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九區的區長死了,這個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
「聽說殺死他的是個小女孩,個子還不到我的腰。」有人這麼議論著。
「假消息吧,克勞德縱橫九區十多年,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被個小孩子殺死。」
「愚蠢。」皮特心想著,只有自己知道,克勞德是怎麼死的。那天他帶過去的那個女孩,在進入九區之後,就對他告別了。
「你要怎麼混進去?」皮特忍不住問道。
女孩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木箱裡,那裡裝著一個又一個,從外面的世界運往這裡的新鮮貨物,克勞德的一些小零食。
傳聞中那個人是有一些這樣的小癖好,但是他可是很挑剔的,怎麼,難道這個蒙著頭紗的女孩其實長得也很漂亮嗎?
她混進去了,皮特打了個呵欠,繼續坐在角落裡,他來之前收到的命令是一直等,那麼他便必須等下去,等到裡面的戰爭出結果了,其中一方死去。
他需要將這個結果彙報回去。
「我們回去吧。」女孩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過來,身上的衣服換了一件,頭上卻依舊帶著黑紗。
這麼快?皮特感到很意外,他終究還是沒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老大一個合格的交代,他勉強的笑了笑:「稍等一下,我還需要確認一下。」
他跑進院子裡,然後他看見的,是滿室的屍體。他們靜靜的躺在那裡,就連掙扎的痕跡都不曾有過。
皮特覺得寒意從腳底升起。
老大得知了這一結果後卻並不意外,他慢條斯理的品了口手中的美酒:「他早就該死了,從他私自勾搭的外界的那個從事走私人口、販賣人體器官的團體莫名其妙的隨著一場爆炸毀去之後,我就知道,他遲早會完。」
皮特尷尬的笑著,「老大英明。」
「那個女人呢?」老大冷不丁問道。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她給送出去了,不過老大,她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就不是你關心的問題了。」老大不緊不慢道。
皮特出了一身冷汗,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好奇而犯下這樣的錯誤,不該自己知道的事就別去打聽,老老實實聽從老大的吩咐就好。他立刻低下頭諂媚的道:「是是,是我多嘴了。」
===============================================================================
資料裡的名字又消失了一些呢,這讓我很開心。看著厚厚一疊紙上的名字一個個的被抹去,我的心情好極了。
可惜活著的人仍有那麼多呢。
嘆了口氣收好這些資料,我回到了旅館裡,不多時後,樓下便響起了尖叫聲,大概是剛剛巷子裡對我動手動腳的那個小流氓的屍體被發現了吧,我蓋上了棉被合上了眼。
離開了那個叫做家的地方,已經快兩個月了,果然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更自在啊,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再也不用忍受有人在自己的耳邊碎碎念了。
這一天的早上,血緣上是我父親的男人,也依舊找到了我,站在我面前,帶著絲討好看著我:「鈴蘭,跟爸爸一起回家吧。」
面無表情的合上門,我有些不耐煩,誰會願意一直有人在自己耳邊一直說教啊,太吵了。
屋子裡的暖氣好像開的有些高,我漸漸有些犯困,沉沉的睡了過去。
==============================================================================
這是女兒被自己關起來的第二十天,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後,不哭也不鬧,安靜的呆在房間裡。見她面色如常,艾利克稍微放下心來。
女僕端著食物正要送進去,艾利克連忙問道:「今天她有吃飯嗎?」
女僕輕輕的搖了搖頭,走進屋子裡,用那份還散發著騰騰熱氣的食物,換掉了早已冷掉的。
這次回來後,她的情況比以前更嚴重了,記憶消退,很多過去認識的人她都不記得了。她一直沒有吃東西,而身體出乎意料的,除了看起來又更瘦弱了些,臉色很蒼白,除此之外與常人並無兩樣。
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根據那些被她殺死的人的屍體留下的痕跡,根據那些監控錄像,最後艾利克得到了結論。
這個孩子的念,和自己的相似,她所掌控的是時間。
因此擁有操控時間的能力,才能不吃不喝也活下去,才能在那樣殘忍的手術刀下活下來,才會痛苦的一次又一次被切開身體,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他無法去責怪自己的女兒,他所能責怪的只有自己,是自己讓女兒變成了現在這樣。
想過要再次抹除掉她這段記憶,卻沒有下手,與當初沒有對海莉斯第二次下手的原因一樣,她的記憶已經被大幅度的篡改過一次了,如果再動第二次的話,導致的後遺症一定更加惡劣。
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的記憶會全盤崩盤,變成不會思考,沒有記憶的白痴。
他不能冒這樣的風險,即使希望再小,也希望自己的女兒有那麼一絲被治愈的可能。
就像從前那次一樣,讓她好起來吧。
===============================================================================
「我想看電視。」病人提出了新的要求。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多接觸外界的事物有助於讓她恢復,新來的心理醫生同意了她的請求。
很快,那座豪華的牢房裡,便被擺上了電視,甚至病人那年輕的父親還搓著手,帶著討好問道:「電腦呢,電腦需要嗎?你以前最喜歡玩了。」
病人擺弄著遙控器,沒有理會她父親的問話,於是他尷尬的立在這裡,直到醫生對他示意離開後,他才悻悻的出去。
她打開了電視,饒有興趣的看著新聞,她在看什麼呢?
