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西方魔教
就在西門吹雪思考的時候, 殷回忽然說道:「莊主, 西邊升起了炊煙!」
他們因為追捕逃跑的獵戶, 此刻正在半山腰, 而那炊煙就升在半空中……雖然看著距離挺近,但要繞過去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
西門吹雪瞭解他的小未婚妻, 這小兔子即便是被抓走了,總會想方設法的給他留下點線索, 那小腦袋可不是白長的。於是他當機立斷, 翻身上馬,追!
然而等他趕到的時候,原地只留了一堆被掩埋的篝火,他連根兔子毛都沒找到。
跟隨的眾人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間衝天而起的殺意和劍意,幾乎有一種就此喪命的感覺。
還是何川膽大心細, 顫巍巍遞上一顆剛才發現的鹽漬梅子。這梅子他眼熟, 一看就是他家毓秀做的。
西門吹雪也認識那梅子, 最近天熱,小兔子嫌嘴裡沒味道, 毓秀就給她醃了一壇鹽漬梅子讓她天天抱著吃。
西門吹雪極力保持冷靜, 氣勢卻越發冷凝,「哪個方向?」
聽見問話的耗子都快哭了, 「沒、沒發現行進痕跡……」對方真的很懂得掩藏行蹤,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長時間一無所獲。
西門吹雪臉色黑得幾乎能滴出水,良久,才聽他說道:「往西。」
眾人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也不敢多問,紛紛上馬跟著他往西跑。然而誰都沒想到,這一去夏天過完了都沒能回來。
玉羅剎畢竟是個教主,雖然這教主老是心血來潮讓下面人很不好辦事,但該做的總得做好了。畢竟這年頭,沒本事的都跑到名門正派混日子了,能進魔教的那都靠的是真才實學。
比如像莫名這樣的。
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別看普通,但車輪都用軟木和獸皮包了一遍,馬蹄子也綁著布條。不為別的,就為了掩蓋行蹤。這樣一來別說這一路了,就是他們繞著萬梅山莊跑個圈都沒人能發現他們。
前提是,三個人裡別有內奸。
山兔靠著車窗吃柿子,吃完就把皮啊核啊往外扔,柿子吃完就吃鹽漬梅子,吃一個扔一個。目測扔了一路。
玉羅剎當然知道她的目的,然而讓他驚訝的是這丫頭還挺能吃的……要知道,扔了一路就是吃了一路……玉羅剎覺得別再為了這把人撐壞了,就開口道:「沒用的,這馬車沒有痕跡,他們追不過來。」
山兔動作一頓,轉頭看他,「當真?」
「當真。」
小兔子一顆梅子扔進嘴裡,咕咚躺下翻了個身,「不早說,浪費我梅子。」
玉羅剎:「……」真是沒有見過這麼不配合的俘虜!
半夜,莫名就像不知疲倦似的趕著馬車狂奔,玉羅剎盤膝而坐,眼睛不知是睜著還是閉著。原本睡著的小兔子睜開眼睛,悄悄冒出長耳朵動了動,然後心滿意足地露出一個微笑,收好耳朵又睡了過去。
誰說下午的記號是留給西門吹雪的呢?
西方魔教,顧名思義在西方。離萬梅山莊倒是比離中原近一些。也是進了西方魔教的總部,山兔才知道原來身邊這個奇奇怪怪的人還是一教之主。怪不得自稱「本座」呢!
就這麼著,山兔被帶到一個小院子裡軟禁了起來。
玉羅剎在試了點穴、下藥等等手段之後,終於放棄了控制山兔,這丫頭對於這些方式有著非同一般的抵抗力,那小身板也不知道怎麼長得。
最終,在左膀右臂孤松和枯竹的建議下,在山兔的小院子裡栓了一隻小羊羔。
這小羊羔還沒斷奶,白白軟軟的特別可愛。每天都有人拿著個水囊來給小羊羔喂奶,玉羅剎說得很明白:只要山兔一試圖逃跑,就抽這小羊羔一鞭子。
把山兔給氣得硬生生多吃了兩碗飯!還是大海碗!
也得虧這倆人沒建議在這綁只小奶兔,要不然估計山兔早找地方把他倆埋了。
中午,山兔抱著個比臉還大的海碗蹲在院子裡吃飯,碰見蘿蔔黃瓜之類的就挑出來遞給旁邊的小羊羔,兩小只吃的還挺帶勁的。
玉羅剎這幾天生怕她水土不服吃不好,每天按著飯點來看她。搞得教裡眾人都以為要有個新的教主夫人了,不過第一個這樣說的被玉羅剎打了個筋骨盡斷,差點沒一命嗚呼。從那之後大家嘀咕歸嘀咕,倒是不敢說出口。
這次玉羅剎一進門,就看見山兔放下偌大的海碗,拍拍自己的肚子沖送飯的丫鬟道:「沒有湯嗎?你們魔教之人吃飯都不喝湯?」
丫鬟看了看那個泛著油花的大碗以及吃得乾乾淨淨的六個盤子,莫名產生了一種敬意……「您要喝什麼湯?我讓廚房的人給您做。」
山兔舔了舔油嘟嘟的嘴唇,「先來一碗紫菜蛋花湯吧,冬瓜排骨湯燉好了再端上來,最後用酸梅湯封封頂。」
丫鬟抽著嘴角下去了,可不是得封封頂麼,估計都吃到嗓子眼了。
玉羅剎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這丫頭別把自己撐死就不錯了,還指望她水土不服呢……不過現在看來,把魔教吃窮的可能性更大……
「咦?黑碳叔叔你來啦!」山兔爽快的打招呼,「來坐啊,今天很涼快呢!」
玉羅剎自動忽略了「黑炭叔叔」的暱稱,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信封,故意壓低聲音陰測測道:「把你的梅花玉珮拿來。」
山兔下意識環手抱胸,警惕道:「你怎麼知道我有梅花玉珮!」
玉羅剎心道廢話,那小子就這麼一件能定情的信物,不給你給誰。面上還是一副反派模樣說道:「快拿出來!否則,我弄死這只小羊羔給你陪葬!」
等在院子門口的莫名嘆了口氣,他家教主威脅了一輩子人,這估計是最慘的一次……你就說這台詞傻不傻!簡直傻爆了!
