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旅程
直到很多年以後,金木依舊清晰無比的記得七海奈緒來跟他告別的那個夜晚。
那是炎熱的一天,連蟬都不願意鳴叫的夏夜。他剛洗完澡出來,屋子裡自然是只有他一個人。然而喜聞樂見的意外總會發生,那個大大咧咧的不良少女,一如過去的每一次那般突然踹門而入!
那是他新換的鎖!!心疼啊!!!
「研君!」奈緒爽快絕倫的跟他打招呼,然後忽然愣住了,糟糕的是金木一時間也呆在那裡,隨後猛地反應過來,往沙發後面一滾,避開了對方火辣辣的眼神。
「奈緒醬!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敲門敲窗戶都行,就是不要在我洗澡的時候闖進來!!」
「啊呀,怕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七海奈緒毫不在乎的笑起來,豪氣頓生,嘴上卻說著完全不適合女孩子說的話語,「,這次該誇獎你還穿了內褲才出來嗎?想你小時候,可是連……」【具體請參考本文第四章】
「不要說了!」滿臉通紅的黑髮的高中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由於穿的太急,他的褲子有點皺巴巴的。
「研君還真是意外的純情呢∼一想到你以後要嫁人,洒家就忍不住想把你男朋友給剁了順便挫骨揚灰呢∼」
「我的取向一直很正常!還有,你不是說自己會過幾天就會把那一幕給忘了嗎?」被戳中童年黑歷史的金木幾乎是氣急敗壞的沖她咆哮,可惜奈緒完全不為所動。
「那麼精彩的一幕,怎麼可能忘啊,那時候安慰你的幾句話,你居然還記得?」女孩子一臉做作的「孩子你真傻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的同情神態,讓她的竹馬看了就不想跟她講話。
於是兩個人詭異地陷入安靜的氛圍,誰也沒說話,肩挨著肩看了一會兒電視。誰知道沒過多久,七海奈緒就率先挑起話題,見她表情開始凝重,金木不由得豎起耳朵來聽。
「我今晚可是洗了澡才來的喲∼」
聽完以後,竹馬簡直要給粗神經的奈緒大爺跪了,「所以呢?!」
你在暗示什麼嗎親?
奈緒半躺在他家的沙發上,兩條又長又直的腿毫不客氣的架在人家的茶几上。她的眼底泛起電視螢幕裡的藍色螢光,然後金木聽她沉靜地說:「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裡?」
「周遊世界啊。」
「怎麼周遊呢?坐飛機?」
「不,我自己買了遊艇。」經過足足三年的資本積累,已經晉升為土豪的奈爺朝自家竹馬邪魅一笑,霸道總裁氣質彰顯無遺。可惜,金木根本就沒關注她的氣場變化,因為他的注意力早就轉移到別的地方了。
原來,她一直沒有放棄自己那個四處歷險的夢想。他心下寬慰,一時間百感交集。
要說捨不得,那是人之常情。可明知道離別在即,卻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感覺那些描述離別的書都白看了。
最後,還是奈緒察覺到了他無言的傷感,不由得微微勾唇。
「喂,少年別苦著臉,我們來打《拳皇》吧!」
「可我不會啊。」他想要推脫這種苦差事。
「我知道你不會,可如果你打贏我一局,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麼要求都可以哦,前提是不違反底線。」
他木然的看著這姑娘,不敢置信,然而她點了點頭。
「什麼條件都行?就算是不還錢或者……當女朋友也沒問題?」他故意試探著問。
果然,七海奈緒愣了幾秒,隨後露出爽朗的微笑,可怎麼看都意味深長:「Of course!」
好吧,咱們來戰。
不過沒等他高興完,女孩又呵呵一笑,補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跟我搞基的話——我們不是哥們嗎?」
哥們嗎……
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聰明如他,自然明白她話語底下潛藏的拒絕之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到如今,不免還是有些失落,但很快,金木又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溫柔地笑了起來。
「那就偶爾來玩一玩吧。」
於是這兩個傢伙玩了一整夜的《拳皇》,奈緒全勝,一隻手操控遊戲手柄就把對方虐成汪。
學霸金木在玩遊戲方面肯定比不上不良混混的她,但在耗盡腦力去學習對方的操作技術後仍然輸的很慘,唯一的進步是遊戲人物死的沒有那麼快——他覺得自己熬夜看書都沒有這麼心力憔悴過,偏偏奈緒還一臉的神清氣爽,兩個人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對比。不過,七海奈緒依舊是語氣輕快地向他道別。
「可惜啦,看來你不能向我索要願望了呢!」
「你是故意的。」金木篤定地說,他的兩眼通紅,佈滿血絲,這就是玩遊戲玩通宵的下場,「你只是想找個人陪你打遊戲而已。」
奈緒負手而立,笑而不語。
「真狡猾……」他嘀咕道,聲音不大,兩個人卻都恰好聽得一清二楚。
奈緒立刻眉眼彎彎的笑了,她的眼睛宛若兩輪狹長的新月。
「我今天下午就要走啦。你自己平時放聰明點,別被人騙了。」
「……我在你眼裡就是個孩子嗎?」
「是啊,長不大的書呆子,」女孩親昵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個綽號被她叫出來,有種意外的溫柔之感,「就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不自覺地愈發柔軟。
「那要我下午去碼頭送你嗎?」
「不用了,好好學習吧。另外,我昨晚是專程來跟你告別的,別人都沒有這個特殊待遇哦。」
「……我該說謝謝嗎?」金木忍不住吐槽她。
「不用謝我,小夥子。」奈緒大爺語重心長的拍著對方的肩膀,看著非常無語的少年,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然後在金木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又鬆開了他。
——!!!
