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目標
小兔子很有危機意識的拉過枕頭擋在胸前, 小臉紅撲撲的, 莫名有些沒氣勢, 「你……你看什麼呢!」
西門吹雪幾乎要無力扶額……「變成兔子才能在這裡睡。」
山兔張了張嘴, 似乎是想要反駁,最終卻乖乖變身。
西門吹雪就見那米色的巴掌小兔子往床裡面縮了縮, 只露出一個屁股對著他。倒是頭一次沒有反駁,莫非……他神色不動, 除去自己的衣袍躺下。
山兔拱著小屁股又往裡鑽了鑽, 莫名有些不自在。今天的西門,看起來有一種侵略性……感覺要被吃掉了呢!
小兔子趁沒睡著的功夫開了個腦洞:莫非西門餓了?也是,今晚確實吃的不多。自覺想通的小兔子很快攤著肚皮睡了過去。
所以說,開竅什麼的,前路漫漫啊!
早上一吃完飯, 山兔就拉著西門吹雪去找那個養蜂人的小屋子, 左右閒著也是閒著。
倒是羅付又扮成乞丐的樣子從側門鑽了出去, 他大約也是當成事業幹了,朝九晚五, 那叫一個規律。
那個養蜂人的屋子就在城外不遠處的山坡上, 這片山坡每到春夏就會有很多野花野草長出來,單純就養蜂來講的話倒確實很適合。
兩人從北邊上山, 首先看到的是那片被稱作是毒花的花田。這花名叫罌粟,一朵朵深紅或者紫紅的花朵正盛放,豔麗的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山兔站在花田邊上看了半天,忽然嘆了口氣, 「要是阿螢在就好了,她肯定一眼能看出這些花花草草的功效。」
西門吹雪早就聽她講過同伴的事,聞此抬手摸摸她腦袋以示安慰。
倆人駐足片刻繼續往上走,不一會兒就在半山腰見到了那個養蜂人的小屋。說是屋子其實就是個窩棚,畢竟養蜂跟放牧差不多,都要常常搬家,蓋個房子也有點浪費。
兩人鑽進門口看了看,發現大部分東西都還在,看得出來主人走得很匆忙。他們上手翻了幾下,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向門外。
「這人真有意思,走得這麼著急,衣服都不帶,蜂箱卻一個都沒落下呢。難不成那些蜂蜜他還想接著賣?」
西門吹雪想了想,卻搖頭,「未必。」
「哎?你是說他沒有帶走蜂箱?難道是藏起來了?」
她見西門吹雪點頭,就聳了聳自己的小鼻子,「說起來,從剛才開始我就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呢……」她圍著屋子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源頭,就拉著西門吹雪順著味道找了過去,竟然一直找到山坡另一面。
兩人站定,同時低頭看地面。
西門吹雪伸手一掌揮了出去。強勁的掌風掃出一個大坑,露出一截黑黑的木頭。
「啊!在這裡!」
劍神緊攔慢攔沒拉住,小兔子一步跳進坑裡,握住那截木頭就拽了出來。「這難道是……蜂箱?」山兔驚訝,「那個人把自己的蜂箱都燒了!」
西門吹雪盯著她黑乎乎的小手還有腳下的泥濘看,真是刷新了萬梅山莊邋遢的底線了……
山兔可不管那麼多,扔了手裡的木頭摩拳擦掌就開始刨坑。要知道兔子刨坑可是很厲害的,小丫頭把妖力灌注兩手上,不一會兒就把這個小坑刨了個底朝天。
西門吹雪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家小兔子正站在坑底對著刨出來的一堆爛木頭發呆。
他剛想說話,就見小兔子拽著一截爛木頭跳了上來。劍神下意識後退一步,就見山兔眼神炯炯地看他,「西門,我抓住那些人的尾巴了!」
小姑娘把木頭往他面前一擺,只見還未燒盡的地方,隱隱約約烙了一片葉子。
「怎麼樣?」山兔嘚瑟,「運氣超好吧?」
西門吹雪特別贊同地點頭,補充一句,「可惜跑了。」
山兔氣鼓鼓地瞪他,不過也沒辦法反駁……半晌,憋氣道:「那你說怎麼辦!」
西門吹雪好笑地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給她。
山兔接過來顛三倒四地看了半天,鼓著腮幫子越發生氣了,「你是不是欺負我不識字?」
西門吹雪:「……」由於小兔子經常捧著畫本刻苦鑽研,他都忘記這回事了……趕緊接過來唸給他聽。
山兔聽完,總結道:「也就是說,瓊州、沂南還有九年前那個地方都是遭了蟲災?這麼巧……」她抬頭看了西門吹雪一眼,福至心靈道:「難道是人為?!」
西門吹雪點頭,「我亦有此猜測。」
小兔子咋舌,「這麼遭天譴的事情也有人敢幹……難道就不怕觸怒神明嗎?」
西門吹雪想了一會兒,問她:「世上當真有神明?」
山兔搖頭,「我們那個世界是有的啦,不過你們這裡就不知道了……你們這裡連妖怪都沒有,估計神明更夠嗆。」她閒聊幾句接著問道,「那個怪模怪樣的四不像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作用?讓蟲子聽話之類的?」
西門吹雪搖頭,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望著遠處那片罌粟花田出神,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
山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剛想開口問就聽這人說道:「葉蠅的人為何在此養蜂?」
山兔回頭看他,腦海中陡然出現一個念頭卻不甚清晰……
西門吹雪又接著說道:「罌粟可致人發瘋,對蟲子呢?」
山兔猛然抬頭,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可能:葉蠅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慶州!
兩人趕回合芳齋,山兔趕緊找來徐掌櫃和羅付給他們解釋事情發展的方向。
他們之前是走了誤區,以為葉蠅是根據天災來尋找下手目標,因此根本就沒有在意那幾個地方到底是出了什麼災禍。
既然都是蟲災,那麼極有可能是人為造就。再加上在那個山洞裡發現的怪蟲雕像……這個組織裡面很可能有能控制蟲子的人!
山兔又在養蜂人的蜂箱上發現了葉蠅的標記,那麼這個養蜂人必然是葉蠅的人……葉蠅的人為什麼會在慶州養蜂呢?而且,這些蜜蜂采的還是罌粟的花蜜……由此推導,或許葉蠅那些蟲子都不是普通的蟲子,而是經過特殊馴養的蟲子。
而且當初,紅兒爹爹死的時候,也是說了一個「蟲」字!
