲真的會這麼做,可林黛玉的話提醒了她,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周瑞家的雖然是個奴婢,可她在賈府經營這麼多年,又是二太太的心腹,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輕易開罪的好。只是雖然自己可能已經無意中開罪了人家。不過還是不要再進一步的好。
    周瑞家的回去後很是忐忑了一陣子,她怕史大姑娘不依不饒的將此事捅了出去,到時候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不說別的,二太太那關自己就過不了!一時又暗恨自己脂油蒙了心,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時又怪史大姑娘架子太大,竟然這樣不給二太太面子。可忐忑了幾日,發現不管是二太太那,還是老太太那,風平浪靜,史大姑娘那邊也是如此,再見面時,絲毫沒有任何異樣,便知道史湘雲並沒有將此事捅出去,放心之余,也對前些日子的驚慌不安有些不屑。
    史大姑娘身份再高貴,嫁的再好,也改變不了她還小的事實,畢竟打小沒有父母教養,沒那麼多花花腸子,這事若是換了三姑娘,肯定眨眼之間就給自己挖了好幾個坑了!
    不行,不能再耽擱了,這些日子,二太太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耐煩了,還是趕緊的,讓女婿送些好東西來吧!橫竪那家古董鋪子就是二太太的本錢開的,這些年自家在裡面也賺了不少錢。因著二太太的放手不管,自家也差點真以為那鋪子是自己家的了。也是自己糊塗了。
    還有就是三姑娘的事,也不知道三姑娘是怎麼做到的,又或許真的有什麼高人在背後支招,自己暗地裡給三姑娘使了那麼多絆子,沒想到都沒有難倒三姑娘!真是奇了!難不成三姑娘真是那雞窩里的金鳳凰,天生不凡?
    周瑞家的忙搖搖頭,將這個念頭趕出腦外,管她是不是什麼金鳳凰,只要二太太不答應,就算她真是什麼金鳳凰,二太太也有法子將她變成落毛的雞!三姑娘且慢慢得意吧!現在是寶二爺成親的事擋著,二太太暫且抽不出手來收拾你,等到二太太出手時,有你受用的。到時候再看看你那位上不得台盤的姨娘能不能幫到你!
    這一場小風波很快便消失無影了。在眾人熱火朝天的忙活中,寶玉和寶釵大婚的日子終於來了,前面的一系列複雜繁冗的手續就不說了。直說成親這一日,一大早賈家就忙活開了,唯有賈寶玉還在酣睡,眾人捨不得也不敢吵醒他。直到時間快到了,才由麝月柔聲將賈寶玉哄醒了。洗漱過後,賈寶玉穿成一個紅包子的模樣,騎上馬迎親去了。
    薛家,薛寶釵激動的一夜不曾安睡,她有喜有憂,心情複雜的很。喜得是自己終身有了著落,憂的是哥哥不成器,自己這一出嫁,將來薛家還不知會怎麼樣。可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把持住了寶玉,坐穩了寶二奶奶的位子,將來還愁賈家不扶持薛家嗎?可是她又想著畢竟賈家襲爵的是大房,她嫁的是二房嫡次子,若是將來兩房分家,二房分出府去,自己就成了五品員外郎的嫡次子媳婦,說出去又算什麼呢!
    然後又想著,有姨媽在,應該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姨媽的手段,可是連媽媽都敬畏的。只是,之前她是姨媽,自己是外甥女,自然不一樣,可日後她成了婆婆,自己成了兒媳婦,又是一個樣子了。姨媽在老太太跟前是什麼樣,珠大嫂子在姨媽跟前又是什麼樣,自己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只是,千百年來,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千年的媳婦熬成婆,她怎麼忘了這句話呢!自己少不得也要從這上面過來。其實姨媽那個人還是很好哄的。雖然自古以來,婆媳就是冤家,可認真追究起來,不過是為了一個人罷了。當婆婆的唯恐兒子的心被媳婦攏了去,所以才會處處看媳婦不順眼。可是,若你怠慢了她兒子,她心裡也是會不舒服的。這其中的度,自己要拿捏清楚。橫竪自己從來志不在閨房之中,和寶玉的相處也多有心得,想來應該可以應付得來吧!
    哎呀,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啊!這些東西豈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想的!真是羞死人了。黑暗中,薛寶釵臉燒得通紅,不禁雙手捂著臉,試圖給滾熱的臉降降溫。
    薛寶釵趕緊轉移心神想些別的,她薛寶釵不是一個沈溺於兒女情長的女子,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等她嫁給了寶玉,就成了林妹妹名正言順的表嫂,這份關係一定要維繫好!這些年來,她留心看著,賈史王薛四大家,竟都比不上林家蒸蒸日上,且林妹妹又成了齊王妃,這關係若處好了的話,將來對自己也是有利的。她可不是姨媽那種短視的人,以為出了個賢德妃就萬事大吉了。
    當然了,還有雲妹妹。雖然安郡王並不受寵,可幾十年河東,幾十年河西,做人還是要謹慎點,誰知道天上那朵雲彩會下雨呢!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總是沒錯的。還有三妹妹四妹妹,若是和二姐姐一眼,嫁的好了,對賈家也是個助益啊!
    薛寶釵想來想去,想的很遠很遠,一夜都不曾安睡,第二天一早,薛姨媽來看時,嚇了一跳,「我的兒,你一夜都沒睡嗎?瞧你這眼下烏黑的。我的兒,你別怕,賈家離的又近,婆婆又是你的親姨媽,寶玉性子又軟和,沒什麼好擔心啊!」
    薛寶釵見薛姨媽誤會了,也不解釋什麼,只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擔心我這一走,哥哥素日又不著家。媽一個人在家難免寂寞些,媽還說早日給哥哥找門親事吧!這樣的話,有嫂子陪著,也省的媽一個人。」
    薛寶釵素來貼心,如今要出閣了,還惦記著家裡,薛姨媽不禁老淚縱橫,「我的兒啊!」說著抱著寶釵哭了起來。
    薛蟠在窗外聽到了這話,嚷著說道:「妹妹你別掛心,媽你也別傷心,明兒我就給媽找個媳婦來孝敬您!」
    薛寶釵聽了這話反而被氣笑了,「哥哥可少說幾句吧!」
    薛蟠也不生氣,呵呵笑道:「媽還是別落淚了,這大喜的日子,趕緊給妹妹裝扮起來吧,一會親戚朋友們可就上門了。」
    薛姨媽擦擦眼淚,嗔道:「總算說了句能入耳的話!」然後擦擦眼淚,幫薛寶釵穿戴打扮起來。
    因為薛家和賈家離得太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而王夫人又想著將婚事辦的熱熱鬧鬧的,因此吩咐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繞了半個京城,才去了薛家,那場面,熱鬧的緊。只是旁觀的那些人中,未免有些心酸嫉妒之輩說什麼不過隔著一堵牆,幾步路的事,鬧這麼大場面做什麼。
    當然了,這些都是嫉妒腹誹之言,也傳不到當事人的耳朵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賈元春為了這樁婚事也著實破費了一番,在自己的庫房裡挑了半天,只可惜啊,這庫房裡頭,大多是王夫人送進來的東西,聖上對自己寵愛一般,自己得到的賞賜雖然也有,不過並不什麼精品,自己唯一的弟弟大婚,元春實在不想將就。
    元春看了半天,一個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自己這個貴妃只是面上好看,可內里的好處一件都沒有。如今連弟弟大婚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賞賜,自己這個貴妃做的還有什麼意思呢!
    幸好抱琴知道她的心思,四下里看了看,勸道:「娘娘莫傷心,娘娘只管挑一些寓意好的東西賞下去,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難不成還有人嫌棄好與不好嗎?比如這個玉如意,這個送子觀音,都是挺不錯的。」
    賈元春聽後,點點頭,讓抱琴將方才說的那幾樣挑出來,準備寶玉大婚那日賞下去。
    抱琴應了,然後扶著元春說道:「娘娘歇一歇吧,奴婢煮了點紅糖水,娘娘喝了後去休息吧!」
    賈元春有些懊惱,原本昨日聖上打算留宿鳳藻宮的,誰知道自己的小日子突然來了,平白錯過這個機會不說,她恐怕聖上因此厭棄了她。雖然知道不至於如此,可小日子一來,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唉!好煩啊!

  ☆、第99章

賈寶玉今天的心情不可謂不好,他騎著高頭大馬,笑容滿面的繞了大半個京城,將花轎抬回了家。
    寶玉成親後,原本王夫人打算借這個機會將寶玉從園子里挪出來,可賈寶玉聽說後,打死也不願意搬出園子,甚至說出來若讓自己搬出來他就不成親了的話。賈母聽聞,便發話說讓他婚後仍住在園子里。
    王夫人猛地反應過來,若一直讓寶玉住在園子里,那麼這園子日後是不是就是寶玉的了?有了這個念頭,當下王夫人也不再執著讓寶玉搬出來了。賈政說起的時候,她就將這事往賈母身上一推,只說是賈母答應的。賈政雖然生氣,可是他可不敢違逆賈母的意思。
    賈寶玉直接將花轎抬到了怡紅院中,寶釵聽鶯兒這麼一說,微微蹙眉,寶玉都要成親了,怎麼還住在園子里,園子里女眷這麼多,說出去像什麼話啊!老爺太太也不管管嗎?太太一向不是最反對寶玉住在園子里的嗎?
    寶釵心裡嘀咕著,可面上絲毫不顯,端莊穩重的聽著喜娘的吩咐,拜完天地,然後端坐在床上,等著寶玉來揭蓋頭。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賈寶玉和薛寶釵還沒有出現。
    賈母已經等了好長時間,只是她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笑的合不攏嘴,小夫妻親熱些才好,這樣才能早日抱上重孫子!
    賈赦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賈母在場,他早就抬腿走人了,邢夫人也是一臉的不滿,這寶玉怎麼回事,一個小輩成親,卻讓一家子長輩在這裡等他。真是不知好歹。
    對面的賈政王夫人臉色也很不好看,賈政純粹是氣的,這小兔崽子是怎麼回事?他身邊的丫鬟也不提醒他嗎?還有薛家的,先前老是誇她懂事大方,如今看來,這裡面水分很大啊!哪家懂事的新媳婦會這麼做!
    王夫人心中也十分不滿,她想著原以為這寶釵是個好的,沒想到也是個狐媚子,成親頭一天,就勾的寶玉起不來床,這樣下去,寶玉的身子可怎麼受得了!妹妹成日家說寶釵端莊穩重,就是這麼端莊穩重的嗎?
    下首坐著的探春迎春黛玉湘雲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得搖搖頭。史湘雲小聲說道:「有什麼好生氣的,平日里寶玉起來的也不必這個早啊!」
    惜春年紀小,聞言沒忍住,笑了出來。探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惜春扁了扁嘴,到底忍住了笑意。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就少說幾句吧!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昨兒個鬧了一晚上,我也沒顧得上問你。」
    史湘雲移開視線,「差不多了吧!嘿嘿嘿!」
    林黛玉忍不住在她手上輕輕掐了一把,「你昨兒個又沒出來,鬧什麼鬧了一晚上?成日家就知道玩!」
    旁邊惜春羨慕的說道:「雲姐姐要去林姐姐家玩嗎?我也想去。」
    林黛玉笑著說道:「好啊,若是老太太同意的話,你和我們一起去。三妹妹要不要一起?」
    探春矜持的抿嘴笑了,「我就不去了,最近事忙,四妹妹也真是的,老太太讓你跟著一起管家,偏你坐不住。」
    惜春撇撇嘴,「管家有什麼好的。整日里坐在那裡,聽著她們雞毛蒜皮的說來說去,一點意思都沒有,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多畫幾幅畫呢!」
    史湘雲笑著點點頭,「四妹妹說的好,四妹妹的畫是極好的,將來於這一道上苦心鑽研,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大家呢!」
    惜春聽了很是得意,心中頓生知己之感,拉著史湘雲的手嘰嘰喳喳的說著些書畫知識,林黛玉也時不時的發表些自己的看法,三個人挺能自得其樂的。
    賈探春也不生氣,迎著王夫人善惡不明的目光,挺直了腰桿,臉上是矜持淡然的笑容。
    過了好一會子,賈寶玉和薛寶釵才姍姍來遲。薛寶釵紅著臉,保持著落後寶玉半個身子的距離,進來了。她其實也想早些起來的,可是實在是太累了,鶯兒喊了半天,愣是一點反應沒有。實在是昨晚上寶玉鬧得太厲害了些。
    許是賈寶玉之前被憋得太厲害了些,如今好容易解了禁,自然要好好折騰一場。他沒想到寶釵是初次承歡,身子受不受得了,而寶釵因為矜持和害羞,再加上想好好籠絡住寶玉,因此只一味咬著牙強忍著。故而兩個人直折騰到天快亮才歇下。
    臨歇下之前,寶釵還再三叮囑鶯兒,讓她明兒一早一定要叫醒自己。鶯兒答應了,薛寶釵才拖著酸疼疲憊的身子沈沈睡去。她以為以自己的自制力,應該可以醒來的。哪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鶯兒為了叫醒寶釵,使了很多法子,又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吵醒了賈寶玉。好容易沾冷水潑醒了寶釵,寶釵剛要坐起來,被賈寶玉攔腰一抱,又跌了回去。「急什麼,還早著呢!老太太不會怪罪我們的,再睡一會吧!」
    薛寶釵迷迷糊糊的,竟又睡下了。
    等她再次清醒,發現天已經大亮,太陽都升的老高,她整個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徹底清醒了。趕緊起床洗漱,等她準備出發的時候,發現賈寶玉仍舊沈沈睡著,旁邊的麝月等人急的一身汗,卻死活叫不醒他。
    薛寶釵當場哭出來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敢。她只能打起精神,親自上前去,半勸半哄,好容易將賈寶玉哄的起了床,讓麝月等人服侍他去洗漱更衣,低頭一看,自己剛換好的衣裳已經皺的怕死人了。沒辦法,只好再去換一身衣裳。
    所以,她們才會來的這麼遲。
    賈母絲毫不在意,笑呵呵的看著二人行禮敬茶,等行禮完畢,賈母和賈赦夫婦、賈政夫婦給了見面禮,然後是探春等給哥哥嫂子見禮,黛玉湘雲此時已經避了出去,薛寶釵也給了探春惜春見面禮。
    結束後,賈赦首先揚長而去,邢夫人隨後也皮笑肉不笑的告辭了,賈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王夫人雖留了下來,可臉上卻不是很好看。
    賈寶玉見賈政走了,來了精神,湊到賈母跟前,「老太太,成親好累啊,我都困死了,一起來就來了,連早飯都未曾吃呢!」
    賈母一聽心疼了,「什麼?連早飯都不曾吃!鴛鴦,趕緊的,讓小廚房隨便做些什麼端上來,別餓壞了我的寶玉。」說著嗔怪的看了薛寶釵一眼,身為妻子,竟然連夫君都不曾服侍好,真是失職!
    薛寶釵何等聰慧,自然察覺到了賈母的態度,心中不禁黯然,她也不想這樣的啊!
    等賈寶玉吃完了早飯,賈政派人將他叫了過去,賈寶玉很不情願,直向賈母看去,賈母也知道賈政這是有話要囑咐他,因此哄了他去了。
    賈寶玉走後,史湘雲和林黛玉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兩人和薛寶釵見了禮。薛寶釵剛打起精神想和二人好生攀談一會兒,王夫人發話了,「寶玉家的,今兒個早上是怎麼回事啊?成親頭一天,怎麼來的這樣遲?寶玉連早飯還不曾用,你是怎麼服侍夫君的?」
    薛寶釵先是沒反應過來寶玉家的是在叫自己,後來才明白了,她臉色一白,低著頭,「太太,都是媳婦的不是。」
    王夫人還要再說,賈母皺眉說道:「好了,你要管教兒媳婦,回你院子管教去,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耐煩聽這些。」
    王夫人忙住了嘴,只淡淡看了薛寶釵一眼,不再說話了。
    賈探春看了看案上擺著的鐘擺,見時間快到了,便笑著站起來說道:「老太太,太太,時間到了,我先去了。二嫂子也去了金陵,好多事我也不清楚,沒什麼頭緒,正好找家裡的老人兒問一問呢!」
    賈母笑著點點頭,「三丫頭做的很不錯,我聽賴婆子說了。你好好乾,回頭我有賞。倒是璉兒,忒不懂事了些,我成日家就說他啊,一旦離了鳳丫頭就要生事,果真不錯,竟做出這樣的事,還要鳳丫頭去幫他收拾爛攤子!真是不知所謂。連寶玉的婚事都錯過了。等璉兒回來,非告訴他老子,讓他老子抽他一頓!」
    探春得王熙鳳助益不少,此時也樂的為王熙鳳說話,因此笑著說道:「老太太心疼璉二哥哥的心和寶二哥哥是一樣的,我只怕老太太現在這樣說,等大老爺打過之後,又要心疼了。說不定到時候還排揎到鳳姐姐身上去。我勸老太太還是免了吧!」
    賈母樂呵呵的笑了,拿手指點了點探春的額頭,「就你伶俐。好了,快去忙吧!這裡有你四妹妹她們就好了。」
    探春這才笑盈盈的去了。
    王夫人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她想了想,這時候還不是和寶釵計較的時候,得趕緊扶寶釵上位,將這管家權奪回來,到時候再管教寶釵也不遲!不能再讓那小賤蹄子再囂張下去了。想到這,王夫人笑著說道:「那老太太我也先下去了,還有些事要叮囑寶玉媳婦呢!」
    賈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帶著薛寶釵回到榮禧堂,自己先坐下了,沒有王夫人的話,薛寶釵是不敢坐的,只站在王夫人邊上。金釧兒上了兩杯茶,薛寶釵親自捧著一盞茶,端給了王夫人。王夫人從薛寶釵手裡接了過來,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薛寶釵便知道王夫人這是有話要說了,忙端正姿態,準備聆聽王夫人的教誨。
    薛寶釵以為王夫人要追究早上的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準備迎接王夫人的責罵,誰知王夫人竟半句沒提早上的事,只問道:「聽你母親說,你素日在家的時候也是管家的,是嗎?」
    薛寶釵心裡揣摩著王夫人這話的意思,忽的心中一動,想起母親打聽來的事,近日賈府是三妹妹管家,念及三妹妹和姨媽的關係,薛寶釵明白了些,便斟酌著開口,「回太太的話,不過是媽媽身子不好,我幫著打理一下而已。」
    王夫人點點頭,「我如今也大了,你大嫂子是寡居之人,鳳丫頭一向身子又不大好,近日家務竟讓你三妹妹一待字閨中的女孩兒管著,實在有些不大像話。女兒家也只有這幾年日子無憂無慮的,如何忍心讓她被這些繁務所累?她雖然不是親生的,可也是我養大的,眼看著她一天天的大了,也該說人家的時候了,還能有幾日松快日子過呢!所以我想著,只能委屈你了,你心裡先有些準備,好隨時接手管家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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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薛寶釵聽了這話絲毫不意外,她早知道王夫人的打算,因此也並不矯情,只應道:「是,都聽太太的。」
    王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說起早上的事,「你也太糊塗了些,今天是什麼日子,如何能讓一屋子長輩等你們?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咱們家沒有家教!」
    薛寶釵羞得面紅耳赤,一句話也不敢說,只低著頭,眼中含著淚。
    王夫人見了她這樣,反倒心軟了幾分,「我也知道,寶玉是個什麼性子,你也未必勸的了他。這一次也就罷了,日後不許再這樣了。沒得讓人笑話我們王家女兒。」
    薛寶釵紅著臉,含淚點了點頭,「太太教訓的是,媳婦知道了。」
    王夫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坐下吧!陪我說會子話,對了,你早上也沒吃吧,金釧兒,拿些點心來。你先墊一墊,待會還要去服侍老太太用膳。咱們家的規矩,未出閣的姑娘家格外尊貴些,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薛寶釵站了起來,感激的說道:「多謝太太提點,也是我上輩子的福氣,才能修到太太這樣體貼的婆婆,太太經過的事比我多,日後我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太太多教教我才是。」
    王夫人滿意的笑了,「快坐下吧,站了一上午了,也不嫌累的慌。」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彩雲,派人去外書房那候著,若寶玉出來了,讓他立刻到我這來。仔細著些,若老爺生氣了,立刻使人告訴老太太去。」
    彩雲應聲去了。
    王夫人這才苦惱的看著薛寶釵,「你是不知道,今兒早上這一遭,老爺肯定氣壞了!說不定又要教訓寶玉呢!」
    薛寶釵笑著勸道:「太太不必擔心,二爺是太太的孩子,也是老爺的孩子。老爺生氣,也是對二爺寄予厚望的緣故,老爺豈有不疼他的道理。只是有句話說的好,母愛如水,細膩溫潤,父愛如山,厚重無語,老爺也是疼愛二爺的,只是面上不好帶出來罷了。再者,今兒老太太那麼高興,又是好日子,老爺再生氣,也不會在今日責打二爺的。太太放心吧!」
    王夫人被薛寶釵這麼一說,心情好了不少,婆媳二人說說笑笑,直等到一刻鐘後,賈寶玉才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一看見王夫人滿面慈愛的看著自己,立刻覺得委屈了,口裡稱著「太太」,然後快走幾步,一頭砸進王夫人的懷裡。
    王夫人見他進來後看都沒看寶釵一眼,一心只想著自己,更是高興了,摟著寶玉心肝肉的叫個不停,「我的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老爺又說你了?」
    賈寶玉點點頭,「太太,老爺說讓我主動和老太太說,要搬到園子外面來住,說要看著我讀書。」
    王夫人愣了愣,然後慈愛的摸著賈寶玉的臉問道:「我的兒,你實話告訴太太,你願不願意搬出園子來住?若是願意你就和老太太去說,若是不願意,就直說。」
    賈寶玉怎麼可能想搬出園子,忙搖著頭。
    王夫人見了,笑著說道:「若你真的不願意,那麼就和老太太說去。老太太疼你,不會為難你的。」
    賈寶玉半信半疑,「太太,我這樣說,老太太會不會不高興?」
    王夫人笑了,「老太太那樣喜歡你,怎麼會不高興呢!你去吧!」賈寶玉聽了,高興的跳了起來,掀開簾子就跑。
    薛寶釵心中只覺得滋味難辨,「太太,這?」
    王夫人心情很好,所以並沒有吝嗇言語,反而細心給薛寶釵解釋起來,「大觀園本就是為了貴妃省親而建,也是貴妃娘娘的意思,才讓你們進去住著的。三丫頭四丫頭將來總是要出閣的,那麼大一個園子,你們若不住著,空著可惜了了。」說完,還頗有深意的看了寶釵一眼。
    薛寶釵頓時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原來如此。她就說嘛,姨媽一向嫌園子里女孩子多,不喜寶玉住在裡面,如今怎麼反倒肯了。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園子當初修建的時候,傾盡了兩府之力,不但佔了寧國府的花園子,就連大老爺的院子也佔了不少,花費銀錢無數。貴妃幸過之後,便是姊妹們一起住著,至於這園子具體的歸屬,府里一直沒有提過。看姨媽這意思,是想這園子住著住著,就成了二房的了。
    薛寶釵心中很有些為難,要說她對大觀園沒意思,這也是假的,可是若為了一個園子,耽誤了寶玉的前程,那麼豈不是得不償失。可是看著王夫人這樣子,薛寶釵便明白,這話今日是說不成的。罷了罷了,只好日後好生規勸寶玉罷了。
    這邊王夫人寶二奶奶婆媳倆達成共識,那邊賈探春在忐忑了幾日後,發現王夫人這邊並沒有什麼動靜,心中松了一口氣,以為暫時無虞了。誰知道,忽的有一天,當著賈母和賈政的面,王夫人突然說道:「三丫頭管家也有些日子了,雖說女兒家該學些管家理事的事,可到底閨中時光珍貴,本該最是無憂無慮的,之前因一時無人,才讓三丫頭忙了這些日子,我心中很是心疼。再者,三丫頭年紀也一日日的大了,也該說親了。這當頭,再傳出她管家的事來,沒得讓人說嘴,以為咱們家沒人,讓一個清清靜靜的女兒家勞累!如今既然寶玉已經成親,不如就讓寶玉媳婦管家吧!老太太說呢?」
    賈探春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亦緊張的看向賈母。
    賈母沈吟片刻,看了看一臉緊張的探春,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薛寶釵,兩者之間高下立現,然後才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明兒起,便讓寶玉媳婦管家吧!三丫頭好生歇上幾日。只是,今日你既然說到了三丫頭的婚事,我就將此事交給你了!原本我是打算繼續讓鳳丫頭尋摸的,可偏偏璉兒出了事,鳳丫頭不在家,只能繼續勞煩你了。」
    王夫人笑的慈靄無比,「我原是三丫頭的嫡母,這是應當的。」
    這件事便就這麼定了,志得意滿的賈探春瞬間便被奪了管家權,這讓她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可是她對此卻無可奈何。王夫人的話不僅說的在理,且話里話外還拿她的親事拿捏她,賈探春只能忍氣吞聲,聽之任之。
    從賈母處出來後,賈政本欲回書房去,卻被王夫人叫住了,「老爺,既然今兒個已經說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商量商量三丫頭的事吧!」
    賈政想了想,便點頭去了。
    一時王夫人和賈政分別坐下,薛寶釵站在王夫人身邊端茶倒水,王夫人看著薛寶釵站著,而賈探春卻坐在那,便讓薛寶釵在寶玉身邊坐下了。「既是說三丫頭的親事,不如讓姨娘也來吧!畢竟是姨娘的女兒,也聽聽姨娘的意思。」
    賈探春眼前一亮,姨娘在的話,她心中也有些底了。
    可賈政卻蹙眉道:「你是嫡母,她的親事你做主便是,讓她來做什麼!她能知道什麼?」
    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她素知賈政的性格,故意這樣說的,也省的日後趙姨娘鬧出來。「既如此,那便我們商量吧!不知老爺對此可有什麼要求?我也好按老爺的意思打聽人選。」
    賈政卻道:「人品門第一概有限,就是家裡窮些也無法,最主要的是人要上進,不要像這個小畜生一般不學無術便好。」
    王夫人皺眉,「老爺若這般說,我心中也有數了。只是一般的勳貴子弟,懂事知禮的也有,只是大多都是嫡出,三丫頭人品才貌都是好的,只到底是庶出。恐那樣的人家不一定瞧得上。」
    說道庶出二字時,王夫人看了賈探春一眼,見她臉上一白,嗤笑了一聲。
    賈政也知道這個事實,嘆道:「既如此,那便在那些寒門學子中挑一個上進知禮的吧!將來科舉出身,許更有前途。一時的清寒並不算什麼,只圖日後罷了。」最後這兩句話明顯是對賈探春說的。
    賈探春臉色微白,心中複雜,寒門學子,科舉出身?談何容易,那麼多學子,最後熬出頭的又有幾個?她其實是不情願的,只是說出這話的是老爺,她便不能反駁,否則就是不知好歹!為今之計,只有在嫁妝上多多爭取了。若是像二姐姐一般,自己將來憑著嫁妝,也能過上好日子啊!
    王夫人如何不知道賈探春的想法,只微微一笑,很快,你便會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慢慢等著吧!
    「老爺既這樣說,那我便派人留意了。定會給三丫頭選一個好的。」
    「恩,你選好之後,將人選告訴我一聲,我看過之後,再做定奪。」到底是愛妾所生的女兒,賈政額外關注了些,淡淡看了探春一眼,和王夫人說道。
    王夫人點點頭,「知道了,老爺。」你看過又如何,這裡面的彎彎繞,豈是你一個大老爺們能知道的。就是我做了手段,你也未必看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從王夫人這裡出來,賈探春徑直回了園子里。當天晚上,一個身影摸黑去了趙姨娘處,在趙姨娘處耽擱了許久,方才離開。
    「如何?姨娘怎麼說?」探春急切的問道。
    「姨娘說,她知道了,既然老爺開口了,此事斷沒有更改的可能!她會讓舅老爺留意落第的秀才,從中找一個身家清白,前途可為的人。姨娘說了,讓姑娘這些日子多到老太太跟前奉承,老太太說一句,頂的上二太太說十句。」翠墨殷勤的說道。
    賈探春嘆了口氣,她早知道會是如此,只不過想著如果姨娘能說服老爺改主意就好了。想來姨娘是瞭解老爺的,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的。其實這樣也好,若真嫁到那高門大戶去,自己的身份匹配的也只有庶子,或者為人側室。自己已經吃夠了庶出的哭,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樣。