以上就是那只竹馬被人抱住的心情。
然而奈緒卻不等他發表什麼感言,就那樣瀟灑異常的轉身,扔下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給他。
「保重咯。」
直到她走了好幾步,身後才傳來好友的喊聲:「奈緒醬你也要多保重!一路順風啊!」
那個人舉起右手,向後做了一個OK的手勢,在清晨的光輝中,那人的腰板筆直如劍,纖細的背影不緊不慢的消失在樓梯間,仿佛是在毫不猶豫的走上一個人的遠征。
奈緒離開了。
金木看著除他之外,再無一人的走廊,一時間心裡空蕩蕩的。
一定要……平安的回來啊。
下午兩點左右,海面陽光正猛。衣著簡潔乾淨的奈緒提著最後的行李來到了碼頭,找到了停泊在那裡,屬於她的船隻。其實在三個月前她就買了一艘能夠單人操作的遊艇,又去遊艇愛好者俱樂部裡學了兩個月,才能夠熟練駕駛這高級座騎。
她走進陰涼的船艙裡,打開電腦,連上事先租好的衛星無線網路。由於今天不是週末,高中生們都在上課,奈緒拒絕讓幾個朋友專門請假來送她,所以都一一電話,視頻的道別過了。
奈緒要出遠門,就把寵物吉太郎託付給花綺家的家人。話說他們家的貓媽媽美蓮在去年就自然去世,所以吉太郎就成了貓咪中的長輩了。
應該會被照顧的不錯吧?她想。
打開社交軟體的聊天框,【雪竹靜聽】這個頭像就跳了出來。
【雪竹靜聽】
13
29
出發了嗎?[可語音]
【雪竹靜聽】
14:03:04
奈緒奈緒,看到請回復。[可語音]
於是,七海奈緒打開了語音輸入的功能,開始對著麥講話。她們的聊天方式經常是一個人打字一個人發語音,而打字的後面還有可轉換為語音的功能,沒辦法,學渣的失寫症讓她無法正常打字。
【圓碌碌的無足鳥】
14:03:45
[語音7]
那邊很快就有了回復。
【雪竹靜聽】
14:04:21
是啊沒錯,我就是上課玩手機了怎麼樣?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請假去送你!哼╭(╯^╰)╮[可語音]
【圓碌碌的無足鳥】
14:04:55
[語音12][歎氣][歎氣]
【雪竹靜聽】
14:05:13
行啦,我也不說你了,反正說的東西,你也聽不進什麼[怒火]
東西都收拾好了吧?出遠門的……行李,淡水,乾糧,汽油……反正我搞不清楚具體的東西,你自己沒問題吧?[可語音]
【圓碌碌的無足鳥】
14:05:44
[語音20][大笑]
奈緒說完這條語音後,那邊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回復。這個時候,放在航海圖上的諾基X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她曾經拜託一位元擅長編寫程式的駭客朋友給自己編寫了一個翻譯手機字體為語音的程式,雖然轉換的有點慢,但還是勉強能聽。
谷歌娘那一口毫無波動的日語發音讓人聽了心好累。
「您有七•十•四•封未讀短信,您有三•十•一•個未接來電。」
我去!那麼多?
打開一聽,才發現是那些不良和混混們發給她的訊息。她在半個月前宣佈我要退出江湖去環遊世界了,把位置還給昔日最得力的下屬森村。森村原本就是幫派首領,現在幫派在奈爺的手裡壯大了不止一倍,局勢穩定,這海賊頭子又什麼得力幹將都沒帶走,一個人瀟瀟灑灑地揮揮袖子,就這樣決定跑路了。
這讓森村心情很複雜,不知欣喜還是不舍,最後他決定偷偷發短信與這位照顧了大夥兒快要兩年半的老大告別,但為了自家的面子,他決定保密。誰知道手下們也偷偷的,不約而同的與前任老大道別。
真是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笨蛋。
「連絡人,冒號,一號跑腿工森村,七•海老大,不管你去了哪裡,遇到了什麼困難,二•十•區的地下街區永遠向您開放。祝,一路順風。」
「連絡人,冒號,笨蛋武藤,七•海大人,我聽一起飆車的小野說您好像今天就要離開了,我剛開始是不信的,因為我說七海大人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呢,但後來就連竹內先生都說此事為真,我才感到震驚。想起一年前的冬天,是您把我從一個食屍鬼的嘴裡救出來的,雖然不知為什麼您什麼都沒做,就是瞪著它不說話,那時我還很害怕會連累您死在那裡,還好它很快就逃跑了,想必是懾於您的威勢之下,吧。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雖然您確實很強,但旅行途中還請一•路小心,我們幾個朋友都等著您的早日歸來,喲。」
「連絡人,冒號,跑腿小弟二號千葉,七海大人,我……」
雖然被大家關心的訊息所包圍,感覺都挺感動的,但被谷歌娘這麼一念,卻有種好想拍桌子哈哈大笑的衝動怎麼辦?!
