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史王氏心中感慨，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一路回來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蘭亭閣里熱水什麼的已經給備好了。」
    史湘雲也不推辭，「既然如此，我沐浴更衣後再去給二叔請安吧！」
    史王氏點著頭，「恩，去吧！雪兒，嵐兒，你大姐姐累了，不許鬧她。」此話一出，史湘雪和史湘嵐都有些意興闌珊，她們好久沒和大姐姐說話了，好容易大姐姐回來了，她們有一肚子的話要和大姐姐說呢！
    史梓仁親自送了史湘雲去了蘭亭閣，然後回來了，史王氏正和史鼑、史薛氏說話，見他回來了，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方家先前態度那樣堅決，怎麼忽的就改變了主意？你托誰幫忙了？是賈家還是王家？」
    史梓仁搖搖頭，「不是賈家也不是王家，是大妹妹寫了封信給安郡王，又拖了齊王妃說情。」
    「雲丫頭？都聽說她和齊王妃關係很好，一直以為只是人云亦云，沒想到是真的。也是，林大人都收她為義女了，這關係能不好嗎？」史鼑語帶興奮的說道。
    史薛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史王氏也很激動，「雲丫頭若真能和齊王搭上話，那麼咱們家請封世子的事，是不是也可以托她幫忙」
    「母親，算了吧！大妹妹之所以會插手，是因為她和雪兒的姐妹情誼，請封世子這樣的事，以我對大妹妹的瞭解，大妹妹是斷然不會出手的。三叔你也別看我了，我的話放在這兒，這爵位本就不是我們家的，聖上收回去也是應該的。男子漢大丈夫，如果有本事，自當自己掙個前程回來。總之，請封世子的事不要再提了。」史梓仁紅著臉說道。
    史薛氏點頭贊道：「好志氣！這才是史家男兒應有的氣概！仁哥兒，你給弟弟們做了個好榜樣！日後義兒禮兒有你一半就好了！」
    史鼑看了史薛氏一眼，自從當初那一巴掌過後，史薛氏說話就一直是這樣陰陽怪氣的。「仁哥兒，話不是這麼說，我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們好。你現在年輕氣盛，不知道爵位傳襲的好處，等日後你進入官場，就知道沒有依靠孤軍奮鬥的苦處了。雲丫頭也姓史，史家養育了她這麼多年，也合該為史家出份力了。你若不好說，我來說。我這個三叔總沒有得罪她吧！」
    史梓仁看了他三叔一眼，說道：「三叔你還是不要碰這個壁比較好，這幾日和大妹妹相處，我總有種其實大妹妹她洞悉一切的感覺。或許當年的事，大妹妹早已經都知情了。這樣也可以解釋，當初老太太去世後，大妹妹執意不肯回金陵的原因了。」
    史鼑臉色一白，「怎麼會？她一個女兒家，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史薛氏冷笑道：「為什麼不會知道！你們當初做的事，又不是什麼天衣無縫，自然有人知道。雲丫頭和林家、齊王、安郡王等交好，自然瞞不過她去！」
    史鼑面色越發的白了，「難道說，齊王他們也知道了？」心中更恐怖的聯想是，齊王若知道了，是不是代表聖上也知道了？可是，如果聖上知道的話，當初為什麼會讓史家一門雙侯，不應該啊！可是如果聖上不知情，為何二哥和自己的請封折子聖上遲遲不予允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史梓仁嘆了口氣，「三叔，無論如何，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大妹妹那，您千萬別張這個口，省的讓自己難堪。咱們和大妹妹這麼多年不在一處，感情都生疏了，且我看大妹妹可不是那種沒脾氣的人，萬一惹惱了她，後果你們自己想吧！」
    史鼑還要再說，史王氏嘆了口氣，「罷了，先不說這個了，仁哥兒說的對，雲丫頭在賈家住了這些年，我們都不瞭解她。不過，她的脾氣秉性，等她見過了你父親不就都知道了嗎？」
    說到底，史王氏還是捨不得這個傾盡家財換來的爵位，如果有一絲希望，她都想嘗試一下。仁哥兒年輕氣盛，做事可以憑著一腔熱血，可她卻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受苦受累！
    眾人都沈默了。
    史湘雲這一去，卻沒有再出現，連午飯都是在蘭亭閣自用的。史王氏有些坐不住了，她想了想，讓人去請了兩位小姐來，「雪兒，你去蘭亭閣看看你大姐姐在做什麼。」
    史湘雪詫異的問道：「母親，你不是說不讓打擾大姐姐嗎？方才春柳去問過了，大姐姐練了會字，如今歇晌呢！」
    史王氏皺眉，「歇晌？你父親還等著她呢，她怎麼就？」
    「大姐姐來看父親的時候，二伯睡下了，大姐姐就先回去了。」史湘嵐快人快語的說道。
    「什麼？你大姐姐什麼時候來看過你二伯了？」史鼑問道。
    「就是咱們用午飯的時候啊！是香草說的。她說看見大姐姐來了，只是怕打擾到大家，便一個人先去看二伯了，可二伯偏睡下了，大姐姐便回去了。」史湘嵐說道。
    史王氏有些失望，史鼑也是如此，史薛氏看了二人的樣子，哼了一聲，然後招手示意史湘嵐到自己身邊來，「好了，既然你大姐姐如今不得閒，你先回去吧，盯著你弟弟他們讀書寫字去。」
    史湘嵐雖然有些遺憾，不能立刻和大姐姐說話，可也知道時間還長，以後有的是機會，便回去了。而史湘雪卻被母親提醒了，想起父親的病來，雖然她不是很清楚母親說的父親的心結是怎麼回事，可她卻知道，父親的心結就是大姐姐，只要大姐姐原諒了父親，說不定父親的病就會好的。
    史湘雪這樣想著，便趁人不備，悄悄溜走了。
    史湘雪來到蘭亭閣外，門口沒人，走了進去，裡面亂成一團，丫鬟婆子們正在收拾行李，見到史湘雪，紛紛行禮問安，「二姑娘。」
    「恩，大姐姐在做什麼呢？」史湘雪問道。
    「我們姑娘剛醒，正在收拾屋子了，二姑娘這邊請。」
    「我看你有些眼生，不像史家的家生子啊！」史湘雪邊走邊說道。
    「奴婢是林大人送給姑娘的，二姑娘是沒見過奴婢。」夏至笑著說道。「二姑娘當心腳下。」
    史湘雪還沒進門，史湘雲已經得到消息迎了出來，「二妹妹怎麼來了？我這裡正亂糟糟的。本想著過幾日收拾妥當了，再請妹妹過來坐的。走吧，我們去花廳說話去。」
    史湘雲牽著史湘雪的手往花廳走去，「妹妹近日可好？」史湘雲只是客氣的問了一句，哪想到史湘雪搖搖頭，「大姐姐，我如今哪裡好的起來，雖說方家不再替親事的事了。可是父親如今那樣，我每次看到父親，都難過極了。大姐姐，你去見見父親吧好不好？」
    史湘雲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我又不是神醫，難道我見了二叔，二叔的病就會好了嗎？」
    史湘雪急道：「可是父親見了大姐姐，心結就會解開了。大姐姐，你」
    「心結？什麼心結？我怎麼不知道我和二叔之間有什麼心結？」史湘雲笑著說道，「好了，雪兒妹妹，先喝茶吧！待會我自會去見二叔的。原本我回來，不就是為了二叔的病嗎？」
    史湘雪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大姐姐說了會去見父親，她也就放心了。
    史湘雲並沒有食言，喝了茶，就和史湘雪一起去了史鼐和史王氏住的上房，史王氏得到消息，忙趕了過去，史梓仁看著史湘雲臉上的笑意，心中有些不安。
    「二嬸，三嬸，三叔也在啊！今兒個人倒是齊全。」史湘雲笑著說道，看著床上躺著的史鼐，史湘雲細細打量著，瘦了，記得分別時的二叔，還是個意氣風發的中年，滿心想著乾一番事業，好圖個封妻蔭子，現如今的他，躺在床上，瘦的沒了人形，整個人也彷彿老了好幾歲。「二叔，姪女兒，給你請安了。」
    話一說完，史鼐慢慢睜開雙眼，看清面前站著的人時，激動的啊了幾聲，手顫巍巍的抬了起來，指向史湘雲，同時嘴裡含糊不清的發出陣陣嘶鳴。史王氏忙湊了過去，「老爺，你想說些什麼？」
    史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只拿眼睛死死的盯著史湘雲，眼裡閃出希冀的光芒。
    史王氏等人也用同樣希冀的目光看著史湘雲。
    史湘雲卻只是笑了笑，始終沒有說出他們想聽的那句話。
    史湘雪哀求道：「大姐姐！」
    史湘雲笑了，「二叔好自珍重身子，這一大家子可都離不開你呢！大哥哥到現在還沒成親吧，湘雪年紀也大了，就當是為了他們，您也要振作起來啊！」
    這話說的很是冠冕堂皇，可史鼐要聽的卻不是這個，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斷氣，不過是因為沒聽到一聲原諒而已，偏偏這聲原諒，也不是那麼容易聽到的。

　　☆、第149章

史鼐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只是一心想著求得史湘雲的原諒，好能心無所掛的去見史家列祖列宗，去見老太太和大哥。自從自己病重以來，每天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見兒時和大哥在一起的時候，大哥對自己和三弟一向很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自己和三弟要，他再沒有不給的。有時候明明是自己調皮闖了禍，可只要求到二哥跟前，二哥總是二話不說幫自己背黑鍋，經常因此被父親責罵。
    那時候，母親曾問過大哥，為什麼對弟弟們這麼好。史鼐至今仍記得大哥在回答母親這個問題時臉上的笑容，「我是長子，身為長子本就比弟弟們佔了先，其他事自然要多讓讓弟弟麼了。」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大哥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漸漸明白了嫡長子和嫡次子的區別。明明都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只因為他比自己早出生幾年，爵位是他的，財產大部分也是他的，父親對大哥最嚴厲，也是因為他是繼承爵位的嫡長子！這樣的落差讓史鼐心中不忿極了。
    在這樣的心魔下，史鼐最終走上了那一步。
    做出那個決定時，史鼐並不後悔，乃至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史鼐都不曾後悔過。只是現在，史鼐後悔了，他日日夜夜的陷入了痛哭和悔恨中，每次閉上眼睛，就看見父親、母親還有大哥，陰森冰冷的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如果那臉上有失望，有憤怒，史鼐或許心裡還好受些，可偏偏什麼表情都沒有，彷彿自己是空氣一樣。
    在這樣的心理折磨下，史鼐痛不欲生，可是他不敢死，沒有求得雲丫頭的原諒，他不敢去死，他不知道死了之後看見大哥，該怎麼和大哥說。如果雲丫頭原諒了他，大哥是不是會看在雲丫頭的份上，也寬恕自己？
    可是，看著雲丫頭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史鼐知道，自己失算了，雲丫頭她什麼都知道，可是她卻不打算原諒自己。是啊，如果換做自己，應該也不會輕易原諒吧！可是，可是就這麼死去，他不甘心啊！
    遲遲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答案，史鼐眼裡的光芒漸漸逝去。
    史王氏見了，拿帕子捂著嘴無聲的哭了起來。史鼑皺了皺眉，「雲丫頭，你二叔如今都這樣了，你怎麼一句話都沒有？你忍心看你二叔這樣下去嗎？為何不讓你二叔走得安心呢？」
    史湘雲嘴角微微上揚，「三叔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又不是大夫，我怎麼知道如何讓二叔走得安心？更何況，二叔的病和我有什麼關係？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三叔，或者說你們到底想讓我說什麼？總得讓我搞清楚吧！」
    史鼑一愣，卻又無可反駁。是啊！雲丫頭什麼都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些什麼啊？難道，要將事情真相告訴雲丫頭嗎？那怎麼能行？那他們這些做長輩的，日後如何在雲丫頭面前自處？不行！絕對不行！
    史王氏也愣了愣，如果真的將事情真相說了出來，那麼日後她要如何開口向雲丫頭求助？仁哥兒的婚事和前程，還有雪兒，智哥兒？可是如果不說，難道要看著老爺含恨而終嗎？
    史梓仁看著母親和三叔的表情，便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他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史湘雪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姐姐」
    「好了，湘雪，不許再說了，你到底要大妹妹說什麼？就像大妹妹說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史梓仁喝道。
    史湘雪覺得有些委屈，可她看著母親在旁邊一句話都不說，只好委屈的低下頭，她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母親說的，說父親之所以等到現在，就是為了求得大姐姐的原諒，她也不明白父親哪裡做錯了，對不起大姐姐，現在看來，大姐姐也是不知情的，那母親為何不告訴大姐姐呢？大姐姐知道實情後，原諒父親，父親不就可以安心了嗎？為什麼母親和三叔又什麼都不說呢！
    還有大哥哥，明明他也是知道的，卻也什麼都不說，難道就這麼看著父親死不瞑目嗎？
    史湘雲看著這眾生百相，心中冷笑著，別說他們不敢告訴自己事情，就算他們真的說了，自己也不會輕易開口說原諒的。難道說做錯了事情，就因為人之將死，所有人就該無條件的原諒寬恕嗎？她偏不要！
    「二叔病中，不能勞神，我就不打擾二叔了。二叔，你好好養病，二嬸，雖說照顧二叔要緊，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三叔，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趕了這麼些天的路，腰都要斷了，也不知嬤嬤她們收拾好了沒有。」
    史王氏和史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史湘雲走了，一句輓留的話都說不出來。然後看著史梓仁一臉木然的表情，史鼑怒道：「仁哥兒，你看你說的什麼話，難道就這麼算了嗎？你要看著你爹死不瞑目嗎？」
    史梓仁抬眼，「那請問三叔，我該怎麼做？大妹妹說的沒錯，她什麼都不知情，她該說些什麼，你們既礙於面子，不好直說，那憑什麼要大妹妹說原諒？就因為你們是長輩嗎？」
    史王氏喝道：「仁哥兒，你怎麼和你三叔說話呢！還不住嘴！」
    史湘雪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哭著喊道：「你們能不能別吵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事是我們該知道卻又不知道的，你們能不能別瞞著我了？」
    史鼐早就閉上了眼睛，隻眼角滑落的淚珠洩露了他的心情。他明白妻子和弟弟的顧忌，史家眼看著就要敗落了，雲丫頭賜婚安郡王，眼看著是史家這一輩中婚事最好的一個，他們當然不想在雲丫頭跟前露了怯，若是被雲丫頭知道了這件事，許是當場翻臉都有可能。他可不認為沒有父母家人依靠而在賈家如魚得水的雲丫頭，是什麼良善之輩。或許，老太太親自□□出來的雲丫頭，是史家這一輩中最有心計，最伶俐的那一個。將來仁哥兒他們，許是還要指望她也說不定。
    可是自己怎麼辦？真的就這樣帶著不甘死去嗎？九泉之下，他如何有臉面去見父親母親，還有大哥！
    史梓仁帶著史湘雪出去後，史王氏嘆了口氣，「真的不告訴雲丫頭嗎？」
    史鼑沈默了半晌，然後看了一眼貌似昏迷中的二哥，「我也不知道，二嫂，二哥是你的夫君，你做主吧！」
    史王氏沈默了，她如果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會這麼為難了。
    院子里，史湘雪還在哭哭啼啼，史梓仁嘆了口氣，「你別哭了，也別去為難大妹妹。」
    史湘雪邊哭邊說，「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還當不當我是一家人了？」
    史梓仁轉頭看著她，「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總之，你記住一句話，是我們家對不起大妹妹，你不許再為難大妹妹，若是母親和三叔她們想說，你自然會知道的。別的，就不要多問了。」
    史湘雪傻傻的抬起頭，看向史梓仁，看著史梓仁臉上的認真表情，咬著唇，不再說話了。
    而另一邊，史湘嵐則沒有了這些顧忌，她正帶著兩個弟弟在蘭亭閣里鬧騰著，「哎，義哥兒，別動，當心摔了！還有禮哥兒，你給我站住，別跑！再跑，我把你扔到河裡去。都給我老實些，不然我告訴先生，打你們手心。過來，讓嬤嬤給你們擦擦手，吃點心去。」
    史湘雲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嵐兒越發有姐姐的樣了，果真是長大了啊！」
    史湘嵐看著嬤嬤們帶著弟弟們去洗手了，方才笑著說道：「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那兩小子太皮了。大姐姐，我來，是想和你說句話的。」史湘嵐斟酌著語言，方才說道：「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大姐姐，我只一句話，你別委屈了自己就好。」
    史湘雲看著史湘嵐認真的表情，想起剛才沒有出現的三嬸，笑了，看樣子，這史家也並全都是糊塗人啊！「嵐妹妹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史湘嵐點點頭，「大姐姐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大姐姐，你們兩個臭小子給我站住！」史湘嵐猛地站起來，衝了過去，史湘雲看過去，只見史梓義、史梓禮兩個人手裡拿著一本書，地上掉了幾張殘頁，史湘嵐一手拎著一個人的耳朵，怒道：「說過多少遍了，不許禍害書，不許禍害書！你們的耳朵呢！」
    史梓義年紀稍大些，昂著頭叫道：「耳朵不在你手裡嗎？」
    史湘嵐見他還敢頂嘴，更加生氣了，「你還敢頂嘴！趕緊的，給我滾回家！」
    史梓禮嚷道：「不行！娘說了讓姐姐你看著我們的，你在哪，我就在哪！」

　　☆、第150章

史湘嵐瞪著大眼睛，氣的直喘氣，史湘雲笑了，「罷了罷了，不過一本書而已，做什麼這樣生氣！好了，嵐兒，快些松開吧！看耳朵都紅了。」
    史湘嵐聞言，立馬看了看，好像是紅了，立馬松開手，史梓義和史梓禮立刻跑到史湘雲身後，「還是大姐姐好，姐姐，你這麼凶，當心將來嫁不出去！」
    史湘嵐立刻就對自己的心慈手軟後悔不已，「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們兩個臭小子，給我皮崩緊點，我和大姐姐還有話要說，你們去外面園子里玩去，禍害那些花花草草吧！」
    史梓義和史梓禮對史湘嵐伸伸舌頭，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出去了，史湘嵐忙示意嬤嬤丫鬟們跟了上去，「別讓他們往水邊上玩啊！」
    史湘雲笑了，「嵐妹妹長大了！」
    史湘嵐走到史湘雲身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唉！不長大不行啊！我母親性子要強，當初因為頭一胎生了我，雖然也疼愛我，可到底心有不甘。好容易有了義哥兒和禮哥兒，寶貝著呢！我這個做女兒的，能幫著也就多幫著些吧！尤其是這幾年，我母親和父親離了心，她就只有我們這些孩子了。」
    史湘雲皺眉，「三叔三嬸怎麼了？」她記得三叔三嬸感情一向很融洽的。
    史湘嵐自嘲的笑了，「自從老太太去世之後，父親和母親就鬧開了，父親有史以來第一次打了母親一巴掌，從那以後，她們兩個人就一直這樣了。好在我母親有了我們，我父親這幾年也還算潔身自好，雖然有幾個通房，但一直沒有偏寵哪一個，目前還算風平浪靜吧！」
    史湘雲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安慰的話，只能笑著拍拍史湘嵐的手。史湘嵐爽朗的笑了，「大姐姐，你不必擔心，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最起碼，大家都落個清淨，我可不希望他們三天兩頭的鬧。家裡的事我母親也和我說了幾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姐姐，我知道，是二伯和父親他們對不起你，你沒必要對他們感到愧疚什麼的。他們說什麼，你也只當耳旁風。從小到大，是老太太養大的你，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他們如果有什麼要求，別答應。」
    史湘雲不妨史湘嵐說話這麼直接，一時倒也沒說什麼，史湘嵐又說了幾句，到底擔心弟弟們，便告辭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立夏走了過來，「姑娘，這三太太倒是個聰明人。」
    史湘雲笑了，「這史家，就沒一個蠢得。」三嬸，不過是選擇了一條和三叔截然不同的路罷了，只是這目的，卻和三叔沒什麼不同，可以說是殊途同歸吧！
    「姑娘，寢室已經整理出來了，不如先歇一歇吧！晚飯是在蘭亭閣用呢，還是？」立夏問道。
    「就在這蘭亭閣用吧！這一時半會的，估計他們也沒什麼心思見我，等他們商量的有個結果再說吧！」史湘雲說道，「對了，護送咱們回來的侍衛們可安頓好了？」
    立夏笑著說道：「姑娘放心吧，都已經安頓好了，他們什麼都不管，只管護衛咱們蘭亭閣。」
    史湘雲放心了，有了他們在，的確安心不少。畢竟史家可是軍伍起家，家裡那些護衛們可都是上過戰場的，若是有個什麼紛爭，自己可就落於下風了。
    那邊，史鼑和史王氏還是沒商量出個什麼結果，其實她們心裡都有了決斷，可誰都不願意開那個口，當那個惡人，只能這麼僵持著。史梓仁來了兩趟，服侍著史鼐喝了參湯，見二人半天還是沒商量出個結果，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冷笑。
    史鼑一看他這態度就氣不打一處來，當著二哥的面他不好教訓侄子，只等著二哥服了參湯後沈沈睡去，才將史梓仁叫道外面訓道：「你們也太不像話了。我和你母親這樣苦苦籌謀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將來能少走些彎路！結果一個個的，不領情也罷了，還拿我們當仇人待！」
    史梓仁也不說話，只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史鼑，看的史鼑說不下去了，史王氏看著不像，也說道：「仁哥兒，你三叔說的對，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們好。仁哥兒，你和雲丫頭關係不錯，你去說說看吧！總得讓你父親瞑目啊！我看著他這樣，也是心有不忍。」
    史梓仁看著史王氏，「母親說真的心有不忍，就講實話對大妹妹說出來。至於原不原諒父親，那是大妹妹自己的事。我不會多說什麼。」
    「仁哥兒你！」史王氏氣急。
    史鼑也怒了，「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一個個的心比天高，若不是有我們這些長輩在後面為你們籌謀，你們早就撞得頭破血流了！一個個清高的很，你以為你們有什麼本事，除去這個姓氏，除去你我的血緣關係，到外面，你看看誰還認識你！」
    史梓仁也不生氣，他知道三叔這只是借題發揮，他只淡淡說了一句，「別人不認識我是誰就罷了，只要我自己知道我是誰就行了。俯仰無愧天地，就算死了，我也有臉去見列祖列宗，就是在老祖宗跟前，我也敢挺直腰桿說我沒丟史家的人！」
    「啪」的一聲，史鼑氣急，打了他一巴掌！然後氣沖沖的甩手走了！
    史王氏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做什麼說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你三叔也是氣急了。疼嗎？我看看！全福，快去廚房拿些冰來。」
    史梓仁並不覺得有多疼，他知道，他的話戳中了三叔的肺管子，若是之前，父親聽了這話，估計也和三叔是一樣的反應。可他並不後悔，因為他沒說錯。
    史鼑氣沖沖的回了自家院子，抬腿便習慣性的想往史薛氏的上房去，可剛抬腳，便想起自己和史薛氏的關係，又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往書房走去。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他停下腳步，側耳傾聽，是義哥兒和禮哥兒在玩鬧。
    史鼑皺眉，想要發火，這兩個小子，被他們母親給慣壞了，成天不好好讀書，就知道瘋玩。他停下腳步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小子，沒曾想，史梓義和史梓禮遠遠的看見他站在那裡，互相商量了幾句，調頭就跑掉了。
    史鼑氣的不得了，四處看了看，隨手折了根樹枝就想衝上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迎頭卻看見史湘嵐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看著自己，史鼑的一腔怒火頓時熄滅了，他怔怔的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只見史湘嵐遠遠的對自己福了福，然後便走了，看她去的方向，是薛氏的上房。
    史鼑忽然覺得心涼不已，自己汲汲營營這些年又是為了什麼呢？到頭來，沒一個念他的好，妻子是這樣，兒子是這樣，女兒也是這樣。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史鼑在原地站了半天，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悻悻然站了半天，最後還是抬腳去了薛氏的上房，制止了想要通報一聲的丫鬟，史鼑輕輕往廊下走去，站在窗前，側耳聽著裡面的動靜。
    裡面很熱鬧，史梓義史梓禮你一言我一語的背著詩經，偶爾也有背不出來的地方，這時候，就會聽到史湘嵐無奈的提醒聲，然後兩個人接著往下背。
    等史梓義史梓禮背完了書，薛氏溫柔的聲音響起，問他們累不累，餓不餓，有什麼想吃的沒有？然後一疊聲的吩咐人去拿點心。
    史鼑呆呆的站了半晌，忽然一陣風吹來，他發現臉上一片冰涼，用手一抹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淚流滿面了。
    史鼑掩飾性的用袖子擦了擦臉，到底沒有進去，他怕他一進去，這一室的歡樂就被破壞了。史鼑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屋子里，史薛氏正在含笑看著兩個兒子為了一塊點心你爭我搶，這兩個臭小子，平時不好好吃飯，偏喜歡搶對方的東西，哪怕對方手裡拿塊涼糕，他們也覺得是好東西，非要搶過來才行。也不知道是什麼壞習慣！
    一個丫鬟走了過來，在史薛氏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史薛氏臉上的笑容一頓，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哭了？他也會哭嗎？他還有眼淚嗎？史薛氏冷笑，她對這個男人已經死心了，這次的事情更是讓她徹底死心了。史家的男人們心太大，遲早會出事，幸好，小一輩的幾個不像他們的父輩。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大姑娘那裡，你使個人去看看，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才回來，底下人一時伺候的不周到也是有的。」
    「媽媽放心，我都讓人看過了，大姐姐那邊一切都好。」史湘嵐笑著走過來說道。
    史薛氏點點頭，笑著張開雙手，史湘嵐歪進史薛氏的懷裡，「媽媽，你說二伯母她到底會怎麼做？」
    史薛氏冷笑一聲，「她會怎麼做，並不難猜，一個是快要死的夫君，一個是前途未定的兒子，你說她會怎麼選！」

　

　☆、第151章

史湘嵐嘆了口氣，別說二伯母了，隨便一個女人都會選擇後者的，她只是為二伯父感到可惜，一輩子汲汲營營，到最後，只是一場空，連枕邊人都放棄了他！
    「大姐姐也是可憐，如果換做我是大姐姐，我也不會輕易原諒的。其實我早就有感覺了，自從老太太出事以後，大姐姐就不知不覺和我們疏遠了些，她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當初襲爵的事你二伯父親做的並不光彩，為了襲爵的事，你二伯和父親四處鑽營攀附，傾盡大半的家財，這樣大的動靜，知道的人肯定不在少數，說不定聖上也知道，只是當時你父親走得是方貴妃的路子，聖上對方貴妃一直心存愧疚，所以看在方貴妃的份上，也默認了此事。可自從聖上給你大姐姐賜婚後我就知道了聖上的態度，偏你父親還不自知，一頭扎進奪嫡中，他真以為他有多了不起嗎？」史薛氏說到這裡，恨鐵不成鋼的錘了錘桌子！史湘嵐心疼的奪過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只是有點紅，並無大礙，這才放心了。
    史薛氏冷靜了下來，拍了拍女兒的手，接著說道：「你大姐姐已經今非昔比，她是林家的義女，又被賜婚安郡王，安郡王雖然身世不顯，可和齊王關係好，你大姐姐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最難得的是，她明明知道內情，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著殺父仇人還能笑得這樣自如，她的心計可見一斑。嵐兒，物易時移，很多人和事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大姐姐也不是以前的大姐姐了，你素日里和她相處，要注意些，盡量不要得罪她，知道嗎？」
    史湘嵐坐了起來，認真的說道：「媽媽，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我從小就喜歡跟在姐姐後頭，雖然中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再次見面的時候，一開始有些生疏，可後來就好了。姐姐或許真的知道這些，可她不會針對我們的。」
    史薛氏看著一臉認真的女兒，笑了，「好，嵐兒，你記住，要別人對你好，首先你要對別人好才行。而且，是真心的對別人好。你回報以真心，別人才會用真心回報你。任何帶有目的性的示好，或者仗著舊日的情誼，一味要求別人付出，這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史湘嵐皺眉，「媽媽，你指的是湘雪嗎？」
    史薛氏笑而不語，只輕輕撫摸著史湘嵐的頭髮，有很多事，不能說的太明白，得靠她自己親身體會，這樣印象才會深刻。
    史王氏的最終決定，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因為在史湘雲回來的第四天晚上，史鼐去了。臨終前，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史湘雲，史王氏和史湘雪也淚眼婆娑、無聲哀求的看向史湘雲，史鼑倒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沈默著站在一邊。史梓仁牽著幼弟的手，站在史鼐床前，也一言不發。
    偏史湘雲只滿面哀容，卻一句話也不說，只低頭抹著眼淚。
    史鼐最終失望的撒手去了。
    史王氏看見丈夫去了，這才撲到丈夫身上，放聲大哭起來，史湘雪卻猛地衝到了史湘雲跟前，哭訴道：「大姐姐你也太狠心了，只是說句話而已，只是一句話，就能讓父親走得安心些，你為何要這麼狠心？我父親母親待你不薄啊！小時候，但凡有什麼，母親都先給你」
    「住嘴！」史梓仁斥道。
    而史王氏卻一絲阻撓的意思都沒有，只顧著自己哭泣，看著丈夫死不瞑目，她其實也是後悔的，只是當時她不知道，可丈夫一死，她心裡的悔意便翻滾了上來。同時她心裡還有些怨，對史湘雲的怨，就和史湘雪說的一樣，你為何不說句話，哪怕是違心的話，不過是哄人的話而已，為何不能說。
    所以史湘雪說出方才那番話的時候，史王氏非但沒有阻止，心裡還隱隱有絲快意。
    史薛氏聽到史湘雪那番話，氣的笑了。史湘嵐剛想說話，被史薛氏攔住了。
    史湘雲嘴角扯出一絲笑容，說實話，此時她的心裡未必好過，只是史湘雪這話實在讓她生氣，「我狠心，哼哼，這話實在好笑。從頭到尾我什麼都不知情，而你們呢，明明知情，卻不肯說實話，讓二叔抱憾而終！到底誰狠心？嗯？」
    史湘雪先被哥哥訓斥了，緊接著又被史湘雲一番話堵住了嘴，又是羞又是氣，她轉過頭去，衝著母親嚷道：「母親，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你到底瞞了我們什麼事？為什麼不能說出來，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抱憾而終，到底是為什麼啊！」說道最後，史湘雪已經泣不成聲了。
    可史王氏哪裡會告訴她為什麼，丈夫就要死了，她都沒說，難道女兒的一番哭訴會讓她改變主意嗎？史王氏對女兒的哭訴充耳不聞，只趴在丈夫身上哭泣著。
    最後還是史梓仁站了出來，主持大局。
    一番忙亂後，等史湘雲打算回去歇一會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靈堂已經佈置好了，大家也都換上了孝服，史王氏傷心欲絕，哭的暈了過去。史湘雪也哭的抬不起頭來。史鼑沈默著幫著史梓仁佈置這一切。
    史湘雲剛走了沒幾步，史梓仁叫住了她，「大妹妹。」
    史湘雲轉過頭，看著史梓仁，「大哥哥有事？」
    「湘雪她只是小孩子脾氣，你別見怪。」史梓仁走到史湘雲跟前，沈吟了一會後方才說道。
    史湘雲笑了笑，「我知道，我並沒有怪她。」
    「若是日後母親和三叔開口讓你做什麼，你別答應。」史梓仁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我知道大妹妹你定是知道了什麼，你不說，只是想看看母親她們會怎麼做。我知道，她們讓你失望了。可是大妹妹，別人我不知道，可我，從來沒想著從你這得到什麼。我是個男人，我想要什麼，定會通過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這件事我也一樣失望，可是她是我母親，是我的長輩，我可以不贊同她的做法，但我卻不能指責什麼！畢竟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我。」
    史梓仁有些激動，說的臉都紅了。史湘雲靜靜的聽著，然後笑了笑，「大哥哥，說來你肯定不信，其實我這會子心裡複雜的很，老太太去世後，我知道了真相，當時若是老太太和二叔三叔站在我跟前，我撕了她們的心都有。我也曾無數次的想過，我該怎樣揭開真相，為我父親討回公道，畢竟，在這整個事件中，我父親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可是隨著時間的消逝，我心裡的那股怨氣也消散了不少。可這次回來，我心裡的怒氣又升起來了。我不會因為他的死就這麼輕易原諒他，多少人為他的野心而死。他以為他一死，這筆賬就一筆勾銷了嗎？我偏不然那個他如意，我偏要他帶著悔恨，帶著害怕，去九泉之下見我那可憐的父親！」
    史湘雲說完這番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史梓仁晦暗的臉色，嘆了口氣，「對不起，大哥哥，是我失態了。不過你放心，我分得清孰是孰非，我不會輕易原諒犯錯的人，但我什麼都不會做，畢竟，老太太心裡，最看重的就是史家，老太太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會對她最看重的史家做些什麼。」
    史梓仁沈默了，他相信史湘雲不會對史家做些什麼，但她也不會在史家危急的時候做什麼，她只會冷眼看著史家人因為瘋狂到最後自取滅亡，比如父親，又比如三叔。第一次，史梓仁清醒的認識到，大妹妹已經不是他記憶里那爽朗不羈的大妹妹了。她長大了，也成熟了。
    這樣的認識讓史梓仁覺得有些後怕。只是，他卻無法對史湘雲的舉動說些什麼。
    史湘雲對著史梓仁福了福，然後轉身走了。遠遠站在旁邊的立夏等人對史梓仁福了福，忙跟了上去。
    立夏走了幾步，追上史湘雲，「姑娘，您這樣和大爺說話，會不會？」
    史湘雲面無表情的說道：「和聰明人說話，直截了當一點效果會更好。」
    立夏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還是不要試圖左右主子的想法的好。
    回到蘭亭閣，史湘雲沒說什麼，洗漱過後就躺在了床上，只是心潮起伏，難以入眠。立夏等人許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便讓大家都退下了，自己守在門外，隨時聽後姑娘的吩咐。
    史湘雲見外間沒了人，索性閃身進了空間，誰知道進去後，心情更不好了，空間里未曾謀面的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她隨手抽出一副畫，打開一看，不是什麼名家畫作，是父親閒暇時畫的芍藥圖。
    史湘雲吸了吸鼻子，覺得莫名的心酸，她也想埋葬整個史家為父親報仇，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父親在世的話，也不會讓自己這麼做的。她曾看過幾本父親的讀書筆記，從中可以得知，父親是一個家族榮譽感很強的人，也是，從小就被當做家族繼承人教養長大的父親，肯定將史家看的比性命還重。
    所以啊，史湘雲只能憋屈的什麼都不做。