是一些刑事報導啊,最近出現的一些殺人案件之類的,果然,病人還是有濃郁的暴力傾向嗎?
「吶,醫生。」她突然開口:「你知道念嗎?」
我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溫和一點:「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算是一種超能力吧,每個人的都不同,擁有了它,以前很多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你是要告訴我你有這種超能力嗎?」是病情嚴重開始產生臆想了嗎?
「對。」她點了點頭,回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哦。」
「是什麼?」
「電視裡的這些人……」她故作神秘的放慢聲調,眼中是天真的殘忍:「都是我殺的哦。」
我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明明一直就在房間裡,哪裡也沒有出去過。」已經臆想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不相信我。」她索然無趣道。
「我只是在說出客觀事實。」
「那真是太遺憾了。」她收回了目光,似乎是覺得我無聊透了。
番外(八)
當這座城市裡的凶殺案越來越多之後,我在這家的主人臉上,看到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像是焦慮,又像是煩悶得不到紓解,更像是自責。
「怎麼會呢……」他喃喃自語著:「我明明安排人每天都看著她了,門窗都是鎖死的,材料是特制的,她到底是怎麼出去的呢?」
說實話,我並不贊成把病人一直關在家裡,這極其不利於她恢復,可是在這一點上,病人父親的態度很堅決。
就像是怕那孩子跑出去,就再也不會跑回來了一樣。不過是一個瘦弱的女孩子,我覺得他實在是多慮了。
這個病人並不是我見過的最棘手的,比她情況惡劣很多的病人我也見過。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經歷過不幸,對周圍的世界滿懷惡意的孩子。
治療的方法並不困難,只要對她進行長時間的引導,給她一個沒有危險的環境,讓她漸漸平靜下來,讓她能感受到自己是安全的,很快病情就會有所恢復。
也正如我想像中一樣,在我的治療下,她似乎一天天的好起來了,也乖巧了許多,眼裡的惡意也漸漸退去。
就是仍然經常時不時的和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說她腦海中編造出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告訴我她又逃出去了,這怎麼可能呢,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她也對我笑了,我總覺得那笑容裡滿是戲弄與嘲諷。但她很快發現了這份笑容出現在這裡極為不合時宜,很快又將其收回去了。
我感覺有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問題出在哪裡。病人的父親在有一天,突然吩咐下屬在整座房間裡改裝排氣系統,然後對病人所在的房間投放了輕微的麻醉劑,她很快在藥物的作用下陷入沉睡。
清醒過後,她卻意外的變得煩躁起來,幾乎是摔壞了周圍能摔壞的一切東西。
我找到她的父親,對他指出這種方法的不合理性,不僅會讓剛剛才有些起復的病人再度惡化,長期接觸麻醉劑的話也會傷害她的大腦。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這段時間看起來又憔悴了很多:「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我不明白,但有錢人家的事,我也不願過多較真,治療的時間又到了,我換了干淨的衣服,向她的房間裡走去。
===============================================================================
「她是怎麼逃走的?」艾利克愣愣的看著屋子裡的狼藉。
下屬的聲音微微顫抖:「她……她殺死這裡所有的人之後,突然就從這裡消失了。」
又是用念嗎?艾利克低下了頭,新請來的醫生死了,他還穿著他那套衣服,卻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就像是已經死去了多年。「操控時間嗎……」
女僕和其他下人也死了,特別是改裝過她房間通氣管道的那個,被她用刀在臉上胡亂的劃了幾十道,是報復啊。
艾利克抬起頭:「繼續抓,得把她抓回來才是。」
親自接觸之後才發現,這種念能力想要抓住,是多麼的不容易。關起來沒有用,她能暫停時間逃跑,用繩子捆住,她能倒流時間逃走,她甚至得意洋洋的在艾利克的手下面前穿梭著,在他們胸口用小刀挨個扎上一刀。
在下一次將她捉回來的時候,通過手術在她的身上植入了一個小小的追蹤設備。在行蹤屢次被發現後,她似乎也發現了哪裡不對。
於是她開始拿刀瘋狂的去挖,想找出被放在自己身體裡的那個道具,直到渾身是血,切下的血肉散落了一地。
她握著找到的追蹤設備放聲大笑,絲毫不顧周圍的其他人。
「女兒已經瘋了。」艾利克即使再怎麼不想承認,也必須得承認這個事實。她不僅僅是不斷的殺人,更一點一點的喪失人類的本性,只要能達到她的目的,她什麼都會去做。
即使是傷害自己,她不吃也不喝,身體一天天的虛弱下去,肆無忌憚的用著自己的念,甚至為了逃出去,不惜切斷自己的肢體,對自己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戾,仿佛感知不到身上的痛苦。
在她眼睛裡,再也看不出以前的天真與純潔了。
但任何念的施展,都是有代價的。從她越來越瘦弱的身體裡,艾利克能看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消逝。
如果再讓女兒這樣濫用念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死去的。他不敢想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到底浪費了多少生命,只要想起來就會覺得毛骨悚然。
就算讓她恨自己也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即使再不想,也只有那麼做了。
===============================================================================
法蘭克是一名念能力者,他的念能力是制約。
