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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戀與獵人》作者:Miang【完結+番外】

戀與戰國

第96章 096

  事情是這樣的。

  回到魔王面前的優娜:「你看,這是所有的譜子,我給你找來了。」

  魔王:「怎麼花了這麼久去搜集?這次花費的時間是上次的三倍!」

  優娜:「其實這是我真實的效率,而且譜子確實很難收集。」

  魔王:「你在狡辯!你出來給我工作,不能只想著偷懶。年輕人要有理想,要為魔界的未來奮鬥,知道嗎?你現在流的汗水,就會搭成你進步的階梯。只有多工作,才能學的更多!現在偷懶,以後就會後悔!」

  優娜:?

  魔王:「一定是上個世界太繁華了,物欲橫流的都市讓當代的年輕人迷失了自我。這一次你就去個連電話手機都沒有的地方吧,別整天上班玩手機刷推特了!」

  優娜:??

  魔王:「你,給我去戰國時代。」

  優娜:「???是我想的那個戰國時代嗎?!」

  魔王:「你,去收集我掉落的忍法帖!」

  優娜:「你到底有多丟三落四?怎麼丟了這麼多東西?!」

  ///

  回過神來,優娜已經被丟到了這個苦兮兮的戰國時代。

  這裡沒有電,沒有網絡,沒有任何現代發明,確實是個窮極無聊的地方。

  為了方便任務,魔王在送她來這裡前,為她准備好了融入世俗的身份——現在,她就叫做「優娜」,出身貧寒農家,家族卑苦,所以沒有「姓氏」這種高貴的東西。

  三年前,一名來自火之國的忍者對她一見鐘情,不顧家族的反對娶她為妻。此後,便帶她離開家鄉,外出執行任務,長久地駐守在一個荒僻的村落裡。

  這個村子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只有冷清的十幾戶人家,房屋都是簡陋的泥磚與茅草,窮苦不堪。一到冬日,就會飄起厚雪,條件十分熬人。

  至於為什麼要住在這裡——優娜的那位「丈夫」,那個名喚宇智波光人的三十歲男子,原本是家族內負責情報搜集的忍者。這種荒僻的村落,便是最好不過的落腳點。

  但是,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兩個月前,宇智波光人在刺探情報時失手,被敵對的千手一族忍者發現,於交戰之中犧牲了。與他同行的族人將他的屍身帶回來,在村子的一角安葬了。

  優娜剛剛來到這個時代,乍然面對的就是老公戰死,一群人抹著眼淚勸她節哀順變的場景,她差點沒氣暈過去。

  她百分百肯定,這是魔王的報復。

  然而,她那副氣的要失去意識的模樣,卻只換來了旁人更加憐憫的勸慰。「要照顧好自己啊!光人雖然死去了,但他的靈魂一定會保佑你的……」「太可憐了,年紀輕輕便失去丈夫……」

  優娜:我根本沒見過宇智波光人啊!那家伙是誰?

  總之,因為魔王的惡趣味,現在的她竟然成了一名二十來歲的小寡婦。更糟糕的是,這個世界是名副其實的「戰國年代」,沒有電、網和便利交通,完完全全是古代的生活不說,更是糟糕地戰爭不斷——忍者和忍者家族之間、大國與大國之間,都是如此。

  可以想見,在這種社會下,女人有多寸步難行。

  如果是忍者倒也罷了,可以憑借能力掙一碗飯吃。但那些沒有查克拉的普通婦人,便基本只能依靠丈夫與哥哥存活,簡直是金字塔最底端的螻蟻。

  而現在的優娜,則是比螻蟻還要螻蟻的存在。

  她並非火之國人,所謂的「親人」遠在異國。她在火之國唯一的依靠,便是丈夫宇智波光人。光人出身豪族,所獲薪金倒也能予人溫飽。可如今他死了,那優娜完全淪為了無依無靠的存在。

  而且,她根本沒有查克拉這種東西,也沒有武力值。隨便來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就可以把她整死。

  危險,太危險了。

  比起搜集魔王想要的東西,她果然還是要先確保自身的安全。

  優娜愁苦地想著,往地上的火盆裡又添了一條薪。雖然已經開春了,可這個村落裡還是很冷,有些漏風的屋子裡總是寒意遍布,而她沒有空調暖氣,只能守著火盆憂愁度日。

  自從來到了這個貧寒的戰國時代,她好像還沒笑過呢。

  門口傳來篤篤的響聲,優娜聞聲起來開門。將木質的門扉推開後,外頭露出一個年輕村人的臉,他是光人的族人。

  「怎麼了?」她將衣服裹得緊了些,以抵御初春的料峭。

  「優娜,宇智波的本族的忍鷹來了,有你的信。」年輕人遞過了一個小木筒。

  優娜接過木筒,抽出裡頭的信紙,垂眸看了一眼。信的大意很簡單,她的丈夫宇智波光人是為了家族犧牲;幫他安置遺孀乃是家族的責任。不日,宇智波本族就會派出光人比較親近的兄弟,來接她回宇智波的族地同住。

  優娜看著這封信,眉眼的哀愁稍微消散了點兒。

  沒記錯的話,宇智波一族乃是當今數一數二的忍者名門。他們的族地,應該比這個鬼都不肯待的村落要強上許多吧?

  ///

  三日後,宇智波泉奈踏上了前往無名村的道路。

  在出發之前,泉奈的兄長對他說:「近來噩耗不斷,你就當是去旅行休息一陣。」但說實話,泉奈完全無法放松下來。

  如今恰逢亂世,四方戰火連連。不僅大國與大國之間頻繁交戰,就連忍者家族之間也是彼此仇視。他們宇智波一族與同樣強大的千手一族,已經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仗了。

  泉奈家原本有兄弟五人,因戰亂之故,如今只剩下斑與泉奈兩人。

  而泉奈的堂兄一家,則更為凄慘一些。本有兄弟四人;兩月前,兄弟中最後的么子宇智波光人也死於千手一族的忍者之手,屍身未來得及運回族地,便在他執行任務的村落草草安葬了。

  泉奈猶記得,光人的父親岸中,與自己的父親田島乃是胞兄弟。據父親說,岸中伯父從來是他最忠實的追隨者。後來岸中伯父戰死,父親便對伯父家的幾個孩子都照拂有加,讓幾位堂兄弟一起生活訓練。

  只可惜,戰亂從不留情,伯父家的幾個孩子也相繼戰死。

  一想起此事,泉奈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堂兄宇智波光人雖然戰死,但尚且有些人世牽掛。他在生前曾寄遺書回族內,說自己已娶有妻子,名為「優」;她身如浮萍,柔弱無依。等他身死後,請務必好好照料她。

  並且,光人在信裡如著了魔一般,寫了無數句「不可容她改嫁他姓」。密密麻麻一整頁,看了叫人發怵,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被邪魔操控了。

  依照泉奈的目光來看,說實話,這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世道艱難,普通女人死了丈夫,根本無法活下去;除了改嫁,別無出路。光人堂兄卻要他的妻子一直守著他的姓氏,真是不可思議。

  思來想去,泉奈只能推斷光人堂兄對他的妻子深愛不已,見不得她移情旁人。

  連續數日趕路,泉奈終於抵達了堂兄光人生前執行情報任務時的落腳點。一路行來,風景愈發荒僻,四處都是廢物荒田,一副被戰火蹂碾過後的狼藉模樣。

  瞧見田徑上一整排等食的禿鷲,泉奈甚至蹙眉想:堂兄的妻子,真的還活著嗎?

  路邊有個農人,靠在枯樹下打瞌睡。宇智波泉奈走上前詢問道:「請問,這個村子裡有位叫『藤村光人』的男人嗎?」

  忍者在外,不可透露氏名,多以化名活動。

  農人抬起鬥笠,懶乏地回答:「藤村啊!他已經死了。不過,他的漂亮太太倒還住在這裡。你往東邊走,那裡有一棵很年輕的櫻花樹,下頭就是藤村的房子。」

  泉奈點頭,朝著農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農人瞧見泉奈的背影,心裡奇怪地直泛嘀咕:這個問路人長得不普通,既不是邋遢的莊稼漢,也不是一身血氣的雇佣兵。衣服收拾的干干淨淨,臉也秀氣,真像是豪族的少爺。藤村還認識這樣的人嗎?

  泉奈不知道農人的疑惑,只加快了腳程。

  終於,他瞧見了農人所說的那一棵「年輕的櫻花樹」。如今已是初春,那瘦巴巴的可憐櫻花枝上,結出了細小的粉白花蕾。雖無盛放時如雲如霧的美景,但也有可愛之處。

  那櫻花枝下,站著一名身著黑色和服的女子,正仰頭望著枝頭可憐兮兮的花蕾。鴉黑長發以檀紙結束起,半露出雪色的面龐。遠山似的眉,籠著淡淡的哀愁。

  明明一路行來,只有荒屋廢田與舊籬貧脊;可她站在那裡,卻像是一幅格格不入的畫。漫漫黑夜無涯,一片碩亮月光灑落下來,瑩瑩生出雪輝,亮的人心底發癢。

  不用詢問,她必然就是光人留下的妻子,那個名為「優」的女人。

  宇智波泉奈遠遠地看著她,終於明白了向來和藹寬厚的堂兄光人,為何會著魔似地在遺信裡寫上無數遍的「不可容她改嫁他姓」。

  再高尚的男人,在見到她時,都會生出卑劣的貪婪覬覦之心。


第97章 097

  堂兄光人的妻子,是個極為端莊的、如同瓷器一般的美人。籠罩在她臉上的驅之不散的惆悵,定然是因為丈夫的逝去才產生的吧。泉奈想。

  有那麼一瞬,泉奈甚至在心底產生了強烈的懷疑和動搖——

  她真的是堂兄的妻子嗎?

  宇智波光人在家族中並不算出眾,他甚至有些粗莽和不拘小節。他真的能娶到一個舉手投足宛如大名女兒的妻子嗎?

  泉奈正在打量著她,她就察覺到了旁人的視線,側目望過來。一雙極漂亮的、像蒙著霧一般的藍色眸子,就這樣闖進了泉奈的視野。

  「您是光人的族親吧。」她開口說話了,嗓音很輕柔,「我從沒有在這個村子裡見過您…您是從外面來的。」

  泉奈聞言,點了點頭,說:「光人哥的事情……我很遺憾。不過,他在信裡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你,讓你生活無憂。」

  旋即,他在心底思索了一下稱呼,脫口而出說:「姐姐。」

  按照輩分來說,這個叫做「優」的女人,確實是他的義姐。不過,她可能比自己更年輕一些——泉奈不確定。他今年二十三歲,也許和這個女人同齡也說不定。

  優娜垂眸,說:「屋外太冷了,請進來坐坐,喝杯茶吧。」很客氣的話,可見她並沒有因為亡夫族親的到來,而解開自己的憂愁。

  她所居住的屋宇很粗陋,屋頂的木頭被腐蝕了,有著星星點點的孔洞。雜物落滿灰塵,用白布敷衍地遮蓋著。難以想像,她竟然棲身在這樣簡陋的地方。

  就連茶水,都粗糙得不可思議。泉奈自認做忍者的人不怕艱苦,可他知道這種條件對一個普通的婦人來說,未免過分了。

  「我這裡什麼都沒有,讓你見笑了。」她將茶拿來,便很規矩地坐著。頭顱低垂,露出一小段秀氣的脖頸。

  她的表情,還是很哀愁的樣子。

  泉奈微微握緊了拳頭,說:「如果不是千手一族的那群混蛋…光人哥也不會…放心吧,我們遲早會為光人哥復仇的。戰爭會有結束的那一天,千手一定會付出代價。」

  此刻,他對千手一族的不滿再度團凝在了心間——如果不是因為該死的千手一族,她又何至於落得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下場呢?

  聽到泉奈說的話,她蹙眉,很苦澀地笑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泉奈說:「我會帶你回宇智波的族地,今晚你就收拾一下東西吧,明天早上就走。…族地比這裡要富庶和安全的多,我也會代替光人哥照料你的。」

  優娜的眼底有微微的感激之意。她問道:「太感謝您了。光人死去後,我正為未來的生計發愁呢。對了,還沒詢問怎麼稱呼您?」

  「泉奈。」他說,「我叫宇智波泉奈,是光人的堂弟。我和我的哥哥…斑,是和光人哥一起長大的堂兄弟。」

  「泉奈大人?」優娜有些愣住。從宇智波族人的口中,她也了解了一些這個家族的基本情況,知道這一族的族長兄弟、最富盛名的兩位忍者,就是宇智波斑與宇智波泉奈。

  可以說,他們兄弟二人,正是支撐著宇智波一族立於忍界頂端的支柱。

  沒想到光人與他們竟然是堂兄弟的關系。

  明明是一個祖父的血脈,但光人的口碑好像比這兩兄弟差得遠了去了。

  (雖然很對不住光人,但是她就是這麼一個刻薄的女人)

  「不用稱呼『大人』。」泉奈說,「以我和哥哥的財產,足以幫光人哥照顧你了。」

  伯父家的幾個孩子裡,宇智波光人是唯一娶妻的。剩下的幾個兄弟,都在少年時就犧牲了,也沒有任何的血脈留下。

  因為誰也不確定何時會死亡,斑和泉奈也始終沒有娶妻。如果自己戰死了,那妻子和孩子又該何去何從呢?

  兩人正在說話,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優娜有些困惑地去開了門——現在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來找她這個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了。

  門外站著的是這個村子裡最為健壯的男人,在村子西邊居住的勇太郎。他三十多歲,因為常年伐木而有健碩的體格,一張臉胡子拉碴,充滿了風霜的痕跡。

  「你是藤村光人的老婆吧?」他操著濃重的鄉音,很粗鄙地開了口,「藤村在活著的時候欠了我許多錢!現在他死了,你得代替他把錢還出來。」

  優娜有些小小地吃驚。

  這個勇太郎,從幾天前就一直在她門前徘徊,但有光人的族人在,他沒法靠近。今天因為泉奈大人來了,那些宇智波的族人們便放心地離開了。誰知道,勇太郎竟然上門要債了。

  「有欠條嗎?」她問。

  「沒有那種東西!你的男人不會寫字,怎麼可能立下欠條?」勇太郎不耐煩地說。

  「沒有欠條的話,那我不會認這筆賬的。」優娜很淡然地說。

  勇太郎卻作勢掄了下拳頭,威脅說:「你說不認就不認了?老子的拳頭有的是力氣,你這個娘們兒生的漂亮,一張臉被打花了就可惜了!」

  這種惡霸欺壓死了丈夫的女人的戲碼,在這種落後的時代,實在是太常見不過了。

  勇太郎見優娜不說話,哼笑一聲,說:「你要是拿不出錢來,把自己拿來抵債也不是不行!我正好缺個老婆……」

  「沒有欠條的債,本來就不用還。」一道男聲打斷了勇太郎的話。

  宇智波泉奈從屋內走了出來,攔在了優娜的面前。他雖然身材清瘦,但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卻與普通男子決然不同,就像是一把舔過血的刀。

  被那種氣勢所威脅著,勇太郎的腳不由一軟。他有些懊惱,又暗暗覺得奇怪。

  怎麼回事?藤村家怎麼會有其他的男人在?明明藤村光人死後,他們家就只剩下一個漂亮的寡婦守著空屋了。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男人?

  懊惱歸懊惱,勇太郎不想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藤村的老婆如此漂亮,村子裡覬覦的男人不是一個兩個。平常裡,藤村的那些鄰居們將她守的死死,今天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已經三十多歲了,還沒娶上妻子。

  「滾開!」勇太郎怒吼道,「你又是哪裡來的小白臉,敢擋老子的路?」

  泉奈為對方的不識趣感到不耐。他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被無知的人如此衝撞,心底的煩意便愈發了。於是,他卷起袖口,干脆地握緊拳頭,朝勇太郎的臉上打了一拳。

  嗙!

  已經相當克制力度了,但勇太郎卻還是飛了出去。他重重地落在地上,抬起紅腫的臉,滿眼都是驚恐。

  宇智波泉奈揉了揉手背,眉眼冷傲地說:「別再來煩她了,明天我就要帶她走。」

  勇太郎倒吸一口冷氣。他心底有不甘,但他不敢對這個力氣大的驚人的男子發泄,只好挑軟柿子捏——他怒目瞪著優娜,罵道:「藤村才死了沒多久,你就找了情夫?!你可真是個水性楊花的……」

  還沒罵完,門邊便已經合上了。

  優娜淡然地將門扇掛鎖,對泉奈說:「泉奈大人,讓你見笑了。那個男人一直是村裡的惡霸,所有人都討厭他。」

  看見她一副對此習以為常的樣子,宇智波泉奈從心底對這個貧瘠的地方生出了濃濃的厭惡「明早就走。」他嫌棄地說,「你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優娜慢慢地綻開了笑容,說:「謝謝您。……如果不是泉奈大人來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聽到她的話,泉奈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他有些心虛,其實他擔不起這種救星一般的感激,因為來這裡並不是出於他的本意,而是斑哥的命令才讓他來的。

  所幸,優娜不知道這件事。

  晚餐也很簡陋,優娜在火堆上支起了小鍋,煮了沒什麼味道的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這粗陋貧瘠的村子裡,優娜也只能用寒酸的食具做這些東西了。

  食物只能果腹,有時候她甚至都沒胃口,這讓本來就纖瘦的她近來越發地消瘦了。(餓的)

  席間很沉默,泉奈試著提起了一些舊事:「光人哥他…很喜歡吃辣的東西。小時候,他經常在米飯裡加上一種山野林的辣椒所磨的粉……」

  優娜點了點頭,並不做聲。

  泉奈見她不說話,心裡不由有些後悔。好端端的,干嘛提起堂兄光人的事情呢?肯定是讓她傷心了。

  「抱歉…姐姐。」他說,「以後,我會照顧好你的。」

  火爐上咕嘟翻滾的湯汁,散發出很淡的香味。泉奈將碗裡的湯就著米飯吃掉後,聽到身旁的女人問:「要再來一碗嗎?泉奈大人。」

  他將碗遞過去,心裡覺得有些別扭。

  在家的時候,他和斑哥一起住,兩個大男人各自照顧自己,什麼都靠一個人完成。這種吃飯時還有人在旁邊照料的感覺……真的不習慣。

  這就是娶妻的感覺嗎?

  堂兄光人還活著的時候,就是盤腿坐在這火爐前,讓妻子幫他打飯盛湯的吧。

  現在,坐在這裡的人變成了自己,就仿佛…

  仿佛自己才是一家之主,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和這個女人的丈夫似的。

  等等,他在想什麼?

  宇智波泉奈搖了搖頭,把這些奇怪的想法從腦海裡去掉。


第98章 098

  飯罷,優娜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的東西少的可憐,連可供更換的衣服也沒幾件。她雖然命是慘了點,總遇到各種倒霉事情,但還從沒活的這麼狼狽過。一想到這件事,優娜就忍不住滿面愁雲慘霧,盯著箱籠上的一件和服出神。

  在之前的世界吧,倒霉歸倒霉,但她還有錢買化妝品衣服首飾;雖然銀行卡儲蓄捉襟見肘,但至少可以把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可在這裡呢?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啊!

  泉奈瞧見她那副表情,小心地問:「有什麼擔心的嗎?」

  優娜搖頭,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說:「這件和服是光人送給我的,現在再瞧見了,有些睹物思人。」

  泉奈聞言,沉默不語。

  「抱歉。」許久之後,他頗有歉意地說。

  屋中的木柴不足以燒兩桶熱水,泉奈便去河邊用溪水清洗自己。雖然春寒料峭,但忍者從來無所謂這些。他將外衣脫去,站在溪水中,掬起冷水朝身上澆洗著。

  月色清冷,荒僻的村落裡安靜得不像話,十幾戶破舊的屋子參差坐落在田徑上,昏暗的燈光從窗口透出來,像是隨時會熄滅。

  他呵一口寒氣,回望向堂兄的房屋。

  屋門緊閉,燈火黯淡。但是,他知道堂兄那位外表極其美麗、被無數人所覬覦的妻子,正安靜地待在其間,像是一朵待人摘取的花朵。

  不知為何,他覺得身體有些微微的煩躁。於是,他便再次將溪水潑洗在自己的身上。

  等他將自己收拾干淨了,回到堂兄的屋子裡時,就瞧見優娜捧著一小罐藥膏守在屋子裡。

  她也沐浴過了,換了一身較為單薄的白色寢裝,外披一件黑色的和服。沒有穿足袋,赤著的足一片雪白,讓泉奈不由扭開了視線。

  「泉奈大人的手臂上有傷吧?白天的時候,我看見了。」她說。

  泉奈愣了下,低頭看小臂一眼。那裡確實有一道挺新的傷,他沒特意處理,現在看起來相當可怖,皮肉外翻的樣子。

  「請坐下吧。」她指了指火堆旁,打開了藥罐。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漫開來,泉奈聞出這是一些幫助傷口愈合的膏藥,便在火堆邊盤腿靠坐下來。

  「光人在的時候,會教我分辨藥草和研磨藥材…他經常受傷,很需要這些東西。」優娜托起泉奈的手臂,將藥膏慢慢抹開在他的傷口處。

  很清涼的感覺,在肌膚的表面散開。

  泉奈看見她低頭細心的模樣,只覺得手臂上微微發燙,心底有些不自在。

  再怎麼說,她也是逝去堂兄的妻子…她才是需要照料的那個,而不應該讓她照料自己。

  話雖如此,但泉奈卻並不想將手臂抽走。

  說實話,自從母親在幼年去世後,他就再沒有被人如此妥帖地處置過傷口了。父親總是說「你是忍者、應該自己站起來」,斑哥偶爾會心疼地看著他的傷口,但是兄弟兩個都是男人,對傷口和疤痕都是毫不在意甚至於自豪的態度。

  「好了。」優娜放下了泉奈的袖口,說,「今晚要麻煩泉奈大人睡在這裡了。我會時不時起來看一下火的。」

  優娜的話,讓泉奈微微一愣。

  今晚睡在這裡……也就是說,他和堂兄的妻子,都要睡在這一間房間裡。

  這是當然的,這間屋子只有一間房間。如果不睡這裡,就要出去睡寒冷夜晚的荒僻村路了。泉奈自詡不會趁人之危,可這種事情…多少有些奇怪。

  但優娜卻對他並無疑心,已經將白日穿的外套在地上鋪開,充當被褥和枕席了。

  泉奈忍不住說:「優…姐,你要對別人有防範之心。」

  優娜愣了一下,問:「泉奈大人是什麼意思?」

  泉奈無言了一陣,咬咬牙,說:「如果是我的話,也就算了。要是換了其他的男人,你不能這樣毫無防備地讓他們和你共宿一屋。」

  用腳想也知道,那些男人們會做什麼事情。

  優娜淡淡地抿唇笑起來:「因為在這裡的是泉奈大人,我才會如此放心的。我可不是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單純女人。」

  她對泉奈,似乎有些格外的信賴。

  泉奈的心底一晃,忍不住內心嘀咕說:她為什麼要相信自己?萬一他也別有想法呢?趁著堂兄逝去,偷偷欺負他留下的妻子……

  然而,優娜似乎真的很相信泉奈,已經和衣躺下了。早春太冷,即使將衣物壓在身上,她也凍得微微蜷縮起來。

  泉奈抱著自己的短刀,靠著牆盤腿坐下,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身為忍者,他的睡夢從來很淺,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進入戒備。今夜也是如此,後半夜時,他就聽到什麼輕微的響聲,倏然睜開了眼睛。

  屋子裡的火堆已經熄得差不多了,只余一點殘敗的篝火,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臥在火堆對面的女子,悄悄地蜷起了身子,似乎是冷的不可思議。

  泉奈所聽見的聲音,正是她不自覺打哆嗦與曲起身體時的衣衫響動。

  他的目光穿過微弱的火光,瞧見女子的一雙足露在了遮蓋用的外衣下方。那雪一樣潔白的肌理,透亮如冰。

  這樣子將腳露在外面,一定會把腳凍得和冰塊似的吧。明明瞧上去再端莊守禮不過,但睡覺時的樣子卻像極了一個孩子。泉奈想。

  但是,他卻無法做什麼,既不能無禮地靠近熟睡的她去喚醒她,也不能把她的腳放入暖和的地方。因為這個女人,是他逝去堂兄的妻子。

  最後,泉奈只是撥弄了一下火堆,勉強將已經燒得近乎干淨的柴薪再燃起了一縷微弱的火。

  ///

  次日,優娜醒來時,泉奈已經不在屋中了,但她的身上卻披著屬於宇智波泉奈的鬥篷。並不厚實的鬥篷無法御寒,起到的是聊勝於無的作用。

  昨晚又冷的她打哆嗦,這種沒暖氣沒空調的日子,真是沒法過。她苦逼兮兮地疊好了拿來蓋的外衣,打算用茶葉去溪邊漱口。一推開屋子,就瞧見宇智波泉奈站在那棵年輕的櫻花樹下,仰頭看著上頭的花苞。

  這位年輕的、出身大族的忍者,擁有一張清秀的面龐,黑色的長發在身後束起。當他收斂起自己的殺意時,旁人便瞧不出他的身份了。

  聽見開門聲,泉奈側頭。他問優娜:「這些櫻花應該快開了吧?」

  優娜點頭。旋即,她淡淡地說:「也沒什麼好看的,只不過短暫地開放一瞬,即刻便散落了。」

  泉奈聽她說話,只覺得有一根絲線從心口劃過,掠出很淺的一道口,微微癢疼。他說:「看一看光人哥的屋子裡還有什麼吧,一會兒我們就要出發了。以後,恐怕不會再回到這裡。」

  她嫁給宇智波光人後的歲月,應該都是在這裡度過的。也許,她對這裡相當留戀。泉奈想。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優娜並沒有多糾結於那些屋子裡的家什,只說「人已逝去、也沒什麼好牽掛的」。

  泉奈看出她應當是在故作輕松,因她始終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午前,他雇的馬車到了,載著優娜與宇智波泉奈踏上了前往宇智波族地的旅途。

  這段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需要好幾日的功夫。到了晚間,便在沿途村鎮的旅館投宿。到達第一個旅館時,不巧得很,旅館裡只剩下一間空置的房屋了。

  「你們是夫妻吧!我見過的可多了。」旅館的老板娘在櫃台後懶洋洋地說,「何必分開住兩間房間呢?這年頭,誰又有錢這樣揮霍!」

  泉奈的耳根一紅,解釋的話噎在了喉中。但是旅館爆滿,他也只能拿著這一間房的木牌回來找優娜。

  優娜站在旅館的門前,依舊是一襲素簡的黑色和服。丈夫逝去後,她便基本只能穿這些肅穆的顏色了。若是穿紅著綠,便會招來村中婦人們的白眼。

  「我倒是不介意,因為您是泉奈大人。」她一副信賴的樣子,「有能夠住宿的地方便很好了,我也不會奢求其他。」

  她的善解人意,讓宇智波泉奈松了口氣。

  雖說是旅館,但也只是鎮民將自己的屋子改建隔成了細小的單間,房間與房間之間,只用薄薄的木板與拉門隔開。一間屋中只有一盞油燈,昏黃的光暈不足以照亮屋子的每個角落;弱項凝著視線看細小的東西,便會覺得眼睛酸澀。

  「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泉奈檢查了一下房間的四周,說,「姐姐休息,我會負責安全。回去的路還長,可不能缺少睡眠。」

  優娜跪坐在油燈旁,慢慢點了點頭。她秀麗的影子投在木牆上,斜長而微弱,隨著燭火輕輕地搖曳著。

  泉奈不說話,優娜也不說話,屋中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泉奈隱約聽到隔壁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響——女人嬌滴滴的低語,以及男子滿足沉重的呼吸。起初,泉奈不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這家旅店裡,恐怕有不少做皮肉營生的游女,靠著四方的旅客賺取立足的錢。

  一時間,泉奈竟然有點慌亂。

  他雖已二十多歲了,但根本不懂這些事情。別說娶妻了,就連認識的女子都少之又少。常年都在戰場,或是在任務中出生入死的人,本就無法去接觸這些東西。

  現在,他竟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窘境。

  該怎麼…怎麼表現,才能驅除這種寂靜中的尷尬?假裝未曾聽到嗎?還是氣勢衝衝地敲開隔壁人的房門,叫他們小點兒聲音?

  優姐看見他這副樣子,定然會更羞窘得欲死吧。她是那樣一個端莊保守的女人……

  他正在猶豫不決,耳邊卻聽到優娜溫柔的嗓音:「還請泉奈大人不要生氣……有些女子生於這亂世,舉步維艱,也只能以此謀生。若是當真覺得心煩,便早些睡吧。」

  泉奈愣了下,心下的煩躁慢慢平息了。

  她的話不無道理,也驅散了這尷尬與窘迫的氛圍。泉奈再望著她,只瞧見她神態淡然地坐在燭火旁,並無任何他想像中的羞憤之色,一樣的從容優雅。

  他有些怔住了,一個念頭,慢慢在心底升騰。

  沒錯,他確實是對這些事不了解,所以才會在聽見時覺得不知所措和羞窘欲逃。

  可優姐她…不一樣。

  她是堂兄的妻子,她有過男人了。


第99章 099

  泉奈越是安靜,一牆之隔的響動,便越是顯得惹人心煩。沒完沒了、不知輕重的響聲,還有女子嬌滴滴的笑聲,令他煩不勝煩。

  與他相比,一旁的優娜就淡然多了。她始終保持著平靜的神色,恍若什麼都沒聽見。

  終於,泉奈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推開門,朝著隔壁走去。重重的敲門聲過後,他似乎凶巴巴地對隔壁的人說了些什麼。

  「很吵啊!」

  在泉奈的斥責下,衣衫狼藉、一臉被人打攪了興致之色的男性,很不高興地嘟囔說:「知道了!快點兒滾。」

  然後,泉奈便紅著臉回來了。

  雖然去時,是一副氣勢洶洶的問罪架勢;可回來時,竟有些莫明的臉紅。仿佛是撞見了不當撞見的羞窘境況,因而不知所措。

  夜晚總算安靜了下來。

  燭火有些暗了,他想去撥弄一下燈燭,手指卻意外與女人相碰了——恰好也端起了燭火的她,手指冷的像是快要化開的雪。

  「手好冰……」泉奈喃喃地念了一句。

  這樣冷的手,非得用體溫去暖和不可。

  「冬天太冷了。」她放下燭火,將手收進衣袖裡,「光人知道我怕冷,會幫我捂手…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泉奈一愣,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這一晚,兩人相安無事。只是宇智波泉奈抱著自己的刀,坐在窗口凝視外頭漫長寒冷的夜色。他忽然想起堂兄光人決定娶妻時的事情,記憶浮動,神色有些恍惚。

  他們這一族的人久浸於戰爭,生死無定,男人們對婚姻便有了兩種態度。有的怕來日令妻兒傷心,便干脆不打算成家,只一心一意地顧著戰事;有的怕自己留不下後代,早早便開始找女人了,年紀輕輕,就讓妻子一個接一個地生孩子。

  堂兄決定娶妻的時候,族裡的人大多是反對的。

  宇智波一族的血統特殊,為了提高寫輪眼的開眼率,血統自然是越純越好。男性的族人娶一名外族女子,這無疑是降低了後代的能力。

  但光人很決絕,他說他遠在外鄉執行任務,族裡的人也管不著;說著,便已將那女子娶過了門,成了夫妻。

  泉奈是從來沒考慮過娶妻那一派的。他母親早亡,父親戰死,兄長比他更忙,他從來無暇考慮這些事。

  現在他竟然有些好奇。

  娶妻…是什麼樣的感覺?

  或者說,有一個女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斑哥了解這些嗎?斑哥也沒有過女人吧?

  總之,自己不了解這些就是了。

  長夜過去,晨曦降臨。優娜再睜開眼時,又是和前夜一樣的光景。宇智波泉奈已經出門去了,而燭火燃盡的屋子裡,只有他留下的一件鬥篷還蓋在她身上。

  宇智波泉奈正在和旅店的老板說話。臃腫的中年老板打著呵欠,眼皮虛浮地瞧著他:「客人,你有個很漂亮的老婆啊,你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吧?」

  泉奈喉間的話噎了下,解釋之詞就這樣卡在了喉間。

  算了,懶得解釋了。

  出門在外,說共同旅行的兩人不是夫妻,反而更招人誤會。

  見泉奈並不說話,老板笑呵呵地揶揄起他來:「我說呢,只有有錢人家的少爺,才有能力娶一個溫柔的美人擺在家裡。不像我家的…凶得像是只老虎。」

  泉奈側開了頭,淡淡地說了聲「嗯」,興趣全無的樣子。

  「泉奈大人。」收拾整齊的優娜出了旅館,站在院門前,「我們要出發了嗎?」

  聽見她的聲音,宇智波泉奈竟陡然有些心虛,像是撒謊被抓了個正著。他正了正色,說:「是的,這就要出發了。」

  馬車轱轆向前行去。

  她靠著車壁作著,似乎還是很冷,正將外衣裹得更緊一些。泉奈想了想,決定在回到族地以後,給她買幾條厚一些的衣服。

  回到族地……

  想到自己的家族,泉奈認為自己必須將有些事情告知優娜。

  「姐姐,堂兄和我的家族……」他蹙起好看的眉,語氣有些猶豫,「可能,一時半會兒,沒法接受一個外族人。等回族地以後,你就先住在我和斑哥的家吧。」

  優娜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想通了。

  越是以宗族聯絡為力量的地方,就越是封閉排外,這宇智波一族也定然如此。也許,這就是丈夫光人帶她在外三年不曾回家的原因。

  她垂下眼簾,說:「若是實在麻煩的話,我也不必去叨擾你們的族地。光人已經死了,我也只能自己謀生。」

  泉奈的心底略略咯噔一下。「請放心,我們會照顧你的。」泉奈說,「而且…而且…」想到堂兄「不可容她改嫁他姓」的遺囑,泉奈有些難以啟齒,「堂兄說,不希望你改嫁……」

  這倒是優娜沒想到的。

  人已經死了,還希望她一直守著夫妻的名分。這個光人大兄弟,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光人才離去未多久,我又哪有心思想改嫁這些事情呢。」她淡淡一笑,說,「泉奈大人不必憂慮這些。」

  她這麼體貼的話,反倒叫泉奈有點愧疚了。

  這麼看,自己好像幫助堂兄光人為非作歹的惡人,欺負一個柔弱的女子。

  這一路再無話,終於,他們穿過一片常年青蔥的森林,來到了宇智波一族世代久居之地。

  隔著許久的路,優娜就瞧見了宇智波一族的族紋。因宇智波擅火遁,而風可助火,因此他們的族紋是一柄團扇。綿延的城牆上、招搖的旗幟上,都是同樣的族紋。

  屋宇林立,樹木參差,寬敞的房屋一瞧便可擋風遮雨,絕不會漏一絲細雪。比起優娜從前所居之地,宇智波的族地確實更為富庶,簡直宛如一座小小的城池。

  甫一進入這片區域,優娜便被許多人投以窺測的目光。這些目光並不友善,像是帶著對外族人的厭惡與排斥。

  「那個就是…光人找的女人吧?」

  「難怪光人瘋了一樣地要娶她,她確實有一張迷惑人的臉。」

  「沒想到斑大人還准許她來到我族……」

  竊竊私語未曾停下。

  泉奈聽著這些小聲的議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對優娜說:「不要理會。跟我來吧,我和斑哥的家在這個方向。」

  於是,她也走得更快了些。

  泉奈與斑的家,位於族地的東邊。這片屋宇寬敞得不像話,不似兩兄弟的居所,反而像是供一個大家族一起合住的。她忍不住問道:「泉奈大人的家人也住在這裡嗎?」

  泉奈說:「現在只有我和斑哥住在這裡了。」

  優娜不問了,她大概猜到了——這樣大的房子,也許本來是供一家人居住的。祖父母,父母,三四個孩子。但是大家都在戰爭中離開了,唯有兄弟兩人還住在這裡。

  這是泉奈的傷心事吧,她不該多問。

  左右環顧一陣,這裡的條件可比光人的家要好十萬倍了。至少這裡還有裝飾用的庭院,有竹添水和小小的池塘。也許泉奈和斑的母親,在從前是個風雅的人吧。

  「今天斑哥不在……他一向很忙。等他回來了,再去見他吧。」泉奈說著,帶她穿過回廊,指向了一側的一間空房,「你就住在這裡吧,和我離得很近。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找我。」

  優娜客氣地朝他道了謝。

  這間屋子久無人居,稍顯陳舊。但比起她舊日居所,已是好上太多。多年未有人踩過的樓梯狹窄脆弱,一踏上去便發出嘎吱叫喚。

  「小心……」

  泉奈的話音未落,那空置多年不曾被踩踏的木質樓梯,便戛然斷裂,木屑彈飛開來。優娜微微一驚,身子堪堪朝前落去。

  泉奈連忙接住了她。

  「抱…抱歉。」他很不好意思,有些羞赧,「我會把這裡的樓梯修好的。」

  女子趴在他的懷中,久久未能起身。他摟著她的背,一低頭,就能聞見她身上柔軟的馨香。淡淡的,毫無侵略性的,卻足以叫人神思恍惚。

  「好像……扭到了。」她的聲音有輕微的苦痛,「腳踝很痛。」

  「你先別動,等一會兒再試試。」泉奈說。

  於是,她很聽話地沒再動彈了。庭院裡安靜下來,竹添水一下一下地敲打著,發出清脆的「噠」、「噠」響聲。女子依偎在他的胸膛裡,仿佛是在丈夫懷中撒嬌的妻子。

  有這麼一瞬,泉奈的腦海裡掠過一個糟糕的想法。

  抱住她,就現在。反正她的腳崴了,只有自己抱住她,才能幫助她。

  他張了張口,喉中有些干渴。平時冷傲理智的腦海裡,似乎有把火在慢慢地沿著清醒的弦燒過去,留下一道燒斷的線。

  泉奈的手指動了動。

  「我……」

  他想要伸手,眼前卻似乎突然出現了堂兄光人的臉。他有些惡狠狠地瞪著泉奈,在他耳邊怒吼道:「泉奈,這是我的妻子!你為什麼抱著你亡去堂兄的妻子?」

  羞愧瞬間如火燒一般襲來。

  「姐姐,現在試試看。」終於,泉奈放下了雙臂,「你的腳還好嗎?」

  他側開頭,語氣有些掙扎。


第100章 100

  優娜在宇智波一族中住了下來。

  開春以來,宇智波與千手間的戰事便短暫地停下了。春日是播種的時節,忍者們都經歷了整年的犧牲與戰死,默契地選擇在此時休養生息。宇智波一族埋葬了許許多多戰死的年輕人,族地裡偶爾會飄起一陣女人的哭聲。

  優娜來到這裡許多天了,並未踏出過這間院子。她也沒有見到過族長宇智波斑,只會偶爾見到宇智波泉奈。

  房屋很寬敞,卻也很安靜,走到哪裡都是靜悄悄的。泉奈在的時候,她還能聽到一些響動;這位年輕人會很禮貌又關切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昨日還給她帶來了城鎮上所買的嶄新成衣。

  「天氣還冷,不要受寒。」他將御寒的衣物交到優娜手上,說的話莫名有些結巴。

  他早就想給她買衣服了。

  這一路上,優娜總是凍得瑟瑟發抖。貧窮的她不足以購買保暖的衣物,泉奈就決定自己花錢為她添置衣物。

  若是問族地裡擅長縫制的婦人購買,難免會惹來閑言碎語。他一介男子,又何必買女人的衣服呢?為此,泉奈還偷偷摸摸去了臨近的城鎮,挑來挑去,買下了一套厚實的白色成衣。

  優娜的夫君逝去未久,她終日裡只穿很沉的顏色。黑如鴉羽似的留袖和服,令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被束縛住了。

  泉奈覺得她不該是這樣的。

  雖因為丈夫逝去的緣故,不可如瓷器一般打上極盡瑰麗的色彩,那至少也該是一片纖細的月光,輕盈又純潔的。

  在店鋪裡時,成衣店的老板問他:「您夫人是什麼樣的身材?」

  泉奈支吾了一下,說:「優姐…她,不是我的夫人。」

  老板有些懊惱,說:「是不是夫人不要緊,要緊的是什麼樣的身材?若是矮個子的也就算了,只要把裙擺提起來卷進腰結就行。要是個子高的,那可就沒辦法了!」

  泉奈答不上來。

  他只能比劃一下,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老板又被泉奈氣了一下。

  誰問你漂亮不漂亮了!

  這個小少爺,看起來模樣干干淨淨,是哪家貴族的孩子;但說話時怎麼就這麼傻?

  這套衣服交到優娜的手上時,泉奈只覺得自己經歷了很艱難的一天。成衣店老板那鄙視的眼神,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這真是…太感謝您了。」

  優娜的眼底有微微的驚喜,仿佛收到了鮮花的少女。

  她將泉奈的贈衣捧在胸口,很溫柔地說:「我一定會好好珍重它的。」

  這是大實話,天知道她是怎麼度過這個冬天的。死鬼光人自己窮也就算了,娶個老婆一起窮,她整天冷的瑟瑟發抖差點沒直接去世。

  聽見她的話,泉奈的心底有一絲很淡的滿足感湧了上來。

  她需要他。

  即使她是堂兄的妻子,她也需要著他。

  於是,宇智波泉奈在生活方面越發地關照她了。但他其實也並不悠閑。沒辦法整天待在家裡守著優娜。他需要完成家族的任務,以此獲取薪金,每一日都要出門去。

  一旦他離開了,這座偌大的屋子便是真的一片死寂了。

  雖無人說話,但優娜會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她會打掃一下房間,收拾廚房,做一頓飯,午後曬著太陽房間裡前主人遺留下來的書籍,慢慢地掌握這個世界更多的知識和信息。

  忍者與戰爭的世界,處處都充滿著危險。多學一些東西,總歸是沒錯的。

  在優娜眼裡,兩兄弟的生活很簡單。他們不怎麼愛做飯,也沒有裝點生活的閑情逸致。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會堆在井邊,黑色的藏青色的紺色的,寢衣外袍小袖的浴衣,都會在井口出現,一氣兒待上好幾天。

  直到宇智波泉奈驚覺要沒衣服換了,他才會急匆匆地在半夜三更將這些堆積的衣服一起洗掉,然後在庭院裡曬出來。

  有那麼兩次,優娜在入睡前聽到泉奈打井水洗衣服的聲音,差點沒以為是鬼怪出來作祟了。等到拉開門,瞧見宇智波泉奈苦兮兮地搓洗著他親大哥的衣服,優娜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泉奈大人平日一定很忙吧。」她說。

  「呃……」被她撞破了這尷尬的一幕,宇智波泉奈的面龐有些燙。雖然男人不拘小節,可叫優姐瞧見他們兄弟二人連衣服都沒空洗的樣子,那可實在是糟糕透了。「吵到你了嗎?那我明天再洗吧。」

  「沒事的。」優娜搖了搖頭。說罷,她披上外袍,走下了樓梯,「我來一起幫忙吧。」

  泉奈怔怔地看著她在井邊蹲下了。

  她的手,似乎比泉奈的要靈巧溫柔得多了。那些被泉奈胡亂搓洗的衣物,在她手裡也得到了耐心的的對待。

  「如果用泉奈大人那種洗衣服的方式……衣服的壽命,恐怕會很短暫。」她抓起一把皂粉,慢條斯理地說。

  泉奈聽著她的輕聲細語,心底有些燒灼似的燙。

  在洗衣服的技巧上,自己這個大名鼎鼎的忍者,似乎遠比不上她。

  「飯團……?」

  「嗯。我做的,在廚房的爐灶上冷著。」優娜說。

  泉奈和斑的家裡是有廚房的。族人們送來的食材就堆在廚房裡,但泉奈和斑並未動過它們——比起自己做飯,泉奈更喜歡在路邊的茶棚裡買上一個現成的飯團。

  說實話,優娜也不喜歡做飯,尤其這還是個食材貧瘠的戰國時代。但為了吃口飯,她很快自己摸透了使用爐灶的方法。從前在光人的村落時,村子裡的婦人也教導過她怎樣用簡單的食材烹飪湯粥。

  泉奈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我會吃的。」

  次日,他當真帶上了優娜所做的飯團,外出執行任務了。飯團的味道其實很一般,但泉奈意外地覺得很好吃。

  於是,一連幾日,他都以飯團為餐。

  當他結束了一天的任務,回到家時,發現兄長宇智波斑所住的主屋裡,隱隱傳來一些響動。

  「斑哥?」泉奈捏著從廚房裡新掏出來的飯團,試探著喊道,「你回來了嗎?」

  最近斑哥特別的忙碌,早出晚歸,他這個弟弟都未必見得到。像今天這樣能早早地碰見,實屬是少見了。

  紙門被推開,他的兄長從屋內跨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位族中的長老。

  此前,他們一定是在這裡商議事情吧。

  宇智波斑和泉奈生的很肖似,或者不如說宇智波一族的男人有一張好看的臉。但他比泉奈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還有更多戰爭裡磨礪出的血氣與戾意。

  他低頭嗅了下衣袖,說:「泉奈,你最近有長進了。」

  泉奈:?

  「洗衣服的技術似乎見長了。」宇智波斑用奇怪的方式誇獎自己的弟弟。

  泉奈:……

  「其實…最近,不是我在洗衣服。」泉奈側開頭,輕聲說,「是優姐洗的。」

  「……誰?」宇智波斑蹙眉,顯然不知道家裡還多了一個人。

  「是光人哥的妻子。」泉奈提醒他,「就是斑哥讓我去接的那個女人。」

  好像…似乎是有這樣一個人。堂兄弟光人的妻子。

  原來她已經搬進來了嗎?

  「那記得好好照顧她。」宇智波斑對她並沒有什麼興趣。

  這樣說著,斑轉開了頭。

  細細地思索了一陣後,斑終於察覺到了這細微的不同在何處——擺放在窗欞上的,自母親去世後便積灰了的陶土花瓶,竟然被擦拭一新,還插上了一枝早開的椿花。

  嬌艷的紅色花瓣,亮生生的,很是晃眼。

  斑別開了視線,心底有個念頭:好多年了,沒人有心情去剪一枝花來插在這裡。

  「我還要去一下外面。」斑說,「你自己忙吧,泉奈。」

  宇智波泉奈站在走廊上,點了點頭,看著兄長披上外袍,朝門口走去。兩位族中上了年紀的長老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倒沒有他那樣的焦急。

  其中一位長老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湊到了泉奈的耳旁。

  「光人的妻子回來了,是不是?」長老問。

  「啊……是的。」泉奈點頭。

  「那你們可要小心咯。」長老露出上了年紀的人所特有的笑臉,仿佛別有經驗,「嫁過人有過男人的女人啊,都是沒辦法忍受一個人的凄苦的。」

  「什……什麼啊。」泉奈有些不理解他的話。

  長老搖了搖頭,說:「現在這個世道,哪個女人能獨身活下去呢?她遲早會向再找一個男人的……生活也好,身體也好,靈魂也好,都需要依靠。」

  丟下這幾句意味莫名的話,長老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泉奈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真的無法理解這些言外之意很深長的話。思來想去,他的心底只反復湧現同一句話:

  嫁過人有過男人的女人,沒辦法忍受獨身一人的生活……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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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優姐……一個人生活的話,會孤單嗎?」

  宇智波泉奈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優娜停下了疊衣服的手。

  春寒微散,日頭有一點轉暖,陽光灑落在庭院裡,幾枝椿花招搖而開,顏色嬌艷。宇智波泉奈盤腿坐在門外的走廊上,低著頭說話。

  「怎麼突然這樣問呢?」優娜不動聲色地將衣服撫平。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心裡有個惡劣的小念頭:面前這個年輕人,不會是對亡去堂兄的妻子,產生了一點興趣吧?

  不過,就算她這麼猜測,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只是突然想到這件事……」泉奈有些心虛。

  聽過了長老的話後,他這幾天便一直在想著這句話——已經嫁過人的女人,習慣了有丈夫陪伴在身側,守候她、保護她,她是否會對形單影只的孤寂感到厭煩呢?

  她會不會……

  想要再找一個人,陪伴著自己呢?

  但優娜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她嘆了口氣,淡淡地說:「我很思念我的家人,我許多年未曾見過父親和母親了。但是,我也知道,身在異鄉的我,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見到他們的。」

  是實話。

  泉奈怔怔的,不由說道:「優姐,你可以把我當做家人。」

  「說什麼呢,泉奈大人可是族長的弟弟。」她笑了起來,唇邊的笑容很端麗,「就算光人是你們的堂兄弟,我也不能占這個便宜。你願意收留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又怎麼會得寸進尺呢?」

  宇智波一族有多排外,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讓族長兄弟稱呼自己為「家人」,那恐怕會戳爆整個宇智波一族的神經。

  她這番客客氣氣的話,讓泉奈有些失落。

  他想要眼前的女人更信賴自己一點,更依靠自己一點。

  至於為什麼……

  泉奈的喉結一動,咕嚕吞下一口唾沫。他心跳的有些快,但不至於失去控制。

  他只是想好好完成堂兄光人生前留下的心願,幫光人好好照顧妻子,沒有別的奇怪想法——他在心底,對自己認認真真地說道。

  「泉奈——」

  宇智波斑的聲音從前院傳來。泉奈一愣,立即回神:「斑哥,我在這裡。」

  話音未落,宇智波斑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泉奈的視野裡。斑跨過方石小徑,冷著臉朝他走來:「長老找你過去。他們沒有派人來喊你嗎?你已經遲到很久了。」

  泉奈小吃了一驚:「是、是這樣嗎…那我現在就過去。」

  這個時間找他過去說話,這還真是少見。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呢?

  斑瞧見自家弟弟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心底嘆了口氣。幾位長老上了年紀,做事都有些糊塗了。宇智波一族的未來,不能交給他們來判斷。

  泉奈連忙要離開,臨走前,他對著屋內說:「優姐,我先走了。」

  聽到這個稱呼,斑愣了一下。他向著泉奈的方向望去,才發現那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相當美麗的女人,簡直像是畫裡的人物。膚色白得惹眼,一雙眼清透,泛著水色。日光之下,那眸子的顏色,幾如車前草的花瓣一般。

  但是,唐國的車前草只有一朝夕的壽命,實在是太過短暫了。

  她淺淺地低下頭,對泉奈說:「請慢走。」

  當她察覺到斑在看著自己是,便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明明是很安靜的笑容,卻偏偏令這空氣中仿佛有枝葉抽芽生長似的溫柔。

  斑很快意識到了她是誰。

  ——堂弟光人的妻子,那個叫做「優」的女人。近來家裡被收拾的干干淨淨,衣服少見得被洗曬得勤快,還有人打理花瓶和庭院,那全都是因為她來了的緣故。

  「你就是優吧。」斑說,「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優娜點頭:「托您和泉奈大人的關照,已經習慣了。」

  斑冷著臉,隨便客套了兩句:「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讓泉奈幫忙。」

  他轉身離開了。

  不知為何,在離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在地上逡巡,想要在草叢中找到一株水色的車前草。

  ///

  「泉奈喲,你也是二十多歲的男人了。」

  燒著爐火的屋子裡,宇智波一族的三位長老一臉肅穆,靠牆而坐。宇智波泉奈盤腿坐在最中間,一臉不明覺厲。

  「雖然田島大人已經不在了,但我們是接受過田島大人之命,要好好照顧你們兄弟二人的。」其中一位長老語重心長地開口,「你們兄弟兩個,至今都沒有娶妻的意圖,這是要讓族長一脈斷絕嗎?」

  這麼大一個帽子扣過來,宇智波泉奈有點傻了。他擺著手,結結巴巴地說:「斑哥都沒有娶妻,我又急什麼呢?而且指不准哪一天又要和千手一族開戰了,我可沒法安下心來去做一個丈夫……」

  長老們互相交換一個眼色,露出了極有默契的笑容。

  他們一直在催促宇智波斑成婚,但是斑的性格有點兒可怕,他有些固執,認定了不想做的事情,那誰也無法逼迫,哪怕是族裡的長老亦然。他的一顆心就掛在打敗千手柱間和帶領族人勝利這兩件事上,根本分不出其他的空余。

  幾個長老勸了千百回,甚至把人選都挑好了,那也是一點用都沒有。既然斑這裡找不到突破口,那就只能試一試宇智波泉奈了。

  「泉奈喲!你遲早都是要娶妻的,不然先和家族裡的姑娘們認識認識吧?」長老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們家族裡有一個姑娘,她叫做……」

  身為一族的二把手,泉奈的名氣在整個忍界都是響當當的。別說自家族裡了,便是外族都有不少女子都對他心生向往。可偏偏泉奈不開竅,幾乎沒怎麼單獨和女人說過話。

  泉奈卻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了:「我無意於此。」

  看泉奈拒絕得這麼干脆,長老不由心生疑惑,試探著問道:「泉奈,你是不是已經有心儀的女人了?」

  泉奈表情一僵,耳根微紅。他咬牙,故作高傲地說:「我說了,我無意於此!等斑哥成家有孩子了,再來找我說這事吧。」

  說來說去,又把球踢回給了宇智波斑。

  等泉奈終於從長老那裡逃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他帶著一肚子被催促的不悅,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哪怕回到了庭院裡,他的耳邊似乎還盤桓著長老那句「你是不是已經有心儀的女人了」。

  心儀的女人?

  真是開玩笑。他不會隨隨便便地愛慕一個人,除非那個女人真的完美到令他矚目——容貌與儀態,性格和耐心全都無可挑剔。

  又美麗,又體貼,願意聽他的牢騷和廢話,願意像一片雪一樣的月光般灑落下來。

  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泉奈怔怔地想著,覺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議。從前的他從未考慮過自己想要怎樣的妻子,可如今他的腦海,卻自動浮現出了如此細微嚴整的要求,簡直是比照著某個人去描述似的。

  月下傳來了推門移開的聲音,泉奈抬起頭,望見優娜正蹲跪在走廊上,將一盆清水倒入檐下的花叢中。

  「優姐……」

  「呀,泉奈大人,」優娜放下木盆,對他笑說,「您回來了。……您是怎麼了?面色不太好的樣子。」

  一片雪一樣的月光般灑落下來了。

  泉奈嘆了口氣,有些不耐煩地抓了下自己的發絲,說:「啊…是長老讓我娶妻。」

  「泉奈大人確實到了娶妻的年紀了。」她說。

  泉奈走上台階,在她的跟前盤腿坐下來,語氣執拗地說:「可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和女人相處,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一個妻子。」

  優娜微垂眼簾,笑說:「這種事情,不可勉強,都是聽憑緣分。」

  她穿的是泉奈所贈的衣物,白色的一身,純澈而柔軟。泉奈望著她靜好的姿容,心底忽然有些衝動。他喉結一動,很唐突地問:「光人哥…他當初,是怎麼娶到你的呢?」

  優娜略有詫異。

  「啊……這個啊。」她像是有些為難,很不好意思地說,「說實話,我和光人,與尋常夫妻不大一樣。泉奈大人若想要了解普通男子如何追求姑娘,恐怕……還得問問旁人。」

  她這麼說,就仿佛她和光人的婚姻有什麼隱情似的。

  泉奈嚴肅了臉,問:「可以把姐姐和光人哥的事情告訴我嗎?」

  優娜有些好笑:「我的經驗真的幫不上什麼忙哦。即使如此,泉奈大人也想聽嗎?」

  泉奈點頭:「我想了解優姐。…我們是家人,不是嗎?」

  優娜垂眸,似乎拿他沒什麼辦法,老老實實地按照魔王為她設定的故事來說。

  「我出生在水之國一戶貧苦的人家,家裡有四個孩子,我是最大的那個。光人在我家借宿的時候,和母親提出了想要娶我……母親說,『錢足夠的話,那就可以』。那天晚上,我就成為了光人的妻子。」

  泉奈聽她說話,表情很是震驚。

  難怪…難怪優姐說她的經驗毫無作用,這樣的婚姻,簡直宛如光人哥用錢買來的。他早就聽說普通的村子裡,女人地位低下,但沒想到貧苦的人家甚至以賣女兒為生……

  「泉奈大人,您也不必太過吃驚,世道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她說,「如果我留在原來的家裡,也許會餓死,也許會嫁給一個四五十歲的樵夫。但嫁給光人,卻也改變了我的命運,光人對我很好……」

  泉奈張了張嘴,低聲說:「優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再遇到這種事。

  他已經忘了,自己來與她請教如何娶妻的初心,腦海裡只有優娜所說的那個故事了。哪怕離開了優娜的房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他還是想著那個貧窮的必須出賣女兒的家庭裡,優娜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那天晚上,宇智波泉奈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外出執行任務,穿過茫茫的風雪,在山林裡的一戶人家借宿。這戶人家極為貧窮,卻有四個孩子。最大的長女,擁有極為格格不入的美貌,仿佛是雪所化成的精靈。

  這個文靜秀麗,幾乎沒有說話的女子,叫做「優」,人如其名的溫柔。

  泉奈坐在爐火旁,對抱著嬰兒的農婦說:「我想娶你的長女為妻。」

  農婦拍著餓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很精明地說:「錢足夠的話,那就可以。」

  泉奈取出了自己的錢囊。

  那天晚上,風雪穿越過漫漫山涯,爐火劈啪直跳。農戶家的長女低頭坐在了泉奈的床邊,藍如晴空的眼柔和地望了過來。

  「今晚開始,我就是您的妻子了。」她說。

  她有黑色的長發,淡櫻色的唇。肚臍邊有一顆痣,淺淺的,很可愛。手指尖有農人家的薄繭,像征著她的辛勤。指節蜷起來的時候,齊整的指甲抓的人發疼。

  「我的丈夫叫什麼呢?」她問泉奈,氳紅的面頰像是沾著一團霧。

  「我……」泉奈張了張口,喉嚨卻像是啞了一樣,說不出話。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叫光人,宇智波光人。」

  夢境戛然而止,宇智波泉奈渾身大汗地醒來,仿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他睜開眼,望著眼前的黑暗,似乎還沒從那個浸滿風雪的夜晚裡回過神來。

  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做這種奇怪的夢?

  宇智波泉奈有些茫然地坐起來。察覺到被子裡一些異樣,他伸手摸索了一下自己,頓時表情懊惱不已。

  「麻煩了……」


第102章 102

  因為這個奇怪的夢,宇智波泉奈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明明已經是二十多歲的男人了,卻還像個小鬼頭似的,做這種糟糕透頂的夢,還因為這個夢弄髒了衣服。

  而且,他夢到的人還是優姐。

  果然是因為自己沒怎麼接觸過女孩子,只和優姐私底下說過話,才會變成這樣吧。

  泉奈第一時間熬夜把弄髒的衣服洗掉曬出,又衝回去躺下睡覺。第二天起床,假作無事發生般出了房門。

  優娜已經將早餐准備好了,塗抹烤醬的豆腐、一小碟梅干和兩尾青獅魚,用的都是廚房裡現成的食材。

  雖然都是很簡單的菜肴,但泉奈依舊有小小的震驚。他沒想過,廚房裡那些普普通通的食材還能有這種造化,看起來比原本的模樣漂亮了一百倍。

  兄長宇智波斑的表情也很復雜,但復雜歸復雜,他還是坐下來嘗了一口。旋即,從來嚴肅冷傲的臉上,有微微的融化之情。

  「……味道不錯。」宇智波斑拿著筷子,認真地說,「泉奈,這是優做的嗎?」

  「嗯。」泉奈點頭,「優姐很擅長做這些。」

  宇智波斑不說話了,沉默著吃早飯。許久後,他放下空空如也的碗碟和筷子,簡單地說:「如果她不嫌麻煩,以後家裡的廚房就交給她了。」

  斑的想法很簡單,這女人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只要每天做兩頓飯已經很劃算了。但是泉奈不贊同,他說:「不好吧,斑哥!優姐可是光人的妻子,我們答應了要幫忙照顧她的,怎麼可以麻煩她下廚呢……」

  「家裡的女人下廚,這不是很正常嗎?」斑直男發言。

  泉奈欲言又止,最後說:「那我去問問優姐願不願意。如果她不肯,斑哥可不能勉強她。」

  「我無所謂。」宇智波斑說著,又問,「昨天長老找你有什麼事情?」

  提到這個,泉奈就苦不堪言:「長老希望我可以娶妻生子。」

  斑竟然露出了贊同的神色,點頭說:「你確實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了。父親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有了孩子。如果你有看中的姑娘,就直接告訴哥哥。」

  「斑哥,怎麼連你也……!」泉奈咬牙,眸色有些羞惱,「明明斑哥自己也沒成家。」

  宇智波斑冷眼看著弟弟,說:「泉奈,我和你還是有些不同的。」

  他是族長,背負的是宇智波一族的宿命。在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重任時,他已經舍棄了自己作為普通人的幸福。而泉奈不同,他還有機會享有世俗的快樂。

  泉奈低頭,神色有些復雜。半晌之後,他聲音低弱地問:「斑哥,如果我喜歡的女人,她的身份並不適合我……那該怎麼辦?」

  宇智波斑小震驚:「泉奈,你喜歡上千手的族人了?」旋即,他眸有慮色,立刻開始試圖喚醒自己的親弟弟,「千手一族可是我們的敵人,千手的族人…也許根本就是懷著欺騙的目的接近你……」

  泉奈連忙撇清:「不是千手的族人,我不會和陰險狡詐卑劣的千手族人為伍。」

  宇智波斑放心了,說:「那就沒有問題了。只要不是千手的族人,你喜歡上了怎樣的女人,哥哥都會為你去爭取。」

  泉奈愣了一下,心底誇了一句「不愧是斑哥」。於是他試探著說:「其實,我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我只是在設想,如果我喜歡上了有過丈夫的女人,斑哥……會同意嗎?」

  宇智波斑聽完,心底就一個念頭:泉奈這是越長越小了?竟然還要通過設想問題來考驗他們的兄弟情??

  「會的。」二話不說,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只要你能獲得幸福,哥哥一定會支持的。」

  宇智波泉奈感動的不行。

  不愧是斑哥!

  得到了兄長的肯定,泉奈忽然就有干勁了。他連忙說:「對了,斑哥不是想讓優幫忙每天做飯嗎?我現在就去找她商量一下。」

  說完,人急匆匆地出門去了,頭也不回。

  「優姐——」

  泉奈穿過走廊,來到了她的房門前。天氣轉暖,日光和煦,她將房門敞開了,捧著一本書籍和一小撮草葉,正坐在陽光下仔細分辨草葉的鋸紋和脈絡。

  「你在做什麼?」泉奈愣了一下。

  優娜瞧見他來了,笑著揚了一下手裡的書籍:「我的房間裡有一些關於如何制作傷藥的書,我想試試看自己分辨這些藥草。」

  泉奈想了想,優娜所住的屋子,從前確實是拿來囤放父親的雜書的。不過,父親田島去世後,就很少有人再動書架了。她願意去學這些,泉奈也很高興。

  有一技之長,在四處都是戰亂的地方也更容易活下去。

  「優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在優娜身邊盤腿坐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雖然很抱歉……但是,斑哥和我,很喜歡你做的菜。如果可以的話,想把廚房交給你來照看。」說完,泉奈很小心地問,「可以嗎?如果優姐不想那麼累的話,也可以拒絕我。」

  他有些忐忑,生怕優娜覺得他是個不禮貌的人。當初誇下海口要代替光人養著她,現在倒反過來要她做家務,這多不厚道啊!