然而山兔很吃這一套,原本就有些紅的眼眸氣得更紅了,憤怒地瞪了玉羅剎半晌,最終還是沒辦法,掏出玉珮狠狠扔過去。
玉羅剎得意一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印泥,在信封上印上一個梅花印記。
小兔子立馬就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寫給西門的?寫的什麼?」話音未落上手就搶。
玉羅剎是真想躲的,然而他估計不足,小丫頭速度又比上次快了兩成,他竟然沒躲開……
山兔撕開封好的信封,展開一看,上面就寫了一句話,「若要換人,奉上純鈞。」
小兔子雖然已經開始學認字,但進度並不快,前面幾個字還好,後面兩個嘛就……「噸?燉?燉勻?這是什麼?吃的?什麼吃的還要燉勻?」
玉羅剎扶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悲哀自己速度比不過一個小姑娘,還是該悲哀自己兒媳婦是個文盲……他嘆了口氣,「是純鈞!一柄劍!」
「哎?萬梅山莊有這柄劍嗎?」山兔好奇,她倒是知道山莊裡面有一個藏劍室,裡面據說藏了上萬柄劍,她老早就想去看看,但一直都沒去成。
玉羅剎肯定地點頭,「那當然,這是西門吹雪最喜歡的一把劍。」
「難道西門用著的那把就是純鈞?」
「當然不是!」玉羅剎氣得恨不得敲她腦袋,「他一直用著的是最適合他的那柄,但不是他最喜歡的。」說完又惡狠狠重複道:「他最喜歡的就是純鈞!」
「哦。」山兔點頭,那有機會倒是可以看看這柄純鈞劍。
玉羅剎見她依然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就湊上來故意問道:「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
「純鈞可是西門吹雪最心愛的一柄劍,你也知道他愛劍成痴的,會拿來換你嗎?」
山兔轉頭看他,自打被帶走就一直輕輕鬆鬆的小丫頭第一次皺起眉頭,眼中是毫不遮掩的銳氣,甚至帶著一絲殺意。
「真是可怕的眼神。」玉羅剎往後一靠,笑道:「怎麼,生氣了?」
「哼!」山兔把信紙一扔,抬手射出一道妖力,信紙瞬間化為碎片,「無聊。」
「你!」玉羅剎簡直氣笑了,「你莫不是怕他不拿來換你?」
山兔看他一眼,一晃神的功夫人已經不見了,等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張面具。小兔子把面具往桌子上一扔,挑釁道:「我想走,你以為你們攔得住?」
玉羅剎認出這是門外莫名的面具,除了孤松和枯竹二老之外,莫名已經是他手下功夫最高的一個,竟然不聲不響就被摘了面具……玉羅剎出離憤怒了,「所以說你到底為什麼不走!」
山兔衝他做個鬼臉,抱起剛端上來的紫菜蛋花湯狠狠喝了一大口,「我要吃窮你!」
玉羅剎氣不過,甩著袖子怒氣衝衝走了。
等在門口的莫名反應過來剛想跟上,就見他家教主一甩手扔了個東西過來。接住一看,竟然是他的面具……莫名趕緊手忙腳亂地帶上,一張臉羞得通紅。
走出老遠,玉羅剎才放慢腳步,聲音悠閒道:「你覺得這丫頭怎麼樣?」
莫名猶豫了一下,「速度奇快。」
玉羅剎無奈,他這手下什麼都好,就是心眼有點死……嘆了口氣道:「要想當我兒的妻子,也不知道夠不夠格……那個蠢貨怎麼樣了?」
莫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蠢貨」是說誰,就回道:「跟著的人來報,說是今天又去賭坊輸了幾萬兩銀子。」
玉羅剎冷笑,「找個機會把羅剎牌送到他手裡。」
「是。」
☆、第四十七章 思念
玉羅剎走後, 山兔端著她三大碗湯就回了屋。
屋裡桌子上, 一隻怪模怪樣、巴掌大的青蛙正在吃葡萄。這青蛙前面背上長了幾條魔藤, 身後還拖了條尾巴, 正是許久不見的魔蛙。
魔蛙老早之前就扔下滿世界亂竄的山兔進山修行了,結果昨天接到山兔的妖力傳信,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來,差點沒累死。
山兔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歪頭道:「怎麼樣, 能確定嗎?」
魔蛙點頭,「氣息非常像,肯定是親人,不知道是父子還是兄弟。」
山兔點頭,坐下雙手托腮, 特別苦惱地問道:「你說, 西門知道嗎?」
「那我不知道。」魔蛙一邊吃葡萄一邊嗖嗖嗖吐籽, 「我只知道這個人肯定是知道的。」
山兔繼續嘆氣,「我好想西門哦, 早知道就不跟著走了。」
而西門吹雪現在……當然也是很想山兔的。自從玉羅剎發現他綁的俘虜成了內奸之後, 不僅不給西門吹雪留線索,甚至還開始誤導了。饒是西門吹雪再仔細, 也還是上了兩次當,如今剛進羅剎城。
「莊主,西方魔教的總部據說就在這羅剎城裡,但是至今未曾有人找到。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何川收起嬉皮笑臉, 看著特別讓人信服。
西門吹雪輕輕頷首,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但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的小兔子就在這裡,甚至離他並不遠。想到此處,他邁步出了小院。
身後殷回跟何川對視一眼,趕緊跟上。兩人都嘆氣,現在的莊主看起來莫名有點可憐。像一隻遊遍了雪原卻沒有找到伴侶的狼,雖然依然強大,但是孤單的讓人有些心酸。
西門吹雪下意識地循著山兔可能喜歡的店舖找過去,吃食、手工藝品、書店甚至妓院……路過賭坊的時候,正碰見兩撥人吵架。
賭坊的一群護院拿著武器虎視眈眈地站在門口,門前一個痴肥臃腫的年輕人正跳著腳罵人。這年輕人只帶了兩個家僕,卻沒有絲毫懼色,惡聲惡氣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敢攆老子出來,當心老子砸了你的場子!」
其中一個賭場護院冷笑道:「公子可真會說笑,您如果能還清欠下的錢,您來玩多久都成……要我說,沒錢您還不如進寺院看看和尚,來什麼賭坊?」
四周圍看熱鬧的哄堂大笑。
那胖子氣得臉都紅了,揚著拳頭就要沖上去打人,其中一個家僕沒辦法,拉著他低聲道:「少主,快天黑了,再不回去主子要派人來找你了!」
胖子眼中閃過一絲懼意,猶豫了一下,放下拳頭氣沖沖走了。
