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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橫濱的大空》作者:喵不可失【完結+番外】

第96章

  中原中也語氣有些不好地開口,「喂,夏油。」

  目光緊緊地盯著在尤尼腳邊勾著大尾巴掃了掃的白貓,語氣低沉,「那什麼五條,是跟你一樣大的家伙嗎?」

  夏油傑沉重地點頭,「悟是我的同學,按理說他現在跟我是同齡。」

  雖然不知道兩邊世界的流速,但是看五條悟的樣子,就知道這家伙這些年變化都不大。

  「五條先生是餓了嗎?」尤尼彎下腰試圖把白貓抱起來,雙手卡在前肢處用力向上提,看起來蓬松的白貓頓時被拉成長條,後腿還牢牢地粘在地上。

  墨鏡微微下滑,露出那雙漂亮的眼眸,白貓得意又愉悅地甩了甩尾巴。

  顯然,尤尼怎麼都提不起來這貓,就是它故意在使壞。

  貓咪的身體柔軟得像液體一般,就算五條悟不刻意用無下限去擋著她,只要它極力放松身體她就很難抱起它。

  尤尼無奈地與那雙藍眸對視,「只吃甜品不吃正餐是不行的,就算是貓貓也會蛀牙的。」

  是這樣沒錯。

  白貓五條悟雖則是昨天才被尤尼撿回來,實際上它出現在橫濱多久,其實並沒有人清楚。

  由於長相漂亮,毛發蓬松柔軟,即便不愛讓人碰到,它也能靠著美貌不愁吃喝。

  比起正餐和肉類,這貓更偏好於甜食,無論是糖果還是蛋糕,它統統都來者不拒。

  坐鎮在甜品店蹭吃蹭喝,順便充當美麗的看板貓,五條悟的小日子過得不可謂不美滋滋。

  直到它在櫥窗中看到尤尼經過時,才頓時想起它好像是個人來著?

  變成貓流落到異世界的原因暫時還沒辦法查明,但是尤尼可以把它送回原本的世界啊!

  畢竟上次他跟夏油傑就是這麼被送回去的。

  甩著蓬松的大尾巴,白貓動作輕盈地跳下櫃台,衝出甜品店直接撲向尤尼,在少女的腿將將抬起時,順勢往後一倒,虛弱地喵了聲。

  可謂是正大光明地碰瓷。

  尤尼著急又擔憂地蹲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貓咪,「是生病了嗎?」

  毛絨絨的爪子虛弱地搭在尤尼的手上,白貓低了低頭,小墨鏡滑落下來露出一雙璀璨動人的藍眸,目光瑩瑩地看著她。

  「喵——」白貓這麼拖長了聲音。

  尤尼微微遲疑了下,伸手碰了碰貓耳朵,薄薄透著粉意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白貓歪頭蹭了下她的手,拼命地用藍眸看她。

  像是在說,快帶它回家吧!它很乖的!

  負責照顧了白貓幾天的甜品店店員跑出來驚訝道:「小白居然在撒嬌?」

  她認真地打量了下尤尼,推測道:「你是小白的主人嗎?這孩子在我們店裡呆了好幾天了。」

  尤尼露出了個迷惑的神情,她垂眸看了看歪著身子躺在地上,露出柔軟蓬松毛量的白貓,「……不是的,我們家已經有貓了。」

  「誒?」店員頓時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見白貓主動蹭人,還以為這肯定就是白貓的主人了。

  「喵喵喵!!!」原來還躺在地上撒嬌的白貓,頓時生氣地站起來大聲地喵喵叫,像是想讓尤尼收回她剛剛的那番話。

  「……不過我想我應該認識這孩子。」

  尤尼對上白貓的眼眸,彎了彎眉眼叫道:「五條先生?」

  「喵!」Bingo!

  白貓五條悟高興地昂起頭來應道,在店員看來就是在回應喊它的人。

  它果然沒看錯人,它就知道尤尼肯定能認出來!

  ……

  如此這般之後,尤尼跟甜品店好好交涉了一番,用盡了身上的零花錢才把白貓最近在甜品店的消費結清,這還沒算上看它可愛,客人們白送它的甜品。

  整只貓愜意地窩在尤尼的肩上,像圍脖一般從這頭繞到了那頭,長長的大尾巴垂落下來,尾巴尖愉悅地輕晃著。

  尤尼擔憂地小聲念叨,「五條先生最近是只吃了甜品嗎?不好好吃正餐會營養不良哦。」

  慵懶的貓貓微眯著眼睛,一副快要睡著完全沒聽進尤尼的話,它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喵……喵……」白貓又低又困的隨意叫了兩聲。

  無敵的五條悟不會被區區的甜品被打敗。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這麼快就睡著了。」

  毛茸茸的白貓掛在身上,看起來很大一只,其實並不算重,比起肉肉讓貓體積看起來龐大的是它身上的毛發。

  把白貓五條悟帶回去的時候,尤尼還擔心過它不能跟三花貓老師好好相處,幸甚三花貓似乎因為年長對於體型比它大上一倍的年輕白貓並不計較。

  蘭堂和Reborn更是不會提出什麼異議,唯一讓尤尼苦惱的就是白貓太能消耗甜品了。

  就算五條悟並不是一只真正的白貓,它也太能吃了,而且是毫不節制的那種。

  「……五條先生,從昨晚到現在就只吃甜品。」尤尼為難地捧著臉,看著蹲坐在地上賣萌的白貓。

  她彎下腰摸了摸白貓的腦門,從口袋裡摸了塊小餅干給它,苦惱著說:「要怎麼才能讓五條先生不把甜品當作正餐呢?」

  白貓欣然地昂頭咬住小餅干,尖利的小牙齒咬得哢哢作響,尾巴怡然地擺了擺。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這沒停的喂法,這貓根本不可能騰出肚子去吃正餐吧?

  而且,它內心應該是人吧?!怎麼一點節制力都沒有,還拼命勾引小姑娘?

  夏油傑拍了拍他的肩,無奈地搖頭嘆道:「悟就是這樣的性格,我跟他相處三年都沒見他改過。」

  在某些時候總是會炫耀自己那身漂亮的皮毛,對於贊美會毫不謙虛地一概全收。

  中原中也看著尤尼擼了擼貓,又想從口袋裡把烤好的小餅干塞給白貓,眉頭跳了跳,出聲轉移她的注意力。

  「尤尼,今天我們不是還要學意大利語嗎?」說到這,中原中也就不禁腹誹,他又不去意大利,為什麼要學意大利語?

  單單是語言類的,Reborn就給他安排了英語、法語、意大利語以及他的母語日語鑒賞。

  光是看著課表都能讓中原中也手抖的程度,但Reborn是這麼說的,「中也,尤尼能在一年之內掌握意大利語、日語,你也可以的吧?」

  說著這話的小嬰兒,面上笑嘻嘻的,實際上已經把愛寵變色龍變成的手.槍拿在手裡頂了頂帽子。

  中原中也憋屈,這誰能說得出不啊?

  Reborn的教育方式就是,硬往死裡學,學不會就去死。

  超級亂來的教學方式,就算中原中也沒去過學校也知道那裡的老師不會用死來威脅學生學習。

  最終中原中也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盡量。」

  為了達成Reborn的目標,中原中也不得不額外抽時間找尤尼補課,畢竟法語是她的母語,意大利語速成方面她也頗有心得。

  「是的,」尤尼忙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貓毛,把整個身子掛她腿上去扒拉她腰上小口袋的白貓薅下去,「再不去Reborn叔叔就要生氣了。」

  爪子在地上踩了踩,白貓著急地繞著尤尼,粉嫩嫩地肉墊扒拉了她好幾下,大聲地喵喵叫。

  「五條先生也很想念夏油先生吧。」指尖幫白貓把滑下來的小墨鏡往上推了推,尤尼眉眼彎彎地笑道。

  白貓回頭看了眼夏油傑,似乎有些生氣又負氣地往草坪上一趴,扭頭不去看他。

  尤尼解下系在腰間的小口袋,裡面裝滿了她剛烤好的小餅干,遞上前給他,「夏油先生,五條先生就拜托你了。」

  狐狸樣的紫眸往背對著他,尾巴不耐煩地甩來甩去的白貓五條悟看去,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

  該說真不愧是悟嗎?就算變成了貓,也不會缺少甜品。

  湛藍的眼眸旺藍明媚,少女彎起眉眼的時候燦爛若春花般動人,她小心地湊過去道:「要快點和好呀。」

  夏油傑接過餅干的手一頓,他微微愣了愣。

  「中也君,我們快走吧。」尤尼後退一步,回過頭拉住中原中也的手就往大房子裡跑。

  「要跑快點了,剛剛為了抓五條先生花了太多的時間。」尤尼這麼急急地說道,臉上卻還帶著滿滿的笑意。

  鈷藍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中原中也一臉無奈,「話是這麼說,不過尤尼你看起來倒是很興奮的樣子啊。」

  被少女拉住的羊之王,周身紅光一亮,反握住她的手,「——來。」

  中原中也帥氣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牽著尤尼踏上了面前的空氣,像是有著無形的階梯一般,每一步都踩得極穩。

