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哈——欠。」
「……」
「哈哈哈哈哈……欠。」
「怎麼困成這個樣子, 甜心，你昨天熬夜了嗎？」
布魯斯溫聲表示關切。
一旁的老管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或許您應該可以將其稱之為通宵，老爺。」
阿福彬彬有禮地說著, 可任誰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風浪，「我很遺憾艾薇小姐還是被你傳染了一些了不得的壞毛病。畢竟, 不是誰早上做飯的時候，都能看到別人剛剛從實驗室回來的。」
現在的年輕人確實喜歡熬夜, 但就算熬夜, 輕易也不會通宵吧。
偏偏這個家幾乎就沒有晚上好好睡覺的人。
艾薇原本能算一個。
可現在——
阿爾弗雷德在心裡算了一下艾薇今天的睡眠時長，露出了一個更難以形容的微笑，看得艾薇的眼神連連躲閃。
她忍不住扭頭去瞧自己的老父親。
【救命！江湖救急orz！】
少女的目光裡全是求救的意味。
布魯斯咳嗽了一聲。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晚睡覺, 偶爾一次熬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下次提醒她記得注意就是了……」
控制欲其實是最強的老父親開始假裝好人。
他看向艾薇。
「不過你為什麼通宵了, 親愛的，是在做實驗嗎？忘記時間了？」
還是這種溫柔的語氣最能讓人放松下來。
艾薇拽了拽自己的發尾。
「對，對啊。我就是太久沒有進實驗室, 看到這些新的設備一開心, 就……忘記時間了qwq。我知道錯了, 我下次一定不會通宵了, 原諒我吧。」
至於熬不熬夜我們再另說嘛~。
黑發的小姑娘一邊說得可憐巴巴, 一邊用小眼神來回瞄阿福的表情，還以為別人看不到她寫在臉上的情緒。
阿福：。
他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是小姐您的事情，按理說我沒資格管, 但我還是要囑咐一句, 熬夜通宵真的對你的身體不好……」
「別別別，什麼叫沒資格管啊，不要說氣話啦, 我真的知道錯了嗚。」
艾薇雙手背在身後，低頭乖巧地認錯，還小心翼翼地用腳尖磨地磚。
這姿態真的看得人想要生氣都氣不起來。
老管家的表情逐漸變得無奈又溫和。
「我沒有生你的氣，艾薇小姐。」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就好qwq。」
——危急情況解決。
歐耶！
在心裡歡呼一聲，女孩子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過燦爛，免得刺激到阿福繼續念叨她。
可歡喜還是從她的眉眼間溢了出來。
「對了。」
好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艾薇小跑著到了茶幾旁邊——那裡正放著她之前抱下樓的兩個盒子。
她把其中那個花紋古典的禮盒拿起來，遞給阿福。
「嘛，剛才我翻櫃子的時候才發現，我忘記買合適的包裝袋了，所以這是我買衣服時收到的禮盒。萬幸的是造型挺好看的，還算適合阿福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這個是？」
「是之前虧欠的禮物，那個，真抱歉晚了這麼久。」
艾薇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老人看了看眼前的禮盒，又看了看眼前好像有點緊張的少女。
「所以——」
他又想要嘆氣了。
雖然這次是溫柔的嘆息。
「所以，艾薇小姐，昨天你其實是在忙這件事嗎？」
「啊，不只是這個……還有傑森的禮物。我覺得之前的伴手禮可能不是很適合他，加上他當時不在，所以就想著做一件別的送給他……沒有想到居然耽擱到了現在。」
說起來，她早該想到的——
自己第一次到美國這邊，而且還是為了認親，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哪裡有時間弄實驗室啊。
如果不是老父親動作快，她這個禮物可能得再過一個月才能准備好。
會不會當時買點什麼東西送給他們會更好呢？
少女晃晃腦袋，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阿爾弗雷德管家溫和地看著她。
「我可以拆開看看嗎？」
「啊，當然了，這已經是你的東西了嘛。」
停頓了一下，艾薇小聲旁白，「因為不知道做什麼最好，所以最後我只弄出了這麼一副眼鏡，不過按旁邊的那個小按鈕的話會有地圖功能和通訊功能。就……會不會有點非主流了？你稍微包容一下吧。」
「不，沒有，艾薇小姐，我不得不稱贊一下你的審美。」
「啊，眼鏡有什麼稱得上是審美的啊……倒也不必這樣誇張地稱贊我，我會當真的。」
「我可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在，小姐。」
這麼說著，老管家已經戴上了那副金色的鏡框，然後對她露出微笑。
哇，哇哦。
少女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居然比她想像得還要合適唉。
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這真的不是她做出來的東西好，是阿福實在有氣質，所以穿戴什麼都撐得起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是很高興的！
開心！
艾薇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哥，正好你回家了，你的東西我也給你吧。」
原本站在一旁圍觀的傑森正抱著手臂，略略挑眉。
大概是因為他的長相和身材，所以，即便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惡意，渾身上下也依舊流淌著不好惹的氣場。
「是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問，看起來對禮物並不感興趣。
迪克：。
他依舊掛著熱情又溫和的笑容，然而在艾薇轉身拿盒子的瞬間，卻狠狠一肘子懟在這個弟弟的腰側。
兩個人在三秒鐘的時間裡完成了不下一輪的過招和拆招。
然後在布魯斯警告的目光中，成功在艾薇轉身之前收斂了動作。
少女當然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把禮盒遞給傑森。
不過表情有些許的尷尬。
「呃，是……電棍。」
「……？」
傑森表情不變，腦門上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艾薇咳嗽了幾聲。
「你不是一直在出差嗎？我覺得到處跑還是有點危險的，畢竟你那些旅館什麼的……萬一不靠譜呢對吧。這個是特制的電棍，特別小，我還刻意把造型改成了手機。你到時候要是真的遇到了危險，可以假裝不肯給他手機，然後在他來搶的時候……你懂的。」