等過幾天叫小林勁山那個死阿宅的駭客幫她修改一下程式好了,這發音真是太逗比了(°み°〃)
這個時候,奈緒才想起某個被忘在角落裡的老朋友。
【雪竹靜聽】
14:06:16
既然你都萬事俱備了,那我也祝你一帆風順吧,不過記得咋們之前說好的每兩個星期視頻一次啊!還有每到一個新地方,記得寄明信片給我,特產也行!總之……要告訴我們,你還在哪片海域上自由自在的飄蕩著,明白了嗎?[可語音]
【雪竹靜聽】
14:07:25
說實話,我真捨不得你……因為感覺你要去的不單是旅行,而是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希望是我想多了吧。出門在外,自己一個人,要多加小心,我還等著你來觀看我的高中畢業典禮呢。[可語音]
【圓碌碌的無足鳥】
14:07:41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意味著她答應了自己好朋友的約定,那就是一定會回來的。
只是……就連見面甚少的織雪都隱隱察覺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很危險,那朝夕相處的研君,豈不是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不說而已?!
……這個時候只好祈禱他再傻一點了QAQ
——奈緒真的不是在詛咒他啊嚶嚶嚶。
就這樣帶著眾人的祝福,七海奈緒揚帆起航,毅然決然地踏上了新的海洋征途。
她的計畫是這樣子的。
一路往西,沿著亞洲大陸腹部一直到印度洋那邊,再繞一個彎,不直接走方便快捷的蘇伊士運河路線,而是從非洲大陸最南端進入大西洋南部,再一直往北,去往歐洲地區……
媽呀這個世界的大陸名詞怎麼那麼多呢?前世一個紅土大陸就隔斷了偉大航道和四海的聯繫,現在這些大陸名為什麼那麼多!她都快要記不住了!!
不過還好,奈緒至少學會了如何用GPS來導航——這樣一來,她應該就不會開錯方向從而直接回日本去……吧?
旅行者的征途
燦爛的陽光自上萬米的高空灑下,照的這片人煙稀少的海洋愈發清澈蔚藍。海面上風平浪靜,碧波萬里,天氣好的簡直不能更棒。
一艘不大的白色遊艇正熄火停泊在波濤微微起伏的海面上,從高空往下看,它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還比不上一片綠葉大,而那根塗著防潮油漆的最高桅杆頂端懸掛著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
那是白色為底,用黑筆勾勒出一個活靈活現的飛鳥形象。飛鳥的體型有些圓滾滾的,卻在振翅而飛,氣勢淩人,唯獨缺了正常鳥類該有的雙足。
銀白色的小魚群時不時地從海面躍起,早上海面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有種仙境般的不真切感。
「嘩啦——!」
離船不遠的一處海面忽然被人從水面以下撥開,一個戴著透明護目鏡的黑髮女孩子腦袋從底下冒了出來。
奈緒大大的喘了好幾口氣,她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正處於青澀少女和成年女性之間微妙的時段。這姑娘手裡提著一柄鋼制魚叉,腰間的魚簍塞滿了一早去打獵所得的獵物。奈緒仰著頭浮出水面,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行動敏捷的往遊艇所在的方向遊去。當她抓著欄杆往船上爬的時候,那一頭紮起來黑色的頭髮發梢末尾正飛快地滴著水,細小的水珠順著脖頸一直流入背心裡,偏偏原本白皙的皮膚被這一年的猛烈陽光給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像頭剛泅水回來,迅猛而矯健的獵豹。
「真是一個不錯的早上。」奈緒心情愉悅地去洗澡了,前晚下雨,積累了不少淡水,再加上她就快要到達下一個目的地,稍微浪費一點也沒關係。
很快,她就開了電腦,與大洋那邊的朋友視頻。
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混血妹子抱著筆記本,睡眼惺忪的看著電腦那邊陽光明媚的早晨,自己這邊又是晚上了。
奈緒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短袖T-shirt和灰白色的大褲衩,腳踩一雙略顯老舊的黑色條紋人字拖,走來走去的忙著。她腦門上幹練地綁著一方頭巾,一邊忙著煮魚湯,一邊時不時扭頭看電腦,和對方視頻。
新鮮的魚湯呈上來是類似牛奶那種乳白色,喝上一口味道鮮美的不得了。織雪一臉羡慕嫉妒恨的看著這活潑的小夥伴在南半球浪,電腦上顯示對方的所在位置很靠近非洲好望角。
「羡慕你啊!」在外人眼裡,沉靜斯文的大家閨秀,花綺家的大小姐在看到最後奈緒開始拿碳火烤魚後,終於不顧形象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她脆弱的內心被小夥伴的深夜美食給徹底傷了。