  猶如大海一般美麗的眼眸微微睜大,尤尼露出了一臉驚嘆的神情,她高興地看向中原中也,「這也是重力嗎?」

  中原中也哼笑了一聲,「遠遠不止呢。」

  他還要再說什麼,視線掃到站在窗口處,手上握著個綠色小錘子的Reborn,連忙收起臉上的得意,「快跑快跑!Reborn守在窗口了!」

  被中原中也的話嚇得一驚,尤尼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著一路往前跑。

  站在窗台上的Reborn掏出了懷表,不急不緩地倒數著,「十、九、八……」

  中原中也頓時臉色一變,攔腰抱起尤尼就往裡面衝——

  「……一。」Reborn扣上懷表,轉頭看向安全著陸的中原中也和尤尼,一臉可惜道:「我還想著這次中也君會遲到,早就准備了有趣的懲罰呢!」

  中原中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點都不有趣啊喂!」


第97章

  筆尖戳了戳手上的本子,看不懂、意大利語好難。

  中原中也悄悄挪過去看向尤尼,潔白的紙張上寫滿了筆記和注釋,一看就跟中原中也的進度完全不同。

  察覺到中原中也的視線,尤尼趁著Reborn背過身時,衝他眨了眨眼,小聲問道:「中也君,是有哪裡看不懂嗎?」

  鈷藍色的眼睛懨懨地垂落,中原中也嘆了口氣,「……不是哪裡,是都看不懂。」

  且不說學一門外語要費多少心力,只說中原中也現在要同時學三門外語,經常學著學著就會把它們搞混,十分讓人頭疼。

  尤尼歪了歪頭,略略思索了下,「我記得中也君在日語鑒賞和法語上學得比較好,是因為喜歡詩歌嗎?」

  相比較於英語和意大利語,中原中也對法語的敏感度確實要高上不少,就尤尼的觀察他對於日語和法語中憂郁唯美的詩詞更感興趣。

  中原中也頭痛地揉了揉赭發,不確定道:「是吧?就是覺得裡面有些句子讀起來很有味道。」

  日語是他一直使用的語言先不說,法語他確實是因為裡面一篇從法語翻譯過來的詩詞,從而對法語產生興趣。

  不過即便如此,中原中也還是會時不時把裡面的一些語法搞混。

  「是不是該找些意大利的詩詞入手呢?」筆帽戳了戳臉頰肉,尤尼露出了有些苦惱的神情。

  「倒也不用這麼……」麻煩。

  中原中也話還沒說完,原本背對著他們的Reborn轉身甩出一截短短的粉筆,他警覺地側頭一躲。

  Reborn勾了勾嘴角,「反應速度有長進了嘛。」

  他剛剛甩出的粉筆可不是單純扔出去,包裹了晴之火焰的粉筆帶有活性的特性,可不是隨便能躲過去的。

  中原中也略顯高興地別扭道:「畢竟體術課上也不是完全沒有……」

  話沒說完,比剛剛還要迅猛的粉筆折回來砸中了中原中也的後腦,砸得他整個人撲在桌子上。

  Reborn假作惋惜地搖了搖頭,「看來還是要再練練啊。」

  中原中也郁悶地伸手摸了下腦後變作齏粉的粉筆,赭發上坑狀的白色粉末集中在一個位置向四周濺射開,手一抹粉撲簌簌地往下掉。

  「……為什麼轉回來的時候,威力反而更大了?」他還以為這次躲過去就沒事了。

  中原中也暗暗嘆了口氣,要不是Reborn他們為了鍛煉他的體術,嚴禁他在課上使用重力,只能依靠自身的反應進行躲避,他也不至於每次被弄得那麼狼狽。

  「這就要靠你自己去發現了。」Reborn露出了個深不可測的微笑,黑黝黝的大眼睛中帶著些許笑意。

  顯然中原中也在他教過的三個學生裡,算是最好教的一個,可惜的是這樣作為教師的樂趣難免就被剝奪了很多。

  不過令人值得高興的是,他可以解鎖更多的玩法。

  中原中也警覺地一抖,敏銳地看了看周圍。

  「怎麼了嗎,中也君?」尤尼疑惑地看他。

  中原中也遲疑著道:「……沒什麼,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

  除卻文化課,Reborn有時也會心血來潮地加上些學校裡的社會實踐活動。

  不過今天他選的是——家政課。

  換上了一身復雜和服的Reborn,搖了搖手上的折扇,稚氣的小臉上貼著卷卷的胡子,故作深沉道:「優秀的意大利人不僅僅要懂得尊重女性,還要學會為家人分擔家務。」

  「所以——中也今天的任務就是,跟尤尼學會做檸檬派!」

  中原中也克制不住地想吐槽,「說到底我也不是意大利人啊,為什麼要用意大利男人來舉例?」

  折扇擋在臉前,Reborn無辜地道:「因為你的老師我是意大利人啊。」

  所以教授他意大利作風有什麼問題嗎?

  中原中也頭痛地扶了扶額,問題就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蘭堂和Reborn之間的相互較勁,他們在上課的時候總是會強調法國和意大利的行事作風,並試圖把他們思想塞給他。

  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快停下用學生較勁這種幼稚的行為啊!

  「中也君,先把衣服換了吧?」小頭巾包住長發,身上系著可愛圍裙的尤尼歪著頭笑道。

  她左手拿著貓貓圍裙,右手拿著同款的狗狗圍裙,開心地問他,「中也君喜歡哪一個?」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為什麼家裡會有那麼多圍裙?」

  而且看尺寸,都不是蘭堂他會穿的。

  尤尼笑嘻嘻地回道:「Reborn叔叔說今天要帶中也君上家政課,我昨天就是出門去買給中也君穿的圍裙啦!」

  少女露出有些苦惱又有些高興的神情,「因為貓貓和狗狗都很可愛,所以就都買了回來。」

  湛藍的眸子晶亮閃閃發光地看著他,像是在說快選一個吧!哪個都可以!

  中原中也看著兩條可愛到與他氣質一點都不符的圍裙,嘆了口氣拿走了印著狗狗的圍裙,「就這個吧。」

  尤尼看了看被剩下的貓貓圍裙,「啊,我還想看中也君穿貓貓圍裙呢。」

  雖然狗狗圍裙也很可愛就是了。

  中原中也微垂著頭,雙手背在身後系著圍裙,「下次穿貓的吧,反正料理這種事也不是只學一次吧?」

  雙手托著小頭巾的尤尼歪了歪頭,笑得甜美可愛,「說的也是呢。」

  她順手幫中原中也攏了攏赭發,較長的額發用夾子別在一旁,純白的頭巾包住赭發在腦後綁了個活結。

  「這樣就算准備完成啦!」

  袖子挽到手肘處,尤尼細致地給他介紹料理台上的材料,一步步地告訴中原中也應該怎麼做。

  「黃油軟化、加進去……打發……」中原中也動作僵硬拘謹,輪到打發的時候,完全沒想起手邊的電動打蛋器,拿著蛋抽就是一頓攪和。

  「……中也君太緊張了。」尤尼伸手戳了戳中原中也繃緊的肌肉,「放松放松,檸檬派沒有中也君想像中那麼難。」

  中原中也一頓,渾身的力氣一卸,他嘆了口氣,「我就是怕浪費了這些材料。」

  尤尼之前做的檸檬派,他是吃過的,但是上手做這樣的料理,他還是第一次。

  要知道中原中也的料理水平也就是煎蛋、切個菜,做成三明治的水准,再多的也不能對他這個為生活奔波的人要求太多。

  因此,就算尤尼步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還是不免會緊張。

  尤尼想了下,敲了敲手掌笑嘻嘻道:「那我就給中也君施個一定會成功的魔法吧!」

  鈷藍色的眼眸驚訝地眨了眨,中原中也疑惑地反問,「一定會成功的魔法?」

  尤尼笑著點了點頭,伸出食指在料理盆上轉了幾圈,嘴裡還嘀嘀咕咕地說著讓人聽不懂的咒語。

  「這樣就可以啦!」她雙手一合掌,歪頭笑得明媚可愛。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將信將疑地挑了挑眉,「這樣就好了?」

  尤尼點點頭,指了指其他的材料,「中也君不信的話,就接著做下去試試吧?」

  「……好。」是少年不確定的語氣。

  藍盈盈的眸子中映出中原中也的身影,看著他笨手笨腳地過篩低筋面粉,略顯粗魯的動作揚起些許面粉,他皺著眉抬起手用手臂上的布料蹭了下臉。

  少女的目光溫柔而包容,雙手在身前交握,輕聲鼓勵他,「中也君做得很好。」

  步驟和方法他都記住了,剩下的就是心態和專注程度了。

  略顯拘謹和緊張的情緒在一步步順利完成的過程中逐漸得到緩解,中原中也本身又是學東西很快、專注度也高的人,克服了一切問題檸檬派對他來說就不算上什麼難題了。

  「中也是挺好的,」不知道何時換回西裝的Reborn端著咖啡抿了口,在看到尤尼嘴角弧度止不住揚起的時候,接著道:「所以真的不考慮下我的建議嗎?」

  先下手為強,把他變成情人!

  尤尼哭笑不得,「Reborn叔叔,別再開這種玩笑了。」

  Reborn輕嘖了聲。

  海藍的眼眸輕垂下來,尤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中也君只是一時失去了目標而已,但這只是短暫的。」

  她看著中原中也在廚房中忙忙碌碌、轉來轉去的樣子,微笑中帶著些許祝願地說,「他很快就會再次找到值得他獻出熱情、忠心與所有的存在。」

  曾經那個存在是羊,之後的那個存在也必定是中原中也不惜付出全部都會堅定守護的。

  黑黝黝的眸子看著尤尼,Reborn帶著點認真問她,「尤尼,你就沒想過成為那樣的存在嗎?」

  中原中也對尤尼的好感有多高,身邊的人都能看出來,若是她開口中原中也一定會答應她的。

  ……畢竟他現在正處於最迷茫的時刻。

  尤尼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溫柔而堅定的神色,「那樣的話,對中也君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她彎了彎眼眸,歪頭笑著說:「我希望中也君可以幸福啊!」

  少女的聲音輕而堅定,臉上的神情就像真正的大空般能包容安撫一切、像極了那個早早逝去的摯友一般。

  Reborn暗暗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在中原中也想通之前,我們會繼續給他上課的。」

  畢竟看出中原中也內心的茫然,主動拜托他們教授中原中也的人也是尤尼。

  自家孩子那麼誠懇地拜托他們幫一把中原中也,身為大家長的蘭堂和Reborn又怎麼忍心拒絕呢?


第98章

  「叮——」烤箱發出清脆的響聲。

  中原中也小心地彎下腰探頭看了看烤箱內的情況,戴上厚厚的隔熱手套打開烤箱門,把烤盤拖出來,看著微微泛著焦黃、色澤誘人的檸檬派。

  他稍松了口氣,高興道:「這是成功了啊?」

  等等、也不一定,萬一只是外表好看、聞著香呢?