  但優娜卻笑眸一彎,點頭答應了:「其他的家務,也交給我吧。你們兩兄弟雖然很厲害,但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呢。」

  泉奈立即想起了自己家在井口邊堆起來的衣服山。

  「嗯……」他別開頭了,耳根微紅,「麻煩優姐了……」

  ///

  不知道是不是泉奈的錯覺,自從家中有人做飯之後,斑哥回家的時間便越來越早了。他原本可以在外奔波一天,又或者在後山上訓練至夜深,有時也會抓上泉奈一起去訓練。但現在,天剛昏黃,他便會說「該回去了」。

  泉奈想,也許是因為近來無戰事,四處都在春播,斑哥也可以稍微放松一點了吧。

  兩兄弟在訓練時,通常都是以彼此為對手,練習忍術與體術。斑太強大了,除了泉奈,整個家族之中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和他過上幾手的男人。泉奈常常想,有斑哥在,戰爭遲早是會勝利的吧。

  千手家族的那對兄弟,看起來可完全不是斑哥的對手。

  一個晃神,宇智波泉奈沒有注意手中的分寸;帶著火焰的苦無擦過了宇智波斑的後背,火焰騰的燃燒起來,令斑的衣物都發出了刺啦的斷裂聲。

  「……斑哥!」泉奈心一急,「沒事吧?」

  斑看起來神色如常:「沒事。」

  他還不至於因為練習而受傷,但泉奈的速度似乎比以前更快了些,這是可喜可賀的。

  泉奈松了口氣。

  斑看看天色,說:「該回去了。」

  泉奈一聽就知道斑哥餓了。他收起苦無,心裡暗暗覺得好笑:斑哥竟然也有這麼小孩子氣的一面,真是許久未見了。

  兄弟兩人走下山腰,回到了族地的家中。

  「你先吃飯吧。」斑對泉奈說,「我要去換一件衣服。」穿在身上的衣服因為火焰而破破落落的,總不能再穿了。

  泉奈點了點頭。

  斑摸索了一下肩胛處,那裡的肌膚忽然有火燒火燎的痛感。他意識到,這一次泉奈可能真的傷到了他,看來傷口也必須處理一下。

  斑回到了房間裡,抬手脫去了被火遁所燒灼的族服。就在此時,紙門上映出了一道影子,屬於女子的纖細嗓音在門外響起:「斑大人,聽泉奈大人說,您需要干淨的新衣服……」

  斑愣了一下,想起來家裡的衣服洗曬確實都交給了優娜。「你進來吧。」斑說著,又問,「你會不會處理傷口?光人教過你嗎?」

  背部的傷口,自己看不到,處理起來有點麻煩,還是交給別人比較方便。

  門扇推開,優娜捧著一件疊好的衣物步入。瞧見宇智波斑赤著上身的模樣,她露出小小的驚詫之色:「您受傷了……?」

  「是小傷。」斑說。

  男人的背肌結實而勻稱,優美的線條延伸向精瘦的腰。他有很多傷疤,大大小小,有的極為可怖,顯見是戰爭留下的東西。

  「請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藥膏。」她說。

  斑沒有轉頭,默許了她的行為。

  片刻之後,足襪摩擦的輕響重新靠近。她握著一小盒藥膏,重新回到了房間裡,又在宇智波斑的背後跪下了。她沒有急著上藥,而是凝視著男人帶著傷口的脊背。

  「斑大人的身體……」

  他忽然聽見女人喃喃的嗓音。

  「很漂亮。」

  斑愣了一下。

  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個女人用「漂亮」這種可笑的詞彙去形容他。

  柔軟的指尖沾著藥膏,落在了傷口附近的肌膚上。被灼燒的皮膚泛開一陣針刺般的痛苦,將觸覺都都激活了,但她抹藥的手很慢,慢到可以撫平這種痛楚。

  斑蹙著眉,心底有不合宜的念頭——光人娶了一個不錯的妻子。她很有耐心,聽話且安靜,也會照顧人。看上去很完美,契合所有男人對妻子的要求。

  「好了。」優娜蓋起了藥膏的盒蓋。

  宇智波斑將外衣套上,順手想要摘去手套。將左手的手套褪了一半後,他余光瞥見優娜馴服地跪坐在一旁,心底便悄然生出了一個試探的想法。

  他將摘了一半手套的左手,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會有多懂事?

  她愣了一下,便領會了斑的意思。旋即,她低著眸光,動作溫順地摘下了他的手套,將其疊好放在膝上。姿態輕柔,每個畫面都賞心悅目。

  於是,斑又將右手也交給了她,自己只是懶洋洋地盤腿坐著,打量她的動作。

  最終,優娜將一雙手套都疊好,收了起來,笑眼彎彎地說:「斑大人,該吃飯了。」

  斑站了起來,心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可惜,光人死的太早了。


第103章 103

  又一日。

  「想去山上……?」

  宇智波泉奈有些驚詫地重復著優娜的話。

  優娜點點頭:「雖然我從書上學了不少藥草方面的知識,但是能在院子裡找到的有用草藥實在是太少了。去山上的話,應該能見到更多吧。」

  自從來到了泉奈和斑的家,她就一直在學習新的知識。但一直留在小小的後院裡,未免有些不方便了。

  泉奈聽完她的話,心底有些不安。

  「山上…雖然離族地不遠,但是可能會有野獸,也可能會有來刺探情報的敵人。」泉奈的語氣有些擔心,「如果可以的話,優姐還是留在家裡吧。」

  優娜聽了,有點失望,但也沒意見,只是點頭。

  她太體貼了,泉奈反而不好意思。他想了想,說:「要不然,優姐帶上我的忍獸吧。」

  「忍獸?」

  泉奈點頭,吹了一聲口哨,屋角就躥出了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停在了兩人的面前。那是一只大橘貓,肥,圓,厚實,皮毛油光水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正懶洋洋地用爪子撓下巴的癢癢。

  「貓…貓?」

  泉奈蹲下身,摸了摸這只橘貓,解釋說:「我們宇智波一族的人習慣飼養忍貓,這只貓叫做『橘太郎』,對敵人的殺意很警覺。如果有人動了殺氣,或者用查克拉攻擊你,它就會保護你。」

  優娜很吃驚地看著這只貓:「真的那麼厲害嗎?」

  泉奈的眼底有笑意:「忍貓都是通靈懂事的動物,當然很厲害。普通的路人,它是不會隨意攻擊的,所以不用擔心它亂傷人。……哦,對了,橘太郎還有一項絕活,它不喜歡花心的人。」

  優娜:「……啊?」

  「以前我們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村子裡有一個娶了很多小妾的商人。橘太郎對那個男人一臉厭煩,退避三舍。」

  優娜:???

  她試探著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橘太郎;但是在泉奈手下軟滑可愛隨便摸的貓貓,在她的手下卻整個凹了起來,用以躲避她的手掌。

  她的手移到左邊,它就凹到左邊;移到右邊,貓就凹到右邊。優娜的手和貓的身體,始終保持著一段空氣的距離。

  摸貓凹。

  優娜:……

  是真的,這貓不喜歡花心的人……!!!

  (確定了,這只貓和知名殺手世家大少爺沒有關系)

  泉奈看到橘太郎抗拒的樣子,有些尷尬,連忙說:「也許是橘太郎今天心情不好吧!總之,我會讓它一直跟著優姐的。只是去山上附近轉轉的,有橘太郎就足夠了。實在不行,它還會給我傳遞訊息。」

  優娜很感激:「謝謝泉奈大人。」

  於是,她就帶著這只很不配合的忍貓出門了。

  天氣已經轉暖了,白天的日光很和煦,山林和原野間都是一片嶄新嬌嫩的綠。她帶著橘太郎在山上轉了一陣,采摘了一些藥草。橘太郎雖然討厭她,但也沒惹麻煩,只是自己懶洋洋地蹲在樹枝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偶爾打個呵欠,就「喵嗚」的叫一聲。

  林間多土,她又赤足穿著木屐,腳趾間免不了沾了泥巴。見天色還早,她又沿著林間的小路朝遠方走了一段路,想要找地方洗去這些塵土。

  出了森林,果然有一條清澈的河川。河水倒映著天光,碧雲在河面下游走。幾尾小魚搖尾游曳過光滑的鵝卵石,水聲嘩嘩輕盈。

  優娜放下背上的草藥籮,脫掉木屐,小心翼翼地卷起和服的下擺,試探著把腳浸入了水中。

  鵝卵石很冰,水也涼,激的她小小打了個寒顫。

  優娜低頭瞧著水裡自己的倒影,心底一片無言。

  這戰國時代的任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又苦又累,還高危。她看她現在最要緊的任務,就是趕緊傍上哪家的貴族或者大族長,免得自己死在戰亂裡。

  溪水滌去了腳上的塵土,她勾起腳背,慢慢地退出了堆滿鵝卵石的淺灘。

  就在這時,她聽見河川對面有什麼響動。抬頭一看,原是有個模模糊糊的男子人影,立在河對岸的灌木叢後。相隔太遠,她只瞧見那人很高大,黑色長發,穿著白色的羽織。

  橘太郎還在曬太陽,沒什麼反應,那想必這人沒什麼惡意吧。

  可能只是來河邊散心罷了。

  優娜全當做沒看到,穿好鞋,將裝著草藥的籮筐抱在懷裡,沿著來時路朝森林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喊泉奈的忍貓:「橘太郎,回家了。」

  貓懶懶地叫了一聲,遙遙跟在了她身後。

  這片林子離宇智波的族地不遠。天未昏黃,她便循著炊煙的方向回到了族地。這裡與她早上離開時一樣景像,宇智波的族人們行色匆匆,在她到來時,投以不大友善的側目。

  「是那個女人。」

  「死去的光人娶的妻子……」

  「她現在被斑大人收留了吧?」

  越是戰亂,人們便越是排外。宇智波一族對外族人的警惕,在此刻已然是巔峰。

  優娜快要走到家門時,被兩個男人攔在了巷子裡。夕陽已經浮在了天邊,兩個男人的影子在地上拖的很長。他們居高臨下地看著優娜,表情都很戒備。

  「喂,女人。」不知為何,其中一個男子的眼眸逐漸轉為紅色。

  優娜隱約知道,這是宇智波一族的血繼限界,所謂的「寫輪眼」。在這雙充斥著力量的眼前,許多謊言都會被打破。

  她沒有真的見過寫輪眼的能力,只知道被這樣的紅色眼眸所盯視著,便覺得背後冷冷的,仿佛被針刺中。

  「你不是宇智波的族人,不應該留在這裡。」男人上前一步,語氣很咄咄逼人,「就算斑大人收留了你,也不代表我們會接受你。你根本沒有給光人留下孩子,就應該趕緊離開!」

  另一個男人的目光,更加的仇視一些:「你不會是千手和猿飛一族的間諜吧?說到底,誰也無法確定你到底是不是光人的妻子。光人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身份!」

  優娜退後一步,心底嘟囔一聲麻煩了。

  怕不是她現在就要被這兩個宇智波族人給趕出去了。

  沒想到她外出沒遇到危險,反而是回到族地後,碰到的麻煩會這麼多。

  正當她在思考著如何應對之時,宇智波泉奈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你們在做什麼?優姐的確是光人的妻子,這是我的決斷。莫非,你們在懷疑我的判斷嗎?」

  優娜回眸,就瞧見宇智波泉奈抱著橘太郎,目光逼人地望向兩個男子。他身上所散發的銳意,令旁人都忍不住退卻了。

  「泉奈大人……」

  兩個男人有些懼怕他,低下了頭,但還是不甘地說:「大家都很擔心她會做什麼不利於家族的事情……」

  泉奈冷哼了一聲,說:「她沒有查克拉,也無法戰鬥,這是我和斑哥都探查過的。莫非族人們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婦人都會害怕嗎?這可不像是宇智波一族的作風!」

  他的話,令男人們有些羞愧。

  「下次別再來找優姐的麻煩了。」泉奈將優娜護在身後,鄭重地說,「她很安分,基本只待在家裡,不會出門。沒什麼好擔心的!」

  男人們終於閉嘴了。

  「我、我知道了……」

  「抱歉,泉奈大人。」

  留下這些話,他們就心虛地走了。

  泉奈嘆了口氣,對優娜說:「抱歉,族人們這樣子,也是沒辦法。千手一族太狡詐多奸了,每個人都很擔心。這是戰爭,難免會變成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

  優娜搖頭,說:「不用道歉。……我都理解的。」

  泉奈看到她的草藥籮筐,問:「今天的收獲不錯吧?」說完,又指了指家的方向,說,「我們回家吧。」

  兩個人回到了家中。優娜卸下了裝著草藥的小籮,將那些碧綠色的植株都鋪展在走廊的地面上,展示給泉奈看。

  「啊……對了,」展示完自己的收獲後,她笑眯眯地說,「我看到山林裡有一株櫻花開的正好。天氣也暖和起來了,很快就會是夏天了吧?我很喜歡夏天。」

  泉奈遲疑地點頭。

  他不敢說的是,等過了春天,播種農忙的季節結束了,沒有那麼多大名和有錢人會雇佣忍者,那麼和千手一族的戰爭恐怕就又要開始了。

  「泉奈大人?」見他在出神,優娜小聲地喚他的名字,「您在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泉奈搖頭,「只是在想,怎麼讓族人接受你。」

  想到這件事,優娜也有些惆悵。她低頭,有些哀愁地說:「那個男人說,我沒有給光人留下孩子,所以不應該留在這裡。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說,如果…如果我給宇智波一族生下了孩子,就可以成為你們的族人了。」

  泉奈愣了一下。

  孩子……

  給宇智波一族生下孩子?

  對,沒錯…只要有了宇智波一族的孩子,在母子的羈絆下,她就不可能逃離和背叛這個家族了。哪一個母親會舍棄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光人哥已經死了,她能給誰生下孩子呢?

  等等,只說是生下宇智波一族的孩子,那這個孩子是不是光人哥的,根本無關緊要吧?

  不知為何,宇智波泉奈的臉陡然漲的通紅。他口干舌燥的,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滿心滿眼的,只有一個念頭:

  光人哥,對不起。光人哥,對不起。光人哥,對不起。


第104章 104

  那一晚,宇智波泉奈又做了一個夢。

  和前次幾乎相同的夢境,細節分毫不差。一樣風雪遍布的山嶺與貧困的農戶,一樣美貌的新婚妻子。他代替光人,親吻了她的面頰,將她納入自己懷中。

  他似乎親眼瞧見,她的肚臍邊有一顆痣,小小的很可愛。即使明知這是一個夢,他還會忍不住地用指尖去觸碰她可愛的、淡淡的痣。

  於是,他的妻子便很嗔怪地說:「請不要這樣。」

  「怎麼了?」

  「請…慢一點。」

  泉奈卻搖搖頭,很嚴肅地說:「我必須讓優姐有一個我的孩子。……只有這樣,優姐才能繼續在家族裡生活下去。」

  一夢醒來,宇智波泉奈還有點茫然,仿佛整個人都置身於那片山嶺裡,未能從漫天的風雪裡離開。

  天已經亮了,庭院裡傳來打井水的聲音。泉奈打個呵欠,從枕邊摸索出了自己的發帶,一邊束起長發,一邊推開了移門。

  優娜屈身蹲在井邊,正在打洗臉用的清水。她披著一件外袍,內著夜晚睡覺時的白色寢衣。不穿那些顏色沉沉老氣的衣服,反倒平添了幾番懶散。

  泉奈瞧見她的側顏,身體一僵,腦海不自覺地浮現出昨夜的那個夢來了。自己在夢中胡作非為的場景,讓他的臉有些火燒火燎的燙。

  「泉奈大人,」優娜從井邊站起了身,和他打招呼,「今天可真早,早餐還沒有做呢。」

  「……做了個夢,就提前醒來了。」泉奈側開了頭,一顆心還是咚咚亂跳。

  昨夜的夢境太過真實,讓他幾乎懷疑那不是個夢,而是親身經歷的事情。可眼下優姐又如此端莊有禮地遠遠站著,不見任何夢中的依賴與羞澀——這就表明,那是個只有他知道的夢。

  那真的是夢吧。

  真的嗎?

  矛盾的想法,在他心底左衝右突,叫他有些焦躁。半晌後,泉奈張了張口,問:「優姐……那個,我想問……」

  「怎麼了?」優娜眼眸微斂,語氣很耐心。

  「你的肚臍邊……有一顆痣嗎…?」

  問完這個問題,泉奈幾乎想要打自己一記耳光。他這是問的什麼鬼問題!他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

  這種無禮的問題,沒有人會願意回答吧!搞不好,優姐就會自此討厭上他,覺得他是個好色的下流狂徒……

  而且,那只是他的夢境而已,優姐的身上怎麼可能真的會有那樣一顆痣啊!

  「有的哦。」然而,女子卻笑吟吟地這般回答。她隔著衣服,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在這裡,有一顆痣。」

  泉奈的身體一僵。

  她所指的位置,幾乎和他夢境中所見到的痣的位置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一股衝動瞬間湧上,席卷了他的內心——他想要如夢中一般,將她擁在懷裡,然後徹底地占有,直到她懷上屬於自己的孩子。

  泉奈僵硬地立在原地,手足無措。

  優娜迷惑地說:「泉奈大人怎麼知道的?是光人告訴您的嗎?」

  ——光人。

  這個名字,似乎是有什麼魔咒,讓宇智波泉奈的背後有了一層冷汗。他低下頭,不敢看自己的義姐,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先去找斑哥了」。然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裡。

  優娜看著泉奈遠去的背影,有些茫然地低下了頭。

  泉奈大人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啊?

  接下來的一整天,宇智波泉奈似乎都在躲著她。優娜沒想這麼多,自己帶上了橘太郎,照樣去山上和林間尋找藥草。

  今日的天氣也很好,碧藍的晴空一望無垠,河川邊的溪流聲輕盈悅耳。聽泉奈說,這條河叫做「南賀川」,他小時候時常來附近玩耍。

  橘太郎雖然是忍貓,但也不太喜歡靠近水。一到河川邊,整個兒貓就上樹枝趴著睡覺去了。優娜和昨日一樣,放下了摘藥草的籮筐,脫掉木屐,洗去足縫間的塵土。

  今天的她可是有備而來,特地准備了午餐的飯團。她瞧見河邊有一塊大石,便干脆捧著飯團坐在石頭上,一邊泡腳一邊啃自己的中餐。

  清水微涼,慢慢地衝刷過腳背。優娜晃了晃腳尖,一串水珠便從水面上飛了起來。

  她在這個時代要找的東西,目前還毫無頭緒。看來,屑魔王這次就是在故意刁難她,用以報復她拖拖拉拉上班摸魚的工作習慣。

  她正在這麼想著時,忽然聽到了一道男子嗓音。

  「你在找草藥嗎?我可以幫忙。」

  她抬起頭來,看到河川對岸站著昨日見過的男子。他的身量很高大,膚色被日光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一頭黑色長發,英氣的臉上掛著一幅很誠摯的表情。

  優娜回頭看了一眼橘太郎,橘太郎還是在樹枝上睡午覺,可見這男人沒有什麼殺意,也沒攻擊她的念頭。

  於是,優娜點了點頭:「我是在找草藥。」

  男人笑起來,很爽朗地說:「我很擅長醫術!要是想研究療傷用的草藥的話,我可以幫上忙。」

  聽男人這樣說,她就有了些興趣,問道:「你是忍者嗎?」

  男人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說:「啊…我確實是個忍者沒錯。不過,你放心吧,現在是停戰的時候,我不會隨便傷人的。」

  優娜用余光瞥了一眼橘太郎,心裡想:是的沒錯。

  昨天有兩個宇智波族人露著寫輪眼來堵她,話還沒說兩句呢,橘太郎就把泉奈叫來了。但今天這個黑發男人都傻笑這麼久了,橘太郎還是半點反應都無,可見是個真·老實人。

  男人很快穿過了南賀川,來到了她的面前。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很爽快地說:「想要找什麼類型的藥草?我都可以幫忙。」

  誠如他所言,他確實對藥草這些東西很精通。他能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相似草葉裡,精准摘下自己需要的那一株;他也會指著優娜所折斷的某一顆植株,告訴她「雖然很像、但沒有任何的藥用」。

  日光微斜,時間慢慢流逝。優娜背起自己收獲頗豐的藥籮,對這個好心的老實男子道謝:「謝謝您的指點。」

  男人摸了摸後腦勺,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哪裡哪裡,舉手之勞。」

  優娜看了一下天色,說:「我要回家了,有緣分的話,我們下次再見吧。」

  說完,她就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

  「請等一下!」男人喊住了她。他似乎是想問什麼問題,但口中斟酌了半天,只問道,「你為什麼想要學醫呢?」

  優娜垂眸,淡淡說:「我的丈夫在戰爭裡死去了。」

  說完,她就離開了。

  (趕著回家做飯)

  草葉簌簌而動,夕陽的金暉灑遍林間的空地。看著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枝葉間,千手柱間的心裡有淡淡的惆悵。

  本來想問問她叫什麼的,結果卻得到了這種回答……

  他抬頭看看天色,想起來自己已經溜出來一整天了,再不回去,自家那個凶巴巴的弟弟就要大爆發了,於是,千手柱間趕緊往自己族地的方向跑。

  千手一族的族長溜號一整天,足以引爆二把手的憤怒了。

  ///

  優娜回到家後,沒有對兄弟兩人提及在南賀川邊遇見的人。畢竟,對她而言,那只是一段偶遇,日後也許便不會再見到了。提不提起,沒什麼意義。

  晚餐是鰹魚、黑豆和湯豆腐,泉奈就連吃飯時,都不太敢看優娜,這讓優娜有些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入夜時分,她回到廚房裡准備明日早間的食材。正在思索明天要不要再捏幾個飯團的時候,她忽然看見斑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前。

  「斑大人?」她有些詫異,「這麼晚了,您怎麼來這裡了?」

  宇智波斑也沒料到會撞見她。他攏了下身上的羽織外袍,說:「有酒嗎?」

  原來是來找酒喝的。

  「有是有,不過,還沒有燙過。」優娜說。

  「那一會兒送過來。」宇智波斑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他的態度相當高高在上,說話也像是指使佣人。但優娜可以理解——畢竟這是戰國時代,一族的族長必然就是這個態度。

  別說是對旁人了,就是對待家裡的妻子,男人們也大多是這個態度。未開化的時代,男人主外,是一家之主;女人掌內,必須服侍伺候丈夫,這是理所當然的。

  更何況,她一在人家家裡吃白飯的,確實和佣人沒什麼差了。出賣點勞力,換來混吃混喝混住,還挺劃算。

  優娜將酒燙開了,並一疊梅干一起端到了斑的房間裡。他披著羽織,正盤腿坐在廊上,望著夜空中寂靜的星辰。

  優娜沉默地在他身旁坐下,將酒倒好,遞給了斑:「斑大人,酒已經燙好了。」

  斑沒看她,把酒接過,慢慢地啜飲著。

  細看,他有一雙輪廓很鋒銳的雙眸,五官俊美,但神情間些微的陰郁冷傲,則令旁人不敢隨意地接近他。這正是一族之長所需要的氣勢,但卻也無形令他處於一個不勝寒意的高處。

  斑始終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把酒喝完了。

  優娜不知道斑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

  身旁的女人很體貼,會第一時間幫他把酒滿上。這種有人貼心地將事情准備好的感覺,總會令人忍不住放松疲乏下來,產生想要躺著享受的衝動。

  她真的很適合做一個妻子。

  「優,」他忽然張口說話了,「光人死了以後,你有想過改嫁的事情嗎?」


第105章 105

  宇智波斑真的只是隨口那麼一問。

  他對男女之情沒什麼想法,也沒考慮過會真的愛上哪個女人。對他而言,妻子和部下一樣,都是承擔著特定任務的某個身份。部下負責任務,而妻子負責照料家庭,僅此而已。

  至於男女情愛,他沒想那麼多,他也不希望如果自己某一日要娶妻的話,自己將來的妻子會想那麼多。

  他理想中的妻子就是優娜這樣的,安靜聽話,會料理家庭,從不抱怨,也沒什麼需求。很明顯,她不可能會愛他,所以也不會生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哀怨情思來。搭伙過日子,最合適不過。

  (直男思維發動)

  斑早就想過了,要是真的遇不到這樣的女人,也沒有必要娶妻。家族的重任擺在面前,娶妻生子與否,根本就無所謂了。

  「改嫁……」優娜聽了他的問題,唇邊有一絲澀意,「我不會再改嫁了。光人不希望我嫁給別人。」

  斑這才想起來,宇智波光人確實是在遺書裡留下了這樣的話——不可容她改嫁他姓。

  不知為何,他心底還有一絲遺憾。

  「那你就留在宇智波一族吧。」斑說,「我們也不是養不起你。」

  優娜點頭。

  他將最後一口酒喝完了,隨手把酒盞擱回去,站起身來:「很晚了,該休息了。」

  她卻沒走,而是跟在他身後,很客氣地問:「要不要幫您更衣呢?」

  斑的腳步頓了一下,沒什麼猶豫:「那走的時候,把要洗的衣服也拿走。」

  他沒有對她的話產生任何遐思,只是單純地覺得她在做自己份內的事情,在普通地料理家務。本來嘛,一個無家可歸的寡婦,在他家裡吃住生活,那就得付出點勞力。這很公平,沒有誰欺負誰。

  燭火曳曳,燈芯裡的油淌下淚來。昏黃的光影在牆角融化開,人影斜而長。她幫他褪去了外袍,又鋪開了枕席,安靜不話,只有衣擺摩擦過地面的聲響。

  女人的側顏在燈火下很秀麗,那是一種靜而柔軟的美,像水,更像海,能包容所有的惡意。斑看著她輕手輕腳地收起衣服,往外退去,心底忽然動了把她留在這間房間裡的衝動。

  ——這麼聽話體貼的人,也許,她也願意照料他其他的需求?

  但這種念頭只出現了一瞬,就被斑直接摒棄了。他只在心裡感嘆了一句:光人真是娶了個好妻子。

  很快,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夜色之中。

  ///

  次日。

  這一整天,宇智波泉奈又遠遠躲著優娜,不知道什麼情況。優娜思來想去,只能認為是他被自己嚇到了。

  那天泉奈問她「肚臍邊有沒有一顆痣」,她其實根本沒有那樣一顆痣,但隨口胡謅了一句她有。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別問,問就是她缺德,故意的。

  然後,泉奈果真被她缺德跑了,一連兩天都躲躲閃閃,大早上出門大半夜回家,不見半個影子。

  優娜在廚房裡留了飯團,便帶上橘太郎去山上了。家中無人,待著也是發呆,不如去山上找藥草。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櫻花已經開到要謝了。風一吹,便有一大片紛繁的花瓣落下。今日的橘太郎格外好動一些,在山上一直追著幾只麻雀跑,優娜不得不走幾步便停下來呼喚這只貪玩的忍貓。

  「橘太郎——去哪裡了?」

  「橘太郎,再不回來的話,我今天就要摸你咯!」

  然後,這只討厭花心人類的貓就嗖的一下竄回來,用很嫌棄的眼神盯著優娜,老實地跟在她的腳後跟邊兒了。

  因為在山上耽擱時間了,她與往常一樣到南賀川邊時,已經過了午後許久。

  還未走出林間,她便瞧見河川旁的大石塊上,呆呆坐著個人影。高大的黑發男子正盤腿坐在上頭,苦著臉盯著手裡的一朵小花,模樣有些……傻。

  優娜有點吃驚。

  他不會是在等自己吧?

  她的腳步聲驚動了男人,男人的面色一喜,揚頭朝她望來,聲音寬厚地說:「你來了啊!今天想找怎樣的草藥?」

  優娜剛想回答,腳上卻傳來尷尬的「啪嗒」一聲。她低頭一看,竟然是木屐的繩縷斷開了,鞋底筆筆直地落在地面上。

  「啊…」優娜有些靦腆地勾著腳,盯著地上的木屐鞋底,十分不好意思。

  唉,這個年代的鞋子,質量肯定好不到哪裡去了。說壞就壞,一點面子都不給。

  男人見狀,愣了一下,立刻笑道:「別擔心,我來修吧!」

  「你…修?」優娜有些懷疑,「修鞋子什麼的…我自己來吧。」她可不覺得這個時代的男人們還會點亮這種技能。

  「沒事,交給我吧。」黑發的男人卻一副很可靠的樣子。他撿拾起那只木屐,托著下巴端詳片刻,說道,「可以修好,你就在旁邊坐著看吧!」

  於是,優娜便單腳挪蹭到了石塊上,老老實實坐下。

  黑發的男人開始忙碌——他從身後的小布包裡取出了一柄苦無,然後從地上撿了細小的枝葉和草繩,就依靠這些奇奇怪怪的道具,開始將斷裂的繩縷纏結回去。一邊修,他一邊問:「昨天還沒來得及問呢,你叫什麼?」

  優娜蹙眉,她的身份到底是嫁了人的婦人,不認識的男人這麼直接地問姓名,未免有些太過唐突了。於是,她只說光人給她取的名字。

  「我叫做『優』」。

  大家都是這麼喊她的,只有光人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很好聽的名字嘛!」男人好不吝嗇自己的贊美,又笑出一口白牙,很陽光地說,「我叫做柱間,是住在附近的忍者。」

  優娜看了看柱間的打扮——白色的羽織,齊整的服飾,不是普通的人穿得起的。這個男人也許不僅僅是個忍者,還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換句話說,是有錢人!

  (女士的缺德雷達發動)

  沒過多久,柱間就把她的木屐修好了。「看,完成了。」他向她展示著手裡修復完的木屐,笑容開心得像個得到了玩具的孩子(……)。

  然後,他在優娜面前半跪下,順手幫她把鞋子穿上了。

  「等一下……」她還沒來得及阻止,柱間就已經一氣呵成地把她把鞋套上了,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

  優娜沒辦法,小嘆一口氣,問:「謝謝你。……啊,對了,你要吃飯團嗎?是我自己做的。」

  柱間立刻點頭。他一邊哈哈笑著,一邊說:「還是第一次有人請我吃自家做的飯團呢……以前我都是討人嫌的那個,我的弟弟也說我看著就會惹事……」

  他接過優娜遞過來的飯團,還有點舍不得吃。

  「一定很好吃吧。」柱間低聲嘟囔著,咬了一口。其實食材有限,味道也未必出眾,但柱間卻吃的很滿足。

  一邊吃,柱間一邊偷眼看身旁的人。

  老實說,柱間還沒見過她這樣的美人呢。

  他的家族裡不是沒有漂亮的姑娘,但是女忍者嘛,都是風風火火,性子傲烈;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不對柱間的胃口。

  離開了家族,那四下裡便是一片村落和城町了,農人家的女兒見到忍者就嚇得尖叫逃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在此之前,柱間見過最美的女性應該是某位大名的女兒——從小金嬌玉貴的,當然高雅又漂亮;不過人家對忍者打心眼裡存在蔑視之情,只把忍者當奴僕使喚。

  那時十二三歲的西瓜頭少年柱間還有些憤憤不平,覺得公主殿下仗勢欺人。但是如今他一點都沒有那種感覺了,因為在遇見了優之後,他覺得那位公主好像也只是個相貌平平之人。

  柱間三兩口把飯團吃掉了,試探地問:「你沒有被我嚇到吧?我可不是什麼,故意在這裡等著攔你的壞男人…只是隨便在附近走走罷了。」

  優娜搖頭,說:「你看起來沒有惡意。」

  柱間放下了心。

  於是,他又理所當然地幫優娜找了一整個午後的草藥。等到夕陽快落下時,優娜又要離開了。柱間有些不舍,問道:「你明天還會來嗎?」

  優娜被他的直球震撼了一下,很直接地說:「明天很忙,應該不會來了。有機會的話,再見吧。今天謝謝你了。」

  說完,她的身影便跑遠了。

  柱間有點兒小失落。

  他嘆了口氣,穿過河川,朝自家的族地走去。在森林裡行了一陣,忽然就被人陡然拍了下肩。

  「大哥。」

  這聲冷冰冰的稱呼,差點沒嚇得千手柱間長發炸開。等看清這個忽然閃電般出現在眼前的白影子是自家弟弟千手扉間之後,柱間才松了口氣。

  「啊,是扉間啊!不要那麼嚇人!」柱間嘟嘟囔囔的。

  扉間的面色卻十分不好。

  「大哥,你去哪裡了?這兩天白天都不在,是去和誰打水漂了嗎?」扉間的語氣很咄咄逼人,讓柱間也有點兒心虛。

  「什麼和什麼啊!」柱間比比劃劃,老實地和弟弟說,「扉間,我和你說,我認識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扉間立刻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是宇智波一族的間諜吧。」

  他們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紛爭已久,世代宿敵,彼此仇恨積怨甚廣。扉間會這麼懷疑,那是理所當然的。

  柱間卻嚴肅地說:「那是不可能的。」

  優有一雙很漂亮的藍色眼睛,那正是她不屬於宇智波的證明。排外又封閉的宇智波一族,根本不可能接納一個藍色雙眸的異姓人。

  「不管可不可能,總之,先回族地去。」扉間嚴肅地說,「春天就要結束了,屆時,戰爭就會再度開始。不要那麼悠閑!你是一族之長!」

  柱間有點委屈,但他不說。

  他的這個弟弟,從來都是這幅樣子,對誰都嚴苛刻板的不像話。

  「真是的……」柱間歪頭嘆了口氣,「族人們不都是在催促我娶妻嗎?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那樣的美人……」

  雖然優嫁過人了,但是他完全不介意。

  只要優嫁過的男人不姓宇智波,那就沒有問題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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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06

  優娜仍然未將那個名為「柱間」的男人的存在告知旁人。

  這幾日,泉奈與家族裡的年輕人們要一同出行執行任務,這次要離開兩三天,路上所備的干糧,必須提前准備好。

  在優娜面前,泉奈始終支支吾吾的,一副心虛的樣子。明明在人前時的他,氣勢頗有幾分斑的影子;可到了優娜的面前,卻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

  當他接過優娜手裡的干糧時,整個人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看也不敢看她,急匆匆拔腿離去,追上同行的人的腳步。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向族地外跑去。

  優娜看著泉奈的背影,搖了搖頭,心底暗暗覺得好笑。宇智波斑披著外袍站在走廊上,眼神微惑:「泉奈是怎麼了?」

  「不知道呢。」優娜假作不知情。

  泉奈離開後的第一日,家中就顯得格外寂靜。不過,很快,這份寂靜就被打破了。幾個族中的長老忽然登門拜訪,將正在寫文書的斑團團圍住。

  話題還是那麼一個——

  「斑大人,身為族長,延續血脈是你的責任……」

  他們又來勸田島家的兒子成家了。

  宇智波斑放下手裡的筆,一臉不耐:「我沒有那種時間。」

  幾位長老剛擺出苦口婆心的架勢,就被斑這麼一句話打回來了。他們面面相覷,並不放棄,試圖多角度切入,勸服斑接受自己家族的義務。

  「你看,沒有妻子照料,生活也不方便。一直吃飯團也不是個事啊……」長老語重心長地說。

  斑聞言,露出疑惑的神情。

  沒有妻子照料,生活就不方便?

  他沒有妻子,卻並未覺得有絲毫不便啊。你看,家裡的家務有人做,廚房也有人管,衣服也有人曬,還有人每天往花瓶裡插一支漂亮花兒,這不是挺好的?

  「你看,沒有妻子照料,就沒人在細枝末節處貼心地噓寒問暖……」另一個長老又舉起了例子,「下雨天,我老婆會來打傘接我回家,這就是有家室的人!」

  斑還是很疑惑,堂堂忍者,下雨天還需要打傘嗎?再說了,下雨了,優也會來送傘的,他不需要妻子特地來做這些事情。

  「你看,沒有妻子,也就不會有孩子。偌大的家,沒有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顯得多麼的寂寞啊……」又一個長老比劃起了小孩子走路的姿勢。

  斑再度疑惑: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泉奈的腳步聲也算吧?你看有泉奈在,家裡一點都不冷清,兄弟倆熱熱鬧鬧的。

  幾位長老苦心孤詣地說了一通話,斑全完全沒有屆到他們的心願,只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的。

  「請回吧。」最終,斑下了一道逐客令。

  等到長老們離開後,優娜有些好奇地問:「斑大人一直沒有娶妻成家呢。難道,斑大人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斑說:「那太遙遠了。」

  優娜將一枝新折的綠葉插入裝飾用的瓶中,細聲說:「斑大人可是一族的族長……強大的力量可以通過血脈流傳下去。有一個繼承了您的力量孩子,也能讓宇智波一族在未來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吧。」

  斑愣了一下。

  這倒是他沒想過的事情。

  他只顧著自己親手打敗千手一族,但絲毫沒想過自己死去之後的事情。說到底,誰又會那麼殷勤地想像自己死亡後的光景呢?

  斑遲疑了一下,說:「你說的對,也許,我確實該留下一個孩子。……不過,找一個合適的妻子太麻煩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她在斑的對面跪坐了下來,「您是一族的族長,想要嫁給您的女人數不勝數。」

  聽她這麼說,斑的眼底就有淡淡的不耐。

  戰爭在前,他根本沒有心思談及男情女愛。

  從前,也不是沒有人對他示好,可他壓根就沒有一點愛情上的想法。他敷衍的拒絕換來了對方一通眼淚哭泣。這讓斑十分不解——為什麼會哭?忍者是那麼柔弱的嗎?

  「就算要娶一個女人,她也必須安靜一點。」這是斑唯一卻底線的要求。

  他對那些愛慕之情,以及普通男人所渴望的幸福絲毫不感興趣,他只希望妻子能聽話且安靜,有能力處理好家庭的事情,就像是一位合格的部下一樣。

  除了那些無聊的男情女愛之外,他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但是,能接受這種要求的女人,看起來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他不打算娶妻。

  於是,斑只說:「以後再說吧。」

  優娜掩唇,淡淡地笑起來:「看起來,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人呢。」

  斑握著的筆頓了一下。他抬頭打量一眼面前的女子,沉默不言。; 她低挽著的發髻,沉沉地墜在衣領間。一截潔白的脖頸,纖細得惹人憐愛。明明是如此招惹目光之人,可她卻偏穿著一襲薄鈍色的和服。

  比青灰更淡薄沉重的顏色,唯有僧服與守喪之衣方會染上。這宛如揮之不去的陰雲一般的色澤,像征著對亡夫的思念與哀悼。

  「已經遇到了。不過,對方想必不大願意吧。」最終,斑這麼說。

  ///

  數日後,泉奈從任務中歸來了。

  「斑哥,我回來了。」

  隨著這聲熟悉的招呼,風塵僕僕的宇智波泉奈出現在了屋宇前。與去時不同,他的衣襟染滿了塵埃,面色也布滿疲憊。仔細一瞧,衣領上似乎還有血跡。

  「你受傷了?」宇智波斑的面色嚴肅起來,「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僅僅護送大名這樣簡單的任務嗎?」

  「路上遇到了一些埋伏的忍者……」泉奈呼了口氣,卷起袖口,給宇智波斑看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口子,「除了這個之外,沒受什麼要緊的大傷,血都是敵人的。」

  他說的輕松,斑卻聽得緊張:「快點讓大夫來看看!」

  所幸,泉奈確實沒受什麼特別大的傷,但是,這一路讓他很疲倦。一回到家中,簡單地衝了一下後,他便回到房間裡,倒頭便睡得昏天黑地。

  從午後到傍晚,泉奈的房間裡都靜悄悄的。

  斑看不過去了,對優娜說:「記得讓他起來吃點東西。一直不進食的話,會餓壞的。」

  等天色再暗了一些,優娜便端起晚餐,到了泉奈的房間前。她在門前喚了兩聲,毫無反應,於是便直截地推開了障子紙門。

  房間裡一片昏黑,青年男子縮在房間一角,連被褥都沒有攤齊整,便草草和衣臥在上面。

  優娜點燃了油燈,令房間裡有了些微的光照。昏黃的光暈融開了屋內的黑暗,令優娜瞧見了泉奈的模樣——他緊皺眉心,烏黑的長發披散一地;似乎在做一個什麼可怕的夢,表情很不安。

  也許,他這一路上都沒有好好休息吧。

  優娜跪坐在枕邊,柔聲喚道:「醒一醒,泉奈大人,該吃東西了。」

  宇智波泉奈的眼簾動了動,一雙眼茫然地慢慢睜開。入目的是昏黃的燭火,黑暗的房間,還有那張熟悉的、美麗的面龐。

  「優…」他干啞的聲音喃喃念出了她的名字。

  宇智波泉奈又做了那個夢——滿是茫茫飛雪的山嶺,燃著爐火的貧困農戶,還有美貌溫柔、宛如雪妖精一般的長女。

  夢境和之前所做的,完全一樣。

  他又欺身擁住了她,肆意胡鬧,直到被他折騰得雙腮綿紅的女人,低聲地呼喚道:「……醒一醒,泉奈大人,該吃東西了。」

  可是,他醒來了,眼前的光景和夢中的卻未有什麼不同。一樣的昏黑,一樣的女人。

  「果然,還在夢裡啊……」泉奈喃喃嘟囔著,想要繼續這個夢境。他伸手一攬,將女人拽入了自己的懷中,低頭吻了上去。

  早已在夢中重復過千百遍的親吻,一點也沒有生澀的感覺。綿軟微溫,比任何東西都要可口。但是,她卻沒有之前夢中那般主動了,也不會羞澀地笑著去摟他的脖子。

  泉奈的呼吸急促起來,想要加深這個吻。

  「優姐……」

  他渴求地喊著心上之人的名字,然而,那女子卻用一種驚愕的目光盯著他。這目光太過筆直,讓泉奈的心陡然一跳。

  似乎,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宇智波泉奈的腦海仿佛轟的一下炸開了。他連忙松開懷中被吻的唇角微腫的女子,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驟然襲來的痛感,分明昭示著一個現實:這不是夢!

  方才他擁吻著的,不是夢境中的人,而是真實的優姐。

  完了……完了!

  宇智波泉奈呆呆地望著面前的優娜,面色僵硬無比。

  「優,優姐,我……」他結結巴巴的,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眼睛裡滿是不知所措和懊悔只色,「我做夢,糊塗了……把你認錯了……」

  說完,他一臉愧疚地往後挪去,耳根紅的發燙。

  優娜摸了摸唇角,看到泉奈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裡還是覺得很好笑。這等時候,她非但不生氣,還有點想做缺德的事情。

  沒錯,她要做缺德的事情。

  下一秒,優娜也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泉奈大人…真的是你嗎?」她唇瓣微抖,表情有後怕和微微的震愕,「騙人的吧…這一次……竟然不是我的幻覺嗎?」

  宇智波泉奈徹底愣住了。

  信息量太大,宇智波泉奈,宕機。


第107章 107

  優娜的話信息量太大,泉奈愣神許久,才逐漸消化。

  「騙人的吧…這一次……竟然不是我的幻覺嗎?」

  優娜怔怔說話的模樣,倒映在泉奈的眼中。片刻後,她像是驟然驚覺自己的失態,匆忙低頭掩住了唇。

  泉奈的喉間微動,面龐沸騰若燒。

  優姐的意思是……

  優姐的意思是,她經常會做夢,或者說出現幻覺。而幻覺的內容,則是他的吻。所以,她才會說出「這一次竟然不是我的幻覺」、「真的是泉奈大人嗎」這種話來。

  她和他,是一樣的。

  起先的愧疚,被意外的驚喜所取代。宇智波泉奈有些緊張地扣住了她的手,問道:「優姐,你…你也會做一樣的夢,是嗎?你對我…有感覺嗎?」

  堂兄光人的面龐,早已被拋之腦後。現在的泉奈,不過是個懷著赤忱之心、未經愛戀的年輕人,一心想要得到心上人的回復。

  然而,優娜卻只是眉心微垂,低頭不語。既無歡喜,也無解釋。

  「優姐……?」她的沉默,讓泉奈的內心有些微的不安,「是我想的那樣,對嗎?」他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她的認可。

  可最終,優娜搖了搖頭。她嘆了口氣,輕聲說:「我是光人的妻子。」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將宇智波泉奈的熱情都澆熄了。他陡然想起亡去堂兄的遺囑,欣喜的表情凝住了。

  像是嫌棄這還不夠,優娜又說:「我會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的。」

  這句話可真真如一塊冰,將泉奈所有的喜悅都擦去抹消了。泉奈的表情逐漸變得不安,原本欣喜的眸中,漸漸湧起心虛的愧色。

  優娜的反應提醒了他——兩人的身份,始終不大合適。

  他的行為,是冒犯了自己的義姐。

  「那個…優姐……」他僵僵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觸摸什麼,但很快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縮了回來。

  冷靜下來後,愧怍慢慢湧起,宇智波泉奈低下頭,小聲說:「抱歉,優姐。」

  平日裡傲的和小獸似的人,忽然這麼低聲下氣的,多少叫人不習慣。優娜搖了搖頭,說:「沒事的。你只是糊塗了。」

  泉奈低頭,唇邊有苦澀的笑。

  他知道,自己已經做了逾越的事情。她是他的義姐,是亡故堂兄的妻子,是他不能觸碰的人。再這樣下去,他會犯錯的。

  而且,縱使優姐有過奇怪的夢與幻覺,那也不代表什麼。她是個端正而矜持的人,又怎麼會理會來自丈夫堂弟的愛意呢?

  泉奈深呼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衝動與不甘。「我睡的糊塗了。」他說,「謝謝優姐把我喊起來……麻煩你了。」

  優娜點頭,神色已恢復如常,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婉轉。兩人之間,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們分隔在溝壑兩端。

  優娜起身,慢慢退出了房間。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天色已經晚了,宇智波泉奈抬頭一望,便瞧見天上的月輪倒映在池塘的波光中,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沒什麼心思用餐,胃部也沒有飢餓的感覺。稍一閉眼,他便回想起方才將優娜擁在懷中的感覺來。

  那到底是個夢,還是現實呢?

  雖然曇花一現,可他確實得到了她的擁抱吧?

  年輕人的心躁動不安起來,有一片無聲的焰在腦內游走燃燒。他躺回一片黑暗裡,眼前似又浮現出了夢中的場景。女子在耳旁柔軟的聲音,還有她肚臍旁的那顆痣。

  察覺到身體的變動,他輕嘖了一聲,很不耐地嘟囔了一句「麻煩」。然後,他偷偷摸摸地,用手自己解決煩惱。

  「優姐……」他想像著女人的面龐與眼底的波光,氣息急促。

  一切都結束後,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來。「抱歉。」不知是在對誰低語。

  ///

  在泉奈那裡發生的事情,優娜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能用光人這個擋箭牌直接回絕掉。

  老實說,宇智波光人也就這點用處了。活著的時候沒能給老婆好吃好穿,老婆每天凍得瑟瑟發抖還見不到人影,死後還稍稍有點用。

  第二日,她就照例出門去找藥草了。

  有幾天沒來南賀川邊,她料想那個名為柱間的男人也不會那麼空閑,天天來這裡等人。因此,當她在河邊見到柱間時,表情頗為詫異。

  「你終於出門了啊!」柱間一副苦兮兮的表情,「你有三四天沒有出門來找草藥了。是在偷懶嗎?還是有事情忙碌呢?」

  頓了頓,柱間又擺著手為自己解釋:「你放心,我不是別有所圖,只是隨便問問。我沒有惡意,如果你討厭我的話,我就不來這裡了。」

  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討厭我嗎?」

  優娜一句話沒說,柱間就已經講了那麼多話。她有些無奈,搖了搖頭,說:「我怎麼會討厭你呢?你是個很好的人。」

  再怎麼說,柱間也幫了她很多忙。

  柱間松了口氣。他摸了摸頭,哈哈笑起來:「抱歉啊。因為和你待著會很開心,所以不自覺就天天來這裡了。」

  語氣耿直、毫無掩藏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說的是真的。為了多見她一面,這幾天他天天來南賀川邊等人。一想到這罕見美麗的女子,他就有些坐不住,只想往這兒跑。

  (柱間:大男人喜歡美女,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呢!男人不喜歡美女,難道還喜歡男人嗎?)

  看見優娜怔怔的表情,柱間說:「抱歉,嚇到你了吧?呃呃……我不會傷害你的。」頓了頓,柱間又說,「今天有神樂舞樂的儀式,要不要去看看?」

  「神樂舞樂?」

  「是的。為了祈求夏天不要干旱,讓田地可以得到雨水的滋潤,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舉行祭拜神明的儀式。」柱間比劃著說道,「這算是我們這邊的人的一種習慣,從我小時候起就能看到了。」

  優娜想了想,搖搖頭,說:「你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天黑之前,我就要回家。家裡還有人要照顧。」

  柱間愣了下,有些失望,又追問道:「是有孩子嗎?」

  「不是。是丈夫的親人。」她說,「丈夫死去後,我便只能寄人籬下地生活著了。在外面貪玩流連而耽誤了家務,會招來不滿的。」

  開玩笑,誰敢讓宇智波的族長吃不上飯啊!!

  柱間聽了,心中不免同情。他握了握拳,說:「你可以再找一個男人嫁了!找一個既能夠給你富足安穩生活,又很強大、不會突然離開你的丈夫。」

  比如他千手柱間這樣的。

  優娜正想拒絕,忽然聽見河對岸傳來一聲冷冰冰的嗓音:「大哥,你在做什麼!」

  她微微一怔,扭過頭去,瞧見河川對岸站著一名銀白色短發的男子。他與柱間身材相似,一樣的高大,但膚色極為白皙,面龐上有三道鮮明的紅痕,就像是陳年舊疤。

  柱間聞聲,當場呆住。

  「啊…那個……哈哈……」柱間訕笑起來,「如你所見,只是和人說說話……」

  銀白色短發的男子皺起了眉,表情顯而易見的不好。他望向柱間的紅眸之中,有清晰的嫌棄之情。

  「大哥,你不是說出來找族人嗎?這是族人?」他三兩步穿過河川,走到了柱間面前,冷眼打量著優娜,語氣很冷酷地說,「我看,她就是敵人的間諜吧。」

  優娜懵了。

  什……什麼?她是間諜?

  柱間連忙說:「扉間!你是怎麼說話的!她這種柔弱無助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間諜?」

  扉間絲毫不退讓,嚴肅道:「正是因為大哥你的戒備太松懈了,才會讓人有空子可以鑽!」

  柱間:「我明明一直都很警惕……」

  扉間:「閉嘴大哥!」

  柱間當場枯萎了。

  優娜眼睜睜看著人高馬大的柱間被訓斥的威嚴全無,仿佛一只垂頭喪氣的小雞崽兒。她有些迷惑地問:「這位是……」

  扉間側過頭來,很冷冰冰地說:「抱歉啊,我的笨蛋大哥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原來是柱間的弟弟,聽起來好像是叫做扉間。

  「沒有的事。」優娜連忙認真地解釋,「是柱間幫了我很多忙才對。」

  扉間打量著她,心底大概明白了為何大哥最近總是心不在焉,不停地溜出來逃工——這個女人確實是少見的漂亮,是男人看了就會心動的類型。

  就算大哥是一族之長,有著當世最強忍者的名號,那他也是個男人。

  大哥確實到了成家的年紀了,族裡的人也天天催他在大族之間挑選一家聯姻,娶一位正兒八經的強大女忍者回家。可大哥有點抗拒,不想娶見都沒見過的人。

  「戰爭總有一天會停止的,為什麼要為了戰爭而耽擱一個女人的青春與一生?」——大哥說過這麼天真而愚蠢的話。

  開玩笑。

  停止戰爭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打敗宇智波一族。扉間是這麼想的。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名字,不過,聽好了。」扉間轉向優娜,神情冰冷而嚴肅,「以後,不准再來見這個男人——他是不會娶你的。」

  柱間:……

  他的一頭黑毛差點沒爆炸。

  扉間你在干什麼啊扉間!!


第108章 108

  「以後不准再來見這個男人。他是不會娶你的。」

  扉間的話很決絕,這讓優娜有點懵逼。

  他怎麼就篤定柱間是想娶她呢?萬一柱間只是隨便玩玩呢?

  柱間抽著嘴角,連忙上來制止自己一臉肅色的弟弟:「喂!扉間,態度好一點,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人,你這麼凶做什麼……」

  「大哥就是太心軟了。」扉間嘖了一聲,聲音裡滿是嫌棄。頓一頓,他轉向優娜,身上陡然釋放出一股迫人的查克拉,「是不是間諜,我試試看就知道了。」

  優娜不懂查克拉這些,只知道扉間的氣勢很嚇人,逼的人腳步後退。與此同時,橘太郎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幾下尾巴,喵嗷一聲尖叫,直巴巴舉著爪子朝扉間的臉蛋糊去。

  「什麼東西……」扉間接住了朝他面部飛撲的橘貓,迷惑地看著這只張牙舞爪尖叫亮牙的肥貓。很快,他蹙眉道,「忍貓?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橘太郎……」優娜想去接回自己的貓,但是橘太郎正在瘋狂地空中狗刨式,根本無法接近。眼看著貓爪爪就要撓花扉間的臉,扉間終於松手了。

  橘太郎一聲猛獸咆哮,豎著毛落回了地上。

  看橘太郎這反應,優娜知道扉間對自己的態度十分不友善,再待在這裡,也許會受傷。於是,她對柱間說:「柱間,你的弟弟說得對。這樣的亂世,誰也不值得相信。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了吧。」

  她這種干脆決絕的話,柱間顯然沒法接受。

  「你別當真啊!」柱間緊張地說,「優,我會想辦法說服扉間的。我是真的覺得和你待在一起很快樂,這個就叫做……叫什麼來著,『一見鐘情』,是吧?」

  柱間說的可都是真話,雖然和優認識才不久,但他覺得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女人了。男人就不該扭扭捏捏的,看上了就要主動追。一直磨蹭猶豫,像什麼男人呢?!

  扉間在一旁聽得滿腦子十字路口:「……快閉嘴吧你!」

  還不是看人家是個美女,你才會湊上去啊!大哥你常賭賭小博沒人說什麼,但沒想到你還饞人家身子!在族裡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對哪個姑娘這麼熱情主動啊!

  優娜可不敢把柱間的話當真。她苦笑著搖了搖頭,便朝森林深處走去。

  「優,等等……」柱間拽住她的衣袖,嚴肅地湊過來,在她耳旁小聲說,「今晚再來南賀川邊吧!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我雖然是個一事無成的男人,但我也有一顆真摯的心啊!」

  優娜回頭看了柱間一眼,並不答話,只是加快了腳步。

  「喂…」柱間有些空落落地瞧著她的背影,整個人都枯萎得不行。

  「清醒一點。」扉間冷眼瞧著自家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胡亂相信這些不熟悉的人。」

  ///

  回到宇智波的族地後,優娜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

  扉間也好,柱間也好,看起來都不像是一般的忍者。莫非,他們兄弟二人屬於其他的忍者大族?

  她想要找泉奈問問,但泉奈並不在家中。待找到了斑,斑說:「泉奈啊。他臨時和族裡的男人們一起外出了,這幾天都不在。他走得很突然,執意要去,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原來泉奈突然外出任務了。

  優娜不禁想到:他不會又開始躲著自己了吧?

  泉奈不在,她只能將自己的疑問說給斑聽。

  「斑大人,這幾天,我在南賀川邊找藥草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男人。」她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說,「他是個不錯的、善良的人,但是……我總擔心他會是敵對家族的忍者。」

  斑聽了,忍不住蹙起了眉:「南賀川?跑到那種地方去做什麼?那裡離族地太遠了,很危險。」

  「泉奈大人的忍貓一直陪著我,所以我才敢去那裡的。」優娜說。

  斑的面色沒有好轉,一副訓斥的口氣:「以後別去那裡了。過了南賀川,就是千手他們的地盤了。雖然離千手的族地還遠得很,但依舊很危險。」

  優娜點了點頭,心想有扉間在,她當然也不敢再去南賀川了啊。

  「那個男人……很奇怪。明明才認識了不久,他就對我很關照。」優娜想起柱間的各種超級直球,語氣茫然起來,「說是什麼『一見鐘情』。可是,我和他根本就是才剛相識。」

  斑愣了下,表情變得危險起來。

  「一見鐘情?可笑。」他嗤笑一聲,說,「不過是個流連外表的膚淺家伙罷了,不必理會。」頓一頓,斑心底還是有著強烈的不爽,他問道,「那個男人叫什麼,你知道嗎?」

  「他說他叫做『柱間』。」優娜說。

  斑:…

  斑:……

  斑:………

  竟然…是……柱間……?!

  想起那個從小打到大、從西瓜頭變成黑長直的宿命之敵,斑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和自己處處為敵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看上了他們宇智波一族的女人?!他是不是瘋了?!

  宇智波斑強忍著當場火遁掀翻屋頂的衝動,咬緊後牙,目光冷硬地對優娜說:「別再理他。那家伙是千手一族的族長,是我們的敵人。」

  優娜微怔,心裡說一聲「果然」——那對兄弟,果然不是普通人。

  但她沒想到,柱間竟然是千手的族長?

  須知道,千手與宇智波可是世代的死敵。當世最強的幾個忍者,分別就是宇智波與千手的首領們。看不出來柱間那副時不時傻乎乎的樣子,竟然還是個族長。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斑眉頭緊皺,說:「你是嫁給宇智波一族的女人,不要和千手一族扯上關系。尤其是柱間和扉間兩兄弟…扉間,就是殺死光人的忍者。」

  這句話有點分量太重了,優娜再度驚得眸光略顫。

  扉間……

  那個銀白色短發的男子,就是殺了她的炮灰丈夫的人?也就是說,她和千手扉間,還是有著殺夫之仇的關系?

  也沒錯,千手和宇智波是敵人。在戰爭中殺敵,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了。

  「光人……他,是被…是被扉間……」優娜想起今天見到的扉間,背後有些微薄的冷汗。

  斑猶自不爽著,仿佛是自己的東西被討厭的人覬覦了。他暗暗咬牙,低聲道:「可惡的千手一族,竟然如此貪婪和厚顏……」

  優娜連忙說:「柱間不知道我是誰,他可能只是隨口一說。」

  「最好如此。」宇智波斑的眸色仍舊很危險。他的目光掃過來,居高臨下地盯著優娜,「優,你也要記住了,不要妄想背叛宇智波一族。」

  他的氣勢,令人不自覺想要臣服。

  優娜微呼了一口氣,低聲說:「我不會背叛您的。」

  斑的目光一凝。

  不會背叛「他」,而不是不會背叛「宇智波」……

  這種說法,就仿佛他才是她的主人、她的丈夫一般。

  「記得你說過的話。」斑說。

  優娜點了點頭。

  ///

  夜色降臨,夜幕籠罩了宇智波的族地。優娜想起今天在南賀川邊分別時,柱間叮囑她「晚上再去南賀川邊」的話,不由小小地嘆了口氣。

  柱間肯定是想要敘述自己的心意吧。

  那個男人真是直接又爽快的可怕,直球一發接一發,根本沒有掩藏的意思。

  但是,她是不會去赴這個約的。

  知道柱間的弟弟就是殺死丈夫的忍者之後,她想,自己應該不會靠近那對兄弟了,至少明面上不可。要不然,她在宇智波這裡可真是沒法混了。

  這樣想著,她就直接休息了。

  ///

  次日醒來,她本想再去采藥草,但為了避免撞上千手家的兄弟,便對忍貓橘太郎說:「橘太郎,去看一看河邊有沒有人。」

  橘太郎真的很懂事,嗖的一下就竄出去了。

  未多時,它回來了,嘴裡還叼著張紙條。優娜解下紙條一看,上頭寫著相當認真的幾列字。

  「你一定被我嚇到了吧?很抱歉。如果你不願見我的話,我也不會強求。但是,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來千手一族找我。千手柱間上。」

  看來,是柱間在晚上沒等到她,就留下了這張字條。

  沒想到柱間這男人還挺有義氣啊。

  雖然追不到,但還是願意慷慨幫忙,一點都不小心眼。

  優娜正瞧著這柱間的留言,冷不防寫著字的紙條被一只戴著手套的手直接抽走。優娜微驚,仰起頭來,卻看到宇智波斑一臉陰沉地看著紙條上的字。

  他的臉色有些黑,一看就狀況不太好。

  「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來千手一族找我?」斑慢慢地念出紙上的字,表情越來越不妙,「優,怎麼回事?你又和柱間聯系了嗎?」

  優娜露著柔柔的笑,心裡是一片驚雲。

  完事兒了。

  被斑逮了個正著。

  優娜在心裡閃現過一百個念頭比如「現在假裝我不識字還來得及嗎」,比如「一拳把宇智波斑打昏的成功率高嗎」,最終,她選擇了……

  缺德。

  「斑大人……」她微微露出不安的神色,小聲說,「我…我有些害怕。」聲音越來越輕,化為一陣幾不可聞的低語。她攥著自己的袖口,語氣有些膽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和他,並未說過幾句話呀。他的弟弟,殺死了光人……」

  本就婉轉溫柔、如同瓷器一般的女子,顯露出了自己的脆弱一面。她那總是浮動著笑顏的面容,卻被憂愁所籠罩著,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斑的眉心略有緩和。

  方才他光顧著惱火了,忘記了優可能並不想理會柱間。柱間那家伙,總是熱情又一根筋的樣子,根本察覺不到女人在想什麼。

  既然是扉間殺死了光人,那優就不可能再對那兩兄弟有好感了。

  斑的不悅之情慢慢散去了。

  「不用理會他。」斑說,「我會保護你的。」

  女人的神情悄然愣住。旋即,她慢慢地低下頭,竟伏在了斑的胸口,小聲地說:「謝謝您。」

  她靠得太近了,這儼然仿佛一位妻子在和自己的丈夫撒嬌。這樣的親昵,遠超過普通的信賴。

  斑的心底有片刻的猶豫。

  要推開她嗎?