「……你真有創意。」
「謝謝誇獎。」
「？你覺得我是在誇你嗎？」
「呃，那我也只能當做誇獎收下了啊，誰讓禮物一經送出不能退貨呢，給你給你，你快收下吧。」
艾薇把禮物強行塞進了眼前青年的手裡。
傑森一時陷入了沉默：「……」
我覺得退貨還是可以的。
不然到時候□□團戰的時候，別人都用槍和火箭炮，我用電棍？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瞪著眼前包裝精美的禮盒。
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勇氣拆開。
而且，他能感覺到旁邊的迪克已經在偷笑了。
呵。
應該慶幸惡魔崽子今天去學校了嗎？
否則他這種不會給人留面子的小混球，此時肯定已經開始冷嘲熱諷了。
迪克笑嘻嘻地將手臂搭在傑森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姿態，實際上手臂內側卻已經開始收緊，讓這個人沒法說出別的話來。
「傑森還是很喜歡你的禮物的，他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說而已，你看，他這不就變得不說話了嗎？」
艾薇：……
艾薇：。
就，迪克，你真的覺得我是傻子嗎？
布魯斯輕笑了一聲，拽了拽她的衣袖。
「大男孩都是這樣的，讓他們自己玩去吧。」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好像沒看到那邊已經逐漸變得激烈的戰況。
「所以，甜心，你昨天晚上就是為了做這兩個東西，才通宵的嗎？」
「呃，呃，可以這麼認為吧……」
「可以？」
「我，我還是睡了一會兒的，並沒有完全通宵啦……這話別讓阿福聽到，他會更加生氣的qwq。」
「明智的選擇，這種時候，說什麼都叫做狡辯。」
「……噗，daddy，你真的好熟練哦。」
「艾薇。」
男人無奈地叫了她一聲。
黑發的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應該沒什麼事情吧？我還是有點困，那我就先回房間再睡一會兒了。我會很快就下來的。」
「當然可以，你不用著急，想休息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吃晚飯的時候會有人喊你下來的。」
「啊，那我可真是把一整天都睡過去了。太離譜了，不行，我要是晚上再睡不著，阿福恐怕真的就要翻臉了。」
「去吧。」
布魯斯含笑目送她跑上樓梯。
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陽光從大片大片的玻璃處透入韋恩大宅，映照得地上都是細碎的金色光點。
*
*
*
「你回來了，姐姐。」
莉莉難得地主動開口打招呼，與以往的謹慎不同，她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感，又好像還蘊藏著更多復雜的感情。
已經合攏房門的少女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轉過身來。
「是啊，我回來了，莉莉。你已經選好外表了嗎？」
——事實上，那兩個小東西當然花不了她一個晚上。
雖然這麼說好像很不謙虛，但是，這種簡單的改造任務，甚至花不了她幾個小時。所以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給莉莉改代碼。
總把這孩子困在手機裡，很多功能限於內存無法開啟，她其實也挺愧疚的emmm。
現在，莉莉已經可以自由地在網絡裡暢游，甚至可以用她的手機做一個虛擬投影出來。她們的交流再也不僅僅限於聲音。
這不是很好嗎？
——當然，真正的身體什麼的，自己現在沒錢買材料，或者說買了怕老父親問自己想要干什麼，所以還得讓莉莉等一段時間。
在剛剛艾薇下樓之前，莉莉就在高興地給自己選定一個擬人的外表，然後一定要等她回來再給自己看，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
其實只要不是驚嚇就好。
真的。
「是的，是的，當然。」
莉莉的聲音很興奮，但是興奮之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又出現了，「我這就投影出來，給姐姐你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呃，事實上親愛的莉莉，你弄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不過我們只要保證你不要嚇到不知情的人就……」
後半句話沒能說完。
因為投影已經照亮了這個房間。
站在艾薇面前的，是一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黑色的卷發，琥珀色的眼睛，外表與莉莉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同，顯得頗有幾分精致而冷淡。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一種感覺——
這就是莉莉該有的樣子。
少女的唇瓣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沒能說出來。
「……這是你嗎，莉莉？」
半晌，艾薇才輕聲詢問。
那雙黑色的眼眸裡，盛著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瀲灩的水光。
良久的沉默。
「是的，是我哦。」
投影出來的女孩子似乎垂下眼簾，然後又抬起了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於是那種非人的冷淡感被衝散，如果這不是投影的話，那站在艾薇面前的仿佛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再正常不過的人類少女。
莉莉在笑。
笑得仿佛衝淡了整個世界的陰霾。
「我們終於見面啦，艾薇，姐姐。」
第42章
「很漂亮。」
「你又開始了。」
「我說的是實話嘛。真的很漂亮——嘛, 我早就說過了，你的審美比我的好太多了, 現在發現我說的可真是字字珠璣。」
艾薇坐在床上跟莉莉說話, 裝模作樣地嘆著氣，臉上卻是遮掩不住的燦爛笑容。
「不過你可小心點，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暴露到網上去，很多普通人發現人工智能能做到這麼多事, 還做得這麼好, 可能會抑郁的哦。你看我, 我現在就很抑郁。」
莉莉注視著少女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程序讓她想要微笑。
也想要嘆氣。
「你有沒有想過, 姐姐，這副外殼可能並不是我的審美呢？」
「啊？那是什麼？」
艾薇：疑問.jpg。
「難道你借鑒了別人的長相嗎，還是說別人做的3d模型被你摸了……這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莉莉，你小心被告侵權哦。」