  ☆、第101章

賈探春被奪了管家權的事史湘雲是幾天後才知道的,彼時她正和林黛玉在花園裡看著惜春畫畫,畫里的牡丹栩栩如生。忽的聽聞賈家三姑娘使人送了封帖子來,忙命人拿了進來。
    原來是探春邀請林黛玉、史湘雲參加詩社。
    「咦,三妹妹不是管著家嗎?如何有時間起什麼詩社?」史湘雲詫異的問道。
    賈惜春將手裡的帖子翻來覆去看了看,「我聽入畫說了,似乎是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說了,讓寶二嫂子管家。老太太同意了。她這不就有時間了?」
    「原來是這樣啊!」史湘雲和林黛玉相視一笑,「林姐姐,你要去嗎?」
    沒等林黛玉說話,賈惜春便笑著說道:「得了吧!二哥哥的性子誰不知道啊,若真起了這詩社,別人不說,他第一個就要參加的。可他如今都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如何還能在我們堆里鬧?橫竪我是不參加的。別說參加詩社了,我都不想回園子里住了。趕明兒我直接讓嫂子給我在外面找個庵堂住著算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盡胡說!」林黛玉嗔道,「如何就到了住庵堂的地步了?」
    惜春扁著嘴,「林姐姐你不知道,二哥哥成親後本該搬到園外居住,如今竟還在園子里住著,我之前不懂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這於禮不合,怎麼還能繼續住在園子里?雖說還有我哥哥處,可是東府比園子還不如呢!這世上我也不知道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胡說!」史湘雲知道惜春的心思,心知她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能慣她這心思,「你以為那庵堂也是什麼乾淨的地方嗎?說出來不怕嚇死你!你也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明兒讓李嬤嬤跟你好生聊上幾句,你便知道這裡面的污穢不堪處了!」
    惜春被嚇得小臉蒼白,直問道:「果然如此嗎?」
    林黛玉白了史湘雲一眼,「你和她說這些做什麼?」然後軟言勸慰道:「就算你不想在園子里住,又不想回東府里住,大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仍舊回老太太院子里住去。何必說這喪氣話。至於你雲姐姐說的,雖嚴重了些,可也確有其事,明兒讓李嬤嬤再跟你細說說。以後斷不可有這樣的心思。」
    賈惜春嘟著嘴,好歹暫時熄了那心思。
    「既這麼說,咱們便都不去了吧!只是,該怎麼跟三姐姐說呢?」史湘雲說道,「我倒有個現成的藉口,我身上還帶著孝呢。」
    林黛玉笑道:「這有什麼,我自有法子,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我有些餓了,咱們去亭子里用點點心吧!」
    賈惜春一聽到點心,頓時將那點子心思拋諸腦外了。「好啊好啊!」先起身跟了去。
    林黛玉和史湘雲相視一笑,也跟了一起去了。
    賈探春低迷幾日,便重新又活躍起來,在她看來,既然事情已經再無更改的可能,那麼不如多為自己爭取些助力。薛寶釵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能想到。她想了許久,才想出這個法子,林姐姐和雲妹妹素來喜歡談詩論畫,想來她們定會喜歡的。
    可誰知道,一個兩個的,竟都寫了帖子來回了。寶姐姐如此,林姐姐和雲妹妹也是如此。賈探春不解其意,拿著帖子看了半天才醒悟過來,暗悔自己怎麼糊塗了。二哥哥那性子,這樣的事怎麼會錯過,若是以前,那也罷了。可如今二哥哥都成親了。為了避嫌,林姐姐和雲妹妹如何肯和二爺共處一室,參加什麼詩社!
    賈探春懊惱不已,覺得自己失策了,後悔了半日便也丟開了,另想別的主意罷了。
    薛寶釵聽鶯兒回報說已經將帖子給了三姑娘,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即站起身來,繞過屏風,來到書桌前,「二爺,看了這會子書了,也該歇一歇了!」說著抬眼看了看寶玉手裡拿著的書。
    賈寶玉聽得薛寶釵的話,忙將手裡的書藏了起來,抬頭呵呵看著薛寶釵。雖然藏得及時,薛寶釵眼尖,早就看到了,見是本《古文觀止》,心中微微一嘆,只愛看這些閒書,四書五經這類的正經書碰都不肯碰,這樣時間長了,如何是好。
    「好姐姐,三妹妹找你什麼事啊?」賈寶玉涎著臉問道,「若有什麼好玩的了別落下我啊!」
    薛寶釵見桌上亂成一團,忙收拾起來。見寶玉問了,笑著回道:「沒什麼事,不過閒話幾句罷了。」詩社的事她是絕對不敢和寶玉說的,以他的性子,知道這樣的事哪有不參與的道理。三妹妹一時糊塗罷了,她是斷不敢這樣糊塗的。
    「四妹妹去了林妹妹家,怎麼還不家來?雲妹妹也是,好些日子沒見,她們也不回來,寶姐姐,明兒我們去接她們回來吧!」賈寶玉笑道。
    薛寶釵笑著搖搖頭,「四妹妹難得松快些,何不讓她多住些日子,到時候,雲妹妹會和四妹妹一起家來的。你向來體恤姊妹們,如今怎麼反到忘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該去太太那了,昨兒不是答應了太太,今兒個要在太太屋裡吃飯的嗎?太太肯定等著我們呢!」
    薛寶釵成功的轉移了賈寶玉的注意力,「急什麼,換身衣裳去。麝月,秋紋,服侍二爺換衣裳吧!」
    麝月和秋紋簇擁著寶玉去了後頭換衣裳去了,鶯兒也帶著人服侍著薛寶釵換了衣裳。然後丫鬟婆子們簇擁著賈寶玉和薛寶釵夫妻倆去了王夫人處。
    王夫人見了賈寶玉,笑的合不攏嘴,摟著寶玉便噓寒問暖起來,一時問昨夜歇的如何,一時又問早上吃了什麼,賈寶玉呵呵直笑,薛寶釵站在旁邊,一一回答了。王夫人見她答的及時而又詳盡,心中滿意,覺得寶釵照顧寶玉還算盡心,又看著寶玉近來氣色頗好,又於自己親近了許多,對寶釵又滿意了許多。
    「快坐下吧,和老太太說過了嗎?別讓老太太到處找你們。」
    「太太放心,早上給老太太請安時已經和老太太說過了,說好了,晚飯陪老太太用飯。老太太還誇寶玉有孝心呢!」薛寶釵笑著說道。
    王夫人點點頭,「寶玉,餓了吧?金釧,彩雲,快擺飯吧!」
    少頃,飯菜齊備,王夫人和寶玉坐下,薛寶釵站在邊上,幫著二人布菜,殷勤周到,無微不至,王夫人見了,又滿意了不少,等王夫人和賈寶玉吃好了,王夫人拿帕子擦擦嘴說道:「你也坐下吃吧!」
    薛寶釵笑著應了,然後坐下,就著桌上的殘羹剩菜,用了些。彼時,賈寶玉已經在王夫人的拍哄下睡了。薛寶釵見了,便服侍著王夫人睡下了,自己也不曾睡下,只坐在寶玉床邊上,拿著拂塵驅趕蚊蟲,做足了賢妻的樣子。
    原本閉著眼睛的王夫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見此情狀,滿意的點點頭,寶釵還是很不錯的,雖然管著家,可也沒有因此忽視了寶玉,照顧寶玉也是無微不至,體貼周到。管家也是游刃有餘,且人也穩重端莊,不比三丫頭,還沒怎麼了,架子倒是擺的挺足的。不錯!
    薛寶釵看到鶯兒隱晦的眼神提示,微微頷首,等到背後那股子視線消失了,薛寶釵才松了口氣。鶯兒悄聲道:「奶奶,您也歪一會子吧!」她心疼的幫寶釵捶著肩膀,「您卯時一刻就起了,忙到現在也沒歇一會子,如今趁二爺和太太都睡下了,您也歇一歇吧!」
    薛寶釵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罷了,我就在這邊歪一會,你給我錘一錘吧!警醒些,若是看著太太和二爺要醒了,趕緊叫醒我。」薛寶釵看著鶯兒臉上心疼的樣子,無奈的笑了,「你省著些吧!沒的讓人看見了,知道的說你心疼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什麼輕狂樣子呢!誰家做媳婦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當初我媽才進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娘又不是不知道!」
    鶯兒紅著眼眶,「我只是心疼奶奶嘛!」
    「好了,不說了,有這個時間,不如讓我多睡一會兒。」薛寶釵立刻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鶯兒見狀,只好跪坐在邊上,幫薛寶釵錘著腿。心中還在為寶釵抱不平。別人都以為姑娘這個寶二奶奶當得很輕鬆,可又有誰知道,姑娘為此付出了多少,不但要管理家務,還要服侍好二爺,間或還要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湊趣。姑娘一日只能是睡上兩三個時辰,常常是伺候二爺睡下後,還要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看賬本,每天卯時剛過就起床。也幸虧姑娘身子底子好,若換了旁人,恐怕早就累垮了。
    這寶二奶奶的位子,果然不好當啊!鶯兒苦中作樂的想著,不知道太太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當日的決定。可是想到薛家如今的情況,鶯兒苦笑了,就算太太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反而會勸姑娘忍耐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對薛寶釵還算滿意,所以王夫人將手中一部分的權利放給了薛寶釵,這可不同於以往王熙鳳、賈探春管家時的情形,說是管家,其實和跑腿的沒什麼區別,公中的賬本子、庫房鑰匙都在王夫人跟前,王熙鳳她們要幹什麼都得經過王夫人的同意。如今王夫人直接將針線房這一塊交給了薛寶釵,說好了,全權由薛寶釵裁奪,不必問她的意思。
    雖是這麼說,可聰明如薛寶釵,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最起碼一開始這些日子,她是不會真正做什麼的,總得等到王夫人全然放心了才行啊!
    也因此,王夫人對薛寶釵總算更滿意了幾分,覺得到底是自己看中的媳婦人選,就是比旁人聽話些!兒媳婦嘛,要那些高門大戶的女子有什麼用,聽話溫順就好。
    如今王夫人看薛寶釵是哪哪都滿意,只除了一點,她至今還未曾有孕!

  ☆、第102章

這一日,大家在賈母跟前湊趣,因新婚不久,寶釵穿著一身大紅色繡著同色牡丹的裙子,人群中格外顯眼。她言笑晏晏,周旋在眾人之間,既熱情周到,又不會讓你有受到冷落之感,只看場上這麼多人,她都一一照顧到了,便知道她的手段了。雖然之前的王熙鳳也是如此,可王熙鳳為人太張揚了些,不必薛寶釵,潤物細無聲,眾人對她的觀感就比先前的王熙鳳好了許多。
    看到這,史湘雲有些為王熙鳳擔憂起來,等王熙鳳回來後,看到以往屬於她的榮光如今都披在另一個人身上,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啊!雖說對一個女人來說,沒什麼比丈夫更重要的,可王熙鳳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唉,估計到時候有的鬧騰了。
    「雲妹妹,怎麼了?是不是這點心不合你的口味?我忘了,這是廚房新改良的口味,有些甜膩。雲妹妹一向是喜歡酸辣口味的點心!恰好,昨兒個我媽給我送了些東西來,其中就有一種小酥餅,裡面似乎放了一種野菜,叫什麼梅乾菜吧!味道有些辣,我嘗了一口就放下了,估計雲妹妹你應該喜歡吃,不如嘗一嘗?」薛寶釵笑容滿面的問道。
    史湘雲心中一動,梅乾菜?莫非是後世很有名的黃山燒餅?這時候就有了嗎?她立即點點頭,「謝謝二嫂子!」
    薛寶釵放心了,笑著讓鶯兒回去拿去了。「不知道林妹妹喜不喜歡這個?雲妹妹你瞭解林妹妹的口味,若她也喜歡,我也讓人送一份去林府。」
    史湘雲感嘆於薛寶釵的機靈,笑著說道:「許是會喜歡的,林姐姐雖然喜歡清淡的,可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可以的。若還多,二嫂子送去一份也無妨。」
    薛寶釵笑著點點頭,「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四妹妹可要嘗一嘗?」
    賈惜春好奇的問道:「那什麼酥餅很難得嗎?好吃不好吃?」
    薛寶釵笑著說道:「據說是徽州那邊的東西,我哥哥也只送了兩匣子過來,我進了些給老太太、太太,她們都不是很喜歡。你二哥哥也不喜歡這個味道。」
    賈惜春嘟著嘴,「我知道,二哥哥和老太太一眼,喜歡吃甜的。」
    薛寶釵笑了,說道:「你若喜歡吃,我讓鶯兒多拿些來。」
    那邊王夫人招手示意薛寶釵過去,薛寶釵點點頭,又扭頭對著史湘雲和賈惜春歉意的一笑,往王夫人身邊走去,笑著問道:「太太找我有事?」
    王夫人看到賈母的眼神真看過來,笑著問道:「沒什麼特別的事,不過是看你和你雲妹妹她們說的熱鬧,叫你過來問問。」
    賈母也點點頭,「是呢,你們說什麼呢,我看連四丫頭也感興趣呢!」
    薛寶釵立刻笑著解釋道:「沒有什麼。我看雲妹妹點心用的不香,想是那點心不合雲妹妹的胃口,想起我媽前些日子讓人送來的點心,辣辣的,估摸著雲妹妹會喜歡,就讓鶯兒回去拿了些來。四妹妹聽見了,也想吃呢!」
    賈母哦了一聲,「什麼點心?怎麼不送些來與我嘗嘗?」
    薛寶釵笑著說道:「就是前兒晚上進給老太太的那個,小小的,像蟹殼一樣的燒餅!老太太嫌它太硬了,只看了看便沒用了。後來賞給鴛鴦姐姐她們了。若老太太感興趣,待會鶯兒拿來的時候,老太太再嘗嘗!」
    賈母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原來是那個!是我誤會你了,我就說嘛,寶玉媳婦這麼孝順,怎麼會忘了我呢!」然後又笑道:「待會子拿來了,拿一塊來我嘗嘗。」
    王夫人見賈母誇獎薛寶釵,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老太太若想吃,我那裡還有呢!也是寶玉媳婦孝敬的,我只吃了一塊,嫌它味道重,裡面又有肉,怕衝撞了菩薩,便沒吃呢!待會我便讓彩雲給您送過去。」
    薛寶釵笑道:「太太就別和媳婦爭了!太太都孝敬了老太太那麼些年,也該輪到媳婦孝敬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寶玉媳婦說的很是,你如今也是當婆婆的人了,也該享享兒媳婦的福了。親家太太將女兒教的很好啊!」說著目光投向坐在一邊的薛姨媽,「不是我誇她,寶玉媳婦真是個可人疼的,闔家上下就沒有說她不好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記掛著我和她太太!親家太太教的好女兒啊!」
    薛姨媽坐在王夫人身邊,一臉端莊的笑容,聽了賈母的話,忙謙虛道:「老太太不嫌棄她粗苯!能修到這樣好的婆家,是她的福氣!」
    那邊賈探春聽了這話,眼中晦澀莫名,不過隨即掛上笑容,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論本事,她是比不上寶姐姐,不,是如今的寶二奶奶!這沒什麼好不好意思承認的。只是,這寶二奶奶未必那麼好當。她可是知道,如今的二哥哥,恐怕正在書房內和碧痕好著呢!就是不知道,以賢良淑德著稱的寶二奶奶,知道這一事實後會是什麼表情。再有就是,二哥哥和鳳姐姐就要回來了,一山不容二虎,她很期待,璉二奶奶和寶二奶奶之間的戰爭,會是誰贏誰輸!
    一時,鶯兒將那點心端了上來,史湘雲細看時,其形狀宛如蟹殼一般,層多而薄,外形厚,一口咬上去,香、甜、辣、酥、脆,回味無窮。而且,相比於後世用烤箱烤出來的,還是現在用木炭火焙烤後的更入味些。史湘雲立刻便愛上了這味道,「恩,好吃!我喜歡!」
    賈惜春見了,咽了咽口水,伸手拿了一個,「我也要嘗一嘗!」吃了一個之後,只覺得也就那樣,沒雲姐姐表現的那般好吃啊!
    史湘雲笑眯眯的說道:「許是你我口味不一樣吧!」
    賈母見了史湘雲這般模樣,嘴饞的很,笑眯眯的說道:「寶玉媳婦,快拿一塊來我嘗嘗。」
    薛寶釵見了,笑盈盈的拿帕子托了一塊遞到賈母嘴邊上,賈母就著寶釵的手咬了一口,嘗了嘗,「恩,味道的確不錯,怨不得雲丫頭那般模樣!再嘗嘗!」賈母就著寶釵的手吃了一塊,還要再吃。寶釵忙勸道:「老太太,這東西雖好,可不能多吃,裡面可是加了肥膘肉呢!吃多了可不好。」
    薛姨媽也勸道:「老太太若真喜歡,我明兒讓蟠兒再去跑一趟,給老太太多帶些來。」
    王夫人也勸道:「是呢!」
    賈母嘆了口氣,「唉!年紀大了,就這點不好,什麼都不能多吃。我若是年輕個十幾歲,一定和雲丫頭一般多吃幾塊。看看,說話的這會子工夫,雲丫頭吃了三塊了吧?你也不許多吃,當心肚子疼!」賈母假意唬道。
    史湘雲伸向盤子里的手忽的頓住了,「老祖宗!老祖宗眼神這麼好做什麼?我不過貪吃了些,竟被老祖宗看了個正著。」
    賈母很享受史湘雲的撒嬌,笑呵呵的不說話。薛寶釵笑著過來摟著史湘雲的肩膀,「老太太說的是,雲妹妹你聽話些。我那裡還有,待會就送一份去漪瀾院,再送一份去林妹妹那裡。你若日後還想吃,我讓哥哥再弄些來。」
    賈母點點頭,忽的說道:「對了,送些去給寶玉。我們娘兒們在這裡熱鬧,寶玉一個人在書房讀書,怪可憐見的。琥珀,你去,送些給寶玉嘗嘗,就說我的話,讓他也松快些,別逼得太緊。當心身子。」
    琥珀笑盈盈的去了,賈探春見狀,向侍書使了個眼色,侍書立刻低著頭,轉身出去了。在外面,她看見趙姨娘身邊的丫鬟小吉祥,見左右無人,招手示意小吉祥前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小吉祥點點頭,立刻飛奔了出去。侍書站在原地笑了笑,方才悄悄進去了。
    屋子里依舊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侍書悄悄在探春身邊站好,輕輕拉了拉探春的衣袖,探春心下明白,臉上的笑容更甚,期待著待會到來的好戲。
    沒一會兒,琥珀紅著臉走了進來,也沒多說什麼,只說東西已經給二爺送去了,賈母待要細問究竟,琥珀便紅著臉不肯多說。賈母心知這裡頭有什麼不對,可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讓琥珀先下去了。
    王夫人和薛寶釵也察覺到了什麼,王夫人凝眉看向薛寶釵,薛寶釵心裡一愣,忽的想起了什麼,滿心酸澀,可是看到王夫人的表情,還是輕輕搖搖頭,只在王夫人耳邊說了句,「今日麝月跟在我身邊,二爺身邊伺候的是秋紋、碧痕。」
    王夫人一聽,立刻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剛要說話,只聽到趙姨娘喳喳呼呼的聲音傳來,「可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了不得了!」
    王夫人面色鐵青,剛要說話,賈母便先怒了,「這是什麼場合,由得她一個姨娘放肆!還不快給我攆出去!」
    賈母的話一說出口,賈探春面色蒼白,賈母就這麼看不起姨娘嗎?姨娘還生了自己和環兒呢!然後探春心裡便是一陣害怕,若賈母果真不曾將自己和環兒放在心上,那麼姨娘這麼一鬧,若惹怒了老太太,那可怎生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可人還沒靠近趙姨娘,趙姨娘便咋咋呼呼的進來了,「可了不得了,老太太,光天化日之下,寶玉竟拉著丫鬟在書房裡胡混起來,寶二爺這新婚才三個月吧?竟這樣荒唐,以我說寶二奶奶也該分清主次,管家理事雖然重要,可還是伺候好寶玉才是最要緊的吧!這不,寶二奶奶只顧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奉承,惹得寶玉乾出這樣荒唐的事來。唉!若是老爺知道了,還不知要怎樣生氣呢!」
    早在趙姨娘說出書房、胡混等字的時候,李紈就帶著湘雲、探春、惜春避到了抱夏內,實在是趙姨娘這話太粗俗,未出閣的姑娘們聽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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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薛寶釵聽了趙姨娘的話,滿面通紅,一半是羞,一半是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薛姨媽見了心疼不已,忙走過去拉著寶釵的手讓她坐在身邊。
    賈母怒道:「還不快堵住她的嘴!誰讓她到處亂晃的!上不得台面的賤婦!快,攆出去!以後我這院子,不許她踏進來!」
    後面賈探春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老太太竟這般不給她面子嗎?
    早已有幾個僕婦上前去把趙姨娘抓住,隨便拿了塊擦地的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將她扭了出去。賈探春從窗戶邊看見,眼都直了,她似乎察覺到屋子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畢竟,趙姨娘可是自己的生母啊,如今就當著自己的面被人這樣磋磨!這讓她如何自處!
    賈探春紅了眼眶,姨娘雖然不堪,到底生了自己和環兒,老太太就這點面子都不給她嗎?今天這樣一來,日後讓姨娘如何在賈家立足?讓底下人如何看待自己和環兒。
    賈探春全然忘了,若不是她一時興起,想看寶玉和太太的笑話,事情如何會發展到這一步?
    賈母氣的直喘氣,王夫人也氣的不行,可還是要打起精神安慰賈母。賈母搖搖頭,推開王夫人的手,指著琥珀問道:「你給我如實說,寶玉到底在書房裡做什麼?」
    琥珀跪在地上,雖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可琥珀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她不敢抬頭去看老太太和二太太的臉色,只能抽噎著將自己看到的事說了出來,「奴婢去怡紅院的時候,院子里並沒有其他人,奴婢想著許是外面玩去了,便自己去了二爺的書房。奴婢剛靠近書房,便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些害怕,便打算回來。趙姨娘帶著人不知怎麼的突然出現在奴婢身後,也聽到了那聲音,趙姨娘不由分說,便要闖進去看,還非拉著奴婢一起闖了進去,就看到寶二爺和碧痕、秋紋,正,正,正在行那夫妻之事!」琥珀閉著眼睛將話說了出來,然後就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賈母面色鐵青,王夫人也氣的差點暈過去,薛姨媽摟著寶釵,眼淚刷的往下直流,「這算怎麼回事啊!她們才成親多久啊,就算要納妾,納通房,也得徵得寶釵同意,由釵兒來安排吧!這傳出去,我們釵兒還怎麼做人啊!」
    王夫人氣的說不出來話,她也怪寶釵沒有打理好怡紅院,結果惹出這樣醜事來。可是看寶釵在薛姨媽懷裡無聲抽噎的樣子,又覺得可憐,寶玉無辜,寶釵也未必有心,畢竟,哪個女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夫君寵愛別的女人,定是那起子賤婦,和趙姨娘當初一樣,齷齪下流的東西!平白勾引壞了我的寶玉。
    「老太太,還是讓寶玉搬出園子來吧!我西邊那院子如今空著在,那裡地方大,又敞亮,讓寶玉搬到那裡住,我也好就近管著他,省的他再鬧出些事來!若是老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王夫人垂淚道。
    賈母點點頭,「你說的很有理。索性讓三丫頭和珠兒媳婦都搬出來吧!還回原來的地方住著。寶玉身邊的丫鬟,除了麝月、鶯兒兩個,其他的都換了,人你親自挑!鴛鴦,你去二門外候著,若二老爺回來了,讓他馬上到我這裡來,這件事我親自和他說!至於趙姨娘,這麼不懂規矩,先送到莊子上學學規矩,等規矩學好了再回來!」
    後面的賈探春聽到這話,一下子暈倒在侍書懷裡,侍書嚇壞了,忙扶著探春,求救似的看向李紈等,「大奶奶,這」
    李紈看她可憐,忙輕輕走到外間,「老太太,太太,趙姨娘畢竟是生養過的,這般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妥,老爺若問起來,老太太也不好交代啊!」
    賈母一愣,方才想起來探春,王夫人聽了,也說道:「珠兒媳婦說的很是。老太太,還是算了吧!」
    賈母聽了,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怕得罪你們老爺!哼!你們怕,我可不怕!就說我的話,趙姨娘染了疫病,直接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什麼時候病好了,再送回來!你們老爺若不高興,讓他直接和我說!」
    這樣的安排正中王夫人下懷,王夫人面上不顯,可心裡卻暢快極了!讓你設計我兒!我的寶玉豈是你們這起子小人可以陷害的!這才是第一步呢,日後咱們慢慢看吧!
    賈探春悠悠醒轉,就聽到了這麼一個噩耗,侍書死死的掐著她的人中,這次總算沒有又暈過去。侍書輕聲在探春耳邊說道:「姑娘,好歹是去養病,總比學規矩要好聽的多。姑娘,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想著怎麼和老爺說,盡快將姨娘接回來的好。」
    賈探春微微喘氣,只輕聲說了一句,「是我害了她!」聲音很輕,連侍書也是勉強才能聽到。更別說旁人了。
    史湘雲站在不遠處,和惜春並肩看著這一幕,惜春忽然說了句,「何苦來呢!害人終害己!」
    史湘雲聞言詫異的看著她,小聲說道:「可不許瞎說。」
    惜春搖搖頭,卻沒有再說話了。史湘雲見了,拉著她往角落里走了走,「你說話也不避諱著些,人多口雜的,萬一讓她知道是你說漏的,豈不是會恨上你?那個人也不是傻子,你我能猜到的,她自然也會知道。這件事你且看吧,沒完呢!」
    賈惜春笑了一聲,「好姐姐,我知道了。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
    史湘雲輕輕輓著她的手,「好了,這樣的場合不適合我們,我們還是回避吧!去我哪兒還是去你哪兒?」
    賈惜春想了想,「還是去漪瀾院吧,我哪裡不方便。」史湘雲想了想,的確是這樣,賈惜春如今找了個理由搬回賈母的院子住了,是有些不大方便。
    「好吧,咱們回去吧!眼看著林姐姐的及笄禮快到了,咱們想想該給林姐姐送什麼禮物的好。我想著親手給林姐姐做件衣裳,你幫我看看什麼花樣合適?」史湘雲笑著說道,兩個人輓著手帶著人出去了。
    賈探春坐在椅子上,在侍書的服侍下喝著茶,耳旁聽著史湘雲和賈惜春的話,苦澀的笑了,是了,再過幾個月,就是林姐姐的及笄禮了。林家嫡長女,未來的齊王妃,她的及笄禮想必非常盛大,可只比她小幾個月的自己,到現在為止,都沒人提起過及笄禮的事,如今,姨娘又被落了個這樣大的面子,自己和環兒在這個家裡還有什麼地位嗎?
    賈探春正想著,忽然翠墨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姑娘,你快回去看看吧!怡紅院正鬧成一團,碧痕、秋紋幾個都被林大娘帶著人拉了出去,正鬧著呢!碧痕、秋紋的娘和姑姑沒法子,竟求到姑娘跟前來了,我說我們姑娘自己還有事忙呢,且如今管家的又不是我們姑娘,哪裡能管的了這些。再者,林大娘的也說了,讓咱們也回去收拾收拾,今兒個就搬出來呢,姑娘,您看?」
    賈探春嘆了口氣,「侍書,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和翠墨回去,先將鋪蓋等要緊東西收拾了。弄墨,你帶著些人,將咱們今晚住的地方收拾出來。罷了,我親自回去收拾。」賈探春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冷靜,不能讓那些人看了笑話。碧痕秋紋的家人,未必猜不到今兒個趙姨娘是如何出現的,她們求到自己跟前,無非是在給自己下眼藥,讓二嫂子猜疑到自己頭上!
    賈探春想到這裡,嗤笑了一聲,姨娘和自己的關係,盡人皆知,是自己糊塗了,為了賭一時之氣,讓姨娘將這件事鬧開了,本以為不過是落了太太和寶兒嫂子的面子,大家說笑幾句就過去了,誰知道,竟惹得老太太大發雷霆。姨娘也是,不過讓她想法子將此事捅破,她那樣大張旗鼓做什麼,竟還闖進老太太的院子?真是不知深淺!
    賈探春此時忘記了,如果不是她的話,趙姨娘未必會這麼做!趙姨娘一片慈母心腸,到如今,反而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賈探春帶著人往園子里走去,迎面卻看見賈環跑了過來,見了賈探春,也不說話,只拿仇恨的眼神等著她。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就跑。
    賈探春忙叫住他,「站住!你如今往哪裡去?」他那是什麼眼神?真是不明白,同樣的父母,怎麼環兒和自己一點相像之處都沒有!若環兒有二哥哥一半聰慧,自己和姨娘也不會落入這樣尷尬的境地。
    只是賈探春也不想想,若賈環真的成了有出息之人,那她們母子三人還能安然活著嗎?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
    賈環哼了一聲,事到如今,三姐姐還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的他就火大,「三姐姐如今可是心滿意足了?既落了太太和二哥哥的面子,又發落了姨娘,如今沒人拖三姐姐後退了,三姐姐高興了吧?哦,不對,還有一個我!三姐姐要不要想個法子,把我也發落到莊子上去!這樣的話,就沒人再說三姐姐是庶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不妨賈環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愣在那裡,等反應過來時,不由得氣的面紅耳赤,一巴掌打了過去,「誰叫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你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賈環捂著被打的臉,臉上也不惱,他和姨娘不一樣,姨娘對三姐姐還有期待,所以才會三姐姐對她好上一點,她便什麼都肯為三姐姐做。而他不一樣,他對三姐姐從來沒有期待,所以這會子竟也不生氣,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三姐姐也不必生氣,你我原就不是一路人。如今這樣也好,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比理會誰!」賈環捂著臉冷冷一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賈探春愣愣的站在那裡,茫然的看著賈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第104章