  猛地甩了甩頭,中原中也決定把檸檬派端出去給尤尼看看。

  「尤尼,派好像烤好了——」他這麼喊道。

  原本正在低頭跟Reborn說話的尤尼抬眸看過來,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中也君一定能行的!」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蹭了下臉,帶著些許催促的意思,「——嘗嘗看?」

  刀切下去的時候,酥皮發出了好聽誘人的聲音,尤尼歪頭看了看側面,並沒有出現夾生或是裡面還是餅皮的狀態。

  叉起一小塊在面前轉了轉,中原中也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尤尼的動作,心髒微微提起,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把檸檬派塞進嘴裡,尤尼歪了歪頭,微微沉吟了會。

  「不好吃?」中原中也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失落,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派,手指扒拉著盤子轉了幾圈。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都是按步驟、等等!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尤尼,少女秀美可愛的小臉上滿是笑意,只見她雙手合十,笑靨如花,「中也君的檸檬派很好吃,多謝款待!」

  中原中也忽地松了口氣,抱怨著道:「你跟誰學的這麼壞心眼,我差點以為哪裡做錯了……」

  話說一半,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Reborn身上,聲音一頓。

  「有什麼問題嗎?」享受著尤尼幫忙切下來的檸檬派,Reborn一派悠閑地問道。

  鈷藍色的眸子默默挪開,中原中也聲音降了一調,「沒、沒什麼。」

  真要說尤尼跟誰學得這麼惡劣,也只能是Reborn了。

  他的惡趣味可是讓中原中也印像深刻。

  看出了中原中也吞下去的話,Reborn也不介意,他就是喜歡看到學生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看來中也在家政方面很有天賦,家政課可以多安排幾次了。」

  中原中也有些懷疑地看向桌上檸檬派,真的有這麼好吃嗎?

  以為失敗了的時候,會感覺失落,但是被說很成功的時候,中原中也又會忍不住心生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哄他?

  「味道真的很棒哦!」尤尼歪著頭,話語中滿是真誠和贊美,「表皮焦香酥脆、內陷柔軟甜蜜帶著點檸檬清爽的口感,是我吃過最棒的檸檬派了。」

  中原中也被誇得不好意思,羞澀又有些高興道:「檸檬派會成功也是因為尤尼准備好的材料和配方吧,哦、還有那個魔法!」

  非常神奇,尤尼必定會成功的魔法真的讓他一點都不緊張了,而且還成功地做出了美味的檸檬派。

  尤尼眉眼彎起,忍俊不禁,「中也君真的很可愛啊。」

  「誒?」中原中也微微愣住。

  根本沒有什麼魔法,全都是中原中也做得好。

  不過、尤尼笑嘻嘻地搖了搖頭,「沒什麼,有了那個魔法中也君以後做什麼料理都會很順利哦!」

  迅速地拋去疑惑,中原中也很快高興起來,「那很厲害啊!」

  大概是因為知道尤尼的世界有些不同於異能力的力量,對於尤尼口中的魔法,中原中也倒是很輕易就相信了。

  「中也君也來嘗嘗自己的手藝吧?」尤尼彎著眉眼給他切了塊下來,正要遞給中原中也時,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奪走了尤尼手上的派。

  中原中也怒視過去,「喂!」

  擁有漂亮皮毛的白貓抖了抖身上的毛毛,三兩下就把派給吞了下去,得意地擺了擺尾。

  「這家伙看著真是讓人火大。」中原中也咬了咬牙,某些方面很有原則和好心的少年,因為對方貓的樣子反而不好跟它計較。

  夏油傑追著白貓五條悟跑進來,一臉頭痛道:「抱歉,沒看好他。」

  悟在挑釁別人這方面的功力,真的是日益增長。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挑了挑眉,「你手上不是有餅干嗎?」

  怎麼還讓貓跑進來,搶派吃了?

  夏油傑苦笑著晃了晃空空的小袋子,嘆了口氣,「如你所見,悟趁我不注意,一下子全部吃了。」

  並且吃完了之後也完全沒有要和好的意思,可是他當年掉到這個世界也不是故意的啊。

  「……也不容易。」中原中也帶著點微妙的同情道。

  爪子在桌上踩了踩,白貓正要過去霸占整個檸檬派,身體突然被抱了起來,動作輕柔、手上沒有繭子,毫無疑問把他抱起來的就是尤尼。

  「喵喵。」白貓假作無辜、撒嬌地拖長了聲音,試圖讓尤尼放開它。

  雖然少女沒把它徹底抱起來,但是她就這麼卡住它的前肢,也讓它很不好行動。

  尤尼低頭看著貓,認真地教訓,「五條先生不可以這麼霸道,檸檬派是中也君烤的!」

  貓貓身子扭了扭,想從尤尼手上掙開滑下去,嘴上還不停撒嬌地喵喵叫。

  手臂干脆環過去,抱緊白貓,尤尼搖了搖頭,「不可以。」

  語氣雖然還是溫柔的,卻非常堅定,一聽就讓人知道毫無轉圜之地。

  小墨鏡微微滑落些許,白貓哀怨又著急地看著中原中也和夏油傑一塊接著一塊吃著檸檬派,發出可憐巴巴的叫聲。

  尤尼不為所動,垂眸認真地看它,「五條先生剛剛把餅干都偷吃完了吧?」

  她之前明明告訴過白貓五條悟,這是它今天一天的零食,吃完了就沒有別的了。

  貓胡須動了動,毛蓬蓬的大尾巴掃了掃尤尼的手臂帶來微微的癢意,白貓討好賣萌地叫了聲,「喵。」

  「呃、尤尼,讓他吃吧。」尤尼還沒心軟,倒是中原中也先認輸了。

  那雙仿佛蘊藏著浩瀚星空的貓眼一直盯著他們這邊,眼淚好像都快要掉下來了,對於弱小一向容易心軟的中原中也妥協了。

  就算心裡清楚白貓是跟夏油傑差不多大的人類,但是單純看著它可憐的樣子,真的很難讓人不心軟。

  畢竟它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只真的貓啊。

  「真的可以嗎?」尤尼略顯猶豫,白貓卻感覺到她稍松下來的動作,柔軟的身體靈活地滑下去,重新落在地上抖了抖毛發。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看著後腿一蹬就踩著夏油傑的丸子頭,蹲坐在他頭上的白貓,嘴上叼著檸檬派,貓嘴得意地高高揚起。

  「要不還是給他買個籠子吧。」他這麼認真地提議。

  尤尼哭笑不得,「中也君,五條先生是人類啊。」

  把變成了貓貓的人類關在籠子裡,這不太妥當吧。

  中原中也一臉深沉,深深地嘆了口氣,似乎很可惜的樣子。

  .

  坐在高高堆起的集裝箱上,昂貴的大衣下擺隨意落在身後,身上到處纏繞著繃帶的少年垂眸,翻過一頁書,神情安靜而專注。

  一聲粗暴的巨響,倉庫的大門被推開。

  形容狼狽的男人喘著粗氣,神色慌張地不斷回頭,嘴唇不住地顫抖,「沒有、沒有追上來……」

  他抖著手把大門關上插上閂,期間沉重生鏽的大門發出的響聲都能讓他驚懼不已。

  「別聽到、別聽到,千萬別聽到……」

  仿若祈禱般,神經質的喃喃自語,男人縮在門後,雙手緊張地扭在一起,雙眼緊閉。

  一片寂靜中,他頓時感覺他的聲音在這個倉庫中竟也顯得那麼吵雜讓人心慌,他忍不住胡思亂想他剛剛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很大,他是不是已經被發現了。

  「啪噠。」這時皮鞋落地的聲音,以及翻書的聲音在男人耳邊無限放大。

  他滿臉驚恐地抬起頭,透過倉庫最上方射進來的光隱隱約約才能看到一個身影,他無聲地瞪大雙眼,「你、你是什麼人?」

  翻書的動作頓了下,太宰治像是抱怨卻又極為平淡的聲音響起,「真是失禮啊,明明是我先來到這裡的。」

  恐懼在心中蔓延,明明聽聲音對方不過是個不大的少年,但他卻克制不住地感覺心慌。

  「不過、可以請你說下關於那個組織的事嗎?」太宰治合起手上紅白封面的書,書脊輕輕敲了敲手掌,臉上勾起一抹笑容。

  他踏出一步,輕輕跳下一層,走到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鳶色的眸子中沒有一絲的光亮,嘴角卻高高地揚起,像是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不明之物偽裝成人類的樣子。

  「我記得你是已經快要取得代號的成員?」他這麼笑著問,「我看過你的代號備選,是——麥卡倫,對嗎?」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為什麼會知道組織內部的信息?!

  是組織裡有港口黑手黨插入的人還是……

  「……你說這些也沒用,我是不會背叛組織的。」手指用力地扣住掌心,男人嘴上說著強硬的話,聲音卻帶著止不住的顫抖。

  這個少年、是魔鬼!

  明明他已經快要取得組織的代號,得到那位大人的賞識,卻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被他抓到了行蹤。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撫掌輕拍,「令人敬佩的忠心。」

  滿滿的嘲諷意味激得男人的怒氣和恐懼不斷上湧,他怒吼一聲拔出了腰間的槍,狠狠朝太宰治扣動扳機。

  高速旋轉的子彈擦過少年纏著繃帶的脖子,鮮血瞬間暈染出來,染濕了雪白的繃帶。

  太宰治垂眸碰了碰脖子,發愣地看著手指上的鮮血,「頸動脈啊……」

  還真是可惜,就差那麼一點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無趣,不想再看這個男人強撐起來的樣子,他懨懨地扔下句,「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什麼?