「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她好像是想要說什麼的, 可最後，還是咽回了自己的後半句話，對著艾薇露出一個燦爛明艷的笑容。
於是艾薇瞬間忘記了自己的那點小小疑問。
她抬起手來。
「……」
正站在眼前的女孩子有著跟人類完全相同的外表, 只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頗有些機械般的冷感，眉眼間流淌出某種生人勿近的漠然氣質。
對於膽小的人來說, 說不定還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恐怖谷效應。
但看在艾薇的眼裡，她就是覺得這樣的莉莉很可愛，那雙與人類似乎有些差異的眼睛都很可愛。
就是——
為什麼我覺得我應該是能觸碰到她的呢？
少女茫然地想。
冥冥之中，好像有著一模一樣外表的女孩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自己還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對方的肌膚是柔軟的、卻也是冰涼的。
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現在這樣，自己的手明明是落在莉莉的面頰處, 可籠罩著自己的依舊只有不可觸碰的空氣。
……
是自己太想要給莉莉塑造出一具身體了嗎？
*
*
*
「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就，也不至於這麼驚訝吧？」
「啊，是嗎，是嗎，我看起來很驚訝？」
「……需要我給你找個鏡子嗎。」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
迪克尷尬地撓頭皮。
——他已經不敢去看布魯斯的臉色了。
事實上，他和傑森這次回家，都是因為紐約外星怪物的事情。
畢竟那個什麼——奈克瑟斯奧特曼，經常出現在哥譚，老蝙蝠怎麼可能放心得下。他早就制定出了計劃A到計劃Z，可能心裡還在嫌數量不夠，或者可行性不強。
結果就讓他看到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迪克私心裡猜測，這位的新計劃應該已經變成是計劃AA到計劃ZZ了。
突出一句話。
就離譜。
但誰能想到，回來討論這個，還能攤上事兒呢？
頂著布魯斯意味不明的目光，黑發藍眼的青年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不讓艾薇發現更多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親愛的，我就是太驚訝了。你為什麼突然會想要訓練格鬥技巧呢？」
「還不是因為最近遇到的這些事情。」
艾薇雙手托著下頷，語氣無奈。
「我倒是也想偷懶呢，難道誰還會閑著無聊想要挨打嗎？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出去幾次就遇到幾次襲擊事件，這什麼概率啊這是。我算是不相信我自己的運氣了，我覺得還是鍛煉一下吧。」
「可是，寶貝，你遇到的這幾件事情，也不是你鍛煉了就能解決的啊……」
說得好。
確實是這樣。
艾薇嘆氣。
事實上，她鍛煉完全是為了變身之後的戰鬥。
之前是完全沒有想到會遇見巨大化的怪獸，靠奈克瑟斯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碾壓敵人，她本身的格鬥水平差一點還是能夠理解的。可如果下一次再有怪獸出現，而自己的格鬥技巧還是這麼拉，那她真的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可這話能跟家裡人說嗎？
說跟那個大怪獸戰鬥的是自己？
可別把他們的心髒病嚇出來。
「就，提高提高身體素質，哪怕是能逃跑的時候我能跑得快一點呢。」
艾薇絞盡腦汁給自己想理由——別說，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得好像還挺合理，仿佛事實真的是這樣似的。
「或者，如果我真的再遇到了危險，有那麼一點點自救的可能，總比沒有好……反正你看我現在在家裡也是閑著啦，父親不是也不願意我整天泡在實驗室裡嗎？說這樣成天站著坐著對身體不好。那我鍛煉鍛煉唄，正好是兩全其美了。」
「……」
好有道理的樣子哦。
感覺自己都要被說服了。
迪克陷入了沉思。
他這一沉默，盯住他後背的那道目光就更加銳利了，簡直像是痛恨他的無用一樣。
在少女迷惑又期待的目光中，布魯斯輕輕咳嗽了一聲，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你說的很有道理，甜心，鍛煉一下可能確實是有必要的，但是你也不需要到外面去找格鬥老師啊，不是嗎？」
「啊？那——怎麼辦。」
難道還要你們教我不成？
那你們誰來教啊？我身嬌體弱的老父親？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提姆？還是在外面有正經工作的迪克和傑森？
總不能說是阿爾弗雷德或者達米安吧。
她良心上真的會過不去的。
艾薇沒有說話，可她的眼神卻把這個意思完全給表示出來了。
布魯斯：……
迪克：。
就說讓你不要瞞著艾薇，你看，報應來得快不快？
ヽ(ー_ー)ノ
真是叫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布魯斯足足卡了兩秒鐘，才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我覺得你也許對我們有誤解，甜心。」
他溫聲說，「韋恩家的人多半都是經過鍛煉的。不說別人，就說提姆。你別看他這麼忙，當初他要做韋恩公司的管事人之前，為了防範綁架之類的事情，也是特意經過格鬥技巧和自救技巧的學習的。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舍近求遠，只是想要自救的話，我們來教你就行了。」
正在安靜圍觀的提姆：？
為什麼中槍的又是我？
黑發的少女輕輕咳嗽了一聲。
「可是你們這麼忙，總不能老是因為我的事情麻煩你們吧——別這麼看我，我真的不是生疏或者客氣，但這也是事實啊。」
「艾薇……」
「我知道你們都很願意幫我，但是這樣下去，我良心上真的過不去啦。我發誓，有什麼事情一定需要你們幫忙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開口的，所以這種小事——就讓我自己來處理吧。拜托拜托~」
「……」
「相信我一下吧daddy，我能照顧好自己的，我也保證，我肯定有警惕心。」
感覺對方口風有松動的跡像，艾薇趕緊舉手發誓，「如果遇到了一點點的感覺不對的事情，我也一定跑回家來，以後再也不去了。這樣行不行？」
「……那我給你找一個老師到家裡來教你吧，甜心。」
「啊？讓他進韋恩家？」
「沒關系，我找的一定是值得信賴的人，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別了吧！