而想讓一座城因為蟲災變成空城,必然需要極為縝密的計畫,並且肯定需要長時間的謀劃,這或許就是為什麼他們隔三年才來一次的原因……林林總總的線索彙集起來,只有一個答案——慶州,就是葉蠅的下一個目標。
徐掌櫃和羅付聽完山兔的推斷,都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不等西門吹雪吩咐,徐掌櫃就起身道:「屬下這就派人去查城中養蜂人和養蠶人。」
羅付也自覺道:「我去找人打聽一下有沒有其他罌粟花存在。」
山兔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快到了糧食收穫的季節了?」
「還有不到一個月。」
山兔點頭,看西門吹雪:「我覺得他們或許已經開始行動了,現在正好離沂南之災過去三年,而且等糧食收進倉裡就晚了。」
西門吹雪點頭,「去查。」
等兩人走了之後,山兔往桌子上一趴,兩隻耳朵冒了出來,「總覺得忘了什麼……」
西門吹雪撿起她軟趴趴地耳朵捏了捏,掏出懷裡那個拳頭大的玉雕遞給她。
山兔懶得伸手拿,就用眼神示意他放在桌子上,一邊嫌棄道:「我不是忘了這個啦,這種醜醜的雕像到底誰想要啦!」
西門吹雪見她懶噠噠的就有些好笑,把那寒玉往她臉上一碰,趁著她冰得一激靈的時候開口道:「可是在想,那些被擄走的工匠有何用處?」
山兔手忙腳亂把貼在臉上的寒玉搶下來,一邊點頭,「對啊,如果單純雕這東西的話,也用不了多少人啊?而且……這東西雕來有什麼用?」
西門吹雪點頭,「殷回正在查各大黑市。」
山兔瞬間停住動作看他,「你吩咐的?」
西門吹雪點頭。
山兔氣結,「你早就想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看我抓耳撓腮的很好玩嗎?」
西門吹雪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山兔出離憤怒,一把跳到他背上怒從心頭起,狠狠咬上他的耳朵……
總之,也不知道兩個人在房間裡做了啥,出來的時候日頭都偏西了,差點錯過午飯的點。
小丫鬟一邊給兩人上菜一邊盯著山兔看,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最終,因為年紀小還不知道某些事情的小丫鬟開口問道:「姑娘,你嘴巴怎麼了?看起來有些腫啊!」
山兔眼神直勾勾盯著飯菜看,聲音聽起來特別正經,臉卻悄悄紅了,狠狠在身邊人的腳上踩了一下……「有嗎?大概是早飯燙傷了吧。」
早上貌似吃的是涼粉……小丫鬟不確定的看她,「我一會兒給姑娘拿點燙傷膏吧,吃完飯塗上。」
「……謝謝啊!」山兔咬牙切齒地在那隻腳上又碾了碾。
西門吹雪用內力頂住,老神在在地倒了一杯清茶。
山兔從土豆燒肉裡夾了老大一塊姜,狠狠懟進他碗裡,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吃!飯!」
西門吹雪盯著那塊姜看了半晌,又提起筷子夾了回去。
山兔握著筷子虎視眈眈盯著他看,那意思:你敢不吃?
西門吹雪看她一眼,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明亮的笑意,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吃飽了。」
山兔哄的一聲從臉紅到腳脖子,估計那小尾巴都變紅了。
西門吹雪心中柔軟幾分,坐回去不再逗她,夾了一筷子水煮魚放進她碗裡。
山兔看了看碗裡香辣軟嫩的魚肉,又看看西門吹雪,最終決定還是先吃飯。
小兔子一邊吃飯一邊回憶之前看過的畫本,哼!要好好學習了,下次堅決不會被比下去!
☆、第三十七章 鴛鴦雞
早上, 殷回的消息還沒傳來, 反倒是春娘給山兔送了一封信。
春娘最近跟耗子好的蜜裡調油的, 山兔也想不到她為啥會想起自己來, 就讓西門吹雪唸給她聽。
聽完,倆人才意識到這還真是是一份消息。
之前西門吹雪吩咐殷回打探關於黑市的消息, 殷回倒是確實下力氣打探了。但是這事兒吧,很不好說。江湖上那些比較大型的黑市萬梅山莊其實都有聯繫, 畢竟萬梅山莊也有產業在。然而這些黑市裡面都沒有他們想要的消息。
而小一些的黑市就不怎麼好打聽了, 隱蔽性太高而且很封閉,除非有熟人,否則根本連它們的存在都不知道。
然而,殷回這邊沒打聽出來的消息,反倒是春娘這邊得到了一些。之前春娘差點被蝙蝠島的人帶到島外的一個銷金窟, 雖然最終被救了, 但她依然知道了一些關於這個地方的消息。還真別說, 這地方原本就是一個專門對蝙蝠島重要客人開放的黑市。
蝙蝠公子死了之後,這個地方被一個神秘人吞併了。如今, 春娘知道殷回想要打聽一些消息, 就根據之前得到的方法聯繫了一下,沒想到還真聯繫上了。
而這個黑市裡, 就有他們之前發現的那些消失匠人的作品,當然了只是一部分。
殷回也不是吃素的,他順著春娘提供的這條線深挖下去,在江南、京城還有西北等地都有所發現。這個葉蠅的主人, 似乎和很多黑市都有聯繫。那些精美的金飾玉雕,都是通過這些途徑賣出去的。
山兔搖了搖手中的信紙,「那人肯定攢了很多金銀……他不會是只鐵鼠吧?」
西門吹雪就說道:「可見藏寶地不止兩個。」
山兔贊同地點頭,忽然問道:「你說咱們已經發現他兩個藏寶地了,那些被轉移的金銀他都放到哪裡去了呢?既然藏在外面,說明他家已經放不下了吧?」
西門吹雪搖頭,這種人的心思他哪裡猜得到。
兩人正交流著,徐掌櫃就走了進來。他帶來的消息倒是也蠻重要的。
「莊主、姑娘,我找人查了城內所有的養蜂人和養蠶人,他們都說今年的蜂和蠶都長得特別快,而且吃得很多。」
「嗯?」山兔皺眉,「你沒問問他們的蠶種都是從哪裡買的嗎?」
徐掌櫃苦笑,「怎麼沒問?然而他們都說年初的時候一個人拿著蠶種在街上叫賣,他們見那蠶種不錯,而且價格又低廉,所以才都買了。」
「不妙啊……」山兔摸下巴,「那些人年初就已經開始動作了,那肯定還有後手啊……」
西門吹雪忽然問道:「城中養蠶人和養蜂人共有幾戶?」