他的念沒有任何攻擊的能力,但是卻很少有念能力者能夠對付的了他。因為當他將自己的念打入敵人的身體裡時,對方就會無法使用念。
也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無法使用,只是哪怕只是動一動要用出念的念頭,就會產生強烈的痛感,那樣的疼痛,即使是再凶殘的人也無法承受,嚎啕大哭著在地上打滾。
一般都是有人請他對敵人用這招的,以此來折磨對手,可是有一天,一個男人卻找到他,希望他對他的女兒使用這項念,制止她再次使用念能力。
「能不能只讓她無法使用念,不要讓她受到那份痛苦呢?」這個男子不止一次的問他。
「不可能。」法蘭克冷漠的拒絕道:「這是念能力生效的必備條件。」心中暗自想著:「明明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吃苦,明明表情那麼痛苦,為什麼還執著的要這麼做下去。」
這對父女,好奇怪啊。
算了,終歸是別人,自己的事情。
===============================================================================
女兒被自己強行關在屋子裡,已經整整一年多了,她發現自己無法使用念後,掙扎了很久,憤怒的在房間裡來回走著,「我討厭人把我關起來。」
她掙扎了很多次,即使每一次都疼得滿頭大汗,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即使每一次都是徒勞。
在發現怎麼做都無法用出念後,她開始用絕食等一系列極端的做法來抗拒,沒收了房間裡一切尖銳,有攻擊性的東西,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安排僕人守著,從監控裡看著她,一旦她想要傷害自己就會在房間裡投放催眠氣體,甚至不得已之下用繩子捆住她。
她抗拒了很久,直到發現這一次沒有任何希望逃脫後才漸漸安靜下來。然後某一天,她就突然哭著敲那扇鎖上的門:「我討厭你們把我關起來,不要把我關起來。我疼,我渾身都疼。」
那一刻自己幾乎都要心軟了,但是法蘭克拒絕了我,他幾乎是殘酷著說道:「被我的念制約住的念能力者,即使不刻意用念,身體也會自然的感到疼痛,這是因為念能力者本身,就與念有著千絲萬縷逃不脫的關系,一旦想要強行掙脫,就只會讓這份疼痛加劇,但是如果這個人長期不掙扎的話,這種情況漸漸就會好轉。你的女兒,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喊疼,那說明,她從來就未曾放棄過要逃脫的打算。她不過是在偽裝罷了。」
沒有了念能力能夠隨心所欲的恢復身體,即使每天都有注射營養藥劑,她還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了,骨瘦如柴,甚至別人8,9歲的孩子都要比她健壯的多,因為疼痛整日打不起精神,趴在角落裡一躺就是一整天,不說話,對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反應。
下人們接觸她的時候都很小心,生怕步了之前那批被她殺死的人的後路,她開始每天都昏昏沉沉的睡著,有時醒來的時候,就會一直呆呆的看著玻璃窗外的天空,從天亮一直看到天黑。
窗戶從不敢打開,因為自己知道,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她會立刻從那打開的縫隙裡跳出,去尋找她的自由。
自己已經失去了很多了,不能連生命中最後的一絲陽光,都失去了。
番外(九)
關押了她一年之後,她的記憶開始大幅度退化,原本還能認識幾個人,現在漸漸的全忘了,甚至連她的名字,甚至連我是誰都忘記了。
記不清我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她開始慢慢的,反抗的次數越來越少,眼中也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斥著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被關在這裡。
那被念所編寫,篡改過的記憶,所引起的副作用,終於一點一點的迸發出來。即使自己拿著她小時候的照片,拿著她母親的照片,一點一點的重新教她,她的名字,她還是記不清了。
我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舉著她孩童時期的照片教她:「鈴蘭,你的名字是鈴蘭。」
「鈴蘭……」她口中喃喃自語著:「我的名字?」
「對,我是你的爸爸,我們的姓氏是安格斯,你的全名就是鈴蘭·安格斯。」
「鈴蘭·安格斯?」她靠在我的懷裡,眼中滿是疑惑:「可是,爸爸,我覺得我好像不是叫這個名字的。」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她的目光像是去向了很遠處,沒有焦距的看著遠處的一方,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她緩緩說道:「我好像叫做魯西魯。」
手緊緊握成拳,即使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即使連所有親人,即使連自己都忘記,但還是記得那個男人嘛?
但我只能艱難的笑了出來:「對,是爸爸記錯了。」過了一會兒,見她的眉頭依舊緊鎖著,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嚴肅的問題,我試探著開口:「鈴蘭,你……還記得那個人嗎?」
是否有可能,再度找回你過去的記憶呢?
「那個人?」她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我:「誰是那個人?」
猶豫了很久,我最終還是說出口:「庫洛洛·魯西魯,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她想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該惋惜,但是鈴蘭卻似乎被我勾起了興趣,一直追問著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苦笑了一聲:「他是你以前喜歡的人。」
鈴蘭眨了眨眼:「那他為什麼不來救我?他是不是和你一樣不喜歡我了。」
木訥的張開了嘴:「你……你還記得嗎?」記得那些過去的一切。
「爸爸好奇怪,我什麼時候忘記過。」她嘟著嘴,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從來不曾不喜歡你,爸爸最喜歡的人就是你,我的女兒。」我伸手想要摟過她的頭,卻被她避開了。
是……又想起了什麼嗎?
結果還是因為那個人嗎?