賈家的事鬧得再不可開交,也終有落幕的一日。期間,賈家的丫鬟們來了個大換血,但凡長得漂亮妖嬈些的、又或是性子太過伶俐的,都被打發了出去,尤其是賈寶玉身邊,如今只留下麝月一人,王夫人又親自挑了幾個老實敦厚有餘,相貌不足的丫鬟過去。賈寶玉雖不喜,卻不敢反駁,只好低著腦袋無聲的抗議著。
    賈寶玉發現,日子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不僅那些漂亮的活潑的姊妹們不見了,他也被挪到了園子外頭,住在老爺太太隔壁,老爺一有空閒,就過來盯著自己讀書。太太往日還心疼自己身子孱弱,怕自己受不了苦,如今竟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只每日讓寶姐姐盯著自己吃些補品。
    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個月,期間不但沒有任何人為自己說好話,就連一向心疼自己的老祖宗也是如此,雖心疼自己瘦了,可讓自己不要讀書的話卻從來不說了,只吩咐著人給自己吃補品!
    好容易明兒就是林妹妹的及笄禮了,賈寶玉滿心以為自己可以松快松快了。他昨兒個可是聽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和太太們都是要去的。他連給林妹妹的禮物都準備好了,直花了他一個多月的時間呢!
    鶯兒看著賈寶玉書房的燈又亮了,皺著眉問道:「麝月姐姐,二爺又一個人在書房裡?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麝月看了看正在燈下做針線的寶釵一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二爺神秘的很,這些日子都不肯讓我們近前伺候呢!」
    寶釵抬起頭來,「麝月,你去廚下看看,給二爺燉的燕窩可好了?若好了的話,趕緊端進去,讓二爺喝了。」
    麝月知道,這是二奶奶有話和鶯兒說的意思,便恭順的點頭下去了。她就是這點好,不該問的話從來不多問,不該管的事也從來不去多管,這不,襲人晴雯她們都走了,只有自己留下來了。
    「二奶奶,寶二爺是不是又躲在書房裡忙著他那幅畫?送給林姑娘的那副?二爺難道不知道,明兒那場合二爺是去不了的嗎?再者說了,現在二爺每日要讀書,晚上又要溫書,又要忙著那幅畫,他都多久沒和二奶奶您在一起了?太太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說的話也一日比一日明顯,昨兒個那意思,都差沒指著奶奶的鼻子問您怎麼還不曾有孕了!奶奶您也不管管?」鶯兒低聲說道,端了杯茶遞了過去。
    寶釵笑而不語,放下手裡的針線,端起茶碗,卻像想起什麼似的,掀開茶杯看了看,然後笑著說道:「鶯兒,把這茶換成溫水,從今兒起,我不用茶,只和溫水就好了。」
    鶯兒應了一聲,端著茶杯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然後猛地轉身,壓抑著滿腔的驚喜,「二奶奶,您是不是,是不是?」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出口,只拿眼睛看著寶釵的腹部。
    薛寶釵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拿手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鶯兒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立刻驚喜地笑了,「奶奶,這麼晚了,您還不去歇著,在這裡苦熬著做什麼!不行,明兒還是趕緊去請大夫來把脈吧!要不然每天晚上二爺熬到什麼時辰,你就熬到什麼時辰,這可不行!」
    薛寶釵搖搖頭,「明兒不行,明兒是什麼日子你忘了?我可不能在林妹妹的好日子裡頭搶了她的風頭。還是過幾日再說吧!」如今不是做姑娘那會子,那會子,自己是賈家的親戚,就是言行間搶足了賈家姑娘們的風頭也沒關係,可如今不行了。無數的事實告訴自己,做姑娘和做人媳婦,區別那是很大的。
    鶯兒也不是個糊塗人,這麼一想也明白了,點點頭,「奶奶說的很是,只是,奶奶就算等,也不必太認真,只裝裝樣子便是。奶奶到這榻上來歪著,我拿張毯子給奶奶蓋著,晚上燈暗,奶奶當心眼睛。明兒給咱們家太太送個信吧?」
    薛寶釵依舊搖頭,「還是不要了,媽的性子我知道,最是瞞不住事的。若是知道了,必定鬧出來讓人人都知道了,還是低調些吧!等過幾天再一起說也是一樣的。」
    鶯兒笑容滿面,她向來和姑娘是一條心,如今姑娘又有了身孕,二奶奶的位置穩穩當當,她自然是高興的!
    可事情卻往往不盡如人意,薛寶釵本想瞞著有孕的消息,過幾日再說的,可是在林黛玉的及笄禮上,當她面前上了一道紅燒魚的時候,還在感慨林黛玉及笄禮的盛大隆重的薛寶釵被魚腥味這麼一衝,竟當場吐了出來。
    王夫人也是有過孕的人,看到這樣如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高興壞了,忙張羅著請太醫過來看看。賈母雖然也喜歡,可也知道如今這是在林府,今日是林家嫡長女及笄的日子,不說別的,齊王殿下親自道賀,宮里從聖上起,各宮娘娘都送來賀禮,你如何能這般張揚著要請太醫呢!就算是寶釵真的有孕了,也不合適啊!你到底是來賀喜的,還是來搶風頭的!
    賈母立刻出言阻止了王夫人,薛寶釵也忍著不適,勸著王夫人,「太太不必著急,想是我昨日吃壞了肚子,才會這樣,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掃興了。」
    王夫人還欲再說,薛寶釵忙低聲勸道:「太太,齊王可還在外頭坐著呢!」
    王夫人立刻想起這裡頭的避諱來,方才坐下,可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你林黛玉及笄是大事,難不成我的寶玉有後了就不是大事嗎?看到寶釵還站著在,她忙說道:「好了,都是自家親戚,沒人怪你,鶯兒,還不快扶著你家奶奶去後頭換身衣裳,收拾一下。」
    薛寶釵蒼白著臉,歉意的對林黛玉笑了笑,心中懊惱不已,方才那麼一瞬,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想來,大家都會誤以為她是故意的了!真是,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該和二爺置氣,連早膳都沒用就出來了。方才被魚腥味那麼一衝,胃里難受的緊,才會當場吐出來!真是,好容易這些日子和林妹妹拉好了關係!
    鶯兒扶著薛寶釵在林府丫鬟的指引下,去了一間偏廂,丫鬟們端清水,服侍著薛寶釵漱口洗漱,鶯兒又服侍著薛寶釵換了衣裳,邊說道:「都是二爺的不是,二爺不能來和奶奶有什麼關係,他不敢和老太太太太們鬧,也不敢和老爺鬧,就知道和奶奶置氣!」
    薛寶釵忙說道:「你快住嘴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是在咱們家,也由不得你這樣胡說啊!」
    鶯兒咬著唇,一臉的憤憤不平,手裡的動作卻不停。
    薛寶釵嘆了口氣,「好了,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想著晚間回去的時候,如何和老太太交代吧!今兒個可是林妹妹的好日子呢!家去的時候,別忘了收拾些東西送給林妹妹,好歹描補描補。記得,東西厚重些。」
    鶯兒點點頭,「知道了奶奶。」
    果然,回賈府後的第一件事,王夫人便讓賈璉親去請了太醫過來。賈璉因為在金陵和一個小寡婦糾纏,誰知道,那小寡婦外頭竟然有人,一日,賈璉竟被人堵在了小寡婦的床上。因著對方是金陵當地的一霸,連官府都不大買賬,賈璉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打出榮國府的旗號,因此被對方囚禁起來,叫天無方叫地無門!好容易讓來旺家來送信,希望可以救自己出苦海。
    誰知道是來人了沒錯,來的竟然是自己家的胭脂虎!王熙鳳找自己叔父借了一隊侍衛,直接打上門去,將賈璉救了出來,然後又找了好些人週轉,和對方握手言和。
    只可憐賈璉吃了不少苦,對方雖然事後描補了些,賠了不少錢財,可那些錢財都落在了王熙鳳手裡。王熙鳳恨那小寡婦至極,不知說了什麼,對方竟將那小寡婦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面上不顯,對那小寡婦和顏悅色,甚至說要帶她一起回京城,納為二房,可私底下卻用足了手段,不過幾日,就將那小寡婦磋磨的面無人色,最後竟趁著夜深人靜,一根麻繩吊死了自己。
    賈璉對那小寡婦也恨的牙癢癢,可後來小寡婦死了,賈璉看著她的樣子,想起了昔日他們在一起時的纏綿快活,竟將對她的厭惡忘記了些,又加上一路上王熙鳳對他冷嘲熱諷、不聞不問。兩相對比,賈璉的心頓時又偏了小寡婦幾分,著實為那小寡婦的死落了幾滴淚。讓王熙鳳知道後,又是一陣鬧騰。
    等回到京里,賈璉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還沒到頭,寶玉已經大婚,老太太發話了,將管家之權交給了寶玉媳婦。王熙鳳回來,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且寶二奶奶行事溫和,待人寬厚,諸人都說璉二奶奶有所不及。這讓原本就很失落的王熙鳳愈發不滿了,將全部矛頭指向了賈璉,整日家說道:「若不是你在外面胡混,我何至於趕過去救你,如今被人釜底抽薪,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璉耳朵都起繭了,也不曾放在心裡,只因為王熙鳳素日管家的時候,油水不少,可自己一分落不著,橫竪現在自己的差事沒變,往日的油水也還在,他才無所謂呢!
    這不,王夫人讓賈璉去請太醫,賈璉正不樂意待在家裡,他懶得見王熙鳳那張怨婦臉,技不如人,就得甘拜下風知不知道?又沒那個膽子去和老太太、太太鬧,整日家使臉色給爺看,出息!
    等到太醫過來,隔著紗帳一把脈,起身恭賀道:「恭喜恭喜,貴府二奶奶這是有喜了!」
    太醫的話一說出口,別人倒也罷了,王夫人先念起佛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看著薛寶釵的眼神就跟看著尊金佛似的,虔誠的很。「你也是,既有了身孕,今日這場合,人多事雜的,萬一衝撞了可怎麼好?」王夫人嗔道。
    薛寶釵卻在太醫走後,由鶯兒扶著起身,緩緩跪在了賈母跟前。王夫人愣了,「你這是做什麼?」