西門吹雪站在旁邊一直看著。他不是看那個胖子,而是看那兩個家僕。這倆人武功都不低,更關鍵的是……他似乎在很久以前,見過這樣的內力……
魔教總部,莫名急匆匆走進來回稟道:「教主,西門莊主進城了。」
「不錯,很快。」玉羅剎滿意點頭,他自己派人搞得破壞他自己清楚,就這樣還只拖了一天的功夫,足以說明他這個兒子的本事。
莫名猶豫了一下,又說道:「西門莊主見到玉天寶了。」
玉羅剎在聽到「玉天寶」這三個字的時候,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肝膽俱裂的殺意,卻在瞬間收了回去,擺手道:「無妨,一個蠢貨……成不了什麼事。」他想了一會兒問道,「羅剎牌送去了嗎?有沒有人起疑?」
莫名點頭,「昨晚到的玉天寶手裡,除了暗部陰魔大人沒有人起疑。」
「無妨,你做得很好。」
玉羅剎一揮手,莫名趕緊退了出去。剛關上房門,一個教徒就跑過來回稟道:「莫名大人,教主帶回來的那個姑娘要見你。」
莫名皺眉,這個姑娘可不好惹……而且別人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他倒是能猜出一二,也不好放著不管……只好硬著頭皮過去。
他一進門,就看見那個丫頭盤膝坐在院子的石桌上,那隻小羊羔正趴在她懷裡睡覺。那羊羔自打搬來這裡之後,吃的比以前還好,看著越發肥嫩好……不是,是乖巧可愛。
莫名避開山兔那鬼靈精怪的眼神,低頭問道:「姑娘找我何事?」
山兔一手托腮,看了他半晌,才悠悠閒閒道:「我要放風箏,你給我做一個唄!」
「不知您要個什麼樣子的?」
「唔……就要個兔子的吧!」
莫名無奈地抬頭看她,誰家做兔子的風箏?兔子會飛嗎?
山兔也不生氣,笑眯眯道:「做不來嗎?那就做個青蛙的吧,這個應該不難吧?」
莫名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她,只覺得這姑娘不是一般的好看,更關鍵的是帶著一股靈氣,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一直在眼前晃啊晃……臉上不免有些發熱,連耳尖都紅了,趕緊低道:「是,等做好給您送來。」
山兔看著他踉踉蹌蹌逃跑一樣的背影,「噗嗤」笑出聲,「這人還蠻可愛的嘛,比那個黑炭叔叔好多了。」
「黑炭叔叔」玉羅剎仰天打了個噴嚏。
莫名出來沒多久,就碰上了帶著倆人大搖大擺回來的玉天寶。
對於玉天寶來說,他打小就看這個面癱死人臉不順眼,憑什麼他一個親生兒子(他自己認為)卻比不上這麼一條收養的狗?又加上今天出去玩得不痛快,此刻說一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都不為過。
他那雙胖得只剩一條縫的眯眯眼閃過惡毒的笑意,趁莫名低頭向他行禮的功夫狠狠一腳踢上了對方的膝蓋,「給我跪下!」
玉天寶那三腳貓的功夫自然比不過莫名,這一腳下去莫名紋絲不動,反倒是他自己差點折了腳趾頭。他氣急敗壞從旁邊人手裡搶過來一根馬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老子特麼讓你跪下!你聾了?嗯?」
莫名也沒躲,只等他抽累了,才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冷冷道:「屬下要去辦事,請少主莫要耽誤時間。」
「你!」玉天寶氣得跟只□□似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但還真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一時間只覺得全世界都跟他作對……遂抬起腳又狠狠踹了一腳,「滾!」
莫名就這麼頂著一臉鞭痕和兩個腳印子面無表情走了。
玉天寶衝著他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老子早晚有一天弄死他!」
一個家僕就湊上來道:「這個莫名功夫不錯,而且相當受教主信任,您這個想法可不好達成啊!」
玉天寶瞪他,「我難道不知道?蠢貨!」
那人呵呵賠笑,「但也不是做不到……」他湊到玉天寶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玉天寶眼睛一亮,又有些猶豫道:「可是,父親那邊……」
「一條家養的狗罷了,教主難道真同您這個親兒子生氣?」
玉天寶一琢磨,樂了,「嘿嘿,有理!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是!多謝少主!」
這兩個人商量了什麼莫名是不知道的,他被玉天寶耽誤了半天時間,等做好風箏送去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山兔本來還想發火呢,結果就見這人一副被□□過的慘樣。小兔子心地還是善良的,皺眉道:「你這是被欺負了?」
莫名一愣,接著搖頭。他都忘記自己身上的傷了,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樣,不知怎麼就有些難過,好像不願意讓她看見……
「騙誰呢!」山兔不滿,「你這一身,難道是自己摔得?」
莫名有些尷尬地低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山兔嘆了口氣,雖然都是悶葫蘆,但還是西門悶得有趣一點……她掏出一瓶金瘡藥遞過去,然後指著牆角的臉盆說道:「你擦一擦上點藥吧,這一臉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莫名接過金瘡藥,走到臉盆跟前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拿起擦臉的布巾給自己洗臉上藥。上完之後,就回頭手足無措地看山兔。
山兔見他自個兒抹的還挺勻,就搖了搖手裡綠油油的風箏,「謝謝你的風箏啦,我明天放飛試試,你有空來玩。」
莫名一直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手裡還抓著人家的布巾,懷裡還揣著人家的金瘡藥。不過……布巾已經染了血,她估計不會用了。金瘡藥的話……下次吧,下次還給她一瓶更好的。莫名看了看關上的房門,抬腳出了院子。
第二日吃了早飯,山兔就開始放風箏。這風箏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院子太小了,根本跑不起來,到最後還是魔蛙給送了股妖風才吹上去。