  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下,男人舉著槍的動作顫抖,他正要回過頭時,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伴隨著男人的慘叫,代表異能的光芒在倉庫中爆發,絢麗而耀眼。


第99章

  相比較於中原中也還在跟著Reborn和蘭堂上課,每天奔波忙碌於學業,似乎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之後的方向,太宰治對於黑衣組織的滲透和特攻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手上嘩啦啦地翻著資料,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一個組織裡有那麼多臥底,竟然還能讓FBI、CIA、公安這麼多國安組織警惕,也就說明還有很多真本事沒拿出來吧?」

  雖然黑衣組織暫時只派出了部分有代號的成員潛伏進橫濱,更多的力量還沒浮出水面,按理說港口黑手黨只要把這些人清除,讓黑衣組織跌上一個大跟頭,他們就會知情識趣明白橫濱不是他們能動的蛋糕。

  但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森鷗外推崇的先下手為強,可不允許他放著這麼大個威脅在眼前,更別說黑衣組織中還有大量人才值得收攏,就算只勸降幾個高層回來,對港口黑手黨來說也是大豐收。

  鋒利的飛鏢尖針戳進指腹,滲出絲絲鮮血,太宰治微微眯了下眼睛,「麥卡倫知道的情報挖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鳶眸一轉落在盡頭處的飛鏢靶子上,幾張黑衣組織成員的照片被釘在上面,其中最邊上的就是麥卡倫的側面照,血紅的塗料在他臉上畫了個巨大的叉。

  手指捏住飛鏢漫不經心地晃了晃,太宰治隨意甩了出去,扎進了一張照片上,他晃晃悠悠地走過去看著被選中的照片,嘴角揚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那就從他開始吧……」

  .

  純白的貓貓窩在尤尼懷裡,狠狠地凶走了想要靠過來的咒靈犬,「喵!」

  爪子像做窩一般在抱枕上踩了踩,翹著大尾巴轉悠了兩圈,安心地臥了下去,被擋在墨鏡後的貓眼半眯著,打了個哈欠。

  尤尼認真地打量了它好一會,遲疑著道:「五條先生的思維是不是越來越像貓了?」

  總感覺五條貓貓來到家裡後,整天都像只普通的貓一般吃吃睡睡,若不是它只會吃甜品不吃貓糧,以及時刻會開著的無下限,尤尼都要以為他忘記自己是個人了。

  夏油傑拿著逗貓棒的動作頓了頓,托住困倦的貓貓頭左右看了下,又把墨鏡扒拉了下來,五條貓貓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他倒抽了口氣,「好像確實是這樣。」

  要知道還在生氣中的五條悟不可能讓他動手動腳,必然是貓性占據了上風才會任由自己被困意打敗。

  「這下問題嚴重了。」夏油傑臉色凝重地喃喃。

  因為五條貓貓並不願意跟夏油傑回羊,無奈之下他只好在尤尼的邀請下在蘭堂宅住了下來,連帶中原中也也跟著在這裡住了幾個晚上。

  畢竟總不好他和貓都留在這裡,就剩下中原中也一個人回去羊的基地,這樣聽起來未免也太可憐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悟恢復嗎?」夏油傑順手揉搓了下毛茸茸軟乎乎的貓腦袋,陷入了沉思。

  尤尼跟著低頭想了想,「如果是異能的話,我知道有個人能幫上忙。但如果是術式的話,就必須要五條先生回去原來的世界才能恢復。」

  藍眸略顯擔憂地垂下,五條悟現在的身體消耗不小,他的力量太過強大,若不是變成了貓,必然很快就會被世界排斥出去。

  但是變成了貓顯然對他的影響也很大,平日活動的時候都是貓性占據上風,代表人性的一面則被壓制了下來。

  夏油傑臉色微變,「……回到原本的世界才能恢復嗎?」

  之前他出於逃避的心理,一直沒問尤尼怎麼才能回去,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讓五條悟恢復成人,迫在眉睫。

  握住大空奶嘴,尤尼歪頭笑了笑,「別擔心,五條先生一定不會有事的。」

  溫暖的光芒自奶嘴中亮起,尤尼沉浸下心神,順著五條貓身上的牽絆去感應那個世界,緊閉的雙眸低聲喃喃,「……在靠近、那個世界正在靠近這裡。」

  暖融融的感覺讓五條貓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仿佛撫開心頭的迷霧一般,不用睜開眼睛就能感覺到正在搓他臉的人是夏油傑,貓嘴毫不猶豫地張大咬了下去。

  夏油傑才因為尤尼的話愣了愣,就被五條貓咬住了虎口,氣笑了捏住貓貓頭,「悟你真是混蛋!」

  他在這裡費心幫他想辦法,這貓趴著呼呼大睡不說,醒了還要來咬他。

  結實有力的貓後腿一蹬,白貓輕松地掙開了夏油傑的手,得意地抖了抖身上的白毛,嘴角勾起一個挑釁的弧度。

  夏油傑看著虎口處的牙印,抽了抽嘴角。

  這家伙還得瑟起來了,干脆就這麼讓他當貓別變回來算了。

  奶嘴上的光芒緩緩弱下去,尤尼睜開雙眼,輕吐了口氣,安撫地衝他們笑下,「夏油先生原本的世界正在向這邊靠近,五條先生或許很快就會恢復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靠近過來的世界是要與這個世界融合的,就連尤尼也很難說兩個擁有不同特殊能力的世界融合後會產生什麼變化。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碾壓對撞繼而融合,會讓很多人的命運產生偏移。

  毛茸茸的貓爪子抬起,柔軟的肉墊踩了踩尤尼握在奶嘴上的手,五條貓昂頭衝她叫了聲,像是在安撫她一般。

  尤尼微微失笑,「謝謝你,五條先生。」

  .

  中原中也不住地往尤尼那邊偷瞟過去,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狠狠地把他砸飛出去,咬著牙悶哼了一聲。

  蘭堂坐在懸於半空的亞空間方塊上,幽幽地嘆了口氣,「中也,戰鬥中不能分心這中事還要我教你嗎?」

  金綠色的眼眸瞥了眼坐在角落處的尤尼幾人,聲音中帶著些許笑意,「雖然我知道你很好奇尤尼那邊在干什麼,但是現在是上課時間,跑神是禁止的。」

  中原中也被說得一噎,抬手擦了下嘴角處溢出來的鮮血,鈷藍色的眼眸像野獸一般狠狠地盯著蘭堂,「……這中事不說我也知道。」

  「眼神不錯,這才有點戰鬥的樣子。」蘭堂笑著贊揚道。

  代表重力的紅光在身體表面亮起,中原中也蹬地跳起,一記凌厲的鞭腿橫掃過去,在被蘭堂擋住的瞬間變換了好幾次攻擊。

  倏地被活性化的子彈向他射來,中原中也險險地避過,震驚地看向Reborn,「不是一對一嗎?」

  槍口頂了頂帽檐,Reborn一臉無辜道:「我看中也手還插在兜裡是還有余力的意思吧?」

  「就忍不住加入了!」說到最後,他還捏著嗓子賣了個萌。

  中原中也忍不住怒道:「不要這中時候賣萌啊!」

  他低頭看了看從口袋中抽出來的拳頭,眉頭皺了皺,「我不是在保存實力,只是我的身體裡有股連我也控制不住的能量。」

  那股暴戾的能量讓他不敢盡情地放手戰鬥。

  Reborn和蘭堂對視了一眼,他勾起嘴角,「可不要小看你的老師們。」

  一個世界最強殺手和一個歐洲諜報員,對付現在的中原中也足夠了。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側頭挑釁地看了他們一眼,「那老師們可千萬要壓住我。」

  若是隨意讓那股能量爆發出來,這裡大概會變成第二個擂缽街吧。

  「真會說大話啊。」Reborn哼笑了一聲,加入了戰鬥中。

  ……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中原中也被蘭堂和Reborn聯手錘了一頓。

  尤尼在中原中也身邊蹲坐下來,小心地推了推他,「中也君?」

  渾身狼狽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含糊地應了聲,臉埋在地上,頭也不抬,大字樣趴在地上的手上還套著藍手環。

  「……好累。」他咕咕噥噥地說。

  尤尼彎了彎眼眸,輕撫了撫微卷的赭發,眸光溫柔瀲灩,輕聲道:「辛苦了,好好休息下吧。」

  她就在這裡陪著他。

  一手環住曲起的腿,一手輕撫著赭發,尤尼歪頭枕在膝蓋上看著中原中也,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伸向中原中也的手上赫然也戴著條藍手環。

  正是中原中也幾年前送給她,已經有些許褪色了的手環。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啊?」中原中也臉藏起來,聲音低低悶悶地問。

  「誒?」尤尼有些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

  搭在地上的手抬起握住尤尼的手腕,落在他發上的手柔軟溫柔,帶著安撫和寧靜的味道,少年悶悶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剛剛在跟他們說什麼?我看到奶嘴亮起來了。」

  「不是答應我不會再隨便用了嗎?」

  尤尼臉上的神情一怔,眉目緩緩柔和下來,海藍的眼眸溫柔而動人,包容而真摯,「中也君是在擔心我嗎?」

  她眉眼彎起,笑意盈盈,「我有好好遵守跟中也君的約定,剛剛並不是在為五條先生他們預言。」

  握著她手腕的手微松,中原中也抽回手的時候碰到了熟悉的觸感,他愣愣地抬起頭,露出一張帶著青紫淤痕的俊臉。

  「……你還帶著這個啊。」他微微有些愣怔地看著尤尼手上的手環。

  手環褪色成有些黯淡的樣子,正中的盤羊標記卻依舊鮮明、肅穆。

  尤尼笑嘻嘻地看著他,「因為這是中也君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啊。」

  雖然並不正式、也不昂貴,但是卻包含著中原中也希望她能平安長大的美好祝願,就像對羊的每一個孩子一樣。

  他嚅囁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以為現在只有我帶著這個了。」

  手不自覺地松開,尤尼輕輕一掙就能掙開他的手。

  少女略小上一號的手推開他卷縮起的手指,手掌輕貼上去,松松地扣住中原中也的手背。

  「那我們現在就是一國的了。」她這麼笑著說道。


第100章

  醫藥箱打開放在一旁,尤尼托著中原中也的下頜,小心地在他臉上塗著藥水,海藍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紅腫的傷處。