  她到底是光人的妻子,而光人也留下過「不希望她改嫁」的遺囑。

  但是……

  光人已經死了。

  宇智波光人不是一個合格的忍者,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宇智波族人。他在生前沒有帶給優幸福與和平,在死後留給優的,也只有無盡的孤獨、貧窮、柔弱和痛苦。

  下一刻,他毫不抗拒地伸出雙臂,攬住了懷中的女子。

  他抱著她,宛如丈夫擁著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


第109章 109

  那天晚上,優娜照舊燙好了酒端去宇智波斑的房間裡。

  斑一直皺著眉,低頭研究著一些文書。那都是些來自同盟家族的書信,雖然不知內容,但他的面色卻一直陰沉不定著。

  「斑大人,酒熱好了。」

  斑抬起頭,對她說:「總是一個人喝酒未免無趣。你要坐下來陪我喝兩杯嗎?」

  她點頭,在斑的身旁坐下了。

  斑看著她斟酒的姿勢,說:「從前,光人讓你喝酒嗎?」

  「不讓噢。」優娜說,「說到底,我見到酒的機會就很少。光人說,喝酒礙事,所以不會往家裡捎帶酒。」

  斑沉默,心下想,她的酒量也許不是很好,喝兩三口就醉醺醺了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女人又怎麼會喝酒呢?(直男想法)

  下一秒,優娜就抬起酒盞,直接一口氣把一整盞都喝完,都不帶喘氣和停頓的。喝得干淨後,她面色如常,盈盈微笑著,說:「如果斑大人不介意,我就再喝一盞吧。」

  宇智波斑:……

  「……你喝吧。」斑有點意外,她的酒量竟然完全不似一個普通的婦人。

  優娜笑了笑,又仰頭喝了一口。

  酒意微醺,令她雪白的面頰浮上一片淺淡的櫻色。斑注視著她的側顏,忽而覺得心底有些躁動。

  「好久沒有人這樣陪著我了。」女人笑著說,「光人走後,我便始終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戰爭奪走了我的丈夫,我無法改嫁,也不能再擁有孩子。……也許,等我遇到另外一個也很孤單的人時,我才會從這種清冷之中解脫出來吧。」

  斑微微一愣,慢慢低下了頭。

  筆下的文書上,墨痕已經氳開了一片。關於戰爭的詞眼充斥著視線,他似乎能瞧見隱藏在文字之後的墳墓、哭泣與鮮血。

  「嗯。」斑說,「你會遇見的。」

  屋外起了一陣風,吹得樹葉颯颯輕響。這間曾經居住著許多人的大屋子,此刻清寂得不像話,似乎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存在著了。

  太冷清了。

  泉奈不在的時候,這裡太冷清了。

  斑捏緊了酒盞,動了一點不應該的心思。他看著身旁的女人,只覺得她身上似乎有很淡很淡的香氣,淺淺的,一如唐國那只有朝夕壽命的車前草,不知何時便會在晨光中消逝。

  要將她留下來嗎?

  可她是光人的妻子,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該趁虛而入,否則,便是不義了。

  可她並不抗拒自己的擁抱。

  說到底,光人留下的「不准改嫁」之囑,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他並非一個合格的丈夫,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優守著他的姓名呢?

  斑捏緊酒盞的手,復又松開,眼底有些微的復雜之色。

  優娜全然未覺他的矛盾,只是接著微微醉意,笑說:「斑大人,您的身體……真是相當的漂亮。那種疤痕,十分的令人留戀呢。」

  大約是酒上腦海,她說話時語氣翩然,並無慎重。

  聞言,宇智波斑的眸光微微一暗。

  自我矛盾的束縛,似乎被什麼東西悄然解開了。

  因為有人分飲,今天的酒見底的格外快。優娜將空的酒盞疊起,正要端著它們回廚房,就聽見了宇智波斑低沉的聲音。

  「要留下來過夜嗎?」

  他這樣問。

  優娜側眸,就瞧見年輕的族長披著羽織外袍,面色很隨意地看著她。他懶洋洋地交疊雙臂,表情如平常那樣淡然而無所謂,就仿佛他問的只是「還有酒嗎」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

  優娜停住腳步,回身問道:「斑大人不打算早點休息嗎?」

  斑抬起眼簾,淡淡地說:「我習慣了。就算躺下了,也未必能睡著。」

  於是,她重新放下了酒盞,在他面前端正地跪坐下了。「如您所願。」她的唇邊綻出了柔和且包容的笑顏,「如果一個人待在這裡感到太過孤獨的話,我願意留下來陪伴著您。」

  她的笑容,似乎具有神秘的魅力,能讓人忘卻自己的負罪感——那樣的笑容,會讓人產生「無論做了怎樣過分的事情,她都一定會善良而仁慈地原諒我吧」,又或者是「她一定可以理解,會饒恕我的不臣之心」如此的想法。

  「你想好了。」斑冷淡地說,「我和光人不一樣。」

  光人能給她的東西,他給不了。比如婚姻,愛情與妻子的名分;光人不能給她的東西,他全都可以給。比如財富,陪伴,甚至於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他和光人是不一樣的。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慢聲說:「我又怎會將您和光人混為一談呢?他早就離我遠去了,留給我的,只是無盡的孤獨。」

  斑沉默良久,側過頭來,淡淡地說:「如果不想留下來,就當做我沒問過這句話吧。」

  然而,女子卻只是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旁,很小心地低下身子,靠入了他的懷中。她像是在聆聽著他胸腔裡的心跳聲,喃喃道:「您也很想要一個陪伴在身旁的人吧……」

  此刻,宇智波斑忽而覺得有人在碰自己的靈魂了——那是同樣被戰爭奪走了摯愛之物的人,在悄悄靠近他。

  「……你不是喜歡我身上的疤嗎?那就再讓你看看吧。」斑說。

  庭院裡有隱約的蟲鳴聲,昭示著夏天即將到來。月色隱藏在霧與雲中,清清冷冷地灑落下來。等到那一彎月鉤被雲絮徹底遮住時,斑松開了懷中的女子。

  她已經很累了,所以只是倦怠地依偎在他的肩上,仰頭瞧著外頭清泠的月亮。

  斑猜測,她也許會問一問什麼時候娶她之類的事情。畢竟她到底是個女人,將身體交給了一個男人後,就肯定會在乎這些名分。

  但他現在沒法娶她。戰爭當頭,不是可以娶妻成家的時候。

  誰知道,她只是說:「夏天快要來了吧?」

  夜風卷起了微弱的蟬鳴,夏天確實是快要來了。她自己支著身體靠坐起來,用指尖理著輕微汗濕的發絲,低聲說:「您不必擔心,我不會向斑大人索要不應該妄想的東西。我不過是…想要陪著您罷了。」

  ——她可不會真的想著做什麼宇智波的族長夫人,畢竟光人這才死了多久啊。現在就改嫁,她肯定要被宇智波族人罵死。

  爽完就跑,這就是她的套路。

  斑嗯了一聲,將肩上的外袍籠了一下。

  他想,光人真的是娶了一個懂事的好妻子。

  ///

  誠如斑所想的那樣,優娜確實十分懂事。

  她絲毫沒有提及「娶她」之類的事情,也沒有對虛無縹緲的愛情提出要求。她既不索要名分,也不想要愛慕,只是安安靜靜地做自己分內的事情。

  白天,她就料理家務,研習醫術。到了夜晚,便用她的溫柔驅趕走夜晚的孤獨。她做著妻子的事,但卻又不是斑的妻子。

  宇智波斑對這種關系很滿意。

  家裡的事情不用操心煩惱,永遠有人替他料理解決。她永遠是馴服而順從的,不會提出不可能的要求。她也不會主動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在人前只慎重地保持著尊敬而疏遠的態度。

  斑覺得優娜挺吃虧的,所以想在其他方面好好彌補一下,有事沒事會多撥點零花錢。

  斑總是很直男地思考著:一個女人把自己交給了他,但卻什麼名分都沒有,也得不到愛情,這不是很吃虧嗎?

  (優娜:我不想要名分,也別給我愛情。你要敢想這些有的沒的,我立刻逃跑,謝謝。)

  一段時間後,宇智波泉奈任務歸來了。

  ///

  這一段突如其來的任務,是泉奈的逃避之旅。

  那天,他因那個夢境而做出了冒犯逾越的事情。自認沒法面對義姐,泉奈便匆忙決定加入族人的任務,從家中離開一段時間。

  這個任務不算辛苦,但沿途無聊而枯燥。趁著這段時間,他慢慢地收起了自己混亂的思緒,逐漸勸說自己平靜下來。

  重新回到宇智波的族地,泉奈自認,他已經變回了從前的自己。

  望著面前的家門,泉奈微微呼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門後不遠處。但是,她與他之間是不可能的。為了讓她解開心懷,不再苦惱,宇智波泉奈決定了,只用對待姐姐的態度來對待她。

  如果他真的希望心上人幸福,那就該為她的處境多多考慮。

  「斑哥,我回來了。」宇智波泉奈解開披風,推開了自家的門。走廊上一片安靜,兄長宇智波斑似乎不在。

  「……啊,是泉奈大人。」另一道熟悉的女聲從庭院中傳來。泉奈遠遠看到,有人在井邊抖開衣物,慢慢地晾曬上繩子。

  是優姐。

  泉奈定了定神,在心底對自己說:不要緊,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他和她只是普通的義姐與堂弟。他不會再亂來,令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了。

  這樣想著,泉奈露出了很淡的笑意,走近了女子:「好久不見了,優姐,這個任務來的突然,沒來得及和你說。」

  女人望向他,說:「您平安回來就好。」

  她梳著簡單的發髻,烏黑發絲的底端橫別著一支平打簪。細細的杏葉流蘇,泛著一層細膩的銀色。她在笑,那雙湛藍的眼也在笑,清清柔柔的,驅散一切煩躁。

  宇智波泉奈看著她的笑眸,張了張口,耳旁有片刻的寂靜失聲。

  不知為何,他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桓:

  他想吻她,像上次那樣。

  「泉奈大人……?」女人似乎有些疑惑他為何在發怔。

  「我……」他干干地說話,眼睛只盯著她的唇角。

  終於,他控制不住了。「抱歉…抱歉。」他一邊道歉著,一邊將女人抵在了身後的樹干上,低頭親吻上她的嘴唇。


第110章 110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宇智波泉奈想。

  這一路上,他明明已經仔細地思考過了,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他只會將她當做普通的義姐來對待,他不會再對她產生逾越的念頭,不會做出無禮冒犯的舉動。

  本該如此的。

  可是這一切設想,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就淪為了泡影。

  「泉…泉奈大人……」

  女人被他抵在樹上,雙眸略有失神地望著他。他的親吻輾轉而強勢,讓她無法再從唇齒的縫隙間漏出任何一句抗議之辭。

  柔軟而甘甜的觸感,讓他無法停下自己的舉動。

  他不想停下。泉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這樣想的——就算會在事後感到愧疚和後悔,但現在的他,並不想停下。

  終於,他放開了她,還了她自由。

  泉奈低下頭,用手指抹了抹她的唇角,輕聲說:「抱歉。」

  道歉的話,倒是如流水一般熟練,仿佛已經在喉間醞釀許久了。只是道完歉後,他並不敢看她,生怕面對義姐眼中的失望和不解。

  許久後,他聽見了優娜的聲音:「……泉奈大人,我會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的。」

  泉奈還是不敢抬頭。他只是苦笑了一聲,說:「我…抱歉,……抱歉。優姐。」

  他明白她的意思。

  優姐是在給他收斂自己的機會,寬容的她不會追究他的過錯,她還是相信著他。可是泉奈覺得自己對不起她的信賴,他不確定自己下次會不會再次失控,又做出逾越的事情。

  優娜低下頭,重新拿起了待晾曬的衣服。她甚至沒有給泉奈一個多余的眸光,就當真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樣的作態,讓宇智波泉奈的心底更是愧疚。

  他深呼一口氣,慢慢地後退,強行讓自己離開了她。

  ///

  宇智波斑回到家的時候,等待他的,便是一臉肅色的泉奈。

  「泉奈,你回來了啊。路上順利嗎?」想起泉奈這次的任務,斑問道。

  看起來,泉奈沒受什麼傷。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個任務太過簡單了,根本無需泉奈這個級別的忍者參與。但泉奈執意要去,也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

  不過,泉奈的面色看起來有些奇怪。

  「順利。」泉奈點頭,有些猶豫地說,「斑哥……我,我有些解決不了的事情。」

  「哦?」斑坐了下來,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泉奈解決不了的事情啊?這可真是少見。」

  泉奈早就不是孩子了,一向來都是很自立的樣子。他雖然信賴自己的兄長,但是能自己解決的問題,都盡量不會去打攪斑。

  泉奈低頭,牙關微咬,面色很矛盾。

  「怎麼了?」斑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說,「看起來,是很難解決的問題。就告訴哥哥吧!」

  泉奈微呼一口氣,在心裡對自己說:沒錯,斑哥比自己更厲害,肯定會解決這些問題。

  「其實——斑哥,我,我有喜歡的人了。」泉奈下了決心,嚴肅地對斑說。

  斑愣了一下,笑了起來:「這樣啊!那不是好事嗎?泉奈確實應該娶妻了。你的煩惱就是這個嗎?莫非,是那個女人不願意松口嫁給你嗎?」

  泉奈搖了搖頭,眼底有為難之色:「我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她雖然不是千手的族人,但她只把我當做…朋友,或者說,弟弟。」

  斑的眼前瞬間掠過了優娜的身影,但他又自己否決了這個念頭。

  那又怎麼可能呢?優的生活太簡單了,她整天乖乖巧巧地待在庭院裡。他可不覺得泉奈和優之間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斑思忖一陣,覺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對這些男女之情可沒什麼想法,但在泉奈面前,他不能說自己不知道。於是,斑說:「泉奈,她是哪家的女兒?我直接去向見見她的父親。只要她的父親願意,她就會嫁給你了。」

  泉奈:……

  斑哥的思維,怎麼這麼的……

  「不行!雖然說大家的婚事都是由雙親決定的,可是,如果她不願意嫁給我,我也不想強迫……」泉奈的聲音越來越低,「而且,她已經嫁人了。」

  斑愣了下,這是他沒想到的問題。

  泉奈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怪不得他一副痛苦糾結的樣子,別人有丈夫,當然不會接受他的示愛了。

  「……泉奈,」斑想了想,很嚴肅地說,「女人何其多?何必只看著她呢。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丟失了自己的分寸,做出不義之舉。」

  泉奈語無倫次地說:「果然,果然斑哥也是這樣認為的嗎?每次看見她,我都會頭腦不清,失去慎重。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斑的眸光越發嚴肅了。

  「那就遠離她。」斑說。

  泉奈苦笑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他也想遠離優姐,可是他無法辦到。他總不能將無家可歸的優姐從家中趕走吧?那可實在是不義。仔細想想,他也只能盡力自己控制了。

  「好吧。」泉奈嘆了口氣,對斑說。

  ///

  優娜完全不知兩兄弟還有這樣的對話。她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裡,一心一意地尋找著自己所需要的知識和線索。

  夏天快來了,她漸漸卸下了厚實的衣服,改穿輕薄的單件和服。因為光人逝去未足一年之故,她的服色依舊只能是黯淡肅穆的顏色——黑,白,深青與霧,老氣沉沉,毫無遐想之余。

  不過,斑並不在乎這一點。

  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從不會吻她。這樣的男人,可不會注意到「女人今天的衣服是什麼顏色」這種細膩的小問題。

  天色黑沉下來,優娜移開了斑的房門,朝內問道:「斑大人,您要休息了嗎?」

  屋內傳來「鏗」的一聲響,宇智波斑將一柄短刀收入了金紅相間的鞘中,放在了刀架上。他轉過身來,說:「差不多了吧,已經很晚了。」

  她點點頭,將門合上了。

  男人盤腿坐下了,指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很自如地靠過去,坐在了他的懷中。

  淡淡的馨香落入鼻間,斑摟住了懷中柔軟異常的軀體,說:「今天泉奈問了我一個問題,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優娜輕笑了一下,聲音清凌凌地問:「有什麼問題是您回答不了的呢?」

  「他說,面對他喜歡的女人,他無法自控,這該怎麼辦?」斑說,「我真的不懂這些。你們女人會更了解吧!」

  優娜微愣,眼簾微垂,說:「啊…這確實是無解的難題。遇上感情這種事,誰又能控制住自己呢。」

  斑隨口說:「你就可以吧。」

  她笑了笑,並不答話,只偎在他的肩頭。斑瞧見衣擺下她露出的雙足,未著足襪,白的可愛。他忍不住伸手撫了下她的腳踝,心想也差不多該吹燈休息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懷中的女人說:「今天還沒有喝酒呢。」

  斑蹙眉,說:「你就這麼喜歡喝酒嗎?」

  優娜說:「如果不是在斑大人這裡,我都不敢喝酒,怕會誤事呢。」

  正好一杯酒也不礙事,於是斑說:「那你去吧。快點回來。」

  優娜點點頭,起身去廚房找酒。她提著一盞燈,快步朝廚房走去。將酒熱好後,便想端著酒碗離開。恰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優,優姐……」

  月色盈盈,黑夜漫漫,宇智波泉奈的面容在月光裡愈發清晰。他有些怔怔地盯著優娜,看著她手中的酒盞,不解道:「你這是……」

  「……啊,是斑大人叮囑我來燙酒。」優娜笑說。

  「嗯。」泉奈點頭,目光不自覺下落。

  他很想從這裡離開,但是他的身體不答應。不僅如此,當他瞧見優姐袖口下露出的秀麗腕骨,便不自覺口干舌燥起來,腦海不受控制地回憶起了當他親吻她時的感覺。

  那種甘美的……溫柔的,令人難以戒除的感覺。

  回過神來,他已經將女人摟在懷裡,熟稔地吻住了。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做這件事,舉動早已變得熟悉又富有技巧。

  「優姐…優姐。抱歉。」他仍是這樣,一邊道著歉,一邊冒犯著她。

  內心的愧疚和痛苦衝刷著腦海,泉奈不禁想到,只要她有一丁點拒絕的征兆,他就離開放開她,再也不見她。

  可是,她沒有。

  她只是安靜地接受了他的吻,然後低聲說:「我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泉奈大人,你知道,我不可以……」

  她仍舊沒有對他生氣。

  泉奈的心底被愧疚所占領著,他低聲說:「抱歉…抱歉。拜托了,請忘記這件事吧……」

  月色低垂,灑落在他側顏上,眸中的掙扎之色被雪白的月光映照得一清二楚。而她只是沉默地立在黑暗之中,猶如與夜色融為一體。

  兩人正相對著,苦等人不至的宇智波斑找了過來。

  「優,你在做什麼?怎麼還不回來?」他問完這句話,就瞧見了泉奈與優娜低頭站著的場景,心底不由微微一驚,「泉奈,你…你也在這裡啊。」

  斑心底有不妙的感覺。

  泉奈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比如他瞧見優進了自己的房間……

  泉奈心底也有不妙的感覺。

  斑哥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比如他瞧見了優姐被自己抱住……

  「斑,斑哥……那個,我,看到優姐在熱酒,想來幫忙……」泉奈的聲音越來越低,面色有點兒心虛,說話都不利索了,「斑哥怎麼在這裡?」

  泉奈內心:怎麼辦,他總不能告訴斑哥,自己瞧上了優姐,並且剛才還親了人家吧?

  「哦,我就是來看看酒熱好沒有。」斑咳了咳,轉開視線,聲音極為堂皇,「雖然麻煩優很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懂廚房這些事情。等酒熱好了,優就回去休息吧。」

  斑內心:怎麼辦,他總不能告訴泉奈,自己瞧上了優,並且正等著她過來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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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

  結果,那天晚上,優娜管自己回去安分地睡覺了。

  斑自己端著酒回房間了,惆悵莫名。他斟了一盞酒,回想起泉奈那略有古怪的面色,心底不由有一個微妙的猜想。

  莫非,泉奈所喜歡上的那個「不應該的女人」,真的是優?

  這也未必不可能。

  斑決定試探一下自己的弟弟。

  次日,斑將泉奈喊到了自己的面前。

  十六疊大的和室,門扇閉合,絲風不通。兩兄弟彼此對坐,面色嚴肅,宛如在談論關於宇智波未來的宿命。

  「斑哥……」先開口的是泉奈。

  他顯然有些心虛,甚至不敢抬頭直視自己的兄長。俊秀的面龐上,兩道墨眉緊鎖,眼光直直往屋子的一角瞥去。

  斑哥不會是發現了些什麼吧?

  宇智波斑咳嗽一聲,淡淡道:「泉奈,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這些事我自己一個人不好做決定,所以需要弟弟來幫忙判斷。」

  泉奈點點頭:「請說吧,斑哥。」

  斑若無其事地說:「你也知道,光人死後,留下了不准許優改嫁的遺囑。但是,這條遺言未免有些過分了。優青春正茂,不許她改嫁,難免會使人對我宇智波一族產生非議。」

  這一點,泉奈倒是很贊同,說:「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優姐明明還這麼年輕,後半生卻都要一個人過,無依無靠的,太可憐了。」

  斑說:「我們宇智波一族,不可如此不近人情。雖然成全了族人的心願,卻是對優太過嚴苛了。所以我想了想,既然光人只說『不可改嫁他姓』,那只要優嫁給同為宇智波的族人,那也就算對得住光人了。這是一個兩全的方案。」

  泉奈張了張嘴,面色愣住了。

  他沒想到,哥哥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的確,這是一種解法。泉奈忽而覺得一縷光明的晨曦在眼前升起,自己的愛戀,似乎不再是那般不見天日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泉奈忍不住前傾身子,語氣有略微的激動,「光人哥其實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吧……」

  「光人已經死了。」斑嚴肅地說,「而且,想要讓未亡人為他一輩子不改嫁,這原本就是一種過分的做法。難道我們要助紂為虐嗎?女人這種東西,在亂世是沒辦法靠自己活下去的。除了嫁一個男人之外,別無他路。」

  斑是如此的義正辭嚴,簡直是無懈可擊。

  雖然泉奈總覺得自家哥哥的想法對他而言有些怪怪的,「女人必須嫁一個男人才能活下去」什麼的……他覺得不大好,但好像是同齡男人的普遍想法來著。唉。世道如此。

  而且,哥哥似乎是為了宇智波一族的名譽考慮,才打算這麼做的。

  泉奈目光晃了晃,心底有片刻的希冀。他道:「我覺得哥哥說的對。優姐應該也不想孤獨地生活著吧……」

  斑目光一斂,不動聲色地說:「我現在就在思考,誰能成為優的第二個丈夫?你也知道,我族對待異族人的態度並不友善。」

  幾乎想也沒想,泉奈就站了起來,認真地說:「我可以!」

  斑:……

  「斑哥,我來吧。除了我之外,族人們肯定不會願意接納優姐這樣的異族人,就算是因為你的命令而娶了她,她日後也不會幸福的。我不一樣,就算是為了光人哥,我也會努力給她應有的幸福的……」

  看著自家弟弟很誠懇地拍著胸口保證的樣子,宇智波斑一時無言以對。

  果然,弟弟還很年輕,稍稍一試就試出來了。

  「不行。」宇智波斑搖了搖頭,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泉奈已經有心上人了,我又怎麼會為了優而犧牲自己親弟弟的幸福呢?」

  泉奈愣住了。

  他的心上人就是優姐啊?

  「那個,斑哥,其實我……」泉奈正想解釋這件事,卻聽宇智波斑很沉重地說:「不僅如此。泉奈,族裡的任何男人都可以娶她,獨獨我們兄弟兩人不行。」

  泉奈的心慢慢地沉了下來:「……為什麼?」

  「因為我們和光人是堂兄弟。」斑鄭重地說,「如果我們兩兄弟之一娶了她,恐怕有乘虛而入之嫌。我是不會容許這種會為宇智波招來罵名的事情的。」

  泉奈的心有略微的慌亂。

  斑哥的意思是,要把優姐嫁給家族裡的其他男人?

  果然,斑張口說道:「你還記得阿輝嗎?就是和你一起出任務時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和光人差不多年紀,經常去外面執行任務,也許他願意……」

  「不行,絕對不行。」想也不想,泉奈就否決了,「家族裡的人都很排外,哪怕是宇智波輝也是!優姐不能嫁給他們。與其嫁給其他人,不如我們繼續養著優姐……」

  看泉奈這副架勢,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唉,這可真是一件無解之事。」斑沉沉地嘆了口氣,說,「算了,就先這樣吧。這件事,以後再說。」

  泉奈聞言,目光低垂,表情復雜。

  「那好吧……」

  等泉奈走後,斑皺著眉,獨自思考著。

  看樣子,泉奈是真的對優動了心了。身為兄長,他可不能對此坐視不理。優到底是泉奈名義上的義姐,如果泉奈與優相戀了,對二者的名聲都有所損害。

  為人兄長者,可不能眼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思來想去,斑做下了一個決定。當夜,他就找到了優娜。

  「優,你對醫術相當感興趣,對吧。」斑問優娜。

  「是的。不過我都是自己隨便地學學,還沒有入門。」優娜回答。

  「你整天待在家裡也很無趣,我為你找了一個可以教導醫術的老師,她雖然是宇智波的族人,但她不在乎你是異姓之人,願意收你為徒。」斑說。

  「啊……真的嗎?」優娜有些意外。畢

  竟自從她來到宇智波一族後,還沒有收到過除了斑和泉奈兄弟之外的善意,大家瞧著她的目光都有些戒備和厭煩。

  「唯一的問題是,她一個人住在族地的北邊,離這裡有點遠。」斑遙遙指著族地的盡頭,說,「為了讓你方便一些,我打算讓你獨自搬到北邊一些的屋子裡去,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族產,可以放心居住。」

  此言一出,優娜更為驚詫了:「雖然遠,但到底是在同一族,倒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更何況,如果我不在的話,斑大人和泉奈大人的起居……」

  「我無所謂。我已經習慣了。」斑說,「再說了,我可以去你那兒吃飯,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那個教授醫術的老師脾氣古怪,這才需要你搬過去罷了。」

  「可是……」優娜還有些顧慮,但斑可不給她考慮的機會。

  「今天就收拾一下吧,反正都是在族地裡,想回來的話,隨時可以。」斑的話,根本不容她反駁,「明白了的話,就快一點。」

  優娜沒辦法。斑一直是這樣的,習慣了發號施令,可不會和她商量事情。

  於是,當晚她就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她本想和泉奈道個別,不過斑卻說「只是搬到隔壁而已、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讓她別去了。

  斑所說的屋子,確實在族地的北邊。比之斑與泉奈一脈世代居住的大屋,這裡臨山靠水,小巧而清幽,只有環繞著中庭的四片屋嶺,一眼便將格局盡收眼底。

  看起來,是相當適合新婚男女的地方。也許,這是當年斑的父親打算留給孩子娶妻後暫住的地方吧。

  反正戰國時代的屋子,左左右右都差不多。優娜放下了行李,便安之若素地接受了這裡。

  她住的地方,與族人們相距稍遠,倒是和斑所說的那位「教導醫術的老師」靠得極近——這位老師是名女子,叫做宇智波南,今年三十歲的年紀,還沒有結婚。

  「你就是嫁給了光人的那位外族人啊。」第一次見面,宇智波南打量著優娜,說,「真難為你可以在這裡活下來,斑大人給了你不少關照吧。」

  優娜點了點頭。

  宇智波南和其他族人一樣,都長得很不錯。但優娜很在意一點——宇智波南的腹部微微隆起,怎麼看都不像是肥胖所導致的。

  「很在意這個嗎?」宇智波南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竟然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事,「我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不是這一族的。因為這件事,我險些被父母趕出去了。這也是我為什麼答應斑大人來教導你醫術。若非如此的話,我根本沒法活下去嘛。」

  優娜吃驚得不行。

  「孩子的父親…不,不是宇智波一族的男人嗎?」她真的震撼了。

  依照她的了解,宇智波一族相當排斥外族人,結婚也只在本族內。在戰亂頻頻又沒有現代文明的戰國時代,這都是可以理解的——為了確保寫輪眼的流傳和族力的世代強盛、不在亂世裡被千手一族打敗,他們必須如此。這都是無可奈何的舉動。

  光人娶了個沒有查克拉的外族人老婆,就已經被指指點點噴的不行了。因為光人的孩子勢必是個一半血統的弱雞,只會拖一族的後腿。

  而宇智波南是女人,她所生下的孩子也許會冠上夫姓,這也就代表了血繼的外流……想想看啊,要是千手一族裡忽然蹦出來一個能用寫輪眼的戰士,那得多翻天啊!

  可以想見,宇智波南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這才會答應來教授她這個同樣不被族人所接納的女人,以此換取立足的資本。

  「你才剛搬過來,一定很累,今天就早點休息吧。我只是來打個招呼,馬上就走了。」宇智波南對待優娜的態度並不算客氣。她雖然與族人鬧得關系惡劣,但骨子裡還是有身為豪門宇智波的驕傲。

  將要出門的時候,宇智波南轉頭對她說:「你聽過一句和歌嗎?」

  「啊?」優娜不解。

  「烏玉黑夜中,獨枕袖間清淚痕。合門長閉久,籠中鶯雀不得啼,終夜幽幽盼主至。」

  宇智波南煞有介事地念完,就離去了,留下優娜一頭霧水。

  什麼和什麼啊?不要為難不懂和歌的外國人啊!

  (女士的本質是巴托奇亞共和國人,雖然托了魔王的福可以懂各種語言,但是文化素養是不太跟的上的,不能指望女士在外國文學史上有太多造詣)

  想了半天沒想通這句話什麼意思,優娜就不再自添煩惱了。

  到了夜晚,斑就跑過來蹭飯了,說是要看看她住的合不合適。當斑踏入這裡的時候,就覺得心情似乎也好了點。

  啊,再沒有別人來打攪了,也不用擔心泉奈會做出什麼令兄長惋惜痛心的事情了。既讓優可以學習醫術,又保護了自己的唯一的弟弟……這可真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公車私有化


第112章 112

  斑走近了屋檐,瞧見優娜正立在門前,低身撥弄著廊下的一株白鈴蘭花。細嫩的花瓣在她的指尖搖曳,愈顯得可愛嬌嫩。

  不過,花再好看,終究是沒有人好看的。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斑問她。

  「您來了?」她直起了身,「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這裡很安靜,我很喜歡。」

  不,她說謊了,她也就一般般的喜歡吧。沒有哪個現代人會喜歡戰國時代的房間的,沒有香煙打火機水電空調手機wifi,很痛苦的。

  「你以後就在這裡生活吧。」斑說著,目光慢慢落到了優娜的小腹上,「等以後有了孩子,在這裡生活也方便一點。」

  照這樣下去,優遲早會有孩子的。在這裡獨居的話,也更方便她生育。如果順利的話,也許從戰場上回來時,他就會有下一代了。

  縱使沒有妻子,他也可以有一個孩子來繼承自己的力量。

  斑是這樣想著的。

  他留在優娜這裡,和她隨便聊了些話。講話倒是其次的,斑其實沒什麼耐心和她閑聊,他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等離開這裡時,夜已經很深了。回到自己的家中,迎面便是泉奈蹙眉迷惑的面孔:「斑哥,優姐她……去了哪裡?」

  看著弟弟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龐,斑很自然地說:「你說優?忘記告訴你了,宇智波南說她願意收優為學生,教導她醫術。為了方便優的生活,就讓她搬到老師那邊去了。」

  泉奈愣住了:「這麼……這麼突然嗎?」

  「都在族裡,有什麼不方便的,還需要提前准備嗎?」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何況,她很喜歡醫術,泉奈也是知道的吧。」

  話雖如此,但泉奈的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看到哥哥從容冷淡的面龐,心裡卻已經猜到了哥哥讓優搬走的真正原因——

  定是為了將他和優姐分開。

  那天斑哥提出要找一個人來娶優姐為妻時,他表現得太過殷勤。也許,斑哥早就看破了他的心思。為了讓他不犯下錯誤,這才出此下策,將優姐和他分開了。

  看到家中更為空落的場景,泉奈也只能苦笑一下。

  斑哥這樣煞費苦心,都是為了自己。他可不能一錯再錯,辜負了斑哥的好意。

  「我……我明白了。」最終,宇智波泉奈只是說出了這樣一句干澀的話。

  如果優姐搬走的話,這個家裡就再不會有她的痕跡了,她也會從自己的生活裡悄然消失。斑哥用這種方式,讓他找回了以前的自己。

  也許……

  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

  搬家之後,優娜的生活似乎還輕松了點。

  不必照顧兩個大男人的起居,沒有那麼多的衣服和家務要應付,

  只要照料好自己便足矣。雖然她仍舊要在宇智波斑來訪時悉心地為他斟酒和寬衣,但她能花更多時間在醫術的研習上。

  這個時代有自己獨特的醫術,融合了查克拉、藥草、忍術和生理的知識。宇智波南雖然並不算一個出名的醫師,但教導教導優娜這樣的初初入門者,還是綽綽有余。

  不止一次的,宇智波南曾和優娜提起一個人的名字:「千手一族的族長千手柱間,那才是令所有醫者望而興嘆的存在。他的身體擁有可以自行愈合的能力,令世間所有人都望塵莫及。」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淌過去,天氣漸漸轉熱,夏季到來了。

  遠處的山嶺染上了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層疊翠染的色澤極是悅目。這段時間,泉奈都沒有來拜訪優娜。

  斑似乎並不對此感到奇怪,只說他很忙。

  隔三差五來訪時,斑就會說起泉奈的近況。

  「不出意外的話……馬上,我們就要和千手一族戰鬥了。」宇智波斑說,「泉奈也在為此准備著。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

  有微薄的蟬鳴,在樹冠間猶豫地叫喚著。斑用外袍蓋住情人疲累的身軀,低聲說:「我們與千手之間,遲早會分出勝負……柱間與我,必然會有一人死亡。」

  優娜懶洋洋地側枕著自己的小臂,發絲散亂在臂彎間。她想起千手柱間那副總是爽朗笑著的樣子,心底還頗有一絲惋惜。

  那可是個有錢人啊!

  「斑大人,您一定會得勝然後平安歸來的。」她說。

  「這可說不准。我很有可能會死在柱間之手。」斑瞥她一眼,「如果我死了,我留下的財產也足夠你生活了,你不必再去找其他人照顧你。泉奈也是要結婚的。」

  優娜:……

  你對你弟防的可真嚴實哈。

  斑這人可真奇怪,他明明就不喜歡她,直男得無與倫比,根本就是個對女人毫無憐惜之意的標准戰國男。但是在占有欲這方面,可一點不輸給其他戀愛中的男人。

  也許這是因為他將女人視為所屬物的原因……?

  天邊有一縷昏黃,斑瞧了瞧天色,說:「我差不多該走了。」

  優娜點點頭。

  她不勝倦意的樣子,著實有些招人愛憐。縱使自己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女人,但斑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一時半會兒,他又不大想走了。

  ///宇智波泉奈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優娜了。

  日復一日的,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他知道,戰爭恐怕又近在眼前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千手與宇智波都恢復了元氣。這場世代積怨的戰爭,馬上就要繼續了。

  即使是在休戰狀態,族人也一直緊緊繃著那根弦,在情報方面從未松懈過。這幾日,斑將具有戰力的男子們都召集起來,在宇智波一族的祠堂中舉行了密會。

  身為家族的二把手,泉奈自然也參與了。

  他親眼見證了光線昏暗、唯有火把照亮的狹小密室裡,族人們一個個都露出了仇恨的表情。背後的團扇族紋,似乎是由鮮血染就一般。

  這一天,泉奈去族人的墓碑前轉了一圈。想到幾日後就要與千手一族開戰,他總覺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麼事情還沒能完成。

  仔細想了想,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優娜的面容。

  雖然他已經決定收起自己對優姐那不可告人的心思了,但兩人在名義上,還是義姐弟的關系。他要離開這裡,去戰場上廝殺,未必能平安歸來——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是要告訴她一聲吧。

  說一些「我要走了,可能會死。請多多保重」之類的話……這種生死告別,還是被允許的吧?

  泉奈咬咬牙,自己說服了自己,朝優娜獨居的屋子走去。

  她獨自住在北邊,那是極為安靜的一片房子。泉奈站在門前,深呼了一口氣,竟有些不敢去推開那扇門。

  不知道,優姐她……過得怎麼樣?

  自己曾經冒犯過她,她也許並不想見到犯了錯的自己吧?

  眼前的那扇門,竟然有重若千斤的錯覺。宇智波泉奈懼怕推開門時的「吱呀」那一聲響,最終將手收了回來。

  鬼使神差的,他決定從圍牆上躍過去。

  「只偷偷地看一眼,確保優姐過得很好,他就離開,假裝自己從未來過」——泉奈是這樣想的。

  然而,當他落到地面之後,所望見的風景卻是他從未想像過的。

  黃昏的夕陽在天邊染開,庭院內的池塘波光粼粼。兩道人影倒映在波面之上,被夕陽染作澄澈的金色。

  他的兄長將優摟在懷中,正低頭在她耳邊說話。也許是講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女子輕靈地笑了起來,如撒嬌似地依偎至他懷中更深處。

  高挑的男子與纖麗的女人,看起來極為相配。除卻她穿著的那一襲守喪之服極為刺目外,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宇智波泉奈落在黑暗之中,呆呆地望著面前的這一幕。

  斑哥和……優…

  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表情瞬時僵硬,宛如一座石雕。

  他已看不見其他的東西了,只能瞧見那一對人相擁的身影。耳旁隱隱約約的,似乎又響起了斑哥曾經說過的話——

  「族裡的任何男人都可以娶她,獨獨我們兩兄弟不行。」

  「我不會容許這種為宇智波一族招來罵名的事情。」

  曾經義正辭嚴如此說過,可斑哥卻還是將她擁入了懷中。

  無措與痛苦之情,慢慢席卷了他的心房。泉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他只知道,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斑哥明明已經猜到了,他心儀的女人正是優,可他還是……

  他是自己最為信賴敬仰的哥哥,不是嗎?他從來都愛護著自己,用性命保護和疼愛著他。可這一次,斑哥卻……

  斑哥,也愛上了她嗎?

  自己是不是該悄然離開

  這裡?

  畢竟那是兄長,是他愛戴的人。如果兄長喜歡,他是該拱手相讓的吧?

  可他又不是那麼的甘心。

  既然兄長能做這種事情,那為什麼他不可……?!

  不知何時,宇智波斑已與優娜道別,離開了這裡。泉奈棲在黑暗之中,目睹著優娜蹲下身來,折去了一朵枝頭的白鈴蘭。

  終於,滿目復雜的他做好了決定——

  他快步朝著女人走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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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為皇後,祖父為帝師。自小起,出身高門的朱嫣便被寵做了珍寶。人前,她被譽為帝京明珠。人後,她卻跟著表姐三公主,將一個小可憐欺負至了骨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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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儲位之爭落下帷幕,新太子代帝監朝。

  朱嫣看著朝自己步步走來的太子殿下,心裡後悔不迭:「五殿下,過去之事,是嫣兒錯了。」

  李絡將她堵在牆角,淡淡道:「既然錯了,就要罰。如今你的身子,屬於孤了。」

  很久以前,李絡厭惡過一個人。

  後來,他才察覺,那種厭惡的源頭,竟是得不到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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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13

  「優姐。」

  聽到這聲稱呼,優娜有些詫異。她側眸一望,發現宇智波泉奈竟站在身側的不遠處,直直地看著她。

  「泉奈大人?您是什麼時候來的?……好見不見了。」她斂去了詫異之情,如常地招呼著青年,「要坐下來喝杯茶嗎?」

  問完這句話,她才察覺到泉奈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青年的面色很僵硬,還有些痛苦,就像是經歷了什麼打擊一般。原本漆黑如墨的一雙眼,此刻竟然泛開了鮮艷的紅。那是宇智波一族獨有的血繼,被稱之為「寫輪眼」的東西。

  「您這是怎麼了……?」她問。

  青年咬了咬牙,很掙扎地問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

  「你和斑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泉奈上前一步,目光死死地盯著她,「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也……」

  優娜目光淡淡地移開,說:「斑大人和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泉奈大人誤會了。」

  「你在欺騙我。」宇智波泉奈的聲音有些微的憤怒。

  她被兄長抱在懷中時,模樣是如此的親昵,那絕非是對待普通人的態度。

  自尊之心,令他無法忍受這種不堪的欺騙,更無法忍受自己一味的退讓,竟換來這樣的對待——當他在矛盾著、猶豫著、痛苦著,想著如何遠離她,不去冒犯她的時候,她卻成為了斑哥的女人。

  現在,泉奈只覺得之前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滑稽了。

  優娜說:「我沒有在欺騙您。……我是不可能再嫁的,您也明白這件事。」

  她不可能成為宇智波斑的妻子,自然也就是個和斑無關之人了。

  泉奈微微呼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氣息:「那之前,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你夢到過我,你還問我『是不是真的』……」

  他本以為,她對他也是有些觸動的。

  優娜笑著搖搖頭,說:「我也說過吧?『我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既然是沒發生過的事情,那就還請泉奈大人也一並忘掉。」

  泉奈怔住了。

  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請他一並忘掉。

  原來,她是真的這樣打算的。

  一股強烈的不甘從心底湧起,說不明道不白的妒忌之心,罕見地纏繞上了這位出眾之人的心扉。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痛苦與不甘,以至於身體被這種情緒所掌控了,再不由他自己的意志所操控。

  回過神來,他已經將心儀之人牢牢地束縛在了自己的懷中。

  女子被她摟著,似乎要喘不過氣來了。但這種切實的擁抱,卻恰好證實了此刻並非夢境。

  他不願意松手。

  「優姐…抱歉…」強烈的愧疚感依舊存在,他還是這樣說了。

  他雙臂間的女子,並未有什麼掙扎的舉動。但她的眼底

  似乎有一縷淡淡的憐憫和體恤,仿佛正因他這種偏執的姿態而打心底的心疼著他。

  這樣的眼神,令他的心底有些針刺似的難受。

  他咬咬牙,忍不住抬起女子的面龐,強迫她對上自己的雙眼——當宇智波的族人情緒激動時,那雙眼便會轉化為鮮血一般的艷紅色。黑色的三勾玉在其間徐徐輪轉著,像征著流淌在這一族血脈裡的強大瞳力。

  「這是……」優娜的目光一震,腦海便隨之輕蕩。

  這是宇智波泉奈的幻術。

  她身前的泉奈,竟然在幻術中化為了另一個男子的模樣。這男子也是宇智波的族人,擁有黑色的雙眸與發色,容貌俊美而英氣。

  但是……

  但是這人他娘的是誰啊?泉奈為什麼要用幻術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小小的優娜,大大的疑惑.jpg

  她張了張口,一句「這是誰」險些就要出口,還好泉奈低聲地說話了:「就把我…當做光人哥吧。」

  優娜:……

  原來這是宇智波光人啊=。=

  很抱歉但是…她還真的不知道光人長什麼樣=。=

  優娜嘆了口氣,抬手輕撫了一下泉奈的面龐,說:「泉奈大人,你不必這樣。比起已經逝去的光人,我更希望此刻在我身邊的人,是泉奈大人。」

  青年愣住了。

  似乎有什麼熱燙的東西滴落下來,在優娜的面頰上氳開。幻術解除了,她眼中的年輕人再度變回了泉奈的模樣。此刻,他正用茫然痛苦的眼神望著她,眼眶有一片水光。

  「抱歉…抱歉。」他道歉著,脊背微顫,低頭埋入了她的頸窩間。

  他在哭嗎?

  似乎又不是。

  優娜輕輕地笑了笑,撫著他的後腦勺,低聲說:「沒事的。我不會生氣的……我會和之前一樣,將這些事全都忘掉的。」

  滾燙的、偏執的淚水,落在了她的頸窩深處。

  終於,青年一邊低聲地道歉,一邊將他長久以來的夢境化作了現實。

  他馬上就要前往戰場,或許會就此死去再不歸來。因此,這一整夜他都不肯休停,頑固地、執著地索要著。

  天光破曉了,他知道,面前的女子會再度將他刻意地遺忘。

  ///

  那日之後,泉奈與斑兄弟兩人就帶領著族人離開了。聽聞他們在南方與千手一族交戰了,不知幾時才會回來。

  大部分的青壯年男子都離開了,族地內一片空落落的,唯有稍柔弱些的女人和老人們還留在這裡,期盼著丈夫與孩子歸來。

  斑和泉奈離開之後,優娜的生活便一下子簡單無趣起來。唯一的樂趣,也就是和宇智波南學習醫術了。

  蟬鳴一日響過一日,族地裡始終空蕩蕩的,偶爾會有負傷的宇智波族人回來,帶來或者勝利、或者失敗的傳聞;又或是幾具提前運回的屍體,將他們埋葬在本就密密麻麻的墓碑之下

  。

  雖有哭聲回蕩在族地間,但因為戰爭發生在遠方,仍舊無法給人帶來切實的感覺。

  幾場大雨下過,山林愈發蒼翠。一眨眼,夏季便過去了泰半。

  宇智波南順利地產下了一個男孩。這男孩繼承了宇智波的血統,擁有黑色的頭發與眼睛。料想多年後,也會擁有一雙寫輪眼。

  宇智波南生產時,恰好是她與戀人相逢三年。為此,她將這個孩子取名為「千夜」。縱這一千個日夜中,有近半的時光是分開的,她仍舊在戀慕著那人——這個名字,大概寄托著這般美好的期願。

  族人們將這個孩子看的很嚴格,生怕宇智波南的外族人丈夫打上了寫輪眼的主意,想要借著父親的名義奪走他。

  宇智波南生產時,優娜還幫了不少的忙。她沒想到自己學了那麼多醫術方面的知識,第一次實際應用上,竟然還是在產房裡。

  也正是在宇智波南生產時,優娜驚詫地發覺,自己要找的魔王指定忍法帖,竟然就在南的身上——那是忍法帖的其中半頁,被南當做家傳的護身符折在一個小小的福囊裡,系在新生的嬰兒身脖頸處。

  優娜真是沒想到,她找來找去都毫無蹤跡的忍法帖殘頁,竟然就在自己身旁。

  現在她有了忍法帖的線索,但是,怎麼從南的手裡拿到這頁殘頁卻是個大問題——宇智波南雖然是她的老師,但她不大喜歡優娜。問南直接索要,顯然是行不通的。

  思來想去,優娜決定還是先試探一下宇智波南。

  這一晚,優娜放輕了腳步,走到宇智波南的屋前,抬手扣了扣房門。

  「老師,您休息了嗎?」

  沒有回答,屋內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凌亂聲音。優娜有些疑惑,恰好門未徹底合上,便歪頭朝內瞥了一眼——

  宇智波南提著行囊,披著鬥篷,做遠行的打扮。她身旁還有個男人,正懷抱著南的孩子。雖然只有背影,但從他棕色的長發上來判斷,這男子並非宇智波的族人。

  優娜正在詫異,宇智波南的目光便銳利地掃了過來:「優?你來做什麼?!」

  「老師,我……」優娜正想說話,南就很不客氣地將她拽進了房間裡。小心翼翼地窺伺一陣,確保屋外再無其他族人後,南將房門悄悄地合上了。

  褐發的男子很緊張地問宇智波南:「怎麼辦?是不是你的族人已經發現了……」

  「不要緊,優她沒有查克拉,不會妨礙我們。」南完全不將優娜放在心上,對褐發的男子說,「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後半夜的時候就離開。」

  聽到這裡,優娜隱約猜到了宇智波南想做什麼:「老師,您要帶著孩子離開這裡嗎?」

  宇智波南瞥了她一眼,說:「是啊,我要跟著丈夫回到他的國家去。……你也是舍棄了故鄉嫁給光人的女人,不會來阻攔我吧?」

  優娜的目光落到了嬰兒脖頸上的福囊處,小心地問:「我當然不會阻攔老師。只是,在老師離開之前,我想問老師買一些東西…

  …」

  說罷,她指了指嬰兒的脖頸,說:「我想買下這個福囊。」「買?」宇智波南冷眼看著她,「我不需要錢。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福囊,就在今晚幫我一個忙。」

  「幫…幫忙?」優娜有些不解。

  宇智波南拉開衣櫃,取出自己平日裡常穿的族服,遞給了優娜:「你穿上這個,打扮成我的樣子。」

  優娜看看宇智波南,再看看那身族服,說:「我明白了。」

  兩人剛說完,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火把光亮起,有人在持著火把四處奔走:「有個外族人闖進來了,就在這附近!快點把他找出來!」

  南給優娜使了個眼色,低聲催促道:「快點!」

  很快,優娜就穿上了宇智波南的衣服。這是南在產後所穿的常服,落在優娜的身上還是有些過於寬大了。但優娜若將黑色的長發放下,從背影瞧,也沒什麼區別。

  「南,你先躲起來。」褐發男子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火光,對優娜說,「你跟著我一起出去,引開族人的注意。」

  優娜點點頭。

  宇智波的族人們手持火把,在族地四處逡巡著,搜尋著那個外來的闖入者。

  「快把他找出來!」

  「絕不可讓那個異族人逃脫了!」

  火光劈啪一跳,族地北邊的山林間,忽然匆匆跑過兩道人影。那褐色長發的外來男子,正牽著一名女子的手,匆匆向著山上奔逃。

  「那是……」族人們發現了這奔逃的一對男女,紛紛轉過了目光。

  「找到了!」火光朝向了山林,照亮了些微的暗影。

  那女子穿著宇智波的族服,散著一頭黑色的長發,懷中還抱著一名嬰兒。瞧見那嬰兒,族人們便認出了她的身份。

  「是宇智波南!怎麼回事?她要把寫輪眼交到外族人的手上嗎?」

  比起宇智波南的去向,族人們更緊張這件事——寫輪眼的血統若流落在外,對家族定然是個極大的打擊。亂世動蕩,要想確保家族昌盛,這是絕不可容許的事情。

  「快追上去!」

  「至少不能讓宇智波的孩子被奪走……」

  優娜腳步匆匆,穿過了山林。扭頭看時,就瞧見宇智波的族人們拿著火把追了上來。她不會忍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那些可以飛躍在林間的忍者追上。

  「我有個辦法,」優娜想起了南賀川的那條分界線,「我們朝千手一族那邊逃跑吧。」

  南的丈夫理解了她的意圖,腳下的方向一改。

  夜色昏黑,剛下過雨的山林有些滑腳。她跑得跌跌撞撞,衣角早已狼狽地沾滿了泥土和塵埃。因為時常在山中采藥的緣故,她對這一帶的地形較為熟悉,竟然還真的甩開了宇智波的族人。

  她與男子跑得氣喘吁吁,在後山的山腰處慢下了腳步。

  也就是在這時,宇智波南與他們回合了。比起優娜的形容狼狽,宇智波南顯然要輕松自在多了。

  「這樣就可以了吧?」優娜一邊喘著氣,一邊問宇智波南,「老師可以和丈夫一起離開了。」

  「不行,還不夠。」南攙扶著自己的戀人,面色凝重地望著山的深處,「族人們不會輕易地放我離開的。優,你就繼續抱著千夜逃跑吧,直到族人追上你為止。我和俊樹就趁這個機會離開。」

  優娜:?

  「等等,老師,那千夜呢?」優娜很不解地問,抱緊了懷中睡的雷打不動的乖巧嬰孩,「您什麼時候將千夜接回去呢?」

  「算了,千夜就留給你們吧。」南很決絕地說,「族人們會好好照料千夜的。這一次,我就自己離開。」說完,她轉向了戀人,「俊樹,我們快走吧,這裡就交給優了。」

  優娜:????

  你不要你的娃了?!你別那麼灑脫啊,老師!

  可是宇智波南根本沒給她再商量的機會。只見南扛起自己的男人,二話不說,就以風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優娜的面前。

  優娜:……

  老師,你還真就這麼灑脫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優娜又聽見了族人追來的腳步聲。搖曳的火把光,已經相當迫近了。

  這下可好了。

  她原本就是不受歡迎的外姓人,現在,她幫著宇智波南逃跑不說,還有拐帶孩童的嫌疑。要是被族人逮到了,她肯定是死不了也要脫層皮。

  偏偏因為戰事,斑和泉奈還都不在!

  優娜想了想,很沒骨氣地決定——拿到千夜脖子上的福囊後就開溜。

  她低下頭,想要摘下小嬰兒脖頸上的福囊系帶。可不知道宇智波南是怎麼打的結,這福囊竟然牢不可破,紋絲不動。荒山野嶺的,也沒有剪刀這樣的東西。要是亂用蠻力,恐怕會傷害到這個孩子。

  優娜一個頭兩個大。

  為了福囊裡的殘頁,她還不能把千夜放在地上,由宇智波的族人撿回去了事。

  權衡之下,她選擇繼續了自己的抱娃逃跑之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等過了南賀川,就是千手的領地,看宇智波們敢不敢過來。

  夜色愈深,絲毫不見月光。不知何時,林間開始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將地面打得愈發泥濘難行。

  優娜抱著宇智波千夜,從淺灘處淌過了南賀川。雖是淺灘,水也有足膝深,險些令她渾身濕透。

  等上了岸,回頭一瞧,林間的火把之光似乎停住了,不再向前。也不知是那火把被雨水澆熄了,還是他們不打算跨越南賀川,進入千手的領地。

  雨水將衣衫盡數打濕,涼涼地貼在背上;寒意倒滲上來,彌散一身。優娜呵了一口氣,用外袍將千夜包裹住,省得雨水令這孩子受寒。

  千夜是個很省心的孩子,即使一路奔逃,他也睡得十分憨甜。想必他也不知道,他剛被親媽當做包袱丟出去了……

  優娜嘆了口氣,抹一抹面上的雨水,開始憂愁接下來去哪裡。

  宇智波一族是回不去

  了,在哪裡落腳就成了個大問題。等摘下福囊之後,她還得想辦法將千夜送回宇智波一族才行。

  她正在思考著,冷不防懷中的宇智波千夜醒了,然後扯開了嗓子開始哇哇大哭。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

  「嗚哇哇哇哇……」

  震撼優娜全家的超絕踏馬宏亮哭泣,瞬間以氣吞山河萬馬奔騰之氣勢回蕩在整片南賀川上,現在的優娜仿佛自帶一個雷鬼重搖音箱,因為千夜的哭泣聲而瞬間成為了南賀川最亮眼的崽。

  「是誰在那裡!」

  小祖宗的哭泣聲,很快招來了千手的族人。幾道黑影刷刷掠過枝頭,落在了河畔邊的森林間。那是幾個縛著白色抹額的千手忍者,滿目戒備與敵視。

  第一眼,他們就瞧見了優娜背後的宇智波族紋,瞬時間個個都警覺地亮出了武器。

  「宇智波的族人?!竟然闖到這邊來了……」

  「等等,這好像是個女人。」

  「既然是宇智波一族的人,那就是敵人!先把她抓起來。」

  四五個千手一族的忍者手持苦無,將優娜緊緊包圍住。苦無的刃面沾了雨水,閃出一片雪亮鋒銳的光。

  優娜的瞳孔微縮,身體後退一步,僵硬地緊繃起來。

  靠靠靠。

  這是什麼才出虎穴又入蛇窩的鬼畜劇情。

  要是小祖宗剛才不哭這麼一嗓子,她才不會這麼倒霉。

  雖然在心底很不滿小祖宗的哭泣,但她還是如護食似的,將千夜抱得更緊了一些。

  她想要後退,但她身後就是南賀川了。且這裡是高地,要是摔落河川中,恐怕不僅僅是被衝走這麼簡單,估計會出大事。

  她回頭望一眼河水,腳邊滾下了幾顆碎石。細小的石子落入河水中,頃刻就沒了影子。

  千手扉間到這裡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奇奇怪怪的景像。

  身著宇智波族服的黑發女子,被千手的忍者逼至了高崖的盡頭,退一步便是南賀川的湍急河水。她一身狼狽,黑發與衣衫盡數被雨水打濕;那纖弱的身形,在雨夜裡顯得極是渺小,仿佛風吹即散。

  但盡管如此,她依舊執拗地護著懷中哇哇大哭的孩子。

  「……怎麼回事?」饒是扉間經歷了許多風浪,也看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宇智波一族怎麼會派女人和孩子來這裡?

  扉間正蹙眉不解,冷不防瞧見了女子的面容。這一瞬,他忽然認出了她是誰。

  「……是你?!」

  作者有話說:

  朱軍,我喜歡狗血。

  我覺得小寡婦不夠味,還得來個孩子(笑得放縱)

  那一晚,千手扉間遇到了手下敗將留下的遺孀和她的孩子,他殺死了她的丈夫,令她在亂世中顛沛流離。但是命運卻讓無依無靠卻貌美非常的她,來到了他的面前……(以下省略500詞)

  ///

  柱間:警覺


第114章 114

  千手扉間想起來了。

  他的大哥千手柱間,曾短暫地愛慕過一名外族女性。為了她,柱間天天去南賀川邊轉悠,還是扉間察覺到此事後暗地調查,這才阻止了柱間更進一步的行動。

  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但扉間猶記得那女子擁有極為動人的美貌,令大哥這個沒什麼心眼的男人一下子就燃起了愛意。

  那時,扉間義正辭嚴地對柱間說: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是宇智波一族的間諜。

  但扉間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宇智波的族人。明明她的眼眸是藍色的——這足以證明她沒有宇智波一族引以為傲的寫輪眼,也非繼承了宇智波血統的人。

  他面色復雜地注視著面前的女子,目光逡巡在她的面容上。

  雖然被雨水打得狼狽,但那秀麗端莊的五官卻依舊不失光彩。還有那對水藍色的眸,足以令扉間回想起當初大哥對她神魂顛倒的樣子來。

  肩膀因為寒意在瑟縮著,像鳥雀遮起被淋濕羽毛的翅膀,可憐兮兮的。發絲濕漉漉地貼在額間,眼上有水光,也許是睫毛沾上了雨珠子。

  這幅樣子,簡直是落入獵人之手,插翅也難飛的可憐小鳥。

  扉間的面色嚴肅起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優娜也有些驚愕。

  千手和宇智波正在焦灼的戰況之下,扉間這樣的一族二把手,竟然沒有待在戰場,反而留在族地之中,這是她所沒有想到的。

  「扉間……」

  聽見優娜念出了二首領的名字,千手的族人們面面相覷。有人試探道:「扉間大人,您認識這個女人嗎?」

  扉間橫抱起雙臂,倍感麻煩:「算是吧。總之,先把她帶回族裡關起來。宇智波的人擅自闖到這一邊來,總不能讓他們安然無恙地回去。」

  ///

  雨還在下,婆娑的雨水潤濕了整片山林,南賀川上一片雨落之聲。千手的忍者們穿過茫茫的樹叢,朝著自己的族地走去。

  路途很遠,他們本該在樹叢中穿梭跳躍;但因優娜並沒有查克拉,所以忍者們也不得不放慢速度,走在她的身側。

  宇智波千夜哭鬧夠了,又在衣袖的遮掩下睡了過去。優娜一直抱著這個孩子,頗為不適,手臂酸疼,面色也慘淡。

  千手的忍者們跟在她身後,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宇智波女人忽然闖了過來?間諜可從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過來。」

  「這幅狼狽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在逃跑吧。」

  「為什麼要從宇智波那裡逃跑?」

  「看到她的眼睛了嗎?那種瞳色,根本不是宇智波的族人。」

  「可她穿著宇智波的族服,背後還有族紋。不是族人的話,宇智波怎麼會容許她穿上這個?」

  「是嫁進去的外族人吧……」

  「宇智波一族也

  在追求力量的聯姻嗎?」

  扉間聽得煩不勝煩,忍不住斥了一聲:「閉嘴,安靜一點。」

  頃刻間,所有的忍者都安靜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終於一片開朗。參天樹木終於疏落起來,一片矮丘低陵之上,參差修築著圍牆、溝壑與道路。灰白色的泥牆上,繪著千手一族猶如根須一般的族紋。

  「扉間大人,怎麼處理這個女人?」千手的忍者詢問道,「先把她關起來吧?」

  扉間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來處置她吧。」

  ——這個女人可不能隨隨便便一關。到時候大哥回來了,發現了她的存在,保不齊會做出什麼傻乎乎的舉動。

  頓一頓,扉間說:「先讓她留在我這裡,我有些問題要問她。」

  「可是……」忍者們有些擔憂,「萬一她想對您不利……」

  扉間的語氣有些不快:「一個沒有查克拉的女人能對我做些什麼?你們是在瞧輕我嗎?」

  忍者們都閉口不言了。

  於是,扉間和族中的忍者們分道揚鑣,將優娜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

  扉間與柱間雖然是兄弟,但並沒有住在一塊兒。扉間平日裡喜歡研究忍術,有一大櫃子的忍術卷軸、老舊書籍和各種資料。因此,他自己搬到了空置的房屋中,前後誰也不挨,活得像個自閉患者。

  還是夜晚,又剛下過雨,處於群森環抱的千手一族內彌散著土地被打濕後的腥味。優娜抱著千夜,小步小步地跟在扉間身後。偶爾抬起頭,便看到巨大的樹木參天而起,朝著夜幕之中伸展。

  森之千手……

  與森林相依相靠,在樹木的環抱中生長起來的家族。

  她仰頭望著無比高大的樹木,忽然鼻尖有酸意湧起,忍不住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扉間聽到了,回頭瞧見她渾身濕淋淋的樣子,蹙眉說:「你先去換件衣服吧,還有那個孩子也要照顧。別一下子生病死去了,到時候,宇智波一族又有借口鬧事。」

  優娜小聲說:「我沒有…沒有衣服可以換。」

  扉間愣了下,想起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他有些煩,說:「那你就穿我的衣服吧。」

  優娜根本沒多想,點頭就答應了。

  她跑了一個晚上,又冷又累又餓,有的換洗就很好了,根本不想挑剔。

  自從來到戰國時代,她整個人都變粗糙了。戒煙戒酒不說,還沒的化妝打扮,現在連衣服都不挑,有的穿就很好。

  扉間給了她一件男式的和服,黑白的簡單條紋,袖口與領口都很寬大,她必須將衣擺卷的高高的,用腰繩裡外繞上兩圈,才不至於令這件衣服滑落至肩下。

  洗了個熱水澡後,她總算是活了過來。

  但擺在眼前的,卻是更令她愁眉不展的現狀——她在千手一族就是個戰俘,扉間又對她沒有好臉色。要想平安地離開這裡,實在是太難了。

  更何況,宇智波千夜這個燙手山

  芋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借著昏暗的燭光,優娜看向角落襁褓裡的千夜。這小鬼繼承了親媽搞大事的血統,極為穩重,任憑優娜帶著他翻山越嶺,他都能睡得坦然自若,此刻正香呼呼地從鼻孔裡吹出個一點兒也不宇智波的泡泡來。

  宇智波南系在他脖頸上的福囊,還安安穩穩地掛著。

  優娜想起自己要找的忍法帖殘頁,起身在屋裡轉了轉,從角落裡找出一柄苦無,借著燈燭的影子,想要小心地切斷福囊的系帶。

  為了不傷到孩子嬌嫩的肌膚,她的動作格外的猶豫。

  苦無慢慢地切斷了繩索,她終於將福囊摘了下來,收入了懷中。正當她舒了一口氣時,房門忽然被重重推開,千手扉間皺著眉闖了進來,冷著臉吼她:「你在做什麼?!」

  優娜被嚇了一跳,連忙將苦無藏了起來。

  <br /> 扉間的臉色冷的可怕,他大步走過來,將熟睡的宇智波千夜抱起來,低頭查看孩子的脖頸並無傷痕後,這才將他放回去。

  「你是覺得我們千手一族不近人情,連孩子都會折磨,所以才決定殺了他嗎?」扉間語氣冰冷地質問她。

  方才他在屋外等候著優娜換洗完畢時,瞧見門上映出了一道輪廓的影子——女人手持匕首,慢慢地、猶豫地貼近了嬰兒的脖頸。

  扉間當時就面色一僵,連忙破門而入,制止她的行為。

  「放心吧,我們不會做這種殘酷的事情。就算宇智波都是敵人,可我不會對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下手。就算要殺他,也要等他上了戰場!」他說。

  優娜:……

  不是,那個,你,我,他=。=

  她其實只是想要千夜脖子上的東西而已啊……根本不是扉間想的那樣!