  ☆、第105章

薛寶釵輕輕磕了個頭,方才抬起頭說道:「老太太,孫媳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兩日不曾換洗,可也知道,今日是林妹妹的好日子,原打算過幾日再請大夫來看的。可今日早起的時候,和二爺拌了幾句嘴,早飯也不曾吃。方才在席上,那魚腥味一衝,方才忍不住的。孫媳真的不是有意的。」
    鶯兒也跪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老太太,二奶奶說的是實話來著。奴婢昨晚上就勸二奶奶,子嗣要緊,讓二奶奶早些請大夫來看看。可二奶奶說,明兒是林姑娘一輩子一次的好日子,她可不能搶了林姑娘的風頭,還是過幾日再說吧!今兒早上,二奶奶的確和二爺拌了幾句嘴,連早飯也不曾用。老太太不信,可以去問麝月姐姐,去問平安、如意幾個。」
    賈母這才放緩了神色,示意李紈將薛寶釵扶起來,「你真沒有這個心就好。你也知道,這是你林妹妹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好日子,雖則對咱們家來說,子嗣也是大事,可到底不能因此損了親戚之間的情分。你今日鬧了這麼一出,落在別人眼裡,還以為我們賈家見不得林家好呢!連這點子風頭都要搶。就算你林妹妹不介意,可你林姑父呢?林家宗族呢?你林姑父的那些至交好友呢?」
    薛寶釵自然也明白這些,否則就不會如此懊惱了。
    賈母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到底心裡放心了些,「如今之計,讓鳳丫頭跑一趟,補一份禮去林家,好好說和說和。至於你有孕的事,咱們家人知道就算了,對外還是不要宣揚了吧!一則,還是為了不搶這個風頭,二則,民間也有個習俗,胎兒未滿三月之前,不便告訴外人,省的到時候有什麼變數不好交代。你的意思呢?」
    王夫人頓時不高興了,憑什麼自己的孫子要給林家丫頭讓路?可薛寶釵早已經恭順的點了頭,「是,都按老太太的意思。」
    賈母也看到了王夫人的臉色,見薛寶釵這樣說,欣慰的想到,總算有一個懂事的。「既如此,就這樣辦吧!你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讓廚房給你做些吃的,可憐見的,這一天,總共也沒吃上什麼東西。鴛鴦,你去告訴璉兒,讓他打點好太醫,先不要對外說。」
    王夫人氣鼓鼓的帶著薛寶釵回去了,好歹她還記著薛寶釵有孕在身,放慢了腳步,等回到屋子里,趕緊讓人扶著寶釵坐下,又吩咐人上燕窩,等薛寶釵吃上了,方才不滿的嗔道:「你也是,有孕乃是天大的事,憑什麼委屈自己迎合別人?再者說了,你是榮國府的寶二奶奶,你有孕,和她又有什麼干系?老太太也是糊塗了,竟還說讓你先不要說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薛寶釵聽了這話,忙放下手中的碗勺,王夫人見狀,怕餓壞她肚子里自己的金孫,忙說道:「哎呀,咱們娘兒們說話,你那麼見外做什麼。先吃著,有什麼話吃飽了再說,我那裡還有好些舅太太送來的血燕,待會你全帶回去,讓鶯兒每天早晚燉給你吃。這東西,最補人了。寶玉那若要吃,我這裡另有白燕給他吃。這血燕你自己吃,不許給他。」
    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以前在王夫人眼裡心裡,賈寶玉是排第一個的,不管是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總先是寶玉,然後再是旁人。可如今王夫人這態度,著實讓薛寶釵有些受寵若驚。她忙聽王夫人的話,將那碗燕窩先喝掉了,又用了幾塊點心,方覺得一直翻滾的胃里好受了些許。
    「方才聽你說,早起時和寶玉拌了幾句嘴,到底為了什麼事啊?」王夫人看著寶釵放下了碗筷,方才問道。
    薛寶釵不好意思的說道:「並沒有什麼事。不過是二爺知道今天不能去林妹妹家,所以惱了,我也不知怎麼的,也氣上了,所以就和二爺拌了幾句嘴。都是我不好,二爺就是那樣的性子,我該讓讓他的。」
    王夫人笑了,「你不知道,這有孕的婦人啊,脾氣就是古怪,我那時懷珠兒和寶玉的時候就是這樣,稍有點小事就火冒三丈,倒是懷娘娘的時候,安靜些。可見,你這一胎一定是個小子。往後,寶玉若再惹你生氣,你別搭理他,使人來和我說,我來教訓他!你有著身孕,可不能動氣。」
    薛寶釵忙點頭應了,同時心中也在納罕,王夫人這到底是怎麼了。只是心裡雖然如此想,可到底還是跟王夫人解釋了一番,她這位婆婆心眼有多小,她可是再清楚不過的。「老太太那麼做也是為了咱們家好,林妹妹及笄後不久就該成親了,彼時她可就是雙俸親王妃了。咱們兩家既有這樣的情分在,那更得好好維繫了。和林家好,對咱們家,對娘娘也是有好處的。今兒個畢竟是林妹妹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大事,我在今天爆出有孕的消息,豈不是搶了林妹妹的風頭。我如今是賈家的寶二奶奶,是林妹妹的表嫂,和她一個閨閣女子搶這個風頭做什麼,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夫人欣慰的笑了,「我的兒,還是你懂事。你如今有了身孕,凡事要當心些,好在如今是你自己管著家,也能放心些。只是一應的飲食起居,都要十分留意,尤其是入口的東西,更得慎之又慎。我這兒也就罷了,就是老太太那,你都要十分當心,可千萬記住了。晚上也不許老陪著寶玉熬夜了,他看他的,你歇你的,身子要緊。」
    薛寶釵心中的怪異感更甚了,她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太太,我如今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二爺了,您看是不是要挑個人伺候二爺,我看麝月就很不錯,老實又敦厚。太太說呢?」
    王夫人臉上的笑容更甚,「我成日家說你是個賢惠的,比鳳丫頭好了不知多少,今日一見果然不錯!你肯主動提出這個來,更說明瞭你是個賢良人。其實男人慣常就是三妻四妾,你看咱們府里,哪一個不是如此!咱們是正室,既當了正室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她們不過是侍妾一類的人,是在咱們不方便的時候,替咱們服侍夫君的人,橫竪連命都捏在咱們手心裡,怕什麼!只是,老太太的意思,等滿三個月後才許對外透露,既如此,先將麝月的月例銀子提上來,等到你有孕的消息放出去後,再正式提她為通房,等日後嫡長子落了地,再解了她的藥,等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再提成妾室吧!」洋洋灑灑說了半日,又怕寶釵吃醋,又解釋了一通。
    「好在麝月也是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我也清楚,不像那等刁鑽作怪的人,有她幫著你,我也能放心些。我如今通共就寶玉一個,他好了,你我才能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薛寶釵微微一笑,「太太說的我都明白。太太也是知道我的,不是那種愛拈酸吃醋的人,要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主動提起這個了。太太放心,有麝月幫著照顧二爺,我放心的很。」
    王夫人欣慰的點點頭,「好了,說了這會子話,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彩雲,那血燕可收拾好了,給二奶奶帶回去。」
    薛寶釵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偏了太太的好東西了。」
    王夫人笑容滿面,「這說的什麼話,我的孫子,這都是應當應份的。明兒不必一早起來請安了,到了時辰去老太太那裡坐坐就好。」
    薛寶釵一一應了,婆媳兩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管家的事,在她們看來,好容易將管家權拿了回來,如今再送回去,不是傻嗎?反正鳳丫頭當初懷巧姐兒的時候,不也照常管家嘛!
    只是薛寶釵心中一直有個疑慮,王夫人的態度實在太熱情狠了,她總覺得王夫人是想做些什麼。
    這個疑問,不光薛寶釵有,別人也有,比如周瑞家的,仗著身份就直接問了,「聽說太太把舅太太送來的那些血燕都給了二奶奶?哎呦,果真是親姨媽啊,天底下哪裡找這麼好的婆婆去啊!」
    王夫人笑了,「你知道什麼!她如今肚子里懷著的事我的金孫,給她吃,就是給我的金孫吃。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周瑞家的服侍了王夫人這麼長時間,自然對王夫人的脾氣秉性有所瞭解,她立刻猜到了些什麼,「太太的意思是想將二奶奶的孩子抱過來養?」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老太太能將孫子孫女抱到身邊撫養,我如何就不能?更何況,寶玉和寶丫頭的孩子,論血緣關係跟我更親密些,不比蘭兒命硬。寶玉都這麼大了,我也看明白了些,他於讀書科舉一道上有限,且到底是老太太撫養大的,跟老太太也親。不比這個孩子,既是我的親孫子,也是我一手撫養大的,必定跟我一條心!這樣我才能放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周瑞家的笑了笑,奉承道:「您說的很是。想來寶兒奶奶還年輕,未必知道怎麼帶孩子,再者寶二爺還要讀書,若添個孩子,若吵到二爺了也不好。還是太太心善,體恤晚輩。寶二奶奶定能體恤太太的這份心。」
    王夫人壓根不將薛寶釵的反應放在心裡,想當初,老太太抱走她的元春、寶玉的時候,何曾問過她的意見?身為婆婆的,將孫子養在膝下不是應該的嘛!
    周瑞家的又奉承了王夫人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便退下了。
    因著寶釵會做人,將周瑞家的奉承的很好,周瑞家的想了想,還是想法子偷偷給鶯兒遞了個信,將王夫人有意抱養她孩子的事透露了。讓寶釵提前有個準備。
    鶯兒得知後,大驚失色,本想著現在就告訴奶奶,偏寶二爺知道寶釵有孕,且將麝月提為通房的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直在寶釵跟前獻殷勤。鶯兒一直不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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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好容易將賈寶玉送到了麝月的房裡,滿室人煙散去,薛寶釵總算可以歇一歇了。剛在榻上靠一會兒,鶯兒沈著臉進來了。「二奶奶,方才周大娘使人傳話來了。說二太太」後面幾句小聲的附在薛寶釵耳邊說了。完了後鶯兒急道:「二奶奶,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臉色一白,好半天才喘勻了氣,說道:「這有什麼,這也是常有的事。」
    鶯兒急道:「奶奶,您怎麼不急啊!若少爺日後和您不親近,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笑了,「鶯兒,你忘了我哥哥當初是怎麼從祖母那回到媽身邊來的嗎?我既然能將孩子送出去,自然能將孩子抱回來。再者說了,他是我肚子里生出來的,自然會跟我親,也只能跟我親!他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指望了!」
    鶯兒聽薛寶釵這話說的淒涼,疑惑道:「奶奶,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說這樣的喪氣話呢?」
    薛寶釵自嘲的笑了,「你還不明白嗎?二爺他就是個付不起的阿斗!與其指望他科舉出身,給我掙個誥命,還不如和大嫂子一樣,指望孩子呢!其實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和大嫂子換一換!」
    「二奶奶別說了!」鶯兒嚇得上前去捂著薛寶釵的嘴,嗔道,「二奶奶,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隔牆有耳啊!鶯兒知道奶奶委屈,可奶奶往日不經常說嗎,誰家媳婦都是這麼熬過來的。當初二太太進門,不也是如此嗎?如今一步步的成了二太太!奶奶日後也定能這樣的。奶奶千萬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了啊!」
    薛寶釵此時也冷靜下來了,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許真是懷了這個寶貝鬧的,這樣的話竟也脫口而出了。真是糊塗了。」然後輓著鶯兒的手說道,「鶯兒,多謝你。等我在賈府站穩了腳跟,就給你挑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將你嫁出去!」
    說的鶯兒紅了臉,羞道:「鶯兒不想嫁,我就想一輩子服侍奶奶!」
    薛寶釵笑了笑,並沒有將鶯兒的話放在心上,「好了,我也累了,早些歇了吧!這一日鬧騰的!」
    與此同時的林府,史湘雲和林黛玉二人也在議論著這件事,「林姐姐,你說寶姐姐那樣不會真的是有孕了吧?她不會真那麼糊塗吧?」
    林黛玉手裡正把玩著一柄鳳平送來的玉如意,據說是前朝的古物,她笑著搖搖頭,「依我看未必。我看寶姐姐哦不,現在該稱呼二嫂子了,她的神情頗有些意外,應該不是有心的。」
    史湘雲不屑的說道:「有心也好,無意也罷!總之,你的及笄禮被她搶了一半的風頭!」
    林黛玉倒是豁達的很,如今她老父尚在,又有親密姐妹,婚姻一事也算稱心,再不像之前那樣斤斤計較了。「這又算什麼,不過是個及笄禮罷了!」說著依舊低頭把玩著玉如意。
    史湘雲忽的促狹的一笑,「是了,幸虧是及笄禮,若是過幾日齊王府送聘禮的時候,她再來這麼一出,那就不好了!是這個理吧?」
    林黛玉惱了,「我撕了你的嘴,看你還胡說,什麼送聘禮!」說著放下手裡的如意想要衝上前去,史湘雲忙躲開,兩個人繞著桌子來回躲閃著,笑鬧聲不斷。
    屋外,林如海原本有些沈重的心情,聽了這笑聲也松快了不少。原來齊王鳳平今兒個來的時候,話里話外竟說了內務府已經擇定了好幾個日子,聖上親自挑了一個好的,滿打滿算離林黛玉出閣也就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林如海一聽腦子里嗡的一聲,再聽不進去別的話了。
    自己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寶貝女兒,竟這樣快就是別人家的了?林如海的慈父心腸發作,差點沒當場哭出來,好歹忍住了。
    晚間,賓客散去,林府重又恢復平靜。林如海這才想著女兒即將出嫁,多看幾眼是幾眼吧!誰知走到女兒的院子里,聽到女兒清脆的歡笑聲,林如海的愁緒徹底被衝散了。罷了罷了,只要玉兒好好的,早點出閣就早點出閣吧!
    林如海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聽見屋裡兩個女孩兒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笑個不停,欣慰的笑了。又聽了一會兒,方才回去歇著了。
    史湘雲氣喘吁吁的趴在桌子上,舉著上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認輸了,不玩了不玩了!哎呦,我差點喘不過氣來了。」
    林黛玉抓到她,到底在她臉頰上輕輕擰了一下才罷,「你還是這麼個性子不改,將來嫁人了,我看你可怎麼辦?」
    史湘雲笑呵呵的說道:「什麼怎麼辦?橫竪我是沒有親婆婆在上頭的,不比林姐姐你,齊王殿下可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心頭肉啊!雖說太上皇如今抱病,可還有個皇太后呢!林姐姐你還是擔心你日後如何孝順親婆婆吧!」
    林黛玉方坐下,被史湘雲的話氣得又站了起來,手伸過去就要抓史湘雲,「好你個作死的,又來打趣我!你且等著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史湘雲忙跳開,嘴裡還促狹的說道:「哎呦,這還沒成親呢,就開始擺嬸嬸的譜了!」
    這下可被林黛玉抓住話柄了,「嬸嬸?我是你哪門子嬸嬸?哎呦,有人春心動了,想早日成親了是吧?看樣子,人安郡王這些日子的殷勤沒白獻啊!」
    史湘雲得意的說道:「這算什麼,比不上齊王殿下細心周到,溫柔體貼啊!」
    姊妹兩個忽的相視一笑,林黛玉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倆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快坐下吧!我有好些日子不曾和你好生說話了,有很多話要問你呢!」
    史湘雲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林姐姐有話儘管說,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黛玉拉著史湘雲兩人上了床,林黛玉是南邊人,不喜歡睡炕,因此睡得一直是南邊的拔步床,好在屋子里鋪了地龍,床邊還攏了個火盆,因此屋子里並不冷。
    「你叔叔他們可曾有信來?」林黛玉問道。
    史湘雲笑了笑,「不曾,倒是雪兒妹妹她們有信來。林姐姐放心,該盡的禮數我都盡了,怕他們銀錢週轉不開,我還特意命奶哥哥送了一千兩銀票去呢!」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吧?他們還缺這銀子?」
    「我知道他們是不缺銀子,他們那樣會鑽營的人,如何會少了銀子,不過是盡我的一份心罷了。老太太當初走得時候,給我留了不少東西,權當是還給他們吧!」史湘雲冷笑一聲,說道。
    「逝者已矣,就別想那麼多了。哎,你說,二嫂子有孕,二太太會不會給二哥哥納妾?」林黛玉轉移話題道。
    「這還用說,肯定啦!天底下的婆婆都一樣,見不得兒子和媳婦好。就算二嫂子是二太太的姨甥女又如何,成了親,就是兒媳婦!我再想的是,如今二嫂子有孕,這管家權會交給誰呢?鳳嫂子還是三姐姐?」史湘雲晃著腦袋說道。
    「難不成就不許寶二嫂子自己管著?我可聽說當初鳳嫂子懷巧姐兒的時候,依舊幫著太太管家呢!」林黛玉笑著說道。
    史湘雲想了想,好像真是這麼回事,「還真有這個可能。二太太好容易將管家權收了回來,怎麼肯輕易再送回去!我只是可憐鳳嫂子,霸王似的一個人,對二太太又是真心一片,誰知道末了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林黛玉嘆了口氣,「原也是她糊塗了。好在,鳳嫂子的性子是最吃不得虧的,這裡吃了虧,轉過頭那裡描補回來。其實,她如今沒了管家權也好,總算能歇一歇,好生調理身子,早日替璉二哥生個兒子才好。」
    看著史湘雲好奇的眼神,林黛玉忙解釋道:「不是我有男女之偏見,只是璉二哥的性子你我也知道幾分,鳳嫂子如果再沒有子嗣,時間長了,我怕事情有變。當初我孤身一人進京的時候,心中忐忑不安,幸好身邊有你這個妹妹陪伴,鳳姐姐對我也算不錯,不管她是為了我這個人還是為了奉承老太太,我心裡領她這個情,所以,看她如今這樣,我也著實為她擔心幾分。希望她早些想開吧!」
    史湘雲想起王熙鳳這個人,也跟著嘆了口氣,「姐姐若真的這般擔心鳳姐姐,不如想個法子提醒鳳姐姐幾句。」
    林黛玉嘆了口氣,「我何曾沒有提醒過了,只是她聽不進去。」
    史湘雲好奇了,「姐姐是如何說的?我想鳳嫂子也不是那種不分好賴的人,姐姐說的都是為了她好,她怎麼會不聽呢!」
    「我是讓沁竹想法子給平兒姐姐遞了個口信,讓平兒姐姐勸勸鳳姐姐的。可不知怎麼回事,鳳姐姐過後還是一如既往的行事,可見她並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林黛玉說道。
    平兒?史湘雲卻想起了很多後世紅學家的一些說法,「我的好姐姐,你怎麼托給平兒了?就算平兒是鳳姐姐的陪嫁,兩個人關係那樣好,可你看府里鳳姐姐的名聲壞成那樣,而平兒,上上下下,竟沒一個說她一句不好的。這裡面的關竅難道你看不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一下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這些,「你是說?」
    「是啊!平兒這是踩著她主子的名聲往上爬呢!雖則她如今只是個通房丫頭,可若有朝一日,鳳姐姐犯了事,她未必沒有被扶正的可能。」史湘雲想著,高鶚續寫的結局中,平兒不就被賈璉扶了正嗎?
    林黛玉一下子沈默了,史湘雲見狀,知道她一時轉不過彎來,便勸道:「我這也是我的猜測。其實並不是所有主僕都如鳳姐姐和平兒一樣,你身邊的文音、沁竹,我身邊的立夏、清明幾個就很好,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其實,你換個角度來想,許是鳳姐姐素日里太過嚴厲苛刻的緣故,所以連她身邊的人都跟她不是一條心,這也是鳳姐姐自己的原因,你別往心裡去。」

  ☆、第107章

史湘雲又勸了林黛玉一會子,林黛玉方才展顏,史湘雲又道:「你若真放心不下鳳姐姐,明兒我回去後,親自幫你勸勸她,這下你可放心了?」
    林黛玉笑了,「急著做什麼,好容易來了,還不多住些日子,我收了好些梅花,咱們做花醬吃如何?」
    史湘雲白了她一眼,「我還不是為了讓你心安嗎?花醬有什麼好吃的,我新得了本書,上面記了好些美食方子,我給你抄了一本,明兒我教你做。洗手作羹湯,也是一種情趣嘛!不過,你做的第一道菜,還是先給義父嘗嘗才行,要不,我怕義父會吃醋的!」
    林黛玉紅了臉,「就你會說話!說來也是,咱們閨閣之中,有人喜琴,有人喜畫,有人擅字,有人女紅好,唯有你奇怪些,喜歡鑽研這些。」
    史湘雲有些得意,「口腹之欲誰不喜歡?有本事,明兒我做的好吃的,你別吃。」
    林黛玉素知史湘雲於廚藝一道頗有些天分,經常鑽研出一些美味的吃食,林黛玉雖對吃的不是很在意,可有好吃的,她也不會輕易放過,當下bibiabian便拉著史湘雲將那好妹妹叫了好幾遍。史湘雲方才笑著應了。
    姐妹兩湊在一起,彷彿有說不盡的悄悄話,最後還是文音見時間不早了,過來勸了勸,兩個人才歇下了。
    史湘雲在林家安生住了好些日子,直到賈母派人來接,方才回去了。回去後,在賈母處史湘雲並沒有看到王熙鳳,便問了一句,「鳳姐姐怎麼不見?」
    頓了一頓過後,薛寶釵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方才說道:「二嫂子有孕在身,只是胎像不好,所以老太太讓二嫂子在家安心養胎呢!」
    賈母喜氣洋洋的說道:「是啊!前兒才查出來的,已經滿四個月了!鳳丫頭知禮,說這些不過是小事,不讓張揚。所以才沒有告訴親戚們。那丫頭著實大膽,都有身孕了,還敢到處亂跑!氣的我把璉兒也罵了一頓,若不是他惹出來的糊塗賬,豈能害的鳳丫頭一路操勞,胎氣不穩。他若再敢惹鳳姐兒生氣,我讓他老子揍他!」
    邢夫人也笑容滿面的說道:「璉兒那孩子就該老太太這樣管他,我們說再多都不管用。現在總算好了,也是即將有兒子的人了,總算收斂了些。現如今,等閒不肯出門,只在家陪著鳳姐兒呢!」
    史湘雲一聽這話,「太醫看過了,是個男胎嗎?」
    邢夫人嘴邊的笑容都快盛不下了,「是啊!先後請了三位太醫,都說這一胎肯定是個兒子!阿彌托福,璉兒總算有後了。這都是托了老太太的佛啊!」
    賈母也一直掛心王熙鳳的子嗣問題,現如今王熙鳳有了身孕,又是個男胎,她如何不高興,立刻發話,讓王熙鳳萬事不理,只管安心養胎。是以,同樣有身孕的薛寶釵還在伺候著,而王熙鳳卻能躲在院子里養胎。
    「那太好了,待會我親自去給鳳姐姐道喜。」說著,史湘雲給了立夏一個眼神,立夏點頭示意明白了,轉身下去讓人給林府送信去了。
    「好好好,鳳丫頭向來喜歡熱鬧,如今養胎,估計也憋悶的很,你去陪她說說話也好。」賈母笑容滿面的說道,「我這裡還有老舅太太早上才派人送來的上好的血燕,你順帶給鳳丫頭送去。她如今正適合吃這個。」然後看了看侍立在王夫人身邊的薛寶釵,笑著說道:「你也有了身孕,你回去的時候,也帶一些回去。」
    一直臉色不大好的王夫人這才面色好轉不少,帶了些得意的神情說道:「不用了,我那裡還有些血燕,是我娘家嫂子送來的,給寶丫頭吃盡夠了。那些還是留給鳳丫頭吃吧!」
    邢夫人笑了,「二太太說笑呢!舅太太送來的是舅太太的,老太太給的是老太太,這是老太太對孫媳婦的心意。更何況,舅太太上次送來的血燕璉兒媳婦也有,畢竟,璉兒媳婦也是舅太太的親姪女啊!」你得意什麼,你姓王,鳳丫頭也姓王,你有的,鳳丫頭自然也有,有什麼好得意的。
    王夫人漲得臉通紅,好容易才緩和過來,強笑道:「大太太說的是。如此,寶丫頭你就多謝謝老太太吧!」
    薛寶釵臉色不變,笑盈盈的上前謝道:「多謝老太太惦記。」
    史湘雲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天不在賈府,賈府到底發生了多少事啊!大房二房之間的矛盾已經這麼突出了嗎?在賈母跟前也不收斂幾分,賈母竟也視而不見嗎?
    史湘雲回頭看了看谷雨,谷雨俏皮的笑了笑,然後雙手握拳,表示自己收到了。然後悄悄溜出去找自己的小姐妹聊天去了。
    史湘雲從賈母這裡出來後,就去了王熙鳳的院子。平兒早就得到消息迎了出來,「雲姑娘來了,二奶奶正等著呢!」
    史湘雲將賈母給的血燕遞給了平兒,「喏,這是老太太給的。這是我的一點子心意,那是我替林姐姐送的。鳳姐姐別嫌棄就好了。這樣的好事也不說一聲,害的我都沒提前準備。」
    平兒笑著說道:「其實我們奶奶也不知道,她的葵水一向不大准,都是生巧姐兒時落下的病根,加上她仗著年輕,不知道保養,所以才會如此。葵水一連四個月都沒來,也不曾想到是有喜,還以為是有病呢。若不是我催著,她還不肯請太醫。」
    說話間,史湘雲等已經進了內室,王熙鳳正靠在床上,陪著巧姐兒翻花繩玩。平兒左右看了看,「咦?二爺呢?方才出去的時候他不還在的嗎?」
    王熙鳳笑道:「聽見雲妹妹要來,去偏房了。誰耐煩整天看著他!」話雖如此說,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王熙鳳示意乳母將巧姐兒抱到隔壁玩去,然後拉著史湘雲在自己身邊坐下,「你和林妹妹的好意,我都知道,我也領了你們的情。你們放心,我也不是那種傻子,過河拆橋的事我也做過不少,定不會讓自己也落得那樣的下場!日子還長著呢,慢慢看吧!」
    史湘雲有些目瞪口呆,合著自己和林黛玉白擔心了,別看人家目不識丁,可人家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人心中早有丘壑。再看看平兒,在邊上也是一副微笑模樣。史湘雲自嘲的想,看樣子,後世那些紅學家說的也不是那麼准啊,最起碼,這平兒,對王熙鳳還是很忠心的,這樣的事王熙鳳不瞞著她,她也不瞞著王熙鳳,這對主僕,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了吧!
    「鳳姐姐既這麼說,我和林姐姐也就放心了。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前兒林姐姐和我還為你擔心著呢!林姐姐說了她一直記著才進京時鳳姐姐對她的好,因此眼看這些日子賈府的情況,很擔心鳳姐姐你一時糊塗,走錯了路。如今看來,是我們多慮了。鳳姐姐心中有數就好。」史湘雲笑著說道。
    王熙鳳也有些感動,這些日子,因為管家權徹底落入二房手中,自己白忙活一場,結果什麼也沒落著,她也算見識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雖然心中有數,到底也覺得有些心涼,好在林妹妹和雲妹妹還算有些良心,她一把抓住史湘雲的手,「好妹妹,你放心,我也算經歷過事的人了,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心裡有數。你和林妹妹都是好的,當然了,二妹妹也還算不錯。總比那小婦養的東西好多了。」
    史湘雲就呵呵了。
    陪著王熙鳳說笑了一會兒,史湘雲便告辭了。王熙鳳和平兒苦留她用晚飯,史湘雲婉拒了,直說有些累,等洗三滿月的時候,再好生吃上一頓。說的王熙鳳和平兒都樂了。
    史湘雲走後,王熙鳳靠在榻上,忽的嘆了口氣。
    「好好的,又嘆什麼氣,別愁壞了我兒子!」賈璉一手抱著巧姐兒,一手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巧姐兒摟著爹爹的脖子,笑的燦爛,看見王熙鳳,便張開小手要抱。
    王熙鳳如今哪敢抱她,只好讓賈璉將巧姐兒放在自己身邊玩耍,然後才挖苦道:「我是笑你們賈家,總算沒爛透了,還有幾門子好親戚!」
    賈璉也不生氣,掀開袍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平兒端了杯熱茶上來,然後站在床邊上張開雙手說道:「姐兒,跟我去吃糖蒸酥酪好不好?」
    巧姐兒慣常和平兒處慣了的,見狀,便笑嘻嘻的張開手,讓平兒抱著她去桌子上吃酥酪去了。
    「你如今有孕在身,想這些做什麼!你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們榮國府的長房長孫,可不是蘭兒可以比擬的。有了他,我們還有什麼好愁的。」賈璉笑著說道。
    王熙鳳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可話雖這樣說,她還是摸著肚子說道:「既為了這個孩子,那麼該做的也該做了。我以前拿著府里的月例銀子在外面放利,這件事你給我收拾乾淨了吧!別瞪著我,我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總不能我管家還讓我往里貼銀子吧!我總得為以後著想吧!現在有了他,我的心也算定了一半了,放利的事自然不能再乾了。現在輪到你出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璉坐在原地運了半天的氣,可看著王熙鳳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洩,最後只能拍膝長嘆,「你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那些東西在哪,還不快給我拿出來!」
    王熙鳳得意的笑了,「平兒,快去。」
    平兒笑著將手裡的勺子遞給乳母,讓乳母接著餵巧姐兒,然後笑著走到賈璉身邊,「二爺別惱,奶奶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大房在府里地位尷尬,奶奶也是為了大房的利益著想。橫竪那些銀子,最後也是花在咱們哥兒姐兒身上!」
    賈璉的性子本就軟和,現在被嬌妻美妾這麼一說,哪有半點火氣,直笑著說道:「你們主僕二人一條心,我是說不過你們的。唉!只能認命了,為你們的事善後了!」
    然後帶著人將那兩箱子借據全都抬走了,帶著心腹一一收回本金,利息什麼的,有則罷,沒有則算了,將所有痕跡全部打掃乾淨了。