鈴蘭一個人思考了很久,然後開口問我:「他喜歡我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
於是她不解的問道:「既然他不喜歡我,那我為什麼又要喜歡他?」
「因為……」想了很久要怎麼回答,卻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再說出口。
鈴蘭的情況時好時壞,有時候能想起一些什麼,有時候又忘記的徹底,她甚至開始連一些基本生活用具的用法都忘記了,不記得什麼是電腦,不知道怎麼打開電視。
即使醫生已經盡全力去治療了,她的情況還是一天天的惡化下去了,最好的藥也治不好心病。
「再這樣下去只有兩種結果。」醫生斬釘截鐵的說道:「一種是什麼都忘記了,只是還可以勉強的聽懂人的話,明白人的意思,另一種……她會變成白痴。」徹徹底底的,連自己身為一個人的這件事都會忘記。
「沒有辦法挽救嗎?」
「人的大腦本就是最精密的儀器,幾千年了也未曾有人能破解它其中的奧秘。」
望向沉默的坐在房間裡,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才好的女兒,我一次次的拷問著自己的內心:「我該怎麼辦?」
又是一年,冬雪紛飛的時候,我終於下定決心,帶著那個人的影像,來到了女兒的房間,在她的面前打開了電視。
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在這一刻卻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女兒一直在專心的玩著手中的玩具,就像她兒時一般,她起初並沒有注意到被打開的電視,直到那裡面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想辦法偷偷錄下的,關於那個人的錄像。
鈴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個人木木的坐在那裡很久,錄像放完又自動重放,一次又一次。
然後她突然站起身,手中的玩具落地,她開始一步步的往電視的方向走,伸手摸向屏幕,摸向屏幕裡的那個人。
「庫洛洛?」她終於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時隔那麼多年。她迷茫的摸著電視,似乎很奇怪,為什麼那個人明明就在眼前,她卻觸碰不到。
「鈴蘭。」我終於看不下去,上去制止了她:「那只是電視。」
「電視?電視是什麼。」
痛苦的閉上了眼,最終卻還是堅決的睜開:「你想見那個人嗎?想要見到他嗎?」
「那個人……」
「你想見到庫洛洛嗎?」
鈴蘭思考了很久,在我以為她又要忘記剛剛發生的事的時候,她才輕輕開口:「想。」她抬起頭,滿懷期待的看著我:「爸爸,我想見到他,我覺得他肯定很喜歡我。」
「好。」眼中落下淚,卻還是要強顏歡笑道:「爸爸帶你去見他,但是鈴蘭要乖乖的,要聽爸爸的話,要把身體給養好,以後的每一餐飯都要乖乖去吃,等你的體重漲到和拉姆一樣,爸爸就帶你去見他。」
拉姆是管家九歲的孩子,今年已經七十多斤了,而我那可憐的女兒……
鈴蘭開始乖乖進食,即使由於長時間不曾吃過食物,她上吐下瀉了很多次,發了很久的低燒,但她不再哭鬧,也開始按時吃藥,開始配合醫生的治療。
她開始一點一點的長肉,身體雖然依舊消瘦,但是不再瘦到可怕,臉上也再度出現了絲絲紅暈,也開始能恢復一些以往的記憶。
我很高興,但又很害怕。再讓那個人和她接觸的話,女兒會再次被毀掉吧,可是,讓自己再欺騙這樣的女兒的話……
看著她雀躍著,每天都去稱體重,看自己什麼時候能走出去的時候,我終於長嘆一口氣,罷了,大不了那個男人想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就是,只要女兒能夠開心。
所幸我手中,還有著一些財產和權力,只要能換回女兒天真的笑容,能讓她健康起來,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鈴蘭吃完飯後撲到我懷裡,問我能不能解開她身上的束縛,她睜大了無辜的眼睛,告訴我那讓她渾身不舒服。
女兒最近是恢復了些,並且……帶她出去的話……
「也不是不可以。」法蘭克沉思了片刻後對我說道:「盡管我的念產生制約時限定了我與被制約人的距離不可超過一公裡,但是也並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除這一點。」
他給了我一條念制成的鎖鏈,帶上它,只要女兒不離開我身邊一公裡遠,在她身上的制約就不會失效,但是同時,帶上它的那一刻,我也會品嘗到女兒身上來源自法蘭克念的同樣痛苦。
帶上它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的因疼痛而嘶吼起來,出了滿頭大汗,花了很長時間才漸漸習慣身上的疼痛。
這樣的疼痛,已經伴隨了女兒一年多的時間了嗎?
法蘭克看我稍微適應,開始不厭其煩的叮囑道:「千萬要小心,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如果她反抗的很強烈,你又離她距離並不近的時候,她是有幾率會逃脫的,因此,不要離開她太遠,也要隨時注意她的狀況。」
「我明白了。」
女兒出去後心情很好,對周圍的一切都滿是好奇心,這個嶄新的世界,在她的眼裡,是那麼的燦爛多姿。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也開始恢復一些往日的嗜好,在看到喜歡的東西的時候會纏著讓我去買,不依不饒的一定要將想要的東西拿到手。
線人傳來消息,幻影旅團就在前方的城鎮裡活動,然而事到臨頭,我又猶豫不決了,望著女兒懵懂無知的面孔,我真的要讓他們見面嗎?這樣真的好嗎?