一兔一蛙抬頭看了一會兒,異口同聲道:「真醜。」
可不,莫名是個實在人,這青蛙做得那叫一個像,誰抬頭一看都怕掉自己頭上。
魔蛙看了一會兒問道:「怎麼樣?看見了嗎?」
山兔嘆氣,「能感受到氣息,但是不確定,地方太大了。」
魔蛙也沒辦法,「要不然我去找找?」
「可千萬別。」山兔拒絕,「你長成這怪模怪樣的怎麼走,這可是城鎮,到處都是人……可別被人抓去燉湯了。」
魔蛙衝天翻個白眼,倒也知道這小兔子是關心他。
風箏一直放了一天,等到傍晚的時候才從天上下來。小兔子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放了出去,「聽天由命吧!」
魔蛙望著那小東西飛遠,也心有慼慼焉,「但願今晚不要下雨。」
當晚,聽見有異動的西門吹雪轉頭一看,窗戶縫裡擠進來一隻巴掌高的小紙片人。
☆、第四十八章 相見
那小紙片人圓頭圓腦的, 頭上還繫了跟紅繩。西門吹雪一眼就認出這是山兔的紙人, 他猛一起身差點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兩眼卻緊盯著這小人看。
那小紙人卻沒感受到他的焦灼, 它跳到桌子上倒騰著兩條小腿跑到西門吹雪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愣住不動了, 似乎是忘了自己來幹嘛……
西門吹雪等了一會兒,皺眉, 「送信?」
小人搖頭。
「帶路?」
小人想了想, 繼續搖頭。
西門吹雪覺得它今晚是想不起來了,就指了指窗子直接吩咐道:「帶路。」
小人順著他的指尖轉頭看了看窗子,又回過頭搖了搖,那意思:不,主人才沒有下這樣的命令。
西門吹雪乾脆端起另一邊的油燈, 往它旁邊一方, 「帶路。」
小人確實嚇壞了, 嗖的一聲把自己夾進了桌上的書本裡瑟瑟發抖。
西門吹雪望著抖成篩子的書頁,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家子就是來克他的。這個時候, 他不免有些慶幸:幸虧跟著來的還有何川。
何川是知道他們未來的莊主夫人有些異於常人的, 但即便如此,等他看見那個活的小紙人時還是嚇了一跳。
小紙人此刻把自己的腿折了折, 雙手撐膝坐在兩本書搭成的台階上,看著特別委屈,連頭上的紅繩都不鮮豔了。它剛才想走,但是這個人不讓, 好討厭。
何川悄悄看了一會兒,小聲問道:「莊主,這是姑娘養的?」
西門吹雪點頭。
何川摸了摸下巴,「不會說話有點難辦啊……我試試吧!」
一個時辰後,小紙人乖乖鑽出窗縫,帶著兩人去找山兔,要不然再不走就被忽悠瘸了。
何川得意一笑,跟在他家莊主後面也跑了出去。
兩人跟著小紙人經過了爬牆上樹跑屋頂之後,終於在小傢伙要鑽狗洞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它的紅繩。
何川頭頂幾片樹葉,臉上表情溫柔的近乎猙獰,「我不管你能不能聽懂,你哪怕給我飛都行,不准再鑽、狗、洞!聽明白了嗎?」
小紙人委委屈屈地點頭,果然開始在天上飛。
還真別說,這樣一來速度倒是快了不少。等兩人靠近西方魔教總部的時候,還不到子時。
西方總部位於伽倻山上,整個山頭連同周邊山脈都是魔教的地盤。何川表情有些凝重,這裡高手很多,單是跟他不相上下的就不下五個,還有好幾個連他都看不出深淺。他表情有些凝重,「莊主小心。」
西門吹雪頷首,跟隨前面帶路的小紙人,施展輕功就進了魔教內部。他雖然是一身白衣,但因為速度太快,反倒是讓人連影子都看不清。
小紙人可不懂什麼迂迴戰術,帶著西門吹雪直奔山兔所在的院落。
小兔子現在還沒睡,此刻正躺在床上發呆。現在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她就是三天沒見西門了,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窗戶微微一動,山兔仰臉露出一個微笑,「小甲回來……」然而看見那個白色的身影時,整個人卻忽然失了言語。
小兔子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如乳燕歸巢般投進這人的懷抱,「西門!」
西門吹雪摟緊他的小未婚妻,仔細感受片刻。他自從認識這小兔子之後,倆人就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定情之後就更加了,除了睡覺其他時候都黏在一起。咳,當然了,有時候睡覺也黏在一起。
西門吹雪是一個慾望很少的人,他想要的東西極少,每一件都被他珍而重之的放在心裡,比如他的劍。而懷裡的小兔子,對他來說無疑是重中之重。然而,此前卻被他弄丟了。
沒有人知道,這三天西門吹雪是怎麼過來的,他的想法、他的感受,還有他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惶恐。如果此刻讓他出劍的話,或許小兔子會從他的劍意裡看出幾分。
相比之下小兔子還好一些,身為被帶走的人,山兔知道自己沒有危險,除了思念之外也就少了幾分恐懼和擔憂。此刻再見西門吹雪,只覺得高興。
兩人相擁而立許久,才在魔蛙的打擾下想起正事。
山兔鄭重其事地說道:「西門,你有沒有什麼流落在外的親人?父親、叔叔、哥哥、弟……弟弟倒是不可能,總之就是男性。」
西門吹雪皺眉,「為何這樣問?」
「是這樣的,把我綁來的人氣息跟你很像,我和蛙先生都覺得他應該是你的親人,還是關係很近很近的親人。」
魔蛙在一旁點頭作證。
西門吹雪想了想,問道:「可是玉羅剎?」
山兔點頭。
「應當是父親。」劍神平靜地回道。
「哎?」山兔驚訝,「你知道?」
「此前並未確定。」西門吹雪解釋道,「以前偶爾會見到西方魔教中人在附近出沒。」
山兔想了想,「以前是多久之前?」
西門吹雪猶豫了一下,回道:「二十年前。」
「果然。」山兔噗嗤笑出來,二十年前的西門吹雪,應該還是個小豆丁吧?不知道那麼丁點大的西門會不會也是一副面癱臉成天抱著劍?好想看一看,應該很有趣。
西門吹雪無奈又縱容地看著小兔子笑倒在床上,眼中也跟著閃過一絲笑意。
而正想著怎麼逗兒子玩的玉羅剎還不知道,他的馬甲早被兒子和兒媳扒的連底褲都不剩了……
第二天早上,玉羅剎又趁著吃早飯的功夫來看山兔。然後就發現山兔旁邊坐著個白衣人,不由心裡嘀咕,這白衣人咋這麼眼熟呢,看著特像我兒子……不對,這特麼就是我兒子啊!