　　☆、第152章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心不夠狠吧！史湘雲這樣想著，然後嘆了口氣，出了空間，在床上躺了下來，還是睡不著，史湘雲翻了個身，努力催眠自己，然後在心裡數羊，這是最有效的催眠方法了。
    史湘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或許是心情不好，這一覺睡醒後，渾身酸痛，伸了個懶腰，立夏笑盈盈的走了進來，「姑娘，京里有信來了，是齊王妃的信。」
    史湘雲立刻站直了身子，將信搶了過來，立夏抿嘴笑了，然後輕輕出去了。
    史湘雲坐了下來，迫不及待的將信封打開，抽出信紙，趕緊看了起來，林姐姐在信中說了最近京里發生的一些事，然後又問了自己最近的一些情況，史湘雲放下信，嘆了口氣，連洗漱都來不及，便到了書桌前，提筆開始回信。
    可是寫了幾行，史湘雲又將信紙揉碎了，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立夏輕輕走了進來，見狀，笑著說道：「姑娘不如先洗漱吧？待會再來寫也是一樣的啊！」
    史湘雲想了想，點點頭。
    可等史湘雲再次坐在桌前，提筆打算回信的時候，外面突然發出喧鬧聲，史湘雲蹙眉，「怎麼回事？」
    清明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姑娘，三姑娘來了，鬧著要見您。」
    「湘雪？」史湘雲微微皺眉，「她來了就來了，讓她進來便是，鬧什麼啊！」
    「谷雨見她神色不對，便多嘴問了一句，三姑娘就惱了。打了谷雨一巴掌，恰好谷雨娘來送東西，正好看見了，她娘最是潑辣的一個，見到谷雨挨打，當時就抱著谷雨哭了。鬧得很不像樣子呢！」清明不好說的是，三姑娘也是個窩里橫的，出手打穀雨的時候，那麼狠，結果谷雨娘那麼一鬧，她只會在旁邊束手無策的傻站著，不能震懾奴才，也無法服眾，真不知道二太太這些年是怎麼教育三姑娘的。
    史湘雲聽罷，嘆了口氣，放下筆，走了出去，「這是在做什麼？」史湘雲皺眉，見谷雨正被一個婦人摟在懷裡哭，那婦人哭的情真意切，而谷雨卻在那婦人懷裡一臉無奈，見自己看了過來，忙躲過臉去，似是不大好意思讓自己看見她這樣子。而史湘雪正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身邊竟連一個丫鬟都沒帶。
    「湘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你身邊的丫鬟呢？」史湘雲問道。
    史湘雪見史湘雲來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剛想迎上去，可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史湘雲也不搭理她，看向谷雨，見她左臉有些紅腫，此時正躲避著自己的目光，搖搖頭，「你難得回來一次，既然你娘來了，你就和你娘一起家去住些日子吧！清明，你幫谷雨收拾一下。」
    谷雨娘高興壞了，可谷雨卻嚇壞了，她慌忙從她娘懷裡掙扎出來，膝行幾步，抱著史湘雲的小腿哭道：「姑娘，我知錯了，你別不要我啊！姑娘，姑娘！」
    史湘雲哭笑不得，「你哭什麼！誰說不要你了。你看你跟著我去了京城，離開你老子娘那麼長時間了，難道你不想家嗎？我不過是讓你回去住些日子。」
    谷雨淚眼朦朧，「可是，可是姑娘你不是說要清明姐姐幫我收拾一下嗎？」
    史湘雲蹲下身子，摸了摸谷雨微微紅腫的臉，「你不是受傷了嗎？我讓你清明姐姐給你收拾些膏藥啊！再說了，你要回家住些日子，總不能空著手回家吧，你的鋪蓋妝奩什麼的，總得帶回去吧？你的體己私房，總得帶回去吧？」
    谷雨這才開心了，臉上還殘留著鼻涕眼淚，她扯著帕子抹了一把臉，「嘻嘻，那我和清明姐姐一起去，她不知道我的私房藏在哪裡。」
    谷雨的娘有些不忍直視，都這麼大了，她女兒怎麼還這麼傻？也多虧了她跟著的是大姑娘。
    「好吧，趕緊去吧！」史湘雲笑著說道，然後示意清明拉著谷雨先走了，谷雨邊走還邊向她娘傻笑著，「娘，你就在這等我啊！」
    谷雨走後，史湘雲看著谷雨娘，她立刻明白了什麼，低下了頭，「知道你心疼女兒，看在谷雨伺候我這些年的份上，今天的事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你們一家子也不必再進來伺候了。」
    「是！都是奴婢糊塗了，忘了規矩。」谷雨娘唬的冷汗直流，不停的磕著頭。
    「好了！別留下痕跡，讓谷雨看到了擔心。你就在這等著吧，待會和谷雨一起家去，這幾日就說是我的話，你們一家子都不必當差，好好陪陪谷雨，這些年，她一個人跟著我，也不容易。」史湘雲淡淡的說道。
    谷雨娘感激涕零的謝著。
    史湘雲卻沒有再看她，回頭看著漲紅著臉的史湘雪，皺眉，「湘雪，你身邊的丫鬟呢？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史湘雪負氣似的扭過身子，不去看她。
    正在此時，夏至匆匆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史湘雪的丫鬟如珠、似玉，如珠、似玉對著史湘雲福了福，「大姑娘。」然後一邊一個攙扶著史湘雪的手，「姑娘，您怎麼在這？太太到處在找您呢！舅太太來了，想要見您呢！」
    然後不等史湘雪說什麼，半攙半扶將史湘雪帶走了。大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姑娘來大姑娘這，就怕姑娘一時糊塗說些糊塗話出來，惹怒了大姑娘，可就不好收場了。畢竟，侯爺去了，京城那邊卻遲遲沒有旨意下來，這史家一門雙侯能不能繼續維持下去，還是未知之數。因此，大姑娘許是這一輩，地位最高的一個了。
    史湘雲看著史湘雪的背影，什麼話也沒說，只笑了笑，又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明明小時候覺得二嬸挺好的啊，怎麼現在看來，就這麼奇怪呢！她是哪裡來的底氣認為自己可以無條件的縱容她？
    算了，不想了，去給林姐姐回信吧！史湘雲嘆了口氣想到，轉身進去了。
    史王氏的上房內，史王氏一身喪服，愁眉苦臉，「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就算是降級襲爵，也該有旨意來啊！現在這不上不下的，算怎麼回事啊！」
    史王氏的娘家嫂子王蘇氏也眉頭緊鎖，「你們家大姑娘不是剛從京城回來嗎？聽說她和齊王妃關係很好，不如請她打聽一下吧！」
    史王氏不好直說自家兒子拿前程威脅自己不許拿這件事騷擾史湘雲，否則的話，以她的脾氣早就過去問了。她無話可說，只好沈默了。
    王蘇氏見狀，便知道小姑子這是有難言之隱了，她也不好深問，只好安慰道：「老爺已經在找關係打聽了，你放心便是。」
    史王氏嘆了口氣，滿臉無奈，恰好史湘雪氣呼呼的走了進來，看到大舅母也在，勉強還知道禮儀，對王蘇氏福了福，「舅母好。」
    王蘇氏看見史湘雪，臉上揚起慈愛的微笑，「雪兒回來啦，快坐！這是怎麼了？氣呼呼的樣子！」王家如今已經今非昔比，王蘇氏滿心盤算著，替自己的嫡次子娶了史湘雪，好獲得史家的支持。先前史湘雪有婚約在身，她不好明說，如今嘛，再等等吧！等那件事塵埃落定後，倒是可以找個機會和小姑子提一提。
    史湘雪張嘴剛要說什麼，史梓仁的聲音突然響起，「她這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
    話音未落，史梓仁大步走了進來，對著王蘇氏拱了拱手，「舅母好。」然後看著史湘雪，「我跟你說過什麼，你全當耳旁風了嗎？我說過多少次，沒事不要往蘭亭閣跑，你偏不聽。非要將小時候那點情誼給折騰沒了才甘心嗎？大妹妹替你解決了婚約，已經對你是莫大的恩惠了，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史湘雪張了張嘴，史王氏急了，「你又做了什麼？」
    史湘雪有些委屈，「我不過是心中不忿，大姐姐她太薄情了，我只是，我只是」
    史王氏也生氣了，「你只是什麼！你只是給我再添亂！從今兒起，不許再出門一步，如珠、似玉，將姑娘帶回去。」
    史湘雪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咬著唇，跺了跺腳，捂著臉轉身跑了。如珠、似玉忙跟了上去。
    王蘇氏有些尷尬，「我去看看吧！」
    史王氏點點頭，「麻煩嫂子了，這丫頭，被我慣壞了。我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懂我的心事啊！」
    王蘇氏臉上陪著笑，跟了出去。
    史梓仁嘆了口氣，「母親，你先休息吧，我去靈堂了。」
    史王氏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吧！」
    史梓仁扶著史王氏，兩個人往靈堂方向走去，史王氏說道：「我瞧你舅母的意思，似是想為你二表弟求娶雪兒，你覺得如何？」
    史梓仁點點頭，「恩，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舅舅他們都很喜歡雪兒，且二表弟性子敦厚，雪兒嫁過去，應該會過得很好。只是這親事，向來是男方主動，舅母如果沒有明說，那麼您也當做不知情吧！」
    舅母之所以遲遲不提，不過是在觀望而已。

　
　☆、第153章

史家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可是一直等到史鼐下葬後，還是沒有消息。史王氏和史鼑的心漸漸墜入谷底，心涼不已。娘家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史王氏急的不得了，都想著去找史湘雲打聽消息了，史梓仁再三相勸，卻也勸不住。
    「仁哥兒，你攔著你母親做什麼？事關咱們家爵位承襲，你不關心，你母親關心還錯了嗎？」史鼑怒道。
    「三叔！」史梓仁吼道，「爵位承襲乃是朝廷大事，大妹妹一個內宅女子如何能知道這些？」
    「大哥哥說的不錯，這樣的事問我，三叔可是找錯人了。」說話間，史湘雲走了進來，「不過，剛剛我收到京里的來信，可能有你們想知道的事，所以特地送來給你們。」史湘雲從袖子里抽出一張信紙，遞了出去。
    史鼑迫不及待的將紙拿了過來，仔細看到，史王氏也湊了上去，史梓仁無奈的垂手站在一邊。
    史湘雲笑了笑，對史梓仁笑了笑，然後便回去了，那張信紙她讓人重新抄了一份，給他們拿去就拿去吧！
    史鼑看了信，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全完了！」
    史王氏方才只看了幾眼，並不曾看全，如今見史鼑這樣，心中大駭，趕緊奪過信紙，仔細看了起來，看完後，也沮喪的跌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信紙跌落在地上，史梓仁撿了起來，草草看了看，信上說，有人在聖上跟前告了保齡侯史鼐一狀，說他在西南時貪污、挪用軍費，草菅人命等等罪名，聖上龍顏大怒，念在史家往日功勳及保齡侯已故的份上，只奪了保齡侯的爵位，不追究其他人。
    史梓仁看完後，反而笑了，「這樣也好，塵埃落定了，母親，以後你是不是也可以安心了？咱們以後就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史王氏眼淚流個不住，是啊，塵埃落定了，老爺一輩子苦心謀劃，得來的爵位，最後還是沒了。史王氏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可卻看到史鼑一臉灰白，如喪考妣的樣子，她的心裡頓時奇異的平衡了，是啊，自家的事已經塵埃落定了，可老三家的還是個未知之數，老三現在心裡肯定比自己還難過吧！
    這人啊，有時候就要比較，如果一個人在悲傷的時候，看到有個人比自己還要傷心，或許心裡就會好過許多。史王氏現在就是這樣子。她看到史鼑比她還要難過的樣子，心裡舒服了不少。是啊，自家的事已成定局，好在仁哥兒已經成人，功課一直不錯，從小就請名師教導過得，正好趁這守孝幾年好好溫習功課，到時候或許可以為自家帶來新的希望。可老三家就不一樣了，夫妻離心，義哥兒又小，將來如何，還真是個未知之數。這麼一想，他可比自家慘多了。
    史王氏的心情好了許多，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淚，「仁哥兒，既然如此，可能這幾日聖旨就要來了，你讓忠伯他們做好準備吧！」
    史梓仁點點頭，「母親放心，我知道的。」看著史鼑還在那發呆，史梓仁扶著史王氏往前走去，「母親放心，三年過後，我定會為母親掙個誥命回來，以後，咱們不靠任何人，我會憑自己的努力讓您過上好日子。」
    史王氏此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往日的糊塗心思都煙消雲散了，她點點頭，「仁哥兒，往日都是母親糊塗了，偷來的東西始終不是自己的，只有憑自己本事得來的才是自己的。仁哥兒，以後，咱們家就靠你了。」
    史梓仁點點頭，「母親，你能想開就好了。以後大妹妹那邊，您只需平常對待就好了，大妹妹對咱們始終還存著一份好感，只要用心維繫，以後勢必會有用，咱們不需要大妹妹費心提攜，只要她在咱們有難的時候，拉一把就夠了。您說是嗎？」
    史王氏點點頭，「我知道的，只是你妹妹，唉，她還是被我給慣壞了，總得想個法子才行，老讓她這樣下去，萬一哪天得罪了你大妹妹，那可怎麼辦？」
    「明兒咱們給妹妹請個教養嬤嬤來吧，妹妹也的確需要管教管教了。大舅母也不是什麼好性兒的人，若是妹妹再這樣，就算嫁到了外祖家，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的。」史梓仁說道。
    「恩，你說，要不咱們去找你大妹妹吧？這樣的小事，她應該會幫忙吧！」史王氏說道。
    「您可以去問問大妹妹，大妹妹應該會答應的。」史梓仁點點頭。
    史王氏解開心結，又恢復了往日的精明幹練，「唉，我總覺得對不起你父親，早知如此，還不如早些和你大妹妹說清楚事實呢！這樣的話，你父親也可以走的安心一些。」
    「都過去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後才是要緊的。」史梓仁笑著說道。
    史湘雲很快就知道了史王氏的改變，原因無他，因為谷雨回來了，「不是讓你在家裡多住些日子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谷雨笑呵呵的湊了過來，「我娘說了，姑娘心好，才讓我回去住些日子的。可是我娘說，讓我趕緊回來伺候姑娘，不能躲懶。」
    「你一回來就熱鬧了，什麼事都知道了。」立夏笑著給史湘雲端了杯茶，「不過，姑娘，你說二太太是真的想明白了嗎？」
    史湘雲淡淡的笑了，「二嬸一直是個很精明的人，之前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其實說來也怪，賈家如此，史家也是如此，男兒糊塗，女人卻精明的很！」
    立夏嘆道：「也不知是怎麼了！」
    史湘雲搖搖頭，「一般官宦之家大多如此，內宅中陰盛陽衰，男兒大多養於婦人之手，婦人再聰明，到底困於內宅，眼界有限，是以她們教養出來的子嗣，再聰敏也是有限的。男兒家既然不成器，他們便將更多的希望寄託於女人身上，因此花費大量心力教養女兒。這樣年深日久，循環往復，也就形成了這樣的局面！」
    立夏點點頭，「還是姑娘聰明。難怪，這些世家大族一日不如一日，反倒是貧寒子弟家人才輩出。不過，我相信姑娘以後的孩子不會這樣的，姑娘那麼聰明！」
    「我的孩子？」史湘雲笑了，「好遙遠的事啊！想那麼多幹什麼！」上輩子她也沒當過母親，實在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後會是什麼樣的。
    「怎麼遠了，姑娘就快及笄了，及笄後就該大婚了，畢竟安郡王也不小了。說起來，咱們也該準備起來了，姑娘的嫁妝，是不是該去江南張家拿回來了？嫁妝單子魏嬤嬤收在哪兒了？我記得好像在那個楠木匣子里吧？」立夏忽然想了起來。
    「我難道還缺那些？」史湘雲記得自己還是挺有錢的。
    「誰家姑娘的嫁妝不是打小就攢起來的，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到的，太太是江南人，南邊人嫁女兒講究十里紅妝，太太當初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耀眼的很，什麼都有。咱們這些年雖然也拾掇了不少，可到底還欠缺些。姑娘可是嫁入皇家，雖然不能像齊王妃一樣，帶著大半個林家的家產風風光光嫁入齊王府，但也不會太差。」在這一點上，立夏尤為固執。
    「呵呵，呵呵。」史湘雲只能傻笑了。想來，嬤嬤們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果然，晚間立夏將這個事和李嬤嬤、王嬤嬤一商量，李嬤嬤、王嬤嬤十分贊成這件事情，商量過後，決定由王嬤嬤帶著嫁妝單子，親自去江南張家一趟。
    「嬤嬤，你去一趟也好，他們若給你就帶回來，如果不給，就算了。橫竪，我也不差那些。」史湘雲笑著囑咐道，這些年她那些產業得來的利益已經足夠了，何況這些只是明面上的東西，她父親留給她的那些東西也足夠她幾輩子花用的了。
    「姑娘這話是怎麼說的。太太的嫁妝自然是留給姑娘的，張家人只是暫時保管而已，如今姑娘要出閣了，張家人自然該還給姑娘的。」王嬤嬤一本正經的說道。
    史湘雲笑了，她對此事並不是很樂觀，從這麼多年，張家人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可以看出，張家人對她和她娘並不是很重視。要不然，這麼些年怎麼也得使個人過來看看吧！可是立夏也說了，母親當年的嫁妝十分豐厚，按說張家人對母親應該十分重視才對，可是這麼些年他們對自己卻從來不聞不問。
    史湘雲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可能，會不會當初張家也是知道母親真正的死因，卻苦於當時的形勢，無法為女兒討回公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女兒的嫁妝全拉回去，不肯留下來便宜史家人。
    而對自己，他們的感覺或許也是很複雜的，一方面，自己是史家人，可另一方便，自己又有著張家的骨血，在這樣矛盾的心理下，他們乾脆對自己不聞不問。
    史湘雲嘆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她該怎麼面對張家人呢？

　

　☆、第154章

可是史湘雲轉念一想，或許張家壓根就不想看到自己呢！自己在這胡思亂想些什麼。正想著，夏至忽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姑娘，二太太來了。」
    二嬸，她來做什麼？「快請進來。」史湘雲自己也迎了出去，「二嬸，今日怎麼有空來，快坐，夏至，上茶。」
    「今日來時有事想請大姑娘幫忙的。」史王氏有些不好意思，「雪兒這些年被我慣壞了，這性子啊，有些偏執，我和你大哥哥商量著，想給雪兒請個教養嬤嬤，只是，我們久不在京城居住，也沒什麼門路，所以想請大姑娘幫忙。」
    史湘雲笑了，「這樣啊！若二嬸等的，我寫封信讓齊王妃幫忙，找個宮里出來的嬤嬤，只是不知道二嬸想要個什麼樣的嬤嬤，是嚴厲些的，還是溫和些的。」
    史王氏想了想，嘆道：「還是嚴厲些吧！雖然會吃些苦，可到底對她日後更好些。她那個性子啊，也需要人管管她。此事，就拜託大姑娘了。」
    史湘雲笑著給史王氏端了杯茶，「嬸子客氣了。」
    史王氏身邊的揚眉氣喘吁吁的進來了，「太太，聖旨到了。」
    史王氏深吸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走吧！」說著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史湘雲見她這樣，笑了，二嬸子總算恢復了往日的精明幹練。
    史家接了奪爵的聖旨，然後又帶著人將府里違制的地方全都改了，大門口的保齡侯府的牌匾也摘了下來，換成了史府。然後史家就關門守孝，倒是平靜的很。這讓很多看史家笑話的人都有些訝異。
    史家一番平靜，史王氏和史梓仁都很耐得住性子，倒是史湘雪的院子鬧騰了一陣子，可是被史王氏給壓下去了，從史湘雪的院子里出來後，史王氏捂著胸口直叫疼，兒子倒從不讓自己操心，偏這個女兒，真是操碎了她的心。如今只希望史湘雲請的嬤嬤快些來吧！
    幾日後，林黛玉的回信到了，隨著信一塊兒到的，還有幾馬車的禮物和兩個嬤嬤。史湘雲看了信，笑著對史王氏說道：「嬸子，林姐姐收到了信，親自去太后宮里求來的，兩位嬤嬤都是太后身邊二等嬤嬤，這一位是趙嬤嬤，性子嚴厲些，是給雪兒妹妹準備的，另一位楊妹妹，性子溫和些，是給嵐兒準備的。林姐姐還給了好些禮物，待會收拾出來再給妹妹們送去。」
    史王氏聽後，拍著胸口念了句佛，「總算是來了。你是不知道，我是拿她沒法子了，希望嬤嬤可以好好□□□□。」
    那位趙嬤嬤對著史王氏福了福身子，「夫人既然這樣說，那麼老奴就先將話放在這兒了，奴婢管家姑娘的時候，夫人可不要插手。給奴婢三個月，保准讓夫人滿意。」
    史湘雲笑著補充道：「二嬸，這位趙嬤嬤在太后宮里時，是負責□□宮女的，二嬸若捨得，將雪兒交給趙嬤嬤，只是，二嬸得先和趙嬤嬤說清楚，希望將雪兒成為什麼樣子。」
    史王氏笑了，「我也不指望她能成什麼樣子，只是希望她能明白事理，知道分寸，我也就放心了。」說到這裡，史王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自從史家奪爵的旨意下來後，嫂子再也沒提過湘雪的婚事，她知道，嫂子這是嫌棄自家了。也罷，如果勉強將湘雪嫁了過去，想必也沒什麼好結果，還是算了吧！橫竪還有三年孝期，慢慢再尋摸著好人選吧！孝期一過，就嫁過去，也不耽誤。
    趙嬤嬤笑了，「奴婢明白了。不知道夫人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史王氏狠下心，「自然是越快越好。嬤嬤請跟我來，我帶嬤嬤去見見我女兒。」然後對史湘雲笑道：「大姑娘稍坐，我先帶嬤嬤去看看。」
    史湘雲笑著送走二人，然後對立夏說道：「立夏，你親自帶著楊嬤嬤去三嬸那裡。罷了，先讓嬤嬤歇一會兒，你收拾一份禮物，然後一起帶過去吧！也省的多跑一趟。」保齡侯府已經不存在了，這樣史王氏和史梓仁反而能靜下心來過自己的日子，以謀後事。可史鼑則不一樣，他依舊還是忠靖侯，依舊時刻擔心著爵位傳襲的問題，這些日子，史鼑猶如困獸一般，四處鑽營，四處碰壁，整個人急躁的就像快要爆發的火山，史薛氏帶著史湘嵐、史梓義、史梓禮躲在院子里，閉門不出。
    立夏笑著說道：「是，奴婢知道了。」然後帶著楊嬤嬤先下去休息了。
    等人都散了後，史湘雲才抽出另一封信，是鳳禮的信，她坐在窗前，捏了捏信封，還挺厚的，打開一看，鳳禮在信上寫了很多，有生活瑣碎，也有朝廷之事，他說最近方貴妃和二哥似有異動，自己為了躲災，已經稱病多日了。史湘雲笑了，這還真像他的作風。
    咦，不對，方貴妃？二皇子？史湘雲忽然想起這些日子四處亂竄的三叔，他當初襲爵似乎走得就是方貴妃的路子，這些日子，他病急亂投醫，四處鑽營，若是再次踏上了方貴妃的賊船，那可怎麼辦？
    史湘雲將信快速看完了，整封信里，大多都是些瑣事，只有這幾句正事，看似正常無比，可史湘雲卻莫名有些不安。
    她將信紙收了起來，然後叫道：「外面有人在嗎？」
    清明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姑娘有什麼吩咐嗎？」
    「你去看看大爺在哪兒？若是無事，請大爺過來一趟，我有事和大爺商量。」史湘雲說道。
    史梓仁沒一會兒便來了，來了後便問道：「大妹妹，有什麼要緊事嗎？」他知道，史湘雲從來不找他，一旦找他，必定是要緊事。
    「我聽說三叔最近有些煩躁，不如給三叔請個大夫，看看是不是需要靜養？」史湘雲看著史梓仁的眼睛說道。
    史梓仁明白了史湘雲的意思，沈吟片刻，然後抬頭說道：「你知道的，三叔是長輩，我做不得三叔的主。」意思是你知道什麼，索性就和三叔說清楚，要不然三叔不會聽自己的。
    史湘雲猶豫了片刻，方才說道：「我得到消息，方貴妃和二皇子似有異動。」
    「這和三叔有什麼關係？」史梓仁問道。
    「大哥哥該不會不知道三叔當初的爵位是怎麼來的吧？」史湘雲嘆了口氣問道，「當初三叔是走了方貴妃的路子，才得了這個爵位。因著救命之情，這些年來，聖上對方貴妃一直多有維護，可是再多的感情，也經不起這麼多年的消耗。且方貴妃私心太大，仗著聖上的維護，對儲位虎視眈眈，遲早必生事端。咱們家不能再摻和進去了，要知道，雖然從龍之功人人想要，可一旦事敗，則株連全族，這其中的得失，大哥哥心中該知道的。」
    史梓仁面色凝重，「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三叔。」
    史鼑今天心情不錯，他花了好些力氣，才又搭上了方貴妃的線，大概就是這幾日，京里就有消息傳來了，因此史鼑心情好得很。
    可史鼑一回府，就聽說大爺來找他了，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了，史鼑皺眉，他不好好在家守孝，跑這兒來做什麼。可他也瞭解自己這個侄子不是無的放矢的人，這時候肯出來，肯定是有要緊事。所以趕緊過去了。
    「你說的是真的？」史鼑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史梓仁點點頭，「是大妹妹說的，應該沒錯。」
    史鼑有些急躁，在書房來回踱著步，「怪不得，怪不得！」自從自己丁憂後，從前結交的那些人全都沒了消息，連方貴妃那邊也是如此。二哥被奪爵後，這種狀況愈發明顯，怎麼這幾日好端端的又搭上線了？原來如此啊！
    可是，自己對他們來說不是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嗎？怎麼又找上自己了？是了，自己雖然賦閒在家，可史家畢竟在軍中經營多年，人脈和關係還是在的。方貴妃一脈如有異動，軍中是必爭之地。
    而如今，連史湘雲都覺得這是必敗之事看樣子，方貴妃一脈的處境並不像外人以為的那樣好啊！
    史鼑很快便有了主意，雖說富貴險中求，可明知道是失敗，自己怎麼可能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史梓仁從忠靖侯府離開後，史鼑就病倒了，請了金陵最有名的大夫前來把脈，說是得了時疫，史薛氏立刻關了忠靖侯府的大門，每日只開一個側門，來取史王氏命人送來的新鮮菜蔬。
    史湘雲得知後，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個三叔總算還沒有利慾熏心，懸崖勒馬的還算及時。
    一個月後，京城方面傳來消息，方貴妃和二皇子意圖謀逆，被鎮壓，貴妃方氏賜死，二皇子貶為庶人，被圈禁在府中。其黨羽全部被誅，一時間京城裡血雨腥風，牽連無數。
    消息傳來時，史鼑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收手的早，要不然，自己的下場恐怕就和那些人一樣了。

　　☆、第155章

只是沒等史鼑高興幾天，方貴妃謀反一事到底牽連到了他，二皇子的黨羽中，有人供出史鼏死因有異，以及史鼐史鼑封侯的內情。聖上本不願提及此事，到底當初下旨封爵的人是自己，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只是如今無端被人揭開此事，聖上被方貴妃和二皇子背叛的憤怒差點發洩在史家人身上。
    若不是齊王站出來為史家說話，又提醒聖上，他為安郡王賜婚的對象正是史家長女，原保齡侯的長女。聖上才勉強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史鼐雖然已經死了，可史鼑還活著，聖上直接下旨奪爵，又念及史鼏枉死，封其女為易安縣主，和安郡王的婚事不變。
    史鼑接到聖旨，心中一片茫然，他沒想到事情最後會演變成這樣，他們苦心積慮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接過聖旨，史鼑沮喪的回頭，卻發現妻子和孩子門臉上滿是釋然的笑容，「你們不失望嗎？我把爵位弄丟了。」
    史薛氏心中滿是塵埃落定的輕鬆，「丟了就丟了，這原本就不是咱們該的。以前我一直擔心，擔心比這更嚴重的後果會來，如今我總算是可以放心了。說到底，還是多虧了大姑娘的福，若不是大姑娘，估計後果會更嚴重吧！」
    史鼑苦笑著，「是啊，該謝謝大姑娘。」可是現在他去沒臉去見史湘雲。此事已經揭開了，當年的真相也人盡皆知，不光是他，現在整個史家都面上無光，無顏以對史湘雲。
    史湘雲此時也在蘭亭閣里苦笑不已，聖上此舉也算為她父親平了反，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是看著身邊人那苦巴巴的眼神，史湘雲嘆了口氣，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史鼐死了以後，也漸漸釋然了，可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遭，唉！
    「姑娘，二太太來了。」谷雨氣呼呼的走了進來，原來史家人太壞了，為了爵位，害死大老爺，害的姑娘從小就背負著克父克母的罵名，若不是後來因緣際會，再加上姑娘聰明，姑娘現如今還不知怎麼淒慘呢！
    「谷雨！」史湘雲蹙眉，「不許這麼沒禮貌。」
    「知道了！」谷雨不滿的嘟囔著，立夏看著不像，忙將她拉到了外面教訓起來。二太太再怎麼也是姑娘的長輩，你這樣無禮，也不怕給姑娘招禍嗎？
    史湘雲將史王氏迎了進來，「二嬸，坐吧。」
    史王氏紅腫著眼睛，看樣子是哭過一場，「大姑娘，我實在是沒臉見你了。」小叔子的爵位被奪，那是意料中的事，可是當初奪爵的事被揭發了出來，使得兩府的人臉面直接丟在了地上，幸好她借著守孝的名義，早就閉府不出了，不用見人。可是，史湘雲這裡，遲早都要碰面，還是得給個交代，要不然，日後怎麼相處。
    「二嬸！」史湘雲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說什麼才合適，只好坐在那裡，什麼都不說。
    史王氏擦著眼淚，「當初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一日，傳來消息，說大老爺去了，你母親聽後動了胎氣，生下了你。沒多久，老爺和三叔回來後，關著門和老太太說了一宿的話，然後幾乎花光了史家全部的家財，換來了史家一門雙侯的爵位。當初我也問過，老爺只說大老爺做錯了事，他們怕聖上因此收回爵位，所以才要想法子保住爵位。我也不疑有他，更何況，這外面的事，本就不是我們這些內宅婦人能置喙的。所以我也並不知情，直到後來到了西南，一日老爺不知為了什麼事，和老太太大吵了一架，我在旁邊聽了，才知道，這裡頭的實情。我害怕啊，老爺和我的想法一樣，這爵位本就來路不正，老爺也是想著能為仁哥兒拼一把，雖然他走錯了路，可他也是為了孩子，為了史家，我不能怪他。因為我和他的想法一樣。所以你才回來的那會兒，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和你說實話，就怕你知道實情後會疏遠我們。我還指望著你將來能拉仁哥兒一把。結果，害的老爺就這樣含恨而終。其實，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就算你知道了實情，也未必會原諒老爺。總之啊，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大姑娘，事到如今，我也指望你能原諒我們，只是希望你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將來能拉仁哥兒一把，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史字，就算安郡王再不爭，你這個郡王妃有個可以依靠的娘家人也是好的。仁哥兒你是知道的，性子最是忠厚，必不會給你惹事。我如今，別無他求，只希望孩子們能有個好前程了。」
    史王氏說到最後，有些語無倫次了，她只能憑著自己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一股腦的說出來。何況，此時不說，日後她也沒這個勇氣說了。
    史湘雲倒是對史王氏的坦誠感到意外，「二嬸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二嬸這樣坦白，我也實話實說了吧！其實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二嬸說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那麼二嬸知不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
    史王氏被嚇呆了，她沒想到史湘雲居然早就知道了，此時又聽到史湘雲提起大嫂子的死因，她再傻也知道這裡面有事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嫂子，不，不是，不是自縊殉情了嗎？難道？」
    史湘雲笑了笑，「二嬸您也是有孩子的人，換位思考，您說您在那樣的狀況下，會捨得還沒滿月的孩子自縊殉情嗎？」她不知道別人會不會這麼做，如果是她，她絕對不會這麼不負責任。
    史王氏沈默了，是啊，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會這麼傻的。照顧好孩子，才是對已故人最好的交代不是嗎？如果大嫂子真的不是自縊的，那麼是誰要她死呢？史王氏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刷的就白了。如果是她的話，還真有可能。
    史湘雲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也不敢相信，老太太對我一直好的不得了，比待仁哥兒還好，曾幾何時，我拿她當我唯一的親人。所以我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史王氏艱難的說道：「其實，當初老太太一直不喜歡你母親。她當年屬意的長媳人選一直另有他人，可你父親卻看上了你母親，直接去求了老太爺，因此你母親還沒進門，老太太就對她不滿極了。再加上你母親身子弱，進門幾年一直沒有身孕，我又先生下了仁哥兒。可你父親對你母親極好，外出征戰的時候，總是記掛著你母親，書信來玩不斷。所以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老太太害死你母親，是有可能的。」
    雖然史湘雲早就聽過類似的話，可再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難過，為自己早逝的父母。
    只是她心中還有個疑惑，早年間對她下毒的到底是誰？
    只是，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呢！二叔已經死了，二嬸未必知道什麼，三叔更加不會承認了。這時候計較這些有什麼用呢，還是慢慢來吧！她有的是耐心！
    「二嬸的意思我知道了，二嬸放心吧！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平白無故的牽連旁人。」史湘雲笑著說道。
    史王氏心中稍安，也罷，她也知道這樣很好了，再多的，也不能了。更何況，她也沒臉提。
    史湘雲見史王氏在那坐立不安的，笑了笑，「二嬸子，還有事嗎？」
    史王氏立刻如釋重負，站了起來，「哦，沒什麼事了，那大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史湘雲笑著送走史王氏，站在門口，無奈的笑了笑，這樣就很好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這樣最好。
    史家的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下去了，倒是讓許多看笑話的人覺得有些意外，隨後大家又想到史家雖然沒了爵位，卻多了個縣主和未來的王妃，史家將來究竟會如何，還不一定呢！
    時間飛逝，轉眼間，史湘雲及笄的日子要到了。沈默許久的史家因此而微微躁動起來，從半個月前，京城那邊的各種賞賜和禮物源源不斷，有賈家的，林家的，齊王府的、安郡王府的，甚至連聖上也命內務府送了東西過來。
    消息傳出後，史王氏的娘家嫂子王蘇氏再次登門，重提兩家婚事。史王氏淡淡一笑，命人將史湘雪請了出來。在趙嬤嬤的□□下，史湘雪的言行舉止、禮儀姿態方面已經今非昔比了。史湘雪聘聘婷婷的走了過來，行動間，裙角綴著的金鈴鐺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湘雪給母親、舅母請安。」
    史王氏看著宛如脫胎換骨般的女兒，心裡滿是驕傲。「湘雪，請你來，是有事要和你說一聲，畢竟和你有關，也該讓你知道的。你舅母今兒個來，有意想替你二表哥提親。你的意思呢？」
    史湘雪愣了愣，然後低頭想了想，「母親，俗話說的好，骨血不回流，多謝舅母厚愛，但我覺得這樣不好。」
    史王氏笑了笑，「好，你先回去吧，午飯時過來，陪你舅母一起用餐！」