  她的手一松,苦無哐當落在了地上。扉間彎腰拾起了那柄苦無,嚴肅地說:「不要再做這種無謂的事情。」

  優娜點了點頭。

  扉間看她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這才安下心來。

  他可不想看到這對宇智波的母子死在自己眼皮底下,到時候大哥回來了,又得鬧出事。

  「你叫什麼?」扉間問她。

  「……優。」

  「宇智波優?」扉間眯眼看她,「你沒有宇智波的血統吧。是外族嫁進去的女人?」

  女人說是。

  扉間的衣服落在她身上有些寬大了,她必須時不時用手將領口提起來。燭火一曳,衣襟下還是會露出半抹玉似的膚色。

  那肌膚也不是單純的白,好像依稀透出一點淺淡的櫻色,如同開到最盛時即將凋謝的色澤。她的面頰亦是如此,憂愁又清麗。

  扉間不自覺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

  難怪當初大哥對她一見鐘情,她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

  如果將她擄為俘虜的人並非是千手的族人;如果她是在尋常大名間的交戰裡落入敵手,恐怕等著她的宿命,便是成為敵人的侍妾吧。

  那些權勢在手

  的男人,從來都喜歡享受凌駕於宿敵之上的快樂。奪走宿敵的女人,隨心所欲地處置,亦是他們取樂的方式之一。

  燭火幽幽,屋外似乎又下雨了,沙沙的輕響自屋頂傳來。被參天古樹所擁抱的千手一族,又沐浴在了柔和的夜雨之中。

  優娜與扉間面對面坐著,她低著頭,聽著面前男子的盤問。

  「你為何會闖入我族的領地?」扉間質問她,「事關我族如何處置你,你必須將原委都告訴我。不用妄想大哥會來幫忙,他現在不在這裡。」

  當初柱間對她一見鐘情,認真地說著「就算她嫁過人了也不要緊」的樣子,扉間還記得清清楚楚呢。要是柱間知道她被帶回了家族,保不齊立刻停戰殺回來,要求和宇智波締結和平協議,下一秒兩族聯姻共建和諧世界。

  優娜沉默了。

  不行,她的故事太過奇幻了,什麼「我的宇智波老師和情郎私奔了、丟下了個孩子給我帶」,扉間聽了肯定不會信的,保不准還要覺得她在編故事。

  片刻後,優娜低頭,輕聲地說:「我…並非火之國人。三年前,我嫁給了宇智波一族的男人。但是,時至今日,仍舊有一些族人厭惡我的存在……」

  扉間皺眉:「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宇智波一族最重視的就是力量和血統,她這樣沒有查克拉的外族女人,在家族裡當然是寸步難行。

  「我的丈夫在去年的冬天戰死了,那之後,就是宇智波的族長,斑大人在照顧著我的生活。」優娜繼續小聲說,「但是,戰爭開始了,斑大人離開了家,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

  扉間愣了下。

  這個女人是宇智波斑那一脈的?

  這是什麼奇怪的緣分啊?沒想到斑那一脈的女人會落到他扉間的手裡來。

  想起斑和泉奈兄弟那令人戒備和厭煩的面孔,扉間心裡忽然有了不合時宜的舒暢——

  宇智波斑那家伙,在戰場上時叱吒風雲,還用什麼「少年同伴的情誼」把大哥騙的團團轉,讓大哥動不動就憂愁地提起「我和斑啊,曾經也是朋友」這等愚蠢的話題;但現在,宇智波斑家後院起火了。

  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家的女眷已經落到了千手族中,任人處置了。

  要是他扉間惡劣一點,當場就能把斑家的女人變成自己的女人。到時候看看宇智波斑那氣得發綠的臉,一定很有趣吧。

  ——打住,只是隨便那麼想想而已。

  他扉間可不是那種低下的卑劣之人。就算對宇智波一族有著仇恨,他也不會真的選擇這種方式去復仇。

  燈火一搖,優娜繼續說著話。

  「族人們不喜歡我,所以我跑出來了。但是……」優娜看向角落裡的宇智波千夜,「孩子是無辜的,不應該跟著我一起被排擠。能否…能否將這個孩子,送回宇智波一族,或者交到斑大人的手上?

  」

  終於把這個要求提出來了,優娜的眼底有希冀之色。

  就在此時,宇智波千夜睡醒了。他一睜眼睛,小嘴張開,喉嚨裡又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

  哭聲驚天,十分響亮。

  扉間一驚,沒想到這小鬼的哭聲這麼可怕,他對優娜說:「喂!快點讓他安靜下來。」

  優娜抱起千夜,溫柔地拍了拍背,但是毫無作用,千夜還是哭的驚心動魄電閃雷鳴震撼全家。優娜好尷尬,好不知所措,因為她根本沒當過媽。

  還是扉間看出了點門道,問:「他是不是餓了?」

  優娜茫然。

  扉間看著她的表情就來氣:「快點讓這小鬼吃飽了閉嘴睡覺!」

  優娜張了張口,說:「我…我沒有……那個……」

  她就沒有可以喂千夜吃的東西啊!

  扉間氣結。

  他算是懂了眼前這女人是個什麼情況了。這麼瘦巴巴的一個人,肯定是沒有母乳去喂養孩子的。就算孩子餓的哇哇大哭,她也只能不知所措地看著孩子。

  「你等著。」扉間沒辦法,起身出了房間。好一陣子後,他才拎著一個竹筒回來了。「這是羊奶,喂這種不足一歲的小鬼頭已經足夠了。」

  總算,千夜喝飽了,停止了哭泣,又香甜地睡去了。扉間看著他圓嘟嘟的睡顏,忽然感覺到十分的心累。

  到底誰是這娃的親媽啊?他扉間嗎?

  作者有話說:

  扉間:到底誰是他媽啊?難道是我嗎?

  u:別看我,不是我。

  扉間:?


第115章 115

  千手扉間是真的很頭疼這個女人該怎麼辦。

  把她殺掉,有些太不近人情。對方只是個婦人,也沒傷害過千手的族人。無論是誰,都不忍心去下這個手。

  把她放走,又有些危險。她是宇智波斑的族親,保不齊她受了這陣子委屈,回去後和斑哭訴一番,又引來了宇智波一族的報復。

  扉間想來想去,只能先把她留著,走一步看一步了。

  宇智波一族也扣押了不少千手的人質。如果能用優和她的孩子,將那些千手的族人交換回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這樣一來,又有了新的問題——

  這個蠢女人身為母親,竟然不會帶小孩!!

  孩子哭了,她只會不知所措地看著扉間;孩子冷了餓了需要洗澡了,她也只會不知所措地看著扉間。那雙藍幽幽的眼睛裡,清楚地寫滿了「怎麼辦」這個詞,看的扉間特別無語。

  扉間身為家族的二首領,原本就已經夠忙的了。好不容易有點兒休息時間,就被這個哇哇哭鬧的小鬼給占據了。

  「扉間……」

  現在,扉間一聽到優娜那幽幽的聲音,他就倍感頭疼。

  「又怎麼了?」扉間放下手裡的文書,語氣很不善地看向門口的女子,「不是已經喂過孩子了嗎?他又餓了?」

  優娜抱著千夜,立在扉間的房門前。她懷裡的小祖宗正中氣十足地大聲嘶嚎著,精力十分旺盛。她毫無辦法,十分倉皇無措地說:「他一直在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扉間噌的一下站起來,面色黑沉地說,「吵死了。」

  她僵硬地托著孩子,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扉間頭疼的要死,走過去從她懷裡接過了千夜,隨手撫了兩下背。

  扉間一邊抱著他,一邊在內心暗暗煩躁:不愧是宇智波的小鬼頭,從小就這麼煩人。

  說也奇怪,在優娜懷裡哇哇哭鬧不停的千夜,到了扉間的懷裡就漸漸停止了哭泣,安靜下來,最終抿著小嘴睡著了。

  優娜看的很不可思議,喃喃道:「扉間,你好像很會帶孩子。」

  扉間輕嗤一聲,說:「這有什麼。我家有幾個弟弟,剛出生時,都是我和大哥輪流來帶的。」

  「……弟弟?」優娜有些疑惑。她只聽說過千手一族的族長兄弟二人,不知道扉間還有其他的弟弟。

  「以前有。」扉間的表情淡了下來,「後來都戰死了,也就是六七歲和十一二歲的年紀吧。」

  優娜沒再多問。

  戰爭這種事情,它不和人講道理。就算是孩子,在戰爭面前也只有被碾碎的份兒。

  扉間抱著千夜就沒法處理族務了,但千夜一離開扉間,就會哭鬧起來。扉間沒辦法,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他對優娜說:「你就先抱著孩子留在這裡吧

  。」

  優娜點點頭,接過千夜,在一旁折膝坐了下來。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窗外總傳來雨滴落在葉片上的瑩潤聲響。燭火的芯子在蠟繩上跳著,將房間暈出大片柔和的光與影。

  扉間用筆批過一份份文書,眼底漸漸有了疲意。

  大哥在戰場上,家族裡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他,他可不能松懈了。

  偶爾一抬頭,扉間瞧見了身側的光景——女人抱著熟睡的孩童,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一角。她的側顏,柔軟得像是用雲編織出來的,寧靜又平和。

  他頓了一下,心底忽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片刻的寧靜,讓他有點兒忘記了對方是宿敵的族人,也讓他忘記了現在正是戰時。

  好半晌後,扉間才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繼續專注於工作。

  優娜根本沒注意到扉間在看自己。她很無聊,所以目光在四處打轉。這是扉間平常處理工作和休息的房間,牆角放了兩排書架,上頭堆著密密麻麻的卷軸和書籍,而且都有翻看的跡像,可見扉間平日裡一定經常查閱它們。

  她的視線百無聊賴地略過一層書架,目光落到了一片歪斜的紙頁上。

  這紙頁上的文字…記號…形狀……

  怎麼有點兒眼熟?

  怎麼這麼像魔王貼在她臉上讓她仔細看清楚了去收集回來的忍法帖?

  優娜的眉心一跳,心裡暗驚。

  沒想到,她要找的東西,扉間的書架上也有一份。

  但是,要想拿到這一份殘頁,難度似乎比幫助宇智波南逃跑還要高點兒。她總不能直巴巴地走過去,當著扉間的面翻起他的書架來吧?

  優娜想了想,只能再擇他法了。

  ///

  次日。

  在確定扉間離家之後,優娜放下了千夜,輕手輕腳地溜進了扉間的書房。因為扉間自閉獨居的緣故,附近都沒有其他族人,這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動。

  她循著記憶,走到了存放著忍法帖殘頁的書架前,目光上下逡巡,翻找起了自己的目標。

  別看這書架上卷軸、書籍密密麻麻的,但卻都不是什麼重要的宗族文件,基本都是研究忍術之類的資料,可見扉間根本就是個技術宅類型的男人。

  仔細翻找一陣後,她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忍法帖殘頁。

  當她將殘頁抽出來的時候,有一枚小小的吊墜從書架上翻滾著掉了下來,啪嗒摔落在地。優娜彎腰撿起這枚吊墜,竟異樣地覺得這吊墜有些眼熟。

  墜身是用鵝卵石磨出來的勾玉,背面刻著一個淺淺的名字。她張口,小聲地念了出來。

  「宇智波…光人……」

  光人?

  這不是她便宜老公的東西嗎?

  優娜摩挲著這枚吊墜,心裡嘀嘀咕咕。難怪她覺得眼熟,因為光人沒事兒就喜歡打磨這些墜子,家裡還屯了三四個他手作的同款小玩意兒。沒想到

  ,會有其中一個吊墜流落到扉間的手上。

  是作為戰利品被千手的族人帶回來的吧?

  她正捏著吊墜發呆,身後忽然傳來門扇推開的聲音。旋即,便是扉間冷淡的質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優娜愣了下,有些不敢回頭。

  她一介來自宇智波的俘虜,偷偷摸摸跑進了千手二族長的書房,動機肯定顯得十分可疑。要是千手扉間狠點心,現在就該把她殺了。

  「我……」她有些想不好怎麼回答,只懊惱扉間回來的太快了。

  扉間冷哼一聲,說:「我還不會傻到將至關重要的情報放在這裡。這只是我的書房而已,你白費功夫了。」

  優娜小小地側身,便看見扉間面色冷漠地站在不遠處。他的那雙紅瞳之中,滿是嘲諷與戒備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乖乖留下來做人質,肯定有所圖謀。」

  他慢慢地逼近了,語氣很冷硬:「搞不好,你打從一開始就抱著這種偷竊情報的想法吧?用孩子和婦人的身份做幌子,混入千手一族裡,伺機打探消息——是誰教給你的?宇智波斑?」

  扉間說著,牢牢地制住了她的手腕。

  女子的肌膚很嬌嫩,一掐就會留下一道印子。扉間卻並沒有因此而憐惜什麼,只覺得她可憎。

  明明自己對待她已經算友善和寬容了,答應了只要她乖乖安分地待著,遲早會將她送回家族,用以換回千手一族為質的族人。

  可她卻辜負了自己的信任。

  這種被背叛的感覺,讓扉間遏制不住地釋放出了自己的查克拉。

  優娜的手腕被捏的生疼,不由皺起了眉頭。更讓她難受的,是扉間身上所釋放出的查克拉與壓迫感。那是上位者所獨有的氣勢,對她這種普通人而言,會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威懾。

  斑和泉奈,從未對她有過這樣鋒芒畢露的殺意。也只有扉間,兩度對她亮出了明顯的攻擊之意。前一次,是因為柱間想要娶她;這一次,是因為她偷偷溜進了扉間的書房。

  在他的威壓下,優娜艱難地說:「我…我只是來找……這個……」她攤開掌心,露出那串光人的墜子。

  扉間的眉一蹙:「這是……」

  他記得,這是從某個宇智波一族的身上拿到的戰利品。

  對方是負責情報刺探的隊長,親手殺死了無數千手的族人,在千手一族中遭到許多人的怨恨。扉間將他殺死後,為了安撫失去親人的族人們,就把他的項鏈拿了回來,作為復仇的證據。

  優娜拎著這條吊墜,目光低垂,喃喃地說:「這是…是我丈夫的東西……」

  扉間愣了下,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我的丈夫…他叫做『光人』,在北境的村落執行了三年的情報刺探任務。去年冬天的時候,恰好是羽衣與千手的族人在北境駐扎之時,他戰死了……」

  她的聲音,輕如一片羽似的,但令扉間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沒錯,他確

  實曾殺死過這樣的一個宇智波族人,無論是時間,名字,地點還是細節,都能與她的描述一一吻合。

  也就是說——

  優的丈夫,真的是他親手殺死的。

  那個孩子,則是宇智波光人的遺腹子。

  他是在光人戰死之後才降世的,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

  扉間的瞳孔縮了縮,他慢慢地松開了優娜的手腕。原本的殺意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再看向面前的女人時,他竟然有些無法正視了。

  是心虛?是愧疚?

  既是,也不是。

  拳頭握緊又松開,他牙關緊咬,自己也不能解釋為何會有這種復雜的感情。

  一看見她柔弱的肩,再想到她獨自抱著孩子在雨夜裡奔逃的樣子,扉間就覺得一顆心像是被絲線捆綁起來,極為不適。從來都冷硬無情的人,第一次對著敵人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轉開話題,隨口問:「那個孩子,叫什麼。」

  優娜有些茫然,不解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孩子…叫做千夜。宇智波千夜。」

  扉間的眸光凝住了。

  千夜。

  漫長的夜晚……

  光消散之後的場景,無盡的長夜。

  在理解了這個名字意義的那一瞬,扉間竟想從這個女人面前逃走。

  作者有話說:

  扉間:千夜,漫長的夜晚,光消散後的無盡黑夜……代表著光人死去後,失去丈夫的女人與孩子無依無靠宛如漫漫黑夜一般暗無天日的生活……

  宇智波南:?不是,千夜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我和老公相愛3年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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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116

  那一天,千手扉間幾乎無法入眠。

  並非是戰事帶來的焦灼使得無法放松,也不是家族的未來令他煩惱,而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被他親手奪去了丈夫與家庭的女人。

  從前,扉間對宇智波一族只有憎恨,憎恨他們挑起戰爭,憎恨他們殺死族人;大哥柱間所說的「千手與宇智波都是戰爭與貪欲的受害者」,落在扉間的耳朵裡,充滿了理想主義者的天真可笑。可現在,他忽然覺得,柱間說的是對的。

  輾轉一夜後,第二天,他找到了優娜,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會負責的。」

  優娜:?

  可扉間卻沒解釋更多,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管自己走了。下一回再露面,就是送了些換洗的衣服鞋襪,還有頭繩帕巾這類的東西,說是讓族人准備的。

  「我是戰俘吧。」優娜有些不解,「扉間,你這樣照顧我,會不會讓族人生氣?」

  扉間有些無語。

  這個女人怎麼還會替敵人考慮的?她難道不應該開心地收下這些,並且希望千手一族的人對她更友善寬容一些嗎?

  「你是很重要的人質,我們要用你來交換回我們的族人。所以,必須讓你好好活著。」扉間撇過頭,干巴巴地解釋說。

  優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大概有點猜到扉間為什麼會轉變自己的態度——肯定是因為光人的緣故。但既然扉間不肯說,她也就不點破。

  有好處,誰不願意受著呢。

  不過,扉間的確是說到做到。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優娜的待遇確實好了不少。至少在吃穿生活方面,扉間從來沒有苛待過她,甚至可以說是十分關照了。

  她的身份是戰俘,在千手一族內無法自由活動,看書學習之類的事情就更別想了,每天只能待在房間裡,面對千夜這個小祖宗。

  因為窮極無聊,有時候,優娜還會想:啊,要不然就把扉間也泡了吧,畢竟他會照顧小孩。有人養著她,還能照顧小孩,這不是挺劃算的嗎?

  千夜不太喜歡她,反而親近扉間。果然是嬰兒不知世事,完全不懂仇恨,全憑天性來決定親近誰,絲毫無所謂千手與宇智波是宿敵。

  堂堂千手一族的二首領,每天處理完了家族的事情,晚上還要哄孩子睡覺。那種光景啊,想想就很好笑。

  這一天,扉間把熟睡的千夜放下了,轉頭問優娜:「現在的生活怎麼樣?還有哪裡不方便的嗎?我知道你不可以出門,但是族人們都不喜歡宇智波,這也是沒辦法。」

  他說話時,表情冷冷的,那雙紅色的眸卻一直在看別處。

  優娜想了想:「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只是……」

  「只是什麼?」

  「偶爾也想出門看看。」她側頭望向窗外,那裡有一棵很高大的樹木,從窗口裡瞧去,只能看到一節粗

  粗的枝干。「現在是夏天,外面一定是很茂盛的景像……」

  扉間的喉頭一緊,他又有點心煩意亂了。

  她為什麼是宇智波一族的女人呢?

  如果她沒有嫁給光人,也就不會變成現在的狀況了。

  「……我知道了。」扉間起了身,說,「把鞋穿好,跟我出來吧。」說完,他就朝著門口走去。

  「扉間?」優娜有些怔怔的,跪坐在原地,「去哪裡?」

  「你不是想出門看看嗎?」扉間在門口回身看她,語氣有些不耐煩,「現在很晚了,族人們都休息了。我帶著你去外面看一看夏天的夜晚。」

  「……等等我!」優娜站起來,跌跌撞撞地穿好了木屐,跟上了他的腳步。

  的確,因為天晚了,千手的族人們都已休息,整片族地極為幽靜。但環繞著族地的廣袤又參天的森林,卻並不寂靜。

  已經是炎熱的夏季了,空氣中有前兩天下過雨後的潮濕味道,還有一陣陣的蟲鳴。高聳的樹枝朝著夜空中伸展,似乎是要摘下白色的星。

  優娜踩著木屐,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扉間身後,穿過了這片參天的樹林。終於,扉間在一棵懸掛著注連繩與福牌的杉樹前停下了。

  這棵樹極為高大,仰望的人脖子發酸,樹干足有三四個人合抱那麼粗,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白色泛黃的注連繩上,系著密密麻麻的紙條,被雨水打濕後黃的發脆。

  「這個是……?」優娜不解地注視著它。

  「是神樹。」扉間說,「我們千手一族,被世人稱作『森之千手』,不僅僅因為我們居住在群森之中,更因為有神樹的庇佑。如果你有心願的話,就對它說,神樹會實現你的願望。」

  「是神樹啊……」優娜有些驚詫,「我是宇智波的族人呢。對著這棵千手的神樹許願,它會生氣的吧?」

  「神明不會這麼狹隘,它和宇智波一族可不一樣。」扉間說。

  優娜:……

  好了好了看出來你討厭宇智波了。

  她仰起頭,看到樹木的枝干參差層疊,似乎是經歷了亙古的風霜。一切喧囂不定的人間之事,都在這棵比屋宇還高大的、仿佛直通高天原的神木面前化為了塵埃。

  她閉上了眼,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神啊,我比較貪心,一個願望不太夠,麻煩聆聽一下我以下的一串願望。

  首先,我希望趕緊收集完忍法帖,離開這個倒霉的戰國時代。

  其次,如果我沒法明天就離開戰國時代的話,請讓我過上富足平安不需要動腦子的快樂生活——隨便來個有男人味、臉好看、技術又好的霸道領主對我強取豪奪,或者讓領主的母親對我說「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也行。

  再其次,能不能讓這個時代的人趕緊發明水電,wifi,空調,香煙和打火機?

  如

  果以上都無法實現的話,那麻煩從天而降一大堆錢吧,謝謝。

  優娜認認真真地許完心願,睜開了眼睛,虔誠地看向了面前的神樹。

  扉間問:「你許了什麼心願?」

  ——嗯。當然是許願找個帥哥做情人自己還能做米蟲享樂啦。優娜心說。

  但是,這可不是能明目張膽說出來的話。

  優娜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即刻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很溫柔地說:「我希望戰爭早些結束,所有人都能獲得平安快樂的生活。」

  語氣如夢似幻,連她自己都為之動容。

  剛說完,神樹上掉落了一顆果實,咚的一聲砸在了她的腦門上。優娜眯起眼,小聲呼著疼,摸了摸自己的腦殼。

  扉間冷眼說:「你在神面前撒謊了吧……」

  優娜:……

  靠。

  這麼靈的嗎?!

  ///

  從神木回去的路上,扉間走在前,優娜走在後。

  夏蟲在林間鳴叫,南賀川的水聲隱隱傳來,清澈而悅耳。林間偶爾略過一道淡淡的光,像星,又像是指路的藍火。

  「那是……」優娜停下了腳步,望向林間慢慢飛舞的光。

  「哦。」扉間側頭,一副習慣的樣子,「是螢火蟲。靠近水邊的地方經常會有。你沒有見過嗎?」

  優娜搖了搖頭,說:「我的故鄉在很寒冷的地方,沒有夏天。」

  扉間沒有急著走,停下了腳步,讓她可以看清那片一閃一閃的光。

  女人穿著輕薄的浴衣,小步沿著地上枯枝堆就的道路朝前走去。那青白色的光一閃一爍,如同將星空鋪落下來,而她漫步其間,循著銀河霄漢而走。

  扉間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又煩躁起來。

  她為什麼是宇智波一族的女人呢?

  如果她沒有嫁給宇智波一族,那她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出門看夏夜的螢和冬日的雪,沒必要和現在這樣以人質的身份躲躲藏藏的。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扉間說:「該走了。」

  她回過了神,翩然一笑,跟了過來。

  將要到族地時,扉間的袖口被她的指尖扯住了。扉間愣了下,便聽到身後的人說:「謝謝你…我明明只是宇智波一族的戰俘,你卻願意帶我去看神樹和螢火蟲。」

  扉間沒說話。

  他低頭,心底還是很煩。

  他不值得她的感謝。因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是他奪走了她原本幸福的家庭;這一切,也該由他來彌補。

  ///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千手與宇智波的戰爭,終於以休戰短暫地結束。雙方兩敗俱傷,誰也沒討得好處。在某一日的黃昏裡,千手一族的年輕戰士們,帶著風塵、血跡、傷口,回到了這片被群森環抱的故土。

  「柱間大人回來了——」

  「是柱間大人!」

  瞧見穿著盔甲的男

  人們歸來的身影,留守在族地的千手族人們紛紛露出欣喜的笑容,歡迎之聲不絕於耳。扉間也聽見了這歡呼的聲音,他不由放下了筆,起身走向門外。

  抱著千夜的優娜問他:「是柱間回來了嗎?」

  扉間點點頭,披上外袍,打算出門去迎接自己的族人們。

  ——大哥柱間回來了,那就代表戰爭會消停一陣子。但大哥一定輕松不下來,他是族長,身上的任務太多了。

  像照顧優這種小事,就不必告訴他了。

  而且,這原本就是他扉間身上的責任,和大哥沒什麼關系。

  一連兩三天,千手一族內都極為熱鬧。親人劫後余生再相逢的喜悅,和族人戰死的悲傷交織在一起,彌漫在整個家族內。柱間與扉間幫忙挖掘了墳墓,舉行了戰士的葬禮;又為受傷的族人們治療傷口,還要安撫失去親人的族人,忙得不可開交。

  也多虧了柱間天生體質強大,精神穩健,這才扛得下這種非人的工作量。換做別人早就憔悴消瘦了,也只有柱間,身體還是結結實實的不說,人也曬得更黑了(……)

  等到柱間終於有閑暇了,他才能聽一聽族人說起他不在時家族所發生的故事。

  「宇智波一族的戰俘?還是個女人?……怎麼回事?」聽到這件事,柱間迷惑得不行,「扉間完全沒和我提起過啊!」

  族人們撓了撓頭,很不解地說:「我們也不太懂扉間大人的意思。雖然說是戰俘,但是那個女人現在卻和扉間大人生活在一起,扉間大人還會幫她照顧孩子。族人們偶爾會有所異議,但是一想到對方只是手無寸鐵的婦人和嬰兒,就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柱間更迷惑了。

  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扉間什麼樣的性格,他可是一清二楚。從小到大都討厭宇智波的扉間,竟然會對宇智波的族人如此寬容,這……有詐吧?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問問這件事。」柱間說,「那個女人叫什麼?」

  族人很老實地回答:「聽說她叫做『優』。」

  柱間當場愣住,表情如遭雷擊。

  「叫什麼?」

  「叫優。」

  「……」

  柱間遭到第二道雷擊。

  作者有話說:

  雷遁·你的牆角被你親弟弟挖走了之術


第117章 117

  「扉間——扉間!!」

  隔著老遠,柱間緊張兮兮的呼叫聲就驚動了好幾戶人。所有族人都目睹著堂堂千手一族的大族長跌跌撞撞地衝向了二首領的屋子。

  然後,二首領的房門哐當一開,扉間那張嫌棄的臉露了出來,很不客氣地說:「怎麼了?這麼大驚小怪的。」

  柱間連推帶搡,把自家弟弟塞進屋裡,又將門緊緊合上。

  「扉間,你老實告訴我,」柱間的面色很緊張,「優…優,是不是在我們族裡?」

  扉間目光漂移:「你在說什麼?大哥。」

  「優,就是優!」柱間急匆匆地比劃起來,「就是那個無比美麗的女人,以前和我在南賀川邊約會的那個!她是不是就在我們族裡?」

  「哦……那個優啊。人家那叫和你約會嗎?那是大哥你單方面在糾纏人家吧?」扉間的眼光有些懷疑,「她怎麼會在族裡?我不知道。」

  「扉間,你不要和我裝傻。宇智波一族的那個戰俘,就叫做『優』。我已經全都知道了。」柱間嚴肅地說。

  扉間嘖了一聲,暗暗嫌棄旁人多管閑事,不得不承認了:「原來那個戰俘就是你認識的優啊。那又怎麼樣?」

  柱間的眼睛亮起來:「她在哪裡?你們沒有虧待她吧?說起來,她也不像是宇智波的族人啊。她那雙亮閃閃的藍眼睛,怎麼看都是外族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扉間很無情地打擊他:「別想了大哥,她就是貨真價實的宇智波族人,嫁進去整整三年,她被俘虜的那一天還穿著宇智波的族服呢。」

  柱間小震了一下。

  「啊…這,這樣啊。」他有點兒蔫,兩根須須都綿軟無力了。

  這麼說,優那戰死的丈夫就是宇智波的族人了?這下好了,他和優之間隔著的可是宇智波與千手的仇恨。優要是知道自己是千手的族長,肯定會恨不得殺了他替自己死去的丈夫報仇吧。

  想起從前在南賀川邊,女子坐在大石上慢悠悠清閑地用腳戲水的樣子,柱間便又愁又酸。半晌後,他發出幽幽的感嘆:「一切,都是戰爭的錯。扉間,我們必須結束戰爭,讓大家的孩子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扉間:?

  大哥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九轉十八彎的議題的?

  柱間愁歸愁,但也不希望心上人難受。他說:「既然優是宇智波的族人,那她作為戰俘一直待在千手這裡,肯定不好受吧。要不然,我們就將優送回宇智波一族,將我們千手的戰俘交換回來吧?」

  扉間的手微微攥緊。

  說實話,他原本也是打的這個主意。但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他稍稍地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那樣有所不妥。」扉間語氣冷淡地說,「

  你也知道宇智波一族相當排外吧。擁有一雙藍色眼睛的她,在丈夫死去後,其實在家中寸步難行。淪為戰俘的那一天,她正是因為想要躲避族人才會闖入了我們的領地。」

  柱間露出詫異的神色。旋即他思考一陣,說:「宇智波那邊確實是這樣沒錯……」

  「與其把她送回宇智波,不如還她自由。」扉間說,「一個外族女子,也許宇智波一族根本就不想要,更別提以此來交換千手的戰俘了。」

  柱間一聽,便大為贊同:「的確,如果已經到了需要逃走的地步,那把她交給宇智波可能還是傷害她。不如這樣吧……」柱間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優就交給我來照顧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對待她。在她同意之前,我只拿她當客人招待……」

  「……你在想什麼啊!」

  扉間的眼皮跳了跳,差點沒忍住再一句「閉嘴大哥」的衝動。

  還「在她同意之前我只拿她當客人招待」,想要優同意什麼?同意嫁給你?想的倒是很美。堂堂千手的族長,怎麼可能娶宇智波一族的孀婦?

  「你別想了。」扉間頂著一頭的十字架,「她現在是由我來看管的。大哥你是族長,專心忙自己的事情,不要在這種無所謂的事上分心。」

  柱間的笑容凝住了。

  「這,扉間,你也挺忙的啊……」柱間嘟嘟囔囔,但是在扉間面前說話卻不敢理直氣壯。

  「算了……大哥。你不懂。」扉間嘆了口氣,「照顧她,原本就是命運給我的責任,這是我無法逃避的事情。」

  大哥也不知道吧,是他殺死了優娜的丈夫,害的千夜從小就沒見到父親。她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孤苦伶仃被族人排擠,逃難闖入千手之森,全是他的錯。

  照顧她,原本就是命運給予他的責任。

  眼看著扉間畫風一變,滿面嚴肅,柱間差點沒用須須拼出幾個碩大的問號。

  怎麼就「命運給的責任」了?他柱間還想說命運給他的責任是和斑成為好兄弟,大家一起攜手共創美麗鄉村呢……

  說完,柱間就被扉間推出了房門:「大哥,快點去忙族務!」

  柱間蔫兒吧唧地走了。

  雖然把親大哥送走了,但扉間還是覺得很不妥。大哥的性子他知道,執著、熱情、誠厚又帶有一絲的天真,他天生對仇恨這些情感懷有厭惡,總覺得憑借自己的包容就可以驅散所有的懷疑與憎惡。

  這樣的大哥,也許對優還會一直懷有那顆戀幕之心。

  這絕對不可以。

  哦,他並不是存在自己的私心,只是他身為家族的二把手,必須時時刻刻關注著千手的未來。大哥是族長,他勢必不能與宇智波的女人發展出這樣的關系。他遲早要迎娶大家族的公主,為千手帶來更大的利益。

  扉間想了又想,扣開了優的房門。

  一進屋,扉間就看到她正抱著千夜,一大一小兩個人面面相覷。千夜明明只是個小寶寶,但不知為何,他的表情上竟然

  有相當明顯的嫌棄。

  這是一個小寶寶能做出的表情管理嗎?!

  「優…你……」扉間神色復雜地說,「算了,我來抱抱千夜吧。」

  「扉間?今天來的可真早。」優娜把孩子交到他懷裡,千夜臉上那種莫名嫌棄的表情瞬間消失了,恢復了小寶寶甜咯咯的笑。

  優娜心情復雜地說:「我想給千夜取個小名。」

  扉間:「也可以。千夜這個名字太正式了,有小名也不錯。叫什麼?阿夜,還是阿千?」

  優娜:「叫橘太郎。」這寶寶和忍貓橘太郎一樣嫌棄她,恐怕是轉世成精了。

  扉間:??

  哄了一會兒千夜,扉間提起了正題:「優,今天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你知道的吧?大哥回來了。」

  「嗯。」優娜點頭。

  「雖然你早就知道了,但我還是得說。從前在南賀川邊和你相遇的那個男人,就是千手一族的首領,千手柱間。」

  優娜沉默不答。半晌後,她說:「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猜到柱間的身份了。」

  「大哥他……」扉間有些不知怎麼開口,「他對你似乎還存有戀慕之心。他是男人,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從前也不知道你是宇智波的族人。」

  優娜沉默了一下,說:「我可以理解。」

  扉間的喉間一凝,慢慢說:「光人的事情…他很抱歉。但是,這是戰爭。光人死去的同時,我們的族人也在死去。我們別無選擇。」

  優娜淡淡地側眸:「抱歉的話,對我說也沒有用。我沒有權利代表光人去接受這些歉意,畢竟死去的人不是我。」

  其實扉間完全不用說這些話。

  她能理解這些事情,戰爭就是你死我活,誰也不想讓自己的族人白死。至於戰爭最開始的原因,也許大家都早忘了,現在只是被仇恨驅動著。你殺死了我的弟弟,我就要殺死你的哥哥來復仇。

  而且光人死了,關她屁事.jpg

  她只是被魔王強行塞進來白打工的一般通過路人好不好!搞不好宇智波光人這個人原本就不存在,是魔王量身定制專門用來折騰她的吧!

  「但是大哥他……」扉間竟然有些難以開口,「他可能還會來追求你。他是千手的族長,我們不能讓他……」

  話雖然沒說完,但優娜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扉間。我不會答應他的追求的。」

  扉間松了口氣:「你能這麼爽快地答應,真是太好了。」

  優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根本不可能嫁給千手的族人,所以這些都是無稽之談。」

  扉間呃了一聲,心裡說了句「也是」。他其實想說只是不嫁給大族長就可以,但是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只好假裝若無其事的晃著懷中的千夜。

  「橘太郎最近睡得還好吧?」他說。

  優娜:……?

  扉間你接受小名的速度有點快啊?

  「睡得還挺香的吧,只要是你哄睡。」優娜探頭看了看千夜的臉。

  陽光灑落,一男一女立在屋檐下。高大的男子懷抱嬰孩,正嫻熟地撫背輕哄著孩子,美麗的女子則笑吟吟地看著他,時不時伸手逗弄一下孩子的面頰——

  千手柱間來找優娜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這一刻,千手大族長的笑容凝固了,第三道雷劈落在他的須須上。

  他聽見扉間說話了:「這小家伙怎麼回事,明明你才是母親,為什麼會更親近我?」

  柱間露出了悲憤無比的表情。

  「扉—間——」

  「這就是你所說的『命運給你的責任』?!」

  「連孩子都有了——?!」

  作者有話說:

  昨天去cp溜達了一圈,更新就推遲到現在啦~


第118章 118

  柱間被面前的這副畫面震撼的猶如被雷遁精准擊打了。

  怎麼回事?扉間他乘虛而入了?扉間是這樣的弟弟嗎?

  「橘太郎最近的胃口很好。」扉間還在說這種話的時候,前方就有一個人形物體以殺陣一般的速度瘋狂地奔了過來,額前的兩根須須以鼎立之勢怒衝天際。

  「扉間!!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千手柱間一邊喊,一邊堪堪在這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面前剎住腳步,表情悲且憤,「為什麼連孩子都有了?!」

  扉間:?

  扉間:!

  扉間:……

  瞧見大哥忽然出現,扉間的神色有些驚詫,但很快恢復為平靜。他自若地將孩子交給了優娜,淡定地說:「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孩子一直都有,就在那裡。」

  嘖。大哥問的這是什麼問題?什麼叫「連孩子都有了」。優有孩子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她是嫁過人的啊!要是連個孩子都沒留下,光人未免也太可憐了。

  柱間聞言,愈發悲憤:「扉間,你,你明明也知道我對優她…你還做這種事!」

  扉間,你知道你親大哥喜歡這姑娘,你還讓她給你生孩子?!

  扉間的表情有些迷惑:「這種事……?啊,原來大哥你知道了啊。那也沒辦法。」

  「這種事」,是說自己讓優拒絕大哥的求愛這件事吧?既然大哥聽見了,那也只能承認了,反正都是事實。

  扉間嘆了口氣,說,「大哥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是族長,有太多的掣肘了,是不可能娶優的。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柱間超絕踏馬震撼的。

  扉間…扉間的意思是,他讓優給他生孩子,那都是為了自己?

  這是真實存在的理由嗎?

  柱間真的又悲又憤,還偏偏找不到理由來反駁。一來,自己身為族長,確實有扉間說的那些掣肘,比如長老們希望他迎娶旋渦的公主,比如族人絕對不會允許他和宇智波的女人搞在一起;二來,優也沒給過他回應,她愛給誰生孩子就給誰生孩子,這柱間完全管不著。

  「扉間,你……」柱間蔫巴巴的,十分悲傷地問,「你有了孩子,怎麼也不寫信和我說一聲呢?再怎麼樣,我也是這個孩子的叔叔……」

  扉間終於隱隱察覺到了有哪裡不對勁:「大哥你…你該不會以為這個孩子是我的吧?」

  「不是嗎?」柱間疑惑道,「這不是你和優的孩子嗎?」

  「……」扉間簡直想起開自己親大哥的腦殼,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可能啊!這是優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家伙——」

  柱間愣了下,臉上的表情慢慢由晴轉陰:「這麼說,優沒有給你生孩子了?」他的臉色逐漸地欣喜起來,人也慢慢湊到了千夜

  的面前,很驚奇地用手指去戳弄他軟乎乎的臉龐,一副第一次見到孩子的樣子,「這個孩子可真是可愛啊!有優的樣子呢!和優一樣可愛……」

  優娜:?

  優娜:……

  小小的優娜,大大的疑惑.jpg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這個孩子其實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是她老師私奔之前留下的生命果實啊!!

  大概是柱間的手指太粗糙了,戳的千夜有些不適,小小的孩子竟然有了啼哭的跡像。扉間立刻嫌棄地推開了柱間的手,說:「大哥,別嚇著小孩了。」

  柱間:……

  柱間的眉頭跳了跳,他有些委屈地抗爭道:「什麼叫我嚇著小孩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扉間:「挺可怕的。」

  柱間:……(悲憤.jpg)

  這邊柱間還在悲憤,那邊扉間已經開始冷眼催促送客了:「大哥,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然後,動手推推推,活生生把柱間推出了這個院子。

  「等——等一下,我還有話……」柱間還想說什麼,但是人已經出了院門了。地下兩道深深的猶如犁地一般的腳印,見證著千手柱間的不情願。

  優娜也極為典雅柔和地對他說:「柱間,再見。」

  柱間:……

  我才剛來呢!!

  柱間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看著柱間的背影,扉間嘆了口氣,說:「大哥他確實是很忙的,讓你見笑了。你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就可以了,大哥太忙,也幫不上忙。」

  優娜抬起眼簾,認真地問:「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找你幫忙嗎?扉間。」

  她的眼神有些亮,像是雨過天晴時的碧空,看的扉間有些想側過頭去看院外頭的風景。他甚至不敢去直面她的面容,仿佛自己此刻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啊……嗯。什麼事都可以。」他說。

  「為什麼對我這麼關照呢?」她小聲地嘟囔著,用手指撥弄著脖子上的吊墜——用鵝卵石所打磨成的,屬於她死去的丈夫、那個名為「光人」的男人的吊墜。

  扉間沉默了。

  他在心裡說出了這個不敢出口的回答:因為這是命運給予他的責任。

  是他奪走了她的一切。

  大概是他看著優娜的眼神太復雜了,女人的面孔有些不解。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呢?」她喃喃地說著,聲音猶如夢囈一般。也許她認為自己身在夢中吧,竟做出了猶如夢境一般不合時宜的行為——

  她抬起了手臂,觸碰了一下千手扉間的面頰。

  白皙的指尖掃過了扉間的面頰,他察覺到她的手指並不嬌嫩纖細,正如她的命運從不是安樂無瑕的。

  那一刻,他的瞳眸一縮,連同身體裡的靈魂也被人輕輕一敲。有人在往他的腦海裡灌注不該存在的念頭,那是一片寧

  靜、溫柔、令人貪圖享樂又沉溺安穩的光景,是女人抱著孩童守候在身旁的夜晚。

  「我…沒,沒什麼。」丟下這句話,千手扉間竟然不敢再看她,而是轉身匆匆地離開了。

  ///

  這幾天來,千手柱間一直心不在焉的。

  雖然優娜孩子的身份之謎解開了,扉間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卑劣男子,可他還是覺得有點兒擔心。

  你說扉間堂堂千手一族的二手領,將戰俘(性別:女,美貌,年輕,獨身)安置在自己家裡,還幫人家帶小孩;大半夜的,全族地都能聽到扉間挨家挨戶敲門要牛奶喂小孩的家庭主夫之聲。這能好嗎?

  思來想去,柱間決定再打聽打聽優娜的意思。

  萬一她其實很想回宇智波一族呢?萬一她其實煩死了扉間呢?萬一她對千手一族其他英明神武黑色長發小麥色皮膚擅長木遁又能自我治愈的男人心有所屬呢?

  於是,趁著扉間外出,柱間悄咪咪地溜到了優娜的房門前。

  「優,你在嗎?」

  門扇推開,抱著孩子的女人緩緩地步出。身著小袖和服的女子,姿態嫻靜而優雅,正如每一位精心教養孩子又知禮有度的婦人一般,也是柱間想像中的妻子的模樣。

  「扉間今天不在呢。」優娜說,「你有事情找他嗎?」

  柱間:「我是來找你的。」

  「啊…」

  「你還沒出過族地吧?」柱間非常直接地說,「我帶你去逛逛吧!附近的城鎮可是最熱鬧的時候。」

  「可是…」優娜有些吃驚,「我是戰俘……」

  「別管那麼多有的沒的,走吧?」柱間說。

  優娜看了看懷中的千夜,有些惆悵。雖然帶著孩子很不方便,不過能踏出成天待著的院子,應該也是一件好事吧?

  ///

  午後。

  千手族地的附近有一座城鎮,不算繁華,但街道很是熱鬧。因為處於千手領地內的緣故,這座城鎮沒有遭到戰爭的禍害,保持著長久的和平寧靜。兩旁的街道上,攤販呼引招喝,行人慢悠悠地走著,干淨的街道上有牛和馬的蹄印。

  「我還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呢。」優娜望著街道兩旁的景像,發自內心地感慨著,「這就是火之國的街景啊……」

  柱間聞言,心底有些小小的自滿。

  「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嗎?隨便看看吧,我來付錢。」他很爽快地說,「身為一族之長,這種財力我還是有的。」

  優娜向街道兩旁瞟去,那裡賣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東西,布料、食材、竹制用品,實在算不得吸引人。不過原本嘛,戰國時代的產物就很貧乏,她沒奢望過這裡會出現什麼好東西。

  於是,她搖了搖頭:「我隨便看看就行了。」

  柱間摸摸頭,心底有些急。

  看來,優是不太喜歡買東西了。她好像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那該怎麼討她的歡心呢?

  這種時候,自己平時會做些什麼呢?

  柱間想著想著,眼睛忽然一亮。

  「優,我帶你去玩那個吧!!」柱間神采振奮起來,指向了路邊的一家店鋪,「超有意思的!」

  「那是什麼?」

  「賭坊。」

  優娜:……

  你不是想帶我去玩吧柱間,你是自己想玩吧柱間?

  眼看著柱間興衝衝殺向了賭坊,優娜嘆了口氣,無奈地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身後的不遠處,有人正以震愕的眼光看著她。

  「怎麼…怎麼會……」宇智波泉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進賭坊前

  柱間:身為一族之長,這點財力我還是有的。

  進賭坊後

  柱間:我沒有,我不配


第119章 119

  宇智波泉奈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竟然看到優姐和柱間待在一起,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城鎮上的一家賭場。

  若非是優姐那獨一無二的美貌,令泉奈一眼就認出了她;他會懷疑自己不過是將路人錯認成了她。可是,他又怎麼會認錯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義姐呢?

  泉奈和斑離開族地之後,很少給家中捎信。等到休戰時,族地中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個本該在家中乖乖等候兄弟二人歸來的女子,不見了。

  族人們說她在一個雨夜擅自逃走了,跟著她的老師宇智波南一起。她們兩人,一個是自外族嫁進來的女子,一個是戀慕上外族男人的女子;二人都不被宇智波所接受,因此便相約趁著戰時防守松懈,連夜逃走。

  斑和泉奈回到族中時,優娜已經離開那個家很久了。

  家中處處都殘留著她的氣息——房間的擺設不曾改變,看了一半的書攤開在燃盡的燈繩下,展開的和服懸置於衣架處,曳曳拖地;窗台上插著的樹枝已經枯萎,卻還牢牢地嵌在窗縫中,仿佛在等著有人來更換似的。

  這一切,就仿佛她只是偶爾地離開了;又或者那所謂的「逃跑」根本是臨時起意。

  泉奈在戰爭中受了點傷,渾渾噩噩地躺了十幾天。等傷好了,他還是沒法接受優已經離開的事實,甚至提出過主動去找她的請求。

  但是,斑不同意。

  「現在是最忙的時候,你難道要丟下家族,去尋找她嗎?」宇智波斑披著外套,一副不甚理解的樣子,「戰爭才剛剛結束,我們連葬禮都沒時間舉行。」

  泉奈不知道該如何與斑哥解釋自己的心情。

  對於斑來說,家族、宇智波、戰爭始終是第一位的,沒有任何東西能超越它們。女人只是附屬的,對於斑來說有更好,沒有,似乎也不是那麼的緊要。

  泉奈知道,就算斑哥心裡很焦急——畢竟斑哥是真的碰過她了——斑哥也不會表現出來的。他總是如此,身為族長的他,不允許自己流露出弱點。

  泉奈郁郁不振了好久,直到今日——

  他與族人們喬裝打扮,到千手的領地內打聽消息,卻意外撞見了優娜與柱間走進賭場的背影。驚喜與震愕同時卷上心頭,令泉奈有些不知所措。

  「泉奈大人?」同行的、打扮為樵夫的族人悄悄回過了頭,小聲地問他,「有什麼異常嗎?這裡離千手的族地很近,太過危險了,不可停留。」

  泉奈收回了目光,慢慢攥緊拳頭。

  「沒什麼,我們走吧。」雖然他極想拔腿追上去,問問優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現實兵不允許他這樣做。

  如果貿然在千手的地盤內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他害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同行的這些無辜族人們。

  走進賭場的柱間與優娜,並不知道有一位宇智波的熟人和他們擦肩而過了。此時此刻,柱

  間正很自滿地望著賭場內熱熱鬧鬧的景像,和優娜介紹著。

  「這可是這座城裡最熱鬧的賭館!」柱間哈哈笑說,「最常見的玩法是骰子和花牌,你要不要試試自己的手氣?」優娜隨便一瞧,就看到一大群臭男人圍著賭桌,個個面紅耳赤,興奮無比。他們有的卷著下擺,露出兩條毛腿;有的打著赤膊,背上還有沒送完的籮筐。還未靠近,便聞到一股汗臭味。

  她光速搖頭,說:「我就不試了。」

  柱間有些迷惑:「真的嗎?這可是很有意思的!你可以用一個銅板賺來五十個銅板,想想就爽快啊!」

  說完,柱間就推開了面前擠擠搡搡的人群,啪啪下好了注。因為他出手大方,打扮又干淨整潔,賭場裡的其他男人不由紛紛對他側目。

  「這不是千手的族長嗎?」

  「又來散財了啊!」

  「看啊,這才還帶了一個美女。他終於娶到老婆了嗎?」

  「他也不怕被自己的老婆當場打死啊!我家的婆娘捉到我來這裡,都是要砍掉我的耳朵的……」

  聽著賭徒們的竊竊私語,優娜心道一句不妙。

  柱間的賭運,怕是不太好啊……

  果然,一開注,柱間所有的錢都輸了個干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對優娜說:「啊,這個,賭運時好時壞,也是沒辦法的……」

  雖然錢輸光了,但聽到其他賭徒將優娜稱作為「他的老婆」,柱間心裡還是有點兒高興。他完全不想和旁人解釋,只想將這個美妙的誤會進行下去。

  眼看著柱間在賭桌間進進出出,賭場的老板娘飄飄悠悠地轉過來了。她是個年過四旬、風韻猶存的婦人,手裡托著一杯茶。

  「夫人,這還是第一次見你呢。你是最近嫁到千手來的嗎?」老板娘笑得很妖嬈,眼波極是嫵媚,「你家的丈夫,可是我們這裡的重客。他一個族長,能養活我們好多人呢。」

  優娜:……

  他「常常賭輸」還可以用這種方法來解讀嗎?

  柱間在賭桌邊悲慘地輸掉了身上所有的錢。等到錢囊空空之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出來的本意——他似乎是要和優商量什麼事兒來著。

  一扭頭,柱間就發現優娜用一種復雜的目光注視著他,仿佛看到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在外面游手好閑。柱間:……

  糟了!!

  光顧著自己開心,忘記優也在旁邊了。這不行,他得趕緊挽回一下自己的形像。

  「那個,優啊……」柱間搓搓手,傻笑著鑽到了優娜的身旁,「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明白的。」優娜點頭。

  「啊…啊?」柱間茫然,他還什麼都沒說的,優明白什麼了?

  「我很想借錢給你,但是我沒有錢。」優娜很惋惜地說,「柱間,你可能得問問別人。」

  柱間:……

  不是借錢賭博這種事情好不

  好!!

  「不是啊!!」柱間差點沒跳起來,「我是想問你—問你——,優,你,想回到宇智波一族去嗎?」

  聽到柱間的問題,優娜的眉眼間有些小小的詫異。

  柱間正色,說道:「雖然現在是扉間在照顧你,但他和我一樣都是千手的族人,也是宇智波的敵人。而且他對宇智波一族的人從來都很嚴苛,你也許常常會感到被冒犯。……如果,你思念宇智波一族了,我可以考慮說服扉間,放你回去。」

  頓了頓,柱間豎起手指,補充道:「不過,我覺得如果換個人來照料你,狀況可能會改變許多。我們千手一族有許多熱情可靠又誠信的人……」

  「我不知道。」柱間的話還沒說完,優娜便低聲地喃喃自語,「宇智波與千手…對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吧。無論在哪一族,我都是外人。」

  柱間愣了一下。

  「我的丈夫留下了遺言,不准我改嫁,必須留在宇智波一族。但是,宇智波的族人也並不喜歡我。」她慢慢地說,「我在千手,也是敵人。對我而言,待在哪裡都沒有區別。」

  柱間的眉漸漸皺起:「那麼,你自己呢?你想要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做什麼樣的人呢?」

  「啊…我自己的願望可沒什麼用,畢竟我丈夫留下過遺言,不准我改嫁……」她笑笑,這麼說。

  「不要總是說『遺言』、『遺言』什麼的。沒有人有資格用自己的死亡去掣肘其他活著的人!」柱間很嚴肅的說,「你就是你自己,只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活就夠了。」

  優娜愣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她想要怎樣的生活呢?

  「我想和我的家人朋友在一起,可以過幸福的,無憂無慮的,富足平安的生活。」她喃喃地說,「不用奔波憂慮,不用為了金錢苦惱…就是這樣。」

  柱間聽著,臉上有了笑。「這才對嘛!」他說,「你的丈夫死去了,但不代表你就要賠進去自己的一生。人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優娜重新笑起來,說:「謝謝你,柱間。」

  柱間心裡微微活絡,立刻開始推銷自己:「對於你來說,人生才剛剛開始呢。既然好不容易離開了宇智波,不如考慮一下重新找個合適的家吧。在那之前,我都可以照顧你。我身為一族之長,房子也有,過日子的錢也有,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柱間正在吹著自己,賭場的老板娘又幽幽飄了過來。

  「柱間大人,這是這次的賬單。」老板娘抖出長長的一張紙條,「老規矩,賬單已經送到扉間大人的手上了,一會兒他就來替您把賭輸的錢結掉。」

  柱間:?!

  「等,等等?!已經通知扉間了?!」柱間手忙腳亂地奪過賬單,一看上面的數字,大驚失色,「什麼?!我已經輸掉這麼多了嗎!」

  柱間一顆心咚咚跳起來,滿腦海都是「完了」兩個字。

  「優,我們趕緊走吧……」柱間灰溜溜地想要跑,人剛到賭場門口,就

  被一個男子堵住了。

  「大哥,你想去哪裡?」千手扉間抖著手裡的賬單,冷眼盯著正欲從賭場開溜的柱間,「你今天輸的也很多嘛!」

  柱間大驚:「扉間,你來的也太快了吧?!」

  扉間:「飛雷神之術是這樣用的沒錯。」

  柱間:……

  扉間斜眼,看到優娜竟然也在,頓時心裡怒不可遏。「大哥,你自己來賭博就算了,怎麼把優也帶來了?這裡都是野蠻的男人,她在這裡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柱間好委屈:「我在這裡,誰能傷到他啊……」

  老板娘聽著兄弟二人的對話,很好奇地問:「這位夫人是剛嫁進來沒多久吧?我還從沒見過柱間大人帶著夫人來賭場呢。」

  扉間揉了揉眉心,嘆口氣說:「啊,她確實是才來到我們族地不久,但她可不是來嫁給大哥的。」老板娘有點小吃驚:「不是族長的夫人嗎?那可真是冒犯了。」

  「她才不會看上一個隨手就把全身上下的錢都賭輸的男人。」扉間抱臂,冷眼問優娜,「你說是吧,孩子他媽?」

  孩子他媽——

  孩他媽——

  媽——

  柱間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你們,怎麼,用這種稱呼?

  作者有話說:

  扉間:她卻是是個孩子媽沒錯的。

  uu:不我不是


第120章 120

  那一天,千手柱間是被自己的親弟弟一路拖回族地的。許多族人都親眼目睹了柱間大人顏面全無,慘遭親弟弟呵斥的場景。

  好不容易把柱間塞回了辦公桌前,扉間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領著優娜回家。

  「不要跟著他胡鬧。賭場那種地方,不是你可以去的。」扉間冷冰冰地說,「而且,你答應過我,不會答應大哥的追求。」

  優娜說:「柱間也沒有對我做什麼。我不算背約吧?扉間。」

  扉間的眉頭跳了下:「……你們兩個人偷偷溜去鎮子上,這種行為算是…幽…幽……幽會?」身為一個大老爺們兒,他實在難以將這種詞語啟齒說出。

  「嗯?這算幽會嗎?」優娜托腮,很認真地思考,「如果這也算幽會的話,那我和扉間豈不是天天都在幽會?」

  你看,又是獨處一室(帶著孩子),又是去神木許願,又是看螢火蟲的。這不算幽會嗎?

  扉間喉間的話一哽。

  片刻後,他哼了一聲,說:「大哥沒有對你說什麼無聊的話吧?」

  「沒說什麼,只是讓我追求自己的心願,不要為了別人而活著。」優娜說著,慢慢抬起頭,看了看枝葉交叉間漏出的天色,「我覺得柱間的話很對。也許,我不該為光人而活著,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扉間愣了下。

  他沒想到大哥會對她說這些話。

  眼前的女子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但他卻不太確定。她的眼睫很長,纖而細密,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翕動著。那如水一般的眸色,仿佛倒映著天光。

  扉間看著她的眼睛,忍不住問:「那你的意思是?想要…想要忘掉光人,重新擁有自己的家庭嗎?」

  優娜說:「差不多吧。」

  扉間的喉結上下一滾。他撇開頭,低聲說:「如果你願意舍棄和宇智波一族的羈絆的話,那千手可以不再將你視作敵人。」

  優娜笑起來:「哎呀呀,扉間的變化可真大啊。」

  「啊?」扉間疑惑,「什麼意思?」

  「扉間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便懷疑我是個間諜。現在,你明知我是嫁給宇智波的女人了,卻願意對我網開一面。——變化真的很大哦。」她笑眯眯地說完,眼眸半睜,問道,「扉間,為什麼呢?」

  千手扉間怔住,喉舌干干,說不出話。

  為什麼……?

  因為他殺死了她的丈夫,奪走了她的一切。

  他始終不敢告訴面前的女人,她所遭逢的不幸,都是自己帶去的。他生怕這個秘密一旦出口,面前的女子就再也不會對他露出笑顏,而只會流露出哭泣與絕望。扉間沉默的這片刻,女人的指尖便落到了他的面頰上,慢慢掃過了他的額發與鼻尖。

  「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理由的話……」她喃喃地說,「我會誤會的。扉間。」

  這一瞬,扉

  間咬牙,耳根竟然驟然發燙起來——這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像是窘迫,又像是戰敗的不甘。

  但是,身為二首領的尊嚴,令扉間不肯退卻,只是咬咬牙,凶巴巴地說:「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說,如果你願意和宇智波劃清界限,我就不會再拿你當戰俘。我只是對宇智波一族心存戒備罷了!」

  說完,扉間氣勢洶洶地丟下了一句「現在我們還是敵人」,轉身就走。走時的背影,和他平常裡去准備羊奶的背影也並無兩樣。

  ///

  柱間被捉回族地後,便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扉間雖然總說他是在「看管戰俘」,但他對優的態度未免也太奇怪了。不僅幫她照顧孩子,還在生活上予以方便。這一回,更是直接喊上了「孩他媽」。不知道的,還以為扉間才是孩子父親呢。

  會不會……

  自己這個向來只懂得忍術卷軸族務的弟弟,開竅了?

  柱間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畢竟優那麼漂亮,性格又好,是個男人那就肯定會心動。更何況扉間和她捱得那麼近,兩人日夜相處的,就算是扉間,恐怕也扛不住。

  柱間的心底忽然有了一抹焦慮。

  扉間要是喜歡上優,那可就不妙了啊!

  自己是族長,不方便追求優;那扉間這個二首領也是同樣的——和敵人的女人在一塊兒了,勢必會招來罵名。

  柱間是個直性子,他不太藏得住自己的心事。有了這個疑惑,他就直接把扉間找來,當面詢問。

  「扉間,你是不是對優有想法?」

  面對柱間的問題,扉間毫不猶豫地說:「怎麼可能!她可是宇智波一族的女人。大哥,我可不是你那樣天真的男人。」

  柱間疑惑問:「那你為什麼對人家那麼殷勤?我可從沒見過你幫誰帶孩子如此熱心的!扉間,你要是不給個合理解釋,我這個做哥哥的可沒法放心!」

  扉間咬牙切齒。

  「算了,如果是大哥的話,那我可以老實說。」扉間嘆了口氣,「優的丈夫,其實是我殺的——說實話,我已經不太記得那個男人的長相了,但優的丈夫確實是我殺的。在那之後,他的遺腹子才出生了……大哥,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扉間說著說著,紅眸有些暗:「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給予我的責任』。我只是想稍稍補償一下她罷了。」

  柱間有些愕然。旋即,他也嚴肅起來:「扉間,優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扉間側頭,「我沒告訴她。我怕她知道了,就會鬧出事情來。她要是想刺殺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聽完扉間的話,柱間的心思有了幾分沉重。沒想到,扉間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優如此殷勤的。

  不過,這樣也好。如此一來,扉間和優之間,恐怕就永遠不會產生愛情,自己這個做兄長的,也可以放下心了。

  兄弟倆正在交談,外面忽然有千手的族人扣門,很為難地說:「柱間大人,扉間大人,宇智波一族……送了一封信過來。」

  「宇智波一族?送信?」扉間有些疑惑。

  兩族關系不好,平時從無來往。這一回,竟然會送信過來,這可真是罕見。

  柱間打開門,接過了族人遞過來的信。

  看完信後,柱間面色凝重地說:「這封信…和優有關。」

  扉間微愕:「優?難道說是斑知道了……」

  柱間點頭:「斑說,優是他死去的堂弟的妻子,是宇智波的族人。有人撞見她被千手一族俘虜了,所以他希望我們能將她送還宇智波一族。」

  扉間蹙眉,說:「斑是怎麼知道的?」

  「重點不是這個。」柱間搖搖頭,「優不是忍者,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婦人。如果我們一直扣押著她,難免有些不義。現在,斑就是以此為脅,要求我們交還她。」

  千手一族向來都以誠厚重愛著稱,對附近的普通農人和百姓都極為慷慨良善。要是宇智波一族咬定了優只是個被欺負的柔弱農婦,那千手一族的名聲恐怕會受損。

  扉間冷哼一聲,說:「我問過優了,她根本不想回宇智波去。把她交回去,才是害了她。」

  「可宇智波那邊……」柱間灰溜溜的,還小聲地替斑辯解,「就算其他族人不好,斑肯定還是對她很好的。你不知道,斑是個很溫柔有情義的男人……」

  扉間:???

  這你都能趁機吹上一陣斑?

  眼前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既然宇智波斑已經知道優在這裡了,那這便不是兩兄弟可以決定她去留的場合了。

  「把優叫過來,問問她的意思吧。」最後,扉間這麼提議說。

  和扉間說的差不多,優不是特別想回宇智波一族去,她覺得宇智波的族人太難以相處了。相比起來,還是千手的接受度更高。

  不過,她執意要把宇智波千夜送回去,理由是「宇智波血統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扉間和柱間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法理解一個母親為何忍心和自己的孩子分離。一般不都是咬牙寧死也要帶著孩子跑的嗎?