  ☆、第108章

漪瀾院裡,史湘雲正梳洗妥當後,坐在榻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聽著谷雨說話。
    谷雨激動的滿面通紅,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姑娘你不知道,原先寶二奶奶有孕,二太太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當著大太太和璉二奶奶的面,要這個給那個的,還說什麼有身孕的人,要好生歇著,又說府里久未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了,如今竟有些緊張什麼的。誰知道,那一日,二太太又當著老太太的面,說起寶二奶奶的身孕,忽然璉二奶奶竟暈倒在了平兒姐姐身上。大夫來一看,竟說是有孕了。老太太又驚又喜,二太太偏還說會不會是大夫診錯了,讓找個太醫來看看。大太太當場就生氣了,可璉二奶奶卻說,二太太說的很是,於是又讓璉二爺找了相熟的張太醫來,最擅長婦嬰一道了,過來把脈一看,也說是有孕,說是有四個月了,還說是個男胎!這可把大家高興壞了,大老爺據說當場就砸壞了最心愛的一把扇子,璉二爺還哭了呢。璉二奶奶又說一個太醫不保險,索性多找幾個太醫來看看。於是璉二爺又找了幾個太醫過來,都說是個男胎。老太太高興壞了,當初就讓鴛鴦姐姐開了庫房,選了好幾樣寶貝,讓人抬進了璉二奶奶的院子。據說二太太當場眼都直了。二太太也不想想,寶二奶奶有孕是喜事,可璉二奶奶的肚子那是寶二奶奶能比的嗎?璉二奶奶肚子里懷的那可是正經八百的長房長孫啊!將來的襲爵之人啊!寶二奶奶肚子里的那個呢,不過是個五品員外郎的嫡次子的長子,認真說起來,連蘭哥兒都不如,不過因著老太太喜歡寶二爺,所以大家才格外尊重些罷了。」
    谷雨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史湘雲卻好奇的問道:「怎麼?如今府里也有這樣的說法了?」
    谷雨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啊!以前沒聽人提起過這個。如今府里竟鋪天蓋地都是這樣的說法,而二太太竟無法反駁,因為事實如此嘛!大家漸漸的也就默認了,璉二奶奶的肚子,比寶兒奶奶的肚子更尊貴些的說法。而老太太那邊,竟也沒反對,所以大家就都這樣認為了。」
    史湘雲笑了,「是了,畢竟鳳姐姐肚子里的可確定是個男胎了,而寶姐姐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還不一定,月份又比鳳姐姐的小了三個月。再者,老太太固然最疼愛寶玉,可如今二房出了個娘娘,想來寶玉的前程有靠,老太太也就放心了。至於寶姐姐的孩子,雖然老太太也疼愛,可相比於寶玉來說,恐怕要打些折扣吧!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心裡還是知道的,一旦她不在了,府里當家作主的還是大老爺。只是,老太太什麼時候想明白的呢!」
    谷雨不明白史湘雲的意思,只歪著腦袋看著自家姑娘,「還有呢,姑娘要聽嗎?」
    史湘雲連連點頭,「繼續說!」
    谷雨得到鼓勵,立刻眉飛色舞的說道:「還有就是三姑娘的事。寶二奶奶之前,不是三姑娘管這家嗎?後來三姑娘的管家權被奪了,趙姨娘還因為寶玉和丫鬟的事趙姨娘被攆到了莊子上,三姑娘一段時間就偃旗息鼓了。後來寶二奶奶有孕的事傳了出來,而趙姨娘也被二老爺找了個理由接了回來,三姑娘就又抖了起來。有一日,二老爺忽的在老太太跟前說,寶玉媳婦既然有孕,就該安生養胎,管家的事還是另找人來管著。先前三丫頭就管的很好,再不濟,璉兒媳婦之前管的也挺好的。二太太慌的臉都白了,最後還是老太太發話還是讓寶二奶奶繼續管著。二太太氣的不得了,背後一查,原來這話是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挑唆的。可二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啊,沒幾天,府里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二太太給三姑娘看中了一個落第的秀才,這原本倒也沒什麼,可小道消息說那秀才雖然今年才二十歲,可家中老父老母尚在,兄弟姐妹六七個,窮是肯定的,兄弟姐妹六個供應他一個!十四歲就中了秀才,三年前考了一次,落了第。三姑娘聽了這個,哪裡肯依,挑唆著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哭訴了一陣,二老爺去和二太太理論,結果二太太拿了幾張那秀才的文章給二老爺看了,二老爺看了連聲稱贊,說那秀才有真才實學,文章寫得很有見地,此次科舉必中的。轉過身,反而去勸了趙姨娘,說二太太於這門親事上盡了心,那秀才不錯,是個有前途的,三丫頭嫁給他定有後福。趙姨娘和三姑娘如今正發愁呢!」
    史湘雲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谷雨得意的說道,「這可是趙姨娘身邊的小吉祥親口跟我說的,千真萬確!如今,二太太見二老爺頗有些意動,已經派人遞話給那秀才家了,只等著今年科舉結束,不管中舉與否都來上門提親。」
    史湘雲咽了咽口水,「不會吧?真的假的?那秀才家到底怎麼回事啊?」
    谷雨嘆了口氣,「其實趙姨娘得到消息後就讓她娘家兄弟去調查了,那秀才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就是京郊人士,打小就得了個天才的美譽,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不過他們家窮也是真窮,他是幼子,上頭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一家子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好容易得了個聰明的孩子,認識的人都說他於念書一路上很有些門道,因此一家子都傾舉家之力供養他一人。他兄姐們都各自成親嫁人了,這些都也罷了,本也不算什麼,大不了日後分家便是。只是,壞就壞在這處,據說那秀才是個極為孝順、重視家庭親人之人,早就放話了,日後絕不分家。您想啊,窮,不怕,橫竪有三姑娘的嫁妝,沒出息,也不怕,還有賈家這個外家提攜呢。怕就怕,對方是個愚孝之人。那三姑娘一個堂堂的公侯千金日後就要和農婦草莽為伴了。別說三姑娘不情願了,就連趙姨娘也不肯答應啊!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很是鬧了一番,甚至說,她寧願三姑娘嫁給豪門大戶為妾,也不願意將三姑娘嫁於農家!而二老爺問起三姑娘是不是贊同趙姨娘的話時,三姑娘竟默認了。」
    這下子史湘雲真是大跌眼鏡啊,賈探春素來以庶出身份為恥,如今竟也改了主意?果真是時移世易啊!「看來,咱們不在的這些日子,賈家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谷雨贊同的點點頭,「是呢!賈家這些八卦,可比外頭那些精彩多了。姑娘,你還想聽什麼,明兒我再去打聽!」
    立夏走了進來,嗔道:「打聽什麼,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還不伺候姑娘歇著?一回來連人影都不見,成日家東打聽,西打聽的。說了這麼長時間,口不幹嗎?」
    谷雨不好意思的笑了,史湘雲說道:「你說她做什麼,我喜歡聽呢!明兒你再去打聽打聽啊!」
    谷雨一聽,喜滋滋的看了立夏一眼,然後傲嬌的撇過頭,轉身跑下去了。
    立夏哭笑不得,「姑娘你看看這小蹄子是要翻天了啊!」
    史湘雲笑著說道:「你管她做什麼,她年紀還小呢!」
    「姑娘就成日里慣著她吧!」立夏笑呵呵的服侍史湘雲漱了口,然後說道,「姑娘,夜深了,您也快歇著吧!有什麼話明兒再說吧!」
    史湘雲意猶未盡的睡下了。
    第二日,史湘雲前去給賈母請安的時候,竟意外的發現王熙鳳和薛寶釵這兩個孕婦都出現了。只是不同的是,王熙鳳挺著大肚子坐在賈母身邊,而薛寶釵卻依舊站在王夫人身側。
    「呦,今兒個是怎麼了?這麼齊整?」史湘雲笑呵呵的給賈母等人請安,完後坐在惜春身邊說道。
    賈母笑著說道:「鳳丫頭孝心虔,非要來給我請安,我說你挺著大肚子,過來做什麼,她非不聽!」
    王熙鳳笑了,「昨兒得了老祖宗那樣的好東西,今兒個不親自過來給老祖宗請安,我於心不安啊!再者說了,自己家裡,還能出什麼事嗎?誰有那個膽子不成!倒是老祖宗也讓寶釵妹妹坐著吧,她也懷著身子呢!」
    賈母還沒說什麼,王夫人先笑了,「不必了,寶丫頭胡打海摔慣了的,不過略站站,受得住!誰家媳婦不是這麼過來的!」
    薛寶釵臉上的笑容連弧度都不曾變過。
    王熙鳳冷笑了一聲,「是啊,寶釵妹妹年紀輕,身子底子好,不像我。我啊,現在想明白了,千好萬好,不如自己的身體好,老祖宗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賈母點點頭,拍了拍王熙鳳的手,然後對薛寶釵說道:「聽你二嫂子的,不要仗著年輕,不拿身體當回事,你這二嫂子就是如此,她這可是經驗之談啊!快坐下吧!」
    薛寶釵為難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雖然生氣,可還是微微點頭,薛寶釵方才坐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看著賈府大房和二房之間若隱若現的爭鋒,以及賈母笑呵呵的作壁上觀,忽然覺得後世那些紅學家說的實在太對了,這賈母才是賈府最聰明的人啊!她架空大房,抬舉二房,其實都是為了鞏固自己在賈府獨一無二的地位。只是原著中,沒有這麼多變數,二房聲威日盛,賈母避之不及,所以才會保不住林黛玉,默認了金玉良緣。
    可是現在,出現了這麼多的變數,大房二房之間一直以來的平衡被打破,賈母也開始相應的調整計劃了。或許在賈母心裡,賈寶玉未必有她認為的那麼重要吧!最起碼,在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相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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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從賈母處出來,王熙鳳笑著和史湘雲告別之後,跟著邢夫人後面回去了,她如今,已經從原來的小院子里搬了出來,搬回了賈赦那邊。又跟在邢夫人身後曲意奉承,邢夫人本就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只是環境使然罷了。她沒有夫君的愛重,膝下也沒有孩子,自己又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言行舉止經常被人比下去了,因此才會將銀錢看的那麼重。
    而王熙鳳一旦伏低做小的討好人,那絕對沒有她拿不下的人。一個月沒到,邢夫人的心就向王熙鳳靠攏了。而一貫驕奢淫逸的賈赦,對這樣的狀況,竟然神奇的沈默了,或者說是視而不見。至於賈璉,他現在正滿世界的幫王熙鳳收拾爛攤子,哪有空理會這些啊!
    薛寶釵跟在王夫人身後,還打算和史湘雲寒暄幾句的,可看著王夫人陰沈的臉色,薛寶釵微微嘆了口氣,歉意的看了史湘雲一眼,跟著回去了。
    王夫人沈著臉,一路疾走,薛寶釵一手扶著鶯兒,一手摸著肚子,跟的艱難。旁邊伺候的人看的心驚,可看著王夫人的臉色,卻沒一個人敢說上幾句。
    好容易到了,薛寶釵暗自松了口氣,剛掀著裙角想要進去,誰知道一個茶杯就飛了出來,嚇得鶯兒趕緊以身擋在薛寶釵身前。薛寶釵也嚇得臉色蒼白,好在那茶杯擦著鶯兒的身子飛了出去,碰碎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響起,落在薛寶釵心裡,卻如同擂鼓一般,讓她原本就驚慌不定的心愈發慌亂起來。
    偏王夫人還在裡間發著脾氣,「欺人太甚!賤人竟敢如此!」
    薛寶釵終於忍不住了,軟軟的癱倒在了鶯兒懷裡。鶯兒嚇得臉色蒼白,一把摟住薛寶釵癱倒的身子,口中大呼:「奶奶,你怎麼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王夫人原本還在發火,屋子里的丫鬟也個個噤若寒蟬,誰知道聽到鶯兒的呼聲,王夫人怒了,大步走到外間,口中還說著:「怎麼回事?還有沒有規矩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這樣大呼小叫嗎?」
    王夫人的話剛說完,就看到薛寶釵軟到在鶯兒懷裡,登時想起寶釵還有孕在身,大驚失色,「快,快去請太醫啊!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將二奶奶抬到榻上去!」
    幾個力氣大的嬤嬤上前去,將薛寶釵抱了起來,抬到了榻上,鶯兒便哭便跟在旁邊,擔心無比。
    王夫人見薛寶釵被抬到了榻上,雙目緊閉,面無人色,連嘴唇也發紫,唬的心跳加快,捂著胸口的位置坐在了椅子上,金釧兒趕緊上去,一疊聲的說道:「彩雲,快將天王保心丹拿來!」
    王夫人此時的心神都在寶釵的肚子上,哪裡顧得上這些,彩雲將天王保心丹拿來後,王夫人一口吞下,連水都沒用,等好些了,方才急著說道:「快,掐人中,掐人中!」
    鶯兒聽了,方才記起還有這個急救法子,忙伸出手去,閉著眼睛狠狠在寶釵的人中上掐了一下,見沒什麼反應,又掐了好幾下,直掐的見了血,薛寶釵方才悠悠醒轉。
    王夫人見她醒了,提到半空里的心終於放下了,這會子看去,臉上也有了血色,總不像方才那般嚇人了,王夫人這才哭道:「我的兒,你這是要嚇死我啊!你若有個好歹,讓我怎麼跟你母親交代!」
    薛寶釵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閃而過,可還裝作一副感動的模樣,「都是媳婦的不是,讓太太跟著擔心了。」
    「太太,大夫來了!」彩霞急匆匆的掀開簾子進來了。
    「什麼大夫?不是說讓請太醫的嗎?」王夫人蹙眉道。
    「璉二爺不在家,奴婢去找寶二爺,麝月姐姐說,寶二爺一大早也出門了,說是去北靜王府去了。奴婢沒法子,只好讓二門外的小廝去請大夫了。這是保安堂的方大夫,據說很有名的,醫術很高的。」彩霞囁嚅著說道。
    王夫人還要說些什麼,可到底是孫子重要,便皺眉說道:「既如此,就他吧!鶯兒,快給你們奶奶收拾一下,大夫馬上就過來診脈。」
    等到大夫把過脈,開了藥之後,榮禧堂這邊總算才安靜下來。二房的鬧騰自然也傳到大房耳朵里去了,樂的賈赦邢氏中午多吃了幾碗飯,就是王熙鳳也高興的扶著平兒的手在院子里轉了好幾圈。
    史湘雲知道消息後倒是輕輕嘆了口氣,賈惜春不解的問道:「雲姐姐,好好的,你為什麼嘆氣?為了她嗎?」賈惜春往榮禧堂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嗤笑道:「這也是她該得的。一樣都是有身孕的人,二嫂子如今就想開了,萬事不管,只一心安胎為要,連給老太太請安都是走個意思帳,可偏偏人寶二奶奶孝心虔,能力強,不但管著家,就連請安也是第一個,府里上下說起寶二奶奶,誰不誇贊啊!」
    史湘雲失笑,「怎麼感覺你的話里,對她有很多怨念啊!」
    賈惜春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麼怨念吧!就是有些看不上她的做法,本來嘛,她還是寶姐姐的時候,就喜歡拔尖,明明只是親戚家寄居的姑娘,偏表現的比我們這些正經八百的賈府姑娘還要尊貴的樣子,我就不大看的上她!人林姐姐好歹還有賈家的血脈,她算什麼!不過是二太太的外甥女罷了。和我們賈家有什麼關係!如今成了名正言順的寶二奶奶,底氣就更足了,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嫂子的模樣教訓人。我正經八百的嫂子也不會這樣教訓我呢!她算什麼!昨兒個見到我,還拉著我說了好一番話,什麼女兒家要以針線女紅為主啦,畫畫什麼的,只是怡情之物,不可太過痴迷!真是的,我畫畫關她什麼事,就算我用的東西多,那也是我哥哥給我的,又沒動用公中的,她急什麼!」
    史湘雲呵呵了,「她也是好意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處世方法,她只是忽略了這一點。」看著賈惜春依舊不滿的嘟著嘴,史湘雲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中午咱們吃鍋子吧好不好?莊子上送來了新鮮的羊肉和魚,我讓她們切成薄薄的片狀,再備些魚丸、蔬菜,咱們吃**辣的鍋子吧!」
    賈惜春一聽來了興趣,「好啊好啊,我喜歡吃藕片,還有菇子,還有年糕,可得給我多準備點。」
    史湘雲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哎,若是林姐姐也在就好了,吃鍋子就要人多才熱鬧!」賈惜春忽然感嘆道。
    「哎呀,既如此,我也來湊個熱鬧好不好啊?」賈探春的聲音忽然響起,人也出現在了屋子里,身後是谷雨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
    史湘雲沈了臉,「三姐姐好規矩呢,見別人屋子前也不知道先讓人通報一聲。」
    賈探春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隨即揚起笑臉,「雲妹妹說什麼呢!咱們姐妹之間,說這些不就見外了嘛!方才我聽四妹妹說吃什麼鍋子?莫非雲妹妹中午要吃鍋子嗎?哎呀,我也正好饞了,不知雲妹妹可給姐姐這面子?」
    賈探春如此厚著臉皮,史湘雲反而不知該如何說了,畢竟人家也是賈家的姑娘,自己說起來,也是寄居在此的,怎麼也不好真不給她臉啊!
    「既如此,三姐姐就一起吧!」史湘雲話一說完,賈惜春就要發作,史湘雲忙拉住了賈惜春,賈惜春不滿的嘟了嘟嘴。
    午飯時,因為有賈探春的存在,史湘雲和賈惜春都有些放不開,尤其是賈惜春,平時她可是最活躍的一個,一會吃這個一會要那個的,如今只是一句話都不說,要不是她下手夾菜的速度依舊那麼快,史湘雲還以為她胃口不佳呢。
    賈探春倒是熱情的很,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樣子,「來,雲妹妹,吃這個,這羊肉最是鮮嫩了。四妹妹,你不是最喜歡吃藕片嗎?這個好了,我幫你夾啊!」
    一頓尷尬的午飯用過之後,賈探春還不肯走,一直賴在那裡說東說西,一會說這個好看,一會說那個不錯的。史湘雲見狀,哪裡還不知道賈探春這是有話要說,看她雖然強撐著說話,可耳朵根都紅了,可見她也是有些羞意的,罷了,罷了,到底她們年幼時也好過一場,雖說如今大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但還是聽聽她有什麼話要說吧!
    史湘雲這樣想著,便讓入畫先服侍惜春去午睡了,如今惜春一個月倒是有大半個月是歇在這漪瀾院的。然後又讓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賈探春見狀,也讓侍書等人出去了。
    「三妹妹,如今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你可以放心說了。」
    賈探春見史湘雲這樣,便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史湘雲看透了,她索性也不矯情了,「雲妹妹既這樣說,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來,是想請雲妹妹幫我一個忙,如果雲妹妹肯幫我,那麼下輩子我為雲妹妹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一聽這話不對,立刻便想要喚人進來,賈探春這話,明顯是打算坑自己嗎?自己雖運道不錯,遇上了同類,成了郡王妃,可安郡王不過是個無甚地位的閒散宗室,她這個還沒過門的郡王妃能做什麼。再說了,就算她能做什麼,她憑什麼要這麼做啊!難道誰稀罕你賈探春當牛做馬不成!
    賈探春見狀,立刻先人一步,跪了下來,「我知道我這樣是為難雲妹妹了,可我也是沒法子啊!我一個女兒家,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我已經輸人一步,成了庶出,這第二次投胎,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將就了。二太太給我找的人家,但凡是真的,哪怕再窮,再寒微,有了希望,我也是樂意的。可事實不是這樣!」說著,賈探春終於無奈的哭了出來。
    史湘雲見她跪下,忙讓到邊上去了,也不敢叫人進來。若是讓人看見,人賈府正經八百的姑娘,跪在自己跟前,還以為自己仗勢欺人呢!