山兔一揚手裡的調羹跟他打招呼,「吃了嗎?今天的包子很好吃哦!」那態度比起之前,不是一般的好。
就連向來不理會外人的西門吹雪,都破天荒地衝他點了點頭。
玉羅剎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硬撐出一個猙獰的笑聲,「呵,膽子挺大嘛!竟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西門吹雪給他家小兔子剝完茶葉蛋,拿起旁邊的濕布巾擦了擦手,才慢條斯理地回道:「多謝款待。」
玉羅剎:「……」他怎麼記得他兒子不會開玩笑來著!
山兔對倆人之間的怪異氣氛充耳未聞,一心只顧著吃,等喝完滿滿一大碗粥之後,才熱情道:「公公,我可以跟西門到處逛逛嗎?」
「公……你叫我什麼?」玉羅剎簡直被這稱呼雷的一個哆嗦。
「公公啊!」山兔理所當然,「你不是西門的父親嗎?」
這倆小崽子竟然真的知道了……玉羅剎在心裡懊惱地以頭搶地,面上卻一片雲淡風輕,「你們終於猜出來了,不枉費我這一路給你們的提示……不過這公公豈是亂叫的,你與我兒並未成親。」
山兔委屈,「要不是你把我抓來我們早就成親了……」
玉羅剎剛想反駁,就聽西門吹雪說道:「確實不能亂叫,是否是父子還需確認。」
倆人對視。
玉羅剎簡直要被這個有了媳婦兒忘了爹的小崽子氣死了,遂惡狠狠道:「去去去!趕緊逛去!午飯之前別回來!」
山兔可不管他態度有多惡劣,歡呼一聲拉著西門吹雪就跑了,來著好幾天,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呢!
小兔子出了門左右一看,一把拉住等在門口的莫名要讓他帶路。
莫名看了看西門吹雪,沒被面具遮住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卻還是點了點頭。
正常情況下莫名話跟西門吹雪一樣少,但這個時候他卻恨不得多說一些,尤其是看到那人興致勃勃聽的時候……
山兔指著遠處的山峰,「為什麼那裡的房子都是白色的?」
「那是日部。」莫名給她解釋,「魔教共分三部七堂,日部在左邊的山上,月部在右邊山峰,中間是魔教總部。」
山兔點頭點到一半,見他不說了,就奇怪道:「那還有一部呢?」
「剩下的是暗部,只有教主知道在哪裡。」
小兔子點點頭,覺得山上有點冷,就抱起西門吹雪一隻胳膊擋風。西門吹雪乾脆解下外袍給她披上,這小兔子什麼都好,就是沒毛的時候怕冷的厲害。
莫名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繼續帶著兩人往前走,「這邊是教主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這邊是花園,前面是廚房,左邊是……」
他還未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囂張跋扈道:「你這條狗是又找到新主人了?難不成我父親沒給夠你骨頭?」這話一落地,就有幾聲刻意拔高的嘲笑想起來。
山兔皺眉,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胖子帶著倆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莫名往這邊看了一眼,聲音依舊平靜卻遮不住冷意,「這位是玉天寶,教主的兒子。」
兒子?山兔搖頭,那可未必,這個胖子身上可是一絲玉羅剎的氣息都沒有。別說是血緣關係了,這倆人一年指不定都見不上一回面。
玉天寶本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名身上,等走進了才看見了西門吹雪。按理來說,像西門吹雪這種人,第一次見到是很難產生惡意的。因為這個人太出色了,即便最挑剔的人見了也得讚一聲「人中龍鳳」。
可不止為何,玉天寶看見西門吹雪的第一眼,心中就升騰起一股厭惡,就好像這個人會奪走他的一切,而他卻並無還手之力……這感覺來的洶湧又毫無緣由,但玉天寶卻並不打算忽視。他雖然腦子不聰明,習武也沒什麼天賦,但難得的是直覺很準。他也就這一點優點了。
☆、第四十九章 當年
玉天寶看了看西門吹雪, 又看了看掛在他臂彎的山兔, 心念一轉就露出一個油膩膩的笑, 「哪裡來的小美人, 跟著這小白臉有什麼好處,倒不如跟著大爺我……啊——!!!」
莫名打從玉天寶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不好, 卻沒想到西門吹雪連一句都不讓他說完……他想救下玉天寶一命,然而他哪能擋住西門吹雪一劍呢?