  但優的意見擺在眼前了,柱間最後決定照她說的辦:宇智波千夜送回去,優則還她自由。她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再歸屬於任何一個人。

  當然,她愛留在千手一族,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對吧!

  於是,在某一天的午後——

  「還她自由,什麼意思?」

  宇智波的族地內,泉奈身子前傾,極為疑惑地問:「意思是,她既不會待在千手,也不會留在宇智波嗎?」

  斑放下手中的信紙,說:「柱間的信裡是這樣說的。優想要自由,所以就放她走了。不過——」斑遲疑了一下,「柱間說,會把優的孩子送回來。那個孩子有宇智波的血統……還是得留在我們一族內。」

  「孩…孩子……」泉奈愣了下,有些無措,「優姐有…孩子了?」

  「……」斑沉默下來,點了點頭,「嗯。她有了一個孩子…似乎是在千手的時候出生的吧。」

  算算時間,那個孩子的父親,應該是他。

  作者有話說:

  斑:泉奈,你要當叔叔了。

  泉奈:是啊,光人哥的孩子出生了,我就是孩子的叔叔沒錯。

  斑:……你沒想過你還有另一個哥哥嗎?

  泉奈:??

  沉默下來,點了點頭,「嗯。她有了一個孩子…似乎是在千手的時候出生的吧。」

  算算時間,那個孩子的父親,應該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斑:泉奈,你要當叔叔了。

  泉奈:是啊,光人哥的孩子出生了,我就是孩子的叔叔沒錯。

  斑:……你沒想過你還有另一個哥哥嗎?

  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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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121

  當所謂「優」的孩子,真的來到斑的面前時,他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由族人所遞過來的、尚在襁褓中的嬰孩,正沉沉地熟睡著。黑色的、毛茸茸的短發,無疑昭示著這孩子來源於宇智波一族的血統。

  這就是優的孩子。

  聽說,他被取名做「千夜」。

  宇智波斑抱著這個孩子,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肅,無人知道他心底也有些微的動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泉奈,終於又有了與他血脈相通的人。而且,這個孩子會繼承他的一切:血脈、實力、家業,還有畢生的夙念。

  即使自己在戰場上死去,這個孩子也會代替他,向千手一族復仇。

  泉奈坐在斑的身側,面色極為復雜。

  他當然清楚這個孩子是誰的——按照時間來算,不可能是光人哥的,只可能是斑哥的。

  沒錯。

  自己所戀慕的女子,為自己所敬仰的兄長誕下了一個孩子。

  泉奈咬緊牙關,將心底的酸澀與不甘盡數吞咽下。

  斑哥是兄長……

  是他從小就敬仰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哥哥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他應該高興才是。

  「泉奈,以後要好好照顧千夜。」斑終於看夠了這個孩子,斂眸對泉奈說,「他會繼承我和父親的夙願,繼續與千手的戰爭。」

  泉奈沉默一會,問:「那…優,優姐呢?」

  斑的表情有些冷:「柱間說已經還了她自由,讓她離開了。…將手無寸鐵的女子和她的孩童分開,再將她趕出家門去,也只有千手一族干的出這種事情了!」

  泉奈的心底有些莫明的擔心:「萬一…萬一,並不是千手一族趕她走,而是她自己想要離開呢?她是不是不想回來了?」

  畢竟,在離開族地前,自己對她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

  那時候優姐應該已經懷上了斑哥的孩子了……可她卻還是溫柔地忍受了自己的粗暴,還安慰他「不必在意」。

  「優不願意回來?怎麼可能。」斑說,「她獨自一人,沒有家人和丈夫,又能去哪裡?」

  她是嫁給宇智波的女人,終其一生,都必須留在他的身旁。

  看著宇智波斑了然又勢在必得的表情,泉奈的心情更復雜了。「……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千夜的。」他的聲音輕下來,「斑哥,我先回去了。」

  旋即,他便低著頭站起來,匆匆離開了斑的房間。他沿著走廊朝後院走去,在途經曾經的義姐所長住的房間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久久地盯著那空空蕩蕩的房屋發怔。

  然後,在某一時刻,抬起手來,狠狠地朝身旁的樹木錘了一拳。

  雖然收斂了勁頭,但樹干上卻立即出現了一道凹陷。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有宇智波泉奈自己知道。

  ///

  數日後。

  將宇智波千夜送回宇智波一族,已經過去了好一陣子。

  扉間一直有些擔心優娜,怕她會過於思念自己的孩子,或者干脆後悔了,開始與他爭執吵鬧起來。但是,出乎扉間意料的是,她沒有。

  既無哭鬧,也無傷心,只好端端地過自己的日子。看起來,甚至還輕松了不少。

  這樣的情況,令扉間松了一口氣,又有些緊張——如此反常,除非她根本不疼愛那個孩子,或者她的心底正在醞釀巨大的悲傷,物極必反,反而不願表現出來。

  戰爭休停許久,已經是深秋近冬日的時節了。

  環繞千手一族的樹木大多是常青的,四季皆是深深淺淺的綠,但也有一到了秋日便轉黃干枯,悠悠飄落枝頭的。每逢秋冬,便可以瞧見四野一片金黃的落葉之毯,密密實實。

  扉間找到優娜的時候,她正站在一棵粗大的樹下,彎腰撿著落葉。

  因天氣轉寒,她在小袖和服外加了一件褐紅色的外套。如紅葉一般的色澤,搭上六角芭蕉葉的繡紋,很是應景,恰好與秋天相襯,也令她的脖頸與面頰愈顯得雪白。

  決定放下亡夫之後,她便不再穿那些薄灰鈍青之類的喪色了,改穿上精致鮮艷的衣飾。比之從前的端莊沉靜,如今的她愈發鮮活亮眼一些。

  「優,」扉間站在山腰上,遠遠地喊了她一聲,「先前和你說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

  優娜拾起一片金黃的落葉,抬起頭來。

  「……還在考慮之中。」她說。

  現在的優娜不再是戰俘了,不會被當做人質來對待,也不必趕著回宇智波去。但是,她也沒有什麼可以去的地方。因此,扉間提議,讓她在千手族地附近的城鎮裡住下來,生活方面則由扉間來照料。

  優娜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是扉間因為光人的緣故而過意不去,才會這樣關照她。

  扉間走近了她,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生怕她還在因為千夜的離去而悲傷。

  女人的面容很寧靜,眉眼溫順又秀麗,並沒有什麼哀傷和悲痛。當她步過那一片金色的落葉時,便如漫步於灑遍夕輝的波面,美得仿佛轉瞬即逝的纏枝的夕顏。

  「……你似乎不怎麼傷心。」扉間蹙眉,有些疑惑,「我以為你會舍不得你的孩子。」

  「千夜是屬於宇智波一族的。」她撥弄著手中的落葉,「回到那裡,才是他最終的歸宿。我該為他高興才是。」

  而且,那其實是她老師的崽,她會舍不得才怪。甩脫了一個燙手山芋,她高興還來不及好吧!

  要不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她一定會打個錦旗加橫幅,上書「喜報!我不做媽了」。

  「你現在自由了,有想過接下來做什麼嗎?」扉間抱臂,語氣淡淡的,「我看大哥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娶你了。要是再留在這邊,怕是每天都要面對大哥的熱情。」

  優娜聽了,忍不住一笑:「扉間,你好像很嫌棄柱間

  的樣子啊?」

  扉間的眉頭一跳:「他有時候確實太過天真單純了,必須由我來斡正。」

  「你們兩兄弟啊……可真是有意思。」

  優娜屈膝,又撿起了一片地上的落葉。這些葉子失去了水分,又干又脆,若不小心一些,在撿起的一瞬便會悄然碎落,化為齏粉。

  扉間聽著木屐慢悠悠踩過落葉的聲音,心底便悄然安靜下來。

  每一次和她待在一起,他都會產生這種寧靜平和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旁的樹枝下忽然垂落下了什麼東西。

  優娜用余光一瞥,猛然瞧見一條扭曲盤繞的蛇,正用尾巴卷著細枝,吐著信子,用黑炯炯的目光盯視她。

  雖然歷事不少,但身為柔弱女性的她還是心髒漏跳一拍,嚇得汗毛幾乎倒立。

  「有…有蛇?!」她松了手中的落葉,腳步往後一跌。

  「沒有毒的,放心吧。」扉間高大的身影跨了過來。他隨手折下一根樹枝,熟稔地挑起這條小蛇,動作干脆直接地往外一扔,「水邊的森林裡很常見到這種蛇,基本不傷人。」

  他的勸說,並沒有緩解優娜心底的不適。

  她面色微微發白,小心地攥住了扉間的衣袖,問:「這裡有很多蛇嗎?」

  「……是啊。」扉間說,「森林裡肯定有蛇。」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後,女子的面色愈白了,幾如紙張一般。而且,她那原本小心翼翼牽著他袖口的手,也膽顫地向下滑去,不自覺地勾住了他的手指,像是在尋求著庇護。

  扉間嘆了口氣。

  這家伙是怕了吧。

  她到底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沒怎麼出過家門。會被蛇嚇到,也是理所當然的。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扉間無奈地說,「再有蛇,我也會幫你解決掉的。」

  他向小山坡下走去。

  優娜還勾著他的手指,那軟軟的指腹輕飄飄地貼著他的食指,像是一片雲似的。縱使知道她是因為害怕蛇才這樣的,扉間的心底還是不由得多想了幾分。

  兩人一前一後,向著山下走去。男子身量高,步伐也大。每走上一兩步,背後的女人便要小步小步地跑起來,去追著他。但即使如此,她還是一直牢牢地勾著他的食指。

  一路回到家門前,拉開了屋門,她卻還沒有松手。扉間嘆了口氣,一邊示意她放手,一邊說:「這裡不會有蛇了。」

  她卻低著頭,反而將手指勾得更緊了,一副不讓他離開的架勢。

  「……別走。」片刻後,她小聲地說,「有蛇。」

  「……唉。」扉間很無奈地揉著太陽穴,不知道拿膽小的她怎麼辦,「那你想我怎麼辦呢?」

  她沒有回答。

  庭院內一片寂靜,清淨得只能聽到她薄淡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有反應了——女子慢慢地靠近了他,依偎入了他的懷中。在扉間的紅色瞳眸愕然縮緊時,她心滿意足地徹底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像這樣就很好。」她的聲音如同嘆息一般。

  扉間的身子,瞬間僵硬起來。

  懷中的柔軟之軀,嬌纖又輕盈,幾乎如不存在一般。他來到人世上二十余年,常碰冰冷的武器和沸騰的鮮血,卻不曾碰過這樣奇妙的東西。

  如同某種隱藏的本能開關被打開了,身體瞬時便躁動不安起來,叫囂著將懷中的女子抱得更緊一些。

  「喂,優,你……」扉間的喉間干干的,說話都有些艱難。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他的腦海中忽然掠過了一道場景——

  那是冬日的寒冷森林,雪落滿了地。鮮血如椿花一般,在白色的雪中綻開了一片紅。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們倒伏在地上,背上插滿了箭支。其中,有個男人叫做宇智波光人。

  光人死去的模樣,鮮明又清楚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一瞬,千手扉間的面色變了。

  「……你好好休息。」他推開了懷中的女人,幾乎是逃跑一般,離開了她的視野。

  作者有話說:

  u女士懷疑人生中


第122章 122

  優娜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是她沒有魅力嗎?是她變醜了嗎?是她不夠溫柔嗎?怎麼千手扉間和活見鬼似的,溜得這麼快啊?

  有錢有勢的二首領沒泡到,還把人給嚇跑了。這可真是個大驚喜呢。

  她在心底碎碎念了一整晚,第二天起來,還是覺得相當憤憤不平。她開始懷疑是戰國的風土不好,令她變得粗糙。缺少保養又讓她的膚質變差,這才會直接把人嚇跑。

  (不是這樣的,女士,真的不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扉間是怎麼了,這一天沒有如往常一樣來找她噓寒問暖。反而是柱間敲開了她的門,很爽快地亮明了來意:「要不要去喝酒啊!」

  柱間一副坦誠的樣子,絲毫沒有遮遮掩掩的想法。

  在酒的問題上,優娜是一點也不扭捏的:「喝。」

  柱間有點驚奇:「哦?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你不會喝兩三杯就倒了吧?」

  「我的酒量也不錯。」優娜說,「心情不好時,我的酒量會更好。」

  柱間根本沒注意到她所說的「心情不好」,而是很興奮地握拳說:「那我們就不醉不歸吧!跟我來,我帶你去喝酒!」

  附近的城鎮裡,有一家叫做「雅屋」的店鋪,專門提供釀好的酒與海苔卷、酢米、紫菜之類的小吃。柱間是這裡的熟客,有事沒事就會來光顧一下。店鋪雖然簡陋,只有長凳和最樸素的木桌,但滿屋子的酒香味卻很誘人。

  「放開喝吧!」柱間很豪爽地說,「反正我來結賬。」

  「柱間,工作不要緊嗎?」優娜問他,「你最近應該很忙吧?」

  「只是喝酒而已,能花多久時間?」柱間不以為意,很殷勤地將酒盞湊了過去,「這一家的酒可是很香的!」

  看著優娜接過酒盞,很爽快地一口飲下,柱間心裡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

  酒後吐真言,搞不好優喝夠了,便會說出她真正的心意。自己有沒有希望呢?她是不是對扉間有意思?她接下來想和誰生活呢?……總之,多喝幾杯,才好說話。

  柱間裝模作樣地喝了幾口,偷眼打量著身旁的女子,希望她露出醉態。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優娜一杯接一杯的,喝得很是利落,卻始終眼神清明,不見醉意。看這情況,她的酒量可能比他還要好一些。

  明明外表是如此端莊嫻靜的女子,沒想到內在卻是個酒中好手。

  柱間的腦門上有一滴冷汗垂落。

  怎麼辦?

  自己雖然號稱「酒量很好」,但只有他知道,其實再來個兩三杯他就該醉了。

  一旦喝醉,那就完了——他會做出許多奇怪的事情。上一次喝醉的時候,柱間揮舞著自己的外套,一邊在南賀川邊跳神樂舞,一邊高唱「田野上采花的小扉間」,差點沒被自己親弟弟殺了滅口。

  要是自己喝

  醉後胡來的景像被優娜看見了,那這輩子他可能都追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

  於是,柱間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小口小口、無比優雅地啜飲著。

  優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見柱間整個人都慢吞吞的,不由問道:「柱間,你不會是要醉了吧?如果不能再喝了,可得早點回去休息。」

  的確,柱間的臉頰已經浮上了醉意的紅暈。本來就是小麥膚色的人,現在臉色一紅,看起來就更傻乎乎了。而且,他還總是在笑,那一口亮閃閃的白牙搭上微醉的面龐,效果就更滑稽了。

  柱間心底咯噔一聲,帶著滿面紅霞,笑哈哈地說:「怎麼可能,才這麼幾杯!我怎麼會醉呢?」

  說完,他又狠狠地灌下了一杯酒。

  酒液滾入腹中,柱間只覺得有些暈乎乎的,眼前的優娜似乎變成了兩個,然後又重合為一個。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忽然緊緊捉住了優娜的手。

  「優,你,你變成兩個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柱間帶著酒意,眉目竟然是認認真真的樣子,「兩個優,我一個,扉間一個,這樣,就不用吵了……」優娜:?

  你在想什麼?

  柱間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自豪,他一邊嘿嘿笑著,一邊繼續說:「優啊,趁著我還沒有喝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從我在南賀川邊遇到你的那天開始,我就……」

  哐!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大哥!你在做什麼!」

  酒屋的大門前,銀白短發、紅色瞳眸的高大男子,以冷冽逼人的氣勢堵在了門口。巨大的殺意從酒屋門前撲來,令老板娘與所有的酒客都陡然一僵,汗毛倒豎。

  柱間還不明覺厲,面帶茫然微笑地牽著優娜的手,他的衣領口就被自家弟弟揪住了。

  「大——哥——」扉間的腦門上堆滿了暴怒的十字架,「族裡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你就溜出來喝酒了?!還帶著優一起?!」

  柱間無助地揮舞著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甚至把扉間當成了優娜,一臉深情地握住了扉間的手,含情脈脈地說,「優啊,優!其實我對你……」

  扉間:……(嫌棄臉)

  啪。(打開親哥的手)

  「好了閉嘴!」扉間很不客氣地呵斥了他一句,拍拍手,就把柱間丟給了跟著一起來的族人。然後,他反手拽住了優娜,說,「你也是!優,跑到這裡來喝酒,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他板著臉,語氣很惱,拽著拉著把她帶出了酒屋。

  優娜慢條斯理地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唇角,聲音軟綿綿的:「扉間,我現在可是自由之身。想去哪裡喝酒,就去哪裡喝酒。」

  「……你!」扉間的眉頭跳了一下。

  他把優娜拽到自己面前,嚴肅地說:「你知不知道,宇智波一族的人還在到處找你?隨隨便便就跑出來,是想被宇智波的人再帶回去嗎?」

  女人大概是有些醉了

  ,只笑眯眯地拿溫柔的眼神看他,不言不語,整個人柔弱無骨,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扉間看她這副模樣,在心底暗暗煩著大哥柱間的胡來。

  好端端的,沒事把優領出來喝酒做什麼?大哥打的什麼主意,他能不知道?偏偏優這家伙,竟然還真的出來一起喝酒了。

  自己要是來遲一步,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啊。

  扉間對身旁的族人說:「把族長帶回去,路上記得小心。」說完,他瞥一眼優娜,「我負責處理這個麻煩的家伙。」

  幾名族人應了聲說「是」,左右簇擁背起喝醉的柱間,朝著族地走去了。

  扉間則嘆了口氣,領著她向森林的方向走。一邊走,他一邊說:「這附近有宇智波的探子,我們不能走往常的路,得從森林裡繞一下。你沒問題吧?還能走路吧?」

  背後的女人笑眯眯的,用手指攥住了他的袖口,說:「走路是沒問題的。」

  扉間松了口氣。

  看來,她也沒有醉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兩人慢慢出了城鎮,步上了河岸邊的森原。高大的樹木參天而起,城鎮的喧嘩塵煙遠去了,化為了清澈的水聲、鳥兒的啼鳴與風的低吟。

  扉間穿過一條小徑,邊走邊說:「宇智波一族的人,似乎對你很執著…明明你只是個外族人,為什麼會一直找你呢?這可真是奇怪。」

  「……哦,那個呀。」優娜眉眼一挑,語氣懶洋洋的,「是斑在找我吧?」

  「也對。你是他堂兄弟的妻子。」扉間思忖說,「他想找你,是理所當然的吧。」

  「才不是那樣呢!」優娜忽然笑起來,笑容甘美而純淨,語氣卻有些輕飄飄的。

  「嗯?」扉間有些疑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但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女人所說的話,令扉間如遭雷擊。

  「斑才不是什麼好人呢!他呀,是不想我變成別人的女人,只想讓我留在他身旁,才會一直——一直,這樣子來找我……」她笑得很爛漫,語氣輕快,微醺的面頰上有櫻花一般的淡淡緋色。

  千手扉間的腳步僵硬地頓住了。

  斑不希望讓優變成別人的女人……

  只想讓優一直留在他身旁……

  ……什麼意思?

  扉間的久久地立在一棵樹下,表情略略凝固。

  「你說什麼?」他慢慢側過身,眉皺得很緊,「你的意思是,你的丈夫死去後,你就變成了斑的…斑的……」

  他覺得這句話有些燙口,他語無倫次,無法順利地將其說出口。

  「你就成了斑的女人?」終於,扉間咬牙,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他總覺得這不是真的。

  他辛辛苦苦地照料優,是因為她孤苦無依——她的丈夫被自己殺死,她的不幸都是由自己帶去的。

  如果現在,她忽然告知他,其實她是斑的女人。她不僅有歸宿,不需要扉間的照顧,並且她

  的男人還是千手扉間的宿敵——

  只要想到這個可能性,千手扉間便覺得心底有一片岩漿在慢慢地上湧。

  優娜眨了眨眼,語氣很無辜又很茫然的樣子:「啊……是的呢。要不然,斑憑什麼那麼關照我,養著我呢?」

  微醉之後,她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秘密脫口而出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對扉間而言,卻是極響亮的一記耳光。

  扉間的心底,有許多奇怪的念頭在湧動著——

  長久以來,他對她的關照,難道都是一廂情願的幻想嗎?他以為自己在承擔命運給予的責任,在照料無依無靠的女子;其實,他是在替自己的宿敵,照料他的女人和孩子嗎?

  扉間的眼神暗沉下來,面色瞬時轉黑。

  ——她竟然是斑的女人。

  她竟然真的是斑的女人。

  巨大的怒氣湧起,扉間從未有過如此惱怒的時候。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裂開了,讓他的理智慢慢地傾瀉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

  惱怒於她的欺騙?

  ——她將自己偽裝成漂泊零落的可憐女子,實則她根本不缺歸宿與關照。

  惱怒於自己的窩囊?

  ——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是在照料她,實則恐怕淪為了她眼中的笑話。

  惱怒於……

  ——斑竟然在自己之前,得到了她。

  「優,你倒是很沉得住氣。」扉間的眼神冷酷的不可思議,像是一片冰雪一般,「看著我對你的孩子手下留情,你也許覺得很好笑吧?——如果明知道千夜是斑的孩子,我就不會……」

  就不會這麼輕易地把他送回宇智波了。

  現在,她是不是在暗暗嘲笑他的愚蠢?

  嘲笑他被一個女人的柔弱外表所蒙蔽,放過了宿敵的軟肋,還有一個絕佳的打敗宇智波的機會?

  「啊……那不是斑的孩子。」優娜目光外移,「也不是我的孩子。雖然很抱歉,但那個孩子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只是我隨手撿到的……」

  扉間又愣住了。

  隨手…隨手撿到的?!

  千夜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他辛辛苦苦照顧了那麼久的千夜,根本和她沒有關系?!

  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自己?

  因為憤怒到麻木的地步了,扉間反而很想笑。他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呼吸略有急促。但面前的女人似乎沒察覺他處於何等瀕臨邊緣的狀態,還在嘟嘟囔囔地說著挑釁的話。

  「扉間呀,很抱歉讓你照顧了這麼久別人的孩子……」她說著,手指慢慢落到了男人的胸膛上,「作為歉禮…要不然,我就生一個屬於你的孩子,再讓你照顧吧?」

  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千手扉間的理智碎落了。

  是她主動的。

  他想。

  這不是他的錯。

  作者有話說:

  u女士找回自信


第123章 123

  夕暉斜斜穿過林間,將烏金色的暮霞投在盈滿了青苔與落葉的林間。歸巢的鳥雀拍翅掠過枝丫,發出短促的驚叫。

  扉間橫抱著懷中熟睡的女子,慢慢穿過暮色之中的森林。

  他懷中的人蜷縮著身子,因為疲累而睡得正沉。扉間的白色外袍披在她身上,將她的身軀遮得嚴嚴實實,只余下一道微泛緋色的側顏,鼻尖掛著一點沒來得及拭去的汗珠。

  回族地的路有些漫長,但扉間卻沒有加快腳步的想法,反而更想拖到夜色降臨——只有趁著夜色時歸家,才不會有族人注意到,他竟然是抱著優回來的。

  若是有人問起「優是怎麼了」,那他可就沒法解釋了。

  想起方才發生的事,千手扉間的心中便有些悔意——自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竟然真的趁著她酒醉無力之時,做出了逾越之事。

  等到憤怒被宣泄殆盡,他終於找回自己的理智之時,早已是夕陽西下的傍晚了。在饜足與飽餐之後,他少見地有些後悔了。

  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酒醉後的話可當不得真,萬一優所說的全是虛假的醉話,又該怎麼辦?

  不,就算她所說的話都是真的,自己也不該做出這種事。

  可當時——

  扉間合眼,回想起方才的場景,心底竟又可恥地躁動起來。

  將宿敵的女人徹底納為己有,令對方露出滿足又快樂的眼神——這樣的事情所帶來的成就感,簡直如同迷幻的毒/藥似的,令人極為上癮。

  正因為她是斑的女人,他所獲得的成就感才會如此的龐大。

  又令人上癮,又令人後悔。這種矛盾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扉間抱著優娜,回到了族地。他將她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安置在被褥中,替她掖好了被角。想到她之後可能要清洗身體再休息,他便多准備了一桶熱水。

  天上的晨昏星暗淡下去的時候,熟睡已久的女人終於醒了。

  「怎麼…回事……」

  優娜從被褥裡坐起來,有些迷糊的樣子:「…我怎麼回來了?」

  「是我把你帶回來的。」扉間推開門,端著飯團和豆腐湯進來,擺好了筷子,一副勞心勞力的家庭主夫的樣子,「你餓了吧?吃點東西。」

  優娜定定地看著扉間,喃喃說:「扉間,我們…我們是不是……」

  扉間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許久之後,扉間有些煩躁地說:「……我會負責的,你放心吧。」說完了,他又惱道,「我就不追究你騙我的事情了。」

  「我……」女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我騙了你?」

  「是啊。」扉間說,「你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你和斑的關系,還有——千夜根本不是你的孩子這件事,現在我全都知道了。」

  優娜的表情微微一變。

  扉間譏諷一笑,說:「我沒想到你能騙我那麼久。你表面上假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說不定心裡一直在嘲笑我的愚蠢吧。」

  ……要不是她說的那些東西太令人火大了,他也不會失去理智,犯下惡行。優娜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小聲地說:「我從來沒說過…千夜是我的孩子呀。我只是不否認,可我也…也從沒承認過。」

  扉間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她有些委委屈屈的,很茫然地說:「光人確實是我的丈夫,我也沒有騙你。千夜的話,我可從沒說過『我是他的母親』之類的話吧……」

  扉間:……

  怎麼還挺有道理的?!

  這麼說來,確實是自己先入為主,直接認為千夜是她的孩子了。

  「千夜是我的老師的孩子。他身為宇智波一族的後裔,我沒法想像,如果我不護著他,他會在千手一族遭受怎樣的對待……」她的聲音漸低,「所以,我也將錯就錯了。扉間,你能理解的吧?沒法對一個孩子放任不理……」

  頓一頓,她小聲地補充:「而且,我也從沒在心底嘲笑過你。我是真的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

  這句話,格外綿軟真誠一些。

  燈影暗淡,她縮在牆角,長發凌亂地披落,影子長長一條,直直延向扉間。他能看見她裙擺下的雙腳,右腳在林間失去了足袋,露出瑩白的足踝,上頭還沾了幾根枯黃的草。

  那丟失的一只足袋,是扉間在惱怒的時候無意識地褪去的,不知道掛在了林間的何處。

  不知為何,扉間心底的怒火慢慢地散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後悔,還有點說不明道不白的……愧疚。

  許久之後,扉間嘆了口氣,說:「算了。這次是我錯了。再怎麼樣,都不該冒犯你。我會和長老說一下,找個時間把婚禮辦了。」

  「啊?」

  刷的一聲,優娜頭頂三個大問號抬起了頭。

  「扉間,你說什麼?」

  「辦婚禮啊。」扉間蹙眉,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我不是那種做錯了事後只會躲避的男人。既然你現在已經斷了和宇智波一族的聯系,有了自由之身,那我就可以娶你。」

  ——不過,說服長老還是有一些難度。

  畢竟她從前的身份擺在那裡,長老恐怕忘不掉。

  扉間用手指敲敲榻榻米,皺著眉認認真真地盤算起來:「你和斑的關系,我不會追究。我也知道這個世道女人存活不容易,你想找個靠山也是當然的。只是以後別和那家伙扯上關系了,他很危險,而且狡詐多端。」頓了頓,扉間又揉著眉心很煩躁地說:「下一次開戰的時候,我就不能待在族地這邊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快把婚禮辦了,不然我不知道會拖延到什麼時候……明年的春天?還是後年?」

  優娜在旁邊聽得一頭問號,仿佛誤

  入星空宇宙的貓貓。

  不是?怎麼就已經討論到婚禮的事情了?扉間你是這種純情正義系的男人嗎?

  她之所以裝醉亂說話來刺激他,就是為了釣到一個長期飯票兼家務打工崽。你說千手一族的二首領,身材好,會帶小孩會做家務會照顧人,有錢有勢,赫赫有名,實力強大,還能把大族長呼來喝去地訓斥,這樣的男人他不香嗎?

  當然香啊!所以她缺德地下手了。可是她沒想過會換來結婚這種結局啊?

  「等等——扉間——不,不用這樣的……」優娜警覺,連忙試圖挽救自己的自由單身生活,「不用和我結婚的,我不在乎婚姻這樣的東西。」

  「你在開什麼玩笑!」扉間義正辭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要是不娶你,那還算是個男人嗎?難道你希望孩子將來沒有父親嗎?」

  優娜:……?

  你就這麼確定能懷上嗎[摔]

  你對自己的○○質量是有多自信啊千手二首領閣下[摔]

  「不用說了,我現在就立刻去和大哥商量這件事。」扉間站起來,一臉決絕與苦大仇深。

  ——好了,他現在要鄭重地告訴全世界,宇智波斑心愛的女人馬上要成為他的妻子了,並且她還說了,她一直很感激自己的照顧。

  扉間推開門,嚴肅著臉朝柱間的屋子走去。

  ///

  千手柱間已經醒酒了。

  清醒過來之後,他後悔得不得了。

  今天他本來想令優多喝幾杯,趁機打探打探她的心意。但沒想到優沒喝醉,自己卻喝醉了。醉後的自己失去了控制,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雖然記憶模糊不全,但柱間記得自己握著優的手,很直接地說了「從南賀川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你一見鐘情,我想娶你為妻」。

  雖然不知為何,這段記憶還摻雜著弟弟扉間的「閉嘴」之聲,但他應該確實是對優告白求婚了沒錯。

  這麼突然的、胡來的告白和求婚,優一定嚇到了吧?

  做錯事的後悔之情充斥著內心,柱間焦急的團團轉。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是扉間來了。

  柱間如見了大救星似的,連忙撲上去握住弟弟的手:「扉間!怎麼辦,我好像酒後做錯事了……」

  ——他好像,也許,應該,在酒後和優求婚了。

  扉間心底咯噔一下,說:「我…我也是…做錯了事…雖然喝酒的人不是我……」

  ——他把酒後的優,直接辦了。

  柱間茫然地說:「我…我竟然直接衝動地向優求婚了。可惡,明明戰爭沒有結束,我還沒法給她一個安定和平的生活,我竟然就求婚了……」頓一頓,柱間一拍手掌,說,「我覺得現在唯一能挽回錯誤的方法,那就是言出必行,娶了優。」

  扉間一愣,說:「我…挽回錯誤的方法,也是娶優。」他都把人家直接辦了,除了娶她,還能怎麼的?

  「你也娶她?」

  「我也娶她。」

  「啊?」柱間傻了。

  「啊?」扉間僵了。

  片刻後,扉間冷肅了面色,鄭重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說:「大哥,你死心吧。——優是命運給予我的不可逃避的責任,我必須娶她,肩負起我的責任來。至於大哥你,還是好好當你的族長吧。」

  柱間:……?

  「可是我和優求婚了啊!」柱間緊張地強調,「都已經把求婚的話說出口了,總不能言而無信,說不娶就不娶了吧!」

  「這一點,你就放心吧。」扉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昨天你醉酒後,把我當做了優。告白和求婚都是對著我說的。我已經回答你了——『閉嘴大哥』。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柱間久久地愣住了。

  那時,他覺得天邊的雲彩好美,美得不像話。天吶,雲彩為什麼會這樣美麗?

  作者有話說:

  現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u女士對戰國四俠的喜愛程度排列

  1、千手扉間:會做家務,帶小孩,刀子嘴豆腐心,實用度高。(結婚事件前排名。結婚事件後,因「是那種想要個名分、太過麻煩的男人」,目前下降至第四名,排在宇智波斑之後。)

  2、宇智波泉奈:很可愛,很好玩,很帥。

  3、千手柱間:還行

  4、宇智波斑:普通直男

  四俠中沒有一位是特別符合女士口味的菜,所以喜愛程度基本等於實用程度。


第124章

  隔了一天, 扉間回來找優了。

  「雖然過程很曲折,不過現在族人們都已經答應我和你的婚事了。」千手扉間跪坐下來,鄭重地宣布。

  優娜:……

  「真的…全都答應了?包括各位長老?」優娜很懷疑地問。

  沒記錯的話, 千手的族人不大喜歡她吧?那幾位長老可是篤定她是宇智波一族的細作呢。

  「答應了。」扉間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腕, 骨頭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雖然動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但是長老們確實都同意了。」

  優娜:……

  看扉間這架勢,怕不是把長老們都打服了吧?

  「那柱間呢……?」她又問。

  沒記錯的話, 柱間對她也有些想法吧?而且,當初是柱間先開始追求她的。只不過優娜對柱間這種類型實在不來電——約會去賭場,強無敵的男人。

  「大哥他同不同意,都不要緊。」扉間唇角一揚, 笑得高深莫測, 「就算他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呢?」

  想起柱間平常被扉間呵斥的萎靡模樣,優娜沉默了。

  扉間說得對,柱間在自家弟弟面前,一向沒有威嚴……

  紅瞳銀發的男子一本正經地坐在面前, 像是已經篤定婚禮馬上就會舉行了。優娜忍不住發出了靈魂質問:「扉間, 你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意願嗎?」

  「哦?」扉間望向她, 「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男人的氣勢有些可怕,優娜得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才能忍住向後退縮的衝動。

  「其實,我並不……」她喃喃說。

  話音未落, 扉間就把她按在懷裡,用吻封住了她說話的可能。剩下的話全沒能出口, 變為了一陣不甘的唔唔輕響。

  她被面前的這家伙親得有些頭腦發昏,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千手扉間這人,性格卑劣!

  他就根本不打算讓自己說拒絕的話!

  表面客客氣氣的,其實心底將算盤打得哐啷響,他的心機可比柱間要深多了。

  打從第一次見面起,扉間就振振有詞地說出了「柱間不可能娶你」這樣的話——真是難怪了!柱間不娶,他來娶,所以才敢這麼說,對吧?

  等到扉間親夠了,她喘著氣從他懷裡鑽出來,忍不住輕輕地瞪了他一眼。

  「怎麼樣?」扉間竟然心情很好的樣子,「說不出話來嗎?那我再問你一遍,嫁不嫁給我?」

  優娜:……

  看他這架勢,自己要是膽敢說出一個「不」字,恐怕就又要被他按著親到腰軟了。

  「我回去休息了。」優娜不敢多問了,連忙打算溜走。

  「想好了回答後,再來告訴我。」扉間在她背後說。

  眼看著優娜推開門,逃也似地出去了,扉間這才慢慢地平復下心來。

  說實話,昨天的他還是相當愧疚的——愧疚於自己一時衝動,竟然冒犯了優。但是,現在,他的心底就只有舒暢和爽快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積極主動地去爭取一樁婚事,甚至用威脅的方式去強迫長老們松口。也許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就對優有了非同一般的想法。

  或許是她第一次抱著千夜,柔靜地坐在自己身旁之時;或者是她摸著自己的面龐,詢問他為何要厚待她時;又或者是第一次在南賀川旁,見到大哥對她充滿迷戀的眼神之時——

  總之,他不知不覺地就將她記在了心中。

  唯一阻攔著他的心意的,便是光人的死,與兩族間的仇恨。

  但當他在一時衝動的驅策之下越過這些雷池,將她據為己有後,他才察覺,先前那些猶豫都是沒有必要的——

  從前,他想要擁抱她時,他會想起光人的死。可現在他知道了,她也會在光人死後投入他人的懷抱,也會尋求如宇智波斑這樣的人的庇佑。

  於是,扉間那份對殺死了她亡夫的愧疚,便慢慢地褪去了。

  不得不說,將心愛之人抱在懷中的滋味,實在是太舒服了。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扉間似乎過得很舒適。

  平日裡他的生活只有族務和研究,書架上的那些卷軸和書籍是他最好的伙伴。後來有了千夜,他需要帶孩子哄孩子喂孩子。而現在,他經常在優娜這裡一待就是到半夜。

  這種前頭二十來年的生活都在書本、忍術和戰爭中度過的男人,一旦有了女人,那勁頭可真是沒完沒了了。優娜有時候也疲於應對,忍不住說:「扉間,你每天跑到我這兒來,是不是不太好?」

  扉間的回答十分的理所當然:「和我的妻子待在一起,沒什麼問題吧。」

  優娜:……

  誰是你的妻子!!誰是你的妻子了!!

  然後,他還會勾著唇角笑,很揶揄地說:「我還挺喜歡抱著千夜的那種感覺的。快點兒再有一個孩子吧,屬於我的孩子。」

  優娜:……

  你想得美。

  在二首領的催促下,千手的族人們開始准備起了他的婚事。雖然千手一族並不排外,但對於優娜這個從宇智波投奔來的女人,還是有一些不滿的。族人間普遍不太看好這樁婚事,長老們也都是一副痛惜的面孔。

  「扉間怎麼就信了宇智波的邪呢?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女士:這個劇情有點眼熟。當初宇智波光人鬧著要娶她的時候,宇智波的族人是不是也這樣批評光人?)

  說歸說,但族人們還是開始准備婚事了。

  這個年代的婚禮都很樸素,過程也極為簡單:新婚夫妻二人換上禮服,在親眷的注視和神官的見證下走一遍過場就可以了。

  畢竟外頭到處在打仗,誰有閑工夫辦奢奢侈侈的婚禮呢?有錢的話,還不如多置辦盔甲與兵器來的實際。

  如果優娜真的嫁給了扉間,那她也會成為千手的族人。千手一族中,她這樣從外嫁入的姑娘還不少,大家都會在婚後改換姓氏,換上有著千手族紋的服飾,融入這個被群森所環抱的一族。

  從某一天起,優娜的衣服就被齊齊替換了——新拿來的衣服上,都有著千手的根須狀族紋刺繡。無論穿哪一件,衣領或者背上都會有這麼個族紋。

  這算什麼?標明所屬?

  優娜每次拎起領口鋪滿了族紋的衣服,她就有些心驚肉跳。說實話她沒打算嫁給柱間,她是想找個機會開溜的。但是穿著這一身衣服,去哪裡她都會被人認作是千手的族人,然後直接送回的吧?

  婚禮的准備還在進行,扉間拿到了黑色的禮服,還試穿了一次。

  優娜瞥見他試穿的樣子了——不得不說,人長得高大就是有好處,穿什麼樣的衣服都顯得帥一點,穿禮服就更加了。純白色的羽織與垮褲,看起來竟然有幾分貴公子的味道了。

  「怎麼樣?」扉間換上禮服後,這樣問她。

  「不錯。」她回答。

  但是她的內心其實是這樣說的:得趕緊溜。

  要不然,這本小說就要改名《優娜:人♂妻二度》了(外文名UNA: Become Wife Twice)。

  ///

  她始終是得魔王眷顧的。

  在婚禮快要舉行的時候,戰爭突如其來的開始了。沒有征兆、沒有信號,在這個冬季的某一天,千手與宇智波重新交戰了。

  扉間擱置了結婚的禮服,換上了他的盔甲。出發之前,他對優娜說:「抱歉,婚禮是來不及了。我會爭取活著回來,把婚禮補上的。」

  優娜點頭如搗蒜,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將舍不得丈夫出戰的妻子一角表演到了極致。

  等到扉間一走,接下來就是她的場合了。

  戰爭開始的時候,千手與宇智波的族地都會變得戒備松懈。大量的戰力離開了族地前往前線,守衛族地的人就會變少。尤其這一次,連扉間都離開了族地,那漏洞便更多了。

  她花了小半個月的功夫摸清路線,然後在某一個夜晚,拎上行李,偷偷離開了千手一族。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自己逃跑的計劃有多麼完美。在進入森林的時候,其實有兩三個千手族人察覺到了她的舉動。但是,他們全都沒有阻攔。

  至於原因,誰也不知道。

  也許是他們認為優娜還會回來,也許他們也巴不得優娜趕緊離開,好讓二首領恢復正常,別再吵著鬧著要娶一個宇智波一族的遺孀了。

  總之,她借著夜色的阻攔,離開了千手一族的族地,真正地成為了一個自由之人。

  沒了衣食無憂的生活,現在的優娜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過去的這些時間,她在柱間和宇智波一族這裡學習了不少的醫術知識。兜兜轉轉,她在附近城鎮的醫館裡當上了大夫的助手。

  因為時代的局限,醫師的數量極為有限,且大多數醫師都生活在貴族或者忍者的世界之中。平民們能享受到的醫療極少。會點兒醫術的她,竟然顯得無比金貴,叩開醫館的門後,便被收留了下來。

  醫館的主人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我叫做優。」

  「是你的丈夫讓你出來工作的嗎?真是少見啊!竟然會有女人學習醫術……」

  「我的丈夫已經不在了。」她說。

  「哦,這也很常見。」醫館的主人露出習以為常的表情,「這麼多年的戰爭了,父親,兒子和丈夫都去世的女人也不少見。她們可真是沒趕上好時代啊!以後就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

  聽到醫生的話,優娜有些疑惑:「為什麼以後就不會再有這種事情了?」

  醫生說:「你不知道嗎?千手一族與宇智波一族決定停止戰爭,結成聯盟。以後,還要創建一個屬於他們共同居住的村落。但凡有想求二族庇佑的,也可以搬遷進他們的村子裡。有這樣的兩個家族保護,誰還會遭受戰亂之苦呢?」

  優娜:……???

  什……什麼東西?!

  意思是,她的金主一號,她那個那個過的小叔,單方面宣布結婚的丈夫,以及帶她去賭場輸錢的千手還行,變成一家人了……?!

  ◎作者有話說:

  世間竟有如此刺激之事


第125章 125

  冬去春來,白雪消融,南賀川附近又恢復了一片生機。隨著宇智波與千手的和解,飽受戰火之苦的城鎮也慢慢繁盛起來。

  優娜所在的小鎮,也一點點繁華了起來。從前因為戰爭而怨聲載道的百姓們,終於有了連日的笑臉。每一天,她都能在醫館中聽見不少好消息。

  「聽說那個村落,被命名為『木葉』,這可真是有意思的名字,聽起來就生機勃勃的。」

  「我和我哥哥一家,都打算搬到木葉村去。有千手與宇智波的保護,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聽聞那裡現在最需要會手藝的人,我這把老骨頭,修修房頂還是有用的吧!」

  每每看見百姓們的笑臉,優娜就覺得這結盟其實也是件好事。

  誠然,對她而言,這件事有點可怕。但宇智波和千手能放下累世的宿怨,握手言和,對這個時代來說,定是一個巨大的轉折。

  醫館的主人叫金太郎,人稱金大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眼瞅著木葉村似乎修建得有模有樣,逐漸也動了一點心思。這一天,他將醫館裡的人都召集到了他的面前。

  來的人其實也就六七個——三個助手,金太郎那同樣白發蒼蒼的老伴花子婆婆,還有老夫妻二人的獨生女。

  「我上了年紀,只想找個地方安度晚年。」金太郎說,「我覺得木葉是個養老的好地方,所以,我決定帶著老婆和孩子一起搬過去。你們要一起去嗎?」

  優娜訕訕一笑,說:「承蒙您收留我,不過,我不打算去木葉了。」

  金太郎露出惋惜的神色:「真是可惜吶!我們對你的醫術很滿意。」

  優娜迅猛搖頭。

  金太郎的老伴花子婆婆也說:「你還那麼年輕,再嫁一個丈夫也不是問題。木葉村肯定有很多合適的男人,有錢也健康的,或者是有一技之長的,合適的人選肯定比這裡更多……」

  優娜還是搖頭:「我不想再找一個丈夫了。」

  正在說話,屋外傳來了扣門聲。移門被拉開後,露出幾個忍者的身影。

  「有醫生嗎?」忍者們說,「有人受傷了,需要救治。」

  「喔,來了來了。」金太郎連忙卷起袖管,朝著外頭迎去。待看清了來的忍者是誰後,金太郎露出震愕的表情,「您,您是…是千手一族的扉間大人吧?」

  聽見這個名字,優娜的脊背一僵。

  她偷偷瞄了一眼門口,身子更僵了。

  那幾個進入醫館的忍者,可不就是千手一族的嗎?而站在最後那個冷著面孔、一臉不耐的銀發男子,不是千手扉間,還能是誰?

  他怎麼會跑來這裡?

  想起自己在婚禮前逃跑的行徑,優娜摒棄了呼吸,放輕腳步,悄悄地朝後院走去,試圖躲過這命運的相逢。

  也許扉間只是偶爾路過。畢竟這裡離千手的族地不遠。

  等扉間走了,一切也就恢復正常了……

  正當她快要挪出這間屋子的時候,花子婆婆卻突然攔住了她。

  「別走啊,優。」花子婆婆對她擠眉弄眼,「你不是本地人吧?那個男人啊,可是千手一族的二首領,是好男人中的好男人。要是能嫁給他,那後半生就衣食無憂啦。」

  優娜:……

  花子婆婆,她其實就是千手扉間的落跑新娘。(流淚優優頭.jpg)

  「這種男人,也許已經偷偷結婚了也說不定。」優娜壓低聲音,對花子婆婆說,「我,我有些怕他,而且還有些藥材曬在院子裡。我怕一會兒下雨,先去把它們收起來……」

  「藥材有什麼急的?都是些便宜貨!還是你的終身大事要緊。」花子婆婆十分嚴肅地說,「去,給扉間大人上一杯熱茶去。」說完,花子婆婆就把茶杯塞到了優娜的手裡。

  優娜捧著茶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花子婆婆還很熱情地招呼起了扉間:「扉間大人啊,我們這裡的茶可是很好喝的!要不要來一杯?」

  扉間聞言,側過了頭,目光落在了優娜的身上。

  ……

  察覺到他的視線,優娜渾身一僵,恨不得下一秒就拔腿逃跑。

  「這個女人……」扉間蹙眉,目光中有些懷疑,「把臉抬起來。」

  花子婆婆一聽,心裡覺得有戲,暗暗開始笑眯眯地推銷:「哎呀,這是我們家的助手。雖然結過一次婚了,不過目前沒有丈夫哦。年輕,漂亮,還聰明勤快……」

  說著,花子婆婆想給優娜打個眼色,但優娜始終不肯抬頭,這讓花子婆婆有點怒其不爭。

  扉間打量了她一會兒,唇角慢慢揚起來了。

  「哦?她沒有丈夫?這是誰說的?」扉間問。

  「啊…這是……她自己說的。」花子婆婆的語氣有些遲疑了,「應該是沒有丈夫的。優,你說對吧?」

  優娜:……

  扉間的目光如有實質,沉沉地落下來。到底是戰國時代數一數二的忍者,這氣場根本就令人喘不過氣來。她決定戰略性低頭,非常艱難地說:「其實…是…有一個……還沒舉行婚禮的丈夫……」

  花子婆婆倒吸一口氣:「這樣的嗎?!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我呢!嘛,害人家替你的終身大事擔心了這麼久!」

  扉間聽她這麼說,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

  「既然有丈夫,那為什麼趁著丈夫離開的時候,自己跑走了,還一個人在這裡工作,不肯回家?」他問。

  優娜:……

  你問個球球!!你自己沒點B數的嗎!還不是你不懂事!不就是被睡了一下,失了個身嗎,就鬧著要個名分,一定要別人對你負責,還要直接上位結婚!(直男U語錄喜+1)

  她可是最討厭負責了(大聲)

  「情況……比較復雜。

  」她艱難地說。

  扉間嗤笑了一聲,對花子婆婆和金太郎大夫說:「我要把優帶走了,她是你們的助手吧?作為補償,我可以給你們錢。」

  花子婆婆大吃一驚:「可是,可是優她說她有丈夫了!扉間大人,這樣不好吧?」現在,花子婆婆有些後悔自己把優送到扉間面前了。早知道優已經要嫁人了,她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千手扉間揉了下太陽穴,說:「不用擔心了,她的丈夫就是我。」

  「啊?」花子婆婆愣住了,「扉間大人,您說什麼?」

  「優是我的妻子。」扉間嘆口氣,抱著手臂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裡惹了她生氣,出門才沒幾天,她就自己跑了,也不肯回家裡來。」

  花子婆婆和金太郎都是一臉震撼:「優…你,你是扉間大人的夫人……」

  優訕訕地點頭:「雖然沒舉行婚禮,但是,但是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扉間攤手,說:「所以,我要把這家伙帶走了。」

  沒一會兒,扉間就牽著優娜的手,把她領出了這間醫館。花子婆婆和金太郎站在醫館門口,面面相覷。

  「我就說呢,這樣漂亮的女人,怎麼會沒有丈夫呢?」花子婆婆推了推自家老頭子。

  「而且,還是扉間大人這樣的男人……」金太郎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就算是千手一族,也會有鬧脾氣的妻子啊!」花子婆婆閑碎地說。

  城鎮的街道上,扉間牽著優娜朝前走去。

  優娜還有點兒抗拒,推了推扉間,說:「扉間,我不想離開這裡。」

  扉間蹙眉,再次握住她的手,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想跟我走嗎?……你討厭我嗎?」

  「啊?」優娜愣了下,仔細想想,「也不是…那麼的討厭吧。嗯,不討厭。」這是實話。

  「那為什麼要逃走?」扉間百思不得其解。

  優娜還挺喜歡他的吧?明明她很喜歡和自己一起過夜,有時候還很主動呢,還會誇他做的飯菜好吃,帶孩子的手藝令人省心,晚上的技術也不錯。

  優娜一個頭兩個大。

  她總不能說「我那不叫喜歡,我只是饞你的身子和做家庭主夫的能力,我下賤」吧?要是真的把「姐姐只是嘴巴甜,姐姐心裡沒有你」這種話說出口,怕是就要被這個卑劣男子狠狠地報復了。

  思來想去,優娜露出了惆悵的神情。

  「其實,我最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光人……他又對我說起了『不准我改嫁』這件事……」

  美人的容顏籠罩著淡淡的憂愁,如即將在風中消散的萱草一般,又或是水岸邊伴著晨曦消失的露珠,美而短暫。

  扉間注視著她的神情,微微一愣,眼底有片刻的動容。

  然後,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冷酷:「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說完,他把優娜直接扛在了肩上,說:「剩下的話,到晚上再說吧!我倒要看看你的身體會不會騙人?」

  「等…等等……不會是去木葉吧?!」優娜從他的肩上撐起來,十分警覺。

  「是的,去木葉。」扉間說,「等改天,我就向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介紹一下你。千手二首領的夫人,千手優。」

  「等一下,等下……」優娜炸了。——哇塞,她簡直沒法想像上述場景誒,那是世界末日吧?

  抗議無效,她就被扉間這樣扛回了木葉村。接下來,等著她的就是所謂的「讓我看看你的身體會不會騙人」——嗯她的身體完全不會騙人,尤其是在彼此熟悉的人面前,更是裝也沒法裝。

  在經歷了一整夜的測謊之後,她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

  哎,要怪就怪這男人太會了,身為忍者的體力還比一般人要好上幾十倍。最後,她甚至開始破罐子破摔地想:做扉間老婆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夜晚的生活非常充實和快樂。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是狗血愛好者,我寫了總裁落跑妻,我髒了.jpg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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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

  扉間帶優娜回去的地方,就是傳說中的木葉村。

  據說千手和宇智波原本打的你死我活,最終斑戰敗了。就在斑以為自己要命喪戰場的時候,柱間衝了出來,十分真情地呼喚宇智波放下仇恨,一起共建和諧新家園。

  總之,也許是兩族都累了;也許是斑被柱間的寬仁之心所感懷,兩族就真的這麼握手和解了,然後一起創立了這個村子。

  據說「木葉」還是宇智波斑取的名字,因為他在苦思冥想村子的名稱時,面前忽然飄過了一片木頭葉子。

  現在,木葉村正是欣欣向榮的時候。宇智波和千手毗鄰而居,隔街相望,表面上極為融洽。

  「不過,那也只是表面上罷了。」扉間給自己的講解打上備注,「宇智波到底是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握手言和,誰也不知道。」

  他一如往日地戒備著宇智波一族。

  優娜把頭從枕頭裡抬起來,語氣有些飄忽地說:「留在這裡的話,我會有□□煩的。」

  扉間哼笑一聲:「不就是宇智波斑嗎?有我在,他能對你做什麼?」說完,他推開了門,對優娜說,「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村子。大哥傾注了很大的心血來創建這個村落,至少族人們都生活的很高興。」

  她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跟著他一起出了門。

  出了千手的族門,就能看到木葉村頗為干淨漂亮的街道。比起其他布滿塵土、髒兮兮的城鎮,木葉的風貌著實秀麗;店鋪鱗次櫛比,村民們很閑散地逛街才買,分毫看不出從前戰火連天時那民不聊生的模樣了。

  看得出來,在規劃村落的時候,柱間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怎麼樣?」扉間邊走邊問她,「很不錯的村子吧?雖然我不喜歡那一族,但是我對木葉還是相當喜歡的。」

  「還…挺好的。」她說。

  木葉漂亮是漂亮,但對她而言沒什麼區別。沒wifi沒空調的,去哪兒不一樣呢?

  因為千手一族聲望很高的緣故,扉間所過之處,都有人向他彎腰行禮。路過一些店鋪時,還有店家拎出自家的貨品送給他。沒一會兒的功夫,扉間已經左手提著一條魚,右手捧著一束花,背後還掛著一個新挖出來的冬瓜了。

  「今天晚上可以吃魚湯了。」扉間掂了下魚的分量,「可以讓大哥也回來一起吃晚飯。」

  優娜:……

  這家伙是真正的家庭主夫啊。

  「哦呀,扉間大人!」路邊一家茶屋的店主瞧見了扉間,轉身取出一疊三色團子,問道,「扉間大人要不要進來坐坐?」

  扉間剛想拒絕,一轉頭,發現優娜已經光速在茶屋裡坐下,開始吃那串三色團子了,兩三口一個,好像吃的很滿足的樣子。

  扉間趕緊把那句「不了」收回了腹中。

  茶屋店主的目光移到優娜身上,很迷惑地問,「這位是……」

  扉間說:「是我的妻子。」

  「扉間大人的妻子?」茶屋的老板大吃一驚,「沒聽說過您娶妻了啊!真是失禮。」

  「是戰爭結束前娶的妻子,先前沒有帶她來木葉。」扉間說,「優,來打聲招呼——」

  聽見扉間喊自己,優娜轉過頭,遲疑地說:「…是在喊我嗎?。」說實話,她壓根沒聽見扉間和別人介紹自己的那些話,只顧著吃了。

  「是。打聲招呼。」扉間說,「你在吃著人家店裡的團子呢。」

  優娜:「……你好。」

  這團子不是免費的嗎?因為扉間是千手的二首領啊!

  茶屋老板摸了摸頭,露出了靦腆的笑。他湊近了扉間,忍不住誇贊道:「您的夫人可真是少見的美人啊!」

  扉間故作淡然:「嗯。是嗎?我都看習慣了。」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從茶屋離開後,扉間便帶著優娜,循著木葉邊緣的山坡登上了高處。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村子的全貌,也能眺望村落對面廣袤無垠的森林,那是從前森之千手的族地所在。

  這裡的風有點大,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料峭之意卻還會令人瑟瑟發抖。她打了個哆嗦,指著腳下的山壁,問:「山壁長得好奇怪啊!是想雕刻什麼嗎?」

  「這裡會雕刻出大哥的頭像。」扉間說,「他是這個村子的首領,也是精神支柱。」他見優娜一直在發抖,便把她摟到懷裡來,「冷的話,就直接告訴我。」

  他的懷裡確實暖和一點,優娜朝手心呵了口氣,停下了寒顫。

  就在此時,一旁上山的小徑上忽然傳來一陣局促的腳步聲。旋即,便是一陣怒喊:「放開她——扉間!」

  優娜愣了下,側過頭去——

  黑色長發、黑色眼眸的青年男子,正手握苦無,以咬牙切齒之姿狠狠地瞪著扉間,眼神銳利得像是一只狼犬似的。一身藏青色的立領族服,彰顯出他來自宇智波一族的身份。

  「泉奈……?」優娜微微吸了口氣,有點不想面對人生。

  她甚至還想把頭藏到扉間的懷裡,直接當場去世。

  完了。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不,只要來到木葉,這件事就遲早會發生的——

  左後輪和右後輪見面啦……

  「是泉奈啊。」扉間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把懷裡的人自如地摟著,仿佛十年老夫老妻的樣子。他很從容地說,「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這麼激動?」

  聽到扉間放肆的話,泉奈的眉心一跳,心底有無名的火。

  「我說了吧,放開她!你這個卑劣的男人!」他咬牙說著,目光緊緊落在優娜身上,「我還以為她已經離開千手了……沒想到,沒想到你竟敢……!!」扉間懷中的女人,正是優姐不錯。

  自從她成為千手的戰俘之後,泉奈就分外擔心她。後來,千手一族說已經釋她自由了,泉奈還略略松了口氣。

  雖然優姐不在身旁了,但總比要在千手一族內

  要安全一些。接下來,他便一直、一直努力派人去尋找她的痕跡。

  沒想到,她壓根就沒能離開千手一族!

  宇智波泉奈的眼神愈發凶銳了。

  肯定是千手扉間這個男人,對優姐起了可恥的念頭,趁機奪走了她的自由!

  「那種眼神可不好啊。」扉間冷哼一聲,「現在大家都追求和平,你這一副要打架的樣子,是要擺給誰看?」

  「放開她,我再說一次。」泉奈絲毫沒有放緩態度。

  「為什麼?」扉間毫不在意,「我抱著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問題嗎?」

  泉奈聞言,微微一怔,瞳孔輕縮。

  「妻…妻子?」他喃喃一怔,「優姐,你…嫁給扉間了?」

  扉間很不客氣地說:「是啊。她已經嫁給我了,和你們宇智波一族沒有關系了。」

  ——她已經嫁給扉間了。

  這句話入耳的剎那,泉奈便覺得心上被一根針狠狠地扎了一下。他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話,心底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明明上一次見面時,她還是無人可以采摘的荒原之花,為已經逝去的亡魂守著孤獨的丘陵。無人得以靠近,亦無人可以用愛慕的熾焰去融化那片荒原。

  自己得不到,但旁人也得不到。即使是哥哥,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和她站在一起,必須假借親人的名義,才可滿足自己的苟且心願。

  沒有人可以得到她,這是泉奈最後的慰藉。

  但是,但是,如今——

  一切都變了。宇智波泉奈看著面前的一幕,心底的不甘劇烈地湧動起來。

  優姐就那樣安靜沉默地靠在扉間的懷裡,沒有反抗,亦沒有言語,眼神像是一汪無瀾的湖水。

  他與兄長不敢觸碰的人,竟然就這樣被扉間奪走了。

  泉奈慢慢找回了自己恍惚的神思。

  「哥哥不會同意的。」泉奈喃喃說,「優姐,哥哥絕對不會同意你嫁給扉間的。千夜…千夜也沒法離開你。他還那麼小……」

  優娜聽到千夜,只感覺一杆槍重重插在膝蓋上。

  「停一停,停一停。」她咳了咳,說,「千夜的事情,我確實要好好和斑大人談談。雖然事情很曲折,但是我必須告訴他一些關於千夜的事情……」

  ——比如千夜是撿來的。

  泉奈聞言,眼底燃起了希望:「果然,優姐還是放不下千夜的。回到我們一族中來吧,我們才是你的家人啊!」

  優娜:……

  不是的,弟弟,你們不是我的家人,你們只是我的右前輪和右後輪。千夜是放在後備箱裡的那個輪。而她優娜,就是這個街區駕駛技術最高超的老司機。

  扉間嗤笑一聲:「家人?泉奈,你會做菜嗎?」

  泉奈愣了下:「這有什麼關系?」

  「我就問你會不會做菜。」扉間問。

  「……我,我會煮烏冬面……」泉奈說。廢話,他都是靠路邊飯團為生的,廚房都不進!

  「那你知道怎麼進行每一餐的葷素搭配嗎?」扉間指了指腳邊那一大堆村民送的蔬菜水果以及一大條魚。

  「忍者…忍者干嘛講究這麼多……」泉奈說。

  「哦?那你會縫衣服嗎?」扉間的聲音很輕蔑,「洗衣服的干淨程度怎麼樣?」

  「買新的不就好了!!」泉奈被扉間的語氣惹怒了,爭鋒相對地說,「我們宇智波一族難道還買不起新衣服嗎!」

  「那你會衝奶粉嗎?會哄小孩睡覺嗎?鋤草的本領怎麼樣?洗碗的速度快不快?會修房頂和門窗嗎?」扉間啪啪啪丟出一連串靈魂質問。

  泉奈咬牙。

  他堂堂宇智波二首領,還需要自己干這些??

  「不會這些,又怎麼樣……!我是忍者……」

  扉間:「……呵!」作者有話說:

  不用爭,不用爭,你們都只是輪。


第127章 127

  事情的結局是,扉間和泉奈差點打起來,兩人最後鬧到了火影大人的面前。

  ——說打起來,其實有些誇張了。扉間從頭到尾相當淡定,只是時而冷笑,時而挑釁,時而輕蔑,並無動手的意思。而泉奈根本按捺不住,恨不得當場就把扉間暴揍一頓。

  新修建後不久的火影辦公室裡,千手柱間有些傻眼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問:「這是怎麼了?」

  泉奈和扉間誰也不看誰,面色一樣的冷。

  泉奈:「柱間,你的弟弟做了什麼,你心裡應該一清二楚吧!欺負柔弱無靠的女人,趁機將她據為己有,真是太可恥了。」

  扉間:「什麼叫欺負柔弱無靠的女人?我只是普通地在和妻子散步而已,你這個外人就突然衝過來要求我放開她,太無禮了吧。」

  泉奈:「我不是外人,我是她的族人!」

  扉間:「族人?她已經嫁給千手了。」

  泉奈:「這種事情,我們宇智波一族可沒有同意過!」

  扉間:「為什麼需要宇智波一族的同意?她是自由之身。」

  扉間和泉奈你一句我一句,簡直像是貓犬鬥毆。一邊是炸毛黑貓喵喵喵亂叫,一邊是紅瞳的大型犬動都懶得動,偶爾亮一下獠牙宣示主權。

  柱間聽得一頭霧水,迷惑地問:「扉間,你的妻子…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不知道你娶妻了?雖然先前你確實打算舉辦婚禮,但不是出了點意外,優她…她離開了……」

  說到這,柱間就一陣心情復雜,又是酸澀,又是慶幸。

  自己喜歡的女人,卻要嫁給疼愛的弟弟了;而這個弟弟還特別強勢,道理一套接一套的。自己要是反對,他就能掏出一百萬個理由,從家族未來到火之國復興再到血統的繼承,多角度反駁柱間,搞得柱間根本不敢大聲說話。

  「大哥,我知道你喜歡優。可你是族長,你怎麼可以娶沒有查克拉的女人?下一任的族長如果沒有實力,千手一族的未來怎麼辦?」

  「大哥,我知道你喜歡優。可你是火影,如果娶了宇智波一族的孀婦,那族人們都會誤解你對宇智波一族的態度。這是政治!」

  「大哥,我知道你喜歡優。可我覺得優不太喜歡你,還是算了吧。」

  就算柱間心有不甘,可是他說不過扉間啊!