奈緒奇怪的撇了她一眼,「你今晚沒吃?」
「沒……為了減肥……」明明就很苗條的女生為了保持體型,餓得有氣無力。
「哈哈哈那你就看我吃吧!」說著奈爺就樂呵呵的咬下一口烤魚,然後兩秒後就趕緊張口哈氣,「呼,呼……好燙。」
——人類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織雪翻了個身,繼續吐槽她:「你這人真是煩死了,說好的我們兩個人私奔呢?奈爺什麼時候帶小女子走啊?」
連她都開始調侃自己的小夥伴為奈爺了,都怪昔日的那群混混私底下這麼稱呼七海奈緒,碰巧被海賊頭子得知了,想一想挺符合的,就乾脆也這麼自稱了。
面容秀氣的女孩子微微挑眉,對著電腦,故作沉思:「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就去搶親!就算你的新郎官追上來,我們就跳上船跑路。管它去哪裡,反正就是私奔,如何?」
「好呀好呀,到時候不見不散喲麼麼噠。」
兩個人笑眯眯的開著誰都不會認真的玩笑,才講了一會兒,織雪的家人就催她睡覺。
「唉,看來只能兩個星期後見了。」
一想到又要半個月見不到親愛的小奈緒的行蹤,織雪就忍不住直歎氣。
「沒事,我會把非洲食人部落的手信寄給你噠,放心吧親愛的∼( ̄▽ ̄∼)(∼ ̄▽ ̄)∼」
「……行啊,我幫你保管著先。等你回來開一個特產紀念館。」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網友,快去碎覺吧。」
等對方下線了,奈緒算算時差,決定再去騷擾一下辣個蠢萌蠢萌的竹馬。
這個時候,他一定還在看書。
果然,金木一打開視頻就看見她蹲在船邊刷碗,以及她身後一望無際的碧藍色大海,當下語調都輕快了不少,「早上好,奈緒醬。」
「你那邊晚上好呀研君,這次我的時差沒有算錯吧?」
「沒有,比上次有進步。」
聽到來自學霸小哥的表揚,奈緒頓時一臉的得意。
說到這個問題,上次奈緒在東京時間的淩晨三點上網開始敲竹馬,敲了好久才叫醒對方。金木困得要命,沒講兩句,就一頭栽倒在電腦桌上睡著了。
第二天他就給自己的學渣朋友做了一張全球時差對照表,著重畫出了她處於哪些時段才能敲人。不過奈緒還是堅持自己算時差,因為她看不懂「東9區」、「中時區」之類的字樣。
「你曬黑很多了啊。」他上下打量著鏡頭裡的奈緒,若有所思的評論道。
對於這種評論,奈緒不置可否地從海裡打了一盆水潑在甲板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拖地。
「難道你指望一個在海上漂泊了一年的人還能保持白皙的皮膚嗎?我能理解是你在嫌棄我?」
金木摸了摸頭,尷尬地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太辛苦了……」
奈緒停下拖地,抬頭看著視頻,懶洋洋的說道:「沒事啊,就好像你愛讀書一樣,航海這種事,我樂在其中。」
「再說了,這樣也有利於我潛入非洲部落去冒充當地人啊。」
「你幹嘛要冒充黑人?」
「也許改天我能把一頭獅子的腦袋掛在客廳裡當擺設?」說完她自己率先笑了起來,那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熟知她二貨本性的金木很難以相信她是在說笑。
真是的……任性的傢伙。
幾個月後,一個巨大的箱子就擺在金木研的面前,那是剛剛寄過來的國際快遞,不會真的是……
戰戰兢兢地打開一看,黑髮少年猛然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獅子的頭顱……等等這東西不是象牙嗎!!這種國家限制品到底是怎麼寄出來的啊?!
七海奈緒根本不理會遠在日本的小夥伴面臨的困擾,她繼續一路向北,終於在秋天來臨之際,開著愛船,跳進了地中海。
環海旅行了一圈,靠著勉強讓人聽得懂的蹩腳英文口語,奈緒居然還玩的風生水起。
在她陸陸續續寄回去的風景明信片上,都有她的身影。不是站在緩緩轉動的風車底下,對著鏡頭笑的輕鬆又愜意;要麼就是坐在古老滄桑的廣場邊上,和當地面容和藹的老人一起喂鴿子,鐘聲漸響,驚得遠處的教堂塔尖上的大群飛鳥四散而起,;她甚至在博物館裡和一排古老的埃及木乃伊偷偷來了個自拍,然後找專人把它做成了明信片……她去了很多地方。哼著小調走街串巷,和當地人聊天,坐在戶外咖啡攤上發一個下午的呆,到處找好吃的,同時還笑嘻嘻的用錄音筆記下自己的旅程,決定回去找人幫自己寫出來。
七海奈緒正用自己的方式,踐行著她四處冒險的夢想。
至於祝福的話語,她確實不怎麼會寫字,所以原本留給寫字的空白地方乾脆就畫上調皮的表情和奇奇怪怪的素描。
只要是接到她明信片的朋友,都能從裡面感受到奈緒寫信時的用心和內心的自在。
有些人的生命真是精彩啊。
當巴黎的第一場雪降臨時,奈緒就已經坐在二叔家的別墅裡,和自家堂弟小昭玩一種當地流行的紙牌遊戲。
「姐姐,外面下雪了。」相貌英俊的少年一邊洗牌一邊注意到窗外的白色雪花,他的日語口音有點奇怪,不過能在法國長大還能講得那麼流利簡直太難得。七海奈緒表示少年這軟糯呆萌的嗓音可比自己手機上的谷歌娘要強多了——小林那個混蛋駭客居然拒絕修改她的手機程式!