　　☆、第156章

史湘雪離開後，史王氏抱歉的對王蘇氏笑道：「嫂子，你也看到了，湘雪如今也大了，她的意思我也不能不尊重。不過湘雪說的也對，世上最忌諱的就是骨血回流。這樣於子嗣不好。嫂子，您看？」
    王蘇氏沒想到史湘雪會這樣直截了當的回絕了此事，臉上有些尷尬，而小姑子的態度也表明瞭她對於自己前段時間猶豫不決的不滿，因此尷尬的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王蘇氏又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走了，實在是坐立難安，總覺得哪哪不自在。只是臨走時心裡還有些可惜，沒想到湘雪這丫頭現在脫胎換骨一般，若是之前她也是這樣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娶進門，現如今嘛，只好可惜了。
    王蘇氏離開後，史王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旁邊的一個婆子擔憂的說道：「太太，就這麼回絕了舅太太是不是不太好？若是舅太太回去說些什麼，那日後？」
    「哼！這還是我的娘家人呢，關鍵時候不站在我這邊，還敢嫌棄我的湘雪！現如今，看咱們家因大姑娘而慢慢起來了，又跑來說親，哼！真當我是泥人捏的啊！」史王氏氣呼呼的說道。
    那婆子閉嘴了，說到底事關三姑娘，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母親，不是說舅母來了嗎？怎麼不見？」史梓仁剛處理好前頭的事，到後院來歇口氣，聽見下人說舅母蘇氏來了，所以過來請安問好，誰知道一進來，並沒有看到舅母的人影。
    「累壞了吧？快坐下喝口茶，歇一歇。」史王氏忙站起來拉著史梓仁坐下，又吩咐人上茶，上點心。「你舅母啊，不過來說說話，已經走了。」
    「走了？這麼快？」史梓仁蹙眉，「舅母此行所為何事？」
    史王氏笑了笑，「她重提湘雪的婚事。我把湘雪叫了來，當著你舅母的面問她的，湘雪說不願意，你舅母也就不再提了。」說完，史王氏帶著微微的驕傲得意，「倒是湘雪，今天的表現很不錯，言行舉止間有種說不出的氣度，果然宮里出來的嬤嬤就是不一樣。看她現在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史梓仁點點頭，「等大妹妹出閣了，湘雪的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史王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算要辦，也得先辦你的事。誰家哥哥沒娶妻，妹妹倒先出門的，哦，你大妹妹那是例外。咱們也不能和皇家爭啊！當然得先辦你的事了。」
    史梓仁想了想，「母親說的沒錯，既然如此，人選母親看著定吧，只是，母親，咱們家如今這樣，那些高門大戶就不要想了吧！門第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品，她是長媳，底下這麼多弟弟妹妹，若是人品不好，將來也麻煩。」
    史王氏嘆了口氣，「都怪母親，早該將你的婚事定下來的，挑挑揀揀的，反而一個也沒撈著。」前幾年，史家聲勢還在的時候，也有不少人家表露出提親的意向，只是那時候自己意氣風發，覺得以自家的家世門第，仁哥兒的人品才幹，定要找個十全十美的親事。誰知道事情急轉而下，唉！只能說世事弄人啊！
    「母親，此時我有孝在身，也不急。慢慢找吧！湘雪的夫婿人選也一並開始找吧！對了，你可以和三嬸商量著來，橫竪湘嵐妹妹也該出嫁了。」史梓仁說道。
    史王氏點點頭，「我知道，現在不急，我和你三嬸商量過了，這些都先放下，先忙完你大妹妹的事再說，現如今，你大妹妹的事才是咱們家的頭等大事。咱們史家虧欠你大妹妹太多，只求這次能辦的漂漂亮亮！」
    史梓仁笑了笑，「母親說的是。」
    「對了，張家那邊怎麼說？有消息嗎？」史王氏忽然想到一件事，忙問道。
    史梓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王嬤嬤回來了，不過她是空著手回來的。」
    史王氏蹙眉，「張家已經落魄到這種地步了嗎？」佔用出嫁女的嫁妝，這可不是張家這樣人家能做得出來的事啊！
    史梓仁眉頭緊鎖，「張家退居江南之後，發生了瘟疫，張家在這場瘟疫中死了不少人，大伯母的父母、兄嫂都死在這場瘟疫里了。他們一死，剩下的人瓜分了他們的家產，大伯母的嫁妝自然也保不住了。方嬤嬤此去，當著張家族長的面將嫁妝單子拿了出來，無奈那些嫁妝都被揮霍一空，就算知道是誰拿的，也無濟於事了。王嬤嬤只帶回了幾張字畫而已。」
    「那怎麼辦？你大妹妹嫁的可是郡王，若嫁妝簡薄了，可怎麼是好。雖說有老太太留下的東西，可還是不夠啊！」史王氏急道。
    「母親，咱們家？」史梓仁想了想，問道。
    「不行！」史王氏一口回絕，「你和湘雪一個娶一個嫁，還有智哥兒，家裡就這麼些底子，這還不一定夠。我可以給一份相對來說豐厚的添妝，但多的，是不可能了。」
    史梓仁也不過隨口一說，他也沒指望母親會為了大妹妹的嫁妝好看傾囊而出。
    立夏在門外聽到了，微微一笑，然後腳步放重，笑道：「太太在嗎？姑娘有事要和太太商量。」
    史王氏有些慌張，她不知道立夏到底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話究竟聽到了多少，他們和史湘雲之間本就尷尬，若是再被她聽到這些，豈不是雪上加霜。
    史梓仁倒是不在意這些，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立夏走了進來，笑著給史王氏和史梓仁行禮，「大爺也在啊，那正好，省的奴婢再跑一趟了。王嬤嬤從江南回來了，雖然沒帶回大太太的嫁妝，不過卻帶回一個好消息，姑娘從王嬤嬤帶回來的字畫里，找到了大老爺當初給姑娘留的東西。姑娘想著，讓大爺帶人將東西拿回來，其中六成添到姑娘的嫁妝單子里去，剩下的四成二太太和三老爺家一人兩成，權當是大老爺對侄子姪女們的一片心意了。」
    史王氏一臉駭然，當初大老爺的私庫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還以為遇上鬼了，怎麼好端端的，又會突然出現呢！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老太太出手了？老太太到底覺得愧對長子，所以才想著為長子留下一筆家產？一定是這樣！史王氏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沒錯，心中不由得有些憤憤不平！老太太恁的狠心，當初家裡艱難成那樣，她眼看著老爺急成那樣，卻不肯拿銀子出來，難不成只有大爺是她親生的嗎？
    可看著立夏和史湘雲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史王氏腦子又忽的清明起來，她怎麼又糊塗了，若沒有老太太幫著掩飾，老爺和三叔當初所謀之事怎麼會那麼順利，自己真是糊塗了。更何況，大丫頭還是個有心的，肯將大老爺財產拿出一部分來，已很有心了。
    「不行，那些東西，是大伯父的，大伯父的東西本該就是給大妹妹的，如今大妹妹既然找到了，那麼就該是大妹妹所有。」史梓仁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說道。
    史王氏張了張嘴，沒有說些什麼。
    立夏笑著說道：「這也是大姑娘的意思。大爺就不必推辭了。若再推辭，就見外了。還請大爺去蘭亭閣一趟。」
    史梓仁聽她這樣說，到底沒有再反駁。回頭對史王氏說道：「母親，那我先過去一趟。」
    蘭亭閣內，史湘雲正提筆歇著什麼，旁邊谷雨一臉不高興的嘟囔道：「姑娘，憑什麼分給他們啊，那是老爺留下的，理應都屬於姑娘才是啊！」
    史湘雲白了她一眼，「看你那小氣樣，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罷了。」史湘雲其實也沒那麼聖母，分一些出來不過是為了堵史家人的嘴而已，畢竟，自己也不能做個獨家寡人啊！更何況，誰知道她是不是將家產全都拿出來了！她只不過拿了一半出來而已，剩下的當然留給自己或自己的子女呢！
    清明瞪了谷雨一眼，「我看你這個小蹄子是皮癢了吧！姑娘的事你也敢置喙，當心我把你送到三姑娘院子里再學規矩去！」
    谷雨扁了扁嘴，躲到邊上去了。
    清明幫史湘雲收拾著桌子，然後說道：「姑娘，您別聽谷雨胡說八道，您這樣做是對的，到底都是一家人，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史湘雲笑著看了清明一眼，「你啊，別嚇唬谷雨，她就那樣的性子，嘴快，也沒什麼壞心眼。」
    清明抿嘴笑了，「姑娘你就慣著她吧！」
    谷雨聽到這，得意的衝清明笑了。
    說話間，史梓仁來了，史湘雲笑著將一張紙遞給了史梓仁，「大哥哥，這個地址就是了，勞煩大哥哥帶人去把東西運回來吧！」
    史梓仁笑了笑，「多謝大妹妹了。」
    史湘雲笑了，「大哥哥客氣了。這些日子，多虧大哥哥和二嬸子幫忙了。」
    「就和大妹妹說的，都是一家人，不用說這麼外道的話。」史梓仁回道。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很不好，大弟媳婦孕22周昨天去做四維彩超，結果說胎兒左右腦都有一個12mm、13mm的洞，懷疑是腦積水！一家人知道這個消息後心情都不好。大弟媳婦這次懷孕，一開始就不順利，吐得要死，期間住院掛營養液一個星期，還吃中藥，然後她也不肯好好養胎，不正常吃飯，就喜歡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奶茶、煎餃、披薩、意大利面什麼的，有時候週末兩天回家，我一粒米都沒看她吃過。事到如今，只能希望寶寶堅強，能自己吸收掉！

　　☆、第157章

及笄宴的前一天晚上，蘭亭閣忽然來了客人，史湘雲驚訝的瞪大眼睛，「你怎麼來了？」說著跑到門外看了看。
    鳳禮笑了，隨意坐下了，「你別緊張，沒人發現我來。」
    史湘雲坐在他對面，嗔道：「好端端的，你來做什麼！你離京，聖上知道嗎？」
    「我大老遠的來，連杯熱茶都沒有嗎？」鳳禮瞅著史湘雲直笑，史湘雲白了他一眼，起身給他倒了杯熱茶，「不是什麼好茶，將就著喝吧！」
    鳳禮笑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你倒的茶，肯定好喝。」然後放下茶杯，「明兒是你的及笄宴，我當然要來了。喏，這是我送你的，明兒就用這支簪子吧！」
    史湘雲打開一看，眼前一亮，這支簪子的確漂亮，簪子上鑲嵌的寶石上泛著一層光暈，所謂的珠光寶氣就是這樣吧！
    「多謝！」
    鳳禮笑了，「你我之間這麼客氣做什麼，對了，還有件喜事要告訴你呢！你林姐姐，有喜了！」
    史湘雲一下子將簪子擱在了邊上，「真的假的？不是說林姐姐現在還小，過幾年才要孩子的嗎？」
    「你別急啊！說是這麼說，凡事不是有意外嗎？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既然來了，當然得留下了。放心，你林姐姐的身子好得很，這孩子也乖巧，懷相也好，幾乎沒讓你林姐姐受罪。」鳳禮趕緊說道。同時心中酸酸的，果然啊，在她心裡，還是林姐姐最重要！
    「那就好。幾個月了？怎麼林姐姐信里沒提過啊！」史湘雲放心過後，又開始追問起來。
    「還不是我那皇叔鬧出來的。說什麼民間有習俗，孩子三個月後才能公開。你林姐姐如今才一個多月，皇叔死活瞞著不跟人講。如今啊，知道你林姐姐有孕的，除了太后、父皇、林大人，也就是你我了。」鳳禮翻了個白眼，說道。
    「哦，這樣啊！」史湘雲也聽過這個習俗，「怪不得呢！我說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的及笄宴她無論如何都要出席的，結果只命人送了東西來，雖說東西豐厚的讓人側目，可也不對啊！我還在想是不是齊王府發生什麼事了，正準備讓人打聽打聽呢！」
    「是啊！你林姐姐不能來，可遺憾了。只是皇叔太過緊張，別說來金陵了，現在啊，沒有皇叔的陪伴，你林姐姐等閒別想踏出房門一步，但凡出門，身邊總要有一大堆人圍著，生怕有個閃失！」鳳禮嫌棄的說道。「不就懷個孩子嗎？用得著那麼緊張嗎？」
    史湘雲瞥了他一眼，「你覺得齊王姐夫做的不對嗎？」
    鳳禮聽這話音有些不對，抬頭一看，史湘雲的臉色更加危險，鳳禮忙賠笑，「呵呵，怎麼會呢！如果換做我，肯定做的比皇叔還要好！」
    史湘雲切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屑。
    鳳禮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恭喜你，我的女孩兒！我期待著，和你成親的那一日。晚安，祝你好夢！」說著探過腦袋在史湘雲臉上親了一口，趁史湘雲沒反應過來，趕緊開溜了。
    史湘雲捂著被他親過的地方，又是氣又是羞，怒瞪著鳳禮消失的地方，心中有些地方卻被填滿了。
    史湘雲的及笄宴辦的很熱鬧，因為尚在孝期，史家並沒有大宴賓客，只是請了至親好友。當然了，史湘雲的及笄代表了一個信號，那就是和安郡王的大婚之期迫在眉睫了。史家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這場婚事中去。因為這場婚事，象徵著史家還沒有被上流社會所拋棄。
    及笄宴過後，史湘雲也開始靜下來了，畢竟有些東西還是要她這個新娘子親自動手的。尤其是鳳梨酥那傢伙信里反復交代了，讓自己從里到外給他做一套衣裳。看在他這幾年對自己不錯的份上，還是如了他的意吧！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婚期將至，史家暫時搬到了京城的宅子里，準備在這裡送史湘雲出門，總不能三朝回門的時候，大老遠的跑回金陵吧！不過史家人如今心中都是有成算的，即使搬到了京城，也是閉門不出。可就算如此，史家門前也從沒閒過，林家、賈家、齊王府、安郡王府的人就從來沒斷過。
    有些人難免會眼紅口酸，說些不入耳也不入心的酸話，比如什麼史家這是佔了女兒的光了之類的話。不過不管旁人說什麼，史家人行事倒是一貫的低調。
    「哼！史家人還算識趣！若是再敢惹是生非，老十三，別怪我不給你面子啊！」聖上哼了一聲，看著鳳禮說道。
    鳳禮昂著頭，「史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娶的是史家女兒，又不是史鼑！」
    鳳平正在喝茶，聽了這話，一口茶噴了出來，「咳咳咳！你在胡說什麼啊！」
    聖上氣的將手裡的折子扔了過去，「娶了史家女兒，史家就是你的責任！哼！若不是你死乞白賴要求娶那個史湘雲，朕也不必對史家手下留情！這些勳貴世家，朕看著不爽已經很久了！」
    鳳禮沒好氣的說道：「您自己不是納了勳貴家的女兒為妃嗎？比如那個賈元春！嘖，不對啊，我現在才發現，這輩分不對啊！父皇，您看啊，賈元春是您的妃啊不對，現在是貴人了。史湘雲是她的表妹，這，這，我還矮她一輩啊！」
    聖上樂了，「是啊，你還矮她一輩，要不，這婚事就算了？」
    「別別別，父皇，兒臣就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鳳禮賠笑說道。婚期將至，可別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幺蛾子啊！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聖上白了他一眼，一臉鄙夷。
    「呦，十三弟這是在和父皇說什麼笑話呢，這樣高興？」太子昂首挺胸走了進來，「皇叔也在啊！皇叔安好！」
    「太子啊，你有什麼事嗎？」聖上看見太子臉上顧盼神飛，心中想到那日見到二兒子狼狽不堪生無可戀的樣子，心裡就有些憋悶。
    「回父皇，兒臣此來，是有關蘇州織造一職的事想請父皇聖裁。」太子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可聖上一看到卻覺得心裡煩悶，蘇州織造是老二媳婦的遠方表親，當初也是走了老二的路子，才任了蘇州織造一職。可人家這上任才一年多，素日表現也還不錯，且也老二犯事他也沒參與進去，怎麼就礙了太子的眼了？
    那邊太子還在長篇大論，主題就是現任蘇州織造失職，應該換掉。至於換誰，當然是太子這邊的人了。
    鳳禮和鳳平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低下頭去，裝作自己不存在。
    「說完了沒有？」聖上強忍著怒火，問道。
    太子總算不傻，聽出了聖上此時心情不佳，忙垂首站在一邊。
    聖上強忍著怒火，「你先回去吧！蘇州織造一事，朕自有主意，你不必費心！」
    太子眉頭緊鎖，父皇這是又對老二心軟了？看來母后說的沒錯，父皇對方氏母子還是念念不忘，時間長了，父皇若是心軟，放了方氏和老二，那麼自己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了？看樣子，方氏母子是不能留了。
    太子走後，聖上氣的砸了一個茶碗，「他就那麼恨不得老二去死嗎？那可是他親弟弟！小時候，他們也曾手牽著手一起玩鬧過的！」
    鳳禮低著頭，不屑的撇了撇嘴，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若將太子和老二掉個個兒，老二做的未必不如太子狠！父皇啊，別的方面殺伐決斷，什麼都好，就是在這方面太天真了，總想著兒子們兄友弟恭，和和睦睦，哪有那樣的好事啊！皇位就一個，可是誰都想做。那還不打破頭啊！
    鳳平倒是自然的很，「皇兄，不必氣惱，太子未必是有心的，只是身邊有小人挑唆而已。」
    聖上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鳳禮和鳳平走出來之後，鳳禮湊過去說道：「皇叔，你也真該說，萬一父皇真拿太子身邊的人開刀，萬一太子知道是你說的，他還不得恨死你啊！」
    鳳平一顆心早就飄回了家，哪裡有心思在這聽鳳禮胡說八道，「就是知道了又如何？他還敢對我怎麼樣嘛？皇兄還沒死呢！有能耐等到他能當家作主的時候，再說吧！」說完鳳平就急匆匆的翻身上馬，往回趕了。
    鳳禮一聽，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看樣子，連皇叔都看出來了，這太子之位不穩的很啊！算了，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自己還是先順利把媳婦娶了再說吧！說完，鳳禮也上馬走了。
    可沒過幾日，宮里傳來消息，囚禁在王府里的庶人鳳諳，得了時疫，藥石無效，死了。冷宮里的方氏，在聽聞兒子的死訊後，留下一封血書，一根綢子，吊死了自己。而那封血書，不知怎麼回事，竟呈到了聖上跟前。
    聖上看著那被血染的通紅的白綢，上面只有五個字，「皇后殺吾兒」。聖上紅著眼睛，喘著粗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昨天才知道除了懷疑腦積水外，胎兒的脊椎好像也有問題……是脫節還是什麼的我不大清楚，反正已經超出了臨界值。我爸媽氣的一晚都沒怎麼睡！是男是女不要緊，但最起碼要身體健康啊！可她本人還嘻嘻哈哈的，到處把四維彩超的視頻給人看，被我弟給說了幾句，晚上又打電話來，商量著讓我媽過去幫著做飯，因為他們在外地，大弟媳婦的爸媽都在上班，還沒退休，因此他們中午都是吃食堂的，我弟媳婦嘴巴又刁，向來不喜歡正經吃飯。她懷孕到現在22周，我媽因為不能在身邊照顧，先後給了三千多塊錢，讓她想吃什麼自己買，我媽的意思是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比如排骨湯啊之類的，可人家不愛吃這些。每週末回來，奶茶、煎餃、熱乾麵、肯德基、必勝客，等到正經吃飯時，就吃幾口菜，飯是一點都不吃，頂多喝兩口湯。這次四維彩超做出來之後，她一家人都在訓她，最後只能商量著讓我媽過去給他們做飯。食補一個月看看，可能吸收了一些。而我小弟媳婦的孩子才剛過百天，他爸媽也都去上班了，沒法子，孩子只有我爸和我來幫忙帶了。其實現在上午都是我在帶，我媽要買菜做飯什麼的。好在我家丫頭上幼兒園了，要不然還真是□□乏術啊！其實孕期飲食真的很重要啊，我大弟媳婦和小弟媳婦在這方面簡直就是鮮明的對比。我小弟媳婦懷孕那會，很少吃零食，飲料更是碰都不碰，一日三餐按時吃，我媽燉的湯啊什麼的也喝，雖然後期膽汁淤積，可寶寶生下來健康的很。可我大弟媳婦彷彿沒這方面的自覺，怕長胖，不吃飯，不吃肉，吃零嘴……唉！爸媽打算明天帶片子去找認識的醫生，看看寶寶脊椎的問題！希望一切順利吧！寶寶，你要堅強啊！最後，謝謝子茶大大的地雷，愛你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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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底下的鳳禮和鳳平面面相覷，尤其是鳳禮，他不明白這樣的時候，父皇叫他們過來是為了什麼，他們又能做什麼？
    聖上紅著眼眶，「你們說，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什麼？老二都已經是廢人一個了，方氏也被朕打入冷宮了，他們還有什麼不足的？為什麼一定要置他們於死地呢！」最後幾句，基本上是嘶吼出來的。
    這裡沒有鳳禮說話的份，因此鳳禮只老實的站在那裡，鳳禮上前，看著聖上的眼淚，從懷裡抽出一方帕子，頗有些依依不捨的看了看，然後遞給了聖上，「皇兄，你別難過了！事已至此，這事不管是不是皇后做的，只是，方氏和老二已經不在了，總不能為了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方帕子，就遷怒到皇后和太子身上吧！」
    聖上自然看到了他方才那番動作，心中的那股無以言明的悲傷竟然被沖淡了些，他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然後扔到鳳平懷裡，「行了，我心裡有數，知道你懸心你王妃，快回去吧！老十三這些日子也該收收心了，你的大婚之期快到了，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胡鬧了啊！」
    鳳禮在聖上跟前一直是個小透明，因此正在神遊，忽然聽到聖上提到自己的名字，茫然的抬起頭看向聖上。
    聖上見他這樣，反而覺得順眼了不少，看多了兒子們之間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現在看這有些呆傻憨直的兒子，反而順眼極了。
    「行了，整日跟著你皇叔混，如今你皇叔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你跟人多學著些！」
    鳳禮笑了笑，「這也不是我樂意的啊！如果父皇你把婚期定早一點的話，說不定我比皇叔還早當父親呢！」
    鳳平白了他一眼，不知羞恥！
    經過這麼一番插科打諢，聖上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雖然依舊為方氏和二兒子的死傷心不已，可到底不像方才那麼激動了。
    「來人，傳旨下去，方氏按貴妃禮儀下葬，謚號慧賢。二皇子按親王儀制下葬，謚號勇。其嫡長子鳳崧封為成郡王！嫡次子鳳瑋封為輔國公。其嫡長女封為景陽郡主，次女為陽和郡主。」
    鳳禮一聽，撇了撇嘴，看樣子，皇后和太子今晚要睡不著覺了，畢竟，太子的兒子女兒現在還是白身一個，可二哥的兒子女兒都成了郡王、郡主了。
    果然，這個消息傳到後宮，皇后宮里又碎了幾套茶碗，「你父皇這是什麼意思？將方氏和老二叛亂的事一筆勾銷了嗎？慧賢貴妃，勇親王！我該感謝他沒有追封方氏為皇貴妃或者皇后嗎？」皇后氣急敗壞的說道。
    太子沈著臉，坐在那裡不說話。只握著茶杯的手緊緊的。
    「哼！連暉兒還沒封王，他居然就給那幾個小兔崽子封王，還有婷兒，那是他的長孫女，至今連個郡主的位分都捨不得給！聖上的心也太偏了！」皇后依舊絮叨道。
    「母后，快別再說了，隔牆有耳！」太子皺眉勸道，「母后，別以為倒了一個老二，咱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要知道，惦記著太子之位的可不止老二一個。您以為父皇為何會這樣打我的臉，還不是因為方氏臨死前寫了血書，不知怎麼的，竟出現在了父皇的面前，這裡面若沒有人出手，可能嗎？」
    皇后一下子面色慘白，「方氏還寫了血書，上面寫了什麼？」
    「還能有什麼，肯定是不利於我們的內容，要不然父皇也不會這樣打我的臉！」太子眯著眼睛說道。「母后，你也不必慌張，這時候最怕的就是自亂陣腳。父皇肯定沒有證據，要不然，就不會這麼簡單了事了。以前該怎麼做，以後還怎麼做，不！要不以前做的還好。這樣，父皇那邊才能慢慢解除懷疑。」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母后知道該怎麼做。下個月老十三不是要大婚了嗎？老十三也是個可憐見的，沒有母族扶持，你這個做哥哥的，可要好好幫幫他才行。」
    太子點點頭，「母后說的是。」
    第二日，鳳禮被太子的熱情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太子是怎麼了，一大早的拉著自己說了半天的話，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平時他看見自己可都是鼻孔朝天狀的，什麼時候他兩關係這樣好了？
    摸不著頭腦的鳳禮，又跑到隔壁騷擾正在對著林黛玉肚子讀書的鳳平了，鳳平氣的眼睛都快冒火了，還是林黛玉勸了半天，才好。鳳平走後，林黛玉松了口氣，任誰聽上大半天孫子兵法、詩經、論語，也會不耐煩的。
    「你又有什麼事啊！」鳳平語氣不善。
    鳳禮也不在乎，直接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皇叔，你說太子這到底是要乾啥，皇后今早也使人送了好些東西來，說都是大婚時能用得著的。你說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啊！」
    鳳平翻了個白眼，「還能做什麼！表現出他們的兄友弟恭什麼的給皇兄看唄，好讓皇兄知道，他們不是那種容不下人的人，好讓皇兄放心啊！」
    鳳禮恍然，原來是這樣啊！「算了，他們表現他們的，我自過我的，更何況，有了皇后和太子的幫忙，好多事情順利多了，內務府那邊也客氣了不少，嘿嘿，有便宜不佔，不是傻瓜嗎？」
    鳳平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不是皇叔，你也該歇一歇吧？小侄子還小，就算要胎教，也不能成日里讀書啊，比如彈琴聽樂，陶冶情操，又比如遊山玩水，心曠神怡，這些都算是胎教啊！整日里讀書，也不怕小侄子將來成了書呆子啊！」鳳禮說道，同時心裡嘀咕道，現在還是個花生米呢，知道什麼啊！
    鳳平聽後，摸了摸下巴，好像說的有那麼些道理啊！然後點點頭，「你說的挺有道理的，整日里悶在家裡，以後難免小家子氣了些，西山上的風景不錯，齋飯做的也不錯，不如帶王妃出去鬆散幾日。來人，叫牛管家來！」
    鳳禮瞪大眼睛，「皇叔，你別說風就是雨好不好？我下個月可就大婚了，你那麼著急做什麼啊，改日再去也是一樣的啊！」
    鳳平奇怪的看著他，「你大婚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成你的親，我玩我的，這兩者也不相干啊！」
    「好好好！你就這麼說，我現在就和嬸子說去，你可別忘了，我媳婦可是嬸子的妹妹呢！」鳳禮哼了幾聲，然後站了起來，作勢往內院走去。
    「男女有別，你懂不懂規矩？」鳳平嫌棄的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後直接把人哄了出去，「你老實回府里待著去，別打擾我們。不過一兩日的工夫，耽誤不了你的事。瞅你那沒出息的樣！」
    鳳禮瞪了他一眼，切！天天守老婆跟前，你又比我出息到哪去！然後憤憤不平的回去了。
    史湘雲對朝廷發生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概因自從進京以來，她和鳳禮一直有書信往來，鳳禮向來不計較這些，信里什麼都說，因此史湘雲對朝廷內的局勢還是瞭解一些的。今晚鳳禮的信如約而至，史湘雲看過後，嘆了口氣，估摸著日後這京里不會安穩了，這太子也太沈不住氣了，二皇子都已經貶為庶人了，聖上親自下的旨，難不成還會自打自的嘴巴不成！他偏沈不住氣，非要將人弄死才安心。要知道，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若留二皇子和方氏活著，聖上每想起一次，就會聯想到被二人背叛的經歷。可現在人死了，聖上每每想起，只會想起她的好，現在不算什麼，以後時間長了，聖上和太子的矛盾日益加深，到時候事情可就不妙啊！
    只是可惜，本朝沒有皇子就番的先例，要不然，大婚後隨便找個地方躲出去，也深得將來麻煩。史家倒也罷了，橫竪自己大婚後還要回金陵守孝的，可賈家怎麼辦？賈家那幾個爺們，別人倒也罷了，只有那賈珍，向來是個膽大包天的主，若是他惹了什麼事那可怎麼好！
    史湘雲想到這，搖了搖頭，算了，賈家的事想必義父比自己更緊張吧！畢竟，賈家可是林姐姐的外家呢，就算為了林姐姐，義父也不會看著賈家做什麼糊塗事的，自己這是杞人憂天了。
    史湘雲猜的沒錯，林如海此時就在賈家，正在和賈家人分析著最近的朝廷局勢。
    「太子此舉，可謂是得不償失，原本大好的局面就此被打破！許是為了不讓太子一黨太過狂妄，又或是單純為了打臉，聖上才下了這諸多的旨意，讓方貴妃和二皇子死後榮光，又蔭蔽了子女。這還是暫時的，時間越久，聖上對太子和皇后的不滿便會越積越深，聖上便會越來越多的想起方貴妃和二皇子，說不定內心深處會漸漸替他們洗白，之後的事，變數就大了。」林如海分析道。
    賈赦賈政賈璉等一臉茫然，反倒是抱著賈芮的王熙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林如海心中嘆道，這一家子，男人們竟是個糊塗的，反倒是內宅女眷精明些，也不知道長此以往，究竟是福是禍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琬琪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6-06 1143
    我大弟媳婦從懷上這胎開始就不大順利，一開始是孕吐，吃什麼都吐，搞到最後掛了一星期的水，還是沒用，後來又吃中藥。整個人也瘦了好多，最瘦的時候，只有81斤（她一米六三的個子）。整個人也很抑鬱，甚至說出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這類的話。也是被她折騰的沒法子了，我家人主動和她父母說實在不行就放棄吧，總不能為了孩子不要大人啊！可就這麼一說，當天下午她就能吃東西了。有讀者說光是飲食應該不會造成這種情況，但她從懷孕後，就從來不吃肉，不喝湯。排骨湯這種很補鈣的湯，她也不喝。而且她的體質也不怎麼好，容易感冒。唉！我媽決定了，端午節過後，就過去，給他們做飯，先食補幾個星期，看看情況會不會好轉！總之，希望一切順利吧！最後，也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建議。謝謝！