  所幸,在婚禮舉行前,優她直接不辭而別了。看起來,她也對強勢的扉間不滿意,寧可一個人溜走,也不要留下來嫁給扉間。

  後來的優似乎去了一家醫館工作。柱間打聽到了她的蹤跡,但又怕驚嚇到她,便沒有露面,只是悄悄給醫館的主人塞錢,叮囑他們照顧好優。

  那時,柱間想,那扉間和優的婚事就算作罷了吧。

  沒想到,今天又聽扉間提起了這件事。

  「哦,大哥,忘記和你說了,優回來了。」扉間說。~_~

  「……哈?」柱間愣了下,「優,優她…回來了?」

  下一刻,他立刻忘記自己身為火影必須調節千手與宇智波的責任,把火影鬥笠往頭上一扣,拉風羽織一披,迫不及待地問:「優在哪裡?她真的回來了?她怎麼樣?有沒有瘦了?啊!現在我們有了木葉,一定能更好地照顧她了……」

  柱間剛想往外跑,就被扉間緊緊拽住了。

  「大哥,」扉間一臉嚴肅地提醒,「那是我的妻子。」

  「又沒有舉行婚禮!算哪門子的妻子?」柱間拍開扉間的手,語氣頗為興奮的樣子,「我現在應該比以前帥氣多了吧!我這個羽織可是相當的好看啊——」

  扉間:……?

  泉奈:……?

  失策了。

  本來想要火影為自己主持公道,掃清情敵,結果效果恰恰相反,情敵喜+1.

  柱間一溜煙地朝門外跑去。

  「優——」

  推開門,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然真的站在走廊上。與初見時相同的美麗面貌和纖麗身形,令簡陋的走廊都似乎閃閃發亮起來。

  「優…你……回來了。」柱間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正在出神的優娜被他喚醒了,瞧見柱間的火焰披風,頓時在心裡誇了兩聲。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就算是偶爾會犯傻的柱間,如今穿上了這身火影的裝束,也神氣威風了不少,對得上他那「忍者之神」的尊稱了。

  「柱間…不,現在該喊你火影閣下了。好久不見。」優對他淺淺地彎腰。

  「啊,不用那麼客氣!你還是喊我柱間吧。」柱間沒什麼架子,親和的態度一如從前。

  「還是喊『大哥』吧。」扉間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冷眼說,「優到底是我的妻子了。」

  柱間:……

  優娜:……

  看來扉間是咬死了要讓自己做他老婆了。

  麻煩,太麻煩了。

  他怎麼就這麼較真呢?為什麼同床共枕過後就得結為夫妻呢?

  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再次逃跑為好。

  且這一次要逃的更遠,逃到扉間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才行。

  泉奈看到千手兄弟兩的樣子,就惱得不行。他走上前一步,攔在了優娜的面前,說:「優姐,我不管扉間和你發生了什麼,但既然你回來了,至少,你要回去看看千夜。」

  青年的面孔很認真,他所說的話,也恰好正是優娜所擔心的事情。

  「啊……說得對。」優娜嘆了口氣,低聲說,「扉間,我想去宇智波一族看看千夜,和斑大人解釋一下這個孩子的事情。……你也會理解的吧?」

  扉間原本不想讓她去宇智波一族,他總覺得她去了宇智波就回不來了。但一想到千夜,他又覺得優娜還是去一趟比較好。

  全世界都以為千夜是優的孩子,這誤會太大了。

  總不能讓斑美

  滋滋地以為優真的替他生了個孩子吧?

  優的孩子的父親,只會有一個人。至於是誰,不言自明。「我會在宇智波的門前等你。」扉間點頭,說,「如果遇到了什麼情況,你就喊我。」

  泉奈一聽就炸毛了:「扉間,你是什麼意思?!身為優姐的家人,難道我還會傷害她嗎?」

  優娜:……

  傷害是不會,但是你會做別的事【。】

  於是,優娜就跟著泉奈去了宇智波一族居住的地方。

  木葉村才修建起來不久,宇智波的族地裡隨處可見施工之中的屋宇和路面。不過,大體的街道輪廓已經有了,規規整整、頗有氣勢,團扇族紋隨處可見。而宇智波斑所居住的屋子,恰好在族地的東邊,氣派而嶄新。

  泉奈推開庭院的木門,喊道:「斑哥——」

  斑的回應還未傳來,孩子的嬉笑聲倒是率先響起。緊接著,障子紙門移開了,宇智波斑的身影露了出來。

  在看見門口女人的瞬間,斑便微微一愣。

  「優……」他的面色怔怔的,「……你回來了?」

  優娜目光移遠:「……嗯。」(心虛)

  「竟然還知道回來。」斑冷哼了一聲,「結束了無聊的躲躲藏藏的游戲了?」

  優娜:……

  她怎麼感覺自己像個丟下糟糠之妻和膝下幼子,離家出去尋花問柳的渣男呢?

  不過是這片刻的功夫,宇智波斑的面色便恢復了尋常的淡漠模樣。多年的族長生涯,令他早擁有了絕不喜形於色的習慣。

  「進來吧。」斑冷眼看著優娜,「這次回來了,就別再到處亂跑了。」

  一貫的高高在上。

  門扇合上,優娜與泉奈在桌邊跪坐下了。屋內點著味道很淡的熏香,門扇上繪著一道青色海波,雅致而獨特。

  與優娜印像中相比,斑的形貌比過去更成熟了一些,氣質卻愈發內斂冷銳。

  明明宇智波與千手已經結成了同盟,族人的未來不必再飽受戰火困擾;可這位首領卻好似未能從那宿命的重責之下解脫出來。他不僅沒有任何的笑意與輕松,眼底的沉意似乎還更深了些。

  看著他的眼神,優娜便有些忐忑。

  總感覺,現在的斑更危險了一些呢。

  要是現在就告訴斑,千夜其實是宇智波南的孩子,他會不會直接一個火遁殺人滅口?

  優娜想了想那副場景,頓時覺得相當不妙。

  算了,說的委婉一點好了。

  於是,優娜硬著頭皮,很艱難地開口了:「斑大人…好久不見了。」

  「嗯。」斑冷淡地應下了,「確實許久未見了。但以後你也不會再離開了。」

  打從看見優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打算再讓她從這裡走出去了。

  「有關於千夜……」優娜只覺得每個字都說的很困難,「千夜他…其實……他的母親,並不是我。斑

  大人也知道的吧?」

  斑露出微微遲疑的表情。

  千夜的母親並不是她……什麼意思?

  啊,他明白了。

  族人們並不知道優成為了自己的女人。而那個孩子,是她在千手一族時生下的。若是按照孩子的降生時間來倒推,族人們都會猜到——她在光人死後,背叛了光人的遺誓,委身於其他男子,誕下了其他人的血脈。

  若是這個真相宣之於眾,無論是對優,還是對斑,都是名聲上的糟惡。

  所以,千夜的母親,絕不能是優。

  「我明白了。」斑點頭,目光飄向身後的移門——千夜正在那裡休息。「千夜的母親不會是你,優。」

  見斑毫無怒色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優娜十分感動,還有一絲小確幸。沒想到斑這麼好說話,這麼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太好了,」優娜感動地說,「那您也能猜到吧?千夜的父親也不是您。」

  斑蹙眉,說:「嗯。我也不是千夜的父親。」

  千夜回到家族中時,他就沒有公開過這個孩子是他的血脈。要不然,族人還是會猜疑他與優的關系。

  千夜的父親,也不能是他宇智波斑。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千夜在自己的撫養掌控下長大,他依舊會繼承自己的夙願。

  泉奈在一旁聽著兩個人的談話,怔怔不解。

  他隱約能猜到優姐為什麼不承認自己是孩子的母親——誰會承認自己在丈夫死後才懷孕了?!這不是給自己找罵嗎!但是,為什麼,優姐要告訴斑哥,孩子的父親不是他?

  難道…

  難道……?

  想起某場出征前的早夏之夜裡,自己借著怒意所做過的事情,宇智波泉奈的瞳孔微微一縮。

  難道千夜的父親……

  其實不是斑哥,而是自己?!

  作者有話說:

  u和斑的對話完全在2個平行宇宙。


第128章 128

  將千夜的身世告知斑之後,優娜覺得心口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既然斑能這麼快地接受千夜的父母不是他們二人,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斑大人,如果方便的話,也許您可以告知族人們千夜其實是我的老師宇智波南的孩子。」優娜最後交代道,「但是,我知道這也……有些為難。」

  畢竟宇智波南與外族男子私奔了。一旦知道千夜身上流淌著另外一半外族人的血液,也許族人們就不會善待這個孩子,又或者刻意隱瞞他的身世,將他徹底變作一個宇智波。

  斑聞言,陷入了深思。

  假托千夜的父母其實是宇智波南?

  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那個宇智波南現在外逃了,無影無蹤,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回來,恰好可以成為千夜的母親。

  「我明白了。就照你說的做吧。」斑說。

  自始至終,泉奈都一副怔怔又愕然的樣子,完全在狀況之外。優娜看到他的表情,心底也很理解:泉奈肯定認為千夜是斑的孩子。乍然得知千夜並非斑的後裔,一定會露出這個表情啦。

  將千夜的事情解決後,優娜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該想辦法離開這個可怕的木葉大修羅場,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了。當然,在逃跑之前,適當的演戲是少不了的。她已經准備好了一個劇本,就差讓千手扉間配合出演男一號了。

  「斑大人,今天天色已經晚了,我差不多該走了。」優娜站了起來。

  「你去哪裡?」斑冷聲問,「這裡才是你的家。除了這裡,你無處可去。」

  優娜淡淡笑笑,說:「斑大人,忘記告訴您了,我已經嫁給扉間了。」

  宇智波斑的面孔一怔。

  「你嫁給了……扉間?」斑的表情漸沉,「開什麼玩笑。我可沒同意過這種事。」

  「但是…我現在是扉間的妻子了。」優娜說,「我要離開了。」

  斑的眉目一斂,黑眸中泛出危險之色。當他的目光逼視過來時,便會有無形的威懾力鋪天蓋地湧來,讓人無法動彈。

  「你是嫁給宇智波一族的女人。你至死也無法離開這一族。」斑的目光冰冷似冰雪一般,「嫁給千手扉間?那真是無稽之談。從今天開始,你就和他不再有關系了。」

  在他的威懾之下,優娜的腳步幾乎無法移動。

  就在此時,紙門外映上一道影子。旋即,扉間擅自推開了障子紙門:「真是叫人害怕的威壓啊!斑,怎麼發那麼大的火?」

  看見扉間不請自進,斑的表情愈發冷酷了。

  「扉間……」他眯起眼,念了一遍扉間的名字,冷哼道:「我之所以選擇與千手和解,那是因為柱間的緣故。至於你,扉間……你果然還是一樣地令我討厭。」

  「你也一樣。」扉間

  毫不相讓,唇角有譏諷的笑,「但是,為了木葉,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斑目光一斜,瞥向了優娜:「優,這家伙可是殺死了光人的男人。你,嫁給了他?」

  聞言,扉間的表情驟然一變。

  這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事,也是從頭到尾都試圖隱瞞著優的事情——

  是他殺死了她之前的丈夫,宇智波光人。

  「斑,你……」扉間咬牙切齒地,有些惱怒於斑竟然毫無遮攔地將這件事說出了口。他苦心孤詣地瞞了這麼久的真相,竟然在此刻全都被揭開了。

  他幾乎不敢想像優娜在得知這件事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是驚愕?是悲傷?還是憎恨?

  下意識地,扉間看向優娜,有些焦急地解釋起來:「優,你聽我說…那個時候,是戰爭……」

  斑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扉間,無論你怎麼解釋,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的。是你殺死了光人,是你毀掉了優原本幸福的生活。這樣的你,竟然想要娶她為妻?」

  扉間啞口無言。

  沒錯,斑說的確實都是事實。

  現在,就連扉間都覺得自己是個卑劣之人了。

  見扉間不再說話,而是神色復雜地低下了頭,斑的心底有幾分快意。他微抬面龐,對優娜說:「好了,從現在起,你就和這個殺死你丈夫的男人沒有關系了。快點回到宇智波一族來吧,你是屬於這一族的女人。」

  斑說這句話時,已經是勢在必得的心態了。

  他不知道扉間是怎樣欺騙優,才能讓她松口再嫁;但只要有扉間和光人的仇恨在,他確信扉間無法如願以償。

  這樣一來,優只能回到自己的身旁。

  這就是她的歸處。

  站在斑面前的女子,一時間沒有答話。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出神,那雙水藍的、猶如晴空一般的眸子,正飄忽著朝窗外瞧去。片刻後,她才答道:「斑大人,……抱歉。」

  「抱歉?」斑蹙眉,「怎麼說?」

  優娜輕垂眼簾,聲音細而柔和:「我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嫁給了扉間的。在答應嫁給他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放下光人的仇恨了。」

  這一番話,叫斑和扉間都愣住了。

  「優……?」扉間愣神,情不自禁地去仔細打量她,像是先前未曾認識過她一樣。

  面前的女子正柔柔地笑著,笑顏直如柔弱的夕顏花一般,清麗而脆弱。所有的男子在看見她的容貌時,都會生出愛憐與戀慕,同時又畏懼於那清冽的氣質,而躊躇不敢上前。

  但是,扉間知道,她也許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忠貞而高潔。在光人死去後,她就另投了他人的懷抱。

  她不是一個有多深情的女子,又如何會說出「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答應嫁給他」這樣的話呢?

  深思熟慮?

  簡直是玩笑話。

  她的私情,與這亂世一樣都充滿了動蕩的隨意性。她如浮萍一般,飄

  蕩至誰的身旁,便會依靠上去,吸取自己所需要的養分。

  與扉間相比,斑不僅僅是愕然,面上更是寫滿了被悖逆的不悅。「你在說什麼!」他冷冷地呵斥了一聲,「放下光人的仇恨?這怎麼可能!」

  優娜淡淡地搖了搖頭,說:「扉間對我很好。那種深情與溫柔,是無法偽裝的。我不想沉溺於過去的悲傷之中,也想擁有嶄新的生活。……既然宇智波與千手擁有了木葉,那也請斑大人允許我擁有第二段人生吧。」

  斑久久地愣住了。

  她是說……

  她是說,扉間打動了她,讓她動了心,甚至忘掉了光人的仇恨嗎?

  斑的瞳孔微微一凝。

  「這…又如何可能……」斑始終無法相信。

  他還記得,優成為自己的女人時,是那樣的靜默而毫無奢求。她根本不像是對愛情有所追求,也沒有奢望過所謂的「第二段人生」。她不想要婚姻,也不想要家庭,這也是斑最欣賞她的一點。

  而現在,優竟然告訴他,她想要所謂的家庭和愛情?!

  她在自己身旁從來不會提的東西,現在卻在千手扉間的身上找到了?!

  怒意湧上了斑的心間,他的面色冷的幾乎冰凍。一旁的泉奈察覺到自己的兄長處於失控的邊緣,立即焦急地上前打圓場。

  「斑哥!現在可不能和扉間吵架啊!木葉的大家都看著您的所作所為呢……」泉奈焦急地說。

  雖然自己先前也險些和扉間打架,但是自己和扉間頂多是小打小鬧,可斑哥是真的動了殺意,想要把扉間解決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扉間奪走了優的緣故,更是因為過去在戰爭之中的積怨。千手兄弟殺死了不少宇智波的族人,但是柱間在斑哥的眼裡有特殊濾鏡,斑不僅不恨他,還覺得柱間是個不錯的人;所有的仇恨,都落在了倒霉的千手扉間身上。

  聽到弟弟的勸誡,斑終於壓抑住了自己的殺意。

  「……真是滑稽。」他冷笑一聲,「這件事情,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說完,他推開門,朝著庭院走去。

  要是再不離開的話,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向扉間拔刀的衝動。

  泉奈見兄長離開了,連忙想要跟上去。在離開之前,他回頭,走到了優娜的面前,低聲地說:「優姐,我明白你今天的意思…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照顧好千夜的。」

  「啊……謝謝。」優娜說。

  「畢竟,那也是我的錯。」泉奈很惆悵的樣子,「千夜。…夜…原來這個名字,是這個含義啊。」

  說完,泉奈也離開了。

  優娜:?

  宇智波的兄弟離開後,扉間心情復雜地對優娜說:「優,你啊……」淡淡地嘆了口氣後,有些無奈地說,「既然和我兩情相悅,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害的我為此擔心不已,總覺得你會在某一天忽然離開。」

  優娜回他以嫣然的笑容:「我到底是個女人,這種事情,不該由我主動吧?」

  扉間嗤笑了一聲,也笑了起來:「算了。……只要你和斑說清楚了,一切也就無所謂了。你不用擔心斑會對你做什麼——我會保護自己的妻子,讓他無法下手。這一點,我還是辦得到的。」

  「那真是太好了。」優娜說。

  「回家吧?」扉間指了指門外,「想一下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吧。村民送的那條魚是一定要煲湯的,其他的有什麼想吃的嗎?」

  優娜說:「什麼都可以。」

  看著扉間一副釋然又開懷的樣子,優娜笑而不語。

  對不起,親愛的左後輪啊,幸福的時光是短暫的。她已經想好了下次開溜的一百零一次影視劇本了,不知道扉間喜歡哪種?

  妻子體弱染病,在旅行途中病逝,怎麼樣?

  作者有話說:

  扉間:我不同意這件事

  u:你不同意,你算老幾?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掛了(物理)


第129章 129

  那之後,日子似乎稍稍平靜了點,優娜短暫地在木葉村裡住下了。

  雖然是新建成的村落,生活倒是相當的便利。且因為忍者眾多,各色情報信息也流通頻繁,反而方便了她收集忍法帖。搬到木葉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她的工作竟然進展如飛。

  雖然和扉間並沒有正式地舉辦過婚禮,但扉間還是將她以「妻子」的身份介紹給了木葉村人。

  對此,千手的族人心情復雜。

  從戰爭裡幸存過來的族人都知道,扉間大人娶的這個老婆身份很尷尬,是從前宇智波一族的遺孀。雖然說現在講究宇智波和千手和平友愛了吧,但這說出去未免也太丟人了。

  因此,每每提到優的身份,千手一族就三緘其口含含糊糊,生怕被別人知道優的來歷,撐死說一句「她是外族人」。

  而宇智波那邊,卻又是完全相反的狀況。宇智波的族人是一丁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光人的外族老婆,恨不得就沒發生過光人娶優這件事。優再嫁了,宇智波們立刻集體失憶,全當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至於某位宇智波的族長——

  他再生氣,也沒法說什麼。誰讓他和優娜,本來就是不可說的關系。

  「這位是我的妻子,千手優。」猿飛一族與秋道一族的首領們來訪家中時,他就這樣一本正經地介紹著。

  作為回應,優娜就會停下手中或插花、或讀書的事情,淡笑著點頭:「請多多關照。」

  秋道一族的首領有些吃驚。畢竟秋道和千手一族歷來交好,先前可沒聽說過扉間大人娶妻了。沒想到木葉村建好後,他光速就有了老婆。

  而且,這老婆可真夠漂亮的,也不知道扉間大人是上哪裡找來的?若是千手族人,有這樣的美貌,早幾年就應該傳遍南賀川畔了。

  「扉間大人,」秋道不由湊近了扉間,蹙眉問,「令夫人是哪位領主家的女兒嗎?我從前可沒聽說過你們千手還有過這樣的女性……」

  扉間輕笑一聲,說:「她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秋道撓撓頭,說:「對了,最近村子裡來了幾個擅長畫畫的人。正巧我們也想讓畫家們留下火影閣下的英姿,不如就讓畫家也替扉間大人和令夫人畫一幅畫吧!」

  扉間沉思片刻,說:「這倒是不錯。那個畫家住在哪裡?我派人去請他過來。」

  扉間向來是說做就做。下午的時候,這位新來到村子裡的畫家就已經坐在了扉間的家中。

  扉間在木葉的屋子是典型的日式庭院,木籬翠竹相映,池塘添水悠閑。畫家在走廊上轉了轉,指著屋檐下的一角,說:「就請扉間大人和令夫人坐在這裡吧。」

  「過來吧。」扉間朝優娜抬了下手。他瞧見她只穿著日常的服飾,蹙眉道,「怎麼穿的那麼樸素?我先前買給你的衣服,你不喜歡嗎?」

  他的妻子穿著素淨的若紫色藤花紋和服,除了腰間系著的金魚香囊之外,再無其他飾品

  。她平常在家時,便是類似的打扮。

  既然是畫畫留念,那理當打扮的盛大一些才對。扉間是這麼想的。

  她卻搖搖頭,說:「我希望畫家能留下的,是我與扉間平常生活的模樣。該是什麼樣的,就是什麼樣的。」

  開玩笑,那些禮服裡外三四層,穿起來麻煩死了。現在天氣又熱起來,要是穿成粽子坐一個下午,非得中暑不可。

  扉間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嘛。」然後,竟然也起身去脫掉了羽織,穿著日常的和服回來了。

  兩個人在屋檐下坐下了,並沒有什麼親昵地舉動,只是彼此相鄰,身旁還放著一盤茶水。院子裡的藤蘿順著欄杆攀緣而上,恰好垂落在身側,將陽光都染作了清澈的顏色。

  「就請保持這樣,不要做太多的動作。」畫家鋪開了畫軸,恭恭敬敬地說。

  畫畫是個細致活,一個下午過去,也僅夠描摹大致的輪廓,此後還需要漫長的作畫。扉間看過畫軸上的初作之後,頗為滿意,說:「等以後有了孩子,再畫一幅吧。當然,孩子長大的時候也要再畫一幅。」

  優娜笑起來:「扉間,你想的可真是夠遠的。」

  扉間不答,只是把畫軸還了回去。

  她不知道,他最初初的心動,便來源於她所帶來的、關於「家」的幻想——曾經在戰爭之時,她抱著千夜,坐在燈火的角落裡慢悠悠拍著孩子脊背的模樣,令他情不自禁地沉浸了進去。

  那種寧靜而溫柔的夜晚,是再體會多少次也不會膩煩的東西。

  無論如何,他都希望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再體會一遍那種平靜的快樂。

  結束畫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扉間想起柱間交代自己的工作還沒有完成,便對優說:「我要去大哥那裡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吧?」她很熱衷於扮演一個賢惠端莊的妻子。; 夜幕初初降臨,扉間與優娜到了火影的門前。

  「進來吧!」在扣門聲過後,優娜聽見了柱間有些疲累的聲音。

  門後的柱間,正埋首於一堆文件之間。已經是夜色濃濃的時候了,但他似乎連吃晚飯的功夫都沒有,連頭上的須須都顯得沒精打采的。

  「這是之前你要的文件。」扉間把一疊卷宗拍在了柱間的桌上。

  看到又有新的文件飛來,柱間露出了死亡一般的眼神。他想偷偷摸摸和弟弟倒倒苦水,說些「當火影怎麼這麼累」之類的話,但他忽然發現扉間的背後還站著一個人——穿著若紫色和服的嫻靜女子,美麗而淡雅,正是優。

  一瞬間,柱間挺起了背,嚴肅了臉。人也不累了,精神也好了,擺出了一副頗有威嚴的火影架子來。

  「文件就放著吧。」柱間一本正經地說,「我會處理的。為了村子的幸福和未來,我一定會努力。」

  扉間:……

  你這是擺給誰看呢!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扉間擺擺手,「畢竟我

  現在是有妻子的人。」

  「等——等等,」柱間刷的站起來,面色有些復雜,「能…能讓我和優說兩句話嗎?放心,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的。」

  扉間挑眉,說:「可別偷懶太久了,還有那麼多文件呢。」

  「我清楚!」柱間咳了咳,打開了房門,讓優娜和他一起走到了屋外。

  夜色沉沉,屋檐下晚風徐徐。放眼望去,能瞧見一片低矮又齊整的建築,燈光從街道的角落裡融化暈出,就像是一片片的太陽光火。

  「優,我聽說了,你已經是扉間的妻子了。」柱間撩起一縷被夜風吹起的長發,語氣不無遺憾,「你…是真心願意的嗎?」

  柱間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畢竟扉間第一次提議結婚的時候,優直接不辭而別。怎麼看,她都是不想嫁給扉間的吧?

  如今扉間又將她找回來了,也許,優還是不想嫁給扉間呢?「如果你不想嫁給他,你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阻止這個混蛋弟弟的。」柱間嚴肅地說。

  優娜輕然一笑,說:「您多心了。這一回,我是自願嫁給扉間的。他的溫柔和耐心打動了我,我已經決定放下成見,和他結為夫妻了。……這不是柱間你一直希望大家做的事情嗎?忘記過去的仇恨,像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

  柱間:……

  啊啊嗯嗯呃呃呃嗯啊嗯啊呃呃呃,雖然但是……

  他雖然確實希望宇智波和千手成為兄弟,但是他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成為夫妻啊!

  但既然優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反對。「啊…是,是這樣啊。」柱間傻傻地笑了一聲,低下頭,說,「那…你現在幸福嗎,優?」

  優娜說:「我很幸福。」

  這個回答,令千手柱間的心底悵然若失。

  「啊……你幸福,那就好了。」柱間說。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又不太笑的出來,最終只是隨便地哈哈了兩聲。

  誰也不知道柱間現在在想什麼——他原本以為,自己是能給予優幸福的那個人。在亂世之中,他這樣擁有實力與能力的一族之長,恰好可以為她提供遮風避雨的樹蔭。

  但是沒想到,最後她卻嫁給了自己的弟弟。

  現在,自己雖然是呼風喚雨的火影閣下了,但是在愛情上,卻完全敗給了別人。

  明明和扉間相比,自己才是更早遇見優的那個。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帶她去賭場是肯定沒問題的,沒有人會不喜歡去賭場玩;帶她去喝酒也是沒問題的,沒人會不喜歡喝酒。

  問題出在哪裡呢?是扉間比自己長得帥嗎?

  唉,現在再想這些也沒用了。

  柱間又傻笑了一陣,說:「好了,我知道你現在很幸福,那也足夠了。回去吧。」

  優娜朝他點了點頭,走回了室內。

  柱間沒有離開,一直留在門外。從二樓望下去,能看到木葉村的街道上燈火點點,行人們悠閑漫步。這幅平凡而又溫馨的模樣,正是柱間夢寐以求的和平場景。

  他低下頭,看到有一對男女慢慢穿過街道。女子那一身若紫色和服,她的丈夫低下頭,去撥弄一下她的發絲與衣領,顯得極為關照的模樣。

  他們兩人幾乎要淹沒於夜色之中,越走越遠。

  柱間看著扉間與優娜漸漸遠去的身影,久久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說:

  扉間:等生個孩子就再畫一個全家福

  u:你好,我過兩章就要死了。


第130章 130

  後來的千手扉間時常會想,如果時間暫停在這裡的話,一切都顯得很完美。

  大哥好像終於放下了優,在別人面前會坦然地承認「她是扉間的妻子」。誠然,扉間覺得大哥不會輕易地忘記這段戀情。

  族人們看不下去族長始終不娶的狀況,連番為族長介紹各大家族的姑娘。不過,千手柱間始終咬緊牙關,以木葉事務繁忙為由,拒絕與那些姑娘們見面。

  確實,如今的木葉正值發展之際。有著「火影閣下」與「忍者之神」兩道光環加身,木葉的所有村民都極為依賴和景仰柱間,而柱間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

  他又是很寬厚大方的性格,再小的事情,只要是村民拜托,他就一定會去完成。譬如孩子的布娃娃丟了,他甚至會親自上陣去找。

  與柱間相比,和他並肩一起創立村子的另外一個人,似乎被大家有意無意地無視了。

  宇智波斑也很強大,但是村裡始終是千手一方的人占據了多數。宇智波一族不那麼的受歡迎——而且,他的表情也太可怕了,小孩子看了都會嚇哭。誰都更喜歡平易近人的柱間,而不是孤高冷傲的斑。

  夏天最炎熱的時候,扉間拿到了畫家的作品。畫中的他與優坐在自家的屋檐下,他沒有表情,但優笑的很柔和,像是春日的和風一般。他對這幅畫很滿意,就掛在了書房之中。

  扉間和畫家口頭定了個約定,等第一個孩子出世的時候,會請畫家來再畫一幅畫像。

  「哦哦!那到時候,就請令夫人抱著孩子坐在這裡吧。景色的話,可以選擇夏天。」因為薪水很豐厚,畫家頗為期待地比劃著,「多畫幾幅也不是不可以,將四季的景色都畫一遍,很是風雅呢。」

  扉間笑了一聲:「那要多生幾個孩子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多生幾個孩子才會熱鬧。他有好幾個兄弟,雖然大家都戰死了,但少年時有人相伴才不會寂寞。

  第一個孩子嘛,就叫做「藤葉」好了。優最近相當喜歡坐在院子裡的那片藤蘿下小憩呢。陽光穿過藤蘿枝,四處都生機盎然,她坐在藤蘿枝下的模樣,也好看極了。

  誠如扉間所想,如果時間停在這裡的話,那一切都相當美好了。

  只可惜,他並不能事事如意。

  秋季來臨,萬物凋零,滿山的樹木在漸寒的秋風中褪去一身枝葉。

  優忽然染上了急病。

  幾乎是在幾天之內,她便迅速地衰弱下去,只能昏沉地躺在床褥間,既不可進食,也無力起身。

  扉間心急如焚,請了許許多多的大夫來看,精通醫術的柱間也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了她的身體,但是誰都無法找到病因。

  大夫們束手無策,只能說:「這是天生的體弱。」

  柱間也毫無頭緒,面色沉重地對扉間說:「她恐怕熬不了太久了。」

  從精通醫術的大

  哥口中聽到這句話,扉間只覺得自己幾乎是在做夢。他嚴肅著臉,反反復復地追問自己的兄長:「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大哥,這是真的嗎?」

  柱間嘆了口氣,低聲說:「也許是家族的遺傳病吧……但是,我們對她的家族毫無了解,根本無從下手。」

  扉間怔怔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等他推開門,看見床褥間沉睡的女子,他才察覺到一縷麻木的苦意。

  幻夢一般的時光,竟然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

  這種事情,誰都無法接受吧。

  扉間慢慢地走到了妻子的枕邊,在她身旁跪下,替她整理著耳邊的長發。她雖然病弱了,但卻更像是冬眠,像是要進入一場永恆的休憩。那張無瑕的、美麗的面孔,未有絲毫的憔悴和病像。

  也許是扉間的動作驚動了她,她的眼睫輕輕地動了下,旋即,喃喃地說了些什麼。

  「優,你說什麼?」扉間壓低身子,湊近了她,「我在聽。」

  「啊……」他終於聽清了妻子的喃喃耳語,「光人……」

  扉間愣住了。

  她是看見了故人前來迎接嗎?

  多年前故去的亡夫,終於朝她伸出了手嗎?還是說,在這片刻的時光裡,她想起的卻是那個男人?是那個違抗家族之名,一意孤行娶她的光人嗎?

  扉間久久地跪坐著,表情麻木。他握緊了妻子的手,心底竟然有著濃烈的不甘。

  宇智波光人啊……

  宇智波光人。

  他從宇智波光人的手中奪走了他的妻子;作為報復,光人很快就重新將她接去了另一個世界。

  扉間嘆了口氣,說:「稍等。」

  旋即,他去找出了那一枚屬於光人的吊墜——光人戰死之時,佩戴在脖子上;又被千手一族當做戰利品帶走的吊墜。

  他把吊墜放入了妻子的手中,於是,她終於露出了頗為溫柔的笑容,就像是要去往一個安靜的夢境。

  門外,千手柱間一直在庭院中發著呆。

  作為兄長,他覺得扉間才是那個應該陪在優身旁的人。但現在,他卻總是止不住地萌生了一個念頭:如果當初娶優的人是自己,會不會就能更早發覺她的病症?

  庭院的藤蘿枯萎了,一地的落葉無人灑掃,枯枝光頹。柱間站在蕭瑟的院中,忍不住想起當初在南賀川邊初見優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她,還沒遇見扉間呢。

  秋風又吹起來了,廊下的風鈴發出一陣脆響,叮叮咚咚的。

  忽而間,柱間聽見了扉間隱隱的聲音。

  「優……!」

  柱間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很想立即奪門而入,他的腳步也匆匆地踏向了房門。可最後的最後,柱間只是在障子紙門前停住了,沉默著臉站在那裡,再也不前進一步。

  ///

  後來,柱間想起這件事,還覺得猶如身在夢中一般。

  在戰爭年代戀慕過

  的女子,嫁給了他的弟弟扉間。但是,在成為扉間的妻子後,未足一年,她就染病去世了。

  簡直宛如朝露曇花一般,稍縱即逝。

  柱間還記得,優病逝後過了兩三天,這個消息才為外人所得知。宇智波泉奈竟直接衝到了扉間面前,一副要殺了他的架勢。

  「為什麼沒能照顧好她?」泉奈這樣質問扉間,但扉間卻什麼都答不出來。

  扉間的性格並不脆弱。歷經戰火,他早見慣了生離死別。這一次摯愛的妻子去世,他也沒有流露出悲傷,只是更沉默冷情了一點。面對泉奈的質問,他更是什麼都不答,一言不發。

  泉奈得不到答案,語氣哽咽,幾乎想要將他殺死。還是雙方的兄長各自領回了二人,才阻止他們在優的葬禮上打起來。

  柱間想了想,生死無常,本是常事。

  他雖然很想念優,但也知道人死無法復生。偶爾閑下來,就會對扉間說:「她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向前看吧!村子還需要你,扉間。」

  不知為何,扉間很執著地說:「不,死亡並不算什麼。只要人的靈魂還在,就有辦法回到這個世間來。」

  柱間嚇了一跳:「扉間,你不會想做些什麼吧?」

  扉間搖頭。

  柱間擔心了好一陣子,但發現扉間除了和從前一樣研究忍術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便漸漸放下了心。

  那之後,過了一年多,柱間娶了旋渦一族的公主為妻。

  說實話,柱間其實對她沒什麼感情。見也沒見過的人,又如何愛上呢?料想對方也是如此,根本不知道這位火影長什麼樣。

  但是,為了村子,為了加強火之國與渦之國的聯盟,那位旋渦一族的公主就毅然決然地決定嫁過來了。

  柱間還是相當欽佩這樣的女子的——她為了國家和民眾的幸福,決定放棄自己的一生。所以,他決定好好對待這位遠道而來的公主。

  不過,那位公主將永遠不會知道,柱間其實在年輕時也曾戀慕過別的人。

  旋渦水戶嫁來木葉村後,宇智波一族內,有部分的族人產生了不滿。他們認為千手一族是在暗中加強自己派閥的力量,曾經由兩個家族共同創建的村子,現在徹底成了千手一系的天下了。

  斑對此尤其不悅。

  他對柱間其實並無敵意,但對扉間尤為厭惡。這個男人從他手中奪走了太多東西,在奪走之後還不願慎重珍惜。如果再與扉間共處,他遲早會要求柱間殺死這個弟弟來換取兩族的平衡的。

  在第三年的冬日,斑決定獨自離開這個自己一手建立的村落。

  他對泉奈說:「你要繼續留在村落裡,掌管著宇智波一族。然後,令千夜成為一個強大的人,足以繼承我的夙願。」

  宇智波斑始終是野心勃勃的。

  戰爭年代時父親與弟弟們的死、族人的犧牲;村子建立後火影之位旁落、優被奪走——這些都是他無法忘懷的心病。即使從未說出口,也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東西。

  他想,總有一天,他要把被千手一族竊取的東西奪回來,創建全新的秩序。

  宇智波千夜已經六歲了,這已經是可以上戰場的年紀了。從三歲起,他就在從泉奈手中學習著忍術與體術。雖然年紀尚幼,但他展現出了宇智波一族的優秀才能。

  宇智波千夜總會迷惑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斑叔叔偷偷地告訴過他:「千夜,我是你的父親。」

  同樣的話,他在泉奈叔叔口中也聽到過。

  六歲的千夜無法理解這麼復雜的事情,他覺得是斑叔叔和泉奈叔叔在犯傻。

  將千夜交給泉奈後,斑就帶著自己最後的夙願,離開了木葉村。臨行前,他想要帶走一樣東西。於是,他去了千手一族的墓地,試圖將優也一起帶走。

  但是——

  墓地是空的。

  斑站在空空如也的墳墓前,面孔極冷。

  千手扉間,那個男人……

  把優藏到哪裡去了?

  他想用優的身體,做什麼?

  ///

  宇智波斑終究是離開了木葉村。

  再回來時,他與柱間在南賀川上交戰。斑死去了,柱間也身負重傷,不久後便傷重去世。

  成為二代目火影的人,是千手扉間。

  他始終沒有再娶,而是更為投入地研習著忍術。直到多年後他戰死為止,他留下了大量的、宛如禁忌一般的可怕忍術。其中,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名為「穢土轉生」的禁術。

  誰也不知道這種跨越生死的禁術,到底會召喚出什麼樣禁忌的果實。

  ///

  時光匆匆向前,木葉代代傳承。

  宇智波泉奈與千手扉間在同一場戰役中犧牲,泉奈所撫育的孩子——宇智波千夜卻並未繼承族長之位,而是外出游歷。

  後來,千夜有了兒子,又有了孫子。他為這個孫子取名作「帶土」。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一章4戰番外,之後結束戰國卷。

  接下來是鬼滅卷,涉及人物主要是屑屑,音柱,大師兄,上二,看心情搞風柱上一&其他。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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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131(番外)

  *提示:未閱讀過《Naruto》原作可能會影響本章閱讀。

  ///

  第四次忍界大戰。

  宇智波斑經過數十年的計劃,收集了尾獸之力,意圖使無限月讀降臨於世界。戰爭席卷了五大國,前線死傷無數。同一時刻,木葉村內,曾經的宇智波一族祠堂,卻是寂靜而詭譎的。

  「亡者啊……歸來吧。」

  伴隨著術者的一聲輕呼,穢土轉生之術發動,四位曾經的火影降臨在此地。

  初代目千手柱間、二代目千手扉間、三代目猿飛日斬、四代目波風水門。像征著木葉火之意志的四人,正直直站在宇智波佐助的面前,等待他的問詢。

  已死之人陡然回到世間,那感覺自然是奇奇怪怪。千手柱間摸了摸自己的腦殼,有些迷惑地盯著佐助:「哦哦……這次是宇智波一族的年輕人召喚了我們嗎?」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看外貌特征是宇智波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召喚自己這個已死之人做什麼?

  「我問你們,村子是何物?」佐助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千手柱間撓了撓頭。沒想到從黃泉一上來,就有人拋出這麼個哲學的問題,這可太難解釋了,這得從當年千手與宇智波的戰爭開始說起啊!

  「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柱間盤腿在地上坐下了。

  這個故事很長,從少年時的伙伴講起,到摯愛之人病逝的打擊,再到南賀川那終結一戰。總算講述完畢後,柱間嘆了口氣,說:「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戰爭又來臨了,還是斑帶來了這場戰爭。」

  一旁的千手扉間冷哼一聲,說:「早說了要你堤防斑,那家伙就是這樣野心勃勃。」

  「別這樣說,扉間!」柱間皺眉,「斑原本是個溫柔而重情重義的男人,他變成這樣,也不全是他的錯。那些打擊……你也知道的。」

  當年南賀川一戰,柱間擊敗了斑。斑在倒下之前吐露了真言,原來他對優的死一直耿耿於懷。扉間奪走了優又沒能照顧好她的事情,令斑無法釋懷。

  柱間還記得,斑仰面倒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滿面血痕,雙眸渙散無神地說:「扉間奪走了她……連屍體都藏起來了。」

  那時,柱間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少年好友也對優存在感情。

  如今柱間以穢土之身返回世間,發覺宇智波斑苟延殘喘下來,發動了所謂無限月讀計劃,頓時心情復雜不已,還覺得頗為心虛。

  斑一生未娶。對這樣的他來說,優也許是個相當重要的人吧。但她卻仿佛一束倉促謝幕的煙火似的,轉瞬就香消玉殞了。不僅如此,扉間還將她的屍體藏起來了,優的墓碑下始終是空的。

  斑會變成如今這樣,興許和這脫不開關系。

  柱間所說的戰國故事,令宇智波佐助感觸頗深。他想了又想,決定去幫助鳴人打倒斑。柱間聽了挺高興,當場就興奮起來:「喔喔!那我們立刻就去戰

  場吧!這可是久違的戰爭啊!」

  看到柱間躍躍欲試的樣子,術者大蛇丸說:「初代目,二代目,可以先不用急著去戰場。我為你們准備了一份禮物。」

  「禮物?」扉間皺眉,「什麼意思?」

  「二代目的穢土轉生之術,是由我最終研發完善的。我很清楚二代目閣下你在研發這個忍術時,到底想做的是什麼——你是將某個特地的人從黃泉之中召回吧?但是,你卻始終無法實現這個術。不過,今天我順手幫了這個忙。」大蛇丸說。

  「你……」扉間的瞳眸微微一縮,「你做了什麼?!」

  沒錯,他研發穢土轉生的起因,便是想將病逝的優喚回這個世間。可惜無論如何努力,這個術都沒法成功,他也沒能再見到優的笑顏。如今,大蛇丸的意思是……

  大蛇丸惻惻地笑了一聲:「二代目閣下,請跟我來。」

  扉間沉著臉,跟上了大蛇丸的腳步。柱間、猿飛和水門都是一臉迷惑,面面相覷地跟了上去。

  離開宇智波一族的祠堂後,再走一段路,便能瞧見火影岩。此時此刻,自火影岩上俯瞰而下,木葉村棲息在寧靜的夜色之中,比當初剛剛成立時不知繁華了多少倍。幾位火影看著這座村落,頗為唏噓。

  就在此時,柱間發現火影岩的上方站著一個人:「那是……」

  是一名穿著白色喪服的女子,正站在及膝高的草葉中。那身淡薄的白衣被夜風吹拂得飄游不止,令她如同月色下的鬼魂一般,幻夢而不真實。

  在瞧清她面孔的一瞬,扉間便面色大震。

  「優……」他推開了兄長的肩膀,人影刷的一下就朝那女子衝過去了,「優!」

  這站在火影岩上方、身著喪服,猶如鬼魂一般的女子,正是他早早亡去的妻子,千手優。

  波風水門是四代目,不了解建村之時的事情。他有些迷惑地問:「這一位是?……二代目閣下和她是舊識嗎?」

  猿飛日斬還稍微聽聞過一些傳聞,很耐心地解釋說:「水門,那是二代目閣下的妻子。」

  「妻子?」水門愣了下,「二代目閣下…娶妻了啊。」

  「是扉間年輕時候娶的妻子。」柱間比劃說,「她嫁給扉間的時候,我還沒當上火影呢。那個時候日斬才到我腰那麼高吧?是個很小的小鬼。」

  「那麼早的事情……」水門終於察覺到了年代感。

  「是啊。」柱間也有些感慨,「不過,她年紀很輕的時候就病逝了,沒能見到扉間成為火影的帥氣樣子啊。雖然我也沒能見到!哈哈哈……沒想到如今還能再和她相會。」說完,柱間慢慢走向了扉間和優兩人。

  月色下,扉間正怔怔地看著闊別多年的妻子。女子烏黑的長發隨風揚起,一雙眼如寧靜的秋池一般,熟悉的、優美的輪廓,正是他曾在夢中見到了無數遍的人。雖然穢土所作的身體會有殘缺的裂紋,但所有人都能瞧出她生前時是怎樣的美

  人。

  「優……」

  扉間有些懊惱,竟然想錘自己一拳。數十年後再見,他竟然只有道歉的話想說。

  「抱歉啊,當初,沒能救你……」

  女子眨了眨眼,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是誰啊?」

  扉間愣了,剛湊過來的柱間傻了,一旁的猿飛和水門尷尬了。

  「優,我是扉間啊,我是你的丈夫。」扉間疑惑地說,「……怎麼回事?因為穢土轉生的緣故,失去記憶了嗎?」

  「……丈夫?」優更疑惑的樣子,「您是弄錯了什麼吧?我的丈夫叫做光人。啊…對了,光人呢?光人告訴我,他要去執行任務。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聽到優所說的話,扉間徹底僵住了。

  「這是…」柱間摸了摸頭,很誠實地說出了真相,「扉間,大蛇丸召喚來的優,根本還不認識你嘛!現在的她還是宇智波光人的妻子呢!」

  扉間:…

  扉間:……扉間:………

  為什麼會這樣!!!

  雖說穢土轉生的術者確實可以設定轉生者的狀態,以便對方以全盛時期的實力出現。但怎麼偏偏就這麼巧,召喚來的優是還沒遇見自己的優?!

  扉間有點想殺蛇泄憤。

  柱間看到自家弟弟咬牙切齒的樣子,情不自禁地笑起來:「這樣也挺好的嘛!那個時候的優,還沒經歷之後的事情,也許很快樂也說不定吧!」

  「之後的事情」,是說早早的病故。

  「你當然覺得好了,」扉間瞪一眼大哥,「優不會知道你在她死後娶妻的事情,你心裡還松了一口氣吧?」

  柱間笑容僵住.jpg

  他娶妻那是…那是為了村子啊。再說了,雖然水戶和他兩人都沒什麼感情,但他們和和睦睦地過了一輩子,各自為兩個國家做了不少貢獻,不好嗎?

  眼看著兩個人敘舊的話越說越多,宇智波佐助終於等不及了。「現在我要去戰場了。你們請自便吧。」說完,這個冷傲的少年轉身就走。

  「等等——」扉間側身,「斑現在也在戰場上吧?我這就去把他解決掉。」說完,他就強行牽起了優的手,說,「麻煩你了,和我們一起走一趟吧。大家都是塵土,也不怕去戰場那樣的地方了。」

  女子有些不情願地推著扉間:「你是誰…無禮之徒…放開我!」

  不知道為何,看著這副場景,柱間非常想發出暢快的大笑聲。

  一路疾馳,四位火影與佐助等人,終於來到了戰場上。原本與十尾陷入膠著戰況的忍者聯軍們,在看到火影們的來臨後,頓時士氣大振。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自天而落:「柱間——我等你很久了!」

  一身盔甲的宇智波斑落在了柱間身後的岩崖上。同樣身為穢土轉生者,他亦是被塵埃土芥所環繞著。不過,處於全盛時期的身體,令他的氣勢更為攝人。

  他原本是想找

  柱間來打上一架的,但是,他很快察覺到柱間身後,似乎還跟著另外一個熟人。

  那個女子是……

  「優……?」斑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旋即,他的表情陡然覆上了怒意,「扉間…你果然用她的身體做了不可饒恕之事!」

  啪的一聲,斑重重地將火焰團扇插在了地上。

  「我總是奇怪,優的墳墓為什麼是空的。你一直在研究的復活之術,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斑冷冷地盯著扉間,「你沒有照顧好她,卻要在她死後反復打攪她的安寧……扉間,你可真是個廢物!」

  扉間頭也不回,冷淡地回答:「隨便你怎麼說吧。」

  就在此時,扉間忽然聽到身後的優語氣飄忽的聲音。

  「光人……?怎麼是這副打扮?你不是…去執行任務了嗎?」

  扉間心底有不妙的感覺。

  他扭頭一看,發覺優果真是在對著斑說話。

  ?!?!

  眼看著優步步走近了斑,語氣頗為熟悉地說著「光人」、「光人」什麼的,扉間心底不妙的感覺越來越重。

  等等,優這是……把宇智波斑認成了宇智波光人?!

  扉間是見過宇智波光人的,他知道那個男人的長相。雖然只是死前凌亂的一瞥,但隱約有些印像——

  好像,他們兩個,長得確實有點像……

  宇智波族人都長得像,你看那邊那個佐助和泉奈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個叫光人的男人似乎和斑也有點兒相似……

  但是?!這?!?!

  作者有話說:

  一章寫不完這個番外了,下一章繼續。

  怕有讀者誤會,解釋一下,這是女士在缺德裝失憶,不是什麼原主之類的東西。

  u女士貌若天仙,哪裡來的原主可以得到女士的美貌呢。

  女士的身體、身世和老公都是喵魔王量身打造的,不存在原主這樣的東西。


第132章 132(番外)

  事情是這樣的。

  優娜結束了自己在沒空調沒wifi沒香煙香水高跟鞋的生活,回到了魔王的面前。被鄉土生活折騰的毫不精致的她正在大發牢騷,diss魔王到底有多過分——

  「我是現代人,沒有網絡我還可以忍受,但是那裡連電都沒有!你不知道,燭火的光到底有多傷眼睛。而且,我喜歡繁華的大都市,我實在是受夠了那種小小的村子!」

  ——正當她在自認優雅地擺手抱怨著這些事,皮卡一聲,她就靈魂一蕩,整個人僵住。下一秒,屑魔王不見了,她竟然站在了木葉村的月光下。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大有不同、繁華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木葉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靠,怎麼又回來了啊!

  更糟糕的事情就是,沒過幾分鐘,千手扉間帶著千手柱間衝向了她。那仿佛一個小時前才聽過的聲音再度熟悉地在耳旁響起:「優…優!」

  如果可以暈厥,優娜現在一定伏地不起變成了睡美人,來五十個王子排隊也吻不醒的那種。

  最終,她選擇了缺德,張口就是一句「你是誰」。

  ——回到魔王面前的我就是新生的我,我已經不認識你了,好了你可以走了!不要再追著我要我對你負責了!童○畢業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爽,你也很快樂的不是嗎!

  結果收效甚微。

  好不容易,優才從身旁人的討論聲中弄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如今已經離她死去有半個多世紀的年頭了,當然,柱間、扉間、什麼的也都死的透透的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斑活了下來,並且試圖毀滅世界。現在的人為了對抗斑還是什麼的,利用禁忌的忍術把柱間、扉間等厲害的火影召喚出來了,還順便把死去的她也召喚來了。

  ……嗯她是順帶的。

  優娜聽了都氣死。

  好不容易逃離了沒有wifi和電力的世界,就因為「順帶」,她這就又被拉回來了?

  說來,扉間後來竟然做了火影啊。

  自己死的那麼早,都沒能沾到他做火影的光,還有些吃虧呢。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後來的姑娘?

  優娜心裡嘀嘀咕咕的,表面繼續假裝自己是個失去記憶不知所措的純情大姑娘。等看到宇智波斑出現在跟前,她簡直是如見救星一般奔了上去,立刻從扉間旁邊竄開了。

  至於借口嘛……

  光人和斑可是堂兄弟,兩人的祖父是同個人,長得像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的吧!吧!

  宇智波斑看到優娜朝自己走來,表情逐漸嚴肅起來。「……把我認成了光人嗎?」斑喃喃自語,「的確,光人和我長得很像。」

  他從斷崖上跳下,幾步走到優娜的面前。扉間按捺不住了,喊道:「你要做什麼?!斑!」

  斑哼笑一聲,握住了優娜的手,說:「優,我不是光人,但你會在將

  來和我相識,並且與我共同生活。我對你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

  扉間:「……別把照顧兄弟的遺孀說的那麼曖昧,行嗎?」

  「將…將來?」優娜歪頭,有些茫然,「光人,你在說什麼呢?」

  斑看她始終分不清自己和光人,有些頭疼。他嘖了一聲,說:「算了。把我認成光人也不要緊,現在的你也只是死後飄蕩的魂魄罷了。等我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就能見到幸福的你了。」

  一旁的波風水門看的吃驚,忍不住湊近了猿飛日斬,小聲問:「不是說這位小姐是二代目閣下的妻子嗎?怎麼一直在喊著『光人』、『光人』什麼的?莫非那是二代目閣下的小名?」

  猿飛日斬也摸不著頭腦,只能求助似地看向柱間:「這一點,我也不清楚啊。」二代目的妻子去世時,他還是個小鬼頭呢,哪能對這些八卦這麼了解啊!

  柱間接收到猿飛日斬和波風水門認真求知的眼神,不由微微呼吸一滯。

  這,這要怎麼解釋呢。告訴這兩位單純的後輩,扉間搶了人家宇智波一族的遺孀做老婆嗎?

  「其實是這樣的,優年輕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宇智波一族的年輕人。不過他們沒有緣分……」柱間比劃著,竭力美化這段愛情,「那個叫做光人的年輕人,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優就嫁給了扉間……」

  「少在那裡胡說八道了!」斑聽了很不滿,刷的把火焰團扇揮過來,「柱間,你還不知道吧?殺死光人的就是你的弟弟!」

  柱間:……

  水門和日斬當場驚了。

  這是什麼驚人的木葉野史?

  二代目閣下殺了一個宇智波,然後把人家的老婆搶了?這是什麼深仇大恨?

  「等一等,等一等,我們先處理要事好嗎?」柱間眼看著難以收場了,連忙指向戰場上四處肆虐的十尾,「這個大個頭還在搞破壞呢!」

  水門和日斬連忙「哦哦哦」地點頭,說好。

  十尾的術者是宇智波帶土。察覺到自己的好伙伴宇智波斑來到了這片戰場,他也很干脆地往這個方向來了。優娜眼尖,瞥到帶土的脖子上,有個吊墜模樣的東西。定睛一看——

  「光人的……吊墜?」她有些疑惑,「光人,為什麼把吊墜給了那個男人呢?」

  聞言,柱扉斑都愣了下。

  「那個是……!」正在展開結界困住十尾的扉間,表情立刻變得很不好,「是我給泉奈的東西。」

  優病逝時,是握著光人的吊墜才平靜地合上了眼睛。扉間有些小心眼,不想把這個東西也送進墳墓裡去陪她,便把吊墜交還給了宇智波當時的族長泉奈,說是優的遺物。

  泉奈見到扉間就是一副要殺他全家的架勢,但那次卻沉默地收下了吊墜,說會給「應該給的人」。扉間想問「應該給的人」是誰,但泉奈不回答。

  現在,這個吊墜卻出現在了十尾的術者身上……

  扉間有

  不好的預感。

  「術者!」扉間厲聲地問,「這個吊墜是從哪裡來的?莫非是從宇智波千夜那裡得到的?」

  帶土停下腳步,從領口下拎出了吊墜。

  這枚古早的吊墜已經顯得十分脆弱了,邊緣都被打磨平滑。他低頭看一眼,說:「這是我的先人留下之物——雖說是先人,但我已不在乎那些東西了。怎麼?二代目,得到了阻止十尾的線索了嗎?」

  「先人?」斑也覺得有古怪。畢竟帶土是他親自挑選的繼承人,但他沒怎麼聽帶土提起過自己家的事情,「你的先人是誰?」

  帶土冷哼一聲:「家族也好,親人也罷,我早就舍棄了。我現在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男人。」

  斑聽了想打人,誰問你這個了!

  「快點停止說這種無所謂的幼稚話!…你所說的『先人』,莫非是千夜嗎?——宇智波千夜,本該繼承了宇智波一族的人。」斑問。

  帶土愣了下:「你竟然知道……」

  「是你的祖父?」斑的目光更加不妙。

  帶土側頭,嗓音沙啞:「我說了,我早就舍棄了家人這些東西。我早就一無所有了。」

  斑聽了當場就想拿火焰團扇敲帶土的腦殼。

  雖然他確實叮囑了黑絕,要多多培養帶土對世界秩序的憎惡和不認同,但是帶土這說話的方式未免也太讓人噎著了。好好回答問題啊!

  「是,或者不是!」斑的聲音更冷厲了。

  「……姑且算是吧。」帶土說,「不過,他和我的父親一樣,很早就去世了。我從小就沒有見過其他的家人——對於我而言,那些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斑徹底愣住了。

  沒想到,帶土是千夜的孫輩。

  也就是說……

  帶土是自己的後代……!!!

  斑的表情變了又變,都有點兒發青了。他是真的沒想到,算計來算計去,選中的繼承人竟然是自己的後代。難怪當初他一眼就覺得帶土能力強大、很合眼緣,適合成為繼承人,這不是廢話嗎,自己的血親,能不合眼緣?

  「帶土,」斑都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了,「千夜的父親……」

  「哦,我知道。」帶土輕描淡寫地說,「我祖父的父親,那個傳說中的忍者,宇智波泉奈,斑你的弟弟。說起來,我們還有點血緣關系呢。」

  斑又愣住了。

  「等等,千夜的父親……」斑握緊了團扇,表情有點震愕,「你說,泉奈?」

  帶土說他的祖先是泉奈,也就是說,千夜一直把泉奈當做父親?!

  可千夜的父親明明是自己!!

  泉奈他…泉奈他……在自己離開木葉後,便自稱為千夜的父親了嗎?!

  扉間看到斑的表情變了又變,忽然想重重地嘆口氣。他其實知道千夜的身世是怎麼回事,但是看斑這麼表情復雜好像也挺爽的,他有點不想說了。

  「千夜其實和你們兩兄弟沒什麼關系」這句話,他都舍不得說出口了。

  斑的臉色青了一陣子,又緩和了。他說:「算了。」

  事到如今,還是無限月讀計劃最重要。帶土是不是自己的後代,或者泉奈當年到底做了什麼,都是注定會淹沒在月讀光芒之下的事情。

  於是,一群人又認認真真地開始打起了仗。

  優娜好無辜地坐在戰場的角落裡,作為一個穢土人,她根本就不會死,有小石頭砸到手指了,分分鐘就會復原。但她也沒什麼用,只能抱著膝蓋看一群人打來打去的。

  不過,最後看起來好像是木葉村的人比較給力,斑的計劃失敗了。天快亮的時候,戰鬥結束了,宇智波斑躺在地上,一副瀕死的樣子。

  柱間看不過眼,走到斑的身旁,對自己的少年好友說:「斑,這次,我們可以下去一起喝一杯了,以戰友的身份。」

  斑慢慢地看向夜空,表情很平淡,大概是真的已經看開了。

  他很想再看一眼他曾經心動過的女子,目光斜斜望去,余光裡只能看到扉間站在她的面前。穢土轉生之術快要解除了,兩人的身體都在漸漸地飄散著,只剩下一截塵埃的輪廓。

  「優,如果還能再見到的話——」

  「下一世,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做扉間。」

  扉間說完,化作了四散的塵埃。


戀與大正

第133章 133

  事情是這樣的。

  優娜再度回到了魔王的面前,開始抱怨沒有電、空調和wifi的生活是多麼的不方便。

  魔王:「那這樣吧,接下來你就去個有電的地方。」

  優娜:(竊喜)「啊?那真是太好了。」

  魔王:「雖然沒有空調和wifi,但是真的有電了。不僅有電燈,還有火車,汽車,雪茄。你很高興吧?」

  優娜:?(不祥的預感)

  ///

  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魔王塞到了這個新的任務世界了。

  優娜盯著面前的房間,眼神麻木。

  房間的裝陳是東西合璧、和洋折衷的風格:牆上的掛畫還是神奈川衝浪裡這樣的浮世繪,但衣櫃、皮沙發這些家具,卻又是西洋的樣式了。天頂垂落的水晶燈閃著暖黃色的光澤,奢華之味撲面而來。

  這個時代,有電倒是有電,頭頂的片式電風扇就是個證明。只是——電力才剛剛出現沒多久,有電燈、電扇就已經很好了,更別提空調冰箱電視手機等等東西了,當然,也沒有wifi。

  可以想見,離開城市之後,外頭的村子和戰國時代也沒什麼兩樣。

  鋪著蕾絲布的餐桌上擺著相框,裡頭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丈夫身著燕尾服西裝,女兒是小洋裙,而太太又是一身包的嚴嚴實實的和服。

  相框裡那個可愛的洋裝小姑娘,就是她。

  和前回任務一樣,這次魔王也親自為她量身定制了身世劇本。不過這次魔王沒給她塞死翹翹的老公,反而給她塞了點家人——經商的父親,和早逝的母親。

  (反正都是假的,都是光人的復刻版by女士)

  如今是大正年間,天皇嘉仁登位才沒幾年。

  她的家族姓宇喜多,本家在輕井澤。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在海外經商。整個家族,都由官敘麝香間祗候之位的叔叔宇喜多經秀操持著。

  總之,這是個相當優渥闊綽的華族之家。

  出身於這樣的家庭,(劇本上的)大小姐優娜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每天喝喝咖啡,看看歌舞劇,出門踏青賞花,偶爾參加聯誼舞會,或者去參拜佛寺,遠游泡泡溫泉。

  門口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女僕推著裝有紅茶和蜂蜜蛋糕的餐車進了房間。

  「大小姐,今晚風松館的舞會,您還要去嗎?」女僕拿起銀質的茶壺,十分熱情地問,「月彥先生早上請人給門房捎了話,說是今晚也會去舞會。」

  女僕的服裝也是和洋折衷的。明明套著的圍裙是從海外傳來的東西,但裡頭卻套著黑色的和服。穿著足袋走在家中的地板上,興許白色的襪子上早已變黑了。

  月彥?