真的不要因為我而增添更多的麻煩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
格鬥這種事情，是很容易出現自己的風格的。
如果在家訓練，是老父親認識的人來教自己的話，萬一有一天他看奈克瑟斯戰鬥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某些很有特色的小動作呢？
然後發現了之後告訴老父親？
這個掉馬方式她真的裂開。
艾薇頭痛地扶住額頭。
現在怎麼辦？
撒嬌嗎？
還是耍賴？
別的事情她完全可以退步，可以由著布魯斯決斷，可眼前這個關系到掉馬的問題，她還真不敢松口。
……
那看來只能跟老父親打持久戰了。
希望沒有讓他覺得自己到了叛逆期吧。
阿門。
*
*
*
「那，艾薇就拜托你了。」
「您客氣了，韋恩先生。」
「麻煩您下手還是小心——」
「迪克！」
艾薇雙手捂臉，不輕不重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讓他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下手小心一點的話，鍛煉有什麼意義啊！
現在不吃苦，以後變身奈克瑟斯的時候會更遭罪的喂！
如果不是自己不退一步，老父親就絕對不肯松口的話，她都不想迪克送自己來。
就是怕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結果還是……
唉。
艾薇：貓貓嘆氣.jpg。
傻大哥藍色的眼眸裡寫著擔憂和放心不下。
「要不今天的訓練還是我陪著你吧。」
他溫聲說。
「真的不用啦，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你等下在旁邊這樣盯著人家，讓人家怎麼下得去手啊。鍛煉的意義不就是一點都沒有了嗎？」
少女放輕了聲音，仿佛是在用氣音說話，「你趕緊回去吧，不是說還有工作嗎？我發誓有事情我就立刻聯系你們，我真的發誓！」
「……那好吧。」
迪克悠悠嘆氣。
他看向那個五十多歲的，穿著練功服的老教練，「那艾薇就拜托您了，呃，訓練歸訓練，受傷還是——」
迪克！
艾薇是真的無奈了。
好在面前的主事人看起來還是脾氣不錯的，他微微低頭。
「請您放心，我會注意力道的。」
「……？」
少女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
好在迪克只顧著跟這個人拉扯，沒有發現艾薇的表情。
女孩子目送著兄長的身影一步回頭地離開。
然後她才看向眼前的主事人。
「那個，是您訓練我嗎？我記得當時我聯系的是……」
沉默。
詭異的沉默。
片刻後，眼前的教練露出一個仿佛有點尷尬的微笑。
「啊，確實不是我，我只是看您的家長好像有點太擔心了，所以先開口應下而已。」他僵硬地說著，「事實上，訓練您的確實是之前跟您約好的那個教練……」
「呦。」
門口處突然傳來打招呼的聲音。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站在那裡，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你好呀，艾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第43章
「所以, 你真的是格鬥教練……啊。說真的，在看到你之前，我都有點覺得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呢。」
「我確實是這裡的教練, 不過——」
「不過？」
「不過, 我是兼職哦。」
「咦，兼職……兼職格鬥教練？那你的主業是？」
「這可就是秘密了~。」
黑發的青年施施然地說著, 語氣裡頗有幾分玩味。
他這次沒有穿著標志性的西裝, 而是已經穿上了白色的練功服，腰間系著黑色的繩結, 勾勒出精健的身材。必須得說，這個打扮還是很有格鬥訓練的氣氛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艾薇就是有點想笑。
而且, 她總覺得這一身有點眼熟，好像這個人曾經穿著這樣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是錯覺嗎？
是錯覺吧。
艾薇完全沒有意識到, 自己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容。
「職業有什麼可秘密的啊, 你這個人……好吧好吧, 你開心就好, 我不問了。」
她隨意地揮一揮手。
少女雖然說著嗔怪的話語，可誰都能看起來, 她是真的心情很好。
那是面對著自己信任的朋友才會有的表情。
於是——
一旁還沒有離開的老教練露出一個復雜又扭曲的神色。
仿佛感知到了什麼, 正含笑跟艾薇說話的男子突然微微轉頭，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然後緩緩勾起唇角。
「咳……咳。」
「？」
黑發的女孩子轉頭向發聲的方向。
老教練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那你們就可以開始了, 注意時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啊, 我知道了，謝謝，今天麻煩您了。」
少女微微頷首。
「……不用客氣。」
面對這個表現得格外禮貌的孩子, 主事人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她旁邊站著的那個人後，又強行咽了回去。
他低著頭，緩緩向門口的方向後退。
艾薇：？
所以自己為什麼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勁啊？
好奇怪啊喂！
「嘿，嘿，艾薇小姐。」
眼前突然被人打了一個響指。
所有的思緒都被打斷，少女驟然一驚，本能地扭頭。
蛇倉翔太對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時間有限，所以不要發呆了，我們該開始今天的課程了哦。」
「啊不好意思，好的，我這就來。」
算了。
還是不要想這麼多了。
自己趕緊換衣服吧。
*
*
*
「你之前說，你想要學的是真正的格鬥，對吧？」
「對……」
「那你就應該清楚，學這個的話，你的課程可不會輕松哦。」
「要是輕松才麻煩呢……」
「？」
「我是說，拜托了！我很能吃苦，我不會喊疼的，蛇倉先生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只要讓我能在最快的時間裡成長起來就好，辛苦您啦！」
艾薇毫不猶豫地朝著眼前新上任的的「蛇倉教練」深鞠一躬，絲毫不留給對方後退或者反悔的機會。
雖然另一位當事人也並沒有反悔的意思。
他輕輕笑了起來。
「沒問題是沒問題，不過，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呢？」
「呃——」
「是秘密？」
「那個，我……」
「那好吧。」