　　☆、第159章

好在賈璉也不是傻的，沒一會兒就回過味來，「姑父的意思是讓我們小心太子？」
    林如海捋捋鬍鬚，好在不算太笨，「大概是這個意思，不光是太子，就是別的皇子也要小心一二。其實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忠於聖上，聖上要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大位之爭聖上定然心中有數，聖上選了誰，咱們就奉誰為主。這樣一來，雖然沒有潑天的富貴，可這卻是最穩妥的法子！」
    賈赦賈政雖然糊塗了些，但勝在還算聽話。聽到此話後忙點頭，「如海說的對！我等為人臣子，自當如此。聖人雲」賈政還欲長篇大論，賈赦打住他的話頭，「如海啊，雲丫頭不是嫁給了安郡王嗎？那我們日後和安郡王之間相處，該怎麼拿捏這個尺度啊！」
    是啊，安郡王也是皇子啊！
    「當尋常姻親相處便是。」林如海喝了口茶，蹙眉，今年才出的雨前龍井，太奢靡了。
    王熙鳳見狀，忙說道：「這是二姑奶奶上次來的時候，帶回來的，攏共就帶了二兩，今兒姑老爺來，老太太特特命拿出來沏給姑老爺喝的，平時咱們家日常喝的就是平常的龍井，這樣的好東西可不敢隨便喝的。」
    林如海點點頭，然後說道，「素日里你們怎麼待你家二姑爺，日後就怎麼對待安郡王，只當是普通子侄輩相處即可。」
    賈赦點點頭，明白了。
    林如海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寧府珍大爺這些日子似乎和太子走得很近，不知二位舅兄可知道嗎？」
    賈赦皺眉，「太子，珍哥兒不是一直和先義忠親王關係不錯嗎？什麼時候又搭上了太子？他到底要做什麼？」
    林如海搖搖頭，「上位者，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左右逢源、猶疑不定之人。珍大爺此舉實在算不上明智之舉。」
    賈赦急了，「那怎麼辦？可恨這珍哥兒又不聽人勸，我三番四次拿話點他，他偏裝糊塗，就是不肯接話。」
    這屬於賈家內事，林如海不好置喙許多，他已經盡到了提醒的義務，自然也不必再多說了，「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了。若有事，再來尋我。」
    賈赦賈政賈璉等忙親自送出大門外，王熙鳳又命人將那剩下的雨前龍井包好，給林如海帶了回去，「姑老爺別嫌少，我們家都是俗之又俗的大俗人，沒人欣賞這個，倒是更偏好碧螺春的多些，這個還是姑老爺帶回去喝吧！」
    林如海聽後，笑了，這位璉二奶奶，真是個伶俐人啊，「既如此，那就偏了舅兄的好東西了。」
    賈政剛要說什麼，賈赦又搶過話來，「不就是一點子茶葉嗎？這有什麼好推辭的，如海你看上什麼東西，儘管開口！」一副豪氣乾雲的模樣。
    賈政無奈的搖頭，林如海忍笑，賈璉一臉尷尬，王熙鳳則暗地裡翻個了白眼。
    送走林如海之後，幾人去了賈母的榮慶堂，賈母已經歪在床上了，自從史家被奪爵之後，賈母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不，前陣子下了雨，老太太半夜睡覺時窗戶沒關嚴，風一吹，又病倒了，是以今日林如海來，老太太並沒有出面。
    「林姑老爺走了？」賈母聽見腳步聲，睜開眼問道。
    「回老太太的話，已經走了，二姑奶奶送來的那雨前龍井，姑老爺似乎很喜歡喝，我便做主，剩下的也讓姑老爺帶走了。」王熙鳳笑著說道，上前幫賈母掖了掖被子。
    「恩，玉兒素來喜歡喝茶，若不是她有了身孕，不宜喝茶，很該給玉兒送去才是。」賈母點點頭，笑著說道。看著賈赦賈政臉色不大好，賈母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王妃有孕在身，這些茶是不能喝的，不過我嬸子前些日子送來些血燕，我素日不愛吃這個，不如讓人給王妃送去吧！也相宜。」王熙鳳想了想說道。
    「那是你嬸子給你的，你拿出來做什麼。」賈母說道這，嘆了口氣，「如今，咱們幾家，除了你叔父，其餘的都大不如前了！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王熙鳳看了賈赦賈政一眼，忙笑著說道：「瞧老太太這話說的，咱們家怎麼大不如前了？大姑娘是宮里的貴人，二姑娘也嫁入了侯府，三姑娘更是不得了，嫁入了郡王府，老太太的外孫女是超品的親王妃，姪孫女也是郡王妃，咱們家啊，只會越來越好。老太太的福氣啊，還在後頭呢！」
    賈母被王熙鳳哄得直樂，「你個猴崽子，什麼福氣在後頭，我都多大年紀，還有後頭嗎？」
    「呸呸呸！童言無忌！老太太你長命百歲，還要看著芮哥兒、桂哥兒娶妻生子呢！是不是芮哥兒？」王熙鳳回頭問著賈璉懷裡的賈芮，賈芮掙扎著從賈璉懷裡跳下來，撲到賈母懷裡，奶聲奶氣的說道：「老祖宗幫芮哥兒帶孩子，芮哥兒的孩子都給老祖宗帶！」
    賈母高興的合不攏嘴，連聲叫好，「好好好！我的心肝肉啊！老祖宗長命百歲，給我的芮哥兒帶孩子啊！」然後將賈芮摟在懷裡，親熱的不得了。
    賈政看了，心中一酸，想當初，能享受到這樣待遇的只有寶玉一人，可如今，寶玉卻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真是物是人非啊！只是大哥也太嬌慣孩子了，這樣的場合，商量的都是正事，竟讓個小孩子待在這，真是不像話。
    想到這，賈政不免看了賈赦一眼。
    「對了，老太太，方才妹夫說了，寧府珍哥兒那邊似是有些不妥，他今日跟太子走得很近。」賈赦笑眯眯的看著自家的寶貝孫子將老太太哄得不知東南西北，然後想起正事，方才說道。賈政方才那一眼，賈赦自然看到了，他也明白賈政的意思，只是他這個弟弟向來是個迂腐的，不知道言傳身教的重要。芮哥兒是小，可他是賈家未來的繼承人，自然從小就要接觸這些，知道家道艱難，生活不易，日後才不會像他爹一樣成為紈絝！璉兒被老太太養廢了，芮哥兒可不能再這樣了。
    賈母嘆了口氣，讓賈璉將芮哥兒抱走，芮哥兒似乎不情願的樣子，賈母雖然很享受重孫子對自己的依戀，可自己還病著，可不敢讓芮哥兒染了病氣，「芮哥兒乖，讓你爹抱著你，老祖宗病了，別傳給了你。」
    賈芮這才不情不願的重新投入父親的懷抱。
    「唉！雖說寧府是寧府，榮府是榮府，可兩家畢竟是同一個祖宗，若寧府真出了什麼事，我們榮府也未必能獨善其身，可是珍哥兒自幼孤拐，未必肯聽我們的勸告！」賈母嘆道。
    「可是我們總不能看著珍哥兒繼續糊塗下去啊！就像母親說的，如果珍哥兒真的出了事，我們家也會受到牽連的啊！咱們家好容易維持現在的平衡，可不敢再起什麼波瀾了啊！」賈政皺著眉頭說道，自從賈元春被貶之後，接二連三的出事，史家被奪爵，薛家早已不復從前，四大家族，如今只剩王家還算興盛。
    「這樣吧！明日你再請珍哥兒過府，我來和珍哥兒說，他總得給我這個老婆子面子吧！」賈母嘆道。
    王熙鳳蹙眉，輕輕看了賈母一眼，賈母道：「有什麼話你就儘管大膽的說。」
    王熙鳳低頭稱是，然後說道：「怕只怕珍大哥哥如今騎虎難下了。」
    賈母猛地抬頭，「怎麼說？」
    「別的不說，只看四妹妹如今已是能出閣的年紀了，可珍大哥哥依舊不聞不問，若依著珍大哥哥的脾氣，少不得拿四妹妹的婚事做些什麼來，可如今這樣，像是丟開了這個人一樣。我心裡想著，是不是珍大哥哥也知道了些什麼，想留條後路。」王熙鳳小聲的說道。
    賈母等人細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賈母嘆了口氣，「這又是何苦呢！咱們家如今難道還不富貴嗎？為何要多生事端？」
    賈赦嘆了口氣，「既如此，老太太，那明日還要不要？」
    賈母搖搖頭，「不必了。如果真是騎虎難下，我們也不要讓珍哥兒太過為難了。橫竪只要不是謀逆的大事，咱們家還有這些姻親呢，應該無礙。只是你們得記住姑老爺的話，不許摻和進去。史家的教訓就在眼前，咱們家行事一定要謹慎小心，不可重蹈覆轍。」
    賈赦賈政賈璉等齊齊應道：「是！」
    賈母嘆了口氣，「好了，我乏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
    賈赦賈政等沒走幾步，賈母忽的叫道：「等一下，我忽然想起件事來。老二啊，王氏方才來說，寶丫頭走了也小二年了，寶玉如今身邊沒個妥當人照顧，她想為寶玉續弦。這事，你怎麼看？」
    賈政立刻反駁道：「何苦來呢！寶玉如今這樣，何苦害了人家！不管是誰，就是再清貧的人家，兒女也是珍貴的，如何能這樣耽擱！」
    賈母不悅的說道：「哪裡就是害了人家，哪裡又是耽擱了？寶玉如今這樣，身邊全是些丫頭照顧，必定是不妥當的。也不必講究門第，只要人品好，哪怕她家再窮，了不起我們多出些銀子就是了。總不能看著寶玉這樣下去啊！他可是你的嫡子啊！」

　　

☆、第160章

賈母這麼一說，賈政也沈默了，賈母見狀，再接再厲，「寶玉娶妻的銀子，我來拿！我疼了他這麼些年，若不將他安頓好了，我怎麼也不放心啊！」
    賈赦剛要說什麼，王熙鳳笑著搶先說道：「老太太說的很是，若老太太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賈母見王熙鳳這樣說，心中很是熨帖，「你不說我也打算將此事交給你來辦，二太太的眼光，我是不相信的。你主動提出來，我很高興，這才是一家主母的心胸和氣度。」
    王熙鳳笑了笑，「只是我還有些話，當著老太太和二老爺的面要說清楚，省的日後有什麼誤會。」
    「你儘管說。」賈母看了過來，賈政趕緊說道。
    「我是這樣想的，寶兄弟現在的情況，需要的肯定是個會照顧人、性格溫順體貼的人，這樣一來，和咱們家門當戶對的那些人家就不合適了，雖說有些人家的庶女也是符合條件的，可這樣一來，對桂哥兒就不公平了，總不能讓桂哥兒管個庶女叫母親吧！所以啊，我的意思是，將標準較低一下，從那些貧民百姓家中尋找，最後是什麼落第的秀才之類的，一來，這樣家庭出身的女孩兒，照顧人肯定是不用說的，二來，名聲也好聽，於桂哥兒也是有益無害的。三來，秀才之女，雖比不上咱們家的女孩兒，可整日里耳濡目染，想來也是讀書識字的，這樣一來，和寶兄弟也有話可說不是。雖說這樣的女孩兒，可能有些小家子氣，不過咱們又不指望著她外出交際理事，只求她能照顧好寶兄弟就行了。老太太和二老爺覺得呢？」王熙鳳笑著說道。
    賈母看了看賈政，「是你娶兒媳婦，你覺得呢？」
    賈政點點頭，贊許的看了王熙鳳一眼，「璉兒媳婦這話很有道理，就按璉兒媳婦的話挑吧！」
    賈母見賈政也贊同，當然不會說出什麼反駁的話，只交代道：「既如此，你定要細細的挑選，務必挑出一個讓寶玉滿意的人選。」
    王熙鳳笑了，「老太太放心，寶兄弟的心思，我還是知道一二的。其實，小家碧玉也有小家碧玉的好處，寶兄弟想必會喜歡的。」其實賈寶玉自從癱了以後，雖不說性情大變，可整個人也陰鬱了許多，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鬟身上經常被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常常躲在角落里落淚。不過王氏掩蓋的好，賈母又久未見寶玉，所以不知道而已。
    所以嘛，這寶玉媳婦的人選，可得好好思量了。最好滿足了老太太和賈政的要求，還能死死制住寶玉才成！總不能繼續讓他這樣折騰下去，平白牽連到芮哥兒她們的名聲！王熙鳳眼珠子一轉，心裡便有了主意。
    賈赦賈政等走後，賈母嘆了口氣，「希望能給寶玉挑個妥當人。」鴛鴦坐在踏板上，被賈母捶著腿，聞言只是低頭不語，賈母又說道：「老了，越發的心軟了，這些日子，我經常會想起先前那些日子，那時候的寶玉，多乖巧啊！」
    鴛鴦卻想起玻璃那個姨表妹子身上的傷痕累累，據說都是被寶二爺掐的，還有用簪子戳的！是啊，寶二爺以前多體貼丫鬟啊，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可之前有多體貼，現在就有多刻薄。鴛鴦想著，是不是想個法子，將玻璃的表妹調離寶二爺身邊。只是這樣一來，少不得得找璉二奶奶幫忙了。只是璉二奶奶未必願意出這個頭，平白得罪二太太。
    唉！怎麼辦才好呢！
    「鴛鴦，鴛鴦！」賈母說了幾句，見鴛鴦只是低著頭，心裡有些憋氣，提高了聲音說道。「想來你也漸漸大了，我也不該一直留著你，得替你找個好人家了。」
    鴛鴦一聽這話不像，她才不要嫁出去，伺候一家老小不說，還要受氣。只要老太太在一日，她就伺候老太太一日，闔家上下，沒人敢小瞧她，老太太若不在了，她就替老太太守靈去，也落個清淨。
    可聽老太太這話音，似乎自己不解釋清楚，她真要將自己嫁出去。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就當是為那幾個小丫頭討個公道吧！
    「老太太，我不是在想這個，只是方才老太太說起寶二爺，我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該不該回老太太，一時呆住了，沒聽到老太太的話。」鴛鴦解釋道。
    賈母臉上仍有怒容，只是鴛鴦到底伺候了她這麼多年，細心妥帖，她願意給她這個面子，「什麼事？你說！」
    鴛鴦咬咬牙，「我聽說寶二爺自從病了之後，性情大變，經常虐打身邊的小丫頭，伺候寶二爺的幾個丫頭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只是二太太瞞的緊，知道的人不多。」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賈母怒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這若是傳了出去，賈家還有何臉面！」然後像想起了什麼，「你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鴛鴦低下了頭，「寶二爺身邊的丫鬟，叫翠果的，是玻璃的姨表妹子，前些日子，她來向玻璃哭訴，恰好被我聽見了。」
    賈母沈默了，許久過後，方才開口道：「明兒，借著給寶玉娶親的由頭，將他身邊的丫鬟都遣散了吧！以後安排小廝近身照顧吧！那幾個丫頭，分到咱們院子里來，做些粗實活計吧！」
    「是！多謝老太□□典！」鴛鴦趕緊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好了，歇著吧！」賈母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林如海回府後，管家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老爺回來了？王爺和王妃都等了半天了！」
    林如海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還能是誰？咱們家姑奶奶啊！」管家笑呵呵的說道，「老爺快進去吧！」
    「這孩子，有身孕了怎麼不在家好好安胎，到處跑什麼跑！」林如海嘟囔著，可卻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爹爹，您回來了啊！」剛走到花廳，就看到林黛玉迎了上來，林如海慌得忙道：「慢點慢點，才下了雨，地下滑。」然後快走幾步，扶著林黛玉，轉頭怒道：「你怎麼也不扶著她點！」
    鳳平一臉尷尬和後怕，他方才正在欣賞掛在牆上的一副字畫，沒注意到林黛玉的狀況，若真出了什麼事，那可真是後悔莫及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趕緊過來扶著林黛玉的手。
    林黛玉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我竟成了個玻璃人了嗎？還是我如今連走路都不會走了？」
    林如海笑道：「你們從哪裡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林黛玉笑道：「我們剛從西山回來，寺里的大師給了些自家制的茶葉，王爺嘗了覺得還好，便想著給父親送些來。」
    「西山？好端端去西山做什麼！」林如海雖然這麼說，可看著自家女兒臉上的歡愉和輕鬆，放心了不少，「你現在有孕在身，凡事都要注意些。可用過午膳了？沒的話，就在這用吧！」
    林黛玉歪著腦袋笑了，「特特就是為了蹭飯來的呢！爹爹，我可嘴饞咱們家廚子做的西湖醋魚很久了呢！」
    「你這孩子，既然喜歡吃，為何不早說，回去的時候，將廚子也帶回去吧！」林如海嗔道，趕緊命人去廚房傳話，指明要這道西湖醋魚。
    「那多沒意思啊！王府里已經有五六個廚子了，就伺候我們兩個人，再多的話，也不大像話。以後我若想吃，回來吃便是了。」林黛玉趕緊拒絕，笑話，她又不是吃貨，府里要那麼多廚子做什麼啊！
    「好好好，你若想吃了，使個人來說一聲，我讓人做好了給你送過去。」林如海其實也想多和女兒相處相處，可是到底嫁的是王爺，也怕人說閒話。想到這，林如海不由得暗地裡瞪了鳳平一眼，都怪他，好端端的請旨賜婚，要不然玉兒嫁到一個普通人家，也沒這麼多講究了。
    鳳平摸摸鼻子，算了，他也知道，岳父不待見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誰讓自己娶了人家心愛的女兒呢！
    「對了，爹爹，我待會想去看看雲妹妹，你可有什麼話要交代的嗎？」林黛玉吃著鳳平夾過來的挑好的魚肉，問道。
    「還能有什麼，讓她好好待嫁便是，你放心，你雲妹妹是個聰明人，史家的事不必擔心，你外祖母那兒，我也交代了。你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別擔心這些，好生養身子才是要緊。」林如海勸道。
    「是啊！岳父大人說的是，再說還有十三在呢！放心吧！」鳳平將剔了骨頭的排骨放到林黛玉跟前的碗里，「多吃些！」
    林黛玉抬起頭來，見林如海埋首用飯，似是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忙小聲說道：「好好吃你的吧！不許再給我夾菜了。」在爹爹這也就罷了，橫竪爹爹看到他這樣只有高興的份兒。可就怕他做順手了，將來在宮里用餐時也是這樣，被太后和聖上看見了，可怎麼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午後松子茶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6-08 2252，能給你帶來快樂，是我的榮幸，希望你能一直快樂下去，端午節萬福哦！記得吃粽子哦！

　　☆、第161章

許是為了一掃方貴妃和勇親王的死帶來的陰霾，鳳禮的大婚籌備的尤其精心，其中以太子最為費心，忙前忙後，比他自己大婚時還要盡心。旁人倒也罷了，皇后可是在太后跟前說了好些太子友愛手足的話。
    而因著史湘雲和齊王妃的關係，太后對史湘雲也有些上心，順帶著對鳳禮的大婚也上心了不少。因老是聽皇后在自己跟前為太子表功，太后對前來請安的聖上說道：「太子最近長進了不少，該賞！」
    太后年輕時在寵妃的威勢下殫精竭慮護著自己的兒子，很是受了不少苦。直到幼子出生後情況方才好了些。聖上登基後一直很孝順太后，在一些小事上也願意順著太后，因此聽太后這樣說，便笑著點點頭，「既如此，將新進貢的那套筆墨給東宮送去。」
    太后滿意的笑了，「十三要大婚了，聖上這個做父親的可有什麼表示？」
    聖上笑著說道：「母后這個做祖母的呢？朕可不敢越過母后啊！」
    太后笑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哀家早就想好了，玉兒說的對，十三沒有母族扶持，那史家姑娘嘛，唉！哀家打算給他添幾個莊子和鋪子，這也是生錢的玩意兒。」
    「母后既這樣說，那朕就讓十三去管內務府吧！」聖上說道，然後成功的看到坐在右側的皇后臉色微變，聖上心中冷笑。
    「讓十三去管內務府？這不合適吧？」皇后強笑著說道，現任內務府總管是皇后的表舅，也是太子的錢袋子，聖上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是啊！十三太年輕了些吧！更何況，那趙巍在內務府不是乾的挺好的嗎？」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問道。
    「朕是想著平弟都快當父親的人了，總不能老是這麼遊手好閒的，朕想著讓平弟主管內務府，老十三一向和平弟交好，讓老十三幫著平弟一起吧！兩個人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啊！」聖上笑道。
    「平兒？他肯嗎？」太后一聽說讓小兒子管內務府，立刻就不那麼反對了，人都是偏心的，對這個讓自己母子重新走入丈夫心裡的兒子，她總是偏愛幾分的。
    「不光是內務府，朕還想讓他總領宗人府。宋王叔年事已高，重孫子都有了，總不能讓他再操勞了。」聖上繼續拋出一個驚雷。
    太后這下子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了，內務府也罷了，宗人府令可是個重之又重的職位啊，總管宗室大小事務，說句不好聽的話，將來就算自己和聖上不在了，繼位的新皇也不敢對他怎麼樣的。
    「果真嗎？那可太好了。只是平兒一向是個懶散性子，這猛一下讓他管這麼多事，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如今他媳婦有孕，他恨不得成天守著他媳婦過日子呢！」太后埋怨道，「幸虧我不是那等刁鑽的婆婆，要不然，這不得吵翻了天啊！」
    聖上笑了，「他就是那樣的性子，只是，以前倒也罷了，只是如今他要做父親的人了，總得為他兒子著想吧！總不能一個懶漢日後養個小懶漢吧！放心吧母后，這次他必應的。」
    皇后在旁邊坐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談笑間就被聖上拔掉了一枚心腹，宗人府府令原是宋王，他的王妃是自己的遠方表姑，也算是自己這一派的，如今也被調離了。這讓她怎麼不氣。只是當著太后的面，她還真不敢表露出什麼來。畢竟齊王可是太后的親兒子呢！
    太子急匆匆的來到皇后宮中，「母后，到底是怎麼回事，方才我接到詔令，說讓齊王叔接任宗人府令一職，還協領內務府總管，父皇到底想做什麼？」
    「你慌什麼慌！」皇后斥道，「齊王本來就是最合適的人選，齊王乃是聖上嫡親的弟弟，聖上對他的信任，超過你們任何一個！只有將內務府和宗人府交在齊王手裡，聖上才能放心。之前是因為齊王無心於此，聖上不忍心勉強。如今齊王已經成親生子，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所事事，就算是為了孩子，齊王也會答應的。你急什麼，你是太子，不管內務府和宗人府是誰在管，你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日後也會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不要計較這些小事！」
    「話是這麼說，可到底沒有以前方便了！」太子氣道。
    「戶部尚書不是你的人嗎？你又不缺銀子用，急什麼？」皇后說道，「日後再看吧！只要你保住太子之位，將來你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那時候，就連你齊王叔，也只會對你俯首稱臣。你要切記，當前最緊要的是什麼，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太子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母后看的深遠。」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不妨再走好這最後一步，十三大婚那天，你這個做哥哥的，可得親自到場才行！你是太子，也是長兄，得有長兄的風範才行！底下的那些弟弟們可都漸漸起來了啊！那些大的，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算了，可那些小的，若是好生拉攏過來，那也是你的助力啊！尤其是老十三，他一向和你齊王叔交好，這不，因著你齊王叔的關係，也管起了內務府。你若是將老十三拉到你這邊，那麼宗人府和內務府不都依舊是你的嗎？你說是不是？」皇后得意的說道。
    太子眼前一亮，「對，母后說的有理！再有，父皇一向疼愛十五十六這些弟弟們，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要和弟弟們好好相處了！」
    皇后欣慰的點點頭，「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因此，鳳禮大婚那天，太子不但親自出席了，還跟著忙前忙後，甚至主動提出要一起迎親去，鳳禮摸不著頭腦，太子這是鬧得哪一出啊？他用眼神詢問鳳平，鳳平抬眼看了正和迎親的宗室們談笑風生的太子一眼，搖搖頭，示意他順其自然。
    鳳禮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了。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激動還來不及呢，誰顧得上去管太子想什麼啊！他整了整衣裳，問道：「皇叔，你看我，可有什麼地方不妥當嗎？」
    鳳平心不在焉的打量了他一眼，「把你臉上的傻笑收斂一點就好了。行了，趕緊去吧！別誤了吉時。」黛兒還在史家呢，得趕緊過去接她才行啊！今天人那麼多，真是讓人擔心啊！
    鳳禮白了他一眼，得了，誰不知道你是在擔心你家王妃啊！唉！明明迎親這事該是人未婚小伙子的事，偏偏□□來兩個已婚婦男，還一個都得罪不得。真是！
    史家那邊，史湘雲穿著郡王妃的禮服，端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雲姐姐今天真漂亮！」賈惜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史湘雲從鏡子里看去，賈惜春牽著巧姐兒的手，旁邊沁竹、文音一左一右扶著林黛玉，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史湘雲艱難的轉過頭來，「四妹妹，巧姐兒，還有林姐姐，你怎麼也來了？這麼多人呢，當心衝撞了你！姐夫也捨得？」
    「嘻嘻，雲姐姐，以後可不能叫姐夫了。出嫁從夫，你該叫嬸子了！林姐姐，托你的福，我也長了一輩了！」賈惜春促狹的笑道。
    「你想的美！」史湘雲拿手點了點她的頭，然後對林黛玉說道：「林姐姐快坐下吧！」
    林黛玉紅著眼眶，「王爺本也不讓我來的，我也怕衝撞了你，可我不親眼看著你出嫁，我這輩子也不安心。好妹妹，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只希望你一輩子都能幸福快樂就好。」許是孕中多思吧！林黛玉想起自己當初別父進京都時的無助，若不是有雲妹妹，自己現在還不知是什麼情況呢！
    「好姐姐，你可千萬別哭，待會若姐夫過來了，看到你眼眶紅了，還以為怎麼了呢！我可不想得罪他。四妹妹，還不快替林姐姐擦了淚。」史湘雲笑著說道。
    屋子里笑聲一片，而屋外，史湘雪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史湘嵐牽著弟弟的手走了過來，「三妹妹站在這裡做什麼，快進去啊！」
    史湘雪抬頭看了她一眼，自嘲的笑了笑，恐怕大姐姐這會子不想看見自己吧！讓開了路，「二姐姐先進吧！」
    史湘嵐笑著送來義哥兒，拉著史湘雪的手，「走吧！一家子姐妹，難道還生一輩子的氣不成，今兒個可是大姐姐的好日子，明兒起，大姐姐可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史湘雪半推半就的跟了一起進去。
    史湘雲看見他們來了，笑著說道：「二妹妹，三妹妹，義哥兒，禮哥兒，你們來了啊！智哥兒呢？怎麼沒來？」然後示意立夏上點心，「義哥兒、禮哥兒，快過來坐下，大姐姐這裡有糖蒸酥酪，還有好吃的點心哦！」
    史湘雪尷尬的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還是史湘嵐拉了她一把，史湘雪才反應過來，「智哥兒有些不舒服，昨夜奶娘不精心，半夜踢被子了，今兒早上起來便有些腹瀉，現在還在床上哼哼呢！」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的第二天，大家過的好嗎？謝謝各位的打賞哦！(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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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史湘雲皺眉，「拉肚子？厲害嗎？」
    史湘雪點點頭，「恩，說是一個時辰拉了十幾次，今天這好日子又不好找大夫來看。」然後反應過來，「大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
    史湘雲笑了，「我知道的。我倒知道個方子，治拉肚子最好了。立夏，昨兒那林檎果還有嗎？你拿幾個給二太太送去，告訴她，削皮去核，然後少加些水煮，煮開後稍微放涼一點，連水帶果肉餵智哥兒吃下去，吃個兩三次，肯定好了。是藥三分毒呢，小孩子家家的，能不吃藥就盡量別吃藥，怎麼說林檎果的水也比藥好吃，是吧？」
    史梓義、史梓禮對此深有體會，使勁的點著頭。
    「這林檎果還有這功效啊，我不大喜歡它的味道，酸酸的，原來它還這麼有用啊！」史湘嵐感慨道。
    「林檎果的作用大著呢！西方有句諺語怎麼說來著，每日一個林檎果，大夫遠離我。雖說有些誇張，可這樣側面證明瞭林檎果的作用啊！林檎果煮水吃可以治腹瀉，可如果生吃的話，可以潤腸，像義哥兒這麼愛吃肉啊，多吃些林檎果是最好的。」史湘雲笑著在史梓義臉上捏了一把。
    史梓義臉紅了，他嗜肉如命，雖然家中守孝，全部食素，可孩子們還在長身體，不在此列。而史梓義最喜歡吃肉，每餐沒有肉，就吃不下飯，因此每次上茅房的時候，都憋的臉紅脖子粗。
    「大姐姐，這個林檎果真的有用嗎？」史梓義紅著臉問道。
    「當然了。我莊子上種了林檎果，明兒就讓人給你送一簍子來，天天吃，肯定有用。」史湘雲笑著說道。
    魏嬤嬤恰好走了進來，「哎呦我的姑娘啊，這大喜的日子說這個做什麼啊！快坐好，當心衣裳皺了。」
    幾人愣了愣，然後異口同聲笑了起來。史湘雪也哈哈笑了起來，曾經若有似無的隔閡，在此刻也都煙消雲散了。
    「姑娘，迎親的隊伍來了，太子和齊王殿下也來了呢！」谷雨興衝衝的跑進來說道，「哎呀好熱鬧呢！」
    魏嬤嬤笑著點點頭，「你再去瞧瞧，姑娘啊，你趕緊坐下來，讓喜娘再給你補補妝！」
    史湘雲此時終於有了待嫁新娘該有的反應，她坐在梳妝台前，任憑喜娘在其臉上描補，心中忐忑不安。
    谷雨不停的來回跑著，轉述著外面的熱鬧場面，可史湘雲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此時心裡亂的很，對未知生活的恐懼、擔憂，充斥著她的心。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她側頭一看，林黛玉正含笑看著自己。
    史湘雲的心霎時間就安定了，自己在害怕些什麼啊，安郡王府和齊王府就隔了一堵牆，更何況自己還有空間在手，這輩子怎麼看都會過得很好。自己和鳳禮也不是盲婚啞嫁，彼此也有些感情基礎，雖不至於纏綿悱惻，但過日子應該可以的。
    更何況，感情是需要用心經營的。史湘雲相信只要自己有心，應該可以經營好這段感情的。
    林黛玉親自給史湘雲蒙上蓋頭，喜娘扶著史湘雲站了起來，史梓仁走到史湘雲跟前，背對著她蹲下，然後背著史湘雲站了起來。
    史湘雲眼前紅通通的，耳邊各種嘈雜聲，忽然聽到史梓仁的聲音，「大妹妹，史家永遠是你的家！我定會科舉出仕，將來給你撐腰。」
    在這樣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話，史湘雲不可謂不感動，她輕輕說了一句，「謝謝大哥哥！」
    史梓仁背著史湘雲到了花轎前，親手將她交給了鳳禮，「安郡王，我將我妹妹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她！」
    大紅色繡著龍鳳呈祥的轎簾落下前，史湘雲聽到了鳳禮鄭重的說了一句，「舅兄放心，我定會視她如珠如寶！」
    新婚之夜給史湘雲的感覺就是，鳳禮他真的言而有信，雖然上輩子她交過幾次男朋友，當然也發生過關係，可是這是史湘雲第一次感覺到了原來男女之事會讓人這麼快樂。
    這種感覺在早起的時候看到鳳禮時尤為明顯。
    「你醒啦！」鳳禮居然臉紅了，史湘雲低頭一看，原來因為自己坐了起來，被子滑落到了肩頭，鳳禮是看到自己肩上那斑斑點點的痕跡了吧！
    「對不起，昨晚是我太孟浪了些。」鳳禮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對了，臥室後頭我建了個浴池，和皇叔那邊一樣，引來了溫泉水，待會你去泡一泡吧！」說著拿了件衣裳給史湘雲披上。
    史湘雲點點頭，「哎，我們今天不是要去宮里請安的嗎？」
    鳳禮起身穿衣裳，「沒事，不急，父皇要早朝呢，等早朝過後再去也是一樣的。」
    鳳禮見史湘雲穿好了衣裳，忙牽著她的手繞過屏風，屏風後是一道暗門，推開門，走了進去，是一條五米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又有一道門，一推開門，熱氣撲面而來，史湘雲看去，一個十來平方的大池子，「哇，這麼大啊！太好了！」
    說著迫不及待的解開衣裳，穿著抹胸和褻褲慢慢走了進去，整個人浸在水里，舒服的長嘆一聲，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咦，鳳梨酥，你去哪兒了？」
    「來了來了。」鳳禮端了個小炕桌過來了，放在池子邊上，「來，吃點東西吧！」
    史湘雲笑嘻嘻的來到池子邊，靠在池子邊上，「你怎麼不吃啊？」鳳禮脫了衣裳，跳下水，濺起的水花濺了史湘雲一臉，史湘雲回頭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的嫵媚看的鳳禮身下一緊，若不是想著待會還要進宮請安，鳳禮真恨不得現在就要一回。
    鳳禮和史湘雲二人進了宮，先去太后宮里給太后請安，到的時候，皇后也在，正和林黛玉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身側，陪著太后說話，底下鳳平正一臉無奈的喝著茶。
    「皇祖母今兒個心情這麼好啊！哦，怪不得呢，原來皇叔和嬸子也來了啊！」鳳禮笑呵呵的說道，「孫兒帶媳婦給皇祖母請安了，給皇后娘娘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快把你媳婦扶起來，玉兒念叨一早上了。」太后被兒媳婦哄的高興極了，笑著說道。
    史湘雲紅著臉走了過來，太后拉著她的手細細看著，滿意的點了點頭，「恩，是個美人胚子，十三啊，你如今也成家了，可得收收心啦！跟著你王叔，好好乾啊！」
    鳳禮笑嘻嘻的站在一邊，點點頭，「是，皇祖母說的對，孫兒一定聽您的話，好好跟著皇叔。」
    鳳平正坐著無聊呢，聽到這話忙說道：「母后，既然說到這了，我和十三就有關內務府的事好好談談，我們先去外頭聊聊，待會等皇兄下朝了，我們再來。」然後拉著鳳禮出去了。
    「皇叔幹什麼啊！雲兒一個人在裡頭呢！」鳳禮一邊被鳳平拉著出去，一邊回頭看道。
    鳳平沒好氣的說道：「你嬸子也在呢！再說那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你怕什麼！還能吃她不成！」
    「皇叔啊，你拉我出來到底什麼事啊！」鳳禮無奈的問道。
    「若不是擔心你，我和嬸子也不會一大早的進宮來，你嬸子那麼清高的一人，陪著她們說些家長里短的事，真難為她了。」鳳平心疼的說道。
    「皇叔，你真的要接管宗人府和內務府嗎？」鳳禮問道。
    「今天早上，皇兄已經正式下旨了，你來幫我。」鳳平淡定的說道，「除了我，皇兄不相信任何人。再說了，接管了宗人府和內務府，你我也算有些本錢，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憑著這個關係，咱們也能立於不敗之地。不為別的，為了咱們愛的人。」
    鳳禮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顯，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正說著，聖上的御駕來了，「你們叔侄倆不在裡面坐著，在這乾嘛啊？」
    鳳平扭頭看看裡面，「一屋子女人，無聊！」
    聖上忍著笑，回頭問道：「裡面都有誰啊？」
    鳳禮笑道：「皇祖母，皇后娘娘，嬸子，還有我媳婦。本來是打算等父皇下朝後去給您請安的，不過既然您來了，那咱們就省著再跑一趟了。」
    三人往里走去，聖上打趣道：「呦，還挺心疼媳婦的！」
    史湘雲見聖上來了，忙讓到一邊，林黛玉和皇后也走下來了，聖上給太后請安後坐在了太后身邊，鳳禮和史湘雲趕緊跪下了，給聖上請安問好，聖上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來人，將給安郡王和王妃的賞賜拿過來！」
    幾個內侍端了賞賜過來了，鳳禮和史湘雲忙笑著接了過來，太后笑著說道：「瞧瞧我這記性，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來人！」
    皇后也笑著說道：「正是，正是呢！我也忘了這茬，趕緊的！」皇后回頭示意身邊的宮女，宮女忙將皇后早就準備好的賞賜端了出來。
    史湘雲粗粗看了看，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閃瞎了，而且每個人的賞賜都很有特色，聖上賞賜的大多是些藝術價值很高的東西，比如字畫玉器之類的，太后呢，則是一尊白玉的送子觀音，以及一些玉器綢緞之類的，而皇后給的則是些頭面首飾，雖看著不如前兩者的，可也都不是些俗品。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遊手好閒妞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6-10 2142
    今天是端午假期的最後一天，估計也是我最後的輕鬆日子吧！因為我媽今天就要啓程去我大弟弟那邊了，以後一星期回來一到兩次吧！以後我的碼字時間可能要改到下午了，不過更新時間不變哦！還是老時間。因為早上要幫著洗衣服、帶寶寶，還好不用我煮飯，O(∩_∩)O哈哈~大家一起努力吧！