  優娜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下魔王給的劇本,發覺這位「月彥」原來是個有著點頭之交的男青年,半個月前在前往

  內海的旅途中相識。

  時代不同了,如今提倡自由之風,男青年們常常主動寫詩寄信、電報邀約,哪怕對方是侯爵家的閨秀也在所不惜。這位月彥先生,大概也是(劇本上的)追求者之一吧。

  「去看看吧。」她說。

  她想出門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情況。

  可千萬別是出了這條街就變回戰國時代,然後隔壁殺出一個男人自稱是千手○間,歡迎你回到木葉村——那就完蛋了。座鐘搖搖擺擺地走到了晚上五點多的時間,她已經在西洋鏡前穿衣打扮收拾妥當了。時下正流行洋裝,她挑了一件杏色的連衣裙,在外頭罩了一件輪花紋的外褂。因為時間很晚了,來不及收拾頭發,就只用絲帶綁了起來。

  女僕趴在大開的窗戶邊往下開,瞧見公館的鐵柵欄外亮起了兩道汽車燈,忙說:「大小姐,月彥先生來了,該出門了!」

  優娜「喔」了一聲,踩著高跟鞋蹬蹬下了樓梯。

  戴著硬禮帽的門房瞧見大小姐下樓了,忙不迭將大鐵門打開,說:「月彥先生也才剛剛來呢!」

  宇喜多家的公館外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車燈深深地照入了無人的夜色裡,氣缸發出嗡嗡的震響。一名男子原本站在車旁,看見優娜出門,便摘了帽子,和她行個紳士禮。

  「我沒遲到吧?」他問。

  男人的聲音很耐聽,介於青年與成熟之間的音色,這讓優娜愣了下——

  她直覺,面前這位月彥先生很有可能是她的菜。

  「沒遲到呢,你來的剛剛好。」她說著,從敞開的車門李跨入。

  名為月彥的男青年也坐上了車,和她在同一排落座。他長得不錯,文質彬彬,頭發是時髦的微卷,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追趕西洋風潮特地去燙的;西裝的領子上別著銀質胸針,低垂的小金鏈一直扣到胸前禮袋的懷表上去,像是個很博學的人。

  氣缸的嗡嗡響聲傳來,汽車開動了。被拋在後邊的宇喜多公館正在慢慢地合上鐵柵門,女僕彎著腰送別的身影在後視鏡裡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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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娜偶爾側頭看一下月彥。他的眼睛是一種剔透的紅色,與外表不同,透著稍稍的邪性,總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優娜小姐怎麼一直看著我?」月彥問。

  「我在猜你今年幾歲了。」她說。

  男人很愉快地笑了起來:「如果我是個比你年長許多的人,是否優娜小姐就不會和我跳舞了?」

  她搖頭:「那倒不是。只是你的相貌很年輕,但氣質卻很沉穩,不像是我們的同齡人。月彥先生幾歲了?」

  月彥說:「其實我已經一千歲了。」

  這樣的幽默將她逗笑了:「月彥先生真愛說笑啊!」

  汽車行駛過淺草雷門前的大道,在慢吞吞的人群裡開得更慢了。街道上的燈火相當絢麗,暖黃色的一片,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穿插其間。

  等到過了這片燈火燦爛之所,汽車忽然發出「

  噔」的一聲響,戛然停住了。司機四處摸索了一番,又推開車門下車去查看。好一陣子,他才敲敲車窗,滿頭大汗地對月彥說:「先生,不好了!車故障了。」

  月彥的語氣有些無奈:「看來,今天得改坐電車了。可要是讓人瞧見侯爵家的小姐從電車裡下來,會不會被人嘲笑?」

  他說的也挺有道理的。正好優娜也不太想去跳舞,就說:「我們找個地方喝酒吧?」

  月彥愣了下:「喝酒……?」他大概沒想到這位宇喜多家的小姐竟然會單獨跟男人去喝酒。旋即,他露出了理解的神色,笑了起來,「俗話說,酒是解憂之玉帚。喝點酒也是不錯的消遣。」

  月彥先下了車,又替她拉開車門,將自己的手肘遞了出去,是要她挽著他的意思。

  兩人朝著最熱鬧的淺草一帶走去了。就算是夜晚,這裡也很繁華;從華族們聚會的高檔飯店,到文人們開沙龍的西式餐廳,還有底層百姓們最愛光顧的普通居酒屋,全都一應俱全。

  優娜沒什麼挑剔的,指了指最近的居酒屋:「就那家『桃園』吧,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

  「請稍等一下。」月彥卻沒動,「那裡不太適合你。」

  「嗯?」

  她再仔細看了看,原來桃園居酒屋內進出的都是穿著短和服、剛下工不久的中年男人們。的確,她這樣的嬌嬌大小姐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叫司機去買吧。」月彥回身,對趴在車底下檢查氣缸的司機說,「先不用修理了,去買酒吧。」

  可憐的司機灰頭土臉地從車盤底下鑽出來,從月彥手中接過了錢袋。買酒連二圓都用不到,沒過多久,司機便拎著兩個小罐子回來了。

  「你喝的習慣這樣的酒嗎?」月彥問,「這可是最便宜的酒。」

  「當然。」她笑笑說,「我可是連最粗的酒都能喝的人。」

  酒罐的蓋子擰開後,便有很灼烈的酒味冒了出來。雖然酒意很濃,但是這裡頭定然是摻了水或其他東西的冒牌貨,她一點也不怕喝醉。

  月彥並不急著喝,而是打量著她。

  河對岸有幾個穿著軍裝的男青年在聚會,有個人在彈和平琴,清亮的音色伴著男青年們的嬉笑聲直直穿過河川。

  優娜搖了搖酒壇,小喝一口。酒的味道不怎麼好,但也能入口。

  她知道月彥在看著自己,但不知她是否看錯了,有一瞬,她覺得月彥的眼神仿佛是一條蛇在看著被自己的尾巴纏繞住、即將窒息入腹的獵物似的。

  但等她定睛一看,月彥先生又恢復了風度翩翩的斯文樣子。

  和平琴的聲音歡快起來了,奏的是西洋的曲子,調子很輕盈。月彥忽然朝她伸出了手,問她:「要不要跳舞?」

  優娜眨了眨眼,說:「在這裡?」

  「是啊。」月彥理了下西裝的衣領,「我們今晚原本是要去松風館跳舞的,不是嗎?既然這裡有酒也有音樂,那不如在這裡跳舞吧。」

  青年那雙剔透的、紅色的眼,仿佛彼岸花盛開其間,叫人不忍拒絕。優娜看著那雙眼睛,就覺得沒法說「不」。於是,她把手交了過去,說:「我的舞步很差勁,叫你見笑了。」

  月彥握住她帶著紗手套的掌背,彎腰淺吻一下,說:「能和優娜小姐跳舞是我的榮幸。」

  河對岸的幾個軍裝青年醉了酒,口哨和嬉笑聲越發響亮。和平琴的琴鍵流暢而輕快,在夜色裡流淌著。

  月彥摟住舞伴的腰,眸光低垂,漸漸落在懷中女子的頸窩處。在黑色的、絲緞般的發絲之下,皎白而輕薄的肌膚幾乎能透出血管的紋路。只要輕輕一刺或者一割,甘甜的鮮血便會噴湧而出。

  他低下頭,眼眸斂起。

  ——這位宇喜多家的小姐,無論是外貌也好,還是言談舉止也好,看上去都格外美味一些。原本想在松風館的舞會結束後再享用她的,不過,看起來自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作者有話說:

  無慘:我建議你快跑

  女士:我建議你快跑


第134章 134

  半個月前,在前往內海的旅途上,月彥認識了這個名為「優娜」的女子。

  沿海的夜間電車極慢,搖搖擺擺,煙囪裡冒出隆隆的黑煙,似乎要將群山染成烏色。一側的車窗外,是一片深色的海波。幾只海鳥在燈塔邊振翅徘徊。燈塔的光照逡巡在無盡的夜色裡,起起落落。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月彥問臨窗的女子。

  戴著白色紗帽、身著洋紅色格裙的女子側過了頭,帽檐之下,有一雙與海同色的眼睛,漾開溫柔的晴空與海波。

  一雙猶如春日陽光般的眸子。

  「請吧。」她說著,將手提的行李箱靠近了自己的腳邊。

  整座列車上的女子屈指可數,大多數是穿著和服、依偎在丈夫身邊的已婚女子。東京華族所推崇的自由之風,似乎根本未能傳遞至遙遠的內海邊緣,這列車亦停留在遙遠的將軍做主的時代。

  如此一來,這位身著洋紅色長裙的女子便愈發的醒目了。

  她新派得與眾不同,卻又和煦溫柔,像是枝頭熟透了、即將被摘下的櫻桃,叫人只會心生期望,猜測落到味蕾上會有怎樣的甘美。那時,月彥猜測,她的味道一定相當不錯,

  卸下手臂,或者咬斷手指。擰下頭顱,然後捧起她的心髒吞食——

  對於一只食人的鬼來說,她想必就像熟透的櫻桃一樣甘甜。

  又或者說,像是吞下了一顆閃閃發亮的小太陽。

  半個月後,月彥終於以松風館舞會的名義,將這早就看上的獵物邀請至了他的陷阱之中。今夜,她正倚在他的懷中,毫無所覺地聽著軍裝青年們和平琴的樂聲翩翩起舞。夜色柔和,月彥挽著她的手,令她轉了一圈。裙擺旋開來,像是貝殼的紋路似的。

  當舞伴再度被擁入懷中時,月彥的手指慢慢攀上了她的後頸。尖銳的指甲搭在她柔嫩的肌膚上,隨時可以切入動脈之中。

  只要輕輕地割開這處肌膚,他就能享受到難得的美味了。

  月彥的紅眸微微一縮,唇角因渴望與興奮而揚起。

  他已存活了千年,不會如那些初初食人的鬼一般癲狂地流下涎水或是瘋癲亂語。即使內心充滿渴望,他也始終儀態翩翩。

  「月彥先生,你結婚了嗎?」

  在他即將切開獵物的動脈時,他忽然聽到自己的盤中餐如此詢問。

  月彥的動作一頓。

  他的指尖依舊扣在女子的後頸,口中不緊不慢地回答:「沒有。」

  「那你有過訂婚的人嗎?」

  「沒有。」

  「那麼……」

  「嗯?」

  「月彥先生覺得我怎麼樣?」

  這一回,月彥的動作徹底頓住了。原本想要切開動脈、將獵物殺死後吞食的想法,竟被一縷滑

  稽的好笑所取代了。

  「優娜小姐,這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事情。」他的聲音幽幽長長的,「侯爵家的小姐,有哪一個男人可以拒絕呢?」

  「那如果,可能的話,月彥先生願意和我戀愛嗎?」她竟然再度這麼問了。

  月彥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怔。

  他收起了原本想要割開她脖頸的手指。那只手頗有些無處可去,最後,便頗為體貼地替她理了理外褂的衣領,令寒風不至於灌入她的脖頸處。

  「怎麼……這麼突然呢?」月彥放開她,扶了下帽沿。

  「我是問『如果』嘛。」優娜退開一步,笑得溫和,「月彥先生就當我是在開玩笑吧。」說罷了,便重新拎起了酒罐子。

  月彥心想,對於尋常人來說,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看來這位留洋歸來的大小姐,對世情還是所知甚少。

  被她的問題一打岔,月彥竟然覺得就這樣吃掉她實在是太可惜了。

  原因無他,而是看著她的雙唇說出「月彥先生」這個名字時的姿態,實在是輕柔又優雅,就像是新摘的天鵝羽毛飄落下來了,讓人舍不得這份景色。

  最後,他改變了主意,不再按計劃於今夜吃掉她,而是很溫和地說:「等一會兒車修好了,我就送你回家吧。」

  他這麼體貼,優娜心底很感動。

  噢,好久沒見到這麼紳士的男人了。

  ///

  當晚,月彥將優娜送回了宇喜多家的公館。在公館前的柵門處,月彥忽然問:「優娜小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鬼』這種東西存在嗎?」

  「嗯?鬼?」

  她回頭一瞧,名為月彥的青年男子靠在車邊,摘下帽子扣在胸前。他那雙艷紅的眸,像是一整片天蠍之火——所謂的尾刺上有著劇毒的火焰,那是只有在夜空裡才會燃燒起來的東西。

  「是。」月彥說,「食人的鬼。」

  「有吧。」她說。畢竟世界上連魔王都存在,那存在個鬼王什麼的也不奇怪了。

  「如果鬼就在你的身旁呢?」他意有所指地問。

  月彥想,如果宇喜多家的小姐是個聰明人,那她現在就該開始害怕,然後再也不見他了。

  但是,優娜只是眨了眨眼,說:「如果他不傷害我,對我溫柔以待,那我就會將他視作尋常人。鬼也好,還是其他的東西也罷,都是如此。」

  月色很亮堂,也很清淨,葵葉枯落的聲音竟然在耳邊清晰可聞。月彥笑了起來,走回了車門邊。他用帽子朝她揮了揮,做出再見的手勢,說:「下次見。祝你好夢,幸運的人。」

  優娜也和他作別。

  ///

  那日之後,月彥隔三差五會在夜晚到訪。或是提前拍無線電報,或是請門房捎帶口信。他就像棲息在黑暗之中的貴公子一般,熱衷於夜間的娛樂,譬如那些西式的舞會、華族的聯誼、總是滿座的文劇。

  月彥是個商人,優娜猜他白天定然是忙於公司事務。偶然一

  問,果然如此。他在白天被困於工作,幾乎沒法外出。有時與西洋剛來訪的客人談生意至天明,白天裡又只能休息了。

  活的簡直像個晝伏夜出的吸血鬼。

  不過,他很樂意將夜晚的時間分給優娜。來訪的次數多了,宇喜多公館的僕人們也都熟識了這位彬彬有禮的年輕紳士。不僅如此,連優娜那為侯爵叔父都對此小有耳聞了。

  好在月彥的背景似乎也相當不錯。他擁有一份偌大家產,除卻沒有從政這個遺憾之外,倒也能配得上侯爵家的小姐。所以,叔父並未阻攔。

  一來二去,華族的社交圈裡,便常常能瞧見二人出雙入對。繼而,無數愛慕過優娜的男青年——那些或富貴、或貧窮的,銀行家,年輕伯爵,落魄小說家——他們的戀心,都在東京海灣內破碎得不成樣子了。

  這一晚,月彥又來訪了。門房已經與他很熟識了——這位近似小姐的戀人的男子,每次到訪宇喜多家都會給僕人相當闊綽的打賞。

  「我這就去請小姐。」門房說。

  未多時,那位令月色都為之退避的美人便走下了公館前的樓梯。她戴了一頂白色的寬邊帽,上頭壓了一朵仿絲綢的鮮潤玫瑰。旁人看到她,只會這樣想:像太陽一般耀眼的東西,確實可以令月亮為之失色。

  「今天晚上去哪裡呢?」優娜問月彥。

  她可是相當期待月彥的安排的。他的品味不錯,挑選的歌舞劇目都令人耳目一新。而且,月彥還懂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比如醫術和鬼怪的傳聞,每次說來,都能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比如「世界上的鬼都渴求青色彼岸花」這樣的逸聞,就是她從未聽說過的。

  月彥挽住她的手,說:「今晚淺草寺有神樂祭典,我打算帶你過去看看。」

  ///

  因為祭典的緣故,轎車很難在人群之中通行。於是,二人便干脆不再坐車,而是隨著熱鬧的人流走入了大街上。

  夜色融融,有線電車慢悠悠的經過道路,路邊絢爛的燈光下,少女歌舞劇的廣告畫被映照出鮮艷的紅色。不知哪家臨街店鋪的留聲機,正播著一首哼唱的《紅蜻蜓》。

  「今晚可真是熱鬧啊。」優娜瞧向左邊。

  「我已經看見不少熟人了。」月彥低聲對她說。

  優娜一愣,便瞧見兩個沙龍上認識的、提倡神秘主義的友人恰好與他們擦肩而過。瞧見優娜與月彥,他們毫不意外,笑著打招呼說:「總是出雙入對的,月彥先生可真是叫人羨慕吶!」

  月彥的唇角微揚,對這種揶揄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剛開口想說些什麼,但身體卻感知到了後方有什麼東西在急速地靠近——

  確實,他與優娜的背後,傳來了一串凌亂的蹬蹬腳步聲,有個人胡亂地推擠開人潮,奮力地朝他們跑來。因為推搡的動作太過粗暴,被撞開的人們還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怎麼不看路呀!」

  「你撞到我了……疼!」

  月彥蹙了蹙眉。

  下一刻,他的肩便被那穿過人潮跑來的、氣喘吁吁的家伙給緊緊扣住了。然後,月彥便被半是強迫地轉過身去。

  映入月彥眼簾的,是一個紅發的少年人。年紀很輕,十五六歲的年紀,額頭有一塊疤,雙耳配著一對花札耳飾。

  「你是——你是……」灶門炭治郎死死地盯著這西裝革履的紳士男子。

  就是他——

  就是眼前這個看似斯文無害、西裝革履的惡鬼,殺死了自己的家人。

  一路疾跑,灶門炭治郎還未平復急促呼吸,但手已不可自抑地顫抖著落到了日輪刀柄上,叫囂著出竅斬殺面前這個奪走了他一切的惡鬼。

  「怎麼了?」就在這時,炭治郎聽到了女子柔和的嗓音,「有什麼事情嗎?」

  炭治郎握住刀柄的手凝滯了。

  他驚愕地察覺到,面前這殺人不眨眼、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惡鬼,竟然溫柔有禮地挽著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

  那女子渾然不知自己身旁行跡親昵的人有多麼的危險,她正用那湛藍如一片幻夢似的眸子,安靜又關切地望著炭治郎。

  作者有話說:

  炭治郎:她要被吃了,我得救她!

  正在普普通通談戀愛的無慘:?

  他驚愕地察覺到,面前這殺人不眨眼、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惡鬼,竟然溫柔有禮地挽著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

  那女子渾然不知自己身旁行跡親昵的人有多麼的危險,她正用那湛藍如一片幻夢似的眸子,安靜又關切地望著炭治郎。

  </>作者有話要說:炭治郎:她要被吃了,我得救她!

  正在普普通通談戀愛的無慘:?


第135章 135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惡鬼,灶門炭治郎的人生將會完全不同。

  原本的他只是個清貧的鄉下少年。家中貧寒,又在深山,他必須於冬日裡背著一筐炭,徒步穿過白雪茫茫的大山去城鎮裡叫賣,以此換取微薄的收入來養活家人。

  即使家中貧寒至此,但聽到母親與弟弟、妹妹們的歡笑,炭治郎的內心便會被這渺小而簡單的幸福充滿。

  直到那一天——

  他被大雪耽誤了腳程,在山間留宿一夜後才回到了家中。等待他的是一片狼藉的家,溫柔的母親、年幼的弟弟妹妹,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天,炭治郎終於知道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食人鬼。

  其名為,鬼舞辻無慘。

  而那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奪走他細小幸福的惡鬼,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站在淺草繁華的街道上,他打扮的文質彬彬,一如華族尋常可見的紳士,身上浸著西洋開化之風。

  他就像是個無辜的普通人類似的,微蹙著眉,疑惑地問:「有什麼事嗎?」

  他所挽著的女子,亦關切地提問:「月彥,他是你認識的人嗎?」

  炭治郎僵硬地將視線移到了那女子身上——

  身著洋裝,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擁有一張令人驚嘆的秀麗面孔,氣質柔和的像是南伊豆的陽春晴天。無論是相貌也好、妝點也罷,都叫人打心底覺得「她不是尋常人可以觸碰的東西」。

  這樣一位貌美高貴的小姐,正渾然無覺地倚在化名為「月彥」的鬼舞辻無慘身旁,絲毫不知身旁的男人手染多少鮮血。

  炭治郎的瞳孔一縮,表情驚恐。

  食人的惡鬼難道不都是徘徊在夜色之中、形跡可怖、對著人類虎視眈眈,叫人一眼便可將其與常人區分出來的嗎?

  為什麼鬼舞辻無慘卻能自如地融入人類的世界,扮演一個普通人?

  月彥見炭治郎久久不回答,便表情平淡地說:「應該是認錯人了吧?我對你一點印像都沒有呢。」

  優娜想想也是。

  「優娜,我們走吧。」月彥對她說。

  說完,兩個人便轉回身去,將紅發的少年拋在了身後。

  少年似乎還想追過來,但不知為何,人群中卻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好像是有人忽然發狂,正四處衝撞廝打著。為此,那紅發的少年到底是沒能追上二人的腳步。

  因為祭典的緣故,淺草寺今晚比往常還熱鬧些。裝載著神龕的大轎由力士抬過西參道,赤足的孩子們嘻嘻哈哈在人群裡穿來穿去,險些將女子們的裙擺都揚起了。

  優娜正在看著街邊攤販上的蘋果糖,安靜了許久的月彥忽然對她說:「優娜,今晚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一會兒,我就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怎麼了?」她有些不解。

  「公司有些事務要處理。而且……」

  月彥的眸色微暗,「我有些想起那個紅發的少年是誰了。」

  「是認識的人嗎?」優娜問。

  「可以這麼說吧……」月彥回答,「和他的前代人有些因緣。」「那好吧,你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吧。」優娜有些無趣。

  月彥見她答應得乖巧,便溫和地笑起來。他帶著優娜朝轎車停置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而傷害到你。優娜,如果日後那少年找上了你,無論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

  「啊?」優娜瞥一眼月彥,「我明白了。」

  「他只是想找我的麻煩而已。」月彥嘆了口氣,「我不想把你卷進來。」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車旁,宇喜多家的女僕和月彥的司機都在這邊等候著。

  月彥似乎不太放心,又對女僕叮囑了一遍:「最近要格外注意你們大小姐的安全,別讓有異心的歹人傷害到她。」

  女僕對月彥很信服,聞言,小吃一驚後便點頭如搗蒜地答應了。

  月彥拉開車門,很文雅地對她說:「優娜,上車吧。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她坐進了後排,但卻不急著合上車門,而是探出面孔問道:「月彥,什麼時候再來見我呢?」

  聞言,月彥淡淡地笑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腰身卻輕輕一彎。優娜只覺得他那張俊雅的面龐離自己似乎更近了些,旋即,一個柔軟的吻便悄悄印在了她的額上。

  「很快就會來的。」月彥的聲音很輕,像是哄孩子入睡時講童話故事那般,「乖乖等我。」

  優娜一怔,想說些什麼,但車門已經合上了。月彥退後一步,笑著朝她揮手。然後車輛就啟動了,徐徐向前開去。

  ///

  灶門炭治郎終於從擁擠的人群裡掙脫出來後,無慘和那個叫做「優娜」的女子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想起那女子溫柔的眼神,炭治郎心急如焚。

  那個月彥——不,叫做無慘的家伙,可是個食人的惡魔!她可能馬上就會被身邊的人吃掉了!

  現在,就現在,自己必須找到她。若不然,她可能就會死去了。

  炭治郎站在人來人往的淺草大街上,心髒咚咚跳的極快。他想救下那個無辜的女人,可他卻根本不知道對方去了哪裡。思來想去,僅有的線索便是她的名字——「優娜」。; 很少見的名字,像是華族接受了西洋文化後的產物。炭治郎抓狂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最後竟然只能抓住路邊的警察,焦急地詢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她,她叫做『優娜』……」

  問出這話的時候,炭治郎自己也不抱希望。就算是大城市的警察,也不可能會對每個人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但是,那警察偏偏撓了撓下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說優娜小姐嗎?麝香間祗侯家的那位?哦哦……怎麼了?」

  「你

  知道?」炭治郎驚詫片刻,立即焦急地說,「拜托了!請告訴我怎樣才能見到她!」

  警察愣住了。片刻後,警察哈哈大笑起來,說:「年輕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你也要考慮一下實際啊!」

  炭治郎見警察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立刻強調說:「拜托了!那位優娜小姐可能現在有危險!」

  警察一副無奈的樣子,像是拿胡鬧的小孩沒辦法:「就算有危險,也輪不到你這樣瘦弱的年輕人去出手啊。更何況,侯爵家的小姐能遇到什麼危險呢?又是佣人、又是保鏢的,根本就不怕嘛。」

  炭治郎說:「那——那要怎樣才能見到她?」

  「侯爵家的小姐哪是那麼容易見到的?」警察一副好笑的樣子,「你要是真的想追求她,就好好工作、出人頭地吧。這個城市裡,喜歡那位小姐的人,應該可以從銀座排到海灣口吧!」

  炭治郎聽完後只想扶額頭。

  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啊!!

  但是他好歹知道了那個「優娜」是誰——她似乎是侯爵家的小姐,名氣好像還相當大。想來也是,那麼漂亮的美人,又怎麼可能不出名呢?

  炭治郎在街邊一路問詢,走了許許多多的岔路。他是鄉下人,第一次來如此繁華的大都市,險些徹底迷失了。終於,他找到了宇喜多家的公館門口。

  站在宇喜多家西式的別墅鐵柵門前,望著鐵柵門後的女神噴泉和西洋花園,炭治郎這個徹頭徹尾的鄉下男孩整個兒愣住了。

  這……這這都是什麼?

  為什麼鐵柵門後的噴泉雕塑,竟然是一個光溜溜的、手托水瓶的女孩子?還把人家的胸雕刻的那麼明顯逼真,這這這……

  炭治郎一看到那羅馬使女造型的噴泉雕塑,臉刷的變紅,腳步止不住地後退。更別提看到宇喜多家格外恢弘奢華的別墅時那股子震撼勁頭了。

  (畢竟今年十五歲的鄉下少年炭治郎真的是第一次來大城市)

  「喂!你是什麼人?」宇喜多家的門房看見了徘徊不去的炭治郎,立刻起了疑心。幾個身強力壯、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的男子,提著長棍氣勢洶洶地出來了,「這裡可是侯爵家的府邸,還不快點離開?」

  炭治郎嚇了一跳,連忙擺出笑臉,很誠懇地說:「你你你們好!我叫做炭治郎。那個,優娜小姐在嗎?我想見優娜小姐……」

  幾個門房面面相覷,很快,表情都變得更凶惡了:「哪裡來的鄉下小子,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大小姐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人?」

  炭治郎傻了。

  他忽然意識到,那位優娜小姐,可能真的來自於一個很很很很厲害的家族,比鎮子上賣鹽的富戶都要有錢許多倍的那種家族。要是想直接拜訪她,恐怕比登天還難。

  但是——

  想到鬼舞辻無慘,炭治郎咬了咬牙。

  他必須見到她,告訴她立刻遠離無慘那家伙。

  炭治郎看著面前的門房——這幾個男人擺明了是不會讓他從正門進去了。

  不僅如此,他們還用不屑的眼光瞥著他,毫無顧忌地發表輕蔑的話。

  「到底是怎麼想的?隨隨便便就想拜訪侯爵家的府邸?」

  「就算是子爵閣下要進來,都未必行得通呢!」

  炭治郎就像是被標槍扎了一記膝蓋,狠狠地挨了一頓社會的毒打。

  對於這些不知道鬼的尋常人類來說,社會階級就像是個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們會這樣想,實在太正常了。

  炭治郎低下頭,從大門前退開了。他沒有急著走,而是環繞著宇喜多家的府邸走了小半圈,終於,他找到了一處可以攀緣的牆壁。

  兩年前,炭治郎的家人被鬼舞辻無慘殺害,唯一幸存的妹妹禰豆子也變成了鬼。為了給家人復仇,以及尋找將禰豆子變回人類的方法,炭治郎加入了獵殺鬼的組織——鬼殺隊。

  多虧了進入鬼殺隊前後的一番歷練,翻牆這種事情對現在的炭治郎來說可是易如反掌。他撩起袖口,很輕易地就爬山了牆壁的最高處。然後,腳一滑——

  不小心踩到藤蔓的炭治郎,竟然撲通一聲,直挺挺摔到牆內的地面上去了。

  屁股落地的疼痛,叫炭治郎眯起了眼倒抽一口氣。

  下一刻,他便聽見一道疑惑的女聲。

  「你……沒事吧?」

  他睜開眼,眼前的世界是顛倒的。

  牆邊攀著一面綠蘿,上頭的夕顏花開了。

  作者有話說:

  諸君,我又開始販賣狗血了。

  身份尊貴的大小姐與鄉下來的流浪少年,被階級與世俗所阻礙著無法相見的兩人——

  是我喜歡的狗血香氣!!

  (無慘:?)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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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136

  「你……沒事吧?」

  炭治郎很想回答「沒事沒事」,但是腰和腿摔得他張口就是一陣倒吸涼氣。他摸摸索索從地上爬起來,半跪著抬頭,恰好對上女人關切的目光。

  二十余歲的年輕女性,輕輕彎腰,朝他伸出了纖細的手掌。公館的燈光暖洋洋的,從落地玻璃窗裡透出來,將她的肌膚照的清透晶瑩。炭治郎看見她發間別了一朵仿制的絲絹玫瑰,艷紅的一點,像黑夜裡的一顆火。

  「沒…沒事……」炭治郎張了張口,有點語無倫次。

  說實話,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先前在淺草的匆匆一瞥是一回事,現在這麼近地查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過去他以為鎮上富戶家的千金們便應該算是美麗的了——她們有教養,有家財,亦有閑心去雇佣梳匠替自己編發,這小小的精致已經足以叫鎮上和村子裡的男人覺得別出心裁、眼前一亮。但如今看來,沒人可以與面前的女子相比。

  不,最美的還是他的妹妹。在炭治郎心裡,妹妹禰豆子永遠是最漂亮最可愛的那個。

  炭治郎搖了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都拋在腦後。想起自己的來意,炭治郎不顧地上的灰塵,徑直地跪坐著,恭恭敬敬地說:「優娜小姐!請離開無——不,那個叫做月彥的男人!他很危險!」

  優娜聞言,露出微微詫異的神色。她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進來喝杯茶吧?」

  炭治郎愣了下,可面前的女子已經起了身,朝著公館的門走去了。炭治郎連忙也站起來,背緊了身上的箱子,急匆匆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不管怎麼說,她還平安地活著,這真是太好了。

  會客廳裡的留聲機正在唱歌,悠悠揚揚的西洋歌曲盡是讓人聽不懂的詞。頭頂的葉片電扇嗡嗡地轉著,昏黃的燈光透過磨砂的花瓣燈罩,在牆角打下一片花開似的絢爛色彩。

  炭治郎一走進這間會客廳,人便有點嚇住了。

  雖然知道大城市已經繁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但他沒想過有錢人家的生活已經徹底是另一種方式了——

  那個,那個是叫做沙發吧?坐在上面會不舒服嗎?為什麼有人在唱歌?是哪裡發出來的?啊牆角那個是鐘!這個他還是很了解的,畢竟在老家那邊就見過了。

  炭治郎左右看看,心底有些忐忑。

  在家族慘遭不幸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加入鬼殺隊之後,他大多時候也在山間村鎮執行任務。他的生活很傳統,仔細想想,大概與往前數十年的江戶時代生活習慣相同。

  陡然進入這富麗堂皇的宇喜多家,他是真的被震到了。

  優娜給他倒了一杯茶,說:「年輕人,請坐吧。」

  炭治郎不僅不敢坐下,他甚至不敢動。他總覺得自己每天東奔西跑,衣服上沾滿了灰塵。這沙發上鋪著一塊白色的蕾絲勾邊布,他這一屁股下去怕是會印上好大一圈黑印子——那也未免太失禮了!

  「那個……」炭治郎偷眼看沙發。

  「請坐吧,來了就是客人。」優娜很客氣地說,「我還想好好問問你和月彥的事情呢。」

  女子的神態很溫和,這樣的人,大概是很少生氣的——至少不會為了沙發被弄髒而生氣。炭治郎深呼了一口氣,先重重地鞠躬,說了聲「謝謝您」,這才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試著喝了口茶,味道很香,大概是什麼西洋來的東西吧。

  「優娜小姐……」他剛開了個口想說無慘的事情,一碟蛋糕就被遞到了他的面前。炭治郎不好意思拒絕,連忙接過來,想說的話又變成了「謝謝」。

  他用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嘴邊,甜滋滋的奶油就在口腔裡化開了,綿軟的像雲似的。他眼睛一亮,暗暗覺得不可思議,問道:「這個叫什麼?」

  等以後禰豆子變回人類後,一定要讓她也試試看。

  「啊,這個是紅奶油蛋糕。」

  「奶……油…?」炭治郎頭頂冒出好幾個問號。

  「對,奶油蛋糕。」優娜看他發傻,抿唇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少年吃東西時新奇又滿足的樣子,她就覺得很有意思,甚至想多往他嘴裡塞點東西。

  炭治郎咽下了喉中的食物,終於打定主意開口了:「優娜小姐,那個叫做月彥的男人很危險,請你離開他吧。」

  優娜有些疑惑:「危險……?是什麼意思呢?」

  優娜身後的女僕也很奇怪:「月彥先生怎麼會危險呢?他又溫柔又有風度,對誰都很客氣禮貌。家境優越,富有學識,連侯爵閣下都很滿意他呢!」

  炭治郎聽了,險些咬到舌頭。

  「那個、那個,雖然很突然,但是,我得說,」炭治郎很緊張,他實在很少有和這樣的女性說話的經驗,「其實,那個月彥——他,他是一個鬼……」

  房間裡的女僕們面面相覷。

  沉默。沉默。

  沉默。

  旋即,女僕們一起發出了清凌凌的笑聲,嘻嘻哈哈的。

  「什麼嘛!月彥先生是鬼?那就是偷走大小姐的心的鬼啦~」

  「如果鬼都像月彥先生這樣英俊溫柔的話,那我也想變成鬼啊!」

  就連優娜,也露出了面對孩童胡鬧似的無奈表情:「呀,這個…我就當做玩笑話吧。」

  炭治郎:……

  他該怎麼和她們解釋呢?怎樣讓她們相信,那個看上去像個完美好男人的月彥,其實是殺人無數的惡鬼,鬼舞辻無慘?——不,她們可能根本不知道世界上確實存在著「鬼」這種東西。

  炭治郎頭都大了。「優娜小姐,你還記得淺草街上的騷亂嗎?」炭治郎比劃說。

  「啊,有點印像。」優娜想起來了,她和月彥遇見這少年後,街道上就有個人不知是醉了、還是發病

  了,竟然瘋瘋癲癲地鬧起來,導致圍觀的人群堵塞的水泄不通。

  「那個人之所以忽然發狂,就是因為月彥將他變成了鬼。」炭治郎認認真真地說,「鬼是很可怕的東西,如果優娜小姐留在鬼的身旁,也許哪一天就會受到傷害。」

  靜。

  靜。

  靜。

  女僕們再度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是那個吧!最近在上映的映畫電影?有聲音的那個!叫做《雪原之鬼》!沒想到這個土裡土氣的小子也會看電影呀?」

  「可是映畫電影到底和真的世界不一樣呀……」

  「也許看的是淨琉璃歌舞劇,不是電影哦!」

  炭治郎:???電影是什麼?

  不,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根本沒人相信他說的話啊!既不相信月彥是鬼,也不相信鬼這種東西的存在!

  炭治郎正在頭大,會客室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一個下僕匆匆跑過來,在門邊探頭,說:「大小姐,侯爵閣下回來了!」

  優娜怔了下,有些抱歉地對炭治郎說:「抱歉,年輕人。我的叔叔比較厭生,你不能留在這裡了。」說完,她叮囑身後的女僕,「章子,把這個孩子送到側門那裡去。」

  炭治郎不明覺厲,但他猜到了,現在的他不便再留在這裡。

  眼看著女僕章子已經推開了門,催促他走,炭治郎站起來,很緊張地說:「拜托了,優娜小姐,請您務必離開月彥。」

  優娜露出了淡淡的、無奈的微笑,看起來,是沒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炭治郎看到她那無奈的笑,就知道自己的勸說沒效果。他一個頭兩個大,但隔著走廊,已經能聽到公館的鐵柵門嘎吱開啟,有佣人在討論「侯爵閣下」什麼的,他可不敢再留在這裡了,只能跟著女僕章子往外走去。

  「等一下,」優娜忽然喊住了他。

  「……啊?」炭治郎頓住腳步,回過頭。

  「嘴邊的奶油沒有擦干淨呢。」她說著,從口袋裡取出絲綢手帕,慢慢地擦拭去了少年嘴唇邊的甜品遺漬。

  炭治郎愣住了。

  手帕慢悠悠地在他嘴角打轉,不知道是女子的手,還是手帕上的幽幽香氣,縈繞在他的鼻端,這讓炭治郎的喉頭微微一動,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這樣…溫柔美麗的人…

  卻成為了鬼舞辻無慘的獵物。

  「好了。」她擦拭干淨了少年的嘴角,收起手帕,笑著說,「該走了。」

  「好了傻小子,別看啦!」女僕章子不客氣地揪住了炭治郎的衣領,拖著他朝側門走去,「快點走啦,叫侯爵閣下看到你,可是會被送到警察那裡去的!」

  炭治郎走的跌跌撞撞,眼看著這座富麗堂皇的公館、悠悠歌唱的留聲機,還有那駐足的洋裝美人都要從眼前褪去,就像一個偶爾闖入的幻夢一般謝幕告辭,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優娜小姐——」站在門前,他緊張地說,「那個,我,我叫做灶門炭治郎——」

  隔著走廊,女子遙遙地點頭。

  炭治郎舒然一笑,還想說什麼,卻被章子無情地拖走了。

  「不要痴心妄想啦!」章子說,「大小姐遲早會嫁給月彥先生的!」

  作者有話說:

  無慘:?(*平安時代粗口*


第137章 137

  炭治郎並沒有徹底地離開宇喜多家。

  一想到無慘隨時可能會回到這裡,將那位毫無防備的大小姐殺死或者吃掉,他的腳步就像生了根似的,始終在附近徘徊。

  這些天裡,他的三餐就用最簡單的來打發——街邊的烏冬面和蕎麥面,或者紫菜飯團這些東西,夜晚則隨便找地方投宿。

  鬼舞辻無慘就在眼前,他怎麼可以離開呢?

  但是,宇喜多家的公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去的地方。一連數日,他都只是遠遠地在巷子一角眺望公館的大門,那羅馬使女的雕塑看久了,也不會令他面紅心跳了。

  終於有一天——

  當炭治郎捧著飯團,專心致志地觀察著周邊往來的人時,公館的大門敞開了。那位美麗的大小姐與幾個年輕的女伴一道走了出來。那是幾個摩登女郎,戴著鐘形帽與寬邊帽的背影活像枝頭一簇熱鬧的櫻花。

  「司機還沒來呢!早知道就再坐一會兒了。」

  「聽我說啊,銀座新開的那個劇場特別有意思哦……」

  「啊,真是的,劇場很無聊!」

  從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聽來,那是幾位華族的小姐們,相約一道出門游玩。而這之中,最為令人矚目的當屬那位擁有藍鑽色眼眸的年輕女子了。她盈盈一笑的樣子,可真是令周圍的人都失色了。

  她原本正與女伴們說著什麼,偶爾抬眼,看見對面巷口低矮的牆壁上竟然坐著一個紅發的少年,她愣了愣,便對身旁的女伴說:「啊……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來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做。」

  「誒誒?」女伴們發出了驚詫的聲音,「優娜,不一起去銀座了嗎?」

  「抱歉。」她已經快步離開了。

  轎車在公館門口停下,年輕的小姐們面面相覷,旋即便嘰嘰喳喳地談笑著坐入了車中。車輛啟動開走,而優娜則走向了那紅發的少年。

  「炭治郎,」她抬起帽緣的黑紗,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坐在牆頭的灶門炭治郎一驚。

  看到她朝自己快步走來的一瞬,炭治郎已經有些緊張了。一瞬間,那些來到大城市後所聽到的新派詞語便紛紛湧入了腦海——所謂的「淑女」,所謂的「紅奶油蛋糕」、所謂的「電影」,全都亂七八糟地冒了出來。

  「啊,我……」炭治郎眨了眨眼睛,放下咬了一半的飯團,說,「我…在堤防那個叫月彥的男人。我怕他再回來傷害優娜小姐。」

  優娜看一眼他手裡可憐巴巴的寒酸飯團,問:「為了保護我,所以飢一頓飽一頓、不眠不休地待在這裡嗎?」她嘆了口氣,一副拿鬧脾氣的孩子沒辦法的樣子,「你還是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吧?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哦,不然對身體可不好。」

  炭治郎聞言,竟然有臉紅的衝動。她是在關心自己

  吧?

  但是,把自己當做孩子來關系——總感覺怪怪的。

  「我可不是什麼孩子啊……」炭治郎握緊了手裡的飯團,「從前在家裡的時候,我就是負責養家的那一個。」

  「養家?」優娜有些驚奇,「你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要怎麼養家呢?」

  「啊,這個,」炭治郎比比劃劃,解釋說,「我家世代都是治炭的,我負責賣炭。此外,我還會割草和打樵,總之什麼都會做一點。」

  一想起從前和家人們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炭治郎的眼底有微微的光亮。

  「賣炭……」宇喜多家的小姐露出了驚奇的神色,「對哦,許多人需要炭。難怪你叫做炭治郎呢。」

  「我還會養兔子——編織也會一點,是跟著妹妹和母親學的。」炭治郎掰著手指說,「因為兔子的絨毛可以賣錢,所以我家從前也養過一陣子兔子來補貼家裡……」

  「那,現在呢?」優娜打量著炭治郎的裝束,「現在的炭治郎還在賣炭嗎?」

  炭治郎臉上的笑微微凝住了。

  現在的他,當然不是從前那個賣炭的少年了。家人都已經不在了,自然也沒有人需要他徒步穿過被雪覆蓋的大山去賣炭養活了。如今,他穿著鬼殺隊的制服,佩著用來割下惡鬼的日輪刀,成為了一個獵鬼人。

  炭治郎久久沒回答,優娜微微歪頭,面上有惑意。她猜自己也許問到了這孩子的傷心處,便小聲說:「抱歉……」

  話音未落,優娜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子之聲:「優娜,這個男人是誰?」

  優娜一回頭,就發現叔父宇喜多經秀站在不遠處。身為麝香間侯的叔父戴著禮帽,肩上系著黑色的披風,威嚴的臉上滿是肅穆之色。

  「哦,他是個普通的孩子。」優娜說。

  「別和這種人來往。」叔父顯然很不喜平民百姓。從長輩手中世襲侯爵的他極為自傲,對這些「普通人」有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離他遠點!你可是侯爵家的小姐,只有月彥那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優娜有些無奈。看來叔父是相當喜歡月彥了——也難怪叔父如此,月彥的家財,就算是銀行家們也望而卻步。誰不喜歡錢呢?

  「我要走了。」優娜對炭治郎揮了揮手,笑眸彎彎地笑起來,「要好好吃飯哦。對了,我還是很喜歡你說的故事的,那些編織,賣炭,養兔子什麼的……很有趣。」

  說完,她就走向了自己的叔父。

  ///

  夜晚。

  大正時代,西洋樂器已經傳入了這個島嶼國家。因此,優娜竟然能久違地摸到小提琴、口琴這些西洋樂器。不過,因為在戰國時代待久了的緣故,她竟然有些手生了。

  所幸,多年的練習讓她很快就能找回感覺,嫻熟地用提琴演奏出背過的樂曲。正當她研究著這裡的提琴與自己所熟悉的有什麼不同時,就聽到陽台的門上傳來「篤篤」的響聲。

  她朝陽台走去,推開了那扇厚重的

  磨砂玻璃門。外頭夜色沉沉,星辰的圓舞布散在天幕。羅馬式欄杆的陽台外有一株高大的松樹,遒勁粗大的松枝一直越過牆頭,探到陽台邊緣來。而灶門炭治郎,正蹲跪在這結實的樹枝上,手裡掂著一顆小小的石頭。

  「炭治郎……」優娜有些吃驚。

  他是怎麼爬上這麼高的樹枝的呢?

  「優娜小姐!」炭治郎見她走到了陽台上,露出了很快樂的笑容,「我想給你一個東西。」他說著,蹲下身,沿著那節粗壯的松枝彎腰向前走了兩步。

  「給我什麼?」優娜有些疑惑。

  卻見炭治郎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道發冠——說是發冠也不像,更像是花環。由葉子、細細的柔軟樹枝與細碎的雞蛋花所組成的花環,精致、纖苗又可愛,令人驚嘆於制作者的心靈手巧。

  「很漂亮。」她發出了驚嘆的聲音,「是送給我的嗎?」

  炭治郎點了點頭:「優娜小姐不是說覺得編織和養兔子什麼的……很有趣嗎?我就做了這個。那個…謝謝你的紅—紅——庫拉姆蛋糕。」

  「是『紅奶油蛋糕』。『ヱэみуンみワ』。」

  「是!紅庫拉姆蛋糕。」

  「……」

  雖然很好笑,但看著炭治郎認認真真發音著舶來語的樣子,她都不好意思笑出聲了。

  她雙手撐在陽台的欄杆上,托著面頰,一副欲笑不敢笑的樣子;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是大海與夜空所織成的幕布,星光在裡頭閃爍,還愛著金色的月光。炭治郎看著她的面容,心咚咚跳的很快。然後,他情不自禁地——

  伸出雙手,主動將編織出的發冠戴在了她的頭頂。

  大小恰好,很合適。優娜摸了摸發頂,很燦然地笑起來:「謝謝你,炭治郎弟弟。」

  炭治郎原本正傻傻地笑著,乍一聽見那句「弟弟」,他差點沒從枝頭摔下去。但轉念一想,優娜小姐應該比自己大了許多歲,也許已經有十歲了——她喊自己「弟弟」屬實正常。

  弟弟啊……

  弟弟啊。

  炭治郎竟然覺得笑不出來了。

  就在他糾結著「弟弟」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的鼻端嗅到了什麼氣味,這令他渾身一僵。

  ——是鬼的氣味。

  灶門炭治郎的嗅覺比普通人類更為敏銳,能夠靠氣味區分出鬼與人。此時此刻,他分明嗅到了鬼舞辻無慘的氣息——那充斥著死亡、血腥的惡鬼之氣,除了無慘,再無他人了。

  「優娜小姐!」炭治郎面色一變,「這裡很危險……」

  下一刻,優娜房間的門被敲響了。一名女僕笑著說:「大小姐,月彥先生來啦。」

  優娜連忙在唇上比了個「噓」的姿勢,對炭治郎飛快地笑說:「下次再陪你玩吧,炭治郎!我要下去了。」說完,她匆匆忙忙地將陽台的門合上了。

  「等——」炭治郎的呼喚,根本沒有傳入她的耳中。

  ///

  優娜沿著走廊和樓梯下到一樓,果然見到月彥站在大門口,正在脫下西裝外套和帽子交給僕人。

  「大小姐這幾天還好吧?」他露著溫和的微笑,慢悠悠地摘下了自己的黑色手套。灰色的馬甲背心筆挺,前胸口袋處別著一枚胸針,斯斯文文的樣子。

  「一切都好。」女僕章子很殷勤地將他的西裝大衣掛在了衣帽架上。

  「那就好。」月彥半合眼簾,那雙暗紅色的眸子裡透著淡淡的笑,「好幾天沒有來探望她,還擔心優娜會生我的氣。」

  優娜走下了最後幾階台階,玩笑地說:「如果你再不來的話,我恐怕確實會生氣哦。」

  月彥抬起頭,露出那張無可挑剔的面龐。這面容叫東京的每個華族小姐都為之顛倒——毫無瑕疵的五官,深邃、溫柔與專情都寫在這張臉上。

  他看到優娜戴著的發冠,目光頗有些新奇的意味:「花冠?你很少戴這樣的東西。」

  優娜摸了摸發頂,笑著說:「很好看吧?」

  月彥點了點頭;「很可愛。是為了見我而准備的嗎?」

  優娜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你說呢?」

  月彥無聲地笑起來。他彎下腰,接過她的手背輕輕一吻,說:「我猜,是的。」

  作者有話說:

  空氣中彌漫著缺德的氣息。

  U:我也想給你整個花冠,綠的那種

  無慘:好的親愛的(寵溺


第138章 138

  月彥有幾天沒來拜訪宇喜多公館了,幾位佣人們很熱情地推出咖啡與點心,似乎比優娜還高興見到他。女僕章子甚至從內而外地透著粉色的少女氣息,托著臉望著他們兩人。

  「大小姐和月彥先生真的很配啊——」

  月彥聽了,也只是淡淡地一笑。

  「啊…對了,這是禮物。」月彥從口袋中取出一個豆綠色的絲絨匣子,遞給了優娜,「看一看?」

  他每一次來拜訪都會送禮物,優娜已經習慣了。她接過了匣子打開,瞧見裡頭是一串珍珠制作的手鏈。珍珠泛著粉白色澤,圓潤而可愛。自明治開化後,這種在過去不流行的寶石便進入了人們的視野,珍珠也成為了淑女們脖頸和手腕間的愛物。

  「很可愛喔。」她小小地贊嘆一番,取出了手鏈放在自己手腕上比劃,「我會一直戴著的。」

  月彥牽過她的手,將手鏈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動作很輕,像是怕碰疼了她。他一邊低頭佩著手鏈,一邊問:「那個少年,後來找過你的麻煩嗎?」

  「少年……」優娜回憶了一下,「是說炭治郎嗎?那個紅發的孩子。」

  「炭治郎……?」月彥的眸光飄向他,「那個少年的名字是炭治郎啊。」

  「是呢。」手鏈佩戴好了,優娜抬起手腕一看,粉白的珍珠與她的膚色很襯,確實很好看。她露出了微笑,說,「炭治郎確實來找過我,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

  「奇奇怪怪的話?」月彥的眼神漸深,「是說我會傷害你之類的嗎?」

  「差不多吧。」優娜說著,嫣然一笑,「不過我可不信呢。月彥先生是個很溫柔的人,怎麼會傷害我呢?」

  月彥目光一凝。

  他無聲地笑起來,將優娜擁入了自己的懷中。他低下頭,在女子的耳旁輕聲說:「是啊。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是很幸運的人,每晚都可以安睡,他不會傷害她。

  優娜倚在他的懷中,用手攀著胸膛,柔聲說:「除了總說『月彥先生會傷害我』之類的話,炭治郎也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月彥沉默了一下。

  一會兒,他忽然問:「有興趣去旅行嗎?」

  這句話提起的太突然了,優娜不解地抬頭:「旅行?去哪裡呢?」

  月彥慢慢地摟緊了她的腰,慢聲說:「名古屋……?或者附近的地方都可以。我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去那邊談,雖然白天要外出忙工作,但晚上相當悠閑,所以想邀請你一起去。」

  優娜心底嘖嘖一聲。

  這人是怕自己外出工作十天半個月不在東京,牆角分分鐘就被其他的華族公子們挖走了嗎?他還真猜對了,他要是人不在淺草,頭頂馬上就能跑馬。

  「可以喲。」她笑著答應了,「但是月彥先生晚上要來陪我。」

  「那真是太好了。」他說,「侯爵閣下在

  嗎?也許我應該和他商量一下。畢竟是要帶侯爵家的小姐出門,不小心一點可不行。」

  「叔父在樓上的書房呢。」優娜說,「章子,帶月彥先生去叔父那裡吧。」

  月彥點了點頭,隨著章子一起去樓上了。不知過了多久,樓上傳來了侯爵愉悅的笑聲,木質地板竟然都被笑得有震動的感覺了。然後,月彥便自樓梯口出現了,很坦然地對優娜說:「你的叔父答應了。來,我們准備一下,離開這裡吧。」

  也離開那雙耳佩有花札耳飾的紅發少年。

  ///

  炭治郎從粗大的松枝上落下時,心底充滿了焦急。

  鬼舞辻無慘來找優娜小姐了,現在她很危險。可偏偏優娜小姐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話,很高興地去找他了。這樣的信任,簡直宛如戀人一般。

  ……戀人?

  炭治郎回憶起在淺草寺前初初遇到兩人的場景——優娜小姐挽著無慘的手臂,兩人言談親昵。紳士與淑女,來自華族的兩人看起來真是宛如一對璧人。

  炭治郎有點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搞不好優娜小姐真的把無慘當做了戀人!!那可真是更更更危險了啊!

  他急匆匆地朝著宇喜多公館的正門跑去,手握在了日輪刀柄上,想要靠武力突破那些門房保衛。

  正當他疾跑在巷中時,頭頂的一排松枝上忽然掠過兩道黑影。旋即,兩個人刷刷落在了炭治郎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炭治郎的腳步緊急一停,目光緊緊地凝視住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

  不,不是人。他的嗅覺告訴他,這兩個攔路之物,全是惡鬼。「頭戴花札耳飾的紅發少年……」女鬼陰惻惻地說話了,「那位大人說了,你不能再靠近這裡一步了。而且,你會死在這裡。」

  「是呢~」另一個鬼舔了舔唇角,很狂肆地笑起來,「這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不要再來打攪那位大人的生活了哦——」

  炭治郎握著日輪刀,心底咯噔一跳。

  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讓自己不要再靠近宇喜多公館,不要再打攪鬼舞辻無慘的生活?這話怎麼怪怪的?他偽裝人類偽裝得太久了,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和優娜小姐戀愛的普通人類,因此對前來打攪的人感到厭煩嗎?

  「不多說了——哈哈哈哈哈!」女鬼狂放地笑起來,衣物一袒,竟然長出了六只手臂,「來和我一起玩吧!」

  說實話,這兩只鬼都不好對付。炭治郎加入鬼殺隊不久,經驗不算豐富。獨自對上兩只級別較高的鬼,打得十分吃力。

  說實話,他並不覺得憑借現在的自己可以擊敗鬼王無慘。但因為無慘是奪走了他家人性命的惡鬼,所以即使明知不行,也必須去追殺。哪怕身死,也是在為其他的鬼殺隊員謀取情報和創造機會。

  但現在——

  炭治郎攀在松枝的一角,看著兩只惡態盡顯的鬼四處徘徊搜尋他的蹤跡。他咬咬牙,扭身朝遠處跑去

  。

  他需要一些外援。僅僅自己一個人,可能對抗不了他們兩個鬼。而且,就算殺死了這兩個鬼,還有無慘在。如果不解決掉無慘的話,優娜小姐還是會死。

  ///

  次日早晨。

  炭治郎重新回到了公館的附近,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男子,頭戴一塊飾滿華麗珠玉的頭巾,強健的手臂上縛以金輪,背後負兩把短刀。乍一看擁有一張很漂亮的臉,但那近乎兩米的、充滿壓迫力的身高,卻叫人完全不敢生出非分之想來。炭治郎站在他身旁,簡直宛如一個布偶娃娃似的。

  「你說的地方就是這裡吧?」這個男人問,「鬼在這裡?」

  炭治郎點頭,目光又有些遲疑,「昨天晚上是在這裡的……」但是,現在,鬼不見了。無慘也好,那兩個奉命來阻攔他的鬼也好,都不見了,空氣中沒有鬼的氣味。

  「完全沒有感知到鬼的氣息啊。」男人歪頭,發頂細碎的珠玉掠過叫人目眩的色澤。他是個相當華美、猶如月輪之神一般的男子,無論是那張漂亮的臉,還是左眼紅色的紋路、手臂上的金輪,亦或者是背後的刀,都令人過目難忘。

  「那個,宇髓先生,他們可能…走了。」炭治郎有點緊張。

  這位宇髓先生是在東京閑逛的時候認識的,因為對方毫無顧忌地穿著鬼殺隊隊服,又很招搖地戴著一身華美珠玉,他一眼就看見了。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品階的隊員,但炭治郎可以肯定,他相當厲害。

  這樣的身高和肌肉,怎麼看都不是一般人吧!

  「喂,」宇髄天元竟然徑直地走向了宇喜多家的門口。

  「等,等等——宇髄先生,」炭治郎連忙緊張兮兮地去攔,「會被攔住的啦……」

  但是門房看到了宇髄天元那可怕的身高,竟然不自覺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退了一退,虛張聲勢:「干,干什麼……」

  「你們家那個什麼大小姐,去哪裡了?還活著嗎?」宇髄歪頭問。

  「大小姐啊!」門房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她和月彥先生出門旅行去了,昨天後半夜的時候。」

  炭治郎:???

  ///

  同一時刻,前往關西的火車。

  因為月彥的工作很緊張的緣故,優娜和月彥後半夜就去了月台。雖然這麼急匆匆的,難免會錯漏掉什麼行李,但月彥說可以到了之後再買。而且他要談的似乎是很緊要的生意,對方從海外直接飛抵,月彥不好耽擱。這麼一想,也就情有可原了。

  天已經亮了,月彥回臥鋪去休息了。他昨晚幫她提行李和收拾東西,想必也累壞了。優娜倒是不累,便站在火車的走道上,隨手翻著目的地的旅游手冊。

  因為是夜間車,人不多,這裡又是首列車廂,四下裡只有火車輪的震動聲。她取過一冊旅游手冊,隨便翻了翻。大概不是官方出的冊子,上頭寫的盡是不知名的小地方。

  「溫泉……慶澤莊…園林。」她的手指掠過了印刷粗糙的泛黃紙張,飄到了最下面的一行字上。

  「難以捉摸的宗教?無人可以拜訪的教主?這是什麼?」

  作者有話說:

  無慘:炭治郎你不要追我了,今夜我就要遠航。


第139章 139

  入夜。

  大津附近的車站內,一班火車進站停下了。車廂頂的黑煙漸漸消彌,男男女女的旅客提著行李箱自火車上下來。那多是些商旅客人,既有輪廓深邃的西洋人,也有披著披風外套、戴硬鴨舌帽的男人。

  優娜挽著月彥的手下了火車,就被夜裡的寒冷凍得微微打了個哆嗦。雖說是古近江國的首府,但因離沿海較遠的緣故,這時的大津附近並沒有什麼開化繁華的城市,只有小鎮與山村。從月台上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山嶺與夜色。

  「冷嗎?」月彥見她輕輕抖了一下,便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語氣頗為抱歉地說,「這一路讓你受累了,現在就去休息。我在這裡有私產,不用擔心。」

  他這話說的優娜有點浮想聯翩——噢一雙男女獨自出去旅行夜晚共宿一間對方還是個長相氣質都如此出眾的男士……

  然後她就被月彥分配了單人間。

  月彥的私產是當地的一座私宅,叫做「祝晴莊」,是個相當傳統的長屋庭院,風雅秀麗,四下裡挨著山毗著林,冷清又寂寞。她和月彥,一人一間,還相隔好遠。月彥還非常紳士地說:「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我說。」

  優娜:……

  「月彥這就要休息了嗎?」優娜問他。

  「那倒沒有,只是有些私事要處理一下。畢竟是來工作的。」月彥回答。

  「那,晚上……」

  月彥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很溫柔地笑說:「優娜,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男人。」

  優娜:……

  這就是紳士嗎?(面無表情.jpg)

  到了大津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次日一早,祝晴莊裡已經安靜地沒有月彥這個人了,問了下女僕,原來月彥一大早就出去談生意了。

  優娜:……

  你還真的是來搞工作的啊,月彥!!

  她和月彥一起來旅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和這位紳士能不能更近一步。但是沒想到月彥真就禮貌克制得不行,晚上啥也不干,白天就搞工作。

  優娜嘆了口氣,決定自己出門轉轉。

  因為大津附近的天氣冷,她帶來的洋裝裙子們似乎有些不應季了。所幸祝晴莊的女僕們另外准備了和式的服裝,可以供她換上。

  「優娜小姐,這些是月彥先生請我們事先准備好的。」操著地方口音的女僕很恭敬地端來了更換的衣物,「請您試試看吧。」

  優娜掃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套唐楓色葛葉紋的小袖和服,顏色秀麗,還挺合她的胃口,就點了點頭。

  「那請您張開雙臂,我為您更衣。」

  穿衣的過程很無聊,優娜隨口問道:「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嗎?」

  女僕是本地人,一聽此話,立刻眼睛一亮,覺得自己的才華有了用武之處,開始嘰嘰喳喳地介紹一些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名勝:「

  東邊的瀑布上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相傳那是古近江國的武士伊東義實三郎休息時所坐過的石頭!現在還有不少道場的人去謁見那塊石頭呢!」

  女僕東一句西一句的,說了許許多多的景點,譬如販賣阪東名吃的超劃算路邊茶水屋,比如求取財運特別靈驗的神社,比如相傳有狐狸晴雨天出嫁的神秘大山……等等等等。

  不過,其間最讓優娜感興趣的,還是所謂的「萬世極樂教」了。

  「那個教派啊,其實也不在這附近,在相當遠的地方。要坐船,還要坐馬車和走路的深山,據說是這樣的。」女僕一邊為她梳著發髻,一邊神神秘秘地說,「那個教派很少收人,但是教主擁有救贖有罪之人的能力。」

  「救贖有罪之人?」

  「嗯,是的。」女僕說的煞有介事,「無論是怎樣的罪惡,煩惱,七悲八苦,只要向教主傾訴,並且獲得了教主的諒解,他就能在死後去往極樂的天堂。」

  優娜聽了,滿頭問號。

  「這是你聽說的嗎?」她問。

  「啊,當然是聽說的。」女僕用梳子比了比,「畢竟我們誰也沒有去拜見過那位教主嘛!」

  「那大家是怎麼知道那位教主可以救贖世人的呢?畢竟,人在死後才能知道自己是否去往了極樂世界。可死掉的人就沒辦法告訴別人『我其實根本沒去極樂世界』呀。」優娜一臉認真地問。

  女僕被問住了。

  「這…這個……」女僕撓了撓頭,「仔細一想,好像是這樣。但是大家都這樣說的,所以我也一直相信著。」

  女僕給優娜梳妝完畢了,她對著鏡子照了照,自覺很滿意,便穿了木屐出門轉了轉。但祝晴莊附近都是山嶺田園,完全沒有現代化文明的痕跡,空氣雖然清新,但也無聊得令人夠嗆。她去伊東義實三郎休息過的石頭上坐了一會兒,又去喝了點茶,便回了祝晴莊。

  到了晚上,月彥終於回來了。

  優娜站在走廊上掂步等了好久,終於瞧見月彥披著西裝外套的身影出現在了祝晴莊的門前。雖然外出工作了一天,但他看起來還是風度翩翩、一塵不染,就像是不曾經歷任何的辛勞。

  「等了很久嗎?」他摘下帽子,走近了廊下的優娜,「抱歉,被客人留了一陣子。」

  「倒也沒有等了很久。」優娜說,「晚飯吃了嗎?女僕准備了春尾魚、豆腐味增和土豆沙拉哦,看起來味道相當不錯。」

  月彥專注地看著她,溫柔地說:「在客人那邊的時候吃過了,是應酬,沒辦法推拒。」「又是這樣啊……」她小小地嘟囔了一下,不過卻不討人嫌,然後便理解地笑起來,「那就我一個人享用吧。」月彥總是如此,很少和她共進晚餐,吃的東西也很少。盡管如此,他還能保持著相當不錯的體形,穿襯衫的時候肌肉輪廓還相當明顯,實在是令人羨慕。

  「我看著你吃吧。」月彥說,「恰好可以來杯酒。」

  優娜點了點頭。

  她和月彥朝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隨口閑聊:「屋子裡的女僕是不是少了一個?昨天來接我的那個叫做『貞』的姐姐好像今天沒來呢。」

  「啊,貞啊。」月彥像是想起了什麼,「她今早辭職回去了,說是家裡的姐姐要生產了,她得回去幫忙照顧孩子和產婦,以後也不會來工作了。」

  「是這樣啊!」優娜說。

  月彥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吃晚飯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女僕說過的萬世極樂教,問道:「月彥,你知道『萬世極樂教』嗎?」

  月彥愣了下,笑說:「知道。怎麼了?」

  優娜有些小小的驚嘆:「月彥可真是無所不知啊。我今天還是第一次從女僕口中聽到這個教派的名字呢!」

  她的語氣有恰到好處的崇拜與贊嘆。

  「這個教派是真實存在的嗎?」她問。

  「是的。」月彥點頭。

  「好想去看看啊。」優娜說,「聽女僕說,那位教主可以救贖人的一切困擾。」

  月彥聽了,似乎有些頭疼的樣子:「那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相當無聊。深山野嶺的,你會不習慣的。」

  「……這樣啊。」優娜的眼底有些微微的失望。美麗的女子露出這樣憂愁的容顏,總是令人心底有些不忍的,更何況那個人在她心中又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

  ——「這一次無法滿足她的要求的話,就會打破她對自己那『無所不能』的幻想吧?」旁人定然會如此想著,然後不忍心拒絕她提出的要求,哪怕那要求再無禮、野蠻。

  月彥紅色的瞳眸一沉,語氣文雅而平淡:「雖說是『救贖』,但也不過是那位教主一廂情願的說法罷了。至於是不是救贖,誰知道呢?」

  優娜內心指指點點。

  她就是想看看所謂的救贖是啥樣子才想去看看的啊!你不覺得你這地方才叫荒山野嶺悶得慌嗎?除了一個武士坐過的破石頭之外什麼風景名勝都沒有了!