男人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關心答案。他後退一步，然後抬起右臂，朝她輕輕招手。
——這個動作如果是用在現實的戰鬥裡，一定充滿了挑釁意味。
「攻過來，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水平。」
「……啊？」
「露出那麼驚訝的表情干什麼，了解學生的水平，才能制定合適的訓練計劃不是麼。」
不知道為什麼，蛇倉翔太說得總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感——這種氣質始終貫徹他的言行舉止，艾薇覺得，這可能也是迪克和提姆第一眼見到他就感覺不順眼的原因之一。
「啊，如果是擔心傷到我的話，你就放心好了。恕我直言，艾薇小姐，憑你的水平，要是你能打敗我，我也就不必做這個格鬥教練了。」
「……就算是實話也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可以嗎？」
艾薇：惆悵.jpg。
不過她倒是確實放下心來。
黑發的少女也後退一步，緩緩擺出了她習慣的格鬥起手式，笑意從那雙漂亮的眼眸中褪去，剩下的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冷靜和堅毅。
黑發的青年略一挑眉。
他再次勾了勾手指，唇角略略勾起，顯得笑容越發玩味。
「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格鬥技巧。」
艾薇神色一凝。
她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雖然——
【如果我有格鬥技巧，我現在怎麼可能會在這裡接受訓練？你這話是不是也太像嘲諷了啊蛇倉翔太先生！】
*
*
*
「速度太慢了。」
拳風從男人的面前擦過。
蛇倉翔太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只向後撤了一步，就躲開了這發攻擊。
他冷靜地做出評價。
「你這樣不但很容易被躲過攻擊，而且還容易被反打。動作要再堅決一些——不行，再快一點。」
艾薇緊跟著上前一步，同時揮動左臂，然而攥緊的拳頭依舊只是劃過男人的眼前。
她咬牙。
——死活打不中人真的很嘲諷！哪怕對方不露出任何表情，都覺得自己被嘲諷到了！
尤其是，黑發的青年似乎暫時沒有回手的意思，他只是靈活地後退，閃躲，甚至還有興趣把自己的行動範圍劃定在一個圈內。
少女真的看得牙根癢癢。
「速度不夠，就容易導致力量不夠。把我想像成你的敵人，下手越狠越好……對，這還差不多。」
在蛇倉翔太再次躲開她的手臂時，艾薇果決地抬腿，踢——
拉長的攻擊範圍讓男人終於離開了那個無形的小圈。
他笑了笑。
「靈活的變換攻擊方式是個好主意，但是下盤不穩的話，很容易被抓住空擋，甚至被敵人摔出去。你最好小心一點。」
「好的，結束了我就記到備忘錄上！」
停下來短暫地喘了兩口氣，艾薇重新拉開格鬥的架勢，揮拳衝過去！
這回蛇倉翔太沒有選擇躲開。
他迅捷地掐住少女的手腕，足夠的力量，讓他能夠將女孩子的攻擊死死制住在自己胸口前一寸的距離。
「當力量和速度都不夠的時候，就很容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溫聲細語」道。
「如果目前在這兩項上的能力不夠強，你一定要加長自己的動力鏈，或者通過助跑等方式提速。」
「我記住了……！！！」
手腕處突然被猛地一拽。
艾薇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像飛了出去一樣，被男人直接甩到站位的另一側。女孩子踉踉蹌蹌了好幾步，才沒有真的像氣球一樣「飄」出去。
「看，下盤不穩。」
黑發的青年笑了起來。
「被甩出去的時候，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穩住，做好繼續戰鬥的准備。否則的話，可就會被按著打了哦。」
……不要啊。
那自己也太慘了吧。
少女簡直要痛苦面具了。
她憂傷到絕望地重新擺好格鬥的姿勢。
男人含笑對她微微點頭。
「再來。」
……
。
艾薇已經不想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向後退了兩步。
「艾薇小姐，拉長動力鏈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露出空檔，否則的話……」
蛇倉翔太拉長了嗓音。
面對朝自己衝過來的女孩子，他輕松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後接著對方的衝力，直接將她掀到半空中。
「！！！」
感覺這一下直接是背摔了，艾薇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
……
……
居然不痛？
後背緩緩碰到了冰涼的地板，少女茫然地睜開眼睛。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好在此刻逼近了她，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尺，簡直都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否則的話，如果真的遇到敵人，對方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艾薇小姐。」
男人語調詭譎地補完後半句話。
他勾起唇角。
然後直起身體。
「還要繼續嗎？」
「……現在才剛剛開始吧。」
短暫的停頓後，艾薇露出了笑容。
她緩緩爬起身來。
「那麼，還請繼續多多指教了，蛇倉先生。」
*
*
*
中場休息時間
毫不意外的渾身是汗。
艾薇不顧形像地抹了一把額頭，濕漉漉的掌心簡直像是剛才洗了手一樣。
她從包裡翻出自己帶來的兩瓶水。
「給，蛇倉先生。」
從訓練場上下來，艾薇就又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了，她步伐輕快地走到蛇倉翔太面前，把其中一瓶遞給他。
「我最近准備把所有種類的礦泉水都嘗一遍，看看自己覺得哪個最好喝，你要不要也試試看？」
「……真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呢。」
「？」
「我是說，我還以為你會帶果汁或者飲料來。」
黑發的青年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含笑看向她，「你好像很喜歡這些的樣子，當時在快餐店的時候，你可是只顧著喝那杯可樂了。」
「啊，那不是別的還沒上來嗎……好吧好吧。」
感覺自己狡辯失敗，艾薇捂臉。
「我承認，果汁我還是帶了的啦。不過我看網上說，好像訓練結束一個小時之後再喝這些東西比較好，不然好像容易胃痙攣什麼的……？那就等今天的訓練徹底結束吧，這個我也帶了兩瓶，你也可以一起嘗嘗各種果汁哦~」
「好啊。不過那就是結束之後的事情了，你還是先不要想得那麼遠比較好。」