  冰涼的藥水蹭在中原中也臉上時,癢得他想抬手蹭一下,眉心剛皺了下,就被尤尼的尾指戳了戳,她嘴角揚起無奈的弧度,「不要總是皺眉呀,會很快變成老爺爺的。」

  說著尤尼又笑了下,「不過中也君就算變成老爺爺,也一定會是最帥氣可愛的老爺爺吧。」

  鈷藍色的眼睛眨了眨,中原中也顯得有些莫名,他跟著不服氣道:「等那時候尤尼也會變成老奶奶吧?」

  眼珠子轉過去落在少女嘴角的笑意上,中原中也想了想補充了句,「是最可愛愛笑的老奶奶。」

  尤尼噗嗤一聲笑出來,笑意盈滿藍眸中,「那還真是謝謝中也君的誇獎了。」

  一起變成老爺爺、老奶奶啊,聽起來真不錯呢。

  藥水塗好後,尤尼挽了下鬢發,俯身湊過去,輕輕吹了吹少年臉上腫起的硬塊,神情認真而專注。

  輕軟飄忽的風落在痛處,酥酥麻麻的癢意升起,中原中也的睫毛顫了下,擱在腿上的手下意識往後一撐想要躲開,視線轉開落在下方,他結結巴巴地開口,「不、不用吹了。」

  藏在赭發中的耳朵紅得發燙,就算不上手摸中原中也都知道是什麼樣,他急急地慌張道:「差不多就可以了,這種小傷口隨便塗點藥就能好。」

  他甚至不敢看那張近在咫尺的秀美臉龐,臉上常常會揚起的燦爛明媚的神情,就算閉緊雙眼他也能想到尤尼笑起來的樣子。

  明媚而燦爛,包容又溫柔,若要讓中原中也給予一個定義的話——

  璀璨耀眼、比一切都要美好的孩子,也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上藥是為了讓中也君的腫包快點消去,理論上來說對著傷口吹氣並不能讓它好得更快,」尤尼的聲音頓了頓,帶著滿滿的溫柔與笑意,「但是我不僅想它快點好,還希望中也君受傷後不會痛,是出於這樣的期望才會對著傷口呼呼。」

  習慣了中原中也戰鬥訓練會受傷,但是她也希望他能輕松些。

  「……」中原中也微微愣住,眸中映出尤尼的樣子。

  她歪著頭彎了彎眼眸,「中也君不是說過我的魔法很厲害嗎?現在閉上眼睛,我再給中也君加個增加勇氣的魔法吧。」

  中原中也別扭地嘟囔了句,「我可不缺勇氣。」

  「說得也是呢,那就是必勝的魔法吧!」她這麼隨意地改了口,笑眯眯道。

  中原中也眉毛挑起,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樣子。

  同樣是代表成功的魔法,但是之前尤尼可沒讓他閉眼,雖是這麼想著他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我閉上眼了,然後呢?」眼前一片黑暗,中原中也耳邊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柔嫩的手捧起他的臉頰,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想往後縮一下。

  「請不要動。」失去了視野變得更為敏銳的聽力,頓覺尤尼的聲音像是在耳邊響起。

  柔軟得像花瓣一樣的觸感在額上一沾即走,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中原中也愣愣地睜開眼,看著坐回他對面雙手放在身前的尤尼,伸手摸了摸額頭,「剛剛那是什麼?」

  尤尼彎著眉眼,笑靨如花,「是魔法!」

  .

  這次世界融合的速度,來得比尤尼想像中還要快,帶來的影響也更大。

  橫濱內開始出現類似咒靈的生物,由負面情緒聚集而起的怪異存在,扭曲而恐怖藏在巨大的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似乎並不會直接傷害人類,卻會間接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

  像是情緒變得更加敏感、暴躁,身上莫名會感到疼痛難忍之類的。

  「悟,咒靈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了。」夏油傑的神情莫名有些沉重,他神色凝重地看著橫濱上空大團的陰雲。

  那麼龐大的怨氣等它真正成型的時候,必然會變成特級咒靈,若是形成了領域還會更麻煩。

  不知道何時跟夏油傑和好了的五條貓精神抖擻地站在他肩頭,墨鏡後的眸子深深地注視著城市中的負面情緒,高亢悠長地叫了聲,「喵——」

  許是因為世界正在試探碰撞,原本被貓性壓制住的人性再次翻了上來,鋒利的爪子彈出來在爪下的布料上扒拉幾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夏油傑忍俊不禁,「也對,對於悟來說,咒靈才是我們最熟悉的存在吧?」

  他伸手撓了撓貓下巴,笑著道:「我們也很久沒合作了吧?准備准備在橫濱大干一場吧。」

  「喵!」回應他的是五條貓高昂興奮的叫聲。

  狐狸樣的紫眸笑吟吟地看著橫濱,松快偷懶了兩年,也是該振作起來把城市裡這些肮髒的存在好好清掃一遍了。

  「可惜現在沒有窗,我們要靠自己來觀測橫濱裡的咒靈了。」不過幸甚的是,橫濱是兩個世界融合交彙、碰撞的第一次變化,除了這裡其他地方暫時還不會出現咒靈。

  只是一座城市的咒靈,他和悟這對曾經最強的搭檔足以控制住。

  與此同時,同樣得到了消息的森鷗外卻顯得有些頭疼。

  咒靈是由負面情緒生成的存在,橫濱的黑暗面、混亂便是滋生它們的溫床,要是任由它們在橫濱中亂來,這對港口黑手黨來說可是很不利的。

  「這次世界融合是沒辦法阻止的嗎?」森鷗外背著手側過身看向尤尼,神情溫和平淡,話中的意思卻若有所指。

  尤尼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他道:「沒有辦法,早在幾年前世界就出現過融合的征。」

  只不過那時候她還能用奶嘴的力量讓兩個世界稍微隔開些許,現在卻不可能再像當初一般。

  一來是尤尼的火焰不允許她這麼做,二來是世界融合已經算是大勢所趨,雙方吸引彼此想要吞並彼此,這已經不再是代表時空點一樣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能干預的存在。

  森鷗外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能自己解決的事,尤尼都不會特意來事務所這邊找他。

  由於那年因為先代首領的屠殺令,森鷗外與尤尼做下了約定,他負責解決屠殺紅發孩子的禁令,尤尼需要付出的只是十年內的三次預言。

  聽起來森鷗外像是要冒更大的風險,但是這個約定中有個前提,若是尤尼預知到了足以影響橫濱、影響港口黑手黨的未來,請先知會他一聲,好讓他做好准備應對。

  「中也君,你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森鷗外這麼笑吟吟地問道。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次尤尼來港口事務所是中原中也陪她來的,還是Reborn特意指名讓他陪著尤尼一起到港口大樓去找現任的港口首領。

  中原中也迷惑,「港口黑手黨什麼時候換的首領?」

  由於森鷗外的保密工作實在做的優秀,除卻事務所內部的人,極少有人知道首領之位已經換成了他身邊那個小小的私人醫生。

  Reborn卻隨意搪塞了他一句,「那也是你認識的人。」

  中原中也一愣,他認識的人?

  黑黝黝的眸子瞥了他一眼,Reborn仿佛隨意地說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但是就算尤尼是准干部蘭堂的養女,她也不可能見到港口首領吧?除非那個人知道尤尼的預言能力。

  中原中也身形動了動,試探性問了句,「Reborn你是想讓我……?」

  他眉頭高高挑起,抬手在頸前一橫,「這樣嗎?」

  Reborn嗤笑一聲,揮著列恩變成的錘子狠敲了下中原中也,「別自作聰明,去到你就知道了。」

  ……所以Reborn的到了他就知道了,指的是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變成了森鷗外?

  眼神有些奇怪地看向森鷗外,中原中也不住地打量他,他到底是怎麼從一介私人醫生變成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森鷗外溫和地笑了下,「中也君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盡管問。」

  他是這麼說的,作為尤尼護衛同樣一路暢通無阻上來的中原中也,開口問他,「你從什麼時候當上港口首領的?」

  他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但是因為實在太過荒謬,反而不敢相信。

  森鷗外托著下頜想了下,看向尤尼,「要跟中也君說實話嗎?」

  深邃的紫眸中滿是笑意和探究,注視著與他地位平等的少女。

  尤尼輕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無奈,「我已經答應過中也君,不會再瞞著他了。」

  所以要不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中原中也,就要看森鷗外的了。

  森鷗外顯然有些驚訝,失笑道:「沒想到尤尼竟然會這麼快妥協,那我也不瞞著了,是我把先代殺死的。」

  「就用我隨身的手術刀割開了他的氣管,送走了重病在身、苟延殘喘在這個世上的先代首領。」曾經的醫生,現在的港口首領笑著,毫不避違地說出來不能讓組織內的人知道的實情。

  鈷藍色眸子狠狠一震,顯然中原中也也沒想到森鷗外會突然扔出這個仿若□□一般的重要消息,他神色有些復雜,「你就不怕我會跟港口黑手黨中的人說嗎?」

  森鷗外故作意外地看他,笑吟吟地問,「那你會嗎,中也君?」

  在知道他和尤尼之間明顯有著交易的時候,讓他這個天然的盟友受到重創。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他好一會,良久才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會。」

  不管是為了尤尼,還是為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港口黑手黨,他都不會這麼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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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那天與森鷗外的談話,說不上愉快不愉快,中原中也直到離開港口黑手黨,還是沒明白尤尼和Reborn為什麼要讓他知道港口首領已經換人了。

  是的,中原中也在看到森鷗外的時候,才明白他們的用意。

  他作為護衛跟上港口大樓最頂層,與尤尼一起見森鷗外,重點並不是為了保護尤尼,而是森鷗外作為港口現任首領的這個認知。

  在離開前,森鷗外還向他發出了加入港口黑手黨的邀請。

  雖然羊已經不在,港口黑手黨也換了個首領,但這也不是中原中也會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理由,他有些莫名又有些不愉地拒絕了他。

  森鷗外也沒在意地笑了下,仿佛只是隨口一說。

  「那麼現在對於咒靈,普通人是真的沒辦法傷害它們嗎?」接著他轉回了原本的話題,神情有些苦惱地問。

  就算是異能者能消滅咒靈,也比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的咒術師要好。

  尤尼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我和中也君都沒辦法看到咒靈,即便它們都是實實在在地存在於此。」

  不過沒有咒力的人就是無法看到、祓除它們。

  森鷗外微微陷入沉思,「也就是說在世界完全融合之前,我們只能假裝對咒靈的存在毫不知情嗎?」

  毫無應對的手法,只能就這麼看著它們在橫濱中慢慢形成。

  尤尼卻笑著搖了搖頭,「橫濱中並不是沒有咒術師。」

  森鷗外有些意外地看向尤尼,年紀不大的少女只是微笑著看他,並沒有向他解釋那個神秘的咒術師到底是誰。

  鈷藍色的眼睛瞥了尤尼一眼,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咒術師指的是夏油他們嗎?