　

　☆、第163章

鳳禮笑道：「呦，成了次親，兒臣發了啊！」
    聖上笑道：「是啊！要不，你再多成幾次親？沒准還能致富呢！」
    鳳禮尷尬的回頭看了史湘雲一眼，然後迅速轉移話題，「父皇今兒個心情不錯啊，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啊，說出來讓大家也高興高興啊！」
    聖上點點頭，「你猜的不錯，是有高興事，你八哥是個能幹的，黃河水患一事，你八哥處理的很好，好幾位老臣都上書稱贊你八哥呢！這老八，以前不聲不響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朕看走眼了啊！」
    太后感興趣的問道：「果真嗎？小八果真這麼能幹？」
    聖上點點頭，「不光老八。老四也挺能幹的，朕讓他去刑部歷練，誰曾想人不聲不響就破了幾個積年的大案，最難得不是這個，而是老四是個鐵面無私的人，誰來說情都不行！我朝正需要這樣的人！對了，朕打算調老四去戶部！」
    旁邊本來就臉色尷尬的皇后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難看了，調老四去戶部？聖上這是有意打擊太子嗎？誰都知道，戶部尚書乃是太子妃的親叔叔，調老四去戶部，不是擺明瞭不信任太子嗎？不就是因為自己和太子出手殺了方氏和老二嗎？用得著這麼狠嗎？當初太子和老二斗的那麼狠，聖上也沒這麼生氣啊！都怪方氏那賤人，礙眼了一輩子，死了還要在本宮心裡插根刺！不過，幸虧方氏死了，若是不死，說不定那一日，聖上念及舊情，方氏和老二死灰復燃，那可就糟了。
    皇后努力做著心理建設，試圖使自己保持儀態，不要當場爆發出來，偏太后和聖上還在那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什麼老三讀書好，老五性格好，老九腦子好之類的話。旁邊的林黛玉和史湘雲看著都替皇后心疼。
    或許是在後宮浸淫這麼多年了，皇后的忍功還是不錯的，最起碼一直到林黛玉和史湘雲她們從宮里離開，皇后還是依舊保持著臉上的微笑，雖然那笑容有些扭曲。
    「皇后娘娘回來了！」 隨著宮人的回報，太子鐵青著臉迎了上來，剛要張嘴，皇后擺了擺手，「你想說什麼我心裡有數，先進去再說，別在這丟人現眼！你身為儲君的涵養和氣度在哪兒？」
    太子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微微彎腰，扶著皇后娘娘下了轎，然後進去了。
    皇后換了身衣裳，心腹宮女端了兩杯茶上來，然後便帶著宮女太監們下去了，自己守在門口。
    見旁邊沒有了人，太子氣的就想將手邊的茶碗砸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茶具！有怨氣回你的東宮砸去，別在我這發脾氣！」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氣急敗壞的說道：「母后難道就不著急嗎？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大贊了八弟和四弟，又說四弟在刑部做的不錯，讓他去戶部！父皇就那麼看我不順眼嗎？非要將我的勢力一個一個連根拔除嗎？」
    皇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沈澱，早已經將那點憤怒壓下來了，「你急什麼！你父皇如今，不過是在報復咱們殺了方氏和老二罷了。」
    「父皇果然還在惦記著方氏和老二？」太子眯了眯眼睛，「該死！父皇他對方氏就那麼念念不忘嗎？連謀逆這樣的事都能忘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若是你身邊有個肯為了你背棄舊主，付出生命的女子，你也會這樣的。尤其是在對方還身懷有孕的情況下。」
    太子陰狠的說道：「幸虧當時那個孩子流掉了，否則活到現在的話，又是我的對手！你說，父皇沒事生那麼多孩子幹什麼！一個弟弟壓下去了，其他的弟弟又冒出來了！真是防不勝防！」
    「皇家歷來喜歡多子多孫，認為多子多孫是福氣。當人兒子的，自然不希望兄弟多，兄弟多了，個個都要跟你爭家產，可你若當了父親，自然希望自己多子多福！你別說你父皇，等你登上那個位子，恐怕比你父皇還不如！」皇后鄙夷的看了太子一眼，「聽說東宮最近多了一個寵妾，挺橫的啊！回個娘家，居然敢清街！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舅舅在後面替你描補，參奏你的折子今天早上就堆滿了你父皇的案頭！什麼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懂不懂？你連後院都擺不平，你還如何治國平天下？今天你父皇說讓老四去戶部，左宗蘭怎麼說？」
    太子被皇后說的羞愧難當，他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美色，自己身為太子，東宮女人多了點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次柳氏鬧得的確有些過分。可是聽到皇后提起戶部尚書，他臉色又難看起來。
    「哼！他直說任憑父皇做主。」
    「你這樣不給太子妃臉面，你又如何要求左家為你所用！你是不是以為只憑著你太子的身份，就能讓那些人俯首稱臣，為你所用啊！你若不給他們實際的利益，你以為你這個太子算什麼？比如左家，他們要的就是後位，如今你不過是個太子，就敢寵妾滅妻，為了一個小小的妾室打太子妃的臉，你讓他們如何臣服於你？你父皇能立你，也能廢了你！漢高祖劉邦寵愛戚夫人生的幼子如意，三番兩次想要廢掉當時呂後生的太子，改立如意為太子，可最後都沒能成事？為什麼，因為大臣和鴻儒們的擁護！你好好想想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不要再高高在上，擺你太子的架子，老八那麼得朝臣的擁護，為什麼，就因為他‘禮賢下士’。你是不是要看著他將超沈悶的心都籠絡了去，你才甘心？」
    皇后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胸口不停的起伏著，可看著太子仍舊一臉的桀驁不馴，她怒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太子哼了一聲，「母后，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母后，我和老八不一樣！老八出身低微，生母不過是個宮人，而我是元後所出的嫡長子，三歲出過天花後我就被立為太子，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我，我就是天底下除了父皇外最尊貴的人，我不必像老八那樣自降身份，自有一批朝臣們圍在我身邊！我是天下未來的君主，左家既然不好用，那我就換一家，這天下，能決定我命運的，只有父皇一個人。別的人，我不屑也不會讓他左右我的決定！我寵愛哪個女人，不寵愛哪個女人，得看我的喜歡！就跟父皇一樣，喜歡方氏，方氏再怎麼樣，父皇還是喜歡！」
    皇后看著太子的臉，和記憶里另一個人的面孔融合到了一起，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兒子其實無論從長相還是性格，都像足了他的父親！或許這才是身為太子應有的驕傲吧！有那麼片刻，皇后覺得自己被兒子給說服了。
    可是片刻之後，皇后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太子一眼，「你啊！我知道，你身為太子，有你的驕傲，可是你也要看清楚形勢！如果你真的那麼自信，就不會因為你父皇誇贊你的弟弟們而驚慌失措成這個樣子！這個世上，只有成功者，才有資格驕傲。現在的你，離成功還遠得很！你回去好好想想吧！那個柳氏，我不想在東宮再看到她了。你可以不愛太子妃，也可以寵愛別的女人，這是你身為太子的自由，可是像柳氏這樣，連腦子都沒有的女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別小看了這些小人物！」
    太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可皇后卻明白，這個兒子根本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他啊，還是太過驕傲了。可是沒辦法，誰讓他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這輩子的指望，他不放在心上，只能自己幫他周全了。
    「來人，三日後如果柳氏還活著，賜杯夢無痕給柳氏。」皇后吩咐道。
    「可是皇后娘娘，太子那邊？」宮女猶豫道。
    「放心吧！一個侍妾而已，太子不會在意的。」皇后不屑的說道。「太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優柔寡斷了些，尤其在女色方面，太子妃又不得他的心，少不得我這個當娘的替他做決斷！上回選秀不是還有幾家閨秀因年紀太小沒有指婚嗎？把名單給我拿來，挑幾個好的。」
    「是！皇后娘娘！」
    三朝回門後，史湘雲正在和史王氏史薛氏說這話，外頭鳳禮陪著史鼑、史梓仁等閒談，史湘雪臉色發白，匆匆走了進來，「這是怎麼了？」史王氏問道。
    史湘雪左右看了看，方才小聲說道：「母親，你還記得住在咱們街盡頭的那個柳家嗎？就是家裡出了個太子寵妾，張狂的不得了的那個柳家嗎？昨晚上，柳家好端端的起了場大火，一家子人都死了，沒一個逃出來的。據說那個柳侍妾得知消息後，吐了口血，人也沒了！」
    大家紛紛側目，史湘嵐驚道：「這也太可憐了吧？上下幾十口人呢！就這麼沒了？」她還和柳家的小女兒說過話呢，雖然柳家的大人挺張狂的，可他家女兒人還是不錯的，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居然也葬身火海了。
    史王氏嗔道：「這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暗玥の星辰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6-11 15:07:32，愛你哦！(づ￣ 3￣)づ

　　☆、第164章

史薛氏問道：「雪兒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史湘雪臉色發白，顯然還沈浸在剛才的恐懼里，「是聽打掃院子的婆子們說的。就昨晚上的事，左右鄰居沒一個人聽到動靜，還是一大早才發現柳家被燒沒了的！」
    史湘雲嘆了口氣，「似乎這個柳侍妾很是得寵呢，東宮里無人敢觸其眉頭。聽說前些日子，她回娘家探親，居然指示東宮侍衛靜街了？」
    史王氏點點頭，「可不是呢！附近幾條街的人都被攆的乾乾淨淨，也是太猖狂了，人正經的太子妃回娘家也不敢這麼招搖啊！因著女兒受寵，柳家雞犬升天，再外麵包攬訴訟，貪污受賄。所以啊，老天爺看不過去了，才降下此等橫禍。」
    史湘雲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柳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都在一場大火死了，消無聲息，左右鄰居竟然一點都沒發覺，還是早起的時候才發現的！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柳家人在那場大火之前都已經全死了。那麼，到底是誰下的手呢！
    太子妃嗎？不可能！太子妃她見過一次，挺端莊溫厚的一個人，感覺就像是女戒里教出來的那種模板型的人，感覺上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
    不是太子妃，那就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皇后！只有皇后才有這個能力，一夜之間將柳家滅口，然後一把大火燒得沒有任何痕跡。至於原因，也很好猜，柳氏的存在，就是太子寵妾滅妻的證據，皇后為了太子，什麼都做的出來。
    「算了，不說這個了。大姑娘啊，這是嬸子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了，如今，你已經是郡王妃了，咱們家過幾日也要回金陵了。以後就剩你一個人了，你務必珍重自己。如今的史家幫不了你什麼，可是假以時日，史家定會成為你的依靠。你大哥哥如今潛心苦讀，只等著出了孝期之後，參加科考。日後，史家一定堂堂正正的成為你的依靠。」史王氏說到最後，紅了眼眶。
    史湘雲笑了笑，輕聲說道：「大哥哥有這樣的志氣很好，不管將來能不能為官做宰，多讀些書總是好的。智哥兒他們也是一樣，至於二妹妹和三妹妹的婚事，二嬸三嬸將來有眉目的時候，請來封書信給我，我也幫著把把關，不說別的，對方的人品如何家庭成員狀況如何，這些總是有跡可循的。」
    此話一出，史湘雪史湘嵐都紅了臉，害羞的低下了頭。史薛氏則興奮的滿面通紅，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女兒的婚事她一直記在心上呢！「這我可放心了！」
    而史王氏則有些尷尬，方才她說這些話，就是為了讓史湘雲在眾人面前表明態度，說她會將史家兒郎們的前途放在心上。可史湘雲卻三言兩語就轉移了話題。
    史湘雲和鳳禮在史家用了午膳，方才回去，臨走的時候，史湘雲笑著說道：「什麼時候啓程回金陵，使個人告訴我一聲，我去送送你們。」
    史梓仁笑著搖搖頭，「如今的史家，越低調越好，王妃好生過日子就好，不必掛心我們。」
    史鼑也點點頭，「是啊！仁哥兒說的對！王妃不必相送。」
    史湘雲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是，在十日後一個清晨，史家人悄無聲息的第一個出了城門，準備回金陵，卻意外在城門口遇到了安郡王和史湘雲，史湘雲在安郡王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走了過來，史梓仁和史鼑見狀，下了馬，迎了上去，「不是說不要送的嗎？怎麼還是來了？」
    史湘雲笑了，「你們要走了，我哪能真的不來送啊，好了，多餘的話也不說了，祝你們一路順風吧！」
    鳳禮笑道：「有什麼事就讓人過來說一聲，千萬別見外。」
    史鼑默契的一笑，回門那日，他們三人說的還算投契，對史家未來的方向也算有了認識，因此，史鼑現在也不那麼急躁了。
    史家走後，在京城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只有賈家老太太嘀咕了幾句，說什麼好容易回來了怎麼不多住些日子之類的話，不過轉眼間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因為寶貝重孫子來給她請安了。
    而史湘雲的婚後生活過得也很不錯，和鳳禮之間的相處也很融洽，夫妻生活這塊，兩個人有商有量，共同改進，也算有滋有味。再者，她和鳳禮來自同一個地方，很多觀念和想法都差不多，因此，在鳳禮婚假結束後，要正式上朝當差時，整個人都哀怨極了。
    「雲兒，我走了啊！你若是一個人無聊，就去隔壁和嬸子說話啊！」鳳禮叮囑道。外頭等著的鳳平翻了個白眼，「夠了！我王妃有孕在身呢，我也沒你這麼膩歪！快點，別誤了時辰。」
    史湘雲笑著點點頭，「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你快走吧！別誤了時辰，今天可是你第一次當差呢！」
    送走了鳳禮，史湘雲看著外面還掛著點點繁星的天空，打了個呵欠，回去補覺了。
    那邊鳳平還在吐槽著，「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就這麼膩歪？不過是上朝當差，看你那樣，還以為是生離死別呢！你嬸子有孕在身，我也沒你這麼膩歪啊！」
    「切！」鳳禮不屑的切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啊！嬸子如今有孕在身，格外嗜睡些，你早上起來，嬸子估計還在睡呢，你就是想膩歪也不成啊！」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鳳平沈著臉說道，鳳平的話戳中他的痛處，黛兒的肚子已經能看到了，如今她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偏偏自己卻不能時刻陪在她身邊，真是太失職了。
    鳳禮瞅了瞅他的臉色，「生氣啦？不會吧！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知道啦，你是不是擔心嬸子啊？沒事，不是有我家王妃在嗎？她們姐妹關係那麼好，不用說我家王妃就會去陪嬸子的！你別擔心了啊！」
    鳳平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王妃能和我比嗎？她有我細心嗎？有我體貼嗎？真是不知所謂。
    另一邊，史湘雲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過後，便吃著早飯，便問道：「使個人去隔壁問問，看看林姐姐可起來了？若是起了，就說我待會過去陪她說話。」
    立夏應了一聲，轉身走了，清明進來後，問道：「王妃，牛管家在外面候著，說有事要回您？」
    史湘雲蹙眉，「知道了，你讓他去花廳等我吧！」早在大婚的第三天，鳳禮就將郡王府里的大小事務都交給她了，也帶著她一一認了府里的人，直接表明瞭自己的態度，而這些日子，史湘雲也徹底接管了府務，定下了相應的規矩。府里的大事，對外是由牛管家負責，對內，是由王嬤嬤負責，李嬤嬤負責她身邊的一切事務，魏嬤嬤則幫她管著外面的鋪子。
    牛管家來，是有關太子納側妃的相關事情，雖然之前也有例子在，只是如今安郡王府已經有王妃了，那麼這禮單的事也該讓王妃過目才行啊！
    「太子納側妃？」史湘雲納悶道，柳氏才死了多久啊，太子就又有新寵了？「誰家小姐？」東宮已經有太子妃一、良娣三、良媛二、寶林四，另外還有侍妾無數，這麼多了，還要(=@__@=)納側妃？
    「對方是武烈將軍的庶女，雖說是庶女，可因為家中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從小充作嫡女養大的，很得武烈將軍及其夫人的疼愛。所以一入宮就是太子良娣。」牛管家低著頭回道。
    「這是禮單嗎？」史湘雲翻看著手裡的禮單問道。
    「是，這是昔日的禮單，王妃看看可有什麼要添減的？」牛管家恭敬的說道。
    「我覺得挺好，牛管家安排的很好，就照這個準備去吧！」史湘雲笑著點點頭，這禮單安排的的確不錯，大方得體，既不會顯得小氣，也不會隆重的惹眼。
    牛管家雙手接過禮單，「是。」
    史湘雲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去看看林姐姐吧！」
    史湘雲來到隔壁的齊王府，林黛玉正在吃早餐，看到史湘雲打趣的眼神，林黛玉微微紅了臉，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挺了挺肚子，一臉的傲嬌。看什麼看，是他想睡覺，跟我沒關係。
    史湘雲看到這樣的林黛玉，忍不住笑了，然後伸出手指在臉上刮了刮，「羞不羞啊！明明是自己懶，卻硬賴在我外甥身上，我外甥好無辜啊，表示這個鍋我不背！」
    林黛玉茫然的看著她，「什麼鍋，背什麼鍋？好好的，背鍋做什麼？」
    史湘雲笑了，她忘了，背黑鍋這個詞語，現在還沒出來呢！「不是什麼大事，你不需要瞭解。對了，太子又要納妃了，你知道嗎？」
    林黛玉不屑的哼了一聲，「不過照往常的例送份禮過去吧！隔三差五就要來這麼一出，也不嫌丟臉！先前寵那個柳氏的時候，多深情啊，恨不得對人家掏心挖肺。結果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沒見他做什麼。哼！」

　　☆、第165章

史湘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齊王姐夫那樣的專一的是不是？聽說前幾日皇后娘娘在太后跟前說什麼齊王妃有孕在身，擔心齊王殿下無人照顧，想指個人照顧齊王殿下，結果被齊王殿下當場拒絕了。聽說，當時皇后的臉色可好看的緊啊！」
    林黛玉想起那一幕也笑了，當時皇后的臉色難看的緊，偏聖上還落井下石，說什麼你若是閒得慌，就多管管太子的事，人齊王妃的事太后這個正經婆婆都沒說什麼，你插什麼手。
    當時皇后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要知道，當時在場的可不知上述的這些人，連老三老四這些個皇子也在，這麼多人齊聚的情況下，皇后先被齊王當場反駁，又被聖上這樣打臉，若不是皇后城府夠深，自持能力強，恐怕當場就要暈倒。
    可她兒子就沒那麼好的心理承受力了，母親被連番打臉，還是當著這麼多弟弟的面，太子感到十分的恥辱，若不是僅存的理智控制住了他，估計他當場就會拂袖而去。
    不過，就算太子當場沒有暴走，可之後全程他都黑著一張臉，無論誰和他說話都跟吃了槍子一樣的。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的樣子。
    最後，聖上還輕飄飄來了一句，「小肚雞腸！」也不知是說誰的，總之再次讓皇后和太子黑了臉。
    「你有沒有發覺，最後聖上對太子和皇后越來越不客氣了？」史湘雲問道。
    「唉！自從慧賢皇貴妃和勇親王去後，聖上對皇后和太子就是這樣了，經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唉，說來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皇后和太子，後宮朝堂爭鬥，原本就是如此，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很不幸，慧賢皇貴妃一脈輸了。可聖上卻不這麼認為！」林黛玉說道這裡，搖了搖頭，「說起來，咱們這位聖上啊，有些地方還真是天真。」
    史湘雲點點頭，對此，她也深以為然。她感覺這位聖上在某些方面很有後世很受廣大腐女們喜愛的四爺的風範，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現在這情況不就是如此嗎？
    「不說這個了，沒得壞了心情，說說你吧！十三對你好嗎？」林黛玉笑著問道。
    史湘雲才不會害羞呢，笑嘻嘻的說道：「你少來，難道當初我也問過你這個問題嗎？」
    林黛玉笑了，「我吃好了，撤了吧。你們撿些沒動過的，分了吃吧！」然後伸出手道，「走，陪我去園子里走走。」
    史湘雲輓著林黛玉的手，身後的丫鬟們浩浩蕩蕩的跟著，一行人往花園邊走去，林黛玉說道：「你可知道，賈家出事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三妹妹出事了。」
    「三妹妹？她不是嫁到慎郡王府了嗎？出什麼事了？」史湘雲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三妹妹是誰，賈探春！
    「聽慎郡王府的人說，三妹妹跑了。」林黛玉壓低了聲音說道。
    「跑了？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跑啊？」史湘雲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嗨！若不是璉二嫂子昨兒個來說，我也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聽說三妹妹在慎郡王府過得很不好，慎郡王妃將喪子之痛發洩在了三妹妹身上，三妹妹在慎郡王府過得日子，和過去在賈家比，簡直是雲泥之別。聽說她整日被關在個佛堂里，佛堂外有專人看著，每日誦經念佛，等閒不能外出，雖說供應什麼的，還算不錯。可整日被拘在佛堂里，連太陽都不能見，這日子和死又有何區別。」林黛玉嘆了口氣說道，她知道三妹妹的日子不會好過，可沒想到竟是這麼不好過。三妹妹那樣爽朗奔放的一個人，這些年能她是如何熬過來的呢！想到這，林黛玉有些微微的後悔，自己當初如果多關注些三妹妹，是不是她就不會遭遇這些了？
    「那後來呢？既看管的這樣嚴，三姐姐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史湘雲問道，然後她看到了林黛玉的臉色，馬上知道她的心思了，搖頭笑道，「你看看你，又胡思亂想了不是？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責任，你也沒那個義務承擔別人的人生，不是嗎？當初嫁進慎郡王府是三姐姐自己的選擇，就算有人逼她，那個人也不是你我，更何況，當時的你我，也沒那個能力幫她，嫁人後，就更不能仗著夫家隨意插手人家的家事了。林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林黛玉想了想，笑了，「是我想岔了。」
    「都說孕中多思，今兒個見了林姐姐你，我才相信這句話竟真是對的。」史湘雲一副感慨的樣子。
    林黛玉莞爾一笑，伸出手在史湘雲頭上點了點，「你啊！真拿你沒辦法！」然後輓著史湘雲的手繼續往前走去，「這些日子，慎郡王妃身子有些不適，又爆出世子妃和其他幾位奶奶相繼有了身孕，府里人手便不大夠用，再加上三妹妹表現的心如死灰的樣子，因此看管的人便松懈了，三妹妹就趁機會悄悄跑了出去，也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出去的。慎郡王妃氣的要死，甚至讓人去了賈家，索要三妹妹，結果被璉二嫂子頂了回去。」
    史湘雲嘆道：「王府里雖然沒了自由，可好歹衣食無憂，可在外頭，可就沒那麼好過了。三姐姐又沒回賈家，那她到底去哪兒呢？外頭人心叵測，三姐姐又是那樣的人品才貌，若是遇到好心人還好，若是遇到那等心懷不軌的人，可怎麼是好。」
    林黛玉點點頭，「誰說不是呢！璉二嫂子也擔心著呢！你說，三妹妹沒回賈家，會不會來找咱們？」
    史湘雲想了想，搖頭，「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你也知道三姐姐之前和咱們的關係，我覺得她不會低這個頭。不過，許是我想差了，之前的三姐姐不會，可如今的三姐姐嗎？這樣吧，我回去讓人注意些，若是有人上門求見，不管是誰，先接待了再說吧！」
    林黛玉點頭，「希望三妹妹能夠摒棄前嫌。只是，若她真的來了，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她們不是賈探春的父母，不能替賈探春做主。
    「到時候再說吧，看她想要些什麼吧！」史湘雲想了想說道。
    林黛玉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只是讓林黛玉失望的是，她等了半個多月，到最後，慎郡王府都替賈探春報了暴病身亡，替她發了喪，賈探春卻始終沒有出現。
    趙姨娘整日里以淚洗面，最終病倒在了床上，賈政本就對王夫人不滿，如今見趙姨娘這樣，又想起當初探春的好處，不由得對王夫人又厭惡了幾分。偏王夫人如今對賈政早已不存什麼指望了，只一心守著賈桂過日子，對賈寶玉都不如以前那麼在乎了，更何況旁人。
    而此時的賈探春，早已經悄悄的來了碼頭，準備踏上前往廣州的貨船，「你若有什麼事，就去找老王，我都打過招呼了，路上他會照顧你的。你，路上小心吧！」賈環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一身男裝，黑灰抹面的賈探春眼眶微紅，「多謝。」她也沒想到，最後救她出水火的竟是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親弟弟，還有她給的那個荷包，若不是用銀子買通了嬤嬤，她也不能這麼順利的從慎郡王府逃出來，最後找到賈環，在賈環的安排下，躲在一戶農戶里，直到自己的死訊傳來。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她！只是從今以後，這世上再無賈探春，日後，你好自為之吧！這裡是兩百兩銀票，也是她讓我拿給你的。這已經是她僅有的積蓄了，當掉了所有值錢的首飾，你拿著吧！以後，她不欠你的了，我也不欠你的了。」賈環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塞到賈探春懷裡，「你收好吧！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別拿出來！」
    賈探春嘴唇囁嚅了片刻，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她需要這些銀子。
    賈環心中有著淡淡的失望，不過隨即釋然了，三姐姐本就是如此的自私，他不是早就明白了嗎？「你走吧！」
    「環兒，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賈探春沒說出口的話是，我定會風風光光的回來的。
    「你回來又能如何？我姐姐賈家三姑娘已死，不管是賈家還是慎郡王府，都默認了這個事實，你回不回來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你若過得好，就使人捎個信回來，好讓她安心，你若過得不好，也使個人捎個信回來。看在她的份上，我總會幫你一把。雖然我能力有限，未必會幫到你。」賈環淡淡的說道。
    賈探春怔怔的看著賈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環兒已經成長成這副模樣了嗎？自己之前，到底錯過了些什麼啊！
    「好了，船要開了，你上去吧！自己保重。我走了。」賈環看著甲板上一個人影對這邊揮著手，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賈探春看著賈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淚滑了下來，忙用袖子擦了擦，想想後，從包袱里掏出一個帕子，用帕子在臉上胡亂抹了抹，然後轉身上了船。
    船開走後，賈環從柱子後走了出來，他能做的，只有這個了，以後的路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166章

史湘雲發現，嫁人之後的日子，過得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身邊多了個男人的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的生活習慣越來越向鳳禮靠攏。
    每天早上，史湘雲呵欠連天的送走鳳禮，然後再睡個回籠覺，起來後吃了早飯，處理完家事，便溜達到隔壁陪林姐姐說話。快到中午的時候，回府。心情好的時候，自己下廚，做幾道小菜，讓人給鳳禮送去。心情不好的時候，點幾道菜，讓廚房做了送去。當然了，在鳳禮的歪纏下，大多數時候，她的心情還是蠻好的。
    吃完午膳，歇個晌，照舊去隔壁陪林姐姐說話聊天，兩個人談詩論畫，聊聊最近京城的形勢。
    朝廷上倒是風起雲湧，聖上對太子越發的嚴苛了，反倒是將老四、老八幾個皇子捧了起來，皇子間的爭權奪利越發明顯了，甚至牽連到了鳳平和鳳禮，好在鳳平身份擺在那，若是鬧得太過分，直接告到聖上那兒，時間長了，那些皇子們倒也收斂了不少。
    也有皇子試圖走夫人路線，試圖從林黛玉和史湘雲這兒拉關係，偏這兩人一個有孕在身，誰也不敢上門打擾她養胎，畢竟太后都發話了，讓齊王妃好生養胎，閒雜人等不許打擾。另一個也不知怎麼回事，鮮少出門應酬，等閒事情都是禮到人不到。人不出門你總不能去她家裡逮人吧！
    因此史湘雲的婚後生活過的還算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鳳禮看向她肚子的眼神越來越炙熱，尤其是從齊王府回來後，更甚。
    這一日晚上，兩人恩愛過後，雲收雨散，鳳禮忽的抽出一個枕頭，墊在史湘雲腰下，「史湘雲莫名其妙，「你這是做什麼啊？」
    鳳禮嘿嘿笑了，「我聽宮里的嬤嬤說的，據說行房後這樣的姿勢更容易有孕。」
    史湘雲愣了愣，「我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你是不是特別失望啊？」同時心裡卻小聲的說道，他如果敢說是的話，老娘就將他從這裡踢出去！
    鳳禮笑了，「也不是很失望，只是你不知道，皇叔已經在我跟前炫耀過很多次了，嬸子這個月就該發動了，到時候不管是男是女，皇叔肯定又要在我跟前得瑟了！我可不能輸給他啊！」
    史湘雲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有人在你跟前說什麼呢！」
    鳳禮心裡一咯噔，難道有人在雲兒跟前嘀咕什麼了？他之所以這麼緊張子嗣的問題，還不是因為皇后娘娘在聖上和太后跟前提過幾次，說雲兒嫁進來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動靜，為了子嗣考慮，想將娘家姪女兒指給自己做側妃。
    雖說這個提議聖上並沒有答應，可難保皇后娘娘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所以啊，還是釜底抽薪，讓雲兒盡快有孕的好。
    鳳禮笑了，「哪有的事。你知道的，我娘又不在了，誰會管我啊！是吧？」
    可史湘雲卻心中一動，雖說鳳禮的生母不在了，可難保其他人不會動這個心思，比如皇后，比如其他嬪妃。畢竟鳳禮現在幫著協管內務府，也算是有些勢力。想到這裡，史湘雲不免有些愧疚，因為一直以來，她一直有意識的在避孕。不是她不想生，而是她還沒做好準備。
    現在想來，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這樣想著，史湘雲便沒有再說話，只是順從的躺在那裡。鳳禮見了，心中也松了口氣。史湘雲在想些什麼，作為枕邊人的他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史湘雲避孕的事，他也心裡有數。其實他也沒打算這麼快要孩子，畢竟二人世界還沒過夠呢！再者說，現在局面這麼亂，說不准哪一日就生了禍端，到時候若牽連到孩子那就不好了。因此，他對史湘雲避孕的舉動，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只是，現在有人拿子嗣當話柄來攻擊雲兒和自己，為了以後著想，也只能這麼做了。幸好雲兒沒生氣。
    不過，轉過來想一想，生活里多個孩子，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啊！最起碼，可以不用看皇叔得瑟的樣子了。傷眼！
    或許是兩個人有了默契，又或許是老天爺心情不錯，半個月過後，史湘雲算了算日子，該來的沒來，和李嬤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中便都有數了。當晚，鳳禮打算再接再礪，繼續努力的時候，史湘雲笑著搖了搖頭，「這幾日不行，且安分些吧！」
    鳳禮先是茫然的看了她一會，然後才反應過來，猛地盯著她的肚子，「真的假的？這麼快？」
    史湘雲眉一竪，「你說什麼呢！難道我還拿這事跟你開玩笑嗎？」
    鳳禮趕緊低聲下氣賠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太出人意料了嗎？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啊！太好了！」鳳禮對著史湘雲平坦的小腹摩拳擦掌，看樣子很想湊上去親一口。
    史湘雲輕笑一聲，「遲了兩日了，不過還不作數呢！再過幾日再說吧！不過，嬤嬤們說，十有**應該是了。」她身子調養的很好，先前是有意算著安全期避的孕，後來既然打算要孩子了，當然很快就心想事成了。
    鳳禮嘿嘿笑著，忽然想起什麼來，「皇叔那邊不是養著幾個太醫嗎？悄悄請他們過來看看就是了。」說著拔腿就要走，
    史湘雲一下子坐了起來，「回來！」
    鳳禮回頭一看，唬了一跳，「哎呦我的小祖宗哎，你可慢著點。」趕緊竄了回來。
    史湘雲瞪了他一眼，「你急什麼，這才多久，太醫也不一定能診的出來，橫竪過幾日就要請平安脈了，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快回來歇著吧！」
    鳳禮想想也是，便訕笑著坐了回去，史湘雲重新靠在軟枕上，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若是我果真有孕在身，你打算怎麼辦？」
    鳳禮正對這史湘雲的肚子暢想著自家兒子的相貌，冷不丁聽到這一句，茫然的抬頭，「什麼怎麼辦？」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哼！皇后娘娘若是真想指人過來，不管我有沒有身孕，咱們府上都要添人進口。我沒有身孕，是為了子嗣，我若有了身孕，則是為了服侍你！畢竟你堂堂郡王，我現在不方便，你也不能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啊！」這也是她才想明白的，之前總想著有了身孕，就可以堵住皇后的嘴了，然後在立夏的提醒下，才想起來，若自己有了身孕，皇后就更有理由添人進來了。
    鳳禮忽的笑了，「我說呢，滿屋子醋味，你放心好了。若是為了服侍我，這個理由根本不成立！你還不知道吧！皇叔昨兒個向父皇上折子了，說要清查內務府。如果父皇准了的話，內務府且有得忙呢，估摸著這一個多月都不會回家了。皇后若再說，我自拿這話回她。更何況，怕只怕到時候皇后也沒心思理會我這檔子事了！」
    清查內務府？史湘雲想起來了，之前的內務府總管趙巍是皇后娘娘的表舅，清查內務府，估摸著這個趙巍脫不了干系，到時候皇后娘娘恐怕也真的沒心思理會安郡王府了。
    「清查內務府，豈不是很得罪人？你可千萬小心啊！」史湘雲擔憂的說道。
    「怕什麼！有皇叔在前頭頂著呢！放心吧！」鳳禮滿不在乎的說道。
    「怕就怕有人鋌而走險！」史湘雲急道。
    鳳禮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連你和嬸子都看出來了？看樣子，那位也應該明白了。放心吧！之所以清查內務府，就是為了引出這些人。已經做好萬全準備了，別擔心！」最後幾句話說的極其小聲。
    可史湘雲聽在耳邊卻如同擂鼓一般，「你的意思是？」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鳳禮笑著點點頭。
    史湘雲腦子里一片空白，忽的清醒起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你是故意的了！」是啊！如果聖上早有此意，那麼皇后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那麼所謂的添人進來不過是空話一句。鳳禮早就知道，卻還那麼說，肯定是故意的。
    鳳禮嘿嘿笑著，「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其實，我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也該有個孩子了。而且我的話也不完全是假話，就算這才那個人真的被拉下來了，可皇后卻依舊還是皇后，若她真的想找我們的不是，我們也只能受著。所以，孩子還是要有的。我也不全是故意的。」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我信你的鬼話呢！」然後擔憂的說道，「怎麼就選了這個時候呢，林姐姐就快要臨盆了啊！」
    鳳禮無奈的說道：「這也不是我們決定的，得看那一位是什麼意思。皇叔最近為了這件事為難著呢，他原想著送嬸子去莊子上住些日子的，可又擔心臨盆的時候發生什麼事鞭長莫及。可若是留在府里的話，他又擔心會有什麼變故。當時我還笑他來著，如今，我也開始擔心了。」
    史湘雲想了想，「去我陪嫁的莊子上，北山裡的那個。那個地方易守難攻，只要一隊人守住農莊入口，等閒人別想攻進去。不如就去哪兒吧！到時候多帶幾個太醫過去不就行了。」
    鳳禮想了想，「明兒我帶皇叔過去看看。」