「加起來才二十多戶。」徐掌櫃捋鬍子,「正要跟您說這個,雖然這些人每家蠶蜂都有上千隻,但要靠這些想把整個慶州吃空,似乎也有點……」痴人說夢。
山兔狠狠一拍桌子,「他們肯定還有其他手段!」
西門吹雪拿過她拍紅的手掌揉了揉,低聲道:「莫氣,總會抓住的。」
小兔子依偎在他肩膀上還是不開心。
徐掌櫃見他們一個兩個都愁雲慘淡的,莫名覺得自己沒盡好地主之誼……就說道:「姑娘,不如您出去轉轉?今日是慶州特有的百味節,街上人可多了呢,說不定會有一些發現。」
「百味節?」山兔來了興趣,「做什麼的呢?」
「其實就是美食節。」徐掌櫃笑道,「這是城中最大的酒樓百味齋搞得。起先是百味齋每年都會找一天在街上免費派菜,然後讓大家評出最好吃的一道,在接下來的七天裡,百味齋這道菜都會半價。後來其他酒樓開始跟風,慢慢就形成了規模。現如今已經是慶州一年中最大的節日之一了。」
「吃東西啊!我喜歡。」山兔重重點頭,「那現在還有人免費送東西吃嗎?哪家的最好吃?」
「糕點的話,定然是咱們合芳齋了。」徐掌櫃半點都不臉紅,「不過菜嘛,那還是要去百味齋。聽說今天是百味齋東家張百味親自送菜呢,估計會有不少好東西。」
山兔立馬站起來,「西門西門我們趕緊走吧!」
西門吹雪看了徐掌櫃一眼,也跟著她起身。
徐掌櫃看著倆人的背影笑了笑。其實他也沒有別的目的,就是覺得自家莊主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可心人不容易,天天帶著人家小姑娘悶在家裡、要不就是出去查案子,這哪像話。
還不如出去走走逛逛街,趁著氣氛好趕緊把親事定下來什麼的……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真是太愛操心了。
山兔拉著西門吹雪一出門,才發現街上簡直不是一般的熱鬧。感覺所有的慶州人都出門了,整條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
山兔超開心的轉到合芳齋正門,擠進人群裡搶來一個免費贈送的桂花糕。那送糕點的小二看見她嚇一跳,山兔還特過分的沖人家擠擠眼。
也不知是不是搶來的東西就是比較好吃,山兔胃口徹底打開了,感覺餓得不行,在街上直轉圈圈:「快快快,百味齋在哪個方向?去晚了沒東西吃了怎麼辦?」
西門吹雪哭笑不得,拉著她直接施展輕功上了房頂。山兔一抬頭就看見了百味齋的招牌,不愧是最大的酒樓啊,真是氣派。
兩人幹脆從屋頂上跑了過去,跳下來正好落到百味齋門前。
正在給人送包子的張百味嚇了一跳,「喲!這是怎麼了?」
山兔一看他差點笑出聲,這張百味估計好吃的吃太多,長得白白胖胖的。而且因為臉上肉太多的緣故,兩隻眼睛都擠沒了,看著就剩兩條縫,不過人倒是蠻和氣的。
山兔也不客氣,「我聽說百味齋的東西可好吃了,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呀?我要最好吃的!」末了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又說道:「我們可以給錢的!唔,西門你帶錢了吧?」
西門吹雪神色柔和地點頭。
「嘶……西門?」張百味可不是蠢的,他看了看西門吹雪周身的氣勢,又瞅了瞅那柄烏鞘長劍,「莫非是……萬梅山莊西門莊主?」
「咦?你認識西門?」山兔開心,「那太好了!你會讓人給我們做好吃的了吧?」
張百味哈哈一笑,「別人來沒得吃,西門莊主來也必然是有的吃了!外面的菜都涼了,兩位不如裡面請,我親自下廚給兩位做一頓!」
西門吹雪衝他點點頭,進了百味齋的大門。
張百味開心,這就是承他人情的意思了。想想看,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劍神承一個人情哎,雖然不大吧,但也是運氣啊!
「這位怎麼稱呼?」張百味一面帶著倆人去雅間走,一面笑眯眯問山兔。
「哦,我叫山兔。」山兔乖乖回話,看著特別可愛乖巧。
張百味對著這個笑容好感大增,「原來是山兔姑娘,姑娘喜歡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我不挑嘴噠,除了不吃兔子肉之外其他什麼都吃!」山兔嚥了口唾沫,聞著樓裡的香味感覺更餓了,「而且我吃很多的哦!」
張百味差點笑出聲,答應一聲趕緊就往廚房跑。這次到不單單因為西門吹雪的關係了,有人喜歡吃自家的菜自然讓人開心嘛!
西門吹雪見山兔已經饞得坐立不安的,就趕緊剝了幾顆花生給她墊墊,總覺得再不吃點啥這小兔子得把牆角的盆栽給啃了……
張百味速度很快,大約過了沒半個時辰就帶著一溜店小二上來送菜了。
被這濃郁的菜香一熏,山兔差點止不住口水,拿起筷子虎視眈眈,就等有人一聲令下開動了。
張百味笑眯眯把菜擺好,然後給兩人端上兩碗碧粳米。這米飯不知怎麼做的,有一股竹子的清香,而且每個碗裡還埋著一枚鹹鴨蛋黃,油汪汪紅彤彤的看著就有食慾。
「這叫做金童玉女。」張百味笑著解釋道,「在慶州家家戶戶成親的時候都會做這碗金童玉女,吃了之後兩位新人就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山兔在一片美食之中抽出一點清明害羞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西門吹雪,嗷嗚吞了一口……「唔!好吃!好香啊!」
西門吹雪見她吃的開心,自己也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也不知道單純想嘗嘗味道還是因為這飯的意義。
張百味笑呵呵給倆人布菜,「再來嘗嘗這道鴛鴦雞,這可是我百味齋的拿手菜,連續五年百味節都奪了頭籌。」
山兔見那中間的盤子裡擺了切好的紅白兩隻雞,就夾了一筷子白色雞肉放進嘴裡……隨即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雞肉裡面還有一絲豬肉和糯米的味道,不知道怎麼做的,總之滋香味醇非常好吃!