  夏油傑先不論,五條悟變成了貓,總不可能還能祓除詛咒吧?

  「可以的哦。」尤尼笑盈盈地說道。

  就算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大貓貓,五條悟也會是最強的咒術貓貓,祓除咒靈什麼的自是不在話下。

  森鷗外溫和又無奈地笑道:「尤尼對於橫濱現在的局面是早有准備了嗎?」

  秀美的小臉上盈滿笑意,尤尼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並不答話。

  雖然Reborn他們都不在,但尤尼總歸是個合格的家族首領,對於談判之類的事她也是在家族中接受過培訓的,不該泄露出去的事,絕不會透露分毫。

  即便那個人是她的同盟。

  對於尤尼微笑著沉默拒絕回答,森鷗外也不顯得很意外,「如果是這樣的話,組織這邊的行動也該加快些了。」

  留給太宰治的時候已經不多了,作為人類在世界的面前真的非常渺小,他們能做的事並不多。

  但是守護好橫濱這座城市,卻是他們所有人都會為之行動的。

  ……

  離開港口黑手黨後,中原中也好奇地問尤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港口首領已經換人了?」

  尤尼笑嘻嘻地輕快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驚訝地重復,「從一開始?」

  他震驚地喃喃,「那個地下醫生到底當上港口首領多久了啊,這個消息瞞得可真夠嚴實的。」

  不過仔細想想,便是身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消息也算不上靈通,不知道這件事似乎也並不奇怪,更別說這還是港口黑手黨上下齊心協力隱瞞下來的。

  尤尼彎了彎眼眸,雙手背在身後,歪頭問他,「中也君對於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是怎麼看的呢?」

  海藍的眼眸中盈滿了美好的瀲灩光彩,直直地看向他時讓少年不禁心下漏了一拍。

  他慌慌張張地扭過頭,「有、有什麼看法,我感覺沒什麼不一樣。」

  充其量就是看起來比以前低調了很多,現在高瀨會的人都要抖起來了,大概也是見港口黑手黨最近情況不妙,沒空鉗制他們。

  而作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因為羊解散了,對於裡世界的事也不怎麼關心便又囂張起來。

  腳步輕快地往前邁了兩步,尤尼輕聲道:「那中也君可以從現在開始觀察了。」

  中原中也一愣,鈷藍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明白尤尼的意思。

  她伸手點了點自己,笑意盈盈道:「觀察我和森先生有什麼不一樣。」

  作為基裡奧內羅的首領以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以中原中也這個前任羊之王的目光去觀察。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是作為黑手黨首領方面嗎?」

  尤尼笑著點了點頭。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說實話他從來都不覺得尤尼像是黑手黨首領,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這樣。

  像是看出了中原中也心中的想法,尤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算是黑手黨首領也會有很多種哦,我們並不都是夜之暴帝那樣的首領。」

  中原中也的神情顯然有些不相信,眉頭高高地挑起,漂亮的鈷藍色眼睛專注得看著她。

  「我還沒跟中也君說過我的世界吧?在我的世界中,最負盛名的黑手黨都集中在意大利的西西裡島,其中最強的黑手黨家族就是彭格列。」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蛤蜊?」

  為什麼會有黑手黨把家族的名字叫做蛤蜊?

  尤尼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彭格列家族最早是初代首領Giotto所創立的,他們最開始的初衷是為了保護當地的居民不受混混和惡棍們侵擾,自發成立的一個自衛組織。」

  「而我的家族基裡奧內羅成立的原因也與此相似,都是以家族中初代首領的姓氏作為家族的名字,只不過相對比強盛的彭格列,基裡奧內羅要更加隱於裡世界中並不為大多數民眾所知。」

  柔軟溫暖的聲音娓娓道來,讓中原中也不禁入了神。

  家族中的首領世代都是優秀的巫女,同樣是流傳百年的黑手黨家族,她們卻並不因實力強大而出名,更為人所知的是她們的預言能力。

  「……而Reborn叔叔則隸屬於彭格列家族,」尤尼說到這裡彎了彎眼眸,看著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樣子,「是不是很驚訝?」

  他點了點頭,神情微妙道:「我一直以為Reborn也是尤尼家族裡的人。」

  「阿爾克巴雷諾中的七人全都隸屬於不同的組織,而Reborn叔叔他們也被稱為世界最強的嬰兒。」

  聽到這裡中原中也不禁產生了新的疑問,「阿爾克巴雷諾都是像Reborn那樣的嬰兒,那為什麼尤尼你……?」

  剩下的話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神情中的疑惑卻幾乎要溢出來。

  她昂頭看著前方,輕聲道:「因為阿爾克巴雷諾大空身上背負的詛咒是不一樣的。」

  少女柔軟的聲調極輕,仿佛一個不注意就會消失在風中。

  .

  雖然尤尼說橫濱的咒靈會有人負責清除,但森鷗外也不可能對此什麼都不做。

  太宰治對於黑衣組織的行動進一步加快,仿若鋪天蓋地的蛛網一般,就算是負責潛伏進港口黑手黨的蘇格蘭也深深地感受到組織此刻面臨的壓力。

  雖則在琴酒和貝爾摩德眼中,蘇格蘭身為組織潛伏進港口的臥底還沒暴露,組織並不是毫無翻盤的勝算,若有必要的話就讓蘇格蘭去刺殺太宰治。

  但無論是出於公安的立場還是組織的臥底,蘇格蘭都不敢輕舉妄動。

  太宰治不對他動手到底是因為沒發現他是臥底,還是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還沒對他動手,就連蘇格蘭都說不准。

  不過蘇格蘭曾經在組織中見過太宰治,明明只是個半大的少年給他的壓迫感卻不輸於琴酒,那只鳶色的眼眸看過來時深沉壓抑,有那麼一瞬間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危險、太宰治給他的感覺就是危險,比之他見過的強大異能者還要危險的黑暗氣息。

  正如現在這般——

  「長野桑是嗎?」太宰治勾著嘴角停在他身前,身後跟著黑蜥蜴的廣津柳浪等人。

  蘇格蘭暗暗警惕起來,臉上卻不顯露,「是的,太宰先生。」

  他不敢開口問太宰治突然叫住他是為了什麼。

  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黑蜥蜴的人在太宰治停下跟他說話時已經悄悄堵死了他逃跑的去路,蘇格蘭心下暗暗叫苦。

  黑發鳶眼的少年卻狀似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麼緊張啊,我又不會吃人。」

  蘇格蘭苦笑了下,他是不會吃人,但是他干的事比吃人可恐怖多了。

  就連那個被公安、FBI、CIA等多個組織警惕的黑衣組織、烏丸集團中的高級干部都對太宰治忌憚不已,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這個少年有著超絕的智慧和天生對犯罪的敏感,一旦走上了歪路絕對會是公安需要警惕的頭號對像。

  「我聽說了哦,你會進蘭堂桑手下是尤尼推薦的吧?」他這麼笑吟吟地問他,眸光卻深得透不出一絲的光。

  原本收斂著眉目的廣津柳浪都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

  緊張的情緒湧上來,掌心微微汗濕,蘇格蘭卻裝作一無所覺般低著頭,「……我並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按理說,太宰治的職位並不比蘇格蘭要高,他完全可以不對他使用敬稱。

  但是……

  蘇格蘭小心地觀察太宰治的反應,俊秀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樣威脅之色,他心下稍松口氣,莫約只是對他有些懷疑來試探一下。

  「大概是有些懷疑,所以來試探下,你是這麼想的對嗎?」太宰治笑吟吟地看著他,鳶眸落了他一眼,就像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話。

  蘇格蘭呼吸頓時一滯,他愣愣地看著太宰治帶著黑蜥蜴的人離開。

  他剛剛說的是——

  「……組織中的蘇格蘭還是、公安的諸伏景光?」


第102章

  距離太宰治上次爆了他身份的事沒過多少,蘇格蘭果然就接到了琴酒的命令,鏟除港口黑手黨中的太宰治,給港口黑手黨一個教訓。

  蘇格蘭苦笑無奈,且不說太宰治連他老底都給掀了,單說那個少年在港口黑手黨中連准干部都算不上,還有更多他沒接觸到的更強大的干部、准干部,憑什麼認為失去了一個太宰治,港口黑手黨對組織的威脅就不存在了。

  至今蘇格蘭都想不明白,太宰治當初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尤尼便是蘭堂的養女,也不至於能影響到他被引薦入港口黑手黨,他不禁想起當初在診所時的那番對話,相比較於無害普通的尤尼,那個醫生給他的感覺要更危險。

  手指在簡訊上敲了幾行字,眸光落下來默默地看了會,蘇格蘭又把這段話全都刪除了。

  潛伏進形勢混亂的橫濱,加入港口黑手黨是組織給予他的任務,若是在這時候隨意聯系安室透,很難保證他會不會被一起牽扯進這個局中。

  最重要的是,蘇格蘭無法摸清太宰治的底細,他看起來只是個出身、來歷都不明的少年,但他那令人畏懼、忌憚的聰慧才是讓蘇格蘭畏首畏尾的根源。

  「組織的任務不可能執行,但是港口這邊……」

  蘇格蘭默默陷入沉思,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這次的任務推開,現在太宰治在他眼中的危險性比琴酒還要高。