  ☆、第110章

史湘雲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真是腦子進了水,為何要給她說話的機會呢!心軟真是個病,害死人啊!
    賈探春見狀,忙繼續說道:「趙國基親自去查過的,那秀才雖有些真才實學,可許是自幼嬌慣壞了,和寶玉一樣,身上很有些說不出口的毛病,據說,和他的幾個嫂子都有些不乾不淨。他的三個姐姐一直拖到二十出頭才嫁人,嫁的也是些鰥夫老朽,據說也是因為他!他一直拖著不肯成親,就是想找一門貴女,好提攜他的前程!雲妹妹,你說,這樣的人,我如何敢嫁?」
    史湘雲有些好奇,「這樣的**,你舅舅是如何知道的?再者,他幾個哥哥也願意?」這綠帽子可不是誰都願意帶的。
    賈探春一聽這話,立刻抬頭道:「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趙國基去他老家查問的,查了很久,最後還是他大嫂娘家的一個侄子說漏了嘴,趙國基又找了他姐姐嫁過去的人家,他大姐嫁了個鰥夫,喝了酒好打人,他大姐不堪其罪,吊死了,臨死前將這事告訴了她家隔壁的一個老嬤嬤。趙國基花了十兩銀子,那嬤嬤才說出來的。至於他哥哥們,哼!還不是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一家子祖上幾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好容易出了個能念書的秀才,如今都指望著他,哪裡敢說什麼!再者,這些男人的心思還不好猜嗎?不過是個女人,不滿意了,可以休了再娶,如何敢為這個得罪了全家唯一的指望!」
    史湘雲微微嘆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賈探春適時露出一抹羞澀,「我想請雲妹妹修書一封,請史侯爺上門提親!」
    史湘雲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她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你要我做什麼?」
    賈探春羞澀卻勇敢的抬起頭來,「我想請雲妹妹修書一封,請史侯爺上門提親!」
    史湘雲確定不是自己幻聽了,而是賈探春在異想天開,「提親,為誰?我家大哥哥和三妹妹你嗎?」
    賈探春目光堅定執著,「是!我除了身為庶出,其餘的,我並不覺得我比別人差什麼,無論是主持中饋還是交際應酬,我都可以勝任。唯一差的就是身份。不過,這一點也不是不可以彌補。我可以讓老爺將我記在太太名下,充作嫡女,這樣的話,貴妃親妹,榮國府嫡女,身份上也足以匹配史家。雲妹妹,此事與你也並非全無好處。女兒家在婆家立足,除了子嗣就是娘家。雲妹妹自幼養在史家老太太身邊,與史侯爺關係並不親近,雲妹妹又無嫡親兄弟姐妹,雖認了個義父,可林姑父心裡,更在乎的應該是林姐姐,雲妹妹雖賜婚安郡王,可處境堪憂啊!若雲妹妹玉成此事,史家會成為雲妹妹最堅定的支持者,有了史家、賈家的支持,雲妹妹這個郡王妃的位子才能固若金湯啊!雲妹妹,這是件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史湘雲怒極反笑,「三姐姐的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只是,三姐姐憑什麼認為我二叔二嬸會聽我的話,答應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將史家冢婦的位子交給你?」
    賈探春聽到門不當戶不對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一白,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可是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把握最大的辦法,她原本有七成把握可以說服雲妹妹,可雲妹妹這麼一說,賈探春便知道自己想錯了。
    「更何況,如果我的話對二叔二嬸真的那麼有影響力,那我又何必擔心婚後史家不會支持我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三姐姐?」史湘雲笑著問道。
    賈探春發現自己竟無力反駁這一點。是啊,若是史湘雲的話真的那麼管用,豈不是說明史家很看重史湘雲的嗎?那自己說服史湘雲的話豈不成了空話?
    史湘雲嘆了口氣,「三妹妹既有如此聰明才智,應該知道,婚姻大事,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個當妹妹的,如何插手哥哥的婚事。更何況,史家冢婦的位子關係重大,我大哥哥又是二叔二嬸的嫡長子,他的婚事,二叔二嬸肯定早有打算,因此,我的話未必管用。其實三妹妹既然知道二太太給你準備的婚事不妥,為何不想法子透露給二老爺知道,我想,這才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心軟,賈探春的確很可憐,雖然這可憐其實和自己無關。
    賈探春聽到史湘雲說這話,便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好在史湘雲的話還算給她留了些餘地。
    「三姐姐,地上涼,還是先起來吧!」史湘雲將賈探春扶了起來。「我也知道三妹妹的處境,只是,方才我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三妹妹不妨好好想想,與其自己折騰,倒不如將此事交給老爺決定!我相信,二老爺不會那麼糊塗的!」
    原著中賈探春是被南安太妃認為義女,以郡主的身份遠嫁番邦和親去了。婚姻生活幸不幸福史湘雲並不知道,只是在身份問題上極為敏感的賈探春,應該感到一定程度的滿足了吧!只是不知道現在,早已經面目全非的紅樓世界里,賈探春還能不能有此機遇了。
    賈探春點點頭,「多謝雲妹妹,我實在很慚愧!」
    「三姐姐哪裡話,自家姐妹,何必見外。三姐姐的妝花了,我讓丫鬟打水給三姐姐淨面?」 史湘雲試探性的問道。
    賈探春笑道:「既如此,麻煩雲妹妹了。」
    史湘雲松了口氣,連忙揚聲叫人送水進來。
    好容易送走了賈探春,史湘雲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趴在桌子上發呆。忽然,有人搗了搗她,「雲姐姐,三姐姐過來說什麼了?你這樣的表情?」
    史湘雲抬頭看了一眼,「四妹妹,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賈惜春趴在史湘雲跟前,「別轉移話題,我問你話呢!三姐姐到底來做什麼的,你怎麼這樣的表情啊?她是不是說什麼讓你為難的事了?」
    史湘雲看著賈惜春,忽然想起來,賈惜春最後的結局是出家當了尼姑吧!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最後落得個青燈古佛的下場,雖說這輩子賈惜春經過自己和林姐姐的好言規勸,對佛道不那麼執著了。可是她的婚事該怎麼辦啊!
    「四妹妹,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將來要怎麼辦啊?」史湘雲忽然問道。
    「將來?你是說嫁人嗎?我沒想過嫁人啊,嫁人有什麼好玩的!哼,伺候一家老小,說不定還落不到好,我才不乾呢!我都想好了,誰要逼我嫁人,我就把頭髮絞了當姑子去,你和林姐姐常說外面的庵堂不乾淨,那麼我就在家裡置個佛堂,這樣的話也沒人管我,多自在啊!」賈惜春興致勃勃的說道。
    史湘雲目瞪口呆,「四妹妹,你開玩笑的吧!」
    賈惜春看著史湘雲一臉驚恐,笑了,「哈哈哈!雲姐姐,看把你嚇的,我跟你說著玩的呢!我啊,不像三姐姐那樣心大,我都跟我哥哥說了,我的要求很簡單,挑一個無父無母的秀才,嫁過去又不用伺候公婆小姑子什麼的,多自在啊!我的嫁妝,足夠我過日子的了。」
    史湘雲好奇的說道:「呵呵呵,原來你還有這樣的心思呢,珍大哥哥也願意?」
    賈惜春哼了一聲,「是我嫁人還是他嫁人!他若不樂意,我就絞了頭髮做穀子,看誰怕誰!」
    「好端端的,又胡說!」史湘雲嗔道,「你還小呢,慢慢挑啊,肯定能給你挑到和你心意的人選。」
    賈惜春笑呵呵的說道:「我知道,現在急的是三姐姐!三姐姐只比林姐姐小幾個月吧,林姐姐及笄的日子那麼盛大,出閣的日子也近在眼前,而三姐姐及笄的日子也快到了,府里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二太太是不會幫三姐姐說話的,寶姐姐一向和二太太站在一起,估計也不會說,鳳姐姐如今忙著安胎,就更別提了。至於老太太,呵呵呵,她一向是不把我們放在心上的。三姐姐的及笄禮說不定就這麼混過去了。不過,三姐姐現在也沒時間想這些吧!」
    史湘雲嘆了口氣,「你也別這麼說,她也是可憐。」
    賈惜春聳了聳眉毛,不置可否。「其實二姐姐當初和三姐姐情況也差不多,不過她勝在有個好嫂子,鳳姐姐給二姐姐找的那門親事,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可對於二姐姐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二姐姐現在的日子過得多好啊,二姐夫雖然心智有損,可勝在人質樸單純。你憐憫三姐姐,殊不知,如果換成三姐姐,絕不會答應這樣的婚事,就算答應了,也不會將日子過得這麼好,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吧!」
    史湘雲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那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賈惜春又說道:「所以,以後三姐姐的事,雲姐姐你還是少管!三姐姐有姨娘幫著,再加上她自己又自詡聰明過人,且看著吧,此事且沒完呢!」
    史湘雲嘆了口氣,和古人玩心眼,自己的確玩不過。還是算了吧!
    「你說的是,以後我還是少和她接觸吧!只是,若她還像這次一樣,不請自入,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在門口寫塊牌子上面寫著三姑娘和狗不得入內吧!那她不得恨死我啊!」
    賈惜春捂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雲姐姐,你也太促狹了吧!三姑娘和狗不得入內,虧你想得出來!」
    史湘雲不知道自己這話哪裡好笑了,詫異的看著賈惜春笑的前仰後合。這些古人的笑點也太低了,怪不得常常鳳姐的一句話她們就笑的前仰後合,若不是自己走的不是這個路線,將那些相聲小品一說,她們還不得樂死啊!

  ☆、第111章

史湘雲想了想,覺得還是避出去的比較好,於是便和賈母說了一聲,搬去林家住了幾天。恰好內務府擇了幾個好日子,聖上知道齊王的心意,特意挑了一個最近的日子,五月初八,那一日是個極好的日子,諸事皆宜。當然了,也適宜嫁娶。
    這聖旨一下,林如海心裡便有些不得勁了,寶貝女兒才初初長成,便要嫁人了,這讓他一時無法接受。林黛玉原本羞怯忐忑的心,在看到老父親這般不捨的神態後,忽地平靜下來了,隨即湧上心頭的是即將離別的不捨。
    一時間,林府因為這主僕倆的情緒也沈靜下來了,眼看著好日子越來越近,下人們看著也不像啊,正著急呢,恰好史湘雲來了,大家立刻將期待的眼神投向史湘雲。
    史湘雲聽著林安將來龍去脈這麼一說,很有些哭笑不得,她點點頭,「我先去看看林姐姐,義父晚間回來了,我再去看看義父。」
    史湘雲徑直去了林黛玉的院子,林黛玉正在院子里對著一株桃花垂淚,沁竹、聞言站在旁邊,滿臉無奈。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這樣美好的事情,林姐姐這是在哭什麼呢?」史湘雲悄悄走到林黛玉身後,猛地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笑著說道。
    林黛玉被嚇了一跳,也忘了哭,氣的轉過身在史湘雲身上拍了一下,「你這蹄子,忒促狹了些,我在這裡正傷心呢,你倒好,不說來安慰我,反而來嚇我!」
    史湘雲摟著林黛玉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好姐姐,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想逗你開心嗎?哎呦,離你的好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我看你府上怎麼一點喜氣都沒有啊!方才我來的時候,林管家他們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救星沒什麼區別,我說林姐姐,你們到底這鬧得是哪一出啊!」
    林黛玉有些詫異,她這幾天一直沈浸在即將出嫁拋下老父一人在家的自責、自怨的複雜情緒中,一時還沒發現周圍人的情緒變化。此時,她聽史湘雲這麼說,忙抬頭看著沁竹、文音等人,沁竹文音等適時點點頭,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
    沁竹說道:「雲姑娘說的很是,姑娘,你不知道,這幾日,老爺和姑娘心情不好,害的府里其他人也不敢面露喜色。」
    史湘雲笑著說道:「其實這本是喜事,你就嫁在京城,離義父那麼近,什麼時候想義父了,就回來看看,我想齊王殿下應該不會在意的吧!總比那些遠嫁他鄉,經年不得一見的人好多了吧!何必作此姿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林家對聖上的聖旨有所不滿呢!」
    林黛玉咬著唇,「你明知道不是這回事,我只是,只是有些捨不得爹爹罷了。你不知道,聖旨來的那一天,我看著父親的臉色,心裡實在不好受,爹爹已經年過半百了,膝下就我一個人,我如今一旦出嫁,父親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一想到這個,心裡就難過的很!」
    史湘雲嘆了口氣,「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如今不是還沒出嫁嗎?這就傷心上了?倒不如好好珍惜現在和義父相處的日子,這些眼淚啊,還是等到你出嫁的那天再流吧!再說就算你真的出嫁了,齊王府離林府不過隔了三條街的距離,坐車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這有什麼好難過的!」
    林黛玉想想也是,離自己出嫁還有幾個月呢,自己這樣算怎麼回事啊,倒不如趁現在多和爹爹相處些日子呢!「雲妹妹說的很是,是我自誤了。只是爹爹那邊,我實在是」
    史湘雲笑著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義父之所以會如此,還不是因為捨不得林姐姐你,等到義父晚間回來的時候,林姐姐不如親自下廚做些小菜,好好陪義父喝一杯,和義父說說心裡話,讓義父安安心。」
    林黛玉點著頭,然後臉上綻開笑容,「真是多虧了雲妹妹指點迷津呢!若不是你,我還要這樣下去,白白浪費了和爹爹相處的時間。」
    史湘雲笑了,「你和義父都是聰明人,現在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林黛玉心情由悲轉喜,當下拉著史湘雲的手說笑,兩個人談天說地起來。
    到了晚間,林黛玉果真親自下廚做的幾道小菜和一壺酒,請了林如海到了自己的院子,父女倆在暖閣內,月下對飲,互訴心聲。林如海幾杯酒下肚,說起了林黛玉從小到大的事情,說到動情處,不禁雙眼含淚,說的話也語無倫次起來,「為父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送你來京城,以至於我父女分別這些年。好容易為父有了補償你的機會,可這才多長時間,你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了。說起來,這些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昨日發生的一樣!好像昨日你才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如今你就要嫁人了!如果你母親在的話,今日也一定傷心極了!」
    林黛玉本就是個感性的人,此時早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林如海舉起袖子先幫林黛玉拭淚,繼續說道:「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我和你母親喜不自禁,按照江南那邊的風俗,你滿月的那日,我和你母親親自在園中的梅花樹下埋了十八罈子酒,原想著等到你十八歲出閣的時候,將那些酒挖出來待客的。沒想到,如今不過才過了十五年,這些酒就要重見天日了。」
    林黛玉抽泣道:「那,那些酒,不是埋在姑蘇老宅子里嗎?」
    林如海笑著說道:「我兒婚事定的那日,我就讓人把那酒挖了出來,埋在了園子里那棵梅花樹下,喏,就是你書房前的那棵!等你成親的那日,爹親自把那酒挖出來,酒香四溢,定會讓旁人羨慕死!」林如海臉上帶著笑,可眼中不捨的淚水卻那麼明顯。
    林黛玉早已經哭的抬不起頭來了。就連躲在不遠處的史湘雲聽了林如海的話也不禁紅了眼眶,她曾在網上看過有關女兒紅的說法,原以為不過是訛傳,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說法。相傳,古時南邊人生下女兒後,滿月時都會釀些黃酒埋在樹下,等到女兒出閣時挖出來待客,就叫做女兒紅。若女兒沒有出閣就夭折了,那些酒也會被挖出來,不過就成了花雕。這不光是酒,更承載了父母對女兒的愛!
    能被父母這樣疼愛的人是幸福的。史湘雲紅著眼眶想到,忽然也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心情,轉身從小路悄悄離開了。她原本怕酒菜不夠,做了幾道小菜打算送過來的,可是看著林如海和林黛玉父女之間氣氛真好,她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便躲在了那邊。
    史湘雲一個人來到林府最西邊的花園裡,靠在一棵梨樹下,抬頭看著滿樹潔白的梨花,嘆了口氣,其實,方才那一剎那,她是有些嫉妒林黛玉的,不為別的,只為了她的父母對她的那份愛!
    其實兩輩子史湘雲都是個父母緣很薄的人,上輩子她五歲不到,就父母雙亡,她是跟著爺爺長大的,等到她大學畢業工作後沒多久,爺爺似乎是放心了,也很快就去世了。這輩子還沒出生,父親就不在了,沒多久,母親也死了。唉!
    其實兩輩子的父母都不可謂不愛她,上輩子父母死於工地上的意外事故,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有口氣,據說臨死前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這輩子的父母就更別說了!自己還沒出生,就連嫁妝什麼的都考慮到了。如果他們活著,史湘雲相信,他們一定會很疼愛自己的!
    或許是自己太矯情了吧!現在的日子其實過得多好啊!史湘雲自嘲的笑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又哭又笑的?」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史湘雲嚇了一跳,可轉身後看到的這個人讓史湘雲很有翻白眼的衝動,他怎麼突然冒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怎麼進來的?」史湘雲看著鳳禮的身後,不遠處是一堵牆,她狐疑道:「你該不會是翻牆進來的吧?」說完有些防備的看著他,大晚上的不睡覺,翻人家牆,他這是什麼毛病啊!
    鳳禮笑著說道:「我前兒才從南邊回來,哦,我是去看我舅舅了。從南邊買了些東西想要送給你,只是今兒送去賈府的時候,人說你不在,我想著你一定是在這兒呢!所以晚上想著來碰碰運氣!呵呵呵,沒想到我運氣這樣好,竟真碰上你了。」
    史湘雲撇撇嘴,「哼,果真如此嗎?我倒是覺得你不想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啊!還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呢!」
    鳳禮呵呵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喏,這是我送給你的簪子,我替你帶上吧!」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支簪子上前幾步就想給史湘雲戴上,史湘雲本能的想要後退幾步躲閃過去,鳳禮卻說道:「別動!」
    史湘雲怕驚動了旁人,只好站在那裡,仍憑鳳禮笨拙的將一支簪子插在自己頭上。他的動作並不熟練,似乎是在比劃著插在哪裡才好看,好幾次都扯到了自己的頭髮,扯得頭皮都疼。
    作者有話要說:  好容易鳳禮折騰好了,他後退幾步,借著月色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恩,好看!簪子好看,你也好看!」
    沒等史湘雲臉紅,鳳禮便又後退了幾步,「好了,東西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其他的東西,我都送到賈府了,李嬤嬤親自收著的,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了,如果你喜歡的話讓人跟我說一聲,我下次還給你帶。」
    說完,鳳禮就幾步跨到了牆邊上,利落的翻上了牆,甚至還坐在牆上回頭向史湘雲揮了揮手,然後才利落的跳了下去。
    那牆雖不是很高,但也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他就這麼一躍!嚇得史湘雲臉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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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鳳禮走後,史湘雲按捺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臟,也顧不上方才心裡那股子酸澀,匆匆回了屋子。
    立夏正在外間的燈下做著針線,看到史湘雲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話也沒說一句就掀開簾子進了裡間,吃了一驚,剛準備放下針線進去瞧瞧這是怎麼了,裡間史湘雲的聲音響起,「立夏,去給我砌杯熱茶來。方才在園子里有些冷。」
    立夏雖有些狐疑,姑娘不是給林姑娘她們送菜去了嗎?怎麼這樣回來了?可是轉念一想,許是姑娘見到林老爺和林姑娘父女情深,一時傷及自身,偷偷躲在哪裡傷心了吧!她不想讓自己看見,所以才會支開自己的吧!
    這樣想著,立夏便沒有執意進去了。
    屋子里,史湘雲坐在梳妝台前,帶著幾分羞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其實是看著自己頭上的那支簪子。他許是第一次給人戴簪子吧,簪子插得歪了,地方也不大對,戴在頭上稍顯有些突兀。史湘雲將那簪子拔了下來,拿在手裡細細把玩。
    這是一支小葉紫檀做成的木簪子,簪子本身並無什麼花紋,只刻成了一朵芍藥模樣,手藝看起來有些生疏,似乎不是什麼名家之作。莫非是他自己刻的?
    史湘雲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個可能,隨後心頭湧上一陣甜蜜。兩世為人,身邊的追求者無數,各色各樣的禮物也算收了不少,但這樣用心的禮物應該是第一次吧!這個鳳梨酥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啊!
    因著鳳禮的這份禮物,史湘雲的心情好了不少,史湘雲手裡把玩著簪子,直等到聽到外間傳來動靜方才鄭重的將簪子收到了首飾盒最下面的抽屜里。
    「姑娘,奴婢將那些小菜送了過去,林姑娘和林老爺看著已經好些了,林姑娘還問起姑娘呢,奴婢說姑娘已經歇下了。」立夏笑著掀開簾子走進來,彷彿方才史湘雲的失態她並不曾親眼見到一般。
    史湘雲知道立夏是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什麼,又感動於立夏的周到,只好點點頭,「恩,既如此,咱們也歇了吧!」
    立夏見史湘雲情緒好轉,心中稍定,然後服侍著史湘雲洗漱更衣,又親眼見史湘雲合上雙目,方才掖好被角,垂下床帳,又滅了兩盞燈,只留下一盞燈,以備史湘雲夜裡起夜。
    史湘雲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又耐心等了片刻,她知道立夏的習慣,待會肯定要過來看看自己睡著了沒有的。果然,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立夏輕輕掀開床帳的一角,見史湘雲沒有動靜,可見是睡著了,她也放心了。打了個呵欠,也自去歇下了。
    這下外面是真的沒有動靜了。史湘雲放心了,便進去了空間。空間早已經收拾妥當了,雖然說是妥當,其實不過是將東西分門別類擺在了一起。她先喝了幾口靈泉,又解下衣衫,痛痛快快的泡了個澡。
    起來後,史湘雲看著還有小塊空地,想著自己要不要種些什麼東西,比如水果啊,蔬菜什麼的,可是也就是想想,如果說上輩子的她還有可能,可這輩子養尊處優的她實在不耐煩自己親自動手了。再說了,現在的瓜果蔬菜什麼的,也是純天然無污染的,不比後世那些加了許多亂七八糟添加劑的東西,史湘雲想,還是吃現成的算了。
    史湘雲今天來空間,實在是有事要做。來往而不往非禮也,鳳禮既然送了這麼一份用心的禮物,她也要找一份禮物回報。她會的不過是些針線女紅,這樣的東西,鳳禮也收了不少,還是算了吧!她記得,父親當初留給自己的東西里,似乎有一把匕首。她瞧著還不錯,只是向來不在這些東西上用心,故此也沒放在心上。
    不是說男人都喜歡這些冷兵器嗎?那把匕首瞧著也不是凡品,估計鳳禮應該會喜歡的!放在哪兒呢?史湘雲歪著腦袋回憶著。
    找了好半天,史湘雲才算找到。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攜著那把匕首出了空間,將它塞在自己的枕頭底下,這下子終於沒了心事,放心睡覺去了。
    第二日,清明笑呵呵的來了,「姑娘,安郡王送了好些東西來,姑娘不在,李嬤嬤便收下了,嬤嬤讓奴婢將禮單給姑娘送來過目。」
    史湘雲點點頭,「你放在那兒吧!對了,我昨兒翻東西,找到一把匕首,瞧著還不錯,應該是件古物,你拿去,讓嬤嬤再收拾幾件東西,當做回禮,給安郡王府送去吧!」
    立夏有些好奇的看著史湘雲從首飾盒里拿出一把匕首來,那匕首是哪來的,姑娘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她怎麼不知道啊!看來自己還是不夠細心啊!
    清明慎重的點點頭,然後捧著那把匕首回去了,和李嬤嬤將史湘雲的話這麼一說,李嬤嬤雖然不明白好端端的送匕首做什麼,可看那匕首不似凡物,又想著安郡王畢竟是個男人,或許男人會喜歡這樣的禮物吧!李嬤嬤便將那匕首放進了木匣內,讓人親自送去安郡王府上了。
    鳳禮的好心情持續了很久,準確的說,從昨夜回府後,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就一直沒變過,就連睡著了也是如此。這樣的好心情隨著史家人的到來,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鳳禮的眼睛,從那把匕首出現後就再也沒離開過,匆匆送走了史家的人,他急切的拿著那把匕首,溜進了隔壁的齊王府。
    「皇叔,皇叔,你快來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清剛!《典論》: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堅冰,名曰清剛;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揚文,其三狀似龍文,名曰龍鱗。你看這一把,是不是清剛?」
    還沒踏進書房,鳳禮就激動的嚷道。
    鳳平筆下一歪,一副快完成的寫意山水就這麼毀了,鳳平深呼吸了幾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看到鳳禮進來了,直接將毛筆扔了過去。
    鳳禮趕緊閃了開來,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皇叔你別生氣啊,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清剛?」
    鳳平怒目而視,「什麼清剛清柔的,我一副畫就這麼被你毀了!」
    「不就是一副畫嗎?有什麼好在意的,皇叔,你快來看看這把匕首,是史家姑娘送我的禮物。」鳳禮激動的將匕首湊到鳳平跟前。
    鳳平接過匕首,仔細看了看,鞘和匕首不是一對,似是後來新配的。他拔出匕首一看,一股森冷之氣襲來,他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將匕首還給了鳳禮,「你猜的沒錯,應該是清剛沒錯。」
    鳳禮捧著匕首,笑的合不攏嘴,「哈哈哈!果然如此!太好了。」他心裡美極了,居然有此意外收穫。
    鳳平卻忽然說道:「這樣的寶貝,史家姑娘是如何有的?」
    鳳禮愣了愣,「許是她祖母給她的吧!又或者是她父親留給她的?」
    鳳平笑了,「匕首這樣的東西,就算她祖母有,也應該給從武的史鼐、史鼑吧!留給她做什麼!如果是她父親留下的,倒還有些可能。只是,據我所知,當初史鼏死後不久,他的私庫一夜之間空空如也,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不翼而飛。有傳言說是史鼏死後顯靈,帶走了所有的財產,以防被弟弟們揮霍。也有傳言說,其實是史鼐史鼑瓜分了史鼏的財產,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說東西不翼而飛。只是到底真相如何,除了當事人,沒人知情。」
    「那時候她才多大,她哪裡知道這些。她現在有的,應該都是她祖母留下來的吧!嗨,橫竪我們兩日後餓不死!」鳳禮向來粗心大意,在這些事上不經心,因此無所謂的說道。
    鳳平怒了,「那日後若有了子嗣呢?男婚女嫁,一來一去,這要多少銀子你知道嗎?」
    鳳禮樂了,「皇叔你生哪門子氣嗎?你忘了,我是宗室,我兒子女兒成親,宗人府要出銀子的,到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有多少給多少罷了。唉,皇叔你這樣的思想是不對的,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咱們能活多久,還能為他們安排好一切嗎?只要教會他們該會的,以後日子過得如何,得靠他們自己,我們又不能保他們一生!」
    鳳平冷哼一聲,「你不說你就是懶!」其實他心裡,也對鳳禮的話有了那麼一絲絲認同。只是,他才不會說出來呢,平白讓那傢伙驕傲!
    「唉!還是皇叔你好啊!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不像我,還要再等兩年!」鳳禮忽然感慨道。
    鳳平聽了這話,戳中了開心事,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也柔和了許多,鳳禮竊笑,什麼嘛,只要提到這件事,皇叔就高興!果真是陷在愛情里的人啊!不過自己比起皇叔來說,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啊!不過是個匕首,自己就高興成這樣,除了因為匕首本身,更多的原因還不是因為這匕首是她送給自己的嗎!
    只是,自己成親的日子還遙遙無期,想到這,鳳禮就有些沮喪。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因為昨兒個晚上耽擱的有些晚,今兒起的便有些遲。當她看到史湘雲的時候,很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個心思細膩之人,昨天晚上,立夏前來送菜的時候,她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這些小菜一看就知道出自雲妹妹之手,可是送來的人卻是立夏。林黛玉當時便想著,是不是雲妹妹見到自己和爹爹之間的相處,一時傷及自身,所以才沒有來。
    可她看著史湘雲的時候,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史湘雲言笑晏晏,談笑自如,並沒有什麼不對,林黛玉有些疑惑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第113章