這一劍太快了, 快到已經超越了他的極限, 甚至快過來他的思維,等他想起要去救人的時候,幾乎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尖沒入玉天寶的喉嚨……肅殺的劍意滿溢出來侵入他的肺腑,他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在莫名幾乎放棄的時候,旁邊射來一道內力堪堪打偏了劍身, 鋒利的劍尖在玉天寶肥厚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然後偏離出去。也得虧他胖, 要不然估計還是一個死。
莫名長出一口氣, 一身冷汗幾乎浸透了衣服。這倒不是因為玉天寶,西門吹雪的劍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西門吹雪沒有出第二劍, 他面無表情地轉身, 看向來人。
來人身材極高,幾乎比西門吹雪還要高半個頭, 身上披了件深紅的斗篷,寬大的兜帽遮住了頭臉,讓人看不清楚面容。這人渾身上下包裹的連根頭髮絲都不剩,但卻能看出他很瘦, 一身斗篷掛在身上空蕩蕩的。
山兔就站在這個人身前,她手裡一柄紙扇直指這人前胸,扇尖妖力不散,一絲殺意從那玩具般的紙扇上擴散開來。在這個人彈出內力的一瞬間山兔竄到了他身邊,偷襲她可以,偷襲西門?呵呵,等死吧!
來人並沒有小瞧這麼一柄紙扇,他似乎是抬眼看了看西門吹雪,然後才開口說道:「這人不能殺。」
山兔被他那破鑼一樣的聲音刺的耳疼,皺眉問:「為什麼?」
那人猶豫了一下,才回道:「玉羅剎留著他還有用。」
莫名趕緊插話道:「這位是陰魔大人,乃是暗部首領。」
山兔繼續皺眉,不過這人既然搬出玉羅剎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就皺了皺鼻子賭氣道:「等沒用了再弄死他!」
陰魔沒說話,他明明站在大太陽底下卻如同一抹幽魂一樣,不仔細找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然而山兔放棄了,西門吹雪卻沒有。他劍指前方,劍尖氣勢不散,平靜道:「既然不能殺他,便換做你吧。」
山兔比陰魔矮很多,站在他面前大約能看見這人的臉,她覺得陰魔似乎笑了一下……就在她回憶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的時候,就見陰魔伸出乾癟的雞爪子一樣的雙手,以迅疾之勢攻了上去!
兩人瞬間戰作一團,白影與紅影交纏又分開,等閒的江湖人在這裡估計都看不清兩人的招式。
山兔卻越看眉頭越緊,西門並不佔優勢……
終於,兩人下落分開。
西門吹雪劍尖指地,一絲鮮血順著長劍流下,這卻不是敵人的血……
山兔怒從心頭起,一甩紙扇就要上去報仇,卻見陰魔腕上的袖子忽然裂開,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貫整個手腕。小兔子冷哼一聲,既然是平手那就算了。
她隨即又焦急地跑過去查看西門吹雪的傷口,並不比陰魔好多少……小兔子急得眼圈都紅了,想掏藥瓶卻想起自己的金瘡藥早就送了出去,手忙腳亂就要往西門吹雪懷裡摸……正著急的時候,旁邊遞上來一瓶金瘡藥。
莫名有些黯然的看著那道不怎麼嚴重的傷口,「用這個吧……就當是還你的。」
「謝謝!」山兔大喜,拔開塞子就要往上倒。西門吹雪卻一翻手背將瓶口擋住,小兔子疑惑,就見他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藥瓶遞過來,「用這個。」
山兔也沒在意,接過藥瓶就倒了半瓶子上去,然後用乾淨的手帕一包,認真道:「先止血,我們快回去處理吧!」也不管西門吹雪同不同意,拉著人就跑走了。
莫名望著兩人的背影,握緊了手中沒送出去的藥瓶。或許,她以後都不會需要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那兩個下人才敢來扶玉天寶。玉天寶早嚇得尿了一褲子,此刻更是連站都站不起來。兩人也沒辦法,只好忍著異味陪他坐在地上等,反正他們也抬不動。
良久,將將能站起身的玉天寶惡狠狠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其中一人低下頭,眼中閃過一道暗芒,這或許是個好消息……
山兔和西門吹雪兩個人回小院子的時候離吃午飯還早,玉羅剎竟然還沒走。他見倆人回來,正想損幾句呢,卻猛然看見了西門吹雪手上的傷口。
內力隨著怒意瞬間爆發,差點把跟來的莫名按趴下,「是誰傷了我兒?!」
山兔見他這麼生氣,心中的怒意倒是減輕了幾分,沒好氣道:「還不是那個玉天寶!」
「玉天寶?」玉羅剎提起這個名字沒有絲毫波動,「那個蠢貨有這樣的本事?」
山兔見他這個表情倒是放了心,估計這個便宜公公是知道玉天寶的身世的,就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番,重點就放在玉天寶多討厭以及陰魔多欺負人上。
玉羅剎聽完倒是笑了,「陰魔估計是見獵心喜了,他與為父一同長大,更是知道我兒的身世。」
山兔不高興地嘟嘴,覺得全魔教都在欺負他家西門,就小聲嘀咕道:「趁晚上把他們頭髮都剃光!」
玉羅剎哭笑不得,「你要是能做到我倒是沒意見。」
小兔子冷哼一聲,拉著西門吹雪去處理傷口。
這傷口雖然也算是見血了,但當真不嚴重,等山兔把手帕拿下來的時候傷口幾乎已經止血了。
若放在平時,這點小傷西門吹雪大約是不會去管的。然而此時,他眼神溫和的看著山兔給他包紮傷口,完全不管這小兔子用了幾乎一卷的繃帶。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手臂幾乎給包成了個棒槌。
小兔子得意地看了看那饅頭一樣的手掌,故作遺憾道:「哎呀,包成這樣晚上不能洗澡了呢!」說完拍拍西門吹雪肩膀,大方道:「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你吧!」
西門吹雪:「……」
希望這樣做對你有好處吧!