  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琴酒確實可怕,但是在事情還有轉圜之地的時候,蘇格蘭想他還是先避避風頭吧。

  與此同時,被蘇格蘭暗中揣測其可怕的太宰治——

  他正懶貓一樣趴在酒吧的吧台,側臉貼住木質的桌面,柔軟的臉頰肉被擠得堆在一起,手指無聊地敲著玻璃酒杯。

  「工作好無趣,什麼時候才能來點有趣的人啊?」他這麼拖長了聲音,有氣無力道。

  被削圓的冰球在吧台上方的燈光照耀下折射出晶亮的光彩,威士忌在燈光下看起來黃澄澄的、淺淺地蓋住冰球的一半。

  坐在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抿了口酒,轉頭看他,「工作不是進行的很順利嗎?這不是好事嗎?」

  他都聽說了,太宰治最近帶著黑蜥蜴抓住了那個組織中的人套出了不少情報,還利用那些情報隔空給那個組織找了不少麻煩。

  組織內部對他的贊譽很高,就連原本眼高於頂的干部們都開始派人接觸他了。

  太宰治懨懨地撇了撇嘴,「那種事怎麼都好啦,就不能有些有趣的事嗎?像是派人來刺殺、用炸彈埋伏之類的什麼都可以。」

  虧他還特意去點出了蘇格蘭的身份,結果他什麼都沒打算做。

  該說真不愧是公安裡的精英嗎?在那個時候都能穩住沒有露餡。

  要說那個組織唯一讓他覺得有趣的事大概就是組織內部的臥底吧?那麼龐大的一個跨國犯罪組織裡竟然潛入了FBI搜查官、日本公安、SA的人,就這樣一個每隔一段時間都能抓出幾個臥底和叛徒的組織,竟然還在國際上頗引人忌憚。

  還挺有意思的。

  「太宰君,恕我直言那些都不叫有趣的事,稍不留意小命就會丟掉。」順著樓梯緩緩走下來的青年推了推眼鏡,嚴謹正直的模樣讓人不敢隨意反駁他的話。

  阪口安吾在織田作之助旁邊坐下,頭痛地揉了揉額角,異能特務科中的任務繁重,就算橫濱目前看來一片安生也不可以輕易松懈。

  橫濱的上空出現了不明的能量團聚集,與異能力不同,只能檢測到它的危險性卻無法作出應對,光是這點都有夠他們忙的了。

  能來Lupin酒吧,還是阪口安吾的工作暫時能告一段落,從中勉強抽出來的時間。

  似乎有能對付那些奇異能量的人也在觀測記錄它們,他們身上的能量與那份聚集游散的能量極其相似,但卻更為凝聚與強大。

  通過城市中的錄像以及觀察能量的設備中,他們監測到那個叫夏油傑的人,在兩年前出現於擂缽街,似乎並沒有顯露什麼特別的能力。

  當然最讓異能特務科的人想不通的是,他身上有著與那股能量相似的存在,這勉強可以理解,畢竟世界那麼大真有什麼異能特務科中沒有收錄過的異能也不奇怪。

  但是……

  他身邊那只白貓也有那股力量,就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安吾,你來了。」太宰治趴著衝他舉了舉酒杯,臉上帶著淡淡的醉意。

  「我還以為下次看到你會是一年之後呢。」他這麼開玩笑的說道。

  雖然阪口安吾和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分別隸屬於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但是在Lupin酒吧中,他們都會默認拋去那層身份,不聊兩個組織之間的事。

  在這裡他們不論立場與身份,只是單純的朋友相交,離開了酒吧之後,他們又會是異能特務科與港口黑手黨的人,並不會有所交際。

  「還不至於忙到那份上真是讓你失望了啊。」阪口安吾平靜地接過酒保遞過來的威士忌,捏了捏鼻梁。

  就連他都搞不明白,明明是想休息放松的時候,為什麼會到酒吧裡跟太宰治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

  太宰治吃吃地笑了幾聲,「安吾在吐槽方面跟織田作真的是兩個極端啊。」

  一個總是忍不住會吐槽、一個怎麼都學不會吐槽。

  他們在Lupin酒吧默默相遇,離開酒吧後又互相裝作不認識,雙方之間默認下來的相處方式,竟也沒有被兩個組織之間的事所影響。

  太宰治會認識阪口安吾純粹是因為織田作之助之前去參加的收容計劃,作為政府的人員負責記錄孩子們的信息,機緣巧合之下他們在Lupin酒吧中相遇。

  阪口安吾不會去問織田作之助真正的工作,織田作之助他們也不會特意去探究阪口安吾到底是不是政府的人,在這裡他們都只是普通的酒友。

  「那麼無趣只能說些吐槽的話,還真是抱歉啊。」阪口安吾瞥了眼太宰治,公文包放在手邊。

  織田作之助動作頓了頓,木納的臉上透出些許茫然,「太宰在說的不是我嗎?」

  「哈哈哈哈哈,」太宰治笑得在吧台上打滾,「果然織田作和安吾都很有意思啊。」

  阪口安吾一臉想要吐槽又不知道從何吐起,「唯有這點並不想被太宰君說。」

  他感覺他的有趣跟太宰治口中的有趣絕對不是同一樣東西,他還不是很想知道太宰治口中的有趣到底是什麼。

  織田作之助反應慢半拍一般,他認真地想了想,「太宰的有趣難道不是誇獎的話嗎?」

  從語氣和字面聽起來都是好話,應該就是誇獎的意思……吧?

  看著太宰治笑倒的樣子和阪口安吾嘆氣的樣子,織田作之助默默喝了口酒。

  「來干杯吧!」太宰治突然坐直了身體,高舉著酒杯歡呼。

  阪口安吾看著他突然興奮起來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能問一下是為了什麼而干杯嗎?」

  他手撐著頭,鳶眸中在燈光下映出了些許光,笑著說:「為了我們三個人今天的相聚,還不夠嗎?」

  要知道他們的工作不同,休息的時間也不同,能三個人同時湊在一起喝酒的機會可不多啊。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確實,我很少會在酒吧同時看到太宰和安吾出現。」

  更多的時候是只有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或是只有一個人默默地坐幾個小時誰都不會遇上。

  阪口安吾神情稍稍柔和下來,緩和了臉上那嚴肅的部分,他嘴角微微上揚,「理由很充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人舉起一樣盛著威士忌的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

  夜色降臨,五條貓溜溜達達地抖著漂亮的皮毛走進尤尼的房間。

  貓咪的肉墊落在地上時悄無聲息,它歪著頭悄悄蹲在尤尼身後,大尾巴甩了甩正准備撲過去。

  尤尼就先一步回過頭來,笑吟吟道:「五條先生,今天也辛苦你們了。」

  她輕輕合上手中的日記本,側過身去看五條貓。

  長了這麼大個還是一樣愛聽好話的大白貓高興地昂了昂頭,抬起爪子踩住尤尼的腳背,「喵!」

  尤尼失笑,她伸手摘下了大空奶嘴,遞到五條貓面前,「今天也拜托五條先生好好保護奶嘴了,畢竟只有最強的五條先生才能守護好這個。」

  六眼對於還沒融合的世界來說,還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就算變成了貓,五條悟也不得不讓貓性暫時壓制住人性,得以減緩壓力。

  但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又要維持無下限又要對抗世界規則對他來說就顯得有些吃力了,把大空奶嘴借給五條悟是尤尼主動提出來的。

  用大空奶嘴特殊的特性去緩和夜晚五條悟的壓力,同時也避免尤尼在晚上動用大空奶嘴,偷偷給別的奶嘴傳輸火焰。

  白貓張嘴咬住了奶嘴上的緞帶,在房間裡繞了一圈,跳上了窗台角落處的枕頭堆,爪子在枕頭上踩了一圈,安穩地臥了下來,把奶嘴壓在毛茸茸的腹部。

  雖則尤尼沒有特意要求,但在某些方面還是很體貼的五條貓看出了奶嘴對於他們的重要性,借用大空奶嘴的同時也並沒有打算讓它離開尤尼的視線。

  純粹在貓性占據上風的夜晚,壓著奶嘴好好地睡一個安穩覺。

  漂亮的鑽藍貓眼看了尤尼一眼,五條貓叫了一聲像是打招呼一般,緩緩閉上了雙眼。

  尤尼也彎著眼眸,「晚安,五條先生。」


第103章

  世界正式融合的那天,來得比所有人預想中都要快。

  仿佛是一瞬間,又仿佛是漫長的世界變遷。

  感知力較高的人都感到了世界綻放出絢麗的火花,眨眼之後世界仿佛有了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

  原本在橫濱中聚起的負面情緒揉捏在一起,形成一只只等級或高或低的咒靈,上至最高等級的新生特級咒靈,下至最低等級的四級蠅頭。

  悄無聲息出現在橫濱的各地——

  靈動的金色蝴蝶發卡點綴在烏發上,扭曲猙獰的咒靈由附著其上的詛咒成型,身上滿是金屬鐵片,鋒利的邊緣帶著不詳的血跡,張嘴發出了陣陣嘶吼,「……正確……正確……」

  女醫攥緊了手上的手術刀,卻在看到咒靈頸上刻滿正字的鐵片時瞬間愣住。

  ……

  盤踞在港口似蛙似魚的龐大扭曲之物,蠕動著身體前進,留下大片黑色的粘液,頭上像是觸角一般的存在左右擺動。

  披著大衣帶著黑蜥蜴立在不遠處的太宰治,抬手在額前搭了個小棚,嘴上發出驚嘆,「嗚哇!這真的是醜的可以啊!」

  雙手負於身後,頭發銀白的廣津柳浪低聲道:「太宰先生,咒靈已經出現,是否按計劃行事?」

  鳶眼少年勾起嘴角,興致盎然地道:「當然,這是最好試探它們的時機了。」

  他抬手指向龐大的咒靈,下命道:「射擊——」

  ……

  濃稠烏黑的負面情緒扭纏在一起,變成粗壯猙獰的蟒蛇,雙目禁閉道道血痕勒在它身上,猩紅的蛇信吐出,張開的大嘴咧開大半個腦袋。

  夏油傑捂住鼻子,皺眉道:「好臭,這簡直就是八百年沒開過蓋的井底淤泥。」

  想想等下他還要把這東西捏成咒靈球吃下去,就忍不住臉色僵硬。

  他扭頭看向站在肩上的白貓,假惺惺地笑道:「悟還沒用過這幅身體祓除咒靈吧?這條大蛇就讓給你了。」

  白貓不滿地衝他大叫一聲,張嘴啃上了他的劉海,發出呼嚕嚕的威脅聲。

  「嘖,」夏油傑扯開白貓,抬手召出等級不下於大蛇的特級咒靈,抬眸眼神銳利,「算了,我也很久沒動過手,是時候活動下筋骨了。」

  .