史湘雲也察覺到了林黛玉隱隱約約的打量,只是她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昨夜的那些情緒不過是曇花一現,一時感觸罷了!她笑著說道:「林姐姐在做什麼,睡到現在才起,也不餓嗎?想吃什麼?」
    林黛玉笑著說道:「我不是很餓,許是餓過頭了吧!有粥嗎?給我盛碗粥吧!」
    史湘雲又勸著林黛玉吃了兩個生煎包子才罷了,「別管早上什麼時候起,早膳都是一定要吃的,這樣對身體好。長期不吃早飯的人,身體不好。」
    林黛玉聽著史湘雲的話,放心了,雲妹妹還是和以前一樣。史湘雲原本是用過早膳的,可看著林黛玉吃的挺香的,忍不住又吃了兩個生煎包子,然後嚷著肚子漲得慌,在花園裡走了幾個來回才好了些。
    回來時,只見立夏一臉笑容,而沁竹也曖昧的衝著史湘雲笑個不停,史湘雲很是莫名其妙,立夏上前來說道:「姑娘,安郡王府又送東西來了。這次是直接送到這兒來的。對了姑娘,送東西來的嬤嬤還沒走,姑娘要不要見一見?」
    林黛玉也打趣的看著史湘雲,史湘雲有些不自在,看著林黛玉道:「看什麼看,我就不信齊王府的人還少來了?」然後對立夏說道:「不必見了,難為她跑這一趟,賞她個厚封吧!」
    立夏笑著應了,史湘雲和林黛玉二人進屋後翻看著送來的東西,都是些常見的東西,筆墨紙硯、布料首飾什麼的。史湘雲小聲嘀咕道:「都是些俗物,一點子新意都沒有。」
    史湘雲聲音極小,偏林黛玉耳朵尖,聽到了,笑著說道:「什麼禮物才叫有誠意呢?還是說安郡王送了什麼有誠意的禮物嗎?雲妹妹何必那樣小氣,說來聽聽嘛!」
    史湘雲也不甘示弱,只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有誠意的禮物,許是林姐姐見識過,還請林姐姐多指教指教!比如說上次某人送的一副月下美人看書圖,我覺得就很有誠意,林姐姐以為呢?」齊王送畫的事她還是聽鳳禮說的,正好此時拿出來打趣林黛玉。
    可是讓史湘雲意外的是,林黛玉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臉紅害羞,只笑眯眯的看著史湘雲,「你別又想著禍水東移,我現在可不吃你這一套了!」
    史湘雲拉著林黛玉往里走了幾步,立夏等識趣的沒有靠近,史湘雲悄悄在林黛玉耳邊說了幾句,林黛玉拿帕子捂著嘴笑了,「真的假的?看樣子,趕明兒我還得提醒管家幾句,讓他將家裡的圍牆都加高幾分,否則的話,還不定哪天又冒出一個登徒子來!畢竟你還要過幾年才能出嫁呢!也不行,不止咱們家,賈家的圍牆也要加高,你說呢?」
    史湘雲切了一聲,「光加高有什麼用,還得在上面加點碎瓷片什麼的,這樣的話,就算他功夫再好,也不行!」
    林黛玉欽佩的看著她,又一臉驚恐狀,「最毒婦人心!果然不錯!」
    姐妹二人互相看著對方,同時笑了出來。
    「好妹妹!他既有這樣的心待你,我也能放心了。也算他有眼光,知道你的好!」林黛玉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總記著你待我的情分,也希望咱們姐妹都能好好的。他那個人我還是放心的,爹爹也說了他好。唯有你,我一直記掛著,安郡王其人雖然吊兒郎當,可連他都說不出安郡王的壞處,可見其人也還是不錯的。只有一點,我總擔心他對你不是真心,是為了別的緣故。如今,見他待你這樣,我也能放心了。雲妹妹,我知道你心裡存著事,只是我總想著,人活一世,要做到不忘初心。你要記著,你早逝的父母,關心你的親人們,還有我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林黛玉真誠的看著史湘雲說道。
    史湘雲眼眶有些濕潤,她知道,以林黛玉敏感聰慧的程度,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心理變化,她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林黛玉卻沒有直接問出來,而是默默的關心著自己。其實她也承認,林黛玉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有些事,不是想忘就可以忘記,也不是裝作沒發生過,它就真的沒發生過。
    「我知道的,林姐姐,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林黛玉聽史湘雲這麼一說,便知道她其實還沒有釋懷,只是,這事到底事關雲妹妹的父母,雲妹妹難以釋懷也是應該的。事實上,不光是雲妹妹,就是昨晚自己聽到爹爹說起史家的事後,也的確難以釋懷!唉!可憐的雲妹妹!怎麼就攤上這樣的親人了呢!
    經此一事後,姐妹二人的感情愈發的和睦,史湘雲在林家一直住到四月初,才被賈母派人接了回去。因為賈探春要定親了。
    這一消息石破天驚,史湘雲和林黛玉面面相覷,這些日子,她們壓根沒聽到什麼風聲啊,好端端的,怎麼就定親了呢!
    史湘雲想了想,「林姐姐,我先回去瞧瞧,有什麼事再打發人來告訴你,你就別去了。大婚的日子就快了,要準備的東西還多著呢!心意到了就好了。」
    林黛玉知道史湘雲說的話在理,便點頭答應了,不管賈探春其人怎麼樣,林黛玉還是有些擔心她。不知道二太太到底給她定了門什麼樣的親事。
    史湘雲匆匆回到賈府,直接去了榮慶堂,她知道,這個時候,大家一定都在賈母處湊趣呢!進去後,史湘雲看到所有人都在,臉上帶著笑容,「老祖宗,這樣好的事情也不早點叫我回來啊!」
    賈母看到史湘雲,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雲丫頭回來了啊!你還好意思說,在你林姐姐家住的都樂不思蜀了吧!林家的事忙的如何了?可需要人幫忙?林家沒有主婦,內里的事情都靠你林姐姐一個人,如何能行?偏偏鳳丫頭和寶丫頭有有了身孕,又不能去幫忙。唉!」
    史湘雲坐在賈母身邊,笑著說道:「老祖宗別擔心,林姐姐能幹著呢!更何況,齊王殿下又從太后宮里請了幾個嬤嬤幫忙,一應事務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老祖宗就放心吧!對了,聽來接我的嬤嬤說,三姐姐大喜了?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老祖宗,快告訴我吧!」
    史湘雲的話一說完,便看到底下坐著的賈探春一臉矜持的笑了,而其他人臉上雖然也帶著笑,可那笑容,卻讓史湘雲無端覺得有股寒意冒了出來。
    賈母笑道:「這也是你三妹妹的福氣到了。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提親,說的是嫡三子和你三妹妹!這可不是福氣到了嗎?」
    慎郡王的嫡三子?史湘雲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慎郡王的父親乃是太上皇的弟弟,初封魏王,輪到慎郡王的時候,就降級襲爵,封為慎郡王。慎郡王為人小心謹慎,外間鮮少有關於慎郡王府的傳聞。
    不過按這些外在條件來說,慎郡王嫡三子匹配賈探春是綽綽有餘,更可以說是賈探春高攀了。只是自古以來,都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且這樁婚事又是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求娶的,因此,若那慎郡王嫡三子沒什麼不妥,這樁婚事還真稱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三姐姐大喜了!」史湘雲笑著對賈探春說道。
    賈探春自覺即將嫁入王府,前程雖比不上旁人,可在賈家姐妹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最起碼,比二姐迎春好多了。加之見到史湘雲就想起不久之前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雖聽了她的話,找老爺出面解決了那個秀才,可到底覺得丟臉。可是史湘雲以後的地位只會比自己高,日後婚後交際不免還要奉承著她,是以,賈探春對史湘雲的態度有些複雜,「多謝雲妹妹。」
    史湘雲留心看著王夫人和薛寶釵的神色,只見王夫人臉上淡淡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不惱怒也不高興,就那麼淡淡的。薛寶釵的神色也差不多,又看著旁人,只邢夫人臉上微微帶了些嫉妒不滿,但在王熙鳳的示意之下,也稍微收斂了些。再看看王熙鳳臉上仿若洞悉一切的笑容,史湘雲便知道,這樁婚事肯定有什麼異常。或者,她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美好!
    大家在一起又說笑了一會兒,史湘雲更加深了這個念頭。因為每每提起這樁婚事,總會有人迅速的岔開話題,或者只說些大喜、福氣之類的話,對別的根本只字不談。史湘雲看著賈探春故作矜持的笑臉,心中只疑惑,賈探春一向聰明,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這裡面的玄機,或者她知道,卻因為這樁婚事帶給她的榮耀,而故意視而不見!
    史湘雲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有秘密不知道,她會急死的。可是她也知道,這樣的大事,讓谷雨去打聽是打聽不出什麼的。她想了想,準備親自去問王熙鳳,她肯定知道。
    從賈母處回來後,史湘雲便跟在了王熙鳳身後,王熙鳳瞭然的一笑,微微頷首,史湘雲便湊了過去,和平兒一左一右的扶著王熙鳳往回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起路來也十分費勁,可饒是如此,她還是每日都要扶著平兒的手,來回走上一兩個時辰,以防生產時沒有力氣。三個人走在前面,丫鬟嬤嬤們跟在後面。
    史湘雲看了看,周圍沒有旁人,只有一個平兒。事到如今,她也不去想平兒究竟是忠是奸,反正她們主僕樂於這樣的相處方式,管她呢!「鳳姐姐,你告訴我,三姐姐的這樁婚事到底有沒有問題啊?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和任何人說!」
    王熙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呵呵,就算你跟她說,估計也來不及了。慎郡王府過幾日就來下聘禮了!」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這麼快?」
    王熙鳳笑著瞥了她一眼,「你說呢!」

  ☆、第114章

史湘雲又接著問道:「鳳姐姐,你還沒告訴我實話呢!到底怎麼回事啊?」
    王熙鳳無奈的笑了,「你啊,真是孩子氣。這樣的事,你想著知道做什麼呢!四妹妹一直惦記著你呢,不過前兒她嫂子接她回東府去了,知道你回來了,她下午估計就回來了!」
    史湘雲拉長了聲音:「鳳姐姐~~~」
    王熙鳳被她打敗了,小聲說道:「好了好了,我實話跟你說吧!其實這件事我原本也是不知情的,慎郡王妃來府上提親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只是本能的覺著這件事不妥。後來還是你璉二哥在外面托人打聽了,理國公家的二太太的姪女兒的表舅媽是慎郡王妃的娘家表姐,據說,這慎郡王的嫡三子啊,一生下來就是個體弱多病的,慎郡王妃一直憐憫這個兒子,在婚事上面不肯委屈了兒子,因此放出風聲去要給兒子選親。不知怎麼回事,咱們的這位三姑娘竟入了慎郡王妃的眼,引得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求親。」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鳳姐姐的意思,是這裡面有問題?」
    王熙鳳笑了,「還是雲妹妹機靈,知道輕重。我只笑那人,絞盡腦汁,以為攀上了門好親事,殊不知,那位三公子不足月而生,生來體弱,一直臥病在床,也多虧了慎郡王府家大業大的,有足夠的銀子,天天人參雪蓮的吊著,這才活到今日。那慎郡王妃出身武家,閨閣中就很有些殺伐決斷。她之所以要為兒子娶親,就是想衝喜呢!你想想,既說是衝喜,好了則罷,若是衝不好,三妹妹以後的日子,那可就難說了!」
    史湘雲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這件事,老太太她們知道嗎?二老爺呢?」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肯定是知道的,這些事再瞞不住她老人家的。二老爺應該也是知道的,不過知道的清不清楚、祥不詳細我就不知道了。哦,大太太是不知情的。」
    史湘雲接著問道:「那三妹妹自己呢?知不知情?」
    王熙鳳瞥了她一眼,「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要知道,這件事是二老爺拍板定下的。二老爺已經擢升為工部主事了。更何況,這樁婚事本就是三妹妹自己謀求來的。又不是誰逼著她做的。」
    史湘雲嘆了口氣,「我就不明白了,三妹妹養在深閨,慎郡王妃是如何知道她的!」
    王熙鳳笑了,「這就要問咱們的三妹妹了!前些時候,二太太不是給三妹妹挑了門親事嘛!三妹妹嫌人家家世寒微,配不上她公侯小姐的身份,便想法子說服了二老爺,退了這門親事。至於慎郡王府,是趙姨娘的兄弟不知打那打聽到慎郡王府在位三公子說親,便告訴了趙姨娘。 三姑娘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買通了個法華寺的大師,而慎郡王妃又是法華寺的常客,因此此事便就這麼成了!為了這個,聽說三姑娘暗地裡托侍書的家人變賣了好些個首飾,就連趙姨娘也賣了不少首飾呢!而那趙國基聽說發了一筆財,回鄉下買房子置地去了。」
    史湘雲聽了這話,無奈的搖頭,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賈探春只痴迷於王府權勢,卻忘了富貴得來的哪有這麼容易!唉!希望她日後不會後悔吧!
    賈迎春在知道這件事後,還特意帶著五公子拉了一趟,五公子依舊是一副懵懂兒童的模樣,可和賈迎春之間卻多了些什麼不一樣的感覺,以前讓丫鬟婆子哄著他出去玩便跟著去了,如今竟是一步都不肯離開迎春身邊,緊緊拉著賈迎春的手,不肯松開。而迎春身邊也多了幾個陌生的嬤嬤,一臉緊張的盯著五公子。
    賈迎春紅著臉,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五公子聞言欣喜的抬起頭,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鈎,不許騙人!騙人的是小狗!」
    賈迎春笑著點點頭,五公子這才在奶娘丫鬟的陪伴下去花園裡摘花玩去了。
    賈迎春迎著眾人好奇的眼神,害羞的低下了頭,最後還是繡橘笑著給大家道喜了,「老太太,太太,我們奶奶有喜了!」
    賈母大喜,「真的嗎?果真有喜了?」
    邢夫人和王熙鳳也面有喜色,只王夫人微微蹙眉,「不是說二姑爺心智有些不足嗎?如何能有子嗣?」
    賈母面色一沈,不滿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她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威遠侯府的人跟前暗示賈府女兒的閨譽有問題嗎?沒看賈迎春身後的那幾個嬤嬤臉都黑了嗎?
    賈迎春臉色也頓時有些誒難看,然後笑著解釋道:「夫君他雖然心智有些不足,可也不是不能人道。」因在座的都是一家人,賈迎春忍著羞意道:「原本是大爺家的松哥兒胡鬧,給夫君喝了一碗鹿血,結果,就」
    眾人紛紛點頭,原來如此。
    賈迎春紅著臉繼續說道:「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夫君只是心智有些不足,這方面是沒問題的。上個月我便沒有換洗,我也不敢瞞著,便悄悄告訴了婆婆,婆婆大喜,立時便請了太醫,太醫一看,果然有了。我公公婆婆都高興壞了。只是擔心夫君不知道輕重,怕傷了我,便讓嬤嬤看著我!」
    賈母欣慰的笑道:「果然是大喜事!不管是男是女,有了自己的骨肉,你也算終身有靠了!」
    賈迎春臉上閃耀著幸福的光芒,「孫女這也是多虧了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嫂子們的福,才有了今日。」
    王熙鳳笑著說道:「這也是二妹妹你性子好,若換了旁人,恐也不會這樣!你也不必謝我們,只幾個月後,抱著我的好外甥來好好給我親香親香就好!」
    眾人哈哈笑了。
    賈迎春看了看,「三妹妹怎麼不見?我聽聞三妹妹的事,還沒跟三妹妹道喜呢?」
    賈母笑了,「你三妹妹過幾日就要下聘了,正在房裡埋頭繡嫁妝呢!你們姐妹一場,她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教教她!」賈母想著,三丫頭以後的日子,和二丫頭沒什麼區別,只是二丫頭苦盡甘來,希望三丫頭能多和二丫頭學學。不要毀了慎郡王府這門親才好。三丫頭這不就熬出頭了嗎!
    賈迎春聽了大喜,知道賈母這是允許自己和三妹妹私底下說話的意思,想著自己得來的只言片語,賈迎春想著,看在素日姐妹的情分上,自己還是要私底下提醒三妹妹一句。若是三妹妹知道倒也罷了,若是不知道,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畢竟事關三妹妹的終身幸福。
    只是,賈探春領不領這個情,則是賈迎春沒有想到的。
    「二姐姐怎麼有空來?怎麼不在家陪著二姐夫?」賈探春看到賈迎春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賈迎春眉心微蹙,她總感覺三妹妹這話似乎另有所指,不過,眼下重要的不是這個,「三妹妹,聽說慎郡王府前來提親了?」
    賈探春聽後矜持的笑了,她自以為這門婚事比二姐姐的好上百倍不止,只是她自詡現在姐妹間身份有所不同,二姐姐不過嫁給了個侯門庶子,自己則是王府嫡子,這兩者如何能比。再者,二姐姐嫁的又是那樣一個人,還是不要給二姐姐添堵了。
    「是。二姐姐坐吧,侍書,上茶。」
    賈迎春一把抓住賈探春的手,四下里看了看,小聲說道:「三妹妹,這樁婚事你不能答應!」
    賈探春的眼睛尖利的看向賈迎春,「二姐姐這是何意?二姐姐自己覓得如意郎君,就不許妹妹我喜得良緣嗎?」
    賈迎春聽了這話,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妹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不知道,那慎郡王三公子他!」
    「慎郡王三公子如何,還輪不到姐姐說三道四!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兩家已交換過庚帖,慎郡王府擇日就來下聘,二姐姐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看妹妹嫁的門第比二姐姐高,二姐姐心中不快嗎?」賈探春厲聲道。
    賈迎春委屈的眼眶都紅了,「三妹妹你為何會如此誤解我?我都是為了你好。慎郡王的三公子生來體弱多病,我是怕」
    賈探春打斷了她的話,「體弱多病又如何,二姐姐你嫁給個傻子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嗎?呵呵,這樣的話二姐姐還是少說幾句吧!我又不傻,不會因為二姐姐幾句話就斷了我的好姻緣!老祖宗總說我不如二姐姐性子寬厚,讓我多跟你學學。我想著,二姐姐嫁給個傻子,都能將日子過得這樣好,我總不能比二姐姐差了去。二姐姐還是放心吧!」
    賈迎春就是性子再寬厚,被賈探春這樣指著鼻子罵也要生氣了,更何況,她話里話外,傻子來傻子去的,很明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罷了罷了,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就當自己白來這一趟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迎春擦擦眼淚,「既如此,就當我今兒白來了。三妹妹既聽不進我的話,以後也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三妹妹擅自珍重吧!」
    說完,賈迎春就出去了。
    賈探春看著賈迎春的背影,冷笑了一聲。侍書站在她身後,猶疑道:「姑娘,我看二姑娘不像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要不要讓趙舅爺去查一查?」
    賈探春搖搖頭,「沒那個必要。慎郡王府原本就不是我能攀附上的,如今好容易定了下來,我若動作太大,被慎郡王府察覺了,就不好了。就算二姐姐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王府這樣的富貴人家,難道連個病人都養不好嗎?」
    侍書囁嚅道:「我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賈探春嗤笑道:「委屈?我又什麼好委屈的!一個五品員外郎的庶女,能嫁入郡王府當嫡子媳婦,這是多麼大的榮耀!我怎麼會委屈!我不委屈!」
    最後一句話說的尤其鄭重,似是在說服侍書,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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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賈迎春一片好意,卻碰了一鼻子灰,因此臉上便有些不大好看,恰好又被從花園捧著幾支梨花回來的五公子看在眼裡。
    五公子雖心智有損,可自古以來傻子都有些敏感,尤其是對於在乎的人的喜怒,五公子一眼便看出賈迎春哭過了,他拋下手裡的梨花,衝了過去,拉著賈迎春的手,問道:「姐姐,眼紅紅?打她!」
    五公子的話雖然語無倫次,可賈迎春卻聽懂了,他的意思是說自己哭了,誰欺負自己的,他去打她!賈迎春破涕為笑,忙掩飾了過去,「沒有,方才被風吹的,眯了眼。並沒有人欺負我,你去哪裡玩了?看這一身的泥。繡橘,快去帶爺下去換身衣裳。我去老太太處等你們。」
    走了這許久,賈迎春覺得有些累了。
    繡橘便應了,帶著五公子去了賈迎春舊日的住處換衣裳。
    賈迎春雖這麼說,可五公子卻不信,但他知道,嬤嬤說了,姐姐這些日子不舒服,不可以讓姐姐操心。所以等賈迎春走後,五公子拉著繡橘的手,說道:「你說!誰?」
    繡橘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姑爺雖然有些傻,可對姑娘卻是好的不得了,見不得姑娘受委屈,當然了,這也是姑娘拿真心換來的。素日里在侯府中,誰要是對姑娘不敬,背地裡五公子總要捉弄了回去,偏侯爺和夫人總護著五公子。這樣其實也不是不好,最起碼,在侯府里無人敢對姑娘不敬。
    可這裡是賈府,三姑娘日後又是要嫁到郡王府去的,若是得罪了三姑娘到也罷了,就怕得罪了慎郡王,恐怕到時候侯爺和夫人也護不住五公子吧!
    只是若是不說吧,三姑娘說話那樣氣人,她一個當丫鬟的都看不過去了。自家姑娘一片好心,冒著得罪老太太的危險來提醒她,她反而這樣說話,果真是好心沒好報。
    五公子見繡橘猶豫著不肯說,越發認定迎姐姐是受委屈了,母親說過,自己是男人,要保護好迎姐姐,有人欺負迎姐姐,他要為迎姐姐出頭!「你,快說!」
    繡橘見狀,只好小聲的說道:「並不是旁人,是府里的三姑娘。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言語中有些不當,奶奶一時有些傷心而已,並沒有什麼事。爺,這裡不是侯府,咱不鬧了好不好?」
    五公子眼珠子轉了轉,母親說了,有什麼事,她擔著。所以五兒不怕!繡橘見五公子不再追問了,倒也松了口氣,便拉著五公子去換衣裳去了。誰知道繡橘拿著衣裳出來後,五公子竟不見了蹤影。
    好在五公子身邊的嬤嬤跟著去了,否則的話繡橘還不得急死。
    那五公子直接讓人帶著他去了賈探春的住處,也不讓人通報,直接闖了進去。賈探春唬的站了起來,「你是誰啊?怎麼敢擅闖女兒家的閨房?來人啦,將他轟出去!」
    誰知道那五公子徑直衝到賈探春跟前,手一揚,似是拋了什麼東西在賈探春身上,然後一溜煙的跑了,跟在身後的嬤嬤忙上前賠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爺是府上的二姑爺,我們爺小孩子性情,許是見三姑娘今兒一身翠綠的衣裳很是喜歡,所以才會這樣,三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請不要和我們爺計較!」
    賈探春氣的面紅耳赤,聽了嬤嬤的話,原來是那個傻子啊!和個傻子計較,傳出去,也太跌份了!賈探春只好自認倒霉,「原來是二姐夫,既然你們知道二姐夫是小孩子性情,就該看好了他。這才倒也罷了,下次若是衝撞了旁人,可怎麼收拾!」
    那嬤嬤笑著直點頭,「是,還是三姑娘仁厚!多謝三姑娘!」然後忙下去了。
    片刻後,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聲,「姑娘,你身上有蟲子!」隨之而來的就是賈探春那尖利的叫聲,啊的一聲響徹雲霄,驚動了半個賈府。
    賈母看著地上跪著邊哭邊說的翠墨,又看看坐在迎春邊上一臉乖巧,滿臉天真的五公子,哭笑不得,「好了,二姑爺是什麼性子你們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更何苦,人家嬤嬤不是道過歉了嗎?不就是幾個蟲子嗎?取下來不就完了嗎?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吧!」
    翠墨聽了老太太這樣說,知道老太太是不會替自家姑娘做主的了,只好回去問過姑娘去了。剛走到門外,鴛鴦叫住了她, 「二姑爺小孩子性情,不過和你們姑娘鬧著玩的,讓你們姑娘不要當真,別傳的到處都是,尤其是不該知道的人!若是鬧出些什麼事來,影響你們姑娘的前程可就不好了。三姑娘是聰明人,應該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翠墨回去後,將這話和賈探春一說,賈探春氣的臉色發白,她剛剛洗漱過,此時頭髮還是濕的,侍書正拿著毛巾幫她擦頭髮。賈探春氣的一拍桌子,「真是可惡!難道慎郡王府還比不上威遠侯府嗎?他不過是個庶子,還是個傻子!老太太竟也這般護著他!難道當慎郡王府是死的嗎?」
    賈探春人還沒出嫁,已經拿自己不當是慎郡王府的外人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賈母看來,她這個慎郡王府的嫡子媳婦,未必比得上賈迎春這個威遠侯府的庶子媳婦有價值!最起碼,賈迎春現在在威遠侯府已經站住了腳,聽聞威遠侯府上上下下都很是喜歡這個安分守己的五奶奶,尤其是威遠侯世子夫人,出門每回提及必是一頓誇。在她看來,白養著五弟一家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五弟妹是個安分不生事的,便是養著他們一輩子也是無妨的,橫竪威遠侯府有這個財力!賈迎春的表現,著實讓世子夫人放心了不少。
    而賈探春呢,不提也罷!
    更何況,慎郡王府雖然是郡王府,可論起聖寵來,未必比得上威遠侯府。兩相權衡之下,賈母自然偏向賈迎春了。
    賈迎春聽了五公子的事跡後,又好笑又好氣,忙站起來說道:「老太太勿怪。我們爺他就是這個性子,他也不是有心的。待會我去向三妹妹賠個禮吧!」
    賈母笑著說道:「大家姐妹之間,有什麼好賠禮的,不必了,三丫頭也不是那種小性子的人。無妨!」
    王夫人聽到賈探春吃了虧,心中也喜悅非常,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她淡笑道:「老太太說的是,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史湘雲聽了五公子的壯舉後,笑的不得了,賈探春這虧是吃定了,且還有苦難言。五公子心智有損,像個孩子一樣,難不成你還要和個孩子計較嗎?
    果然,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賈探春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了。
    回去的路上,賈迎春看著歪在身邊的五公子笑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知道嗎?若真惹出了禍來,母親也未必保得了你!」
    五公子嘿嘿傻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欺負,你,該打!」
    賈迎春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心中還帶著淡淡的喜悅,嗔道:「傻子!」
    五公子也不以為意,笑呵呵的又往賈迎春身邊湊了湊,迎姐姐雖然也叫自己傻子,可是他卻不像聽別人叫時那樣憤怒,反而心裡甜滋滋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明兒問母親去!
    賈府中,賈惜春聽到這一出鬧劇,直笑的直不起腰來,史湘雲已然為了這事笑過一次了,可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好笑。
    「咱們這位二姐夫真是好樣的!三姐姐這才叫有苦說不出吧!該!讓她一副自以為比別人高貴的樣子,這下好了吧!只是可惜,當時我竟不在場,若是我親眼看到三姐姐分寸大亂的樣子,該有多好啊!」賈惜春趴在桌上說道,又嚷著肚子疼,讓入畫給她揉一揉。
    史湘雲搖搖頭,「這些日子,你可別再招惹她了,慎郡王府就要來下聘了,如今她啊,正在勁頭上,你讓著她些啊!」
    賈惜春扁扁嘴,「分明她比我還大些,偏還要我讓著她!二姐姐那時候也沒她這麼作啊!」
    說起賈迎春,史湘雲反而笑了,「再也想不到,二姐姐還能有今日,可見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
    賈惜春點點頭,「是啊!你說二姐姐這一胎是男是女,我希望是個兒子。雲姐姐你別這樣看著我,不是我重男輕女,實在是這個世道,對女兒太過苛刻,還是個兒子好些。你看鳳姐姐,自從確認肚子里懷的是個男胎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何況二姐姐的情況,也的確需要一個兒子。」
    史湘雲笑了,四妹妹說的很是,這個世道本就是如此,對女人總是有諸多束縛限制。就算是21世紀的文明社會,性別歧視依舊存在,女人在社會上,依舊會存在這樣那樣的束縛,比如就業,比如家務等等。只是,這是千百年來封建思想的殘餘,更是大家心裡根深蒂固的存在,想要改變,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過總比現在要好的多了。以後,或許還會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沒過幾日,三月十六,乃是個好日子,慎郡王府送來了聘禮,滿滿當當的堆了一個院子,賈探春在屋裡聽到丫鬟們的來回回報,說郡王府的聘禮有什麼什麼,眼中的笑意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和慎郡王府相比,當初威遠侯府的聘禮壓根算不上什麼!
    賈探春看著鏡子里明媚燦爛的女子,笑了,她知道,這些聘禮能有一半給自己充作嫁妝就不錯了,可就算如此,自己的嫁妝也比二姐姐當初的嫁妝好多了。她可不像二姐姐那般無能,任人克扣自己的嫁妝!已經有了一個很美好的開始,對於以後,賈探春信心滿滿!她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第116章