男人接過那瓶水，笑吟吟的神色中有一絲玩味，「還有八分鐘，我們就要繼續訓練了哦，艾薇小姐。」
「……qwq。」
好累哦。
時間過得好慢啊，感覺挨打挨得半個世紀都要過去了，為什麼還有後半節課呢。
貓貓不解.jpg。
第44章
有點累。
也有點熱。
不過現在可是顧不上這個了。
艾薇一次次擺好格鬥的姿勢, 揮拳、踢腿、轉身、膝擊、肘擊……每個最基礎的動作都重復上百次。直到這個動作她實在覺得煩了，才換下一個基礎動作「放松」一下。
因為認真，汗水很快就浸濕了她的練功服, 發絲一縷一縷地黏在面頰上。
……
但。
別說。
認真起來之後，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或者說是「漸入佳境」吧。
以前的時候就是這樣。她總覺得自己練著練著, 就能意識到，什麼樣的動作才是「正確」的……或者說是適合自己的。
然後她照著這個感覺去做, 渾身肌肉關節的調用好像就越來越順暢。
仿佛沉睡在靈魂深處的某個本能在逐漸蘇醒一般。
那個時候她還有點美滋滋的呢。
——難道自己在格鬥方面其實是有那麼一點天賦的嗎？
這就是【奧特曼模擬器】選中自己的理由？
可是來到美國, 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 再回想起來……
艾薇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
身體開始只是遵循本能來擺動作。
「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艾薇小姐。」
肩膀突然被扣住。
「！」
少女驟然一驚。
不知道為什麼, 在本能的支配下, 她回身就是一個肘擊，連帶著膝蓋也一起撞向對方的小腹。
「哎呀, 哎呀, 不至於這麼生氣吧？」
——好在眼前的人不愧是格鬥教練。
蛇倉翔太死死地掐住艾薇的手臂, 揮過來的手肘就被禁錮在距離他面頰不到一寸的距離；同時，他也抬起膝蓋, 頂住了少女這一下的膝擊, 然後落下的腿幾乎是卡在了她的雙腿之間，形成了一個相當微妙的站位。
他的語氣依舊是透著玩味的輕松感。
一秒鐘後，艾薇猛地回神。
她幾乎是像兔子一樣, 往後躥跳了好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抱歉！」
「沒有關系, 我說了, 你現在的實力還傷不到我。」
在艾薇進行單人格鬥練習的時候，他其實也一直在旁邊鍛煉，所以劉海同樣已經被汗水浸透。可能是因為剛才的動作, 也可能是太熱，他練功服的領口微微扯開，露出一小截蜜色的胸膛。
此時，他面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語氣輕描淡寫。
——同時動作自然地把敞開的衣領合攏。
「順便說一句，你剛才這兩下，可比一開始跟我交手的時候像樣多了。」
「就，我知道錯了qwq，不要開這種玩笑啦……」
「開玩笑？我說的可是真的，艾薇小姐。」
黑發的青年笑意愈深，卻顯得頗有幾分晦澀，「在本能支配下的動作，要比自己主動做出的攻擊更加強大，而且是強大得多，這不是很有趣嗎？」
「……」
「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
「呃……」
「這說明你身體裡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只要你肯努力，你就能變強。這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事呢，你應該高興才對。」
「……好中二。」
「嗯？」
「對不起，我是說……這種話你是怎麼這麼自然地說出口的啦蛇倉先生！」
中二氣息爆表啊喂！
艾薇簡直要捂臉了。
不過必須得承認，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剛才的那個小問題就像是無關緊要的柳絮，已經被風帶到了思緒不可及的地方。
男人輕輕笑出聲來。
他輕輕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
「繼續訓練吧，這回可不要再走神了哦。」
「好的~」
*
*
*
下課時間終於到了。
艾薇拿著毛巾給自己擦汗。
——剛劇烈運動完，還是不要立刻洗澡比較好。所以即便渾身黏糊糊的，難受得要死，她也只能手動給自己扇風。
扇著扇著覺得煩了，她一甩毛巾搭在肩膀上，干脆開始翻包裡的東西。
坐在同一條長椅上的某教練扭頭看過來。
「我還以為你的家人會來接你呢？」
他笑吟吟地問。
「呃，他今天肯定會來的，我說不讓他來他也不可能同意啊……不過我把他來接的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這樣可以坐在這裡歇一會兒。」
「坐在車上歇息也是一樣的吧。」
「……真是個好主意，蛇倉先生，等下我就打電話告訴他，我可以提前回去了。」
「哈哈，不要不高興嘛，我只是開個玩笑。」
蛇倉翔太從少女的手裡接過飲料。
然後他晃了晃瓶子。
「今天的是橙汁？」
「對，明天我考慮帶葡萄汁來，你如果有什麼特別想要先嘗嘗的口味，記得要提前跟我預定哦。」
「好啊，我會記得的~。」
「我為什麼覺得你就是跟我客氣一句。應該不會吧？」
「當然不是。畢竟，我可不是那麼有禮貌的人，韋恩小姐。」
「……再說一次，你的用詞真的太怪了。」
艾薇嘀嘀咕咕地坐回在長椅上。
在落汗之前，艾薇還是穿著練功服，赤著腳踩在地面上。好在這裡的地板都鋪了特質的材料，這樣待著也不是很涼。
此時她擰開瓶蓋，抿了一口飲料，然後不自覺地擰起眉頭。
「……是不是有點太甜了？」
「你難道不喜歡甜的東西嗎？」
「不是，我當然喜歡……但是橙汁好喝就好喝在那種酸酸甜甜的口味，只想喝甜的我買點別的不行嗎。這個味道，就，有點太不橙汁了。」
少女有那麼一瞬間的鼓腮。
她扭頭。
蛇倉翔太也正看著她。
他手裡拿著飲料瓶，那雙黑色的眼眸裡寫著幽幽笑意，神色專注而又顯得晦澀。汗珠順著他額角處滑落，最後懸在鬢邊，折射著陽光的色彩。
「……」
艾薇移開目光。
然後又灌了幾口橙汁。
——顯而易見的，她完全沒有嘗出來一丁點味道。
*
*
*
「明天還是這個時間，不要忘了哦。」
「當然。」
「那——」
「不過，艾薇小姐，既然你堅持要每天都進行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回去你要好好放松一下，做幾次拉伸哦~」
「我知道啦~那我就先走了！」
別讓人家上樓看到你。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個教練的身份暴露之後，自己可能會面對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恐怖場面。
長發吊成一個馬尾，也已經換上了常服，艾薇笑著揮手道別。
蛇倉翔太含笑應了一聲。
再抬起視線的時候，那道身影已經步伐輕快地消失在門口，還能遠遠地聽到她跟主事人道別的清甜嗓音。
……
准確地說，是前任主事人。
那個老教練猶猶豫豫地進了門。
他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就看到那個還穿著練功服的男人正在看自己手裡的飲料瓶，唇角略略勾起，依舊是那種叫人不自覺心生畏縮的笑容。