張百味見她吃得都顧不得抬頭,就更加開心了,趕緊給她盛飯添湯,忙的不亦樂乎。
山兔喝了一口湯把嘴裡的飯粒順下去,「這鴛鴦雞也是你們這裡婚宴用的?」
張百味衝她眨眨眼,「那可不,也是家家戶戶都要做的呢,不過我百味齋做得最好吃!」
山兔夾起糖色的那邊雞肉吃了一口,「唔,確實,我想不出更好吃的做法了!」
張百味乾脆把整個盤子都端到她跟前,邊說道:「也是您二位有口福,今年不知道咋了,我百味齋收上來的雞都特別好!不管公雞母雞都是格外肥美,肉質緊實,這樣的雞做起鴛鴦雞才好吃呢!」
山兔邊吃邊點頭,已經分不出嘴說話了。倒是西門吹雪聞此抬頭看了一眼,嚇了張百味一跳。
「呃……莊主,我說錯話了?」
西門吹雪搖頭,想著乾脆等小兔子吃完飯再說吧。
豈料倆人吃飯到一半,外面忽然有人找,「東家,您出來看看吧,張小四那小子說今年的雞要漲價了。」
☆、第三十八章 蟲與藥
張百味瞬間臉通紅。他一個東家在陪客人呢, 結果下人為了幾隻雞站門口胡吆喝……說出去還以為他百味齋是多麼沒規矩。
不過他心裡也明白, 主要是今天太忙了, 他手下得力的人都派出去了, 不怪這樓裡沒有能當家的人。
他紅著臉沖西門吹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您二位先吃著, 我去去就來。」
山兔已經完全沉浸在美食中,連話都聽不到了, 西門吹雪就衝他點點頭。
張百味走了好一會兒, 山兔才放下碗打了個飽嗝。她放下的還不是一個碗,是三個碗。
西門吹雪看了看她面前擺著的三個油亮亮的大碗,莫名覺得是不是這小兔子在家裡受苛待了……怎麼覺得好幾年沒吃飽呢?
山兔又端起一碗溫熱的湯惇惇敦喝完,長舒一口氣癱在椅子上,「啊!好飽!」
西門吹雪嘆氣, 伸手給她揉肚子。那微熱的大手帶著內力在肚子上一圈又一圈揉來揉去, 簡直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山兔正犯著困呢, 張百味就美滋滋走了進來。
「喲!吃飽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殘羹冷炙,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個大拇指, 「嚯!姑娘好飯量!」
「一般一般。」山兔謙虛地擺手。
西門吹雪扶額。
山兔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問道:「你咋這麼開心呀?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張百味一下子樂了出來,「嘿, 你還真別說,是有一件挺好的事兒。」他坐下來就笑道:「剛才不是說有人來給我送雞嗎?」
山兔點頭,「是啊,不是說要漲價嗎?這很值得開心?」
「漲價當然不值得開心啦!」張百味擺手, 「但是我去看了一下這小子的雞,好!真好!」他樹起大拇指,樂得後槽牙都出來了,「我跟你說,我做了一輩子的鴛鴦雞,沒見過這麼好的雞!嘿,不知道這小子怎麼養的。」
山兔吃得特別飽,但一聽他說鴛鴦雞還是忍不住流口水,「那他以前的雞養得不好嗎?」她拉西門吹雪袖子問道:「雞是吃蟲子還是吃米?我們也養幾隻吧,或許毓秀也會做鴛鴦雞?」
西門吹雪扶額,想吃鴛鴦雞吃便是了,幹嘛非得要自己養幾隻……買幾隻不行嗎?不過看著那雙帶著期待的微紅眸子,還是忍不住點頭……
張百味回道:「以前他父親給我送雞的時候,養得也是挺不錯的,不過沒這麼好。嘿嘿,話說養雞這事兒也有天分嗎?」他見山兔對這事兒感興趣,乾脆說道:「那小子還沒走呢,我留他吃了頓飯,兩位如果感興趣,我讓他過來說道說道。」
山兔忙不慌點頭,展望了一下在萬梅山莊養著一盤盤鴛鴦雞的未來……
沒一會兒,吃飽喝足的張小四就被帶進來了。這小子渾身曬的黝黑黝黑的,看著倒是挺機靈。估計也沒人告訴他在座兩人的身份,他一進屋就沖張百味笑,狗腿道:「張老爺,您找我有事兒?」
張百味拍拍他肩膀說道:「這兩位貴人聽說你雞養得好,想問問你咋養的,有什麼秘方沒呀?」
「哦,這事兒啊!」張小四放心了,「養雞這活我是從小幹到大的,也沒什麼秘方,就是勤快麼!每天早起趕著雞去刨食,晚上要打掃雞舍什麼的。不過……」他神神秘秘往前一探腦袋,「今年的雞格外好,幾位知道為什麼不?」
張百味眼瞅這小子腦袋都快湊到山兔跟前了,趕緊一巴掌把他拍回來,真是沒見過鬼不知道天有多黑啊,你這樣很容易沒命的知道不?
山兔倒是很給面子,脆生生問道:「為啥呀?」
張小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被拍的發麻的腦袋,也不好意思賣關子了,「因為今年地裡的蟲子特別多,也不知道為啥。而且這些蟲子可肥了,雞吃了長得老快了!」
原本還沉浸在美食裡的山兔眨巴眨巴眼,跟西門吹雪對視。
隨後山兔就代表倆人開口道:「那我們買你幾隻雞好了,不過我們要去你的雞舍裡親自挑,行不?」
張小四高興地差點跳起來,「沒問題,您放心,雞舍我每天都打掃,可干淨了一點都不臭……」
張小四傻張百味可不傻,他一眼就看出西門吹雪倆人估計是有什麼事兒,就說到:「那我就不跟著去給兩位搗亂了,呃……我給兩位備馬?」
「不用。」山兔大手一揮,「吃多了正好活動活動。我們這就出發?」
張小四忙不迭地在前面帶路,張百味則送倆人出門。等倆人走後,他抬頭看了看半空中,胖乎乎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沒鬍子的下巴,「哎呀,難道這小小的慶州城也要出事了不成?」
算了,還是不想了。左右天塌了有高個兒的頂著呢。
張小四畢竟年紀還小,雖然知道身後倆人身份尊貴,但難免管不住自己的活潑勁兒。再加上山兔有意的引導,不一會兒就放鬆下來。是不是采個花折個草的,還抓了一大串螞蚱用狗尾巴草串了起來,樂呵呵道:「現在正是螞蚱帶籽的時候,回去用豬油炸一炸可香了!」
山兔見他沒心沒肺地,就問道:「你也說今年蟲子多啊,你們難道不怕蟲災嗎?」
張小四得意地搖頭,「這您大約就不知道了,蟲災一般是在四月份最嚴重,那個時候糧食剛剛開花都還沒結實,被蟲子一啃一整棵就完了,沒有花就結不出糧食麼!現在都七月份啦,糧食都該收了,有再多的蟲子還能吃多少?大不了再它們吃光之前趕緊收了嘛!」
山兔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的。關鍵是,葉蠅養的蟲子,會和天然的蟲子一樣嗎?她伸手要過張小四手裡的螞蚱串看了看,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嘶——」小兔子倒抽一口冷氣,指肚上被咬出一個口子,洇出一滴鮮紅的血珠。
「唉?劃破了?」張小四心想,這有錢人的手就是嬌嫩啊,邊走到路邊扯了一把草葉回來。
西門吹雪眉頭輕皺,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輕輕將那滴血珠擦掉。山兔可不是普通的小姑娘,等閒的蟲子別說是咬破她的皮膚了,不咯壞了牙就不錯了……這螞蚱有古怪。
山兔趁他低頭的功夫,湊到他耳邊輕輕道:「這蟲子吃過藥。」
西門吹雪皺眉看她,被這東西咬了有沒有事?