抱著這樣的心情,我帶著女兒住進了酒店,一次又一次的安撫她,很快就能到那個人的附近,欺騙著她,也欺騙著自己。
女兒心情很好,沒有發覺的樣子,只是呆的久了有些無聊,不停的要求我給她買喜歡的東西,路上看到的小裙子,隔壁城鎮的甜點,小攤上的玩具。
「我想要爸爸親自去給我買,上次吃的那家餛飩可好吃了。」她甜笑著望著我。
「可是……」我有些猶豫。
「快去嘛。」女兒催促我,開始伸手推我:「我肚子餓了。」
那家湯包店就在不遠處的對面街,這家酒店的安保很嚴,女兒在這裡很安全,看著那期待的雙眼,我終於心軟下來,蹲下身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好。」
這家店生意很好,店門口排著不少人,我心情極好的排著隊,花了很長時間才到我:「來兩碗雞湯餛飩,一碗不要紫菜。」
「好嘞。」
提著餛飩往回走,想到女兒又能吃到喜歡的東西,我的嘴角漸漸浮起一絲笑容。
費了一點小心思,我成功的跑了出去,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真好。
一口氣跑下樓,打車來到那家小旅館前,我很開心的開始挨個敲門。
我是在來這裡的路上看到他的,可惜車開的太快,一眨眼間就開離了這裡,但我卻幸運的看見了他們正在往這家旅館走。這家旅館並不大,外表很簡陋,房間也只有幾個,應該很好找。
哼,爸爸一定是騙我的,他不想我過來,但我偏要過來。我高興的揚起嘴角,心情隨著接近的腳步一起雀躍起來,即使多年不曾相見,但是在茫茫人海中,我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你,認出我最喜歡的那個人。
門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黑發女孩子,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她偏了偏頭看我:「你是哪位?」
我有些緊張,我握了握拳:「那……那個,很冒昧打擾了,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有一位名叫庫洛洛的人嗎?」
「誒,團長嗎,你是來找他的嗎?」
「對。」心漸漸安定下來,我伸出手,掌心是那對藍色耳釘裡的其中一只:「我……我找庫洛洛,我叫鈴蘭,這是他曾經給過我的信物。」
黑發的女孩看了我一會,然後伸手接過我手中的耳釘:「我去幫你問一下吧。」
「謝謝。」有些焦急的在一樓反復徘徊著,期待的眼神不停的投向樓上。
他們並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音量,小樓的隔音效果也很糟糕,因此,那聲音很輕易的就傳入了我的耳中。
「團長,外面有個小女孩找你。」
「是誰?」
那是我熟悉的聲音,我的心跳越來越快,臉也漸漸燙的發紅。
「唔,名字好像是叫做鈴蘭。」
空氣放佛沉默了很久,然後那聲音清脆的響起:「那是誰?」
「誒,團長不認識那個女孩嗎?她好像還讓我帶來了你給她的信物。」
「不用給我看了,我並不記得我認識過那個女孩。」
「那門口那個女孩怎麼解決?」
又等了一會兒,那聲音輕笑著道:「把她給趕走吧。」
心在一點一點的冷下去,掌心卻在一點一點的發熱,我低著頭,所有表情都被遮蓋在發下,不被看清。
掌心滴落鮮血,從身體的每一處都傳來劇烈的疼痛。
越是疼痛,越是讓我的意識更清晰,清晰的想起,所有的一切。
艾利克走到一半,就因為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而摔倒在地,在周圍的尖叫聲中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鏈:「女……女兒。」
手中的餛飩灑了一地。
咬住即將出口的慘叫,他緊緊抓住那條手鏈,手鏈的溫度漸漸上升的燙人,沒過多久,那道鎖鏈,就從中間裂開了,隨後身上所有的疼痛便都消失了。
艾利克大口喘著粗氣,卻立刻爬起,頭也不回的向著一個方向跑去,地上只殘留下昏黃色的餛飩湯,一片狼藉。
那座小旅館的樓下,只余下大片鮮血,他的女兒,再一次的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
番外(十)
我是誰呢?
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直到那個人喊出我的名字,是那個男孩啊,我記得他,在那個黑暗的地方,他曾經喚醒過我,那時候的那雙眼睛,和以前的我一樣天真,他告訴我,他要救贖我。
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卻在被他喊出那個詞語的時候,想起了他的名字:「科恩。」
不知道自己已經流浪了多久,數不盡身後的城市流下了多少血,破碎了多少幸福的家庭,我只是茫然無措的在這片土地上來回穿梭著,仿佛迷途的孩子,在尋找家的方向,卻又怎麼也無法找回自己失落的記憶。
而這一刻,我那冰冷的手,再一次被人握住了,我聽見這個男孩,用依舊稚氣未脫,卻堅定無比的語氣,對我說道:「我是來履行我的諾言的,我來帶你走了。」
走?