所以就不知道那個姑娘怎麼那麼傻白甜。
——她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的？
老教練表示不解。
「你今天表現得不錯。」
「您！您過獎了……這是我該做的。」
他驟然一驚，趕緊低頭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好。
——他也不敢不恭敬。
哥譚是一座罪惡的城市，偏偏還有著屬於自己的、混亂中的秩序。很多外來者以為自己可以在這裡發財，但事實是，他們都被這裡的無邊黑暗吞沒，連名姓都沒能留下來。
可眼前的男人，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事實就是，哥譚的hei幫被他飛快地收攏吞並，大大小小的頭目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低頭屈服。
……
有人不肯低頭嗎？
當然有。
哥譚人的排外心理那麼重，怎麼可能願意輕易服從一個外來者。
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些骨頭硬的頭目都去了哪裡。
也沒有人敢開口詢問。
他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哥譚。
——消失得那麼快，那麼輕松，那麼平靜，沒有激起任何後續的波瀾，就像是所有消失在哥譚的普通人一樣。
於是所有剩下的人都學會了俯身。
也許這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突然被找上門來的老教練忍不住想。
以前他為了活命，投靠了一個小頭目——畢竟厲害的hei幫看不上他這種廢|物的庸人。
可事實是，在哥譚，不是你學壞了，你就能活得好。
他每個月都要上繳大量的錢財不說，還依舊要戰戰兢兢地活著——這種小hei幫並不具有太強的威懾力，他還是有可能被別的幫派隨手干掉，而那個小頭目不立刻搶走自己的訓練場，就已經是足夠體貼了。
現在跟隨著這樣的強者，別人不敢傷害自己不說，也許這個新boss占據一片天地之後，自己還能搶到什麼厲害的地位呢。
這難道不好嗎？
良久的沉默。
黑發的青年輕輕笑出聲來。
「很不錯的說法，那就記住，這是你該做的。畢竟你是這裡的『主事人』，招攬學員和安排教練都是你的工作，是不是？」
「……是，我記住了。」
「你下去吧。」
「是。」
老教練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個訓練室。
短暫的停頓後，男人擰開手裡的飲料瓶，喝了一大口。
「確實太甜了。」
他輕笑。
然後輕輕敲擊手腕上看似普通的腕表。
「對了，那些監控還有竊聽設備，以後也要拜托你繼續幫忙修改了哦。」
【……】
明明沒有人說話，他卻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一樣，笑容更加玩味。
「喂喂，干嘛這個態度呢，我的身份記錄都是你做的，現在只是多幫個忙而已——再說，你幫的又不是我，而是她，不是麼。」
第45章
「嘶……輕點, 輕點。」
「原來艾薇小姐你還知道痛嗎？我差點還以為——」
——韋恩家又多出一個，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要往戰場上衝的義警呢。
理智讓阿福咽下了後半句話。
他垂眸, 小心翼翼地給少女膝蓋處青紫色的淤痕塗上碘酒。
艾薇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你看我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痛嘛，這次就是意外, 意外。」
「意外？」
「對, 你看我訓練了這些天，也沒有怎麼樣啊。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啦，沒穩住腳下，結果撞在牆上了……我可真是夠傻的。」
練著練著熱血上頭,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站位太偏, 加上下盤沒穩住, 造成的結果就是：被甩出去的時候, 先撞上牆，再撞上旁邊的外套架子。
整個屋子都是她撞出來的劈裡啪啦感。
以及, 如果不是蛇倉先生像是瞬移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身前, 及時攬住她的腰，摟回自己的方向，她差點就接著歪倒在地上。
那可就不是一點青紫痕跡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至少得扭了腳踝。
明明是簡單的交手練習, 結果差點變成了教學事故，連態度一直很輕松的教練都被她嚇了一跳。
……嘖。
少女莫名地有點郁悶。
眼前的老人悠悠嘆一口氣。
「你說這次是意外, 艾薇小姐，那你以前回來的時候, 也——」
「那就是格鬥訓練的正常情況了，要是一點苦都不吃，怎麼可能練得出來呢……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更小心，我發誓！」
對上阿福的眼睛，艾薇立刻咽下自己後續辯解的話，豎起手來表態。
她裝出一臉的乖巧。
短暫的沉默後，老管家輕輕搖了搖頭。
「這句話，我仿佛聽過您說很多遍了，小姐。」
他似乎輕輕地笑了起來，又像是有點憂郁，「也許我確實不應該期待韋恩家出現真正意義上的乖孩子？」
「呃——」
艾薇明智地沒有說話。
——畢竟，現在給自己瘋狂說好話，以後萬萬萬萬一真的掉馬了，那現在的每一句台詞都是自己立下的flag，在招阿福來秋後算賬啊！
那自己還是乖乖閉麥吧。
（）
*
*
*
「哈……欠。」
「……」
「哈——欠。」
「真的累了的話，姐姐，今天就早點休息吧。你最近天天都在訓練場練習，確實太消耗體力了。」
那道投放出來的身影一直站在黑發少女的身後。
此時見她哈欠連天，臉色透出倦色，到底忍不住開口勸說。
艾薇愣了一下。
她敲敲打打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住。
不過很快，她就又低下頭，繼續開始擺弄那些零件。
「倒也沒有那麼累啦——真的困得受不了的時候，反而就打不出哈欠來了，只會一低腦袋就睡著。這我可是有經驗的。」
「……這好像並不值得驕傲？」
「噗嗤。」
女孩子輕輕笑起來。
「可能吧。不過，你也說了，我現在是天天都要訓練，那我只會每天都很累。要是抱有這個心態的話，那我可能這輩子都做不了別的什麼了……還是趁著自己有熱情盡快把事情弄完比較好。」
「……」
「別擔心我，莉莉，我有分寸的。」
——畢竟我還要留著體力給真正的戰鬥，不是嗎？
艾薇收手，把這個繃帶造型的的玩意兒拿起來，對著陽光細細觀察。
「咦？有意思，加了一些零件之後，造型好像比之前的那個簡潔款還好看？是我的審美問題嗎？」
她嘀咕了一句，再次把這個東西綁到手腕上。
繃帶一圈圈從手腕處纏繞到手肘處。
然後按下那個不起眼的按鈕後，少女伸手，去拎身旁那個一看就很笨重的器件。