山兔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得意的皺皺鼻子,「這藥味我一聞就聞出來了!」
張小四看著他倆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地,莫名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然後默默遞上一把草葉。
西門吹雪見是普通的解毒止血的草藥,就接過來擦淨碾碎敷在了傷口上,然後用帕子打了個結。
山兔看了看那比饅頭還大的結,苦著臉道:「不用這樣吧?貌似有點誇張啊……」
西門吹雪拉著她就轉頭,「回去上藥。」
「唉等等!等等!」山兔定在原地一臉討好,「仔細看看一點都不誇張,被蟲子咬了就應該這樣呢哈哈哈……」然後回頭看張小四,「帶路帶路!」
「哦。」張小四摸不著頭腦,總覺得這倆人奇奇怪怪的。
「到了,就是這兒。」張小四在一間茅草房前停下,問道:「兩位是要先看雞嗎?」
山兔自然點頭。
這小夥子倒確實沒有撒謊,雞舍打掃的確實挺乾淨的。山兔也不客氣,隨意點了十幾隻說道:「就這幾隻吧,給我裝好,等下午我找人來拿。」
「好嘞!」這可是比大生意,張小四樂得見牙不見眼的。
山兔看了看四周,輕輕晃了晃西門吹雪的手,又問道:「它們平時都在哪裡覓食?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成啊!」張小四把雞舍蓋好帶著倆人往後山走,「平時都是在這兒呢。」
倆人爬到山頂一看,底下是一片片的梯田。山兔就笑道:「離人家田這麼近啊?不怕這些雞把糧食吃了嗎?」
「您沒看有河擋著了嗎?雞又不是鴨子,不會浮水的。」
山兔笑著點頭,「那你去裝雞好了,我們在看看。」
「哦哦!」張小四看看她,又看看不說話但是存在感很強的西門吹雪,估摸著這些有錢人是沒見過農田呢吧!
等他走後,山兔就小聲道:「要不要去田裡看看?」
西門吹雪看她:難道你來這裡不是為了這個嗎?
山兔伸出兩隻手讓抱,「下面好多泥呀,我不要自己走過去。」
西門吹雪無奈,把她攔腰抱起來。上次刨坑的時候怎麼不嫌髒了?
小兔子似乎知道他想什麼,撅著嘴巴讓他看自己的腳,「我今天穿著新鞋子呢,弄髒了就不漂亮了。」
西門吹雪看了一眼。大約是原型就不大的緣故,這小兔子化成人形也哪裡都小小的。那比他手掌還小一圈的小腳丫上穿了一雙水藍色的繡花鞋,用銀色的繡線繡出了幾道精緻的水紋,鞋面還有兩位鮮紅的小魚,靜中帶動,看著確實符合這小兔子的審美。
山兔見他盯著看,就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腳丫,「好看吧?這種繡法是慶州特有的呢!」她這一晃就把自個兒裙子撩起來了,露出雪白的一截腳腕,西門吹雪眸色一深。
小兔子臉通紅地往下拽了拽,也不知道為啥反正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左顧右盼道:「趕緊下去看看吧,看完還能早些回去呢!」
西門吹雪搖搖頭,也不戳穿她,身形一動就抱著他家小兔子飛了下去。
輔一落地,小兔子抱著西門吹雪的脖子嗅了嗅,「……嗯,好濃的藥味……」
西門吹雪一手托著她,一隻手並指成劍射出一道劍氣。
劍氣在鬆軟肥沃的土地上打出一個深坑,隨著翻起的泥土落下的是三條肥厚的蟲子,還有一枚小巧的玉雕。
☆、第三十九章 呱呱呱
山兔盯著那玉雕看了半天, 「有點眼熟……」她現在倒是不怕髒了, 用妖力將那小玩意兒吸過來看了看, 「咦?是那個四不像玉雕!」她驚訝地抬頭看西門吹雪, 「他們是遍地都埋了這個嗎?」
西門吹雪無語,怎麼可能, 這一看就是上好的墨玉。遍地埋這個那不是為非作歹那是散財童子好不好。
山兔大約是明白了他的眼神,回頭又瞅了瞅那個深坑, 驚嘆, 「這是什麼運氣!」
隨便挖個坑就把這東西挖出來了,單講運氣確實是不錯的。
「不過這東西上沒有藥物,大約類似於儀式吧。」山兔把那玉雕擦乾淨揣進兜裡,又去看那三條蟲子,「這蟲子密度太大了, 而且都有毒……可能是母蟲有毒, 也可能是蟲卵被毒泡過……總之不是自己長成這樣的。」
兩人都抬頭看遠方, 如果這一望無際的田野下面全都是這樣的蟲子的話……等它們破土而出之後,整個慶州都過不去今年冬天。
兩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合芳齋。
徐掌櫃也不知道為啥出去逛個美食節, 回來就愁雲慘霧的。他也不敢多問, 只好根據山兔的描述找人去拿雞……還不是幾隻,是十幾隻……
然而西門吹雪這裡, 則接到了一條快被眾人遺忘的消息。
當日在破廟裡捉到的那幾個活口,可算是能說話了!不過,不知道是他們本來知道的事情就少,還是殷回審訊手段有待提高, 總之得到的消息不多。
其一是他們追殺孟一山的確是想找東西。紅兒爹爹之前被他們擄走做工,然而這老人家確實有些手段,而且還會閉氣的功夫,不知怎麼就逃了出來。而且逃走之前還偷走了他們一隻母蟲。至於這只母蟲長什麼樣有什麼作用,不知。
其二,他們都是葉蠅分部的人,他們的領頭人代號螳螂,他們分部據點就在慶州,因為人是從他們這裡逃走的,所以他們負責善後。然而他們分部的人目前都在萬梅山莊的地牢呢,所以估計這個分部也作廢了。至於總部在哪,抱歉,不知道。
山兔聽西門吹雪唸完,特別誠懇地巴拉著西門吹雪的袖子問道:「你給殷回發工錢嗎?」
西門吹雪想了想,點頭。
山兔咬牙切齒,怒氣衝衝地從他桌子上抽出一張紙,然後舉著毛筆凶狠道:「教我寫兩個字!」
於是沒過多久,正打算休息的殷回就接到了莊主的回信。打開一看,上面大寫加粗的「笨蛋」兩字。而且這倆字的筆畫都不在該在的位置,竟然還能讓人認出來……不得不說也是一種藝術。
殷總管盯著紙看了半天,打個冷戰趕緊揉成一團扔掉。艾瑪太可怕了,得罪了姑娘就等於得罪了莊主,得罪了莊主……那還不如自殺。他蹦起來就衝著地牢去了,今晚不睡了,爺爺非得從這幾個孫子嘴裡撬出點東西來!