　　☆、第167章

第二日，鳳平和鳳禮風風火火的去了北山裡的那個莊子，繞著莊子周圍看了看，的確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鳳禮點點頭，「這地方不錯，我覺得挺好的，皇叔你看呢？」
    鳳平點點頭，「這地方的確不錯，到時候多帶些侍衛，多帶幾個太醫，應該沒問題。」鳳平的確不放心留黛兒一個人在王府，就算侍衛再多，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再加上據說史湘雲有些醫術在身，有她陪著黛兒，應該沒事的。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立馬準備一下。爭取早點讓她們搬過來。父皇明兒就該正式下旨了吧！」鳳禮說道。
    「恩！這件事得加快！只有安頓好了她們，我才能放心！」鳳平說道。
    林黛玉和史湘雲住進山莊的第二天，早朝時聖上突然下旨，徹底清查內務府，由齊王鳳平和安郡王鳳禮牽頭。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其中，以太子的臉色最為好看。
    太后宮中，皇后正在和太后說起安郡王府的事，「您說，這十三都成親這麼長時間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你看老十二，不過比他早一年成親，兒子女兒四五個。十三的生母雖然不在了，可我畢竟是他的嫡母，我也有責任。所以啊，我還是那個意思，想給十三多添幾個人，您說呢？」
    底下太子妃左氏忽然說道：「對了，齊王妃和安郡王妃怎麼不見？」
    太后神情有些不悅，「那是你皇嬸！」
    皇后瞪了左氏一眼，左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太后見狀，「有空管十三的事，倒不如好生管一下東宮的事。聽說昨兒東宮又鬧騰了，太子妃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左氏站了起來，「孫媳不知太后說的是什麼意思？」
    太后沒好氣的說道，「一大早，武烈將軍夫人就來了，當著哀家的面哭的是聲淚俱下，你說說你，身為太子妃，和她們計較什麼！如此沒有容人之量，你有何臉面？」
    左氏冷然道：「我是太子妃，她們不過是側妃侍妾之流，她們不守規矩，我身為太子妃，當然有權利教導她們。」
    太后也不看她，只看向皇后，「你自己看著辦吧！」
    皇后蹙眉，剛想說什麼，一個內侍忽然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聖上下旨，由齊王殿下和安郡王殿下領頭，清查內務府！」
    眾人皆大驚失色，尤其是皇后和太子妃！之前的內務府總管趙巍可是徹頭徹尾的□□啊！且雖然現在內務府是由齊王和安郡王管著，可太子畢竟經營了內務府那麼多年，多少還是有些實力在的。
    左氏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皇后則努力保持著平靜，然後想起了什麼，轉頭道：「母后？」
    太后狀似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年紀大了，精神就不大好了，你們回去吧！」
    皇后臉色慘白，但仍保持著最後的冷靜，「是，兒媳先告退了。」然後昂首挺胸，在其他妃嬪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大步走了出去。
    左氏此時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盛氣凌人，她不安的跟在皇后身後，等回到皇后寢宮，她立刻驚慌的問道：「母后，這可怎麼辦啊？」
    「慌什麼！天還沒塌下來呢！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了，還有太子在前面擋著呢！你急什麼！」皇后斥道，「你跟在我身後做什麼，現在馬上回到東宮，看好門戶，別給太子添亂！」
    太子妃慘白著臉，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捨，皇后見她這樣，心中鄙夷，怨不得太子不喜歡她，換做自己，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只會自恃身份的端著，真的需要她站出來抗事的時候，又是這麼一幅樣子。「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太子待會肯定會來，與其讓太子看到她這副樣子生氣，倒不如早點打發她的好。
    太子妃強裝鎮定，擺著太子妃的依仗回了東宮。太子妃前腳剛走，太子就來了，「母后，怎麼辦？若是真讓齊王叔和十三查出些什麼，那麼我們可怎麼脫身！父皇本就對我不滿，若再查出虧空的事，父皇肯定會龍顏大怒的！到底是誰，在父皇跟前進讒言！讓我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太子氣急敗壞的吼道。
    「慌什麼！實在不行，就將一切推到趙巍身上，他不敢多嘴的！」皇后冷靜的說道，就在這一會功夫，皇后已經將後路想好了。
    「就算趙巍出面認下看又能如何？誰不知道趙巍是您的表舅，是鐵打的□□！他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我！在父皇心裡，趙巍做的，和我做的有什麼區別！咱們前前後後虧空了那麼多銀子，父皇難免不會懷疑，咱們要那麼多錢到底有什麼用！母后，父皇這次不會放過我的！」太子慘白著臉說道，「而且，父皇還說了，清查完內務府之後，就是戶部，父皇這回是鐵了心要斬斷我的雙手雙腳了啊！」
    「什麼？他還要清查戶部？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皇后也急了，「不會的，不會的，當初老二管著兵部，挪用了八十萬兩軍費，聖上不也輕拿輕放了嗎？不會的，虎毒還不食子呢！不會的！」
    「老二挪用軍費是為了給父皇的萬壽節修行宮，再加上他舅兄出來頂罪，所以父皇才沒有怪罪！可是我和他能一樣嗎？我是為了拉攏朝廷官員，這兩者能一樣嗎？」太子沒好氣的說道。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那你預備怎麼辦？」
    太子站了起來，右手在脖子上一划，眼神堅定。然後拱了拱手，「母后，兒臣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說完大步往外走去。
    皇后張了張口，將要叫回兒子，可是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看著兒子眼中破釜沈舟般的勇氣，卻覺得這樣的兒子是如此的陌生！第一次，皇后覺得前途渺茫。可是她卻別無選擇，兒子是她唯一的兒子，可丈夫卻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若丈夫輸了，她有把握在兒子面前保下丈夫的命，可若是兒子輸了，她卻沒這個把握。
    既然如此，那麼就破釜沈舟，拼死一搏吧！是不管勝敗，她認了！
    和京城裡的風聲鶴唳相比，在莊子上的史湘雲和林黛玉日子卻過得平靜的很，這裡環境好，又安靜，林黛玉是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若不是臨盆在即，她恨不得捧著肚子好好逛一逛呢！
    「好了，趕緊坐下來歇歇吧！好歹讓她們也歇一歇，你看把她們給緊張的。太醫和嬤嬤們都說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你可小心著些，若真喜歡這個莊子，等寶寶出來了，我把這個莊子送給你！」史湘雲招呼道，「來，嘗嘗吧！這些瓜果都是莊子上出來的，特意挑了好看的洗乾淨送來的。先坐下來嘗嘗吧！」
    林黛玉在沁竹文音等人的簇擁下，進了亭子，在鋪著鵝羽軟墊的椅子上坐下，周圍的人見她落座後，皆松了口氣，史湘雲見了，忍不住笑道：「你們也找個地兒坐下歇歇吧！瓜果那邊還有，你們也嘗嘗。」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史湘雲看了看她的肚子，「今日感覺怎麼樣啊？可有動靜嗎？」
    林黛玉摸了摸肚子，搖搖頭，「今日倒是安靜的很。往日這個時候，可鬧騰的很呢！」
    史湘雲想起以前曾瞭解過的一點生產方面的知識，這個症狀似乎是臨產前的預兆吧？史湘雲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幾個內務府送來的嬤嬤，其中一個嬤嬤微微點了點頭。看樣子，應該差不離了。
    「林姐姐，外頭日頭大，我們略坐坐，就回去吧！你若是喜歡，明兒我就讓人將地契拿來，以後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史湘雲笑著勸道。
    林黛玉點點頭，「好啊！這個瓜倒是挺甜的，雲妹妹你也嘗嘗。」說著伸手拿了一塊遞給史湘雲，可手身在半空中忽然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她。
    史湘雲趕緊問道：「怎麼了？」
    林黛玉手裡拿著的甜瓜跌落在桌上，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我，我好像要生了！」
    史湘雲騰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這一聲宛如石破天驚，周圍人頓時行動起來了，好在那些嬤嬤們都是有經驗的，短暫的驚慌過後，立刻井井有條的安排起來，一面讓人早就備好的轎子將林黛玉抬回了產房，產房也是早就預備好的。一面命人讓太醫趕緊去產房那候著。
    史湘雲站在旁邊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只能瞎著急，立夏問道：「要不要通知齊王殿下一聲？」
    史湘雲愣了愣，她也不知道啊！按說應該通知，可這時候她也不敢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啊！畢竟對外只說，她們去莊子上了，卻沒有說是哪個莊子，況且京城現在情況如何，她們也不清楚。若是這時候貿貿然派人去找齊王，若是順利找到齊王還好，若是沒找到，反落入有心人的手裡，那豈不是添亂嗎？

　　☆、第168章

史湘雲咬咬牙，「算了，不能派人去！姐夫心裡肯定也有數呢！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了，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打亂他們的佈置！來人，吩咐下去，從即刻起，山莊加強戒備，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立夏點點頭，趕緊吩咐下去。
    史湘雲匆匆趕到產房前，掀開簾子就想進去，被一個嬤嬤給攔住了，「王妃，您可不能進去啊！產房血腥，當心衝撞了。」
    「嬤嬤不必多說，我不在乎這個。更何況，我不親自進去守著，我也不放心啊！將來若齊王問起來，我也不好交代啊！」史湘雲臉上帶著笑，腳下卻一刻沒停，大步往里走去，那嬤嬤雖是內務府派來的，可如今內務府都捏在齊王和安郡王的手心裡，她們如何敢得罪史湘雲呢，只好讓她進去了。
    林黛玉已經開始陣痛了，她的身下支起了被子，兩個丫鬟抬著被角，一個嬤嬤在底下看了看，「這會子工夫已經開了三指了，想來，小世子也是個孝順的，不忍心讓王妃受罪呢！王妃且歇一歇，奴婢讓您用力的時候，您再用力啊！您可想吃些什麼？多吃些東西，生產的時候才有力氣啊！」
    林黛玉點點頭，轉頭去看到史湘雲站在那兒，立刻皺起了眉頭，史湘雲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疼的利害？」
    林黛玉深吸了口氣，等陣痛緩過去了，方才說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快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蔣嬤嬤她們都在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快出去吧！別讓我擔心。」
    史湘雲看看，的確如此，「這樣吧！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做。吃飽了才有力氣啊！不如我給你煮碗牛肉面吧？」
    林黛玉點點頭，「好，我還想吃那個什麼荷包蛋，煎老一點。」
    史湘雲忙往外走去，「好嘞，你等著啊！我馬上就來！」史湘雲匆匆走出產房，去往旁邊的小廚房，趕緊吩咐人擀麵，燒鍋。
    沒一會兒，史湘雲就親自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進來了，上面還臥著一個金黃色的荷包蛋。
    「來，林姐姐，快吃一點。」
    蔣嬤嬤趕緊坐在床頭扶著林黛玉，史湘雲坐在床邊，將麵條吹冷了，一口一口的餵了進去，林黛玉忍著疼，直吃了小半碗，才搖搖頭。
    「他來了沒有？」林黛玉忽的問道。
    史湘雲為難的低下頭，想起林黛玉並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便假意瞞道：「已經派人去了。」
    林黛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我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不過我也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我總是相信你的，你也不必哄我。」以他對自己的在乎和重視，這樣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會在場的，如今他不在，肯定是有事發生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伸手握住林黛玉的手，「好姐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京里發生了點事，姐夫怕你留在王府不安全，所以才讓我們住在這莊子上。你發動的消息我沒敢派人通知姐夫，不過你放心，姐夫那裡安全的很，一旦塵埃落定了，他肯定會第一時間來看你的。」
    林黛玉艱難的笑了笑，「我都知道，我只是有些擔心他。」
    史湘雲安慰道：「姐姐，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讓自己成為他們的拖累。姐姐，想想你肚子里的這個，他還等著看看這個世界呢！」
    林黛玉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說的對！我沒事了，你趕緊出去吧！你還有著身孕呢，當心身子，你去外面等吧！萬一有什麼情況，他們也能找到一個主事的人！」
    史湘雲想起鳳禮臨走時的囑咐，點了點頭，「好姐姐，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放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史湘雲剛出產房們，負責農莊守衛的侍衛隊長凌石匆匆走了進來，「啓稟安郡王妃，農莊外發現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屬下懷疑，可能是這裡被人發現了！」
    「齊王妃正在生產，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被打擾，你們加強戒備，盡全力守住莊子，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史湘雲說道。
    凌石猶豫道：「要不要派人進京求救，雖說這裡易守難攻，王爺也加派了人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要是王妃和小世子出了什麼事，屬下怎麼跟王爺交代啊！」
    「既然這裡已經被人發現了，那麼就派幾個人去吧！記住，一定要當面和王爺說，中間不許經過任何人。」史湘雲想了想說道，「算了，還是不要說了，萬一中間落到什麼人手裡，拿這個威脅王爺，到時候反而不好。你們盡量守住，王爺那邊事情一了就會立刻趕來的。」
    凌石原本就是跟隨齊王的老人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王妃林氏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原本被分配到這裡來的那點子不甘也早已經沒有了，他明白，保護好王妃和世子，在王爺那裡，就是大功一件！
    「是！屬下明白！」
    凌石走後，史湘雲嘆了口氣，吩咐道：「隨時關注著那邊的情況。傳話下去，讓莊子上的人也去幫忙，等王爺來了，每個人賞銀十兩！」
    立刻就有人將這話傳了出去，莊子的農戶聽了，激動不已，十兩啊，他們不吃不喝一整年也未必賺到這麼多銀子啊！立刻家家戶戶拿著什麼鋤頭、菜刀之類的湧到了莊門口，凌石見了哭笑不得，但還是將這些人分撥到了各個關卡。
    林黛玉這一胎生的還算順利，三個時辰不到，孩子便生出來了，嬤嬤興高采烈的跑了出來，「是個小世子，六斤六兩，哭聲洪亮！」
    史湘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第一胎便是個兒子，太后那兒，總算可以交代了。林姐姐也算徹底在皇家站穩腳跟了！真是阿彌陀佛！「林姐姐還好嗎？可讓太醫看過了？對了，讓太醫看過哥兒了嗎？」
    嬤嬤喜笑顏開，「看過了，都看過了。王妃只是有些脫力，如今已經睡了。太醫也看過小世子了，說小世子健康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史湘雲欣慰的點點頭，聽到屋子里孩子依舊在哭，急道，「怎麼回事啊？怎麼孩子一直在哭啊！」
    那嬤嬤揣摩著史湘雲的心意說道：「許是沒見到親人，傷心著呢！」
    史湘雲笑道：「盡胡說，小孩子家家的，哪裡知道這許多。我進去看看。」說完小心翼翼的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孩子已經收拾好了，蔣嬤嬤正抱著哄，可是依舊不見效，「讓我來抱抱吧！林姐姐可是累很了？孩子哭的這樣大聲，她也沒聽見，可見是累了。」
    蔣嬤嬤將孩子遞了過去，還想著指導一下史湘雲抱孩子的姿勢，可見她抱孩子的姿勢十分嫻熟，且孩子到了她懷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只時不時的扁扁嘴，「哎呦，我們哥兒真俊啊，不如小名就叫俊哥兒吧？嘻嘻，你爹爹不在，你娘肯定聽我的，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小名就叫俊哥兒！誰讓你爹爹來遲了的！若是明兒再不來，我便攛掇你娘，將你的大名也定了！」
    「誰要定下我兒子的大名？」隨著話音，門簾被掀開，一個人影大步走了進來！
    史湘雲抱著孩子往後一躲，「慢著！你看看你，還不趕緊去換身衣裳，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啊！」
    鳳平伸出去欲抱著孩子的雙手停在半空中，看著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一副不贊同的模樣看著自己，他迷茫的眨眨眼睛，「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蔣嬤嬤無奈的勸道：「王爺，您這一路風塵僕僕，世子還小，經不得風霜，您還是先去換身衣裳再來看世子吧！」
    鳳平這才明白過來，他想起進來時鳳禮那促狹的笑容，這小子，早就知道了，卻不提醒自己，明擺著是想看自己笑話啊！想到這，鳳平尷尬的笑了，伸頭看了看裡間，「那我這就去沐浴更衣，待會再來看王妃和孩子。」
    鳳平走後沒多久，鳳禮就竄了進來，從史湘雲懷裡接過孩子，「哈哈哈！乖弟弟！來哥哥抱啊！哈哈哈，你可記住了，除了嬤嬤外，第一個抱你的是你嫂子，第二個就是我了！」
    史湘雲這才知道這鳳禮是憋著壞呢！「你啊！當心姐夫秋後算賬！」
    「怕什麼，頂多就削我一頓唄，我才不怕他呢！」鳳禮看著懷裡的寶寶說道，「哎，你說他長得像誰啊？」
    「我給他起了小名，叫俊哥兒。你看不出來啊，鼻子眼睛，像林姐姐，嘴巴和耳朵像姐夫。」底下人見這對夫妻兩各自稱呼各自的，驢頭不對馬嘴，偏二人還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十分投契，不覺有些好笑。
    沐浴更衣完後心急如焚趕過來的鳳平第一眼就看見鳳禮抱著自己的兒子，立刻眉毛竪了起來，還沒等他說話，文音跑了出來，「王妃醒了！」
    鳳平立刻顧不得其他，掀開簾子跑了進去，「黛兒！你受苦了！」

　

　☆、第169章

鳳禮和史湘雲見了，偷偷一笑，繼續逗著昏昏欲睡的俊哥兒。直到裡面的二人溫存夠了，想起了兒子的存在，鳳禮才將俊哥兒交給史湘雲，史湘雲抱著孩子走了進去，「姐姐放心，你家俊哥兒好的很呢！」
    鳳平和林黛玉聽到俊哥兒，初時有些發愣，但隨即便聯繫到自家兒子身上去了，知道俊哥兒指的是自家兒子。偏都以為是對方起的小名，所以二人便都默認了。林黛玉想要坐起來看看孩子，鳳平忙壓著她，「哎呀，你可別動彈，趕緊躺著，俊哥兒放在你身邊，不就可以看到了嗎？」
    史湘雲將俊哥兒放在林黛玉枕邊，夫妻二人頭對著頭，看著俊哥兒，新奇而又欣喜，「這就是我們的兒子嗎？俊哥兒，俊哥兒，這名字起得好，我兒子就是俊！」鳳平傻笑著說道。
    林黛玉也激動的看著自家兒子，看著他躺在那小嘴時不時的蠕動著，激動的眼眶都紅了，只是好景不長，俊哥兒忽然委屈的張開嘴，哭了起來。這下子可把鳳平和林黛玉夫妻二人激動壞了，「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太醫，太醫呢！」鳳平著急的嚷道，想伸手抱，可看著那一團軟肉又沒了勇氣，生怕自己一使勁，碰壞了哪兒，他那麼軟。
    蔣嬤嬤上前去看了看，「應該是餓了，不如讓乳母抱下去餵奶吧！」
    史湘雲有些遺憾的看了林黛玉一眼，許是林姐姐體質問題吧，沒有奶水，要不然她真的想建議林姐姐自己哺乳的。
    乳母上前將俊哥兒抱到了屏風後，坐下開始哺乳。果然俊哥兒有奶喝，就不哭了。
    史湘雲見鳳平和林黛玉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也不好打擾，便出去了，她還有好多疑問要問呢！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姐夫，我可是答應了那些農戶，今天到前頭幫忙的，每人賞十兩銀子，今兒個可是你的弄璋之喜，這銀子，你來出啊！」
    鳳平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和十三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得了，我來出，就我來出。今天有份幫忙的，每人二十兩銀子，十兩是賞他們護主有功，十兩是慶賀俊哥兒出生！」
    史湘雲笑嘻嘻的應了一聲，「知道啦！我這就去和他們說去，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到了外間，鳳禮正等在那裡，見史湘雲出來了，忙過來扶著她，「今天一天，你也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吧！太醫不是也在嗎？讓他給你把把脈吧！」
    史湘雲是知道自己身子的，雖然今兒個是累了些，不過還在她承受範圍之內，「沒事，你們怎麼會這個時候來？京城裡的事都解決了嗎？」
    鳳平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太子帶著甘台大營的人起兵謀逆，被聖上鎮壓了。皇后大義滅親，一劍殺了太子，聖上甚是贊許。」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是這樣？」太子兵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聖上這一年多來不斷的打壓太子，不就是為了逼太子反嗎？可皇后是怎麼回事，大義滅親，親手殺了唯一的兒子，這樣的事史湘雲不敢相信。
    鳳平看著她詫異的樣子，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皇后儘管心疼兒子，可她也心疼孫子孫女，尤其是在知道太子必敗的前提下，她在閨閣中就以殺伐決斷馳名，先帝當時也是因為這個，才將她聘給了父皇，因為先帝覺得父皇性子優柔寡斷了些。」
    史湘雲不僅有些黯然，「那太子呢？他是不是？」
    「太子也是默認了的，要不然你以為皇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宮婦人，如何能殺得了太子。太子也是想為自己的子女們留條後路！畢竟，有個身為皇后的祖母，比什麼都好。」鳳平說道。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皇后如今還不知道怎麼難過呢！」史湘雲嘆道。「怪來怪去，還是得怪你那個狠心的「最後兩個字在鳳平的眼神示意下嚥了回去。
    正如同史湘雲猜的那樣，皇后如今真的是生不欲死，親手斬殺兒子的痛哭，誰能體會！「娘娘，您可要振作起來啊！就當是為了小主子們啊！如今他們可只有您這個祖母能依靠了啊！」
    皇后娘娘的心腹宮女品月跪在床前，雙手捧著藥碗，泣道。
    皇后忽的動了動，品月見狀，忙再接再厲，「娘娘，就當是為了太子，您忘了，太子臨死的時候，他」說到最後，品月已經泣不成聲了。
    皇后慢慢坐了起來，「品月，別哭了，將藥端來！」
    品月顧不得擦眼淚，將藥端了過去，皇后接過來一飲而盡，「東宮情況如何？」
    「還被圍著，好在聖上雖圍了東宮，可東宮一切的待遇都和從前一樣，聖上也沒有明旨廢太子。奴婢還打聽了一下，聽說太子妃病了，起不來床，倒是連側妃站了出來，將小主子們聚在了一起，自己帶著貼身丫鬟親自守著，以防有人趁機生亂。」品月說道。
    「連氏？倒是小看她了。傳話下去，太子妃不必留了，讓她殉節吧！有了個好名聲，將來於孩子們也好。連氏既有此心胸，日後我也能放心了。」皇后平淡的說道，連氏不過是個秀才之女，因姿色出眾，被太子納入府里，又因性情端厚，太子一向敬愛有之，因此請封了側妃。當時皇后還心有不滿，認為連氏是個狐媚惑主的人，如今看來，太子的眼光也有可取之處！
    「殉節？」品月抬起頭來，一臉驚愕，「可是左家那邊？」
    「哼！左家？如今太子都沒了，我還在乎左家嗎？左家不是大義凜然的告發了太子嗎？他們既然不顧及左氏，我為何要憐惜左氏！傳話下去，我不想她還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皇后眼中冒著火，怒道。
    「是！奴婢這就吩咐人去辦！」品月低下頭去，她覺得如今的皇后有些瘋狂，而且是不顧一起的瘋狂！是啊！兒子沒了，唯一的指望沒了，不瘋才怪呢！
    「你說皇后要左氏的命？」聖上看著底下跪著的小太監，哼了一聲，「左家首鼠兩端，背棄了太子，留著也沒什麼用，死了就死了吧！隨了皇后的意也好，省的她找麻煩。」
    第二日，就傳來太子妃左氏自殺殉節的消息。
    史湘雲聽到這個消息目瞪口呆，「自殺？殉節？怎麼可能啊？」太子妃還有孩子，還有母家，聽說左家在此次動亂中全身而退，甚至還主動告發了太子，有這樣的前提，無論如何，太子妃也不應該自殺啊！她忽的想到了之前的柳氏，明白了。
    「聖上就這麼看著？」史湘雲問道。
    鳳平見她這麼快就猜到了真相，笑了，「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且左家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現讓父皇很是不滿！父皇雖不喜歡太子，可卻容不得臣子們小看太子，尤其是左家還是太子的岳家。左家出面告發太子，在父皇看來，就是不仁不義！這樣的人家，父皇根本不會放心。」
    「聖上的心思啊！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史湘雲搖頭道。「哎，你們老待在這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父皇本來還因為太子的死有些黯然失神呢，一聽說嬸子給皇叔生了個兒子，高興的不得了，跑到後宮跟太后報喜去了。」鳳禮笑著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啊？誰給聖上報喜了？」史湘雲茫然的問道。
    「事實上，皇叔時時關心著莊子上的狀況，和凌侍衛長約定好了，每隔兩個時辰，凌侍衛長都會向京城報平安，至於怎麼報，如何報，這就是秘密了，日後再告訴你。昨日那情況，肯定是無法正常報平安的，皇叔當然心急了，恰好太子的事也差不多了，皇叔立刻向父皇請旨，父皇當場就答應了，還派了一隊御林軍跟著我們一起，剛到莊子上，就聽到喜訊，那幫子人哪一個是傻的，當時就回京報喜去了。你以為呢？」鳳平笑呵呵的把玩著史湘雲的手。
    史湘雲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將手抽了回來，「我這是手，又不是豬蹄子！哎，那你說俊哥兒的洗三是不是要在莊子上辦啊？會不會太簡薄了些啊！」
    「估計是吧！父皇和皇祖母估計不會出席，畢竟現在是多事之秋，頂多滿月禮的時候，辦的盛大一點。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鳳禮說道。
    「是啊！你說的也是。」
    「現在好了，等咱們兒子出世的時候，一切也該塵埃落定了。」鳳禮看著史湘雲平坦的小腹說道。
    「你以為呢？太子死了，那接下來誰做太子？是你上頭十幾個哥哥中的哪一個？或者是底下那些小的們？你還想塵埃落定？想的倒挺美的。」史湘雲白了他一眼說道。
    鳳禮笑呵呵的將她摟在懷裡，「你說的對，不過，這些跟我們又沒什麼關係，咱們只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罷了。就算天塌了，還有皇叔在前頭頂著呢！」

　　☆、第170章

外頭忽然傳來鳳平有些氣惱的聲音，「十三，你給我出來！」
    史湘雲反應過來，趕緊退了鳳禮一把，「快出去看看，好端端的發什麼火啊！」說著兩人一前一後的出去了。
    鳳平見到史湘雲，氣的臉都紅了，「你說，俊哥兒這小名，到底是誰起的？」
    史湘雲一聽是為這事，樂了，「我起的啊！怎麼了？姐姐姐夫不是都覺得挺好的嗎？」
    「那是我兒子！憑什麼讓你給他取小名啊！我當時覺得挺好，是以為這小名是你姐姐取的，我才覺得好的！」鳳平氣憤的說道。
    「皇叔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誰讓嬸子生孩子的時候你不在的啊！我家雲兒可是除了產婆外，第一個抱他的人呢！起個小名怎麼了？」鳳禮抱怨道。
    鳳平氣急，「我大名小名寫了好幾張紙，想了兩三個月呢！卻被你搶先了！不行，明兒你兒子的小名也得我來取。」
    史湘雲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不就是個小名嗎？起了又如何啊，以後再生不是還能用嗎？」
    鳳平卻忽的平靜下來，「只生這一個就快將我嚇的魂都飛了，我可不想再來一次。」
    鳳禮和史湘雲對視一眼，鳳禮說道：「皇叔，真的假的啊？你這麼做，皇祖母和父皇那兒會答應嗎？」皇家可是個最講究多子多福的地兒啊！
    鳳平鄙夷的看了鳳禮一眼，傲然道：「你以為我是你嗎？我想做的事，什麼時候沒做成過。」然後看了史湘雲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姐姐想你了，想讓你陪她說說話，她現在精神不大好，你少說幾句。」然後走瀟灑的走人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轉頭看著鳳禮，鳳禮嘿嘿傻笑著，「最起碼要湊個好字啊！你說是吧？」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我去看看林姐姐。」
    鳳禮看著史湘雲的背影，嘆了口氣，「皇叔啊，皇叔，你說你起的好頭！哼，趕明兒雲兒要是生了個冰雪可愛的女兒，我看你羨慕不羨慕，現在話說的這樣滿！到時候，我看你怎麼後悔！」這樣想著，鳳禮又覺得先生個女兒還是不錯的，明兒去問問太醫，看看雲兒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俊哥兒的洗三就在莊子上簡單辦了，太后和聖上雖沒有親自來，卻讓人送來了好些賞賜，順帶著將俊哥兒的大名也起了，鳳卿。這讓鳳平的臉又黑了好幾天，他想了好幾個月的名字啊！皇兄你是不是閒得慌，你如果閒的慌，就給你家那些兒子孫子起名字去，別老惦記我家孩子！
    鳳平黑著臉送走了前來頒賞的內侍，轉過頭，就聽見鳳禮笑嘻嘻的說道：「鳳卿，這個名字好，還是父皇有才啊，比皇叔那個什麼鳳萊鳳嶸的好聽多了，哎呀，趕明兒我閨女的名字，也得讓父皇起啊！」
    史湘雲已經知道由兒子變成女兒的緣故了，因此促狹的說道：「還是免了吧！我女兒的名字我都想好了，鳳舞，鳳舞九天，這名字多傲氣啊！」
    「恩，鳳舞，鳳舞！這名字好，配得上我冰雪聰明的女兒！」鳳禮品讀了半日，點頭稱贊！「還是雲兒你想的周到。」
    鳳平翻了個白眼，前幾日不還是一口一個兒子嗎？怎麼變得這麼快，女兒？鳳平心中一動，他一直為不曾見過小時候的黛兒而感到遺憾，如果再生個像黛兒一樣的女兒的話，鳳平趕緊晃晃腦袋，想將這個可笑的想法拋之腦後。
    「你就那麼肯定一定是女兒，萬一是兒子呢？」鳳平冷笑一聲。
    鳳禮一聽這話音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嘿嘿，就算是兒子也沒關係啊！我和雲兒都商量好了，要湊個好字。鳳舞這名字這麼好，一定是我女兒的！」
    鳳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去了。
    史湘雲戳了戳鳳禮，「他正不自在呢，你乾嘛招惹他。」
    鳳禮笑著看著她，「搞得好像剛才幫腔的人不是你一樣。你不也是想看熱鬧嗎？嘿嘿，怎麼樣？我就說嘛，皇叔肯定會心動的！」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是啊！都說女兒是爹爹上輩子的情人，你們男人啊，都想多養幾個小情人！」
    鳳禮忽的抬起頭看著她，史湘雲也毫不避忌鳳禮的眼神，兩個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看了半天，然後相視一笑。鳳禮笑著摸了摸史湘雲的頭髮，說了一句，「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史湘雲笑了，「哎呀，終於有機會說出這麼著名的台詞了，感覺真是太爽了！」
    「你瞞的我好苦啊！說，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鳳禮瞪了她一眼問道。然後示意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都先下去，兩個人攜手在莊子里漫步。
    「你還好意思說，有時候我也會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樣，如果是的話，怎麼有些地方這麼白目？」史湘雲笑著說道。
    「白目？我什麼地方白目了？」關於自己的智商問題，鳳禮覺得有必要和王妃好好談談。
    「你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的時候就沒覺得很耳熟嗎？」史湘雲問道。
    「是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樣，不過我覺得這名字這麼好聽，耳熟也是應該的。」鳳禮不著痕跡的誇道。
    史湘雲嘆了口氣，「你啊！真不知道你之前是生活在哪個年代，史湘雲啊，林黛玉啊，這麼耳熟能詳的名字你居然不知道？這是曹雪芹的一部巨作紅樓夢啊！林黛玉史湘雲都是裡面的人物。不過這紅樓夢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結局不說也罷。所以當初我才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老鄉，如果是的話，怎麼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的話，可有時候你的言行舉止我卻覺得熟悉的很。」
    鳳禮摸摸腦袋，「實話告訴你吧，來這裡之前我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別說什麼文學巨著了，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還是到了這裡之後，我才識字的。小時候，因為識字慢，被人恥笑，被哥哥們欺負，後來還是遇到了皇叔，境況才好了點。」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這些。」史湘雲有些尷尬，自己是不是戳到他的傷心之處了？
    「你看你，又想多了不是。我這個人啊，最大的有點就是樂天，我當初那樣的境況，如果事事計較，也活不長了，更何況，失之東隅得之桑榆，或許這就是我到這裡來的所需付出的代價啊！更何況，老天對我真的不薄，還讓我遇到了你！人啊，如果一輩子連一個放心說話的人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呢！之前我的很多想法，不敢跟任何人說，只能偶爾和皇叔說說，因為皇叔某些方面也有些離經叛道的。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可以放心的和你說了。這感覺真太好！」鳳禮激動的說道，然後想起來，「對了，你上輩子是做什麼的？怎麼來這裡的？」
    史湘雲笑了笑，「我啊，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爸媽離婚了，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我那時候正在上大學，索性就一個人搬出來住了。後來一個人也習慣了。這邊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史湘雲還是有所保留，上輩子的經驗告訴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將自己的底牌全部暴露出來，更何況，在這樣的社會環境里，空間的存在本就十分逆天，稍不留神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她還是小心點的好。
    「看來我們兩個兩輩子都是沒什麼父母緣的人啊！不過沒關係，以後我們的孩子不會是這樣的。」鳳禮說完溫柔的彎下腰來，摸了摸史湘雲的小腹。
    史湘雲這才明白鳳禮對於孩子的執念，或許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過父母的疼愛，所以才想著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將全部的愛都給孩子。「別瞎說，你怎麼沒有父母緣了？聖上和皇后娘娘都好好的呢！」
    「你還說我，都嫁給我這麼長時間了，孩子都快出來了，還聖上皇后，還不快快改了口！」鳳禮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
    「對了，說起皇后，啊不，母后，切，你自己不也叫她皇后嗎？」史湘雲一時還真改不了口，「皇后娘娘如今怎麼樣了？」
    鳳禮笑了，「放心吧！皇后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兒子雖然沒有了，可還有孫子呢，皇后現在想的是如何替孫子們爭取更大的利益。二哥的兒女都能被封為郡王、郡主，皇后嫡親的孫子孫女，當然不能遜色了。」
    史湘雲張了張嘴，「皇后娘娘還真敢想啊！」無論如何，方貴妃已死，真正成了聖上心中的白月光，聖潔無暇，人一旦死了，想起來的都是她的好。而皇后還活著。更何況，方貴妃和二皇子的死，裡面還有皇后和太子的影子。這件事讓聖上如鯁在喉，一想起來，只會對皇后和太子更加不滿。