「……」
遠遠超出她臂力範圍的設備被她單手拎起來一小截高度。
「看起來比剛才輕松了一些？」
莉莉輕聲問。
點了點頭，艾薇小心翼翼地把器材放回原位。
「改造後增幅效果比第一版強了很多，不過可能還不夠，尤其是，如果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的話。」
誰讓這個東西是給我用的呢？
要是換個成年男人，這一款可能就夠了，可自己這種情況——
她蹙眉。
「可能還要調第三版。」
沒辦法。
她也不敢一開始就把增幅效果弄得太誇張。萬一人家本來沒怎麼受傷，結果自己想把他從廢墟裡扯出來時，因為力氣太大把他給扯……斷了，那得是一輩子的陰影好嗎？
所以不如一版一版慢慢調。
「不過沒關系，畢竟只是個小發明嘛，無論是造起來還是調改都很容易，我很快應該就能把這個弄完了。」
艾薇把這個增幅繃帶解下來。
「弄完了我就回韋恩大宅，應該能正好趕上晚飯，莉莉你就不用擔——！」
「姐姐？！」
整個實驗室突然開始地動山搖。
沒能及時回過神來，少女向一旁跌跌撞撞地踉蹌，後腰差點就撞在了桌子上。
莉莉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然而女孩虛幻的手卻只能穿過那道纖細的身影。
「……」
投影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變得很復雜。
好在，艾薇還是扶住了牆壁，成功站穩。
「怎麼回事？」
顧不上別的事情，莫名的預感讓她急急順著窗口向外眺望。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
*
*
「你怎麼樣，艾薇，你還好吧？」
「我沒事，別擔心……稍等——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我已經從實驗室裡出來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少女的面龐。
她看起來有點驚訝和焦急，但氣色還好，看起來應該沒有受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地震嗎？你們還在韋恩大宅嗎？」
「是啊——別擔心，韋恩大宅的扛震指數足夠高，說不定比跑到外面還要安全一點。」
提姆看起來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們都沒事，只是擔心你，你的實驗室是緊急修蓋的，這方面可能……總之，你出來了就好。」
「原來真的是地震嗎？」
艾薇明知故問道。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地震。
【奧特曼模擬器】已經發過來了好多個感嘆號。而且，就像上次遇到美爾巴那樣，每個感嘆號都特別大，幾乎已經跟她一樣高，在她眼前晃來扭去。
可她又不能說。
畢竟沒法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情況的。
……總不能說剛才地動山搖的時候自己在玩手機吧？
會被罵死的。
所以只能裝傻了。
手機對面的小總裁微微一怔。
他扯出一個笑臉來。
「情況有點復雜……總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提姆溫聲說，「你就在那裡等著好嗎，現在誰都不適合挪動……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就過來，你別害怕。」
——誰都不適合挪動當然是瞎扯的。
其實是他們現在作為義警需要出動，所以只能讓艾薇先一個人躲在安全的地方。
為了完善這個借口，他們甚至不能讓阿福去找她，因為這樣她就有理由回韋恩大宅了，或者詢問他們幾個為什麼還在客廳呆著不出來。
……
這就是做義警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布魯斯甚至來不及自己給艾薇打這個電話。
他現在應該正在蝙蝠洞裡換裝備。
只是因為他們需要視頻觀察一下這姑娘有沒有受傷，偏偏又不能讓她發現背景不對勁，這才讓提姆留在這兒打電話。
Emmmmm。
好在，艾薇幾乎從來沒有對他們的說詞產生過懷疑。
她只連連點頭。
「我不會害怕的，別擔心我。對了，你們在客廳也警惕一點，要是情況不對還是趕緊跑出來吧。」
「當然。那我就先掛了。」
……明明是誠懇認真的語氣，說著的卻是虛假的承諾。
有那麼一瞬間，提姆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
直到聽見通信被掛斷的聲音，這位小總裁才放下手機。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然後快步走向那條通往蝙蝠洞的密道。
*
*
*
蝙蝠洞。
已經換上戰衣的布魯斯.韋恩正注視著監控，神色凝重，藍色的眼眸裡仿佛凝聚著千年的冰霜。
監控裡的是一個巨大的身影。
看起來笨重而又凶狠的怪物揚起頭顱，發出刺耳的叫喊，幾乎傳遍了整個哥譚。而它寬大的腳掌所經之處，路面出現了一條條裂痕，行人都尖叫起來，瘋狂地逃竄躲避。
他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毀滅世界一樣。
「……這個大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現在的地球已經不吸引外星人入侵了，改換成外星怪物了嗎？」
通信頻道裡傳來迪克的聲音。
雖然是在吐槽，可他的聲音裡還是透出些許焦躁，「不行，現在已經發生很多起踩踏事件了，這樣下去情況會更嚴重的……*&%！」
足夠消音的單詞突然從夜翼的嘴裡蹦了出來。
——就在剛才，那個怪物突然低下頭，額頭上的角朝著那棟高樓發射出淡紫色的激光。
只一下，這棟高大的建築物就如同紙板搭建起來的一般，轟然坍塌。
提姆的臉色也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於是之前思考的所有問題都被他拋在腦後。
他看向布魯斯。
……不，現在也許應該稱之為蝙蝠俠了。
「艾薇沒有事。」
紅羅賓冷靜地說。
「我們隨時可以出發了。」
*
*
*
感謝他們沒法過來找自己。
不然她還得想想自己怎麼變身。
艾薇拉開外套的前襟，將變身器拿出來。
眼前閃爍著的依然是血紅色的感嘆號，【哥爾贊】的字樣扭動著、彎曲著，最後如同流淌的鮮血般，和那些感嘆號融合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氣。
……
……
……
「來了嗎？」
站在樓頂上的男人語氣平靜而復雜，微風中，他黑色的發絲微微飄蕩，翠綠色的眼眸幽深得如同看不見底的古潭。
他看到那道銀白色的光芒劃破天空，正好撞上怪獸剛剛發出的激光，將這道即將落在人群中的攻擊攔截下來。
彌漫的煙霧散開，模模糊糊的身影也逐漸顯現出其真正的形態。
單膝跪地的巨人緩緩起身。
他站在怪物的不遠處，擋在人群的前面。
巍峨如同高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