最後,還是有好心人救了殷總管,這好心人正是孟一山和紅兒。
當初孟一山因為聽紅兒爹爹說了一個字,就被追殺了將近一年,心裡不是不憋屈的。而紅兒自從被贖身之後,就當真去何川新開的花店裡當了個賣花姑娘,但她卻從沒有忘記過殺父之仇。
山兔當初知道了那隻金耳墜的來源之後,就把耳墜還給了紅兒。這倆人就湊到一起天天研究這耳墜的奧秘。還真別說,當真讓兩人找到了。那耳墜裡面的小貓竟然也是中空的,裡面藏了一塊非常小的細紗,上面用極為精湛的技藝繡了一副地圖。
殷回順著地圖派人去查,正找到了這老人家藏好的一個木盒子。徵求了紅兒的同意之後,殷回帶著木盒親自連夜送到了慶州。
他們還查到紅兒的爹爹或許就是當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枚金匠」王石,聽說一枚銅板給他過手之後都會有金子的價值,當年江湖上多少人重金求他一件飾品而不得。
不成想這位大師老年不僅死於非命,甚至唯一的女兒還流落煙花之地,也是很讓人唏噓了。這個葉蠅,當真是惡貫滿盈。
慶州,深夜。
山兔把木盒往桌子上一放,眯著眼睛圍著殷回轉了一圈又一圈,轉得殷回冷汗都下來了。
「也不是太笨嘛!」小兔子嘟囔幾句,「就不讓西門扣你工錢了。」
殷回擦汗,真是謝謝您了。
木盒子上的鎖早就被撬開,山兔打開一看愣住了,「這啥?」
西門吹雪也看了一眼,只見裡面是一張癟癟的皮子,看著就給干海參似的。
「這是蟲屍?」
殷回點頭,「這應當就是葉蠅那些人說的母蟲,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用。」
山兔在那凹凸不平的皮子上敲了敲,硬邦邦的,看著不像是活的呀……
「哎呀,姑娘傷口又裂開了。」站在一旁的徐掌櫃著急忙慌拿藥瓶,只見山兔被螞蚱咬傷那個小口子又開始流血,血珠一滴滴落在了那隻蟲屍上。
也不知道為啥,山兔自癒能力應當比人類要強很多的,可是這個小口子老是不好,都過去兩天了還是流血。
徐掌櫃心疼地拿過藥瓶,剛想給人上藥,就被自家莊主截胡了。他自然不能搶,只好後退一步看他家莊主把這上好的金瘡藥不要錢似的倒了半瓶子上去。
莫名覺得心更疼了。
然而幾人都沒有發現,盒子裡那條「蟲屍」在吸了山兔幾滴鮮血之後,就跟充了氣一樣飛速長大。等到整張皮子都充滿之後,就見它彎起粗壯的腰腹,仰著頭發出一聲嚎叫。
「呱~~~」
幾人都定住,連正在倒藥粉的西門吹雪都不動作了。
山兔掏了掏耳朵,「我好像聽到了蛙先生的叫聲?」
母蟲響應似的又叫了一聲,「呱呱~」
「哎?活了?」山兔皺眉,「這東西不會是喝血的吧?」
西門吹雪看了母蟲一眼,眉頭皺的比山兔還緊。一想到這個奇怪的玩意是喝了他家小兔子的血才活過來的,心裡就有些膈應。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眾人的嫌棄,母蟲一聲不停的叫了起來,連綿起伏的叫聲真是稻花香裡說豐年……
山兔啪一聲把盒子扣上了,結果聲音竟然絲毫不見小。小兔子苦逼臉抬頭,「這玩意兒真的有用?沒用就送給紅兒吧,畢竟是她爹爹的遺物。」
幾人差點被逗樂,殷回實誠,趕緊說道:「估計是有用的,或許是能夠號召萬蟲什麼的……」
山兔嘆氣,「聽起來一點都不霸氣。」
徐掌櫃給她出主意,「說不定是餓了?拿點東西給它吃?」
於是眾人嘗試了水果、蔬菜、五穀雜糧、雞鴨魚肉、各種蟲子甚至是豬血羊血之後……終於放棄了。總不能給喂人血試試吧……西門吹雪只好一掌把那盒子拍進了書房牆壁的暗格,熟料經過牆壁共振之後聲音更大了,只好再慘兮兮地摳出來。
半夜,幾人都已經放棄了,回去準備洗洗睡。
山兔賴在西門吹雪房裡,腦門上一片烏雲罩頂。她本來聽力就好,現如今那呱呱聲就像是響在在腦仁上,搞得她渾身上下都在頭疼。
西門吹雪沐浴完畢,出來就見小兔子盤膝坐在床頭一副「誰都別惹我惹我我咬誰」的表情。
劍神有些心疼,摸了摸她腦門說道:「扔了。」
山兔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這個誘人的提議。她摟住西門吹雪的腰把臉埋進他小腹,感受著對方新沐浴後的清香和濕潤小聲道:「萬一有用呢?」
西門吹雪嘆氣,這溫熱的氣息一倒一倒地吹在小腹上,真是太磨練意志了……劍神並不打算一直磨練下去,就把人從身上撕下來,趁著小兔子還沒呲牙的時候趕緊上床躺好,然後把人摟緊懷裡摀住耳朵。
「睡吧。」
山兔只覺隨著西門吹雪內力一按,原本刺耳的蛙聲變成了細小的窸窣,耳邊只有西門吹雪強壯有力的心跳聲。
西門吹雪見小兔子傻乎乎仰著頭看他,眼中不由自主就帶了點笑意。
山兔也傻乎乎笑了笑,側躺著將手臂橫在對方腰腹,摟著這個大型抱枕安安心心睡了過去。
什麼風聲雨聲蛙叫聲,有西門在統統不怕不怕啦!