等傷口包紮完,正好趕上吃午飯。
玉羅剎依然沒走,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看起來打算是賴一天的樣子。然而即便他想兒子想瘋了,在看到那耗費了半卷繃帶包紮的傷口之後,依然眼角抽搐不已。
山兔見他不走,就趁機問道:「那個玉天寶是誰啊?你幹嘛把他當兒子養?」
玉羅剎倒是驚訝了,他看了看西門吹雪,就見他兒子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就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山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天賦異稟,知道嗎?不是我吹,空口鑑血緣,一看一個準!」
玉羅剎佩服地看她,「應該把你送到鄧□□那裡學一學,估計當個江湖騙子不成問題。」
山兔聽到這個名字反倒是好奇了,「你也知道鄧&石&仙?」
玉羅剎故作隨意地往後一靠,「這有什麼,鄧□□本來就是我的人。」他如果不偷偷瞄自家兒子臉色的話,倒是裝得很像。
山兔驚訝地長大嘴巴,拉著西門吹雪袖子問道:「萬梅山莊他的人多嗎?」
「三個。」西門吹雪肯定道,「你見過的只有鄧□□。」
山兔鄙視臉,萬梅山莊莊內莊外的人加起來只怕幾千都不止,才摻三個人進去也好意思說?
玉羅剎尷尬望天,兒子太能幹也挺煩心的,更何況這兒子還不是他教出來的……
山兔低頭啃了一口魚餅,忽然想起來話題被扯遠了,就又問道:「你還沒說呢,你幹嘛養玉天寶?你看起來對他也不是很上心啊!」
玉羅剎嘆氣,本想把這一茬錯過去的……只好無奈道:「魔教裡很多人都知道我有個兒子,我總得弄個兒子出來吧?」
山兔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會不會對西門有不好的影響?
西門吹雪似乎是知道她想些什麼,幫她挑完魚刺之後抬手摸了摸她腦袋。
山兔在他手心蹭了蹭,知道自己多慮了。她家西門連未來都不怕,難道會怕過去?
玉羅剎看著這兩個小輩的互動,黑霧掩蓋下的面龐露出一絲笑意。他曾經也恐慌過,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出去好不好……如今看來,過程怎麼樣先不說,至少結局是好的。
有一個心有靈犀的愛人,這世上多少人求而不得?
他也不等兩人問,自己開口說道:「二十年前,還是上一任教主在位,我和陰魔為左右護法,也是和教主拜了把子的兄弟。那時,我們三人都很年輕,皆是意氣風發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魔教勢力增長很快,我和陰魔常年駐紮在外。然而,某天卻忽然得到消息,教主走火入魔狂性大發,傷了很多教中兄弟。」
「當時的三部首領為了挽救教中眾人,和教主同歸於盡。我和陰魔趕到的時候,整個教中已是一片大亂。我們多方查證,卻發現教主之所以走火入魔是因為中了毒。後來,陰魔協助我登上教主之位,自己則成為暗部首領,我們這些年來一直想查清當年的真相。」
☆、第五十章 同浴
山兔考慮了一會兒, 「這跟你為什麼養玉天寶有關係嗎?」還有一句話小兔子沒有問出來:你為什麼送西門走?
玉羅剎嘆氣, 「當年教主有一個兒子, 我本以為是玉天寶, 畢竟當時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就在教主的院子裡。後來我找到了一個伺候過教主的女人, 證實了玉天寶並不是教主的孩子。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很大了,而且有什麼人一直注意著他, 我就把他留著了。」
他說到這裡, 及其隱蔽地抬頭看了西門吹雪一眼,「至於為什麼把自己的孩子送走……一是怕兩個孩子長大了會起爭執,二來……更重要的是當時教中形式未穩,我和陰魔皆是自顧不暇……」
玉羅剎吭哧一會兒,低聲道:「這些年其實我經常有去看你……」
西門吹雪聞言倒是點點頭, 「多謝你送的純鈞。」
「你喜歡就行。」教主大人語氣裡止不住的欣喜。
山兔這才知道純鈞原來是他送給西門的, 怪不得之前一直強調西門吹雪最喜歡這把劍……
玉羅剎又高興了一會兒, 才故作嚴肅道:「我聽說你們兩個小傢伙很擅長查案子的,你們就幫我把這個案子查清楚吧, 需要什麼同我說。」
山兔知道他的「聽說」估計不是來自於正常途徑, 也不跟他計較,就問道:「那你有什麼懷疑的人沒有?」
玉羅剎張口就來, 「除了我跟陰魔之外,當年最有可能坐上教主之位的是日部首領烽煬和月部首領月姝。嗯……還有就是孤松和枯竹,他們兩個當年勢力也不小。」
「就這麼幾個人啊?」山兔挑眉,「用排除法這麼多年都能排出來了吧?」
玉羅剎自己也嘆氣, 「都是老狐狸了,這麼多年連一絲的馬腳都不露,我能有什麼辦法。」
山兔對自家公公的教主之位表示了質疑,該不會是有名無實吧?