  她蹙了蹙眉,用筷子敲了下碗,忽然問:「月彥先生,你說——」

  「嗯?」

  「你說,我們會結婚嗎?」

  月彥微微一愣。

  結婚……

  這是什麼詞語?

  成為鬼的千年來,他還沒聽到過這麼可笑而天真的詞彙。但是,面前這位面容秀美的女子,卻是正正經經地提出了這個問題,絲毫不帶玩笑的成分。

  對於她而言,和自己結婚也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如果自己不是鬼的話,可能她的余生都會在蜜糖一般的幻夢之中度過。

  只是這個夢,終有一天會被戳破。

  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讓這個夢境延續得稍微長久一點。這樣,當他吃掉她的時候,也許會覺得滋味更完美一些。

  月彥笑了笑,說:「當然,如果侯爵閣下願意割愛的話——」

  「意思是,我們會成為夫妻,對吧?」

  「當然。」

  「那,」優娜把手伸過來,拽住了月彥的西裝袖口,語氣執拗地說,「我想去看看萬世極樂教。」

  月彥的身子定住了。安靜數秒後,他點了點頭:「好。」

  作者有話說:

  u:我們會結婚嗎?

  5慘:會

  u:太好啦!

  5慘:(笑)

  *內心

  u:這傻X竟然信了

  5慘:這女人竟然信了

  ///

  童磨:吶,敏娜,你覺得,萬世極樂教是真實存在的嗎?

  點了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u:我們會結婚嗎?

  5慘:會

  u:太好啦!

  5慘:(笑)

  *內心

  u:這傻X竟然信了

  5慘:這女人竟然信了

  ///

  童磨:吶,敏娜,你覺得,萬世極樂教是真實存在的嗎?<


第140章 140

  說實話,優娜覺得「萬世極樂」這個教派名字聽起來就挺荒唐的。

  萬世的極樂哪有那麼容易獲得?誰來到這個世上不是受苦的呢?就算是她,還在辛辛苦苦為魔王打工,已經許多年沒能見到自己的家人了。

  而且,這教派的教址未免也太過縹緲隱匿了。夜晚出發,又是夜行火車又是坐船渡湖的,才堪堪抵達了教派的所在。這裡已經是山野中的山野了,尋常人絕不會來到這樣的地方——

  夜幕之下,山嶺綿延,高大的林木漫山遍野。山腳下有一片巨大的湖泊,像是鏡面似地倒映著天上的弦月。那湖面上有許許多多的蓮花杆,因不是蓮花開放的時令,也只有一片光禿禿的杆莖矗立在水面上。料想等到蓮花開放的時節,這一片湖面定然美不勝收。

  「將教派放在這樣的地方,要怎麼得到信徒呢?」優娜站在湖泊邊的竹橋上問月彥,「那些信徒們根本找不到這裡來吧。」

  月彥低頭掃一眼那些光禿禿的蓮花莖,淡淡地說:「所以這是一個很小的教派,並沒有多少個信徒。大概…也就兩百多個人吧。全部生活在這座山上。」

  兩百多個人?那可真的是個很小的教派了。信徒上供的東西能養活這整個教派嗎?

  月彥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說:「來吧,到山上去。如果趕得及的話,也許能在寺廟中休息。」

  優娜點了點頭。

  她自竹橋上走過,身著唐楓色和服的身影倒映在如鏡的湖面上,仿佛在月色中化開了一片紅楓。

  上山的台階很長,彎彎繞繞。月色在林間時隱時現,照亮了沉睡的山路台階。

  「優娜,」月彥沿著台階慢慢向上走,「據說那位教宗閣下能將你的悲傷傳遞給神明。不過——」月彥的余光斜斜地瞥過來,「神明未必能聽到。所以,還是不要將這個傳聞當真為好。」

  月彥說的話裡有話,優娜一想,估計是月彥和這位教宗頭頭認識,知道人家表面花裡胡哨的,實際上就是個騙吃騙喝的臭和尚,又礙著交情不方便戳破人家真面目,這才九曲十八彎地提醒自己。

  ……月彥怎麼會認識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呢噢。優娜搖了搖頭,小聲地笑起來:「我只是慕名來游覽罷了。我並沒有什麼苦惱想向神明傾訴的,放心吧。」

  「那就好。」月彥說著,扶了一下帽緣,慢條斯理地說,「優娜的願望,也並不需要神明來聆聽。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你得不到的呢?」

  不知又做了多久,山頂處,寺院的大門才顯現出了身形——與尋常的佛教寺廟相類,卻在屋頂裝飾著蓮花與藤蔓的紋樣,更有一分詭譎的美。

  大門敞開,便聽到了一道相當慵懶且輕慢的聲音。

  「歡迎你們——」

  「來到獲取永恆極樂之地。」

  優娜抬起頭

  ,便看到一片燦燦金色的蓮花徐徐綻開,華美而妖艷。那是一柄折扇上的圖案,栩栩如生,令人第一眼便忍不住沉浸其中。

  如果世外真的存在「極樂的世界」,想必那世界中的湖泊,也定如此扇所繪一般,流淌滿了黃金與盛開的艷麗蓮花吧。

  這柄折扇,被一位擁有橡白色長發的男子握在手中。他掛著無憂無慮且開懷柔和的笑容,正張開雙臂,歡迎兩位夜訪者。那張臉像是揉粹了孩童的天真與老者的沉穩,仿佛不會被任何的苦難悲傷所打攪。

  「好久不見了,教宗閣下。」月彥摘下帽子,語氣平淡地說,「今夜突然拜訪,還望你不要見怪。」

  「確實好久不見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您這幅打扮呢。」被稱作「教宗」的人收攏了折扇,用孩子一般的眼神打量著優娜。旋即,他露出快樂的笑容,說:「真是少見的客人啊!有什麼樣的苦惱想要傳遞給神明嗎?」

  「抱歉了,她只是來游覽一下風景。」月彥平和地笑起來,對身旁的女子說,「是吧?優娜。」

  優娜點了下頭,笑眸微彎:「因為大津附近很無趣,所以就慕名來拜訪一下這座寺廟。打擾了教宗閣下,還真是過意不去呢。」

  教宗眨了眨眼,語氣有些驚奇:「喔,你是那種毫無煩惱的人類嗎?所以在面對神明的時候,絲毫沒有傾訴的願望?」優娜說:「倒也不是。只是我的願望太過上不得台面了,不需要神明來出面解決。神明也不想聽見我抱怨電車晚點的事情吧?」

  教宗聽了,露出很純淨無憂的笑容:「也是。」

  對他傾訴困擾的教徒們有各種各樣的煩惱,比如親人死去,或者自己重病纏身。每一天,他都能聽到「我不想再貧困潦倒」和「請給我一副健康身體」這樣的無聊禱告。

  像「電車晚點」這種問題,教宗可是從沒聽見過的。

  面前這位女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都被人所寵愛著,不會遭逢任何的苦難。那百合一般柔軟的肌膚與藍色寶石一樣干淨的眼睛,都賦予她令人驚嘆的美感。擁有這樣的外貌,就注定了命運會對她格外仁慈愛憐一些。

  也難怪在無慘大人帶她來到這裡之前,還特地派人叮囑了他好久,生怕他露出什麼破綻,驚擾了她。——「好好做你的教宗,不要讓她失望了。」無慘的口信是這麼說的。

  扮演仁慈溫柔的教宗嘛,他最擅長了,絕對不會令這位年輕的小姐失望的。

  「說起來,今天已經很晚了,天快要亮了哦。這位小姐要休息嗎?」教宗用扇子抵著面頰,語氣又輕快又關切,「我這裡有招待信徒的房間,拿來休息是最合適不過了。」

  優娜一想也對,出門時候是大晚上,現在她確實有點困困累累的。誰讓月彥過得和吸血鬼似的晝伏夜出,只有晚上才有空出來。

  「那就麻煩您了。」她說。

  「不麻煩~完全不麻煩哦~」教宗笑嘻嘻的,神態並無宗教的

  神聖威壓,只讓人覺得親近與可信。但是他那雙流轉著絢麗色彩的眼眸,又叫人覺得他頗為與眾不同了。

  「那今夜就休息吧。」月彥斜過目光,摟過了自己身旁的女子,替她理了理屬於自己的大衣,「趕了那麼久的路,可要好好休息。請帶路吧。」

  教宗笑眯眯地說:「沒問題。」

  於是,幾位極樂教的信徒便恭恭敬敬地來為兩人引路。

  教宗站在原地,眼眸帶笑地目送兩人離開,手一招一搖的。

  等到月彥與優娜的背影從視野裡消失後,教宗閣下嘆了口氣,露出頗為疑惑的表情來,好似個正在探知秘密的孩童。

  「這可真是少見啊!」

  他自言自語。

  教宗名喚童磨。

  離童磨和鬼舞辻無慘相遇,已經過了數百年了。這數百年間,他也見過無慘偽裝成各種各樣的人,但沒有哪一次,無慘會如此投入地去演戲。

  大多數時候,無慘都沒有耐心扮演過家家的角色。至多半個月,無慘就會喪失偽裝的興趣。他曾扮演一位求學的少年,但不過十天的功夫,就撕下了偽裝,將學堂裡的人殺了個干淨。

  這一回,他似乎對過家家的興趣格外強烈些,一直在認真地扮演「月彥」這個角色,甚至不惜邀請身為上弦之鬼的自己來一起演戲,只為了滿足那位大小姐一個偶爾提出的「游覽名勝」的要求。

  這位小姐可真夠厲害的啊!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才可以讓鬼王閣下這麼沉迷於這個過家家的游戲之中呢?

  ///

  天要亮了,無慘可以休息,但是童磨不行。身為萬世極樂教的教宗,他還得起床營業,接待教徒,聆聽他們的苦惱,然後流下悲傷同情的淚水。

  一大早,童磨就收整完畢,坐在了自己的教宗之位上。頭戴法冠、身披經帛,手持一雙金色蓮花扇,乍一看,確實富有教宗的神聖與威嚴。

  「教宗閣下,有信徒光臨了,是位新入教者。」繪著蓮花紋的障子紙門外,服侍的信徒跪地匍匐著說。

  「請進,請進。」童磨笑得開懷。

  紙門外有一陣凌亂的騷動。但是,童磨等了許久,都沒見到自己的信徒進來。換做平常的時候,早有面掛苦難悲傷的信徒流著眼淚跪匐在他面前,傾訴著命運的薄待了。

  「人~呢~?」童磨歪頭,有些奇怪地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障子紙門一推,童磨就瞥見門外頭有一副奇怪的光景——本應該前來朝拜自己的信徒,正淚流滿面的拽著一名女子的裙角,向她哭訴著自己的遭遇。

  「我的妻子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也奪走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信徒抹著眼淚,語氣無比哀傷,「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我便無比悲傷。」

  被信徒拽住裙角的女子,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本就美麗猶如月輝一般的面孔上,湧現出淡淡的、溫柔的憐憫與同情,如寬厚的海洋一般,叫人覺得打心底暖洋洋的。

  「這樣啊…你是不是從前不曾關懷過你的妻子?」優娜慢慢地說,「請試著和她溝通一番吧。也許,你能說動她回心轉意。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她說話的語氣,柔和而包容,叫人覺得無論自己犯了怎樣的錯都會被原諒。信徒聽了,不由涕零滿面,說:「好,好,我一定取試試。教宗閣下的話,我會銘記在心。」

  剛恰了早飯遛彎回客房的優娜:?

  「等等,教宗……?」優娜有些為難地問,「您是認錯人了嗎?」

  信徒抬起淚水滿面的臉,說:「我不會認錯的,這樣天神一般的容貌,寬厚如水的氣質,充滿憐憫的、海一般的眼眸…您一定就是引領我們前往極樂之世的教宗閣下。」

  門縫偷聽的童磨:……?

  作者有話說:

  大人,時代變了,如今是萬世缺德教的天下了。

  童磨:地鐵老人手機.jpg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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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141

  虛偽的教宗:早衰的少年白頭,笑嘻嘻的表情不務正業,留著顏色鮮艷的長尖指甲不方便禱告,七彩的瞳孔太過浮誇。

  真正的教宗:神賜一般的美貌,聖潔憐憫的眼神,溫柔包含的氣質,細膩輕柔的嗓音,吃完早飯遛彎時拎在手裡的一袋橘子。

  童磨打量著門口的場景,表情由懵到笑。

  雖然一開始還挺吃驚的——新來的教徒竟然會認錯人——但是,現在他倒是覺得這一幕挺有意思的。

  認錯了人的信徒,依舊跪在優娜的腳下扯著她的裙擺哭泣:「沒錯,您就是教宗閣下——」

  童磨嘴角一揚,興致勃勃地說:「對呀,她就是教宗閣下。」

  優娜:?

  小小的優娜,大大的疑惑。

  童磨雙手一張,笑嘻嘻地對信徒說:「擁有這樣的美貌與聲音,她定然就是那位可以聆聽神的聲音,救贖世人所有苦難的教宗了,你沒有錯哦~」

  優娜:??

  這位教宗閣下,是不是腦袋不太好使(小小聲)

  信徒愈發淚流滿面,感慨萬千:「果然,果然您就是教宗閣下!」

  童磨用扇子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目光上下打量優娜,喃喃說:「總感覺教宗閣下還缺了些什麼呢……」片刻後,他的眼前一亮,「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說罷了,他伸出手扯住優娜的袖口,將她拽入了自己接待信徒的房間。

  繪有蓮花紋的紙門合上,優娜一臉懵逼地環顧著房間四周。

  二十六疊大的寬敞和室,四面都繪滿了綻放的蓮花。那綺麗的姿態,宛如長久被神明所眷顧著。年輕的教宗露著新奇又興奮的笑容,就像孩子找到了什麼新的玩具似的,很高興地摘下了自己頭頂的法冠,遞了過來:「優娜,你戴上這個!」

  優娜:?

  「等,等等——教宗閣下,您這是……」她有些不解。

  教宗難道不是備受萬人敬仰、孤高不可冒犯的嗎?為什麼他會輕而易舉地摘下像征地位的法冠,兒戲一般地戴到別人的頭上呢?

  這樣簡直是——

  簡直是根本沒有將這個宗教看在眼裡,只當這是一個過家家的游戲似的。

  「戴上這個,你會更像教宗吧?」童磨一副玩性大發的樣子。他笑嘻嘻地將那頂法冠強硬地扣在了優娜的頭頂,又摘下雙肩上的經帛,亦纏繞掛在她的衣上。

  如此一來,面前這位美麗驚人的女子,便被添上了幾分神性了。那憐憫與溫柔的氣質愈發濃重了,直叫人想要跌入她如海一樣的眼中。

  「無論犯了什麼樣的錯,都會被她原諒的……」——旁人看見她,一定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童磨終於滿意了,牽著她的手,強迫她在自己常坐的蒲團上慢慢跪坐下。然後,他拍了拍手,對外頭的信徒說:「教宗閣下已經准備好了!你可

  以正式進來覲見了。」

  刷——

  移門慢慢推開,信徒掛著痛苦的面色膝行入內。第一眼瞧見斜斜跪坐著的、頭戴法冠的女子,這位信徒便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請…請傾聽我的禱告吧!請將我的聲音傳遞給神明吧!」信徒這樣說。

  一旁的童磨只是捏著金色折扇,興趣滿滿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幕。他不僅沒有為信徒認錯了教宗而感到惱怒,也沒有因為蒙騙了信徒而感到愧疚。恰恰相反,他只是樂趣十足地旁觀著,仿佛一個天生愛玩的孩子。

  優娜扶了下頭上的法冠,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教宗閣下似乎玩的正高興呢。她是不是不該打擾人家的興致?

  對於信徒而言,讓他知道「自己認錯了人」的真相,恐怕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吧。

  思慮片刻後,她便伸出手去,柔笑著握住了教徒的手,輕聲說:「請說吧。」——然後,真的扮演起了「教宗」這個角色來。

  她並不能真的將教徒的禱告傳遞給神明,也無法給予他們救贖,但給一點心理安慰卻是可以的。

  她的手很溫暖,信徒的面色漸漸平緩寧靜了。他緩緩訴說起了自己家中的故事,一番傾訴後,似乎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神會聽到你的話的。」優娜說著,松開了信徒的手。

  信徒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啊…現在我覺得輕松多了。」他仰望著她的面容,喃喃地說,「只要神明還在,無論是怎樣的苦難,我都可以堅持下去。」

  聽著信徒的話,優娜有點理解了萬世極樂教存在的意義了。人們因為在現世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才將精神寄托於虛無縹緲的宗教。也許他們缺的並非是神的拯救,而僅僅是一個心理的支柱和傾訴的機會。

  等到信徒離開了,童磨不禁鼓起掌來:「真是太像了!教宗閣下。」

  優娜:……

  #指指點點指指點點#

  這位教宗的眼底有亮光,像海水下升起的一盞不滅的燈。她看著他,忽然也生出了作弄的心思。於是,優娜問童磨:「你又有什麼樣的煩惱,想要傾訴給神明呢?」

  童磨愣了一下。

  她在說什麼呢……

  明明她很清楚,他才是萬世極樂的教宗,不是嗎?

  縱使戴上了法冠,她也不能聽見神的聲音。結果,她竟然想要將他這位教宗的煩惱傳遞給神明。多麼愚蠢又好玩的事情啊!; 有趣——很有趣。

  童磨眨了眨眼,湊近了優娜。他露著無憂的笑容,說:「我的煩惱啊——其實,我根本感覺不到什麼『悲傷』,『喜悅』,『憐憫』,『討厭』之類的情緒。雖然每天都在對著教徒流眼淚,但我可分毫不覺得他們可憐。」

  這可是真話。

  從出生開始,童磨就無法感知到「憤怒」、「悲傷」、「憐憫」這些情緒。

  他的臉上,總是掛著孩童的笑容。因為他擁有純潔無瑕的橡白色頭發,還有彩虹一般的眸子,父母篤信他是可以聽見神明聲音的「神之子」,於是,便創立了萬世極樂教,並將還是孩子的他推為了教宗。

  每一天,都有無數遭逢苦難折磨的信眾前來向他禱告傾訴,身為教宗的他也會流下像征著憐憫的淚水,以示他願意救贖。但事實上,他的內心分毫沒有觸動,也從來不覺得旁人可憐。

  一切眼淚與笑容,都只是一場過家家的游戲罷了。

  後來,他的父親與教中的女信徒頻頻偷情,母親不堪背叛,發起狂來將父親砍死。即使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童磨的內心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只覺得地板被弄髒了可真麻煩。

  至於失去親人的悲傷?那都是不存在的東西。

  有時候,童磨也很遺憾自己體會不到任何的情緒。如果他真的知道「憐憫」、「憤怒」、「悲傷」是什麼樣的滋味,也許生活就會有趣多了,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聊。

  當優娜問到他,「有什麼樣的煩惱想要傾訴給神明」時,他立刻就想到了這件事。

  ——「其實,我根本感覺不到什麼『悲傷』,『喜悅』,『憐憫』,『討厭』之類的情緒。」

  戴著法冠的美麗女子聽罷,眨了眨眼,那雙湛藍的眼裡泛開柔和的笑意,就像是晴空裡泛開了一絲波痕。

  「啊……感覺不到情緒嗎?」她歪頭,輕聲地說著,「那不是挺好的嘛。感覺不到痛苦與煩惱,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童磨微微地怔住了。

  夢寐以求?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呢。

  下一刻,他喃喃地問:「優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願意被我救贖嗎?」童磨的眼神充滿希冀,舌尖輕輕地舔了下唇角。

  他的救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不可或缺的東西——將信徒吃入自己的身體,與他這位教宗合二為一,那就是去往萬世極樂之地的方法了。

  面前的女子,顯然不知道他的「救贖」是什麼意思。

  她也並不清楚,面前這位自詡拯救世人的教宗,實則是一個吃人無數的惡鬼,是鬼舞辻無慘的部下,階位為「上弦之二」。

  她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於是便笑著說:「『救贖』?好呀。」

  童磨的眼裡流溢出了絢爛的光彩,唇角高高揚起,露出了人偶一般快樂的容顏。

  「那就讓我來救贖你吧——」

  教宗閣下展開了繪有黃金蓮花的折扇,遮住了兩人的面容。

  扇後的他,用另一只手擁住了她。

  他喜歡將美好的女性摟在懷中,以擁抱的姿勢徹底吸收進自己的身體。不過那場面有些不好看——不,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好看;地上會又是血,又是斷肢和內髒。所以得用漂亮的折扇擋一擋,這樣會稍微顯得精致一些。

  他會很溫柔地、盡快地救贖她的。

  童磨原本是這麼想著的。

  但是,將女子擁入自己懷中的一瞬,那格外溫軟一些的觸感,卻叫他有些舍不得了。明明她也只是普通的凡俗之身,不過是由骨頭、肌肉和皮膚構成的,和其他女子沒什麼區別,可偏偏她的觸感卻格外惹人留戀些。

  是因為她戴著自己的經帛和法冠的緣故嗎?

  還是因為她對即將到來的命運毫無所覺,只是平靜地注視著、等待著他?

  不知為何,童磨忽而覺得,如果將她留在教中,養著她直到壽終正寢也不錯。美麗的東西,除了吃掉,也有被欣賞的價值。更何況,自己的法冠是如此地適合她。要是她去往極樂世界了,自己的法冠也會感到寂寞的吧?

  「這就是所謂的『救贖』嗎?」優娜有些迷惑的樣子。

  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這樣抱著她而已。

  童磨咧了嘴,露出了輕快的笑容:「哎呀,是的。這就是『救贖』了——聆聽我的心跳,就是聆聽神的聲音。」

  他一本正經地說著騙人的鬼話。

  他不會告訴她,這個擁抱,原本是為了吸收她所做的准備。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了很慢的腳步聲。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童磨的表情愣了下。旋即,他收起了黃金折扇,很苦惱地說:「看來我們只能玩到這裡了……」

  吱呀——

  移門被打開了。月彥的身影,筆直地站在那裡。

  「教宗閣下,你在做什麼?」月彥揚起了頭,紅色的瞳中似跳躍著火光。

  日光照不入這條格外幽深的走廊,唯有屋頂垂下的小燈籠裡仍有蠟燭亮著。燭火的光穿過綠蘿葉落在月彥的頭頂,將他黑色的發絲映出了一片游移不定的綠影。

  作者有話說:

  u:你綠了(物理意義)

  無慘:【扶了扶自己的邁克爾傑克遜帽】


第142章 142

  「教宗閣下,你在做什麼?」

  因為月彥的突然到來,原本在玩耍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童磨愣了數秒,松開了摟著優娜的手。

  他咧起嘴角,露出了很輕快的笑容:「呀——如您所見,正在玩著呢。我覺得她戴我的法冠相當合適,簡直就像是一位教宗似的。您覺得呢?」

  優娜眨了眨眼,茫然無覺地從童磨的懷裡坐直了,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法冠:「……合適嗎?」

  月彥垂下眼簾,眸中有一絲冷意。

  「並不合適。」他說著,走近了兩人,彎下腰去親自將那頂法冠摘下來,又隨隨便便地丟向了童磨,「拿好你的東西。」

  童磨連忙伸手接住了像征著神聖地位的法冠與經帛,使其免於隨意掉落在地上的厄運。他松了口氣,小聲嘀咕:「好險好險……」

  月彥將目光從童磨轉向優娜,面上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笑意:「優娜,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話和教宗閣下說。」說完,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像是在安撫孩童。

  優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她有些憂心月彥會對童磨發火,便小聲說:「其實教宗閣下也沒做什麼壞事,只說想要『救贖』我什麼的……」

  她一說「救贖」,月彥面上的笑容愈發了。但他的笑卻有些冷冰冰的,像是一幅假面。「我知道了。」月彥對著她時,語氣極盡溫柔的樣子,「我只是有些私事要和他談,放心吧,他會原原本本地再出現在你面前的。」

  聽他這麼保證,優娜松了心,將紙門移上,繼續遛彎回房去了。

  等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月彥——不,鬼舞辻無慘才轉回頭來,居高臨下地凝視著盤腿坐在地上的童磨。他現在沒了笑意,無論是表情也好,還是眸光也好,都冷的像是刀鋒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鬼舞辻無慘是鬼的始祖,所有惡鬼的血都來源於他。當眾鬼面對他時,總會有打心底的恐懼。但童磨不一樣,他並不知道「恐懼」是什麼,面對無慘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過,童磨擅長演戲,所以能露出敬畏的神色來。

  「呀呀——無慘大人,您在生氣嗎?」童磨用折扇抵著臉頰,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只是在陪她玩耍呢!您不是說過,要將她哄得高高興興的嗎?」

  狡辯的話還未落地,童磨便覺得眼前有一道黑影掠過。下一刻,他的視野便顛倒了過來。但他還是能清晰地看見,繪著盛放蓮花的紙門上被潑濺了一列飛揚的血跡,鮮紅的血珠子沾滿了整面障子紙門。

  只不過,蓮花也好,門也好,無慘大人也好,都是上下顛倒的——童磨的腦袋落在了地上,恰好倒著。他眨了眨眼,余光瞥到自己的身體在一旁,脖頸上碗口大的斷痕還在往外頭淌血呢。

  童磨暗覺不妙。

  哎呀呀!自己的脖子斷掉了,可沒法很輕松地長回來啊!非得讓無慘大人親自裝回去不可。

  一旁的鬼舞辻無慘安靜地收回手,取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跡。但血跡實在太多了,一張手帕完全不夠,就連他白色的襯衫袖口也被染紅了。

  「童磨,你是想要將她吃掉吧?」無慘問。

  「啊……只是在一瞬間有過這個想法。」即使自己身首分家了,童磨還是露著笑。但他燦爛的笑容落在單獨的一顆腦袋上,未免有些瘆人了。

  「沒有下一次了。」無慘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她是我的東西,你只需要好好扮演你的教宗,把她哄好,這就足夠了。」

  童磨還有點委屈。

  他這不是就在哄人嗎?為了哄她高興,還讓她做了回萬世極樂教的教宗呢!一般人哪有這個待遇?

  無慘收起手帕,又變回了風度翩翩的月彥。他推開門,最後回身看一眼童磨,說:「把這裡收拾干淨。那麼多血,會嚇到她的。」

  「好的——好的,如您所願。」童磨費力地把自己的腦袋安回去,心裡嘀嘀咕咕的:啊,這麼多血,把地板弄得髒兮兮的,怪誰呢?還不是您又發脾氣了?

  然後無慘又回頭瞪了他一眼。

  童磨連忙呵呵干笑:「呀呀呀,我只是那樣隨便一想,沒有冒犯您的意思~都是我的錯啦。」

  房間裡的血跡可以讓教徒們清洗,但童磨的身上也慘不忍睹的,得由他自己去洗掉。畢竟他的腦袋剛剛被老板削掉了,血濕透了整整一身。就這樣出去見優娜的話,准會把那位蜜糖裡泡大的美麗小姐嚇跑。

  (某位全家死而復生、常年在地獄給魔王打工、和殺手出雙入對、與變態打牌共舞的女士:?蜜糖裡泡大的美麗小姐說誰?)

  等童磨再次見到優娜時,他又是衣衫齊整、笑容燦爛的教宗閣下了。

  「優娜——」

  優娜聽到教宗閣下的呼喚聲時,正立在蓮花池邊。

  萬世極樂教似乎很看中「蓮」這種東西,不僅牆壁、屋檐、梁柱的裝飾都是蓮花的圖案,更是在山腳和寺廟內栽種了無數的蓮。更奇妙的,則是這於室內搭建的蓮池——

  在不見日光的屋內,下挖出了方形的池塘。木質的紅漆橋梁橫跨在池塘上,宛如庭院內的風景。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裡並無日月的光彩,唯有小小的燈籠散發出瑩瑩燈火。而那池中的蓮花,也不同於外面的品種,竟有著晶瑩剔透的花瓣,散發著絲絲寒氣,仿佛由寒冰所雕刻而成,在燈籠的光彩下,顯現出幻夢一般的色澤。

  優娜正專注思考著這蓮花是怎麼一回事,就聽見了童磨的呼喚聲。她一回頭,就看到童磨好端端地朝自己走來,沒有缺胳膊少腿,衣服也干干淨淨的,笑容和原先一樣的醒目而純粹。

  「教宗閣下,月彥沒和您吵架吧?」優娜問。

  「哦哦,沒有喔。」童磨走到她身旁,很誠實地說,「我們不會吵架的。」——只是她家月彥直接把他的腦殼削飛了而已。

  「那就好。」優娜說。她是個

  好人,她的心願是世界和平。如果她有話想對月彥和教宗說,那一定就是——「你們不要為人家打架了啦!人家心裡會過意不去的!要打去練舞室打!」

  ……開玩笑的,還好月彥和教宗沒打起來。

  這兩人都這麼好看,要是打起架來破相了怎麼辦?多可惜啊!

  童磨捏著折扇,笑嘻嘻地說:「那位大人叮囑了我,讓我好好陪你玩。有什麼想看的嗎?我可以帶你去哦。當然,僅限於在寺廟內。」

  優娜眨了眨眼,指向池中的蓮花,問:「這是什麼品種的蓮花?」「這個啊,是用冰做的哦。」童磨徐徐展開了折扇,眼眸彎起,「普通的蓮花必然有凋謝的時候,到凋謝時就不好看了。但是,用冰做的蓮花,只要保存妥當,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永生不凋。」

  「那可真是厲害,竟然是用冰所雕刻成的。」優娜小小地驚嘆了一番,又問:「蓮花凋謝的時候,教宗閣下會感覺的到『惋惜』這樣的情感嗎?」

  童磨想了想:「勉強……有一點?我不希望好看的東西消失。」不過,這些情緒是不會進入他的骨子裡,至多那麼半分鐘,他就忘得干干淨淨了。至於更強烈的感情,他完全沒有。

  這樣一想,童磨就捂住臉,表演出一幅悲傷的樣子來:「啊,我可真是太可憐了!都沒有機會品嘗那些有趣的情緒。」

  一個不會感受到悲傷的人,竟然露出了如此悲傷的表情,這副場景,看著就有些詭譎。

  優娜忙安慰他:「其實體會不到負面的情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誰都不希望經歷悲傷與痛苦。教宗閣下是個幸運的人呢。」

  聽了她的安慰,童磨總算把臉從手指縫裡露出來了。

  他露著大笑臉,興致勃勃地問:「對了,優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所謂的『戀愛』,是什麼樣的情感?」童磨的眼睛閃閃發亮,整個兒一好奇寶寶。

  優娜:……?

  噢,對了,這位教宗閣下感受不到七情六欲,自然也不會知道愛情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他問錯人了吧!她的愛情觀問題可是很大的。若她照實回答「愛情就是當你在落英紛飛的季節,遇到一個儒雅紳士、風度翩翩、博學多識、溫柔幽默、酒量好、長得帥氣還非常有錢的男人」,怕是會給教宗閣下帶來困擾。

  「戀愛啊……」優娜仔細想了想,回答說,「就是當你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你的心髒會緊張地加速跳動。你會一直想起對方,白天也好、夜晚也好,都會想起那個人。還會幻想和對方的未來——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緒吧。」

  童磨聽了一臉茫然:「啊,什麼啊,好復雜啊。有簡單一點的解釋嗎?」

  優娜:……沒有!!

  童磨見她給不出更簡單的解釋,便自己苦思冥想起來。好半天後,他一展折扇,輕快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下一刻,教宗閣下就將臉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親了她一下。

  ——他知道了。

  ——這就是「戀愛」吧?

  從前父親出軌那些女信徒的時候,就會做這樣的事情。親吻、擁抱,然後將身體交疊在一起。父親說,他是愛憐著她們的,就像是神明垂憐著可悲的人一樣。

  不過,這樣的愛顯然不被母親所接受。所以,母親手刃了父親。

  優娜愣了一下,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離她分寸之遙的距離,教宗正用充滿希冀的目光望著她,像是個討要賞賜的孩子:「這樣,對嗎?這就是所謂的『戀愛』了吧?」

  「哎呀……」她無奈地笑起來,「也算是吧。」

  ///

  月彥穿過走廊。

  走廊上有燈,燈外種著一株綠蘿。

  綠蘿長勢很好,嬌嫩青翠。月彥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這生機勃勃的綠蘿。燈光透過綠葉落在了他的發上,一片淡淡的染了色的光。

  綠意盎然,青翠欲滴。

  作者有話說:

  u:戀愛就是,當你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你的心髒會緊張地加速跳動。你會一直想起對方,白天也好、夜晚也好,都會想起那個人。還會幻想和對方的未來!

  無慘:當我看見那個人,心髒會加速。我會一直想起對方,不分日夜,還會幻想未來我們兩個人…誰死誰活……你的意思是,我愛上了繼國緣一?!


第143章 143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童磨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感覺真是不錯呢。」

  看來,教宗閣下正因為學到了一種新鮮的東西而感覺良好。但他真的懂得了什麼叫做「愛」嗎?未必見得,只是自以為是地如此認為著罷了。

  這樣一想,優娜覺得這位教宗閣下還挺可憐的。

  (UU直男發言:談戀愛是多美好的事情啊,教宗閣下卻完全沒機會領會。世界上有那麼多美女,美女來人間一趟不容易,但是教宗閣下對著美女卻毫無反應,太慘了)

  童磨歪頭打量著優娜,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麼。

  「這還不夠…嗯,還不夠。缺了點什麼呢?」他喃喃自語著,用手指繞起自己的橡白色的發絲來,目光上瞟,「那個時候,父親是做了什麼呢……」

  父親說他愛著那些女信徒,以神明的名義救贖她們。他親吻那些始終保持著貞潔之身的少女,將她們納入懷中,用布條蒙住她們的眼睛,然後——

  「啊,我知道了。」童磨的嘴角向上一揚。他摘下披在肩上的經帛,纏上了面前女子的雙眼,將她的視線徹底遮住,「還需要這樣做!」

  優娜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眼窩處。絲綢冰涼的質感緊貼著肌膚,尚算舒適:「怎麼了?教宗閣下……」

  「這才是『愛』啊。」教宗閣下似乎在喃喃自語。

  一片黑暗中,她隱約聽見教宗的身體向自己靠近了。他的手伸向了她的鎖骨——唐楓色的衣領下微微露出的一小截輪廓,秀麗而清瘦。他尖尖的指甲便這樣描摹過骨骼外在的輪廓,然後,向下劃去。

  「父親…不,神明,就是這樣愛著可悲的人類的。」

  黑暗如無盡的絲絨布,籠罩了整片視野。是黑夜落下來了,亦或是月光被吞入喉中,無人知曉。教宗的身體覆了上來,有淡淡的血腥味,刺鼻的一點兒,很快消散了。

  她緩緩地合上了眼,迎接更純粹的黑暗。

  教宗牽起了她的手,貼向了他的面頰:「神在這裡——」

  「神在這裡愛著你喲。」

  他握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齒前。微張的獠牙擦過她的指腹。

  ///

  不知過了多久,她蒙在眼睛上的那道經帛才被解開了。重獲光明的那一刻,她竟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像是久宿黑暗的惡鬼乍然見到日光時的倉促。

  色塊斑駁的視野裡,她只能瞧見那條經帛落在自己的膝上。

  這條經帛,明明是像征著教宗至高無上的地位、像征著萬世極樂教神聖威嚴之物,卻被教宗閣下用來蒙住女子的雙眼。若是讓那些充滿著痛苦和迷茫、等待著教宗救贖的信徒們知道了,恐怕信仰都會崩塌吧。

  她撐著自己酸澀的身體,慢慢地正跪在地上,將衣衫與鬢發一點一點整理干淨。但因先前所做之事實在磨人,她也僅僅能將最外層的和服系好。至於裡頭是

  怎麼一副凌亂糟糕的模樣,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自始至終,教宗閣下都盤腿坐在一旁,一手拋著自己的法冠玩,臉上掛著滿足的表情,正樂此不疲地觀察著她。

  池中的冰蓮依舊保持著盛放的姿態,寒冰所雕的花瓣流溢著幻夢似的色澤。他坐在蓮池邊上,也如一位渺遠到不接紅塵煙火的神之子一般。沒有人能想到,剛才的他也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凡俗男人。

  「感覺怎麼樣?」他興致勃勃地問,「被神憐愛的感覺,怎麼樣?」

  他手裡的法冠飛起來,又落在了掌心,像是個普通的玩具,隨時可以丟棄。

  優娜一邊理著衣襟,一邊在心裡吐槽一句不怎麼樣,一般般,就那樣吧。但是這話說出來實在太傷人了——你說堂堂教宗閣下、萬世極樂教的信仰像征、可以傾聽神明聲音的代言人,在床上和一般男人沒啥區別,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所以她沉默一陣,然後很給面子地說:「神的憐愛真是溫柔。」

  聽了她的話,童磨的嘴角揚的更高了。他將法冠正正經經地戴回頭上,笑眯眯地說:「哎呀,為信徒帶去快樂,這可是教宗的責任。」

  優娜:……?

  她什麼時候成了萬世極樂教的信徒了?

  「教宗閣下,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她終於站起來,很客氣地對童磨說。

  「誒?這就走了嗎?」童磨顯然相當舍不得,「不再和我玩一會兒嗎?」

  她搖了搖頭,說:「教宗閣下也是很繁忙的人吧,還有許多信徒等待著您。我就不占用您的時間了。」

  開玩笑,一會兒月彥過來了,怎麼整?她還是很喜歡月彥的,雖然他是個工作狂魔,又晝伏夜出,白天消失得干干淨淨,仿佛是在故意躲她;但她還是很欣賞月彥。教宗閣下臉蛋是漂亮,人也很有趣,但又怎麼和月彥相比呢?

  而且,被教宗閣下折騰了這麼一下,她很想去洗澡。不知為何,教宗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現在她的身上也有這種味道了,不太好聞。

  見她一定要走,童磨聳了聳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好吧,下次再玩吧。」說完了,他向池中探下身去,摘下一朵小小的蓮花,遞給了優娜,「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吧,這是神明的禮物哦~~」

  優娜微微一笑:「謝謝您。」; 「哦,對了對了。」童磨打開折扇,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可不能讓那位大人——我是說,月彥——知道這件事哦。不然的話……」童磨眨了眨色澤斑斕、猶如夢幻一樣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優娜會再也見不到我的。」

  這是真的。童磨想。要是讓無慘大人知道,他竟敢這樣子對待無慘大人心儀的獵物,那等待著他的,也許不僅僅是腦袋被無慘大人割掉這樣的下場了吧。是消失在這個世間?還是被奪走鬼的血液?

  嗚哇~~好可怕啊!

  ——騙

  人的啦,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還有些期待呢。

  「我明白了。」優娜說著,笑眸微彎,「這是我和教宗閣下的秘密。」

  說完,她就離開了。

  童磨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愛一個人」的感覺真是太舒服了,普通的人類能夠擁有這許許多多的情感,可真是幸運啊。

  啊——對了,他差點忘記做一件事了。

  要想躲過無慘大人的耳目,那可不容易。尤其是當那位大人站在他面前時,還可以清楚地探知到他在想什麼。如果他忍不住當著無慘大人的面回憶起優娜唐楓色和服下的那雙腿來,豈不是糟糕了?

  於是,童磨一邊哼著曲調,一邊探出一根食指,沿著太陽穴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腦中。

  噗嗤——

  「像這樣…這樣。」他閉著眼睛,頗為享受地感受著食指攪動著大腦的感覺,「這樣子,就能讓記憶全部沉底了。」

  洗腦(物理)。

  等到他將美好的記憶沉入了底部,他才將食指拔/出了自己的腦部。鮮血順著太陽穴向下流去,童磨皺了皺眉:「啊!我怎麼又把衣服弄髒了呢?」

  ///

  優娜洗了個澡,人又變得舒服清爽了。

  這一整天,月彥又沒有露面。現在優娜忽然覺得灶門炭治郎說的話挺有道理,如果月彥真的是一個鬼,那就可以解釋他為什麼不見日光了。

  不過,比起不熟悉的炭治郎,她還是更願意相信月彥。畢竟月彥對她真的很好啦!

  入夜後,山上響起了敲鐘之聲。有人在高頌著教義,隱隱約約的,似乎是一句「極樂登天、萬事不渝」。至於後面細細碎碎說的是什麼,她就聽不清了。

  移門外響起了扣門聲,月彥高大的身影映上了紙門。「優娜,你在嗎?」

  「請進。」她連忙將月彥請了進來。

  月彥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風衣虛敞,露出裡頭的西裝和馬甲。他是個很適合洋裝的人,筆挺的西裝恰好可以顯出身體修肆的輪廓。

  優娜端來了茶水,放在他面前,問道:「月彥,你是剛從外面回來嗎?」她這溫馴而美麗的模樣,像極了當家的賢惠妻子了。

  「是的。」月彥回答,「白天臨時有事,就離開了一會兒寺廟。是警察傳喚,也不好推脫。」

  「警察?難怪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呢。」優娜關切地問,「沒什麼事吧?」

  「嗯。不要緊的。」他溫和地笑起來。

  他的笑容總是文文雅雅的,像是一片淺淡的流水。但是那雙眼——那雙朱紅色的,仿佛一整塊被染為赤色琥珀一般的眼睛,又有著一種淡淡的邪肆的美。不過優娜已經習慣了他儒雅有禮的樣子,此刻在他面前還有些小小的愧疚呢。

  你說未婚夫妻(不)來寺廟旅行,丈夫被警察傳喚去的當口兒,妻子卻和寺廟的教宗搞上了,這算個什麼事

  情啊……

  「優娜,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在大津那邊收到了你叔父拍來的電報。」月彥忽然說起了一件事,「侯爵閣下在電報裡說,希望我們早日回東京去,然後盡快訂婚。」

  優娜愣了一下。

  等——等等?什麼?

  「叔父他…是這麼說的嗎?」她有些吃驚。

  「嗯。」月彥點了點頭,露出深思的樣子,「似乎是侯爵閣下的經濟上出了點問題,所以他希望接下來能由我好好照顧你。」

  優娜差點沒遏制住抽嘴角的衝動。

  ——她那位侯爵叔父的財政出現狀況了,所以希望她趕緊和超級有錢的月彥結婚來緩解一下家裡的困境是嗎?這是個什麼奇奇怪怪的劇本啊?

  她一時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答應還是不答應。畢竟她還是很喜歡月彥的。

  「那…月彥先生,你的意思是……」她眨了眨眼,流露出無措的神情來,「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呢?」

  月彥淡然一笑,說:「我已經答應侯爵閣下了,等我們回東京就訂婚。」

  作者有話說:

  表劇本:未婚夫妻到寺廟旅行,儒雅純良無害紳士的丈夫被傳喚,他那不甘寂寞的妻子卻和放浪荒唐的教宗有了一腿。老實人丈夫一無所覺,還要繼續訂婚……

  裡劇本:至屑狠毒的老板帶著天真純美不諳世事的老板娘來視察工作,喜好在作死邊緣試探的某下屬覬覦老板娘美色,不顧老板殘暴削頭的性格,毅然決然地勾引天真老板娘,NTR了自己老板,目前害怕並期待著事發。

  真實劇本:萬世缺德教納新了!信徒鬼舞辻無慘(化名月彥)&童磨加入教派,接受教宗uu洗禮中~


第144章 144

  月彥的求婚,讓優娜有些煩惱。

  要不要答應呢?

  如果答應的話,那就意味著她必須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了。如果她在訂婚之後還和以前一樣愛玩的話,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那她還怎麼以宇喜多家小姐的身份繼續在東京的上流社會混下去呢?

  可要是不答應的話,依照月彥的風度和性格,他一定會禮貌一笑,從此再不打攪,徹底離開她。這樣的事情可真是無法忍受啊!她畢竟是那樣的愛慕著月彥。

  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答應。

  叔父在電報中說,家中經濟出現了些狀況。如果不和月彥訂婚的話,恐怕家族會越來越貧窮。她不喜歡貧窮而苦悶的日子,為了富足優越的生活,還是向生活低頭吧。

  於是,優娜對月彥淡淡一笑,說:「月彥,那就如你所說的那樣,等我們回東京就訂婚吧,到時候一定要邀請朋友們前來觀禮。」

  月彥點了點頭,又問:「這幾天在寺廟裡玩的還開心嗎?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優娜想起那位孩子似的教宗閣下,面上露出甘甜的笑容來:「我玩的很盡興,教宗閣下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是嗎……」月彥說著,目光漸沉。他的目光落到了優娜放在掌心的一朵蓮花上,問道,「這是教宗給你的禮物嗎?」

  「是的。」

  「真是美麗的蓮花啊。」月彥放慢了聲音,眼神有些冷,「叫人忍不住會去想像,這種蓮花凋謝時,會是怎樣的令人惋惜。」

  優娜聽著,覺得月彥有點奇怪。但再仔細看,月彥還是和平常一樣溫柔且風度翩翩,並無什麼不同。

  「我讓人來幫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晚上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月彥垂眸說。

  「又是晚上嗎?」優娜有些驚詫,「晚上趕路,有些疲累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月彥的眉眼有一絲無奈,「白天的時候,我外出有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一直陪著你。」頓一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很溫柔地說,「等訂婚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優娜的眼睛微微一亮:「是什麼樣的補償呢?」

  月彥耐心地說:「有想要的禮物嗎?我都可以送給你。」

  「我喜歡寶石。」她很直白地說,眸光很沉溺,「藍色的鑽石……很漂亮的顏色。但是,那是西洋來的東西,很難買到。」

  「我明白了。」月彥說,「我會找到你想要的禮物的。至於那個——」他指了指優娜掌心的蓮花,「離開這裡,它就會融化凋謝的。早點丟掉吧。」

  聽月彥這麼說,優娜心底相當期待,同時還有點欣慰。月彥不愧是她所愛慕的男人,又溫柔、又慷慨。這樣的好男人,真是太難找了。

  次日,就有信徒來替她收拾行李。月彥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又外出忙工作的事情去了。優娜想

  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和教宗閣下去道個別,謝謝這段時間他的招待(犧牲)。

  她沿著幽深的走廊,來到了教宗接待信徒的房間。繪有蓮花的紙門半開著,一名信徒正在向教宗傾訴著自己的痛苦。

  「我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根本無人可以依靠。既沒有人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多麼可悲的一生啊……」信徒痛苦而迷茫的聲音傳來。

  擁有橡白色長發的教宗閣下,用憐憫的表情望向他。清澈的淚水自他的眶中淌下,他似乎已對教徒的悲傷感同身受了。

  「神會引領你的喲……」教宗閣下流著眼淚,微笑著說。

  等到教徒離去,優娜才緩緩步入房間內,向教宗閣下問好。

  「喔,你來了啊——」教宗閣下還未來得及擦拭去臉上的淚水,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樣淚水與笑容交織的表情,落在他漂亮的面孔上,顯得格外詭譎一些。

  「教宗閣下,這些天承蒙你的招待了……」

  優娜的話才說了一半,貪玩的教宗便扯下了自己肩上的經帛,興衝衝地系上了她的眼睛,再度將她的視野蒙成一片漆黑。

  「等等,閣下……」她像征性地推了兩下,但教宗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今天,神明也會一樣地憐愛著你。」他笑嘻嘻地說。

  在這間用於招待信徒、將信徒的悲苦之聲傳遞給神明的房間內,他再度從神的化身,變為了一個普通的男子,獨享萬世極樂。

  門與牆上連成串的蓮花徐徐綻放著,美麗而妖艷。一點露珠自瓣尖滾落,晶瑩剔透,獨自等待天明消散之時。

  ——清新淨蓮葉,出淤泥不染。何以朝露混玉珠,欺人難辨幾晶瑩?

  她輕咬唇角,低伏在教宗的神座上。蓮花盛開最冶艷之時,她身後的教宗閣下湊在她耳邊,忽然低聲說:「要不要——離開那位大人,到我的身旁來?」

  她有些詫異。

  教宗還在蠱惑她:「待在我的身旁,會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哦——不僅在活著的時候感到快樂,等到生命要結束時,也會接受我的救贖,然後去往萬世極樂之地……」

  聽起來似乎很誘人,但優娜轉念一想,教宗閣下你這個技術,可能並不能讓人快樂,還是算了吧。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教宗閣下便又開口了。他貼著她的耳垂,輕聲說:「待在我的身旁,和待在那位大人身旁可不一樣。如果是待在我身旁的話,你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哦。」

  ——這是真話,童磨想。

  如果優娜選擇待在自己身旁,那自己不會將她吃掉的,他一定會好好地讓她享受快樂。但是,如果優娜留在無慘大人身邊,無慘大人卻是一定會將她吃掉的。

  聽到童磨的話,優娜愣了下。

  什麼……意思?

  待在教宗的身旁,就能一直活著。待在月彥的身旁,就會死?

  她喘了口氣,輕聲說:「教宗閣下,其實我今天是來道別的。」

  「……誒?」

  原本正在興頭上的童磨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別?優娜要去哪裡?不留下來陪著我嗎?」

  優娜解開了自己眼前的黑布,低聲說:「我和月彥要回東京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童磨歪頭,對自己懷裡的女子露出迷惑的神情:「為什麼不回來了呢?待在我這裡,難道不快樂嗎?可以與神明待在一起,無憂無慮,不用管世俗的任何事情……」

  優娜露出很靦腆的笑來,一點點將衣襟理好。她那浮著淡淡緋色與汗水的面龐,有著絲縷羞澀之意:「啊…我要與月彥結婚了。結婚以後,恐怕就不能如之前一樣四處旅行了。」

  童磨徹底怔住了。

  他眨了眨眼,疑惑地重復著一個他無法理解的詞彙:「結…婚?」

  「是的,結婚。」

  童磨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不解之色愈發地自其間流淌而出。

  「為什麼要……結婚?」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不待在神明的身旁,享受永遠的快樂呢?」

  這位神之子,褪去了身上的經帛與法冠,赤著肩軀,滿面茫然地問她這樣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這副模樣,簡直是初初來到世間、還未曾知曉任何世事的嬰兒似的。

  他是不知人間事的神,也是天真純粹的孩童。

  優娜用手指梳理著凌亂的發絲,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兩個人,男人和女人…如果相愛的話,就會訂婚,結婚,在一起生活。對於世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但是教宗閣下可能不懂吧,到底什麼叫喜歡,什麼叫愛。

  童磨久久地怔住了。

  優娜終於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與鬢發。她站起來,神色端莊且柔和地對童磨說:「晚上,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謝謝教宗閣下這些天的招待,我會將這段記憶……還有神明的溫柔,珍藏在心裡,一生都不會忘記的。」

  說罷了,她就轉身朝門外走去。

  童磨盯著她的背影,眉頭微微地擠起。他覺得自己的心底應該有一種情緒,可他說不出來那種情緒叫什麼。他只知道,他現在很餓,很想進食,很想埋在鮮血堆中。

  啊——對了。

  如果將自己的血分給優娜,讓她也變成鬼的話,她就沒法離開這裡了吧?她就會一直待在這座山裡、這個寺廟、這座蓮花池裡,成為他神座邊最漂亮的一朵花吧?

  童磨認認真真地這麼想著,嘴角陡然向上一揚。///

  童磨一直在等月彥與優娜出發的那一刻。

  他知道,要想將她變成鬼,恐怕只能等那個時候。

  至於那位大人會不會生氣,他不太清楚,也不太害怕——哈,開玩笑,「害怕」是什麼東西?他可不知道。

  一想到能將優娜變為自己的同類,童磨便興奮得兩只眼睛都湧起了閃亮的小星星。因為太過興奮,他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飢餓。

  唔,他似乎確實很久沒有進食過了。

  這樣想著,童磨打開了折扇,笑眯眯地轉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信徒。那是一位少女,膚色白皙嬌嫩,目光虔誠而堅定。

  「就是你吧,有幸在今夜得到救贖的人。」童磨的指尖掠過了扇上的蓮花,唇角的笑容快樂而肆意。

  他走近了自己的信徒,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折扇上的蓮花綻開了冶艷的形狀,鮮血漸漸自少女的足尖淌下,在榻榻米上浸開一片艷紅之色。

  就在童磨慢慢地將少女吸收入自己體內時,門扇忽而移開了。

  「教宗……」

  一聲微小的、熟悉的驚呼,令童磨的身體愣了片刻。

  「教宗閣下…你在做什麼?」優娜捂著唇,目光愕然地盯著一地的鮮血,「怎麼回事……」因為吃驚,她不由小小地倒退了一步。

  旋即,月彥的身影慢慢走來。他扶了下自己的禮帽,語氣有淡淡的詫異:「呀…教宗閣下,你是在做什麼呢?是在…殺人嗎?」

  說完這句話後,月彥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話說:

  童磨:》%¥#()*!?

  無慘:就憑你,也和本宮鬥?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至於本宮什麼時候死,你做夢去吧。


第145章 145

  眼前所發生的一幕,叫優娜著實驚愕。

  這間招待信徒所用的房間,平日裡總是充斥著苦痛的禱告與寬恕的淚水。牆壁、紙門、屋頂上的蓮花,無窮無盡地開放著,像征著綿延無止的窮極快樂。

  可如今,這裡卻被紅色所浸泡了。

  像征著解脫與救贖的地方,卻被鮮血與斷肢占據了。而那位救贖苦難、總是笑得溫柔而無憂無慮的教宗閣下,正帶著一身一面的血污,怔怔地望著突然闖入的兩人。他的懷中,還擁著一位宛如沉睡一般的少女。

  他眸光愣愣的,就像是被光所照得無所遁形的夜行之物。「呀…教宗閣下,你是在做什麼呢?是在…殺人嗎?」月彥詫異的聲音,打破了這裡死一般的寂靜。滿面血污的教宗終於回過了神,他松開懷中的少女,面色竟然有些緊張無措。

  ——沒錯,緊張無措。

  從來都不知煩惱為何物的教宗閣下,真的流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他那張漂亮的臉上,眉毛下垂,眉心結緊了,一副苦瑟瑟的樣子。

  「優娜,你聽我說——」他向著優娜張開了沾滿鮮血的雙臂,語氣有些緊張,「請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在傷害這個孩子,我是在救贖她。你看——」

  說著,童磨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傳教一般地說道:「如果她進入了我的身體,與神明合為一體的話,就能永久地留在萬世極樂之地了。這是一種救贖。」

  然而,他的解釋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月彥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優娜的面前,語氣淡淡地說:「教宗閣下,這可不是什麼用『救贖』就能解釋的問題哦。您這裡看起來似乎很危險,我得盡快帶我的未婚妻子離開了。」

  童磨愣在原地,燦爛的、帶著血污的笑容凝在了臉上。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理解的呢?

  無慘大人是故意這樣做的吧?帶著優娜來看他進食的模樣,好叫身為人類的她感到恐懼,從而離開自己的身旁。這樣一來,無論是怎樣的蠱惑之言,對她都沒有用了。

  為了將她圈在自己身旁,無慘大人還真是大費周章。

  這是對待普通的獵物該有的態度嗎?

  童磨無趣地垂下了雙臂,歪著布滿血珠的面龐,說:「既然不相信的話,那也沒有辦法了。」

  他的對面,月彥慢慢將優娜擁入懷中。他用紅瞳冷冷凝視著童磨,口中的語氣卻相當溫柔:「優娜,別看那邊,你會害怕的。」

  優娜縮在他的懷中,眨了眨眼。

  呃……

  其實還行吧她也不怎麼害怕這些,頂多吃驚一下也沒別的了。畢竟她老家那群人要喪心病狂十萬倍,她也都習慣了……

  (某酷愛四處挑事兒的廁所戰神、某為了雙眼珠子屠殺人全族的缺德團長、某拿錢取命的大黑貓即刻出來一起背鍋)

  但她不好意思說出來,叫月彥的苦心白

  費功夫了。她想了想,當即瑟縮了下,假裝出害怕的樣子,然後開始裝暈。

  沒錯,只要裝暈,就不用處理這些麻煩的事情了!

  果然,月彥將她摟地更緊了。他語氣很冷的說:「她失去意識了,我要先帶她去看私人醫生。教宗,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處理吧?」

  「……是,是。」童磨捏緊了折扇,臉上有著鮮明的愁苦。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童磨不解。

  明明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可一想到她會永遠地離開這裡了,自己便覺得相當的不舍。早知如此,還不如把她偷偷地吃掉了呢。以另一種方式和自己永遠待在一起,也相當不錯吧?

  童磨掛著愁苦的表情,目送著月彥橫抱起她的未婚妻子,離開了這裡。

  他的眼底一動,晶瑩的淚光湧了出來,沿著面頰淌落,與血珠子混在一起。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學會了「悲傷」這種情緒。

  啊……

  還真是舍不得啊。

  ///

  優娜一路裝暈,直到回到了大津附近的祝晴莊,月彥叫了西洋醫生過來查看她的情況,她不能再裝了,這才假裝悠悠醒轉過來。

  「啊……我好像,做了個很可怕的夢。」她喃喃地說。

  月彥跪坐在她的枕邊,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說:「那確實是一個噩夢,忘掉就可以了。我們馬上就要回東京了,那裡很安全,也不會有傷害你的人。」

  醫生看了看她的面色,說:「月彥先生,令夫人的狀況不錯,只要醒過來就沒有問題了。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舟車勞頓。」

  「謝謝您。」月彥很有禮貌地對醫生道謝,差遣女僕將醫生送出了祝晴莊的大門。

  優娜坐起來,望向移門外的庭院景色。竹取水在小池塘裡轉悠著,發出「噠」、「噠」的響聲來。幾瓣落葉飄蕩在清澈的池面上,偶爾有一尾錦鯉躍出水面,曳碎一片波紋。

  「月彥,我做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夢。我夢到那位萬世極樂教的教宗閣下,竟然會殺人,簡直……宛如惡鬼一般。」她低頭,喃喃地說,「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這種東西嗎?」

  月彥伸出雙臂,將她攬入了懷中。

  「不用害怕,那只是一個噩夢而已。」月彥的聲音,在她發頂沉穩且溫柔地響起,「就算這個世界上有鬼,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優娜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但願那只是個噩夢吧。」

  月彥摸了摸她的頭頂,說:「好好休息吧,我們就要回東京了,侯爵閣下還在等著我們呢。」

  如月彥所說的那樣,又休息了十天之後,兩人啟程踏上了返回東京的旅程。不過,因為月彥工作的緣故,他們照舊是坐著夜班火車出行的。

  一下東京的月台,繁華的都市氣息就撲面而來。無論是街道上的汽車也好、巴洛克式的樓房也好,還是銀行、歌舞劇廳、大酒店這些時髦的詞彙,都叫人的精神為之一振,總算從大津的深

  山風景裡掙脫出來了。

  月彥派了司機,將她送回了宇喜多家的公館。叔父還沒睡,正在書房裡等著她回來。與往常不同,這位身居高位的侯爵,面上掛著淡淡的愁容。

  「優娜,我和秀三郎商量過了,我們兩個人都希望你能早點結婚。」秀三郎是她的父親,常年在海外經商,許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家裡的財政也出了些問題,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和月彥早點訂婚吧,你們也是互相喜歡的年輕人,不是嗎?」

  這件事,她從月彥口中已經聽過了,就很懂事地點了點頭。

  叔父松了口氣。他笑起來,說:「你答應了就好!雖然只是訂婚,但我們也會讓你風風光光的,你到底是麝香間祗侯家的小姐。」

  如此一來,她和月彥的訂婚就是板上釘釘了。

  優娜千想萬想,沒想到她還會在任務途中和男人訂婚。不過既然對方是有錢溫柔風趣博識能喝酒的帥哥,那她不吃虧,還賺了。

  為了她的訂婚儀式,宇喜多家上下忙碌了起來。作為東京赫赫有名的華族,小姐訂婚可不能隨隨便便的——用於舉辦儀式的花園要仔細修剪設計,訂婚的禮服必須特別定做,珠寶首飾也得提前采購好,賓客名單上勢必有各大華族家的名人們……如此種種,就連優娜一時都有些忙了。

  (魔王:?這就是你工作效率極低,一本譜子收集N年的理由嗎?)

  優娜很忙,她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還有別的人為她操心著——

  「訂訂訂訂婚?」

  灶門炭治郎嗦了一口蕎麥面,睜大了眼睛,吃驚地說。

  「是,你說的那位優娜小姐,她就要訂婚了。」

  和炭治郎對話的女子,容貌典雅而秀氣,穿一襲色澤沉而不失艷麗的和服。雖瞧著端莊文靜,但她幽幽的眼底卻像是含著一縷空浮的怨意,仿佛對什麼懷有不曾釋懷的執念。

  她叫做珠世,本是鬼,但她已擺脫了鬼舞辻無慘的束縛,不需要再通過吃人來生存了。

  珠世擅長醫術,一直在研究從鬼變回人的方法。在聽聞炭治郎的妹妹禰豆子被無慘變成了鬼後,珠世便主動拋來了橄欖枝,說她的研究也許可以幫助禰豆子。

  有人願意幫忙,那總是好的。於是,炭治郎便答應了珠世的請求。

  珠世和助手都住在東京,兩人用法術將房屋藏匿在花樹之間,尋常人難以察覺。此時此刻,炭治郎便坐在這棟由法術所藏匿的別墅之中,一邊嗦著蕎麥面,一邊聽珠世講起優娜的事情。

  「這一回,無慘用『月彥』這個身份和她訂婚了。」珠世搖晃著手裡的試劑瓶,語氣頗有些沉重,「那位優娜小姐,現在正是相當危險的處境。」

  想起那位笑著請自己吃紅庫拉姆蛋糕的小姐,炭治郎的表情僵硬極了,連蕎麥面都沒有心思再去動。

  他也知道,讓優娜小姐和無慘訂婚,下場一定很糟糕,可優娜小姐完全不相信他所說的話,更別提她好像還深愛著化名為月彥的無慘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訂婚。」炭治郎喃喃說,「我必須阻止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

  炭治郎:我要搶婚

  普普通通談戀愛的無慘:……?

  ///

  大噶小年夜快樂昂~

  無慘訂婚,下場一定很糟糕,可優娜小姐完全不相信他所說的話,更別提她好像還深愛著化名為月彥的無慘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訂婚。」炭治郎喃喃說,「我必須阻止這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炭治郎:我要搶婚

  普普通通談戀愛的無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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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噶小年夜快樂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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