西門吹雪輕輕收緊自己的手臂,也閉上了眼睛。
兩人似乎都沒意識到,這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地第一次同床共枕。
於是也無怪乎第二天一早,山兔見到的所有人都是一臉喜氣。有個冒失失的小丫鬟還跑過來說恭喜,等山兔問恭喜啥的時候,小丫鬟又捂著嘴巴跑走了,搞得小兔子莫名其妙。
徐掌櫃最操心,直接找到西門吹雪問他什麼時候成親,是在這裡還是在萬梅山莊,在這裡他就早準備啦,回萬梅山莊他也可以傳消息巴拉巴拉……
西門吹雪連擦劍的手都停了,「……成親?」
徐掌櫃見他疑惑,瞬間一臉的「天塌了地陷了我家莊主吃霸王餐了」的表情,「……您不打算跟姑娘成親嗎?」
西門吹雪……當然是打算的,但是……
徐掌櫃一臉痛心疾首,「莊主,您可不能這樣啊,姑娘對您的心意我們大夥都看在眼裡的,而且昨天晚上你們……您讓姑娘以後可怎麼辦呀!」
西門吹雪瞬間明白了他誤會了什麼,然而還沒等說話,就聽一個聲音清亮亮回道:「什麼怎麼辦?我怎麼了?」
徐掌櫃一轉頭瞬間換了一副嘴臉,慈祥地笑道:「姑娘您起啦?餓不餓?渴不渴?吃飯了嗎?」見山兔搖頭,趕緊一溜煙的準備早飯去了。
山兔看著他的背影走遠,胳膊肘拐了拐西門吹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早上所有人都不太正常?」
半晌,沒聽到西門吹雪說話。回頭一看,就見西門吹雪正盯著她看,那眼神似乎有些熱烈……又有些克制……
山兔莫名有些臉紅。一個眼神就讓她臉紅的,也就只有這個男人了吧……然後就聽到耳邊響起了那低沉又悅耳的聲音。
「你……可願與我成親?」
☆、第四十章 花田和月下
山兔小臉瞬間通紅, 覺得這人忽然說起這件事太欺負人了……又覺得自己應該說幾句甜言蜜語難免被比下去……可是她從小畫本上看來的情話一句都沒記起來……
最終, 小兔子只好紅著臉點點頭。
西門吹雪深邃的眸中有笑意慢慢綻開, 他輕輕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如冰雪初融春水消凍。他執起小兔子嫩白的小手,神色認真道「此生共白頭。」
山兔看著他的笑容, 自己也傻乎乎的露出一個笑來,再次大力地點頭。
倆人跟傻子似的維持這個姿勢看對方笑。
徐掌櫃在門口露頭看了看, 捋著鬍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樣才對嘛, 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相愛相知又能相守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哪能輕易放過呢?
老掌櫃輕咳一聲,一臉正經地拱手道:「莊主,羅付帶來一個人,說是知道母蟲的事情。」
「啊!快讓他進來!」山兔反應最大, 這呱呱聲都折磨了她一天了, 搞得她昨晚做夢都在捅蛙先生的窩!
徐掌櫃輕咳一聲, 轉身叫人,對自家莊主的冷氣視而不見。有挫折才會珍惜嘛……
等他走後, 山兔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呢, 就拉著西門吹雪直奔飯桌準備邊吃邊等。
然而剛一出門就看見羅付帶了個老頭走了過來。
那老頭穿著一身破衣爛衫,一把灰白的鬍子用紅繩繫了個小辮, 腰間一個黑色的酒葫蘆……不是鄧□□是誰?
「哎?」小兔子眼睛瞪得滾圓,「怎麼是你?」
鄧□□也樂了,「怎麼不能是我?話說我就知道這動靜又是你這小妖怪弄出來的!」
山兔冤枉,鼓著腮幫子道:「才不是我呢, 明明是一隻蟲子!」
羅付看看這倆,又看看面無表情地西門吹雪,「呃……認識啊?」
鄧□□拍拍他肩膀,「老弟不用緊張,老夫是受莊主差遣的。」
羅付放下心,就聽山兔驚訝道:「是西門讓你來的?」
鄧□□趕緊搖頭,「這次倒不是,老夫剛好路過這裡,聽見這叫聲才想過來看看的。」
山兔眯著眼睛看他,半晌,才道:「路過?你去哪啊?」
鄧□□望天撓下巴,「你管那麼多,老夫紅顏知己遍天下,隨便走走看看不行嘛?」
山兔上下打量他一眼,也沒有拆穿,就轉身道:「那就邊吃邊說唄!」
西門吹雪被拉走之前,抬頭看了鄧□□一眼。那眼神冷得喲……鄧□□直覺半邊身子都被凍上了,趕緊擺手搖腦袋,示意自己絕對沒有壞心!絕對不會對你的心頭寶不利!
等山兔和西門吹雪走出老遠了,羅付才扯扯羊癲瘋一樣的鄧□□,「莊主走了,你去不去吃飯啊?你不去我去了啊?」
「去去去!」鄧□□心想我容易麼,大老遠跑來幫忙還被懷疑,唉!不過想想那個功夫蓋世身如鬼魅的主子,繼續嘆氣,這輩子就賣身給這一家子了。
等幾人吃飽飯,山兔就把那呱呱亂叫的盒子拿過來扔鄧□□面前,「快快快,趕緊讓它停下!」
鄧□□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喲!這麼大呢?話說你們誰讓它醒過來的?」
山兔舉起受傷的指頭搖了搖。
鄧□□樂了,指著那盒子說道:「已經叫了兩天了吧?再叫一天,這慶州必亡啊!」
幾人同時皺眉,這怎麼說?
鄧□□捋了捋小辮胡說道:「簡單來說,這母蟲的叫聲就是為了叫醒子蟲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查到了什麼,但這東西肯定不是用來救人的……有人準備人為製造一場蟲災?」
話音一落,幾人都看他,薑還是老的辣啊……看一眼就能猜到這麼多?