　　☆、第171章

「是啊！外人都能看出來，偏皇后娘娘卻深陷其中，她甚至當著父皇的面說出來，同樣是謀逆，為何二皇子的孩子可以獲封爵位，而太子的孩子卻不可以！」鳳禮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一個是給，一個是要，這兩者的區別何其大？偏皇后娘娘還不自知。這樣一來，就算父皇原本有心給太子爵位，估計這會子被皇后這麼一鬧，也沒這個心思了。」
    「皇后有些魔怔了，其實這時候她什麼都不要做，只要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時間長了，父皇說不定會主動安撫的，可她這樣一來，豈不是自毀長城嗎？」史湘雲嘆道。
    「皇后娘娘是個很驕傲的人。」鳳禮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這驕傲用錯了地方。」記憶里，每次見到這位嫡母，她永遠高高在上，眼角都不曾給過一分，例行的請安問好之後，便毫不掩飾的打發自己離開。當然了，那個時候的皇后是有資本驕傲的。可是如今呢？兒子因謀逆而死，她這個皇后也岌岌可危，可她卻全然不顧，繼續維持著自己的驕傲。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悲。
    「唉！她也是想為孫輩們留條後路吧！」史湘雲嘆道，眼看著氣氛有些沈重，她忙轉移話題，「你說太子已死，聖上以後到底會不會再立太子啊？如果再立的話，你覺得會是誰？」
    鳳禮笑了笑，「四哥不錯，雖性子耿直了些，眼裡揉不得沙子，可卻是個辦實事的人。八哥也還行，有九哥十哥幫著，只是八哥出身太低，就算禮賢下士，深得文人學子們的擁戴，可出身這一塊上就差人一等了。七哥身有殘疾，也不大可能。三哥、六哥早亡，五哥是被皇祖母養大的，十一哥十二哥向來默默無名！底下的弟弟們也慢慢長大了，我看這太子之位啊，懸著呢！」
    史湘雲笑了，「你呢？你就沒什麼想法嗎？」
    鳳禮嚇了一跳，「你別告訴我你有想法啊！這可是要死人的事啊！可千萬不能幹啊！」邊說還慌張的四處張望，生怕被人聽到了這番話，然後湊到史湘雲跟前，小聲的說道：「我告訴你啊，這樣的想法可千萬不能再有了啊！真的會死人的，太子、皇上那是那麼容易乾的啊！我不行的啊！你也別想了啊！咱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是郡王，現在又協管著內務府，咱們以後的日子啊好著呢！到時候我再努力努力，爭取混個親王當當，這樣就很好了你說是不是？咱不想了啊！」
    史湘雲忍著笑，「我之前看過很多本小說，你們男人穿過來，不都想著王霸之氣大開，征服世界、一統華夏嗎？怎麼輪到你就這麼害怕啊？」
    鳳禮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嗨！中二時期我也曾這麼想過，可是到了這邊後我才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可笑。你別看當皇上風光的很，其實私底下也累啊！吃飯的時候，看著滿桌子佳餚啊，可老祖宗的規矩，事不過三，再好吃的東西，也只能吃三筷子，再多吃一筷子的話，那道菜明年也上不了桌子了。多可憐啊，你說是不是？我啊，沒那麼大的理想和抱負，我要的很簡單，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樣就夠了。你說好不好？再說了，如果真到了那個位子，三宮六院，女人可就少不了了啊！還是說，你樂意跟別的女人分享我啊！」
    「你想得美！你敢那麼做，我就閹了你！」史湘雲故作凶狠狀說道，「好了逗你玩的，看把你嚇得！」史湘雲笑著說道，然後伸手輓住了鳳禮的胳膊，繼續說道，「我啊，上輩子是車禍死的，一醒來就來到了這裡，成為一個遺腹子，還沒過多久，母親也死了。我當時就想啊，什麼榮華富貴我都不想要，我只要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現在呢，我還是這個想法。剛才那麼說，只是想看看你的想法。你如果想爭，我也陪著你，大不了最後輸了。可你若不想爭，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我也陪著你。因為，這也是我想要的。」
    鳳禮松了口氣的樣子，「這就好，這就好，我還怕你真的想當皇后呢！嚇死我了！」
    史湘雲捶了他一下，「瞧你那點出息！你上輩子不是個混混嗎？混混就這麼大膽子啊？你混哪裡的啊！」
    鳳禮伸手握住了史湘雲的粉拳，「你以為是古惑仔呢？還混哪裡的。不過一起吃吃喝喝罷了，都是些無家可歸又不願上學的孩子，在一起能做什麼事，頂多打打架撐撐場面而已。正經八百的壞事可是不敢乾的。」
    史湘雲笑的直不起腰來，「真的假的？我小時候看古惑仔，覺得古惑仔的世界太刺激了，恨不得自己也生在那樣的世界里，可是後來高中時親身經歷了一場打鬥，才覺得古惑仔的世界也並不那麼美妙。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只因為其中一個人的女朋友衝別的人笑了笑，兩幫人一言不合就你推我搡起來，最後約好了，晚上放學後在操場上見面。兩幫人其實大多數都是一個學校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好些還沾著親，可那會子全都打紅了眼，誰也不認識誰。混亂中，有人不知從那裡拿來的刀，轉眼間，就有不少人倒在血泊里。那場混亂中死了三個人，兩個是被刀捅了失血過多死的，一個是被活活打死的，受傷的人就更多了。那時候的我恰好被老師留堂，親眼目睹了那場混亂，嚇得我連續兩個月，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那時候我就在想啊，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麼要自尋死路呢？」
    鳳禮也跟著嘆了口氣，「是啊！這樣的事我也曾遇到過許多次，因為我害怕，所以每次我都躲在後面，別人說我膽小，說我是個孬種，我也認了，我總認為，這世上，沒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事。」
    史湘雲笑了，「是啊！沒什麼比好好活著更重要了。」
    這邊夫妻二人就未來的方向達成共識攜手而笑，氣氛融洽，可沒過一會兒，這樣和諧美好的氣氛就被人打破了，「王妃，賈家來人了，說賈家老太太病重，知道齊王妃正在坐月子，不敢驚動，說請王妃您趕緊回去一趟。」
    「賈家？賈家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史湘雲忽的想起賈珍，心中一愣，是啊！她怎麼將賈珍給忘了啊！「此次太子叛亂，寧國府是不是牽涉其中了？」
    鳳禮一拍腦門，「我就說有什麼事我給忘了呢！原來是這個！沒錯，太子此次叛亂，糾結了不少勳貴世家，據說這些人以寧國府賈珍為聯絡人，經常以圍獵為名聚在一起，其實是在謀劃此次謀逆之行。據說他們這樣的行為持續了好幾年，這也是父皇為什麼龍顏大怒的原因。」
    史湘雲沈默了，好幾年，這說明太子早有謀逆之心，怪不得聖上這麼生氣，「那賈珍現在如何了？」
    「賈珍、賈蓉都已經被抓了，寧國府也被抄家了。賈貴人脫簪待罪，在宮門外跪了三個時辰，直到暈過去，林大人也婉轉的給榮國府求情了，父皇這才沒有牽連榮國府。不過，賈赦的爵位被擼了，賈政削職為民。」鳳禮說道。
    「怪不得呢！」史湘雲嘆了口氣，「得了，既然找上門來了，少不得我得過去看看，畢竟賈家也養了我幾年，老太太待我也算不薄。」
    「我陪你一起吧！」鳳禮忙說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我和皇叔說一聲。」
    兩個人匆匆上了馬車，往京里駛去。路上史湘雲想了想，叮囑道：「若是賈家趁機請求你幫助，你千萬別答應啊，只拿話搪塞著。」
    「看你，又說傻話了吧？放著皇叔這麼個外孫女婿不求，來求我，賈家沒那麼傻吧？再說，不還有林大人嗎？」鳳禮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看是你傻吧！林姐姐正在坐月子，連太后和父皇都不敢輕易驚動，賈家如今乃是驚弓之鳥，哪裡敢冒這個頭。你且看吧，肯定是已經求過義父了，只是義父也做不了主，如今來找我，少不得要開口。唉，這幾年，賈家等閒不開口，這一旦開口，還真不好意思不答應。」史湘雲嘆了口氣。
    「到時候再說吧！許只是老太太單純想看看你呢！」這話說出來，鳳禮自己都不相信。
    等到了寧榮街，史湘雲掀開車簾的一角看去，如今的寧榮街已經不復往日的富貴崢嶸，取而代之的是蕭條和冷情。史湘雲嘆了口氣，放下車簾。鳳禮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是常有的事，你也不必過於傷懷。」
    史湘雲將頭靠在鳳禮懷裡，情緒有些失落，「其實小時候我挺不願意來榮國府的，後來還是因為林姐姐來了，我想一睹世外仙姝的風采，所以才會經常去賈家。誰知道，後來我待在賈家的時間，比待在史家還多。」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鳳禮安慰道。

　

　☆、第172章

鳳禮和史湘雲下了馬車，王熙鳳和賈璉親自在門外迎接。有些日子沒見，王熙鳳好像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大好，眼下還泛著青，「郡王爺和王妃來了，老太太病著，老爺和太太都在老太太跟前侍疾，沒能親自來迎接王爺王妃，真是失禮了。」
    史湘雲輓著王熙鳳的手，「不必客氣了，到底怎麼回事啊？老太太病的很重嗎？」
    王熙鳳眼眶一紅，「老太太上了年紀，身子本就不大康健，前些日子家裡進了賊人，老太太受了驚，再加上寧府的事發了，老太太又急又氣，又病倒了，只是這次這病來的凶險，林姑老爺請了好幾個太醫看了，都說不大好。」
    家裡進了賊人？莫不是太子叛亂時有人趁機渾水摸魚了？「家裡可有人員財物損失？」要不然老太太不至於受驚啊！
    賈璉嘆了口氣，「財物損失倒也罷了，不過是些金銀器皿，可是寶兄弟卻被賊人給害了！」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什麼？寶哥哥被人害了？」
    王熙鳳眼淚流了下來，「是啊！賊人來時，寶兄弟身邊的丫鬟都跑了，等到人發現時，寶兄弟已經沒了氣息！原本瞞著老太太的，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老太太知道後，就暈了過去，偏東府尤大嫂子又跑了過來，嚷嚷著救命，老太太剛醒來，聽到這個消息又經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
    史湘雲嘆了口氣，眼眶也紅了，「快帶我去看看老太太吧！」雖然老太太這幾年對賈寶玉淡了些，可到底是她打小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孩子，如今將這麼沒了，老太太傷心也是在所難免的。再加上寧府的事，這一連串的打擊，老太太不倒下也難怪了。
    史湘雲徑直去了榮慶堂，榮慶堂內，賈赦、邢夫人、賈政都在賈母跟前服侍著，王夫人和李紈則不在，王熙鳳解釋道：「二太太得知寶兄弟的噩耗後也病倒了，大嫂子如今在二太太跟前服侍著。」
    史湘雲點點頭。那邊賈赦賈政等已經看到了鳳禮和史湘雲，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前來問安，鳳禮一一扶起他們，「不必如此，照顧好老太太要緊，這些繁文縟節就不要過多講究了。」
    王熙鳳彎下腰，輕輕在賈母耳邊喚道：「老祖宗，老祖宗，安郡王和王妃來了。」
    賈母眼皮子動了動，王熙鳳又繼續說道，「老祖宗，史大妹妹來看你您來了，您快睜開眼睛看看吧！」
    好半天，賈母才慢慢睜開眼睛，渾濁的雙眼四處搜尋著，直到看到史湘雲方才泛起了光芒，「雲丫頭！」手顫巍巍的伸了出來，史湘雲趕緊坐在床榻上，伸手握住了賈母的手，「老太太，我在這兒呢！」
    那邊，賈赦開口道：「王爺，我們去外間說話吧！」
    鳳禮看了史湘雲一眼，方才點了點頭。
    賈赦等人在外間寒暄說話，裡頭賈母老淚縱橫，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史湘雲忙和鴛鴦一起，將賈母按在了床上，「老祖宗，有什麼話，躺著說吧！別動彈了，身子要緊。」
    賈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鴛鴦忙從邊上端了一碗參湯，餵了賈母幾口，賈母方才有了力氣，剛要說話，史湘雲看了看那參湯，「這參的成色不大好啊，家裡沒有更好的了嗎？二嫂子，我帶了幾支參來，其中有兩支百年老參，你趕緊讓廚房熬了湯給老祖宗用。」然後又對賈母說道：「人參這玩意，日頭久了，若保存不當，也沒多大意思，所以老祖宗千萬不要儉省，若吃著有用，就儘管吃，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缺這個。」
    這麼一打岔，賈母早就盤算好的話也忘了，她想了想，方才開口道：「雲丫頭，你二哥哥沒了！」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這次倒是真的傷心了。畢竟是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就這麼沒了，讓她怎麼不傷心。
    史湘雲想起往日賈寶玉在姐妹間的小意溫柔，再加上有孕在身，情緒波動大，也紅了眼眶，落了幾滴淚，王熙鳳見了，忙拿帕子幫史湘雲擦著眼淚，「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呢，可千萬不能作此悲聲。」
    賈母喘了幾口氣，方才說道：「是我錯了，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倒惹得你也跟著傷心。雲丫頭，你雖不是我跟前長大的，可這麼多年，我對你和迎春姐妹也沒什麼區別，如今家裡是這樣的情況，我也知道，是珍哥兒犯了朝廷的法度，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憐你兩個表舅無端被牽連，還有你大姐姐」說到這裡，賈母激動的泣不成聲，鴛鴦在旁邊擔心不已，瞅著賈母哭的緩了些，趕緊送上幾口參湯。
    史湘雲拿帕子擦擦眼角，「老祖宗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一來，東府珍大哥哥犯的事的確不小，我也聽王爺說了，此番若不是看在齊王的份上，還有義父和大姐姐的求情，說不定兩位表舅就不是奪爵奪官這麼簡單了。所以，榮府能逃過此次劫難，已經是天幸了。」
    見賈母還要說話，史湘雲又說道：「這二來，此次事件實在匪夷所思，聖上至今仍龍顏大怒，皇后娘娘為太子的子女求封，至今未有音訊，老祖宗想想勇親王死後聖上對其子女的封賞，再想想此番聖上的表現，便可知道聖上的怒火難消了。此時若賈家冒這個頭，豈不是有意吸引聖上的怒火，引火*嗎？依我看來，不如先蟄伏一段時間，等風聲淡了，聖上的怒氣消了，再圖謀後事。老祖宗，您經過的事比我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賈母見狀，雖然史湘雲沒有一口應承下來，但好歹也透露出那麼一絲意思，賈母見好就收，便沒有繼續請求，「賈家這一代是就這麼著了，只希望你和玉兒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後多多照拂芮哥兒他們。這樣一來，將來九泉之下，我也算對國公爺有個交代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老祖宗快別說這樣的話了，您的意思，我和林姐姐都知道的。您放心吧！對了，您知道嗎？林姐姐生了個男孩子，六斤六兩，齊王殿下高興壞了，洗三雖然沒有大辦，可聖上和太后都賞了好些東西，大名也是聖上定的呢，叫鳳卿。」
    王熙鳳臉上一紅，「哎呀，都怪我！都怪我！這些日子混忘了，竟將小世子洗三這樣的大事都給忘了。」
    「二嫂子別在意，這些日子京里亂的很，所以俊哥兒，哦，是他的小名兒，我起的！俊哥兒的洗三特意沒有張揚，就我們幾個一起賀了賀，除了太后和聖上的賞賜，誰家的賀禮都沒收。二嫂子若是真的過意不去，滿月禮的時候多添些就是了。」史湘雲笑著說道。
    賈母看了看鴛鴦，鴛鴦點點頭，「是老太太，我這就去。」然後對史湘雲解釋道：「老太太早些日子就將給齊王妃的禮備下了，只是誰知道趕上這事了，郡王妃既然來了，也省的奴婢跑一趟了。」
    史湘雲笑了，「老祖宗的東西，都是好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有什麼好東西儘管拿來吧！我給林姐姐和俊哥兒帶回去。」
    鴛鴦忙笑著下去了。
    史湘雲又勸了賈母幾句，讓她安心養病，有什麼需要就儘管開口，然後見天色不早，恐遲了城門便關了，便提出告辭了，王熙鳳苦苦留她，史湘雲笑著解釋道：「林姐姐還在我莊子上坐月子呢！總不能我這個主人不出面吧？」
    這麼一說，王熙鳳也不好再輓留了。直親自送了史湘雲出去。史湘雲問道：「二哥哥的事可有什麼打算？」
    「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也不好太奢靡，只能一切從簡了。你璉二哥也走不開，只能讓環兄弟送寶兄弟回金陵了。是委屈了他，可是如今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王熙鳳苦笑著說道。
    史湘雲點點頭，「有什麼需要的，就打發人去王府找魏嬤嬤。就算我一時回不來，魏嬤嬤也會掂量著辦的。」然後悄悄探過頭去，「銀錢方面可還夠嗎？」
    若是以前，王熙鳳少不得就要開口了，可如今家裡這樣的情況，兒女的前程比銀錢更重要，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王妃放心，破船還有三寸釘呢！再不濟，還有老太太和我的私房呢！」王熙鳳真誠的笑道。
    「好，如果不夠用，也去找魏嬤嬤。」史湘雲贊許的看了王熙鳳一眼，或許真的是為母則強吧！有了兒子的王熙鳳比以前更加精明，也更加謹慎了。
    史湘雲和鳳禮坐在馬車上往城外趕去，到底這一來一回，路上也有些顛簸，史湘雲的臉色不大好看，鳳禮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要不咱們就歇在王府吧，皇叔那裡又不是外人，不會計較這些的。」
    「沒事，你倒些水來我喝兩口。」史湘雲說道。鳳禮趕緊去倒水，史湘雲接過茶杯，接著衣袖的阻擋，偷渡了些靈泉水出來，喝了一杯後，覺得還有些渴，鳳禮舉著茶壺在邊上，見狀趕緊又倒了一杯，一連喝了三杯水，史湘雲方才覺得好了些。

　　☆、第173章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還巴不得躲在城外呢！清淨！我有些困了，先眯一會兒啊！」史湘雲說著打了個呵欠，鳳禮趕緊將人摟在懷裡，拿了件披風給她搭上，史湘雲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鳳禮愛憐不已的看著懷中沈睡的史湘雲，不過一會兒工夫，小臉就睡得紅撲撲的，看樣子是真的沒事了。雲兒的身子骨還是很不錯的，也是，她和自己一樣，自然知道怎麼保養身子，哪像這些古代閨秀，整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身子好才怪呢。
    等回到莊子上，天已經黑了，鳳平正在莊門口等著他們，「回來了？賈家老太太怎麼了？」
    車簾掀開，鳳禮先探出頭來，手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然後縮了回去，沒一會兒抱了個人下來，披風裹得緊緊的，經過鳳平身邊的時候小聲的說道：「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然後小心翼翼的抱著史湘雲進去了。
    鳳平在後面翻了個白眼，跟了上去。
    鳳禮安頓好史湘雲，又吩咐立夏幾個好生照看著，方才走了出來。鳳平已經坐在那喝第三杯茶了，見他出來了，沒好氣的說道：「終於捨得出來了？要不要抱著你家王妃睡一覺再出來啊！」
    鳳禮摸摸下巴，贊同的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要不我再回去？」
    鳳平直接將手裡的空茶杯扔了過來，鳳禮趕緊手忙腳亂的接住，「皇叔你幹什麼呢！當心明兒我讓人到俊哥兒門外唱大戲去！」
    「你敢！」鳳平白了他一眼，「趕緊的，說話，賈家老太太那兒怎麼了？」
    「沒事，不過是賈寶玉死了，賈家奪爵的奪爵，削職的削職，賈家老太太憋不住了唄！不過好歹她還知道些輕重，不敢來找嬸子說事。」鳳禮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擋回去了？」鳳平看著他問道。
    「那當然，雲兒多會說話啊！幾句話就堵得那老太太無話可說了。雲兒雖然答應了會幫襯賈芮幾個的前程，可那賈芮才多大啊，等他們長大了，十幾年的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偏雲兒說的話句句在理，老太太也沒法子分辨，只得認了。」鳳禮眉飛色舞的說道，「最可恨的是那賈政，按說僅存的嫡子也死了，他也該傷心難過一番吧，可他倒好，只惦記著老太太的身子，當然了，還惦記著自己的前程，半點沒聽他提起過自家兒子。真真讓人心寒！那賈寶玉再怎麼不堪，也是他的嫡子啊！」
    「賈寶玉死了，他的那塊從胎里帶來的寶玉呢？」鳳平忽然問道。
    「不見了啊！不光是那寶玉，賈寶玉屋子里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估計是被那賊人拿走了吧！」鳳禮笑道。「怎麼好端端的，你對賈家的事這麼感興趣了？」
    「切，誰感興趣了！我只是怕日後黛兒知道了賈家的事，不好交代罷了。畢竟，賈家是她的外祖家。」鳳平說道。
    「放心吧！賈家這一代，雖不算十分精明，但也不笨，尤其是賈璉的夫人，於這些事情上最是精明的。雲兒走之前還問過她，銀錢方面可曾短缺，這王氏只說再不濟還有自己的私房，絕口不提借銀子的事，想來她也想的明白，留著這個人情，日後好使在自己兒子身上！所以啊，賈家這次從頭擼到尾也好，日後也能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少給咱們惹麻煩。」鳳禮笑著說道。
    「哼，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今只剩個王家了！只可惜那王子騰也是個糊塗的，雖不是太子的人，但卻暗中投靠了老八，他以為得遇明主，其實是自尋死路而已。」鳳平不屑的說道，「老八的生母乃是罪臣之女，成了官妓，皇兄巡行江南的時候，偶爾臨幸了幾次，誰知就有了身孕。皇兄那時正和方貴妃賭氣，便將她帶回了京城，生了老八後，只封了個官女子，便從此再沒理會過，死了後才追封為成貴人。老八也抱給了賢妃娘娘撫養，很多時候，提起賢妃，人們就想起老八。恐怕連老八都以為自己被記在了賢妃娘娘名下。可我看的很清楚，玉碟上，老八的生母依舊是官妓出身的成貴人。就憑這一點，老八就永遠沒那個可能！他現在這樣鬧騰，不過是為別人做嫁衣裳罷了。」
    鳳禮嘆了口氣，「其實八哥也很可憐，他心裡未必不清楚這些。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同為鳳子龍孫，為何別人就可以高高在上，而他就低入塵埃。說到底，承寵不是成貴人自己的選擇，出身也不是八哥可以選的。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只是父皇他，太過任性了。」
    鳳平瞪了他一眼，「很多年以前，我曾聽皇兄說過一句話，身為帝王，天下至尊，如果連喜歡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那麼當這個帝王還有什麼意思。父皇就是因為這句話，才容忍了方氏的存在。方氏是皇兄第一個喜歡的女人，雖然方氏來到皇兄身邊的本意不是那麼單純，可她用行動證明瞭她的真心，也收穫了皇兄的真心。可是身為帝王，卻沒有任性的資本。比如，他再喜歡方氏，可對於皇后，也給予了她身為皇后應有的尊榮，立了她生的老二為太子。皇兄對方氏和老大是偏愛了些，可並沒有因此動搖國本啊！都是方氏和老二自己，恃寵生驕，滋生了野心，而皇后和太子又太過於斤斤計較，所以才會如此。」
    鳳禮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也知道，皇叔的性子再灑脫，可骨子裡君權至上的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更何況父皇對皇叔來說，不僅僅是君主，還是一直以來疼愛他、信任他的好兄長，所以在皇叔心裡，父皇無論怎麼做，都是情有可原的。
    當然了，鳳禮也不會傻到和皇叔較這個真。他立刻轉移了話題，「俊哥兒今天如何？」
    提起寶貝兒子，鳳平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俊哥兒好極了，就是太愛乾淨了，尿了拉了就哭，乾淨了就不哭了，吃了奶就睡著了。今天眼睛還睜了好一會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東西。他還會打呵欠，還會衝我笑，可愛極了。」
    鳳禮看他這樣，就覺得刺眼，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還是女兒好，臭小子有什麼好啊！女兒才好呢，小小的一個人兒，水晶一般玲瓏剔透，抱著你的脖子軟糯糯的叫著爹爹，爹爹，多貼心啊！唉，我一想到那情形，就恨不得我家鳳舞趕緊出生才好呢！」
    鳳平白了他一眼，「哼！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你別在這白日做夢了！」
    兩個人再次因為這個話題不歡而散，鳳平氣哼哼的去了林黛玉那，林黛玉正在坐月子，不許下床，也不許看書，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雖說寶貝兒子怎麼看都看不夠，可時間長了還是有些無聊，很盼望著能有人來陪她說說話。
    「這是怎麼了？」看到鳳平板著臉進來了，林黛玉笑著問道。
    鳳平先上下打量了林黛玉的臉色，覺得氣色還好，又仔細看了看寶貝兒子，一切都好之後，方才氣呼呼的說道：「還不是十三那傢伙，就知道拿話氣我。非說他媳婦懷的是女兒，還沒影兒的事呢！天天拿來說嘴！」
    林黛玉笑了，「如果不是你們倆輩分差了，我還想和雲兒結個娃娃親呢！」
    鳳平忙阻攔道：「可千萬別！我才不要和十三做親家呢！」
    「其實我也很喜歡女兒的，等過幾年，俊哥兒大了些，咱們再給他添個妹妹就是了。免得他一個人孤單。」林黛玉低頭看著正在熟睡的俊哥兒一眼，溫柔的說道。
    「不要了。這樣的苦你受一次就夠了，我可捨不得你再受第二次。你若喜歡女兒，將來十三家的鳳舞出生了，咱們把她抱回來養也是一樣的。」鳳平趕緊勸道。
    林黛玉莞爾一笑，「胡說，你要這樣做，雲兒不找你拼命才怪。」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又是甜蜜又是歡喜。鳳平對她好，這她是清楚的，可沒想到鳳平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因為擔心自己生產辛苦，不肯再要孩子。這讓林黛玉怎麼能不歡喜。可雖然歡喜，林黛玉卻沒打算真的只生這一個，像雲兒說的那樣，最起碼要生兩個，這樣就算將來自己和鳳平不在了，他們彼此也能做個伴啊！
    不過，現在這話暫時不能跟他說，先過幾年養好身子再說吧！林黛玉甜蜜的看了鳳平一眼，低頭想到。
    「對了，雲妹妹她們回來了嗎？」林黛玉忽的問道。
    「回來了。也沒什麼要緊事，不過是鋪子上有些是，需要十三媳婦去處理一下，十三不放心，非要跟著去。」鳳平低下頭，假裝看著俊哥兒，避開了林黛玉的眼神。
    林黛玉不疑有他，笑道：「當然不放心了，雲妹妹如今也有身孕了，她又是個活潑的性子，不跟在後面看著，還真不放心！」
    鳳平湊趣道：「是啊，十三常說，她若有你一半乖巧，他就阿彌陀佛了。」