谷歌娘那比貧乳妹的胸還要平坦一百倍的聲音到底哪裡萌了啊白癡!
「姐姐?你有在聽嗎?」小昭歪頭看著眼前的摳腳糙漢子,奈緒趕緊出聲,「啊啊有的,我有在聽!」
「想去埃菲爾鐵塔上看看嗎?在巴黎的中心高度,看著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如何落下的,整座城市從文藝復興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美麗,都會在這一刻彰顯。」小昭不愧是藝術家的兒子,外頭天氣一變化,就分分鐘化身萌噠噠的文藝少年。他也顧不上重新發牌了,伸直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奈緒立刻有種看到了竹馬幼年版的即視感。
啊……有點想家啊……糟糕,也不知是想人還是想家。
她慢吞吞地收起了心中那蜻蜓點水般,不著聲色泛起的複雜情緒,臉上當即掛起一個和善的笑容問堂弟:「可以啊,是小昭陪我去嗎?」
「不是啊,我和朋友約好了一會兒去他家玩。」男孩說的理所應當,反倒是很詫異這個大姐姐居然需要別人陪著才敢上鐵塔……你到底是怎麼一路開船從日本跑過來的?
被熊孩子耍了的奈緒,和善的表情差點當場裂開,不過最後要不是看在「讓堂弟變成一個基佬好了」的陰暗思想份上,奈爺真想揍他一頓。
吃完二叔家的晚飯,奈緒在熊孩子「你真的需要別人陪才敢去嗎我好吃驚」的炯炯目光中拒絕了嬸嬸的陪同提議。
「奈緒你第一次來巴黎啊,真的不用我們陪你一起去嗎?」
小昭的眼神開始莫名同情起來。
於是黑髮女生陰沉著臉,再次拒絕了他人的提議,自己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去逛鐵塔。
媽蛋,怎麼看都有種單身狗的迷之寂寞。
興許是雪還不夠大的緣故,鐵塔的電梯並沒有停開,奈緒老老實實地擠進人群,直接坐電梯到了高度頗高的觀景台。
觀景臺上的遊客三三兩兩,穿著厚實羽絨服的她也學別人那樣趴在欄杆邊,向下眺望。
整座城市燈火通明,盡收眼底,尤其是那些四通八達的道路,彙聚成無數或大或小的金黃色血管,為巴黎這顆法國的心臟提供新鮮的血液。
真有意思。
奈緒掏出手機,扯掉手套,用大拇指摁下了2這個快速鍵——1的快速鍵對應的是東京那邊的醫院。
她撥通電話之前掃了一眼手機螢幕,發現現在巴黎時間,22點19分。
麻煩了不會運算……哎呀算了,先把人騷擾一頓再說吧!
那邊等了很久才接通,少年還沒完全睡醒的嗓音帶著點沙啞和磁性,與平日的軟萌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喂……哪位……」
奈緒沉默了幾秒,心臟莫名跳的超快,「是我,奈緒。」
「啊……」電話那頭的金木似乎還麼完全醒來,反應有點遲鈍。奈緒並不著急催他,她也需要一點時間來安撫自己這顆不聽話的心臟。
馬個雞!差點把持不住!是誰給我的人物屬性設定成聲控的?!
奈爺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冷靜下來。
手機裡的那個人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咦?怎麼了嗎?!」
「沒事啊,只是我到巴黎了。」
「啊……原來沒出事,那就好。」金木放鬆下來,喃喃的說道,然後身子又直挺挺的倒了回去。
奈緒單手拿著電話靠近耳邊,另一隻手臂的手肘則是撐在欄杆處,手掌微妙的掩蓋住聽到對方這樣松了口氣後,嘴角那一抹油然而生的微笑。
「今天怎麼那麼早?」少年有氣無力的問。
「抱歉,歐洲的使用的時間演算法有好幾種,我明明是算的你已經起來了……」奈緒故意說的很委屈,不承認自己只是懶得算,根本沒發現自己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算得上在向對方撒嬌了。
然而遠在世界對面、睡眠不足的高中生一手捂住臉,悶悶地說:「那是夏令時,夏天才用,冬天就是正常的時區演算法……哎呀真是的,每次都拿你沒辦法,聽好了。在歐洲,每年兩次會換時間,春末調早一個小時,秋末調晚一個小時,與之對應的是,工作時間從來不變,而在國內差不多每年兩次學校裡會更換作息時間表……」
奈緒聽著自家竹馬明明半睡半醒的,也勉強打起精神給她講這些根本聽不懂的知識,她沒有貿然開口打斷他,而是嘴角帶笑,靜靜地眺望巴黎的夜景。等他講完,奈緒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研君。」
「我在聽……」講完課好像更困的樣子了。
「巴黎在下第一場雪,我現在正在埃菲爾鐵塔上,看著這雪景,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她的聲音很溫柔,奈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向來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然而今晚她的語氣縹緲的就像眼前這轉瞬即逝的雪花,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金木趕緊從床上坐起來,絕望的揉了揉自己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看起來好像在玩曖昧其實是逗比發作的前兆!他太!了!解!那傢伙了!!