鄧□□得意地眨眨眼,伸出兩根枯樹枝一樣的指頭,「兩個辦法。」
「第一,讓這母蟲再咬你一口,到時候被它喚醒的子蟲就完全聽你的話了,你讓它們乖乖趴著把自己餓死都成。」
山兔看了看那根惡形惡狀地大蟲子,覺得做兔子不能對自己這麼狠……就小心翼翼問道:「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嘛……」鄧□□笑,「就是等這些子蟲醒過來。子蟲會本能追尋母蟲的方向,到時候咱們拿著母蟲做個陷阱把它們一網打盡。」
「就這個了!」小兔子愉快地一錘定音。
西門吹雪自然堅定地為兔作倀,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幾人開始探討陷阱的問題。要知道蟲子可不是人,普通的陷阱一般是沒用的。
「不如用火燒?」山兔提議。
徐掌櫃倒是率先搖頭,「那只能燒一撥,後面的蟲子就不過來了……而且聲勢太大,容易打草驚蛇。」
這倒也是……幾人繼續冥思苦想。山兔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沖好久都不說一句話的西門吹雪撒火氣,「你是不是想出辦法了?」
西門吹雪看她一眼,抬手把茶杯遞到那有些干的櫻唇邊。
山兔倒確實渴了,就低頭一口喝光,然後繼續抬頭氣勢洶洶道:「想到辦法就快點說,不許浪費大家時間!哼!」
徐掌櫃和鄧□□都揣著手看倆人,如果你不加後面那個「哼」咱倆老頭子就信了呢!
也是老頭子但心眼明顯比較少的羅付也跟著悶頭灌水,惇惇敦就跟喂牛似的。
不是老頭子但心眼更少的殷回往角落裡縮了縮,總覺得這麼溫柔的莊主是被人掉包了,可怕。
西門吹雪依然沒有說話,連續給小兔子喂了三大杯涼茶,眼看那花瓣一樣的嘴唇恢復了柔嫩,才帶著淡淡的溫柔低聲道:「生石灰。」
山兔還沒等反應過來,鄧□□就一拍巴掌,「妙啊!」
徐掌櫃也捋著鬍子點頭,「不錯,既不會打草驚蛇,而且可以等所有子蟲都進去之後再倒,不會有漏網之魚。」
殷回看這倆人一眼,這誇的方式有點誇張。
徐掌櫃衝他眨眼:莊主確實比咱們先想到嘛,在姑娘面前給莊主做做面子!
殷回嘴角一抽,跟著幹巴巴地拍了兩下巴掌。
豈料他家莊主根本不領情。西門吹雪一抬手讓他們趕緊去準備相關事宜,然後就把門關上了。他們一群人是在書房討論的來著。
山兔剛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回神屋裡就剩下倆人了。小兔子大眼睛一眯,湊近西門吹雪跟前道:「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西門吹雪端著杯子喝茶,誰承認誰是傻子。結果茶杯還沒遞到嘴邊,眼前殘影一閃,手裡已經空了。
山兔狠狠把茶杯一放,「哼!下次我一定會比你先想到的!」
劍神大人一看她紅撲撲地小臉就露出一絲笑意,捏了捏她的耳垂低聲道:「還吵嗎?」
山兔一愣,幽怨地看他,「我都忘了,你幹嘛提醒我!」
西門吹雪眼中笑意更濃,「今晚出去睡。」
「哎?真的嗎?」山兔來勁,「去哪?」
「晚上帶你去。」
「哎?那你先跟我說說嘛……西門最好了,最好最好了……」
太陽一落山,西門吹雪就帶著嘴撅的能掛油瓶的山兔出去了。兩人這次倒不是自己走,而是一起騎著凝光走的。凝光這幾天也是悶壞了,感覺不拉著點韁繩它能飛。
小兔子一下午都沒能從西門吹雪嘴裡撬出一個字,現如今正不高興呢。莊主也不在意,只一門心思地摟著他家小兔子騎馬,雖然臉上還是面無表情吧,但總覺得心情很好。
前面的人一拉韁繩,那好聽又磁性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似乎怕吵醒什麼,「到了。」
「到哪……了……」身後的山兔探出一個腦袋,卻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花田,各種類的花雜七雜八種在一起,一株株小生靈們昂首挺胸伸著葉子,看著雄糾糾氣昂昂特別有活力。丁香、風信子和雛菊的香味交織在一起,灑在這漫山遍野中透出夏天的味道。頭頂是流動的銀河,明亮的星子點綴於深藍的畫布,遼闊的空間更放大了這無暇的美麗,震撼而壯闊。
山兔啞然半晌,才扯著西門吹雪袖子喃喃道:「這裡好美……」
西門吹雪握著她的手把她從馬上抱下來,兩人牽著馬走進花田。山兔放心地任他拉著走,自己則仰著臉看星空。
西門吹雪早就發現這小兔子特別喜歡看星星,畢竟是個活了將近兩百年的小妖怪,難免有些看起來很有深度的愛好。他前些日子從這裡路過的時候,感覺這裡的星空一定很美,就想有機會帶這小兔子看看。
山兔感覺西門吹雪停了下來,下意識地往前一看,就看見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定嫩綠色的帳篷,旁邊兩棵樹上還掛著一張吊床。
小兔子眼神瞬間比漫天星子還亮,「是要在這裡睡嗎?」
西門吹雪點頭,眼中是夜風一樣的柔情,「喜歡?」
小兔子大力點頭,狠狠撲進他懷裡,「喜歡!喜歡這裡,也喜歡西門!」
西門吹雪笑了。這小兔子剛來的時候,經常會說這些直白的話語,後來跟人類混久了,大約是知道害羞了,反而不常說了。
他滿足地嘆了口氣,將人摟進。這樣的小兔子也很好。
山兔耳朵貼近西門吹雪的胸膛,感受著那一聲聲有力的心跳,卻發覺自己的心跳聲比對方更大。小兔子悄悄抬起頭,有些失神地看著這個男人。
別人都說這個男人冷漠、強勢、殺人如麻。而然只有她知道,這個人冷漠是因為嚴謹與不在意,強勢是因為強大,殺人如麻……呵,西門的劍下沒有一個無辜之魂。
而且,這個人還把那藏在心尖上的一抹溫柔,以及心中所有的浪漫與情誼,統統給了自己,丁點都不剩了。
小兔子耳尖一紅,決定了!這個案子瞭解之後就要跟西門成親,一刻都不等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