是啊,怎麼能忘記了呢,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沒有報復完的人,罪有應得的人還沒有下地獄呢。
利用我的念,很快我們便成立了一個組織,科恩是組織的代理人,在他的安排下,我的復仇計劃緊密有序的進行著,很快名單便肅清了一大片,一個又一個沾滿鮮血的人死去,一處又一處血紅色的火焰被點燃,在死者的哀嚎聲裡,我的神智卻漸漸的清醒了起來。
你看,果然,做壞事的人是不會有報應的呢。
真正得到報應的人只有一種,無權無勢處於社會底層的人,那些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舔食著平民之血的人,才不會有報應呢。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童話,如果有,也只會是□□。
我們的組織漸漸的有了名望,當然是負面意義上的,獵人協會似乎還對我們進行了S級別的懸賞,真是,意外的有趣,又意外的令人想要愉悅的笑出來。
做好事的人不會被人記住,做壞事的人卻會被世人所牢記呢。
好人不會有好報,這輩子,下輩子,我再也不要做好人啦。
站在這一處遺跡前的一共有十幾撥人,而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了得到這遺跡中的寶物。
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寶物。
他們互相拉開了一段距離,各自疏離又警惕的審視著對方,眼神疏離。
寶物只有一個,而這裡的人有數百有余。
最後的勝者只有一個。
在這樣激烈的競爭下,東北角那兩個單薄的身影就更顯突兀了,在其他團體都是十幾甚至二、三十人的情況下,這一團體卻竟敢兩人就來到這裡。
不是實力太過強大,就是過於自信,亦或是兩者都是。
為首的一個不過是約莫著剛成年的半大男孩,而在他身側的是一名戴著紗罩的矮小身影,看身材多半是名女子。可即使他們看起來無害,但能來到這裡的人,又有誰敢輕視?
「不好對付啊。」約瑟夫環視一圈周圍,在內心深處感嘆了一聲,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
「至於嘛,還不知道那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呢。」他心裡嘟囔著,手上的動作卻不曾猶豫,「走。」那道大門開後第一時間,他就迅速帶著手下輕盈的穿了進去。幾個起落間,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原本圍在入口前的幾波人迅速的緊跟著前人的腳步進入入口,到最後門口只剩下兩撥人。
一名穿著皮衣的黑發男子帶領的團隊,一共十三人,和那單獨前來的兩人。
那名黑發男子似乎並不急於進去,他慢條斯理的打量著大門處奇形怪狀的圖案,仿佛來這裡不是為了奪取些什麼,而只是進行著一場別有風味的旅游。
「你們不進去嗎?」看了一會兒後,他心情極好的彎了彎唇角,看向右前方的那兩人。
那兩名孤身前來的團隊裡的男孩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作答。
「女士優先。」黑發男子好脾氣的做了個請的姿勢,配合他這副無害的樣貌,與現在的場景真是違和極了。
就仿佛是在說,請先進去送死一樣。
「不用你操心。」男孩絲毫不客氣的婉拒了,而他的話音剛落,他身邊的人就邁開了腳步。
沒有停留,徑直向入口走去。
男孩有些意外,卻沒有出聲制止,只是在第一時間就跟了上去,一邊前進一邊回頭,警惕的看著身後的一行人。同為念能力者,他能夠感覺到,身後這群人身上快要蔓延出的惡意。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最終會贏的人,只會是他們這一隊而已。
他有這樣的自信。
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相同的自信。
敢於孤身兩個人前來這裡,自然不是送死,只是因為,兩個人就夠了而已。科恩相信自己的念能力,更相信她的實力。
不會有比她更強的念能力了,甚至科恩並不懷疑的是,即使只有她一個人,也能獲得最後的勝利,但是在那之前,他會保護好她。
這是他承諾過的,也是他最想要做的。
他握緊袖口中的武器,盡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好了,就讓我做你手下利刃,任何阻擋你前進的人,我都會為你抹去。
女孩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科恩問道,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
處於他們前方的,是十三條一模一樣的路,黑漆漆的洞口,連一絲一毫的光也透不進,想必真正通往寶藏的路只有一條而已。
身後傳來腳步聲,身後的一群人並沒有刻意遮掩,就仿佛獵人捕捉著獵物一般,不急不慢的跟了上來,最終也停在了路口。
科恩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眼神中帶著絲絲厭惡。
而這一次,那名黑發男子並沒有再詢問他們的意思,他只是略微停留了幾秒後,就選了一個方向走去,他身後的團員們一個個跟上,用冷漠的眼神掃視著他們。
被這種眼神盯著的感覺真不爽啊,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
科恩皺了皺眉,這時才發現他身邊的人已經沉默很久了,他側身詢問:「我們走哪一條?」
女孩又沉默了一會,然後伸出手指,指向了最拐角的一段路。
「這生意可真是賠大了。」約瑟夫嘟囔著,手下卻並不含糊,迅速的揮刀斬去了面前正在求救的人的頭顱。
「沒辦法,誰讓你中了毒呢,毒性傳染力過強,不殺死你的話這裡的人八成都要玩完。」約瑟夫仔細的擦淨愛刀的血:「可別怪我啊,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干的本就是高風險的活啊。」
「BOSS。」一名黑衣女子微微皺眉:「下面我們應該怎麼辦。」
「繼續走啊。」約瑟夫的嘴角彎起一絲笑容:「如果我沒有猜錯,出口應該不遠了。」
女子頓了頓後又再次說道:「兄弟們已經折損了十五個了。」
「這不是還有五個嘛。」約瑟夫漫不經心道,就像說著無足輕重的事情。
女子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自家的首領,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冷血無情,即使是對自己人,也吝嗇於付出一絲一毫的感情,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組織才能發展到現在。
「比起這個。」約瑟夫抬起頭,笑意漸淡,眼神卻越發明亮:「我更好奇另外幾隊的進度呢。」
「那幾隊……」女子遲疑了一下:「我看不透他們的實力。」
「都不是什麼簡單的家伙。」約瑟夫大步朝前方走著,這個金發男子昂首闊步,看起來自信極了:「但我想,第一個到達的人一定是我。」
話音未落,他就沉默了。
過了兩秒,他又輕聲笑了起來,撫了撫自己的臉:「哎呀,被打臉了。」
已經有人在終點處不耐煩的等待了,一隊是皮衣男子所帶領的十三人團體,另一隊是那兩名的團體。
人數較多的團體,冷漠的衝他們出來的地方看了幾眼之後,就無視了他們。而那單獨的兩人,帶著面紗的女子坐在地上,靠著牆,似乎正在休息,那名男子專心的和她說著什麼,連一眼都沒有施舍給他們。
總感覺自己被無視了呢。約瑟夫在心裡嘆氣,我可不喜歡被人小看啊,這種感覺可真令人不爽,不過,算了。
約瑟夫很快帶著手下來到另外一處拐角,大大咧咧的盤腿坐下休息,女子皺了皺眉,她不安的環視著周圍,「BOSS……」這裡……有這麼多危險的人,就這樣放輕松好嗎?