「嗯。」
少年不敢多說話,經驗告訴他,多說多錯。
可這一次奈緒真的沒有在逗比,也沒有在作死,她只是有感而發,結果得到了那麼一個冷淡的「嗯」……老子難得正經的文藝一次是多不容易啊你居然就給我一個鼻音?!
七海奈緒此刻內心的鬱悶之情就好似阿天一日三更到頭來居然只有兩個人評論那樣,覺得人生無望。
——沒有黑化就算好了你們這群潛水的傢伙!敢霸王我不留言?!都給我等著瞧。
「東京下雪沒有?」
「還沒有,」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說錯什麼關鍵字,想起昨晚看的天氣預報,「應該就在這幾天。」
奈緒聽出他語氣中的警惕和避讓,沒再多說什麼,慢慢的閉上眼睛,只覺得心中莫名失落。
巴黎的雪夜總是那麼寒冷的嗎?
「奈緒醬?奈緒醬?如果你沒有事,那我就再睡一會了。」金木左等右等不見下一招,只得無奈的試探她。
「啊,」她反應過來,一個人苦笑著搖搖頭,「今天打擾你了,快去睡吧。」
不等金木再說什麼,她就直接關了手機。
電話那頭的男孩子盯著慢慢黑下去的螢幕,一陣發愣。
好像生氣了呀,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啊……英果然沒說錯呢,女孩子的心永遠捉摸不透……唉。
誒,等一下,就這樣直接掛了電話,原來不是……不是戲弄我?
是……是真的觸景生情?!
w(⑸)w難怪會生氣!
他趕緊撥回電話去,得到的卻是一個冰冷冷的電子提示音。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悔不當初的少年:……
巴黎鐵塔上,奈緒怏怏不樂的關了機,正準備去別的角度看一看,一個站在旁邊許久的人影忽然湊了過來。
那是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男人,大冷天的男人穿著一件騷包的大紅色風衣,脖子上鬆鬆垮垮的圍著一條時髦的格子圍巾,而他紫色的頭髮整齊服帖的梳著,整個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名為騷包的氣質。
他自戀地摸摸頭髮,攔住奈緒的腳步,朝她微微鞠躬。
「晚上好∼我美麗的女士∼」紫毛騷包自信滿滿地用自認為正宗的法文跟她打招呼,結果這學歷只有初中水準的漂亮姑娘頓時一臉蛋碎的表情,麻木不仁地看著他。
——這操蛋又愚蠢的日文口音的法語是怎麼回事?!
後知後覺自己被奇怪的人搭訕了的奈緒摸摸鼻子,用最熟練的日文一字一頓地問他:「……你丫誰啊?」
對方英俊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種更加自戀的笑容,那是對於自身美貌優勢的絕對自信。
「在下月山習,是一位美食家。」
「……」
「剛才在下不小心聽到您和朋友對話,才發現我們原來都是來自一個地……」
「再見。」
沒等他說完什麼套近乎的東西,奈緒就面色平靜地繞過去。自信滿滿的美食家頓時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對方的背影,腦子卡機了。
——等等這麼絕情的人類是怎麼回事?就算看在他帥氣外表的份上,多說一個字會怎樣?!
可口的美食家
「請等我一下,這位女……」
那人在她身後大喊著,可惜奈緒假裝沒聽到,先他一步走進了電梯裡。
金屬電梯門緩緩關上,完美隔絕了那傢伙因被拒而驟然變得憤怒和饑渴的複雜目光。奈緒無精打采地注視著門框上方電子板不斷變小的數字,完全無視了剛才還有個試圖搭訕結果失敗的奇怪紫毛被她遺落原地。
畢竟她「聽」出來了,那人身體裡所反射出的資訊,說明他體內遠超常人數量的RC細胞正在背脊附近的地方急速流動……那個自稱月山習的美食家,雖然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卻沒有見過本人,但絕對是個妥妥的喰種。
七海奈緒討厭喰種不假,可她不喜歡沒有意義的戰鬥。
因為她的爺爺,她的父母,從某種意義上,都是死在喰種的手裡,不管放在哪個時代,都完全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之仇。而她此次的歐洲之行,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跟那一大群外國喰種幹架——滿懷復仇怒火的海賊曾經對天發誓,要艸哭那群垃圾,讓它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但是,如果沒有主動招惹她的喰種,除非是在她面前殺人,她才懶得管。
真以為老子的霸氣用起來不花錢嗎?
月山習站在觀景台的邊緣,任憑再大的風也吹不亂他的一根髮絲,他目光陰沉地注視著那台緩緩下降的電梯,沒人看到,這個男人的神態忽然變得極度扭曲。
可惡……可惡的女人!你以為你是誰?!竟敢無視他?要不是你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對,香味……他才不會放下身架,去跟那種一看就被人甩了的倒楣人類搭訕啊!!