賈探春的婚事一如賈探春所料,辦的熱鬧而又盛大,慎郡王府送來的那些聘禮,王夫人竟意外的只留下三分之一,其餘的全都給了探春做陪嫁。賈政倒是很有些感動,說王夫人有慈母之心。賈探春心中狐疑,可是後來看到王夫人和薛寶釵給自己的添妝都出自慎郡王府的聘禮中時,心裡微微哂笑,原來如此!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重新走向一個更大的舞台!
    賈探春穿著大紅的嫁衣,看著鏡子里鮮艷明媚的自己,得意的笑了。身後傳來侍書的聲音,「姑娘,姨娘來了!」
    賈探春眉心微蹙,她來做什麼?隨後想了起來,是了,姨娘的身份,明兒是不能出現的,也只有趁這個夜色過來看看了。「讓姨娘進來吧,好生伺候著。」她能有今天,趙姨娘功不可沒,她可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
    趙姨娘紅著眼眶進來了,看見賈探春身上耀眼的大紅嫁衣,趙姨娘心中一痛,隨即高興起來,好歹三姑娘她是為人正室,不像自己一樣,連子女都不能光明長大的叫一聲母親!想到這,趙姨娘低頭擦了擦眼淚。
    賈探春看到趙姨娘哭,心中沒來由的有些不高興,明兒就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了,她哭什麼哭!真喪氣!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臉上,賈探春卻一臉溫和的問道:「好端端的,姨娘哭什麼呢!」她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趙姨娘,要知道,女子出嫁後,娘家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呢!
    趙姨娘聞言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三姑娘,按說明兒是你大喜的日子,這些話我本不該說的,可不知怎麼回事,我這心裡老是不踏實,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三姑娘你洗香香,太太她如何這般安靜?之前她給姑娘挑的事什麼親事?可見她用心險惡,可如今卻一點動靜沒有,我這心裡實在是不安極了。」
    賈探春卻自負的笑了,「姨娘別擔心!太太倒是想動手腳,可是她又從何動起呢?這門婚事,從頭到尾,她半點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連嫁妝,不也是老爺親自過問的嗎?姨娘你多慮了!」
    趙姨娘聽後,心中的擔憂不但分毫未減,反而增添了幾分,可是看著賈探春幸福喜悅的樣子,趙姨娘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從衣服里掏了個荷包出來,「三姑娘,你出嫁,我也沒有什麼好給你的。這是我的一點積蓄,你帶著吧!王府是個富貴地方,你帶著,打賞下人也是可以的。」
    賈探春臉上這才有了些許動容,她是知道姨娘的,能在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存下這些銀子不容易,更何況她的嫁妝豐厚的很,光壓箱底的銀子就有四五千兩,如何將這些放在眼裡。她推了回去,「姨娘,這銀子我不能要,你留著吧!還有環兒呢!」
    趙姨娘又給推了回去,「環兒是男子,將來家產多多少少總有他的一份,你就不一樣了,嫁出去的姑娘,身邊還是多留些銀子傍身才好。只可惜我不是太太,手裡也沒多少私房,貼補不了多少,只有這些了。你千萬留著。」
    賈探春聽了這話,只好將荷包收下了,只心中打定主意,等日後環兒成親,還給環兒就是了。只是此時志得意滿的她萬萬沒有想到,世事變遷,在不久的將來,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這荷包里的銀子竟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她也終於憑著這些散碎銀子,等來了希望。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賈探春只是不想辜負了趙姨娘的一番心意,因此勉強將銀子收了。
    趙姨娘又細細囑咐了一些話,不過都是些夫妻相處之道,賈探春雖不耐煩,但卻耐心聽了,這樣的話,原本該是太太囑咐的,可看樣子,今晚太太是不會來了。而且在夫妻相處一道上,恐怕太太拍馬也比不上姨娘吧!雖然姨娘的身份,稱不上妻。
    趙姨娘說了好一會子,見時間不早了,怕耽誤賈探春休息,方才帶著滿腹心事回去了。留下賈探春站在鏡子前,滿足而又自得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第二天是賈探春出閣的日子,趙姨娘因為身份原因,不能出面,只能躲在屋子里,可她不放心,便讓賈環一遍遍的來回跑,說著外面的情況。賈環雖然不喜歡探春,可是看著姨娘這樣,也只能認命的來回跑。
    「姨娘,慎郡王府迎親的人來了!」賈環的聲音傳來。
    趙姨娘正急的團團轉,聽了這話,驚喜的迎了上去,「果真嗎?你可看到你姐夫了?相貌如何?身子怎樣?」
    賈環跑了許多趟,口渴的很,偏趙姨娘只顧著拉著他問東問西,賈環不耐煩的嚷道:「我都餓死了,先給我口水喝!」
    趙姨娘忙倒了杯冷茶遞過去,賈環看了一眼,有些嫌棄,趙姨娘催到:「快些喝吧!我都急死了,你偏在這裡磨蹭!」
    賈環將冷茶一飲而盡,方才說道:「我看到了,那人長相不錯,雖比不上寶二哥,身子雖孱弱了些,可人家是騎馬來的,都能騎馬了,身子應該沒什麼大事吧!文採還不錯,二哥哥出的幾個對子都對上了。別的我就不知情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門親事來的太過容易,趙姨娘一直懸著心,直到現在,提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了。「希望你三姐姐夫妻和睦,一切順利就好了!我得趕緊去菩薩前拜拜,希望菩薩保佑你三姐姐一切順遂!」說完,趙姨娘就趕緊往裡間走了,自從探春議親開始,趙姨娘也在裡間供了個菩薩。
    賈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菩薩肯理你才怪!」只是這話不敢讓姨娘聽見,自從三姐姐開始議親後,姨娘就跟瘋魔了似的。他可不敢惹她。還是出去瞧熱鬧吧!
    當天晚上,賓客散去,王夫人稍顯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薛寶釵還欲站著,忙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規矩做什麼,快坐下來吧!鶯兒,給你主子倒碗熱熱的□□來。」
    薛寶釵笑著說道:「多謝太太。太太今日可累了?」
    王夫人冷笑了一聲,「這會子,她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哼!上不台盤的賤東西,我元兒都不曾享受到的東西,憑她也配!削尖了腦門想攀權附貴,哼!殊不知這權貴哪有那麼好攀的!這可是她自己作的,與我可無關!老爺再不能怪到我頭上來吧!」
    薛寶釵笑了,「三妹妹到底年輕,不識好歹,太太一片好心,她卻辜負了太太。太太不必放在心上,路是她自己選的,與人無尤。」其實在薛寶釵看來,賈探春空有志氣,卻沒有與之匹配的眼光。其實那秀才真是個不錯的人選,雖說之前的事齷蹉了些,可那秀才家世寒微,能娶到賈探春絕對是高攀,家裡又窮,說不定還要指望著賈探春的嫁妝過日子,一家子肯定要將她供起來的。再加上賈探春自己的手段,假以時日,這一家子包括秀才在內,還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那秀才又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在賈府的提攜下,將來科舉做官,給賈探春掙個誥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偏賈探春眼大心高,不肯屈就。自己攀了這門婚事,殊不知,那慎郡王府的三公子早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效,只等著衝喜將他衝好呢!說不定,連今晚都熬不過去呢!
    到時候,三妹妹就要倒霉了!真是可惜了了!薛寶釵惋惜的想到。
    事實證明,薛寶釵想的的確沒錯,這一日不到三更,賈家上下鬧了一天,剛睡下沒多久,就被人敲開了門,「你說到底怎麼了?」王夫人披著衣服看著地上跪著的婆子,這不是賈探春的陪房嗎!
    「太太,老爺!」那婆子看著披著衣裳匆匆趕來的賈政和趙姨娘,眼淚流了出來,「三姑爺他,他去了!」
    趙姨娘大駭,「你胡說什麼!三姑爺今兒不還親自來迎親的嗎?如何就去了!到底怎麼回事!」
    王夫人看了趙姨娘一眼,沒有說話。賈政皺了皺眉頭,「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那婆子跪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今兒來迎親的不是三爺,是庶出的五爺。和三姑奶奶拜天地的也不是三爺,是喜婆抱著公雞和三姑奶奶拜天地的。等入了洞房我們才知道,床上躺著的那個才是三爺。三姑奶奶雖然氣惱,可已經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三姑奶奶便想著好生照顧三爺,可誰知道,二更不到,三爺就斷了氣!」
    趙姨娘聽了這話,直接白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賈政也是大驚,看向王夫人,「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三姑爺只是身子有些弱嗎?」洞房之夜直接死了,這身子可不是有一點弱,而是十分弱啊!
    王夫人冷笑一聲,「老爺何故看著我,這件事我可不知情。三丫頭的婚事,從頭到尾我可一點都沒插手,都是老爺和三丫頭自己定的。如今出了事,老爺如何反倒來問我?」
    作者有話要說:  賈政詞窮了,趙姨娘這個時候悠悠醒轉,眼淚如泉水一般噴湧而出,「老爺,你救救三姑娘吧!」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賈母喝道:「胡說什麼!天地都拜了,洞房也入了,三丫頭就是慎郡王府的人了!什麼救,怎麼救!老二,你可別糊塗了。」
    賈政忙上前攙扶道:「怎麼竟驚動了母親?這大冷的天,母親有話吩咐兒子去就是了,如何能親自來呢!快,進屋暖和暖和!」王夫人也走了過來,二人一左一右扶著賈母進了王夫人的屋子。

  ☆、第117章

賈母漏夜走來,就算身上披了大毛衣裳,可還是凍得手腳冰涼,賈政和王夫人扶著賈母在炕上坐下,又忙命人絞了熱熱的帕子,給賈母擦了擦臉和手。鴛鴦往被子里塞了個才灌好的湯婆子,又往手爐里塞了幾塊炭,將手爐放在賈母懷裡。王夫人又命人倒了滾滾的熱茶來,賈母捧著喝了一口,方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些。
    「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的說與我聽!怎麼是你一個人前來報喪?慎郡王府的人呢?」賈母眯著眼睛問道。
    那婆子看了一眼軟倒在丫鬟身上的趙姨娘,想著姑娘的話,讓她當著趙姨娘的面說,還說別人她都不信,只信姨娘一人。那婆子便狠狠心說道:「咱們都被慎郡王府給騙了。提親的時候,慎郡王府直說三爺身子不好,可事情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原來那三爺自幼就先天體弱,這十幾年壓根沒下過床,一直都是人參雪蓮的續著命。去年冬天,三爺的身子就十分不好了,太醫說很可能熬不到今年春天了,所以慎郡王妃才急著找一門親事替三爺衝喜。不知怎麼的,就挑中了咱們家姑娘!可憐三姑娘,和只公雞拜了天地,才入洞房就成了新寡,日後可怎麼辦啊!」說著,那婆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趙姨娘聽後,眼淚就跟泉水一般,流個不住,可她也知道,賈母在這,是沒有她說話的份的。
    聽到這裡,王夫人冷笑一聲,「這就奇了!慎郡王府是如何知道咱們家三姑娘的?甚至連三姑娘的生辰八字都知曉的一清二楚,還有那法華寺的和尚又是怎麼一回事?」
    賈政臉色閃過一絲疑惑,這些他也曾懷疑過,只是當時只顧著欣喜,忘記追問了。王夫人再次提及,賈政才想起來,是啊,三丫頭養在深閨,慎郡王府是如何知道她的,而且直接上門提親!
    趙姨娘渾身一震,她終於知道太太為何對這樁婚事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原來她早就知道這裡面的問題,她一言不發,只是冷冷旁觀,然後高高在上的俯視著自己,看著自己知曉真相後的痛不欲生!
    她輸了,她也認了!可是三姑娘怎麼辦?
    想到這裡,趙姨娘從丫鬟懷裡滑了下來,跪在地上,泣道:「都是我糊塗脂油蒙了心!想著給三姑娘找一門比二姑娘還好的親事,所以我兄弟打聽到慎郡王府在為三爺擇親的時候,我讓我兄弟買通了法華寺的大師,又使人悄悄將三姑娘的生辰八字透露給了慎郡王府的管家。所以慎郡王妃才會主動上門來提親!都是我的錯,是我糊塗了,是我被富貴眯了眼,是我該死!可三姑娘是無辜的啊!老太太,老爺,太太,你們救救三姑娘吧!她才十五歲啊,大好的年華,如何能就這麼葬送了一輩子,求求你們了,救救三姑娘吧!」
    賈政有些動容,他對趙姨娘還是有些真心的,更何況,趙姨娘跟了他這麼多年,又為他生了一兒一女,服侍的又妥當。三丫頭的事的確有些可惜!他猶豫著開口道:「老太太!」
    「她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人糊塗了,你也跟著糊塗了不成?這樁親事,是慎郡王府主動開口,你親口答應的,連娘娘都賞了東西,兩個人連洞房都入了,據說慎郡王府已經將三丫頭的名字上報到了宗人府。所以,不管三姑爺是生是死,三丫頭都已經是慎郡王府的人了!更何況,書上都說了,女子當從一而終。三丫頭既然已經和三姑爺拜了天地,就算三姑爺此時死了,三丫頭為三姑爺守節那也是應當應分的。你要救三丫頭?如何救?將她接回府住嗎?那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賈家,你讓娘娘在宮里如何立足?你忘了,娘娘是以什麼封妃的?賢孝才德!你若真將三丫頭接回來,這賢德二字豈不成了笑話!慎郡王乃是宗室,按規矩,他是君,你是臣,你如何敢向慎郡王府開這個口?」賈母一連串的問話,成功讓賈政閉上了嘴。
    趙姨娘依舊哀求的看著賈政,在這個家裡,唯一能出手幫她的,只有賈政了。可是讓她失望的是,賈政避開了她的視線。趙姨娘的心猛地沈到了谷底。
    賈母看都沒看趙姨娘一眼,問道那婆子:「你是如何過來的?慎郡王府報喪的人呢?王府可知道你來?」
    那婆子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賈母,賈母便知道了,她厲聲道:「還不老實說,打量我如今管不到你們頭上了嗎?」
    那婆子唬的趴在了地上,「回老太太的話,慎郡王府似乎不打算立時報喪,只是將咱們姑娘和侍書姑娘等先關在了屋子里,還是翠墨姑娘看著形勢不對,讓我立刻回來報信。我也是趁人不備偷溜出來的。王府的人並不知道此事。」
    王夫人沈吟道:「老太太,不管慎郡王府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立時報喪,既然王府不說,咱們也只能當做不知情。總不能讓王府質疑咱們家的規矩。三丫頭膽子也忒大了些,當初既然能越過我自己定親事,這會子出了事倒知道向家裡求救,只是,咱們如今也摸不透到底什麼情況,還是暫且按兵不動吧!等王府的人前來報喪,咱們再和王妃商量三丫頭的事吧!」
    賈母點點頭,「你說的很是。」然後看向賈政,「看到了沒有?這才是一家主婦應有的模樣,這件事你若是尊重二太太的意見,何至於如此?」
    趙姨娘卻在此時捂著臉說道:「太太既然知情,當初就應該提醒一聲的啊!」
    賈政也皺起了眉毛,懷疑的看向王夫人,是啊,這些年,一直是她在外面交際應酬,慎郡王府的事她不可能沒聽到一絲半點風聲,她既然知曉這裡面有些不妥,為何不早點說!
    薛寶釵的聲音適時響起,「姨娘這話錯了。」
    說話間,薛寶釵已經扶著鶯兒的手走了進來,賈母和王夫人見了她,臉色柔和了許多,賈母嗔道:「這樣的天,你如何能在外走動?當心身子!」
    薛寶釵先給賈母和王夫人見了禮,然後在賈母的示意下坐到了炕沿上,笑著說道:「姨娘的話錯了。當初太太為三妹妹挑選婚事,盡心盡力,考慮諸多,可選出來的人選,三妹妹和姨娘都不滿意。甚至為此被老爺指責了一番,說太太包藏禍心。阿彌托福,太太一片好心,三妹妹不領情便罷了,還這樣揣度太太的心,別說是太太了,就連我聽了,心也冷了。之後三妹妹的親事,老爺問都沒問過太太的意見,就先交換了庚帖。既然交換了庚帖,這婚事就已經成了一大半,你讓太太如何敢說!更何況,慎郡王府是什麼門第,她們家一向低調,三姑爺的事如何能讓外人知道!就算知曉一點半點,也是三姑爺自幼體弱。這一點,議親的時候,老爺不是已經知曉了嗎?當時姨娘還說,不過體弱了些,沒多大關係。就算太太有心提點,可姨娘都這樣說了,你讓太太如何說?」
    王夫人欣慰的看著寶釵,點了點頭,對賈母說道:「到底是寶玉媳婦知道我的心。其實當初我為三丫頭挑選的親事已經算不錯了。那秀才雖說私德有損,可家世門第樣樣不行,三丫頭若真嫁到他們家,他們一家子只有捧著三丫頭的份!他又有些真才實學,想往上爬,只能對三丫頭好,到時候老爺再提攜一二,三丫頭將來得個誥命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三丫頭有點手段,這日子只會越來越好過!哪知道三丫頭眼高心大,竟看不上這家。這也罷了,大不了多看幾家就是了。可不知道三丫頭是怎麼和老爺說的,竟讓老爺怪到我頭上來,說我包藏禍心,有意陷三丫頭於不利!我真是無話可說了!三丫頭一生下來就抱到我跟前養著,後來又被老太太接了去。我待她,和元春寶玉沒什麼區別。就這樣,還被人指責,裡外不討好。老太太你說,我如何敢再對三丫頭的事說三道四呢,豈不是上趕著被人罵嗎?」
    賈母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這件事與你無關,俗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這樁婚事,是趙姨娘和三丫頭自己選的,那麼如今這樣的結果,也怨不得旁人。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丫頭既然已經出嫁,夫君死了,自當為夫君守節!若慎郡王府也是這麼個意思,那就這麼辦吧!天色晚了,寶玉媳婦,你趕緊回去歇了吧!」
    王夫人笑道:「寶玉媳婦不如就在我這邊歇了吧,省的來回跑,凍著了就不好。老太太若不嫌棄,也在我這裡歇著吧!」
    賈母搖搖頭,「我那裡被窩暖和著呢!」然後又看著賈政和趙姨娘,「今日看在三丫頭的份上,就罷了。下次再這樣沒規矩沒體統的,我可饒不了你們。」
    賈政老臉微紅,昨兒個是三丫頭出嫁,按理他應當歇在王夫人房裡的,可經不住趙姨娘的眼淚攻勢,他就歇在了趙姨娘的屋內。如今被賈母撞了個正著,不禁有些羞恥。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親自送了賈母上了轎攆,看著轎子晃晃悠悠的去了,方才回來,賈政和趙姨娘還在,王夫人嗤笑了一聲,「天色不早了,老爺明日還要上朝,還是去姨娘屋子里歇著吧!趙姨娘,我知道你為了三丫頭的事擔心,可服侍老爺才是你的本分,別忘了規矩。」
    賈政皺了皺眉,看了王夫人一眼,拂袖走了,趙姨娘紅了眼眶,對著王夫人福了福,也跟著去了。
    王夫人這才覺得身心舒暢,看著薛寶釵笑道:「罷了,咱們娘倆也歇了吧!」
    薛寶釵笑著點點頭,「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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