「安心吧。」約瑟夫閉著眼睛:「你們也休息下好了,剛剛消耗了不少體力呢,不養精蓄銳,怎麼有精神去應付接下來的考驗呢。」他的嘴角再一次的浮現出了那標志性的笑容。真是……不容小覷呢,自己的隊伍折損了大半的成員,而這兩隊,居然毫發無損。不過果然,十三條路,都是正確的路呢。
他們在原地又等了一天一夜後,又有三隊人走過了通道,來到了這裡,大門被關閉,沒能夠進來的,就永遠的被留在這裡了。
大廳中央的燈突然亮起,持續了一夜的黑暗後,這突如其來的強光令人眼睛不適,約瑟夫眯了眯眼,但目光卻迅速的捕捉到了房間裡多出來的那個人。
番外(十一)
那是一個帶著禮帽的男子,此刻他正微笑著摘下禮帽,向在場所有人都鞠了個躬:「歡迎來到這裡,經歷了激烈的淘汰環節,想必大家已經累了,不要緊,我們接下來,要進行的是一項很輕松的游戲,相信大家都對它耳熟能詳,不用擔心,游戲很簡單,就連三歲的小孩都會玩,它的名字是……」帶禮帽的男子揚起一個惡意的笑容:「大富翁。」
「大富翁?」約瑟夫喃喃自語道:「游戲什麼的,放在這裡也未免太違和了吧……搞什麼啊,害我空歡喜一場。」
沒有人會以為這只是一場簡單的游戲。
禮帽男子見周圍人都不為所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遺憾道:「真是的,難為我特地為大家設置的游戲,你們難道都不喜歡嗎?年輕人何必這麼熱愛打打殺殺,一邊玩玩游戲,一邊奪取獎勵該多好。」見其他人還是沒有反應,他悻悻的收回了未完的話語:「好吧好吧,又是一群不解風情的年輕人,那我不說了,你們就這樣開始游戲吧。」
「請問,游戲規則是怎樣的呢?」那名皮衣青年突然開口,他的表情看起來真誠極了,讓人情不自禁的就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這個人本身就帶有讓人輕易信服的能力。他禮貌而又客氣,卻又帶著一絲疏離的對著禮帽男子微微點了點頭:「我很喜歡玩游戲呢,因此,對於您設定的游戲,我倒是很感興趣呢。」
「哈哈哈哈。」禮帽男子似乎被這一句話所取悅,開懷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像話嘛。游戲規則嘛……大富翁,我想你們應該都玩過吧。」
「雖然玩過,但是還是想再聽您說一遍規則呢。」皮衣青年繼續道。
「我們的游戲,和普通游戲基本規則一樣。」禮帽男子伸開手,道道光芒從地底升出,將這裡割出了一個又一個格子:「這裡共有一百零一個方格,大家依次投骰子,按照投出的數字前進,誰先到達終點,誰就獲得最終的勝利,怎麼樣,很簡單吧,是不是很容易的一個游戲呢?」
「真是見鬼的容易啊。」約瑟夫小聲嘟囔著,緊跟著問道:「我姑且問一句,是否有人到達終點,就默認自動獲得這裡的所有寶物。」
「當然,我們的游戲公正公平。」禮帽男子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手:「好了,我的孩子們,該排隊開始我們的游戲了。」
「是嗎。」約瑟夫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後唇角彎了彎:「那麼,誰先?」
這一句話仿佛一滴開水滴進了滾燙的油裡,讓氣氛沸騰了起來,場上傳來了陣陣議論聲,本來就是對立關系的幾對,情緒更加緊繃起來,大家的手放到各自的武器上,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咳咳,安靜,」禮帽男像是變魔術一般,變出了一枚骰子,骰子在他的指尖靈活的轉著圈,他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這裡的眾人,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快決定吧,只是簡單的一百零一格,運氣好的話,擲出十幾次骰子就能夠抱著寶物回家了哦。」
「我先來。」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幾步衝到禮帽男子面前,激動的伸出手來。
「給你。」禮帽男子笑眯眯的將手中的骰子遞到他手中。
這名男子接過骰子,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我可是賭博的行家,擲骰子我還從未失利過。」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所說的話,骰子在地上轉了幾圈,最後停留在六點上。男子眉開眼笑的大步跨越前五個方格,來到了六上。
奇怪的是六號方格原本的位置上,亮了幾下,一下又一下的閃爍著光點。
男子有些意外,看了看腳下:「這個是怎麼回事。」
「啊啊,不要緊張。」禮帽男子笑著解釋道:「我們正在進行的是大富翁游戲嘛,你站在了六號上面,踏足了這塊土地,便有權利選擇是否占有這塊土地。」
「那如果我占有了這塊土地,後面再擲出數字六的人呢?」男子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禮帽男子的笑容更燦爛了:「好事,那可是大好事啊,外來人口踏入你的領土,你可以選擇向他征收一部分的過關稅,或者收走他手中的人口。」