那股從未聞過的香味,只要靠近了才聞得到……像是沐浴在香甜的鮮血裡的玫瑰,那寒夜中凜然的香氣……讓人聞過一次就欲罷不能啊!——只有他,也只有他月山習這種懂得美食的人!!才有資格享用!!!
於是,他一步跨了出去。
過了還不到半分鐘,旁邊的幾個遊客拍完照,其中一個人無意的往月山習原本所在的位置掃了一眼,頓時咦了一聲。
「你怎麼了?」她的同伴隨口問道,調整著手裡的單反相機。
「剛才好像有個帥哥在這裡看到風景,怎麼一下子不見了……好吧,大概我看錯了吧。」
奈緒雙手插兜,像只怕冷的小獸一樣縮著脖子,整個人都恨不得都縮進羽絨服的衣領裡。
一輛的士從她身後開來,這條由紅磚鋪成的道路明顯有點歷史了,當初道路設計的比較狹窄,以致於車子繞不過去。只好朝她閃了幾次前車燈,倒也沒有急著按喇叭催人。奈緒微微回頭看了一下,然後腳步不自覺的往邊上靠攏,讓出道路來。最後黑髮的女孩子站在一個小巷口,轉身背對著小巷,目送計程車的離去。
【有生命體在靠近。】時時開啟的見聞色霸氣像一張環繞周身的無色保護網,準確的向她彙報各種需要注意的情報。
身後的小巷裡傳來一絲異常的輕微波動,奈緒無所謂的抽出雙手,轉了轉手腕,上面還戴著一對可愛的毛絨手套,她依舊背對黑暗,似乎未察覺危險的到來。
【距離身後,還有三步。】
【兩步。】
【一步。】
黑髮女孩腳尖急轉,猛的轉身,帶動著雙臂往後甩去,頓時拳勢如龍出海,威力不俗的朝對方肩膀處砸了過去!
月山習本來不太在意人類這軟綿綿的拳頭的,尤其是女性人類的力道在他眼裡簡直就是個笑話,於是他就放下心來,象徵性地準備放赫子來嚇唬嚇唬人,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肌肉肥美富有嚼勁個人味道絕對贊的拳擊教練七海老師,花了幾分鐘,給走錯班級的月山習學員上了一節課,課名大概為《亂吃東西一定會被食材咬死》。
被狂揍得重重撞在牆上,身後的牆壁頓時應聲轟然碎裂開,站都站不穩的紫發喰種滿臉是血,勉強不讓自己倒下,心中卻驚駭莫名:他引以為傲的螺旋狀甲赫竟然在這人面前撐不過半分鐘!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不就是兩年沒有回家嗎!出了這種人類怪物還讓不讓喰種活了?!
「最後一擊。」奈緒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低語道,她看起來對於這種被襲擊的事情習以為常了。女孩突兀地轉身,重新背對著奄奄一息的月山習。
那雙火紅色的赫眼因下一秒鼻腔傳來的劇痛而驟然縮小至極點!
臥槽這是……!!!他驚恐地發現那個姑娘將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粗暴地插.進他的鼻孔裡!等等啊喂你想做什麼!!
「——插鼻……過肩摔!」
這是多麼糟糕的招式。
比奈緒足足高一個頭的可憐紫毛愣是被這姑娘給狠狠甩了出去,用得還是這種粗鄙可怖的方法。他被砸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雙手捂著鼻子痛哭流涕。
奈緒倒是稍微心情開朗了一點,她剛剛被竹馬的冷漠回答給傷了玻璃心,現在好不容易揍了一隻不知死活的逗比,試了《少年JUMP》上某個著名吐槽人物的特色招式,用出來後,果然非常愉悅呢(*^__^*)
鼻血狂噴的喰種突然渾身一抖,眼角餘光注意到那個從開頭就陰沉著臉,現在自己倒下反而淺笑起來的秀氣女生,正大步向自己走來。她捏的拳骨哢哢作響,一副剛剛熱身完畢現在才開始認真的可怕模樣。
「停下!別靠近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他捂著鼻子大吼,血從指縫裡溢出來。
奈緒聞言,腳步頓了頓,又繼續走去。
「都說快停下!你到底要什麼?別再過來了!」
「求我啊。」
「什麼?」
冷不丁一個箭步竄過來的奈緒大爺立刻一拳揍在他眼睛上——「啊!!!」
月山習痛的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向他說拜拜了。
那雙毛絨手套上沾滿了血,而她還是那麼的笑容可掬,猶如春天裡的第一縷暖風:「我說,求我啊。」
超、超S啊你這樣!真的是人類嗎!