　　☆、第174章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各花入各眼，安郡王說不定只是隨口一說呢，偏你還認真了。」
    鳳平也不生氣，笑呵呵的看著林黛玉，剛要說些什麼，躺在床上的俊哥兒大概被父母擾了清夢，閉著眼睛，張開嘴巴，哇哇哭了起來。這下子鳳平和林黛玉都慌了，鳳平伸出雙手，想要抱起俊哥兒哄哄吧，又擔心自己粗手粗腳弄疼了他，急的汗珠直冒，最後還是林黛玉伸手將俊哥兒抱了起來，放在胸口上，嘴裡輕聲的哼起了江南小調。
    這聲音，這懷抱，都是俊哥兒極為熟悉的，在母親的懷裡，俊哥兒安心的咂咂嘴，再次睡著了。
    乳母和嬤嬤們衝了進來，看到王妃正抱著俊哥兒，旁人倒也罷了，蔣嬤嬤先皺了眉，走過去輕聲道：「王妃，您還在坐月子呢，可不能勞累，若哥兒再哭，您讓乳母抱著哄吧！」
    林黛玉笑著說道：「嬤嬤沒事的，我只抱一會兒，您不知道，俊哥兒喜歡讓我抱呢！」
    「正是呢！林姐姐平時多抱抱他，俊哥兒日後才會和林姐姐親呢！」史湘雲的聲音傳了進來，路過乳母身邊的時候笑著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俊哥兒餓了的時候，會叫你們的。」
    蔣嬤嬤見了，笑著嘆了口氣，站在了一邊。
    史湘雲手裡端著一碗雞湯，「林姐姐，我早上臨出門的時候，讓廚房燉了雞湯，小火慢燉了好幾個時辰呢，雞湯補氣血的，你嘗一嘗吧！一點也不油膩，我讓人將油都撇的乾乾淨淨了。」
    林黛玉見俊哥兒又睡著了，依依不捨的將他放到床上，然後笑著對史湘雲說道：「又麻煩雲妹妹了。正好我也餓了呢！」
    史湘雲將雞湯交給蔣嬤嬤，鳳平卻伸手接了過來，「我來餵吧！」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看了史湘雲和蔣嬤嬤一眼，羞道：「我又不是不能動，我自己來吧！」說著伸手想接過銀勺，可鳳平卻躲了過去，固執的看著林黛玉。
    史湘雲笑了，「我那邊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餵著啊，廚房裡還有呢，清明親自盯著呢！若是不夠，讓人再去端一碗來啊！」說著，笑嘻嘻的下去了。
    蔣嬤嬤也笑著出去了，王爺和王妃感情好，這是她們這些下人也喜聞樂見的。她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農莊這邊一片祥和，氣氛融洽，可京城裡，朝堂上，卻是一片風聲鶴唳。皇后再次因為太子的身後事和聖上起了爭執，聖上本就對皇后極為不滿，這些日子又被皇后逼得緊了，氣急了，道：「都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我看一點都不錯！廣兒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有國法制裁他！你倒好，竟然手刃親子！現在你倒有臉為堯兒他們求誥封，你有何面目面對他們？堯兒是朕的孫子，他們的未來朕心中有數，不必你在這兒惺惺作態！之所以不廢了你，是看在你和朕少年夫妻的份上，你若再不安分，休怪朕無情！」
    聖上這番話是當著後宮諸多嬪妃的面說的，氣的皇后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而聖上並沒有因皇后的暈倒而心軟，一連發了幾道聖旨，太子鳳廣大逆不道，意圖謀反，貶為庶人，其長子鳳堯封為恭郡王，於靈台宋家莊修建王府，庶人鳳廣的子女皆遷往靈台宋家莊。皇后身體不適，鳳印交由太后管理，宮務由四妃分管。
    皇后醒來後，聽了這幾道聖旨，當場就氣暈了，再次醒來後，竟癱在床上說不出話來了。可依舊掙扎著要起身，品月跪在地上，哭道：「宋家莊那邊已經在整修王府了，只等著王府修好，小主子們就要遷往靈台了，娘娘，您可不能再有事了，您若是再個好歹，您讓小主子們靠哪一個去？」
    皇后眼睛通紅，嘴裡啊啊的叫著，最後還是無力的癱倒在床上，眼淚橫流。
    品月哭道：「娘娘，就當為了小主子們，您就跟聖上服個軟吧！您和聖上少年夫妻，情分還是有的，只是您一味的逞強，讓聖上愈發氣惱，所以才夫妻離心。方氏在聖上跟前是什麼樣子，您忘了？雖封了郡王，可是沒有依仗，沒有靠山，小主子們將來可怎麼辦？娘娘！」
    皇后喘息了半天，方才從喉嚨里，冒出幾個字來，「叫，太醫。」
    皇后這次是真的病了，當病案擺到聖上的龍案前的時候，聖上看了沈吟許久，「讓恭郡王幾個進宮侍疾吧！宋家莊那邊，慢慢修著吧！」
    消息傳到莊子上，鳳平和鳳禮一起坐著喝茶，「父皇還是心軟了啊！」
    鳳平嘆了口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皇兄糊塗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父皇哪能不在乎。」鳳禮伸手給鳳平倒了杯茶，笑道。
    「怕只怕會讓堯兒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鳳平搖頭道。
    「鳳堯是太子嫡子，這樣的心思早就有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有的。生在皇家的孩子，有哪一個是單純的。皇叔你也別擔心了，別人家的孩子咱們也管不著，管好咱們自家的孩子就行了。」鳳禮勸道。
    「哼！最近可不太平呢！我聽說老八最近攛掇著讓人上折子立太子呢！還說什麼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再無立賢。如今嫡長都不在了，可不得立賢嗎？他覺得自己就是那賢德的呢！哼！鼠目寸光，不知所謂。」鳳平不屑的說道。
    「可是，據說連永平侯也上了折子附議呢！」鳳禮笑道。
    「永平侯，哼！永平侯世子夫人可是南安王府的郡主呢！那小妮子和老八，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都嫁人了，還依舊對老八念念不忘呢！只可惜老八那媳婦是個善妒的，要不然憑老八的手段，到時候多納幾個側妃，說不定這滿朝文武都要被他拉攏了一半去。」鳳平說道。
    「皇叔這是羨慕呢？還是嫉妒呢？」鳳禮調笑道。
    「我呸！我需要羨慕他？這是福氣呢？這事肯定瞞著南安太妃呢，以老太妃的精明，哪會在這個時候站隊呢！」
    「是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所有子孫都聽話的。」鳳禮笑道，「我家鳳舞鐵定不會，女兒家最乖巧了。」
    鳳平見他又扯到女兒身上了，翻了個白眼，站起來就要走，「哎，皇叔，別走啊！這說的好好的，你又走什麼啊！雲兒正和嬸子琢磨著什麼產後瘦身呢，這會子嬸子應該沒工夫搭理你，俊哥兒又睡著，你去哪兒啊？」鳳禮忙叫道。
    鳳平悻悻然坐了下來，一大早，史湘雲就來了，然後黛兒便將自己攆了出來，兩個人嘰嘰咕咕說個沒完。什麼產後瘦身，黛兒哪裡胖了，自己恨不得她再長胖一些。
    「你說說你媳婦，整日腦子里鼓搗什麼呢！什麼瘦身，哪胖了啊！」鳳平竪著眉毛說道。
    鳳禮笑了，女人啊，有幾件事永遠不會滿足，一個是衣櫃里永遠少了幾件衣服，一個是自己的體重永遠重了幾斤。減肥是每個女人一輩子都在進行的事業。「你擔心什麼，雲兒有分寸，不會攛掇著嬸子胡來的。她最近不是在做那什麼藥膳嗎？藥膳結合運動，對身體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鳳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他也是知道這個的，要不然也不會任由她們胡鬧了。
    「還是咱們自在啊，躲在這莊子里，有了父皇的旨意，誰也不敢來打擾。我可聽說了，上頭那幾位哥哥的府里，可是門庭若市，熱鬧的很啊！」鳳禮笑道。
    「清淨？如今這也是一時的清淨而已。儲位一事一日沒有塵埃落定，就一日不得清淨。」鳳平面無表情的說道。
    「您發什麼愁，您是皇叔，堂堂的齊王殿下，堂堂宗人府的宗令，不管誰上了位，都只能敬著您，您有什麼好愁的啊！」鳳禮笑道，「我也不愁，橫竪我沒那個心思，也沒什麼野心，不管誰上位都成，他成就他的大事，我過我的日子，誰也不礙著誰！」
    「我只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就是想清淨，也沒法子。」鳳平哼了一聲，「就算再躲，也只能躲這一個月，可沒幾天了，我倒好，畢竟身份擺在這，你嬸子又剛生產完，我看你到時候如何搪塞？」
    「皇叔，我的心思向來不瞞你，這幾日我也想了許久，皇室里明哲保身的人雖有，但我沒那個背景，也沒那個能力。可若真的要我站隊，我也不是什麼人都站的。」鳳禮摸了摸下巴說道，「我也是快當父親的人了，我自己也就算了，總不能讓我的孩子和我當初那樣，被人欺凌看不起。我總得為他們做些什麼。」
    鳳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總算說出來了。我就知道你沒這麼老實！不過你說的也對，不過一場賭博而已，賭贏了，大家都好，就是賭輸了，也不會比以前還壞！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鳳禮笑著點了點頭，鳳平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有什麼事記得和我說一聲，我也好心裡有個數。」
    鳳禮眼前一亮，笑容真誠了許多，「是，多謝皇叔惦記。」
    鳳平不自在的白了他一眼，「我是看在黛兒的份上，才不是因為你。」
    「是是是！托嬸子的福了。」鳳禮笑道。

　

　☆、第175章

鳳平沈吟片刻，「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能否告訴我你屬意的到底是誰？」
    鳳禮笑了笑，「皇叔猜一猜？」
    鳳平也跟著笑了，「這樣吧！我們以茶代墨，以桌代紙，將心中所想寫出來吧？」
    鳳禮點點頭，「皇叔此言深得我意。」
    兩個人拿手指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共同寫了一個字，兩個人看了對方的答案，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果然還是皇叔最瞭解我。」鳳禮得意的笑道，「看來，皇叔心中，也是屬意四哥的！」兩個人寫的都是個肆字。
    鳳平點點頭，「細論起來，老四的確不錯，雖然為人耿直了些，可也稱得上是剛察明毅。皇兄為政太過寬仁，吏治混亂，正需要老四這樣的人。」
    「我只是覺得，四哥和其他哥哥們不一樣，其他人爭奪那個位子，為的大多是名，是利，是一掌江山的**，可四哥卻不全是這樣，他雖然也有哪些原因，可更多的，卻是為了百姓。四哥是個辦實事的人，這年頭，肯為百姓辦實事的人少之又少。」鳳禮說道，「我雖不是什麼憂國憂民之人，可也想百姓能有個英君明主，過上幾年安生日子。」
    鳳平瞅了他一眼，「你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
    鳳禮笑道：「四哥不是那樣的人，我若連這個都看不出來，豈不是有眼無珠？」
    鳳平輕輕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明日，你請他過來坐坐吧！」
    鳳禮蹙眉，「皇叔，我跟你說這個，只是為了讓你心裡有個數，可不是讓你也跟我一樣站隊的。再說了，你和我本來就不一樣，你根本不需要表態，任誰上位都得好好供著你。」
    鳳平白了他一眼，「讓你去叫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說完提起腳便走了。
    鳳禮半天摸不著頭腦，回去後和史湘雲這麼一說，史湘雲笑了，「你傻啊，哥哥和侄子，再怎麼說也不一樣的好吧？更何況，提前和下一任聖上打好關係，也沒什麼壞處啊！姐夫這也是為了俊哥兒著想呢！既然你們都這麼看好四哥，明兒你就悄悄請四哥四嫂來莊子上坐坐唄。」
    鳳禮搖搖頭，「四嫂若也來，估計動靜不小，那就瞞不了別人了。而且，我估摸著四嫂也沒那個心思來。」
    「怎麼了？」史湘雲好奇的問道，她好久沒聽到那些八卦了，她甚至琢磨著是不是該派谷雨回京城一趟。
    「四哥家的嫡長子鳳楠沒了，已經六歲了，出花了，可惜沒熬過去。四嫂哭的死去活來，雖然還有一子一女，可那可是嫡長子，好容易養到六歲，如何能不傷心。不過好在老天保佑，四嫂竟然在這個時候查出有了身孕。這個時候正是要緊的時候，四哥如何放心讓四嫂出門。」鳳禮說道。
    「什麼？鳳楠沒了，什麼時候的事，咱們家？」史湘雲急道。
    「放心放心，就是這兩天的事，因為皇叔的好事，父皇正高興著，四哥也沒好意思大張旗鼓，我也派人去了，你別著急啊！」鳳禮忙說道。
    「唉！四嫂肯定難過死了。」史湘雲雖然和對方交際不多，可畢竟同為女人，很多時候也頗能感動身受吧！不過，她現在覺得這世界還是很玄妙的啊！前幾日，她剛剛說過，當今聖上很像後世那個聞名遐邇的四爺，可如今看來，自己錯了，很顯然，剛剛說過的四哥才是像四爺一樣的人設，性格經歷各方面都很像，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個四哥，很愛重自己的正妻，府里雖然也有側妃侍妾一流，可庶子庶女卻一個都沒有。
    「難過是肯定的，不過四嫂性格剛毅，應該很快就會振作起來，畢竟為母則強啊！」鳳禮說道，「你先歇著吧，我還有點事，明兒四哥若來了，我可能沒時間陪你了，你照顧好自己啊！」
    「知道啦！放心去吧！」史湘雲笑著說道，「等回京後，我再去看四嫂吧！」
    第二日，四皇子毅親王鳳禹果真來了，拜見過鳳平後，便和鳳禮三人去了書房說話，史湘雲見狀，便陪著林黛玉，逗著俊哥兒玩，打發時間。
    玩了一會兒，俊哥兒累了，乳母便抱著他去餵奶了，林黛玉靠在床上，嘆了口氣，「唉，這坐月子真是無聊的緊，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躺在床上，偶爾下地走一走吧，嬤嬤們緊張的跟什麼似的。」
    史湘雲捧著一碟子水晶葡萄吃著，聽後笑了，「姐夫不是每天都陪著你嗎？哪裡無聊了。」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唉，也不知他們到底要做些什麼。」
    史湘雲笑了，「放心吧！他們啊心裡有數，不會亂來的。」
    說話間，乳母已經將俊哥兒抱回來了，俊哥兒不滿的嘟了嘟嘴，再次睡著了。林黛玉看著兒子的睡顏，笑著說道：「其實他的意思我都知道，不過是為了俊哥兒罷了。其實以我看，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當一輩子富貴閒人也是可以的。可是，俊哥兒是男兒家，男人的心思更多的是建功立業，我也不忍心看到俊哥兒一輩子鬱鬱不得志的樣子。」
    史湘雲低頭摸了摸肚子，對此，她也是深有體會，歷史上皇子皇孫那麼多，得志的又有幾個，更多的是庸庸碌碌一輩子。古往今來，那些富貴閒人有幾個是真正開心的，大多數是因為現實不得不以這樣的面目來隱藏自己。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成為其中的一員，一輩子壯志未酬，鬱鬱而終。
    林黛玉卻忽然想到，「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比如二哥哥，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真正的富貴閒人。」
    史湘雲嚇了一跳，狐疑的看著林黛玉，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提到賈寶玉？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麼？不應該啊，應該沒人有這個膽子告訴她的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林黛玉好奇的問道。
    史湘雲尷尬的笑了，「不是，我只是好奇，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提到二哥哥啊！」史湘雲試探著問道。
    「我前兒做了個夢，夢見寶玉來跟我道別，說什麼俗緣已了，該回去了，還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當時也不知是怎麼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冥冥中有股力量，推著我往他哪兒走去。正在此時，俊哥兒哭了一聲，我猛地一回頭，就醒了過來。我原以為是我在做夢，可一摸臉上，濕漉漉的，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夢是真了？」林黛玉幽幽的說道，然後看向史湘雲，「雲妹妹，是不是寶玉他出了什麼事了？」
    史湘雲嘆了一聲，她就知道，以林黛玉的聰穎，肯定能猜到一些。「也沒什麼大事，不過就前些日子，賈家進了賊人，寶玉被驚嚇著了，他的通靈寶玉被賊人拿走了，整個人也跟糊塗了一樣。」
    林黛玉勉強扯了扯嘴角，「說來可能你不相信，第一次見到寶玉的時候，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何等眼熟至此。後來，雖然和寶玉不怎麼親近了，可是每次看到寶玉，還是覺得很親切。昨晚上我又做夢了，夢見自己成了一株小草，在河邊隨風搖曳，一個童子日日給自己澆水，後來自己幻化成了人形，混沌初開，總覺得欠了什麼似的，有人在我耳邊說什麼灌溉之恩未償，讓我拿眼淚償他。之後便是一片漆黑，醒來時我也是滿面淚痕。聯繫你方才說的話，我和寶玉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牽絆？雲妹妹，你說是不是？」
    史湘雲扯了扯嘴角，「林姐姐，我說實話你別生氣啊！其實這件事本來就很荒謬。按你說的，你本來長在河邊上，哪裡就缺水了？用得著他日日澆水嗎？就算那灌溉之恩是真的，他用水灌溉的你，大不了你多還他幾杯水就是了，用得著拿眼淚嗎？眼淚是咸的，水是淡的，這兩者根本不能混為一談啊！」
    林黛玉笑了，「你說也對。」林黛玉本來心思郁結，怎麼也不能暢懷，那夢雖然只是個夢，可卻真實的很，這不得不讓她起疑，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史湘雲這麼一說，林黛玉自己也樂了，或許真的是自己著相了，不過是個夢而已。
    「你啊，本來就心思細膩，有了孩子之後，更是如此，不過一個奇奇怪怪的夢而已，也能引發你這麼多的想象，真是服了你了。你看看，如今你有夫有子，日子過得多快活啊！想那麼多做什麼？」史湘雲又說道，心道如果這世道真有那什麼警幻仙子什麼的，她真要上去抽她兩嘴巴，好端端的托什麼夢啊，有本事你把人林黛玉原來的遭遇全都告訴人啊，說話說一半，我呸！
    林黛玉羞紅了臉，「行了行了，我們關係好，我才跟你說這個的，你反倒來笑話我！」然後擔憂的說道，「對了，方才你說賈家進了賊人，老太太如何？可驚著了？」
    史湘雲笑道：「不過是些小毛賊渾水摸魚罷了，拿了些東西便走了，沒什麼大事。」
    林黛玉點了點頭，「這就好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得驚。」

　　☆、第176章

書房內，鳳禹和鳳平、鳳禮談的很是投契，雙方對這個結果都很滿意，鳳禹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今日多謝皇叔款待了。」
    鳳平嘴角抽了抽，不過是些茶水點心，這也算款待？這四侄子要求還真低。鳳禮唯恐皇叔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忙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四哥在這用飯吧，也不是什麼名貴菜式，都是些粗茶淡飯，勝在是自家莊子上產的，新鮮有野趣。」
    鳳禹對自家這位聞名遐邇的奇葩皇叔的性子也是略知一二的，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聽鳳平開口解圍，便笑著點點頭，「多謝。」
    鳳平半天沒看見自家王妃和兒子，心裡早就惦記了，又自覺正事已經說完了，也就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和鳳禹繼續周旋下去了，「我就先回去了，十三啊，你陪著你四哥用飯吧！老四，你也不必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裡啊！」說完，也不等鳳禹說些什麼，便急匆匆的走了。
    鳳禹雖然有心裡準備，可眼看著這一幕，還是有些目瞪口呆，鳳禮呵呵笑了，「皇叔他就是這個性子，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鳳禹低聲說道：「皇叔他一直如此灑脫嗎？」
    鳳禮點點頭，「皇叔乃性情中人，他也是把你當成自己人才這樣的。外人面前嘛，皇叔還是挺高冷的。他這是惦記嬸子和俊哥兒了。哎，四哥，你還沒見過俊哥兒吧！告訴你啊，我可是第二個抱他的，我家王妃是第一個，就為了這，皇叔跟我置了好幾天的氣，至於嗎？多大點事啊！真是小氣！」鳳禮邊走邊和鳳禹絮叨著。
    鳳禹聽在心裡，卻對鳳禮和鳳平的關係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都說十三和齊王叔關係好，可今日看來，顯然不僅僅於此，十三提到齊王叔時的親暱，齊王叔在十三媳婦的莊子上住的如此自然放鬆，可見，他們二人的關係應該好的很。難怪，向來保持中立的齊王叔會因為十三的原因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看樣子，以後對十三應該更親暱信任一點了。
    「你還說，若換做是我，我也生氣。明明是前後腳回來的，憑什麼你就搶了先。更何況，那還是皇叔的嫡子！」鳳禹笑道。
    「皇叔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早就嘀咕了，等將來我兒子出生，他也要搶了我的先！」鳳禮不滿的說道，隨後笑了笑，「不過我覺得他還有得等呢！我媳婦這一胎可是女兒，我連名字都想好了，鳳舞，四哥，你覺得如何？」
    鳳禹笑了笑，「你就那麼肯定是個女兒，萬一是兒子呢！不過，鳳舞這名字，不錯，鳳舞九天，咱們家的女兒就該驕傲灑脫，大方明朗！」說到這，鳳禹眉頭緊鎖，他想到自家府里的兩個庶女，那嬌嬌怯怯的模樣，像極了她們的生母。作為男人，他們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嬌弱的，以夫為天的，可作為自己的女兒，他們卻希望女兒是驕傲的，勇敢的，自強自立的。雖然這種心思很矛盾，可卻是大多數鳳家男人們共同的心思。
    只可惜啊，那些女人們和男人們的心思卻不一樣。她們自己是憑著容貌、柔弱的性子得了男人的寵愛，便想著將自己的女兒也打造成這樣的性子，好更得父親的寵愛。哪知道，卻和男人的想法背道而馳。
    「十三，你的想法很對，將來姪女兒出生，千萬不要讓她學著那些嬌柔做作的性子，動輒迎風流淚，傷春悲秋的，看著就」鳳禹最後幾句沒說出來，「也不知是怎麼了，京中女子以柔弱為美，大多數人家都是這樣教養女兒的，千篇一律！無趣的很！且咱們家的女兒，和旁人本就不一樣，天生貴女，為何要學著小家子氣！你說是不是？」
    鳳禹又絮絮叨叨說了一路，鳳禮眨眨眼睛，四哥畫風轉變太快，他需要一些時間適應。
    等到鳳禹走後，鳳禮迫不及待的和史湘雲吐槽，「我原先以為四哥是個正經的，可我現在才發現，四哥也不像表面上那麼正經，啊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這中間的反差讓我一時有些適應不了。四哥看起來那麼嚴肅的一個人，沒想到話也那麼多，就因為我提到了女兒，他跟我說了兩個小時關於如何教養女兒，我聽的頭皮都快發麻了。這也算了，四哥還說管家兒子要嚴格些，可女兒則不一樣，要嬌養。還說我們家的女兒，要驕傲大氣，千萬不能學小家子氣。我感覺，我家鳳舞日後會被嬌慣壞的。」鳳禮說道最後，憂心忡忡。
    史湘雲吃吃的笑著，「沒想到，四哥竟是這樣的四哥啊！」性格像，話嘮的樣子更像了。得，這下可以放心了，當初九子奪嫡，可是這位主兒贏了呢！如今雖然朝代不一樣了，可看著架構，似乎跟那個也差不離啊！
    「誰說不是啊！」鳳禮摸了摸史湘雲依舊平坦的小腹，「哎，怎麼這肚子還不見長啊，我家鳳舞如今到底在不在裡面啊！」
    「胡說什麼！人家說藏三不藏四，四個月以後才會慢慢顯懷呢！急什麼啊！哼，至於鳳舞在不在我肚子里，你問太醫去！」史湘雲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拍開。
    鳳禮摸摸腦袋，訕笑道：「呵呵，我這不是不知道嘛？」然後摸了摸史湘雲的肚子，「舞兒乖啊，千萬別生爹爹的氣啊！爹爹不是故意的。」
    史湘雲拍開他的手，「別摸了，癢死了。」
    鳳禮坐了起來，嘆了口氣，「明日我該回京了，你一個人就好生在莊子里住著養胎，暫時別急著搬回去。接下來的日子，估計京里不會太平，你住在這，清淨，我也放心。」
    史湘雲坐直了身子，蹙眉道：「你一個人回去嗎？姐夫呢？」
    鳳禮將史湘雲的手握在手心裡，「皇叔暫時不回去，他等到俊哥兒滿月後再一起回去，那日我來接你，俊哥兒的滿月酒過後，我再送你回來。」
    史湘雲想了想，手放在了鳳禮的耳朵上，「你可小心著些，我可是有眼睛耳朵的在府里的，你若是敢背著我偷腥，你看我饒不饒的了你。」
    鳳禮笑了，「我哪敢啊！能娶上你這樣好的媳婦，可是我上輩子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這輩子，我只守著你一個人過就好了。」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啊！看你日後表現吧！」史湘雲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就算你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一拍兩散，左右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我有嫁妝有銀子，帶著孩子四處走走，也是件極美的事。」
    「盡胡說，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和上輩子一樣，閃結閃離司空見慣啊！你放心，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定守身如玉，好不好？」鳳禮湊過去說道。
    史湘雲被他的話逗樂了，「少貧嘴，我倒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皇后，不破不立，我就怕她現在行事沒什麼顧忌，到時候反而不好。」
    鳳禮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胡思亂想些什麼，皇后如何沒有顧忌了，鳳堯雖然封爵，可鳳堯今年才多大？她如何敢無所顧忌，為孫輩惹禍？你放心吧，皇后現在大概嘗到了示弱的甜頭，一改往日的作風，變得柔弱起來了。只可惜啊，萬變不離其宗，皇后居然糊塗到將自己身邊的大宮女，那個叫品月的獻給了父皇。父皇也不知是什麼心思，大概是為了安撫皇后吧，也收用了品月，封了個貴人，不過沒有另賜宮殿，仍舊讓她服侍著皇后。」
    「皇后這是病糊塗了吧！那個品月既是她的心腹，應該知道很多她的事情，這樣的人，她竟然敢往父皇身邊送，這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嗎？」史湘雲瞪大了眼睛說道。她上輩子看小說得出一個結論，但凡正室將自己身邊的丫鬟開臉給夫君做妾的，大多沒什麼好下場，概因為，主子身邊的丫鬟打小伺候主子，對主子的性情、脾氣太瞭解了。一旦反咬主子一口，那麼絕對是一擊即中。是以她當時便心有餘悸，這輩子穿越過來後，身邊伺候的人也是慢慢□□過來的，從小就給她們灌輸寧為窮□□，不為富人妾的思想。一旦有人露出想要為妾的跡象，立刻不動聲色的疏遠之。
    誰知道皇后今日會這麼做？
    「或許她捏著品月的把柄吧？據我所知，品月是有父母家人的。」鳳禮說道。
    「可這樣也不好啊！品月既然能成為皇后娘娘的心腹，應該對皇后是很忠心的，可她的一片忠心卻換來主子這樣的對待，我就不信她真的那麼大度，一點抱怨都沒有！」史湘雲搖頭嘆道。
    「管她呢！橫竪只要不插手我們府上的事便好，其他的，隨她折騰，反正心煩的也不是我們。」鳳禮說完後，又拉著史湘雲的手繼續囑咐，什麼好好照顧自己，乖乖聽話一類的話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只聽得史湘雲耳朵都起了繭子。
    這樣的話，在第二天鳳禮離開後又說了一遍，當著齊王鳳平的面，史湘雲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耐著性子保持微笑，一一聽了。

　　☆、第177章

皇后宮中，品月周到而又細緻的服侍皇后用了藥，又伺候著皇后漱了口，方才端著藥碗什麼的出去了。
    品月走後，廢太子嫡長子鳳堯和嫡長女鳳珞從離間出來，鳳珞看著品月的背影，眉心微蹙，斟酌了片刻，方才說道，「皇祖母，您日後還是不要讓月貴人做這樣的事情了，畢竟，她是皇祖父正式冊封的貴人。」
    皇后無所謂的搖搖頭，「無妨，這也是你皇祖父的旨意。更何況，她是我母家送進宮來的，一家子父母兄弟都在我手心裡握著呢！她不敢如何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鳳珞在心裡嘀咕道，可是她不敢繼續說下去了，在皇后跟前，她沒有哥哥鳳堯有分量。因此，鳳珞眼神示意鳳堯去說，恰好被皇后看在眼裡，她皺著眉頭，心中不悅。
    也不知左氏是怎麼教養孩子的，嫡子鳳堯說的好聽是溫和敦厚，說的難聽點便是懦弱無主見。反倒是鳳珞，小小年紀，有主見的很。可是這種情況卻不是皇后樂意見到的，她不願意自己的孫子受制於一個女人，即使是自己的親孫女也不可以。
    鳳堯剛要開口說話，卻看到皇祖母的眼睛猶如利箭一般射在自己身上，立刻將想說的話忘在腦後，囁嚅著低下了頭。
    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對鳳珞說道：「你是個女兒家，不要處處做你哥哥的主，只有你哥哥立起來了，你們才有活路！從今兒起，你不必進宮來侍疾了，我身邊的嚴嬤嬤，賞給你了，好好跟著嚴嬤嬤學規矩。你母親慣著你，我可不會！哼！這就是左家教出來的好女兒！」
    皇后這番話不可謂不重，鳳珞再聰穎，也不過是個九歲女童，聽了這話，又羞又氣，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鳳堯關心的看了妹妹一眼，卻不敢開口為妹妹辯解什麼。
    鳳珞見了，又是失望又是傷心。哥哥出生後，母親大病了一場，病好後，又忙著和東宮那些側妃侍妾們鬥，因此哥哥一開始是由嬤嬤和宮女們養著的，母親不過無事的時候看幾眼罷了。母親想著哥哥身邊的人都是她精心挑選出來的，最是忠心不過。可等到母親發現哥哥的性情之後，哥哥已經三歲了，想要矯正已經來不及了。母親又怕哥哥的性子給父親知道了，會使父親不喜，只好越發將哥哥拘在自己身邊，另一方面又精心教導自己，只為了讓自己時時跟在哥哥身後，替哥哥周全。
    她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可如今父親母親都不在了，她和弟妹們唯一的指望就是皇祖母和哥哥，可偏偏哥哥是這樣的性子，皇祖母又不喜歡自己處處表現的比哥哥強！她能怎麼辦？
    鳳珞心裡難過極了，卻不敢多說什麼，只好跟著嚴嬤嬤走了。
    鳳珞走後，鳳堯才開口說道：「皇祖母，妹妹她也是為了幫我。」
    皇后用一種你怎麼如何不爭氣的眼神看著鳳堯，「你是個男人，是恭郡王，是祖母和弟妹們的希望，你才是應該承擔起這個家的人，堯兒，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輕易被一個女人左右，即使那個人是你的親人。」
    鳳堯不敢反駁，可他心裡對這樣的說法卻頗不以為然，事實上，一直以來，他的人生，他的生活，全都是被女人左右的，母親、妹妹，現在又多了個祖母。他也沒覺得這樣被女人支配的人生有什麼不好，什麼都不用自己操心，什麼都有人為自己安排好，他只需要守著自己的木頭過日子就好了。
    皇后還在絮絮叨叨著，而隱在簾後的品月看著鳳堯恭順表面下的不以為然，不屑的笑了，轉而看向皇后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對一個人的感覺可以轉變的這麼徹底，以前她對皇后有多忠心耿耿，那麼現在，她對皇后就有多恨！她今年已經二十七了，表哥已經等了自己十四年了！得到自己被封為貴人的消息後，表哥吐了口血之後，就這麼沒了。自己是承恩公府的家生子，從小精心□□，為的就是將來好好伺候皇后娘娘。自己十三歲被送進宮，服侍了她十四年！宮女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的，如果主子開恩，提前出宮也不是不可以的。自己對皇后忠心耿耿，為的就是能早一天出宮和表哥、家人團聚。
    早年間，皇后娘娘曾說過，等自己十八歲了就送自己出宮。自己滿心歡喜，從此更加用心服侍皇后。結果到了那天，皇后又說，方貴妃虎視眈眈，正在挑皇后的錯，因此，求自己再多留幾年，等到了歲數，一定放自己出宮。這麼一留，就留到了今天。
    多少次，她讓父母給表哥帶信，讓表哥忘了自己，重新再娶，可表哥執意不肯，一直等著自己出宮團聚的那一日。
    品月有時候也在想，如果就這樣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碼，自己心裡還有個希望，表哥也是。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忠心竟換來了皇后娘娘這樣的對待。那一日乃是初一，按例聖上是要歇在皇后這的。就寢前，皇后娘娘讓自己服侍聖上寬衣。這之前也是有過的事，品月就不疑有他，去了。
    可沒一會兒，品月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渾身燥熱，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一般，她抬起頭，看見聖上漸漸染了□□的雙眼，心裡卻一下子冰涼冰涼的。她跟隨皇后多年，已經猜到了自己遭遇了什麼。
    聖上或許也猜到了什麼，看著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品月，聖上冷笑一聲，封了自己為貴人，可卻依舊讓自己住在皇后宮里服侍皇后娘娘，可轉頭間，就封了廢太子嫡長子為恭郡王。
    皇后娘娘放心了，她認為這是她的懷柔政策湊效了，她甚至還軟言安慰品月，「能服侍聖上，也是你的福氣，放心，日後有我呢！將來未必沒有為嬪為妃的那一日。」
    品月臉上帶著恭順的笑，可心裡卻在泣血，為嬪為妃，她若真有中這樣的心思，還用得著等到今日？皇后娘娘未免太小覷人了吧！又或者，在她心裡，根本沒把自己當人看，自己不過是件她用的趁手，不想再換的工具罷了！
    品月深吸了口氣，調整好表情，掀開簾子，「娘娘，燕窩粥來了，您喝一點吧！」
    大名鳳卿，小名俊哥兒的滿月禮辦的很是隆重，太后甚至提議將俊哥兒的滿月禮定在了大明宮，而聖上為了一掃這段時間的陰霾，竟然也答應了。林黛玉倒是有些不安，「會不會太隆重了？」她怕折了俊哥兒的福氣。
    鳳平攬著她的腰坐下，「放心吧！沒事的。俊哥兒福氣大著呢！」說到這，兩人共同看向正被太后攬在懷裡疼愛的俊哥兒。
    太后畢竟上了年紀，俊哥兒又長得極好，胖乎乎的，太后抱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吃力，只好依依不捨的將俊哥兒放在身邊的榻上，看著俊哥兒笑的合不攏嘴，「俊哥兒和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乖極了。」
    然後對林黛玉說道：「委屈你了，在那樣的地方生產坐月子。」
    林黛玉早在太后看過來的時候，已經掙開了鳳平的懷抱，聽到太后這樣說，忙站起來說道：「這是兒媳的本分，不委屈的。」
    太后滿意的笑了，「哀家就喜歡你這性子，大方穩重，謙遜溫厚。」比皇后好多了。和聖上一樣，太后對皇后這個兒媳婦從來也沒滿意過，這個兒媳婦從頭到尾都是先皇定的，她半點沒參與，還自恃身份，看著就討厭。
    林黛玉紅了臉，「母后誇獎了。」
    鳳平樂呵呵的在旁邊看著。
    滿月禮上，皇后因為‘病著’，理所當然的沒有出席，甚至連恭郡王鳳堯也沒來，只讓月貴人將賀禮送上。人群中的鳳珞看著眼都紅了，皇祖母這是在做什麼，沒看見闔宮妃嬪，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嗎？退一萬步說，就算皇祖母不來，可也得讓哥哥來啊！沒看太后娘娘和聖上臉色都不好看了嗎？
    場上的氣氛的確有些尷尬，太后和聖上都沈了臉，連鳳平都有些不高興了，皇嫂這是在做什麼？
    好在鳳禮跳出來打哈哈，「時辰不早了，趕緊的，別誤了俊哥兒的好時辰。」
    一番插科打諢後，總算將這事混了過去。只是，在場的人心中都有數，或生氣，或不悅，或幸災樂禍，各種情緒皆有。
    其實皇后的想法很簡單，今天這樣的場合，嬪妃、皇子齊聚，她和鳳堯去了，少不得要受人白眼，倒不如稱病不去的好，反正自己的脈案還在聖上龍案上擺著呢，堯兒要給自己侍疾，自然也不是不必去的。只是皇后也不是那麼糊塗的人，她交代了品月一番話，為自己和鳳堯解釋，可惜的是，品月慌亂之下，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