「還有這種好事?」男子頓時眉開眼笑:「我就知道率先踏入是有好處的。」
禮帽男子伸手扶了扶自己頭頂的帽子,將它調整為一個令自己更舒適的位置,那寬大的帽檐這回將他的表情遮的嚴嚴實實,帽檐下的那張臉,似笑非笑:「那麼,你是否占領這塊土地。」
「占領,當然要占領。」男子不假思索道。
隨著他的話語,六號方塊上不斷閃爍的光芒消失了,但隨之立刻升起的,是血一般的紅色,標志著不詳的色彩。
「過關稅啊。」約瑟夫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6這個數字,很危險啊,直接投擲出有可能會得出它,兩次投擲的話也有1與5,2與4,3與3這三種可能,三次投擲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總之,選中它的幾率,不小啊。」
「那麼,下一位來擲骰子的人,是誰?」禮帽男伸出手,那枚骰子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我來。」約瑟夫舉起了手,擲出了他的數字,5。
「你是否選擇占領這塊土地?」
約瑟夫微微一笑:「我選擇,不占領。」
「哦?」禮帽男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說道,下一位。
「讓我來吧。」一名棕發男子走上前,處於6號方塊上的男子對他笑了笑,他們是同一隊的成員。
但禮帽男卻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我很抱歉,但是你們隊已經有選手處於比賽之中。」
「怎麼?」棕發男子有些意外:「這場游戲是每隊只能派出一名選手嗎?」
「當然不是,只是,第一名踏入場內的選手,就默認為是你隊的國王,而一個國家的國王自然只能存在一名,不然國家豈不是亂套了嗎。」
「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改變了嗎?」棕發男子鎮定了下來,面容又回復了往日的平靜。
「當然,但是……」禮帽男望向了場上,面容裡依稀帶著一絲惡意:「也許前面會有驚喜哦。國王只有一名,但是他的附屬物嘛……咳咳,我不多說了,還是讓你們自行體驗吧,劇透可沒有意思。」
「您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既然這是游戲,那麼我們作為玩家,也有知道所有規則的權利吧!」棕發男子追問道。
「啊,我沒有說嘛?」禮帽男露出微笑,「既然是大富翁游戲,那麼自然是可以在前方的方塊裡獲得獎勵的呀,當然……」他刻意拉長了聲調:「也有可能方塊裡等著你們的是懲罰哦。」
「這些規則你難道不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們嗎?」站在六號方塊裡的男子表情有些憤怒。
「哎呀,規則那麼多,我怎麼可能一條條記得那麼清楚嘛。」禮帽男漫不經心道:「你們到底還要不要玩?」
棕發男子對六號方塊裡的男子做了個手勢,制止了他將要說出的話:「我明白了,那麼請繼續吧。」
於是禮帽男很開心的轉著手中的骰子,興奮道:「下一個。」
因為不知道踩在同樣的格子上需要付出什麼樣的後果,因此後面兩個人擲的時候都很謹慎,好在他們一個擲出了3,另一個則是2。
但不約而同的是,他們都沒有選擇占有這塊土地,這讓六號上的男子很不安:「怎麼你們都不占有嗎?」
「笨蛋。」六號上男子的同伴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因為數字太前面了,占有的利益太低。」
「哦,是這樣啊!」男子恍然大悟,面容多了一絲尷尬。
真遺憾啊,還想看看踩中同一個方塊是什麼樣的效果的呢,約瑟夫惋惜的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了剩余的兩隊。
那特立獨行的兩人依舊在牆角休息,看那男孩的神情泰然自若極了,簡直像是來這裡旅游一般休閑。
現在的小鬼,可真是不識天高地厚啊,該說無知者無懼呢,還是該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呢?
那隊十三人的團體,倒是一直在爭執著什麼,是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臨時起了矛盾嗎?約瑟夫好奇的看了過去。
「團長,讓我去吧。」
「不,還是讓我來吧,這種游戲我很在行的。」
「愚蠢,芬克斯,你忘了上次是誰團隊賽打了個墊底害我們從第一名跌到最後一名的嗎?」
「什麼嘛,飛坦你不也是,一血就是你送的。」
「好了好了,別吵了。」金發碧眼的男子笑眯眯道:「依我看,還是我去最穩妥,誒誒,團長,你怎麼上了,好狡猾啊。」
禮帽男懶懶的看了他一眼:「你來嗎?」
黑發男子好脾氣的點了點頭:「是的。」
「那麼,開始吧。」
骰子在空中旋轉了幾圈,蹦跳著落地,在地上不甘心的翻滾了幾圈後,最後,落在了數字6上面。
旅團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