男人的臉色急劇變化,忽綠忽紫,非常難看。可當他看到奈緒意味深長的抬起另一隻拳頭時,他終於崩潰了。
「夠了!算我求你了……求你別打了!!」
奈緒蹲下來,拍拍他被揍得不成人樣的臉頰,和顏悅色的與剛才的狂暴判若兩人。
「嘛,那你能提供給我什麼呢?」
「地位,金錢,情報……什麼都行,就連美男子都可以送給你!只要我能辦到的就可以!」
奈緒冷笑一聲,豎中指鄙視這個基佬,「我要美男子幹什麼,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那你到底需要什麼?給個具體的要求吧!」
「唔……我要情報。既然你在這兒混了那麼久,關於海峽對面那個國家的首都,有哪些勢力你清楚嗎?」
「當然,當然。」月山習依靠在牆壁上勉強坐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微微仰起頭,不讓鼻血流的太快,同時語速極快的介紹起來。
「要說倫敦最大的喰種勢力,有三個,分別是黑暗圓桌,知更鳥,龍。其中,黑暗圓桌的歷史最為悠久,據說從亞瑟王時代就成立了,底蘊自然深不可測…… 」
「等一下,」奈緒皺著眉,擺手讓他停一停,別講那麼快,「亞瑟王是誰?」
解說員月山習頓時瞪大了本來就很不大的血色赫眼,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可當他看清楚奈緒那副正在等他答案的疑惑神態後,他又默然了。
我擦這文盲,來歐洲玩連亞瑟王是誰都不知道?
於是月山習只好苦著臉準備科普一番時,黑髮的逗比暴力狂又不讓他繼續說額外的話題了。
「算了你還是繼續說吧,反正知道人家年代久遠就可以了。」
被這不按理出牌的傢伙給噎住的紫毛覺得心好累。
「好吧……黑暗圓桌裡面的喰種數目稀少,但都是S級以上的傢伙,都是一些老怪物,而且主要針對的是倫敦上層人物。至於知更鳥這個組織,前身是14世紀在英法百年戰爭中誕生的產物,原本只是為了召集英國本土的喰種對抗法國的同類們,但最後還是因為英國軍隊退守海外三島,他們也元氣大傷——直到日不落帝國的崛起才慢慢變成如今的組織。知更鳥是英國的國寶動物,他們以此來命名自己的組織,說明他們的愛國性……呃不對,是領土意識遠比其他喰種要強。」
一連串的說了一大堆,縱使是恢復力比人類強上許多的喰種,也要喘口氣。
問題是奈緒聽得津津有味,結果解說員突然不說了,當即面顯不悅之色——這就好比茶樓裡的說書先生在說書,例如講到諸葛臥龍和周公瑾聯手施計,眼瞅著就要火燒連營的精彩之處時,那個說書的老頭突然喝了杯茶,慢悠悠地拋出一句話:「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ω•= )」……
解你個鬼啊!不說是吧?!吊胃口是吧?行!奈爺成全你!!
於是,身上傷勢剛有點起色的月山習,又被某個不耐煩的姑娘給暴揍一頓,揍完還要牙齒漏風的繼續說情報。
「算了算了,明天上午十點來這家咖啡店等我,到時候你把我要的所有情報都帶過來,今晚就閉嘴吧,說話都說不流利的笨蛋還裝什麼逼。」奈緒隨口報出一個靠近地鐵站的咖啡館,從他的衣兜裡摸出一部手機,自顧自的打開連絡人列表。
「喂!你不能……」
「崛……千惠?你朋友?」奈緒勉強辨認出那個名字,頓時好笑的瞥了緊張無比的男人一眼,對方咬牙切齒的不說話,只是那雙頓時變得怒火翻騰的眼睛透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月山習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連絡人資料裡掛上朋友的真實頭像,順便填上詳細的家庭住址……
女孩似笑非笑的勾勾唇,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顯然,奈爺過人的短期記憶力已經記下那一串字樣了。
「行啦,別想著逃跑或者不來,」奈緒把手機扔回他的懷中,「找不到你也沒關係,我就去找你朋友——是重要的朋友吧?置頂的通訊記錄。」
「卑鄙……」月山低聲咒駡著,一把抓過自己的手機,手機殼上驟然出現道道裂紋。
而奈緒被手下敗將罵了之後還是不怎麼生氣,她微笑著脫掉弄髒的手套,扔在地上。
「沒關係啦,對於你們喰種來說,卑不卑鄙又怎樣呢?」不良少女一臉無賴的攤手。
他氣的直接咳出了幾口血,「有本事報上你的名字來……人類……」
「七海奈緒,」她樂呵呵的輕輕拍手,語氣豪邁的讓人側目,「奈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
Nanami nao……?
……Nanami nao!
沒錯就是這個發音!!
月山習的腦海裡猛然滑過一個殺氣升騰的人影,他飛速的思索,終於想起半年前他留在日本的部下曾經哭著向他求救。
「月山大人!我們、我們招架不住了……是那個人類!她她她她打進來了,沒人能擋得住她——那個比鬼還可怕的人類啊!!」
【人類女性外貌,目測十四到十八歲之間。】,【徒手戰鬥,破綻未知,戰鬥力非常可怕】,【戰鬥特點是與強者交手時,只打不殺】,【不愛說話】,【戰鬥風格狂暴狠辣,建議持久交戰】……再聯繫無數相關的情報,漸漸與眼前之人的形象相符起來,他吃驚極了。
「你是東京喰種們私下底傳說中那個……人類那個……緘默的暴君?」他喘息著低聲說出這個綽號後,臉部肌肉不自覺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七海奈緒在心底默默吐槽這個中二氣息十足的外號,同時在黑暗中明媚一笑,抬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Bingo∼」
猜對了喲,月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