左右都是自家人了,小兔子這頓飯就著故事吃的特別好,把筷子一放特別豪氣道:「好!就幫你查了!西門,咱們先從哪裡開始呀?」
西門吹雪也不笑話她,抬手點了點前面,「日部。」
「嗯,好的!那我們去找莫名帶路吧?」
「自己去。」
「哦,好的!」
玉羅剎眼見這倆人丟下還沒吃飽的他走了,剛想舉著筷子繼續吃,忽然一挑眉問道:「難得你竟然肯出門?」
對方還沒回答,他忽然聞到一股鐵鏽味,不由驚訝,「你竟然也受傷了?」
陰魔從暗處走出來,他身上的衣服也沒換,手腕處的袖子依然是裂開的,隨意的綁了塊白布,已經有血絲滲了出來。
玉羅剎見狀撫掌大笑,「我兒年輕有為!」
陰魔也不生氣,他聲音依舊嘶啞難聽,卻有一種溫和的意味,「兩個小傢伙能行?」
「有什麼辦法呢。」玉羅剎止住笑意,語氣中漸漸帶出一股陰惻,此刻的他跟在山兔和西門吹雪面前的他簡直是兩個人,「我們互相之間太瞭解了,是時候來點新鮮的試探了。」
「這麼多年了……會不會……」陰魔持不樂觀態度。
「活見人,死見屍。」
陰魔嘆了口氣,或許當年大哥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瘋了。
而正在日部參觀的山兔和西門吹雪此刻還不知道,他們大約被人坑了。
山兔老早就想來日部這片山頭看看。西方魔教其他地方的建築都陰森森黑漆漆的,特別有魔教的風範。唯獨日部這些建築是白色的,而且還是奶白色的,看著可溫馨了,感覺在這裡面住著完全不像是混黑道的。
倆人逛得正開心呢,就見天上一隻雪鴿俯衝下來落在西門吹雪肩頭,兩隻小爪子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一副怎麼哄都不走的架勢。
西門吹雪取下信件唸完,兩人都沉默了。
當日西門吹雪進來找山兔,何川因為感受到西方魔教內部高手眾多,怕打草驚蛇就沒敢跟。然而他從那天回去一直等到現在,才意識到他不僅丟了一位莊主夫人,甚至還把莊主丟了……
這已經是他送的第三封信了,其他兩封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送到……兩人幾乎能看到信件背後何川狂喊救命的表情……
山兔輕咳一聲,「那什麼,給他回個信吧!」她才不會承認見到西門太開心就把外頭等的人給忘了呢……
西門吹雪輕輕頷首,依然是一派冷淡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被家人狂找的失足兒童。
兩人也沒帶筆,總不能咬破指頭寫……那可就不是報平安了……只好帶著鴿子和信回去。
等兩人走後,後面忽然出現了兩個人。這倆也是一男一女,女的身段玲瓏有致,身著一身紫衣,行走間自有一股勾人的風情。她臉上帶著紫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看不出年齡的眸子,「我們的教主大人可真有意思,找這麼兩個小傢伙來試探我們嗎?」
另一旁的男人身著一身黑衣,闊口方鼻看著特別正派,只不過眼中偶爾閃過的陰鷙暴露了他的本性,「呵,老傢伙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倆人正是山兔和西門吹雪想見卻沒見到的烽煬和月姝。月姝輕笑,「有什麼用呢?這越想找的東西呀,總是找不到呢……」她聲音中帶著一絲天然的沙啞,讓人聽了不禁從心底升起一股□□。
烽煬卻早已經習慣了,陰沉道:「讓他們找去吧,反正……哼!」
月姝輕輕捂嘴,眼睛彎成一條縫,眼角暈開勾人的媚意,「這麼多年,也該分個勝負了呢……畢竟……」
一陣清風吹散了落下的話語,原地已經空無一人。
山兔拿著雪鴿往回走,越走越覺得自己忘了什麼……直到快走到小院門口了,才靈光一閃,「啊!蛙先生!」
西門吹雪一愣,就見前面小兔子連妖力都用上了,向著院門就衝了過去,原地幾乎留下一個殘影……
西門吹雪也顧不上反應什麼事,也緊跟著追上去,就見他家小兔子張著大口站在門口,似乎是看到了某種十分驚悚的景象。
他轉頭往院子裡一看,就見他今天才認的爹,兩隻手指拎著一隻巴掌大、長著尾巴的青蛙晃了晃,光從聲音都能聽到滿滿的疑惑,「這什麼?返祖的青蛙?沒變好的蝌蚪?」
山兔倒是猛然驚醒,趕緊搶過來護在手心,乾笑兩聲道:「寵物!寵物啦!是不是很稀奇?呵呵……」
魔蛙在她手心翻了個白眼,對這只重色輕友的小兔子簡直半點脾氣都沒有。剛才他聽外面沒動靜了,就想出來找點吃的,誰能想到這人竟然坐在院子裡就是不說話……而且眼那麼尖,一眼就看見了他……
玉羅剎倒是沒有懷疑,反正在他心裡山兔自己就是個小怪物,小怪物再養個小怪物倒是也說得過去……就指了指她另一隻手裡的雪鴿,「那鴿子好像快被你掐死了啊,也是寵物?」
「啊!」山兔輕呼一聲,趕緊把鴿子擺在肩頭,搖頭道:「沒,送信來著。」
誰知道雪鴿在她肩頭晃了晃,竟然直接摔了下來,山兔伸手一接,鴿子一動不動僵硬的跟死掉了一樣。
山兔趕緊把鴿子往西門吹雪手裡一塞,著急道:「西門你快看看,是不是真的被我掐死了啊?」
西門吹雪看了下,搖頭道:「假死,雪鴿遇到天敵便會如此。」
「天敵?」山兔疑惑地看魔蛙,那意思:你吃鴿子?
魔蛙死魚眼看她:我吃什麼你不知道?
玉羅剎摸了摸鼻子,語氣詭異道:「估計出了伽倻山就好了……行了,你們忙吧,我走了。」教主大人今天跟兒子混了一天,還一同吃了兩頓飯,現在心情超好。
山兔目送他遠走,又看了看西門吹雪手裡繼續裝死的鴿子,「難道山上有什麼東西?」
西門吹雪點頭,「有可能,之前兩次信沒有送到應該也是因為這個。」
魔蛙在山兔手心翻了個身跳下來,氣哼哼道:「這麼大腥味沒聞到?天天談情說愛的把鼻子都丟啦?」
山兔倒是沒生氣,仔細感受了一下也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一條蛇……話說這種東西多了吧,誰沒事注意這個啊!」她倒是也沒吹牛,畢竟是個小妖怪,再大的蛇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如果清姬在的話她倒肯定能第一時間察覺。
魔蛙在桌子上挑挑揀揀,最後趴在一盤沒怎麼動過的點心前開吃,他現在的體型倒是也方便。邊吃邊含糊道:「這條不一樣,不知道這群人類拿什麼養的,我聞著有些怪。可以讓你相公問問他父親。」
「哎呀,還沒有成親啦!」小兔子這時候倒是羞澀了。
魔蛙翻個白眼,繼續吃飯。
等山兔和西門吹雪回完信,再黏糊一陣子,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而吃完晚飯……就該洗澡了。
西門吹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小兔子一整天就盼著這一刻呢……
屋內,兩人對視。
冒著熱氣的浴桶把整個房間都熏得霧濛濛的。
小兔子也不知是不是熱的,小臉紅撲撲的,躍躍欲試道:「快進去嘛!早點洗完早點睡覺!」
西門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