  世界的規則已基本定下,除卻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本身感知力、靈感高的人也能看到咒靈。

  但異能力以及別的能力能不能像咒力一般祓除咒靈,還要實驗過才能知道。

  世界融合之時,尤尼正窩在書房裡,看著如墨水波動漸漸顯露在她面前的皮仔,她溫柔地笑了笑,「辛苦你了,皮仔。」

  似獅似犬的咒靈趴在尤尼腳邊,抬了抬頭立起一只耳朵,三只通紅的眼睛落在尤尼身上,皮膚光滑無毛,頭部卻圍了一圈鬃毛。

  它低低地嗚了聲,再次把腦袋壓在疊起的爪子上,細長的尾巴在身後甩了甩。

  「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尤尼擔憂的目光投向窗外,聲音低低的。

  許是本身就對力量比較敏感,在世界融合即將要完成時,他們也開始察覺到世界的變化。

  尤其是夏油傑和五條悟,已經能感受到空氣中的咒力波動,根據咒力量記錄好哪些地方會出現咒靈以及咒靈的等級。

  特級咒靈不消說,自是由他們來處理。一級咒靈則交給蘭堂和中原中也,二級咒靈由太宰治帶領黑蜥蜴處理,剩下一些暫不足為懼的三四級咒靈,同時也是數量最龐大的,則交由同樣有觀測咒靈存在的異能特務科控制。

  「哢嚓——」門被推開。

  Reborn騎著魯仔走進來,拍了拍它的腦袋,昂頭對尤尼道:「相信他們,就算異能對付不了咒靈,要撐到夏油和五條過去還是沒問題的。」

  橫濱內就形成了一只特級咒靈,等他們祓除了之後,再分散去對一二級咒靈下手,才是最高效的。

  尤尼抿著嘴笑了笑,「說的也是。」

  現在她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尤尼深吸了口氣,拿起五條悟放在她這裡的手機,摁下開機鍵——

  數不清的簡訊和未接來電瘋狂跳出來,索性五條悟手機性能極好,並沒有被卡住。

  還不待她反應,手機悅耳的鈴聲響起,尤尼抿了抿唇小心地戳了下接通鍵,捧著手機覆在耳旁。

  「悟你去哪了?窗報告橫濱出現了大量咒靈,需要派咒術師前去祓除。」低沉嚴肅的男聲自對面傳來。

  尤尼眨了眨眼,小聲回應,「五條先生已經在橫濱了。」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顯然沒想到好不容易打通的電話竟是一個少女接的。

  夜蛾正道聲音放緩些許,「悟在你身邊嗎?能讓他聽電話嗎?」

  五條悟失蹤這半個月,咒術界差點亂了套,咒靈的數量激增,就連詛咒師們也在確定五條悟確實失蹤後,不再掩飾行蹤開始作亂。

  尤尼與Reborn對視了一眼,她細聲細氣地解釋道:「五條先生不在這裡,他現在正和夏油先生一起對付橫濱的特級咒靈。」

  而且,就算五條悟在這裡估計也接不了這個電話。

  畢竟它已經變成貓好一段時間,不僅完全沒有要變回來的征兆,還當貓當的非常樂在其中。

  「悟跟傑在一起?!」夜蛾正道失聲喊道。

  夏油傑在咒術界已經失蹤了兩三年,除卻他當年執行任務的地方還殘留著他的咒力殘穢,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若不是五條悟壓著,咒術界的高層們早已將其打為叛徒,發布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通緝令。

  但即便是如此,曾經前途光明的特級咒術師如今在咒術界內名聲也說不上好。

  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這個天資不下於五條悟的特級咒術師,他們對他的定義是——疑似叛逃咒術界。

  「是的、」尤尼遲疑了下,「請問是夜蛾先生嗎?」

  夜蛾正道沉默,這孩子連他的名字都知道了,很難說是不是五條悟事先知道他肯定會打這通電話過來,所以才把手機交給她。

  「……是悟跟你說的吧?橫濱的咒靈窗已經觀測到了,既然特級咒靈有悟他們對付,我們這邊也會相應派出咒術師去協助他們的。」

  尤尼稍松了口氣,笑著道:「謝謝你們,夜蛾先生。」

  直到掛斷電話,夜蛾正道都在震驚,五條悟身邊竟然還認識這麼乖的孩子,而且聽聲音也不是他當初收養的伏黑姐弟。

  Reborn盤腿坐書桌上,兩條短短的腿搭在一起,安撫地拍了拍尤尼的手背,「咒術師也察覺到了橫濱的異常,這麼看來祓除咒靈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尤尼勉強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咒靈能否被異能和槍械除去,尚未可知。太宰治負責的港口雖則觀測是二級咒靈,但是由於體型巨大也極不好對付。

  在咒術師派來的支援到前,橫濱真正的咒術師只有兩個人。

  ……

  「叩叩……」身後的窗戶傳來被敲響的聲音。

  原本乖順趴臥著咒靈犬站起來,呲著牙伏低身體,喉嚨中發出陣陣威脅的聲音。

  她微微一怔,順著聲音回頭看過去。

  披散的長發遮住臉龐,一身慘白的衣裙在空中無風自動,虛握著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敲著窗戶,喃喃的低語隔窗傳來,帶著含糊不清的嘶啞,「……你在哪?」

  Reborn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看來我們這裡也進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傑他們觀測漏了,竟然有只咒靈出現在院子裡。

  咒靈是領地性很強的生物,它們不會隨意離開誕生的地方,因此這只咒靈能出現在這裡,除卻是兩個特級咒術師觀測漏了,還有種可能性就是——

  咒靈是被人為放進來的。

  趴在帽檐的變色龍跳上嬰兒的小手,改變形態變成手.槍,Reborn拉了拉帽檐,壓下聲音,「……我出去試試它,尤尼你留在這裡。」

  尤尼抿了抿唇,點頭。

  Reborn拉開窗戶的瞬間,咒靈抬起頭,黑發向兩邊劃落露出光滑的臉龐,青白的皮膚繃得極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甚至連嘴巴也沒有,攏起的拳頭張開,掌心處的眼睛咕嚕地轉了幾圈落在尤尼身上。

  尤尼呼吸一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你在哪?」咒靈頸部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上下斷面用針線縫合起來,裂開口子說話的時候,黑色的線拽緊針口被勒顯出來。

  平舉著的掌心處嵌著一對眼珠子瞪得發紅,緊緊地盯著少女秀美的臉龐,聲音在喉嚨處咕噥,「原來你在這裡啊……」

  咒靈犬發出凶狠的咆哮,擋在尤尼面前,前肢伏低,後腿一蹬衝上前。

  被Reborn一腳踢了回去,他聲音肅起來,「留在這裡!」

  手指扣動扳機,子彈精准地落在掌心的眼睛、頸部的口子上,咒靈發出大聲的嘶吼,仿佛並不怕痛一般轉而撲向Reborn。

  「意大利男人的紳士風度可不會留給覬覦少女的咒靈。」Reborn哼笑了聲,接著又開了幾槍把咒靈引開。

  尤尼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呼吸不穩。

  被Reborn踹回房間裡的咒靈犬低低地嗚嗚了幾聲,蹭到尤尼身邊,似乎有些擔心地護著她。

  她伸手抱住咒靈犬的脖子,微微用力摟緊,「……我還好。」

  皮仔和魯仔把尤尼擠在中間,雖然身體涼絲絲的,卻給她帶來莫大的安全感。

  「謝謝你們,皮仔……!」

  絲絲沁涼落在尤尼的頸後,一聲幽幽的嘆氣聲讓她僵住了身體。

  「我的孩子,你在這裡啊……」


第104章

  尤尼身體僵硬地抱著皮仔,沒被抱住的魯仔轉過身呲牙發出陣陣威脅的低吼,猩紅的眼睛牢牢鎖定住突然出現的咒靈。

  「我的孩子,你在這裡啊。」幽幽的女聲帶著長長的嘆息之意,似乎並不把咒靈犬放在眼內。

  雪白的繃帶覆住她大半張臉,僅留下嘴唇的位置,紅艷艷的唇瓣飽滿豐盈,顏色鮮艷得近乎於刺眼,寬大的和服袖袍落下來。

  她低著頭湊近尤尼,冰涼的發絲落在露出的頸後,吐出淺淺的氣息時,書房的毛毯染上冰渣。

  尤尼被凍得微微發抖,她不安地回過頭看去,強大的咒力壓制住咒靈犬的行動,海藍的眼眸微怔愣,這只咒靈比剛剛出現在窗外的咒靈還要強大。

  冰雪自毛毯蔓延上去,凍住了咒靈犬的四肢,它們喉中發出恐懼中帶著威脅的吼聲,卻怎麼也掙不脫冰雪的控制。

  「雪女……?」尤尼抿了抿唇,身體被凍得有些發僵。

  夏油傑曾經說過,詛咒的誕生都是源自於人類的負面情緒,其中有種最特別的存在就是假想咒靈。

  它們誕生於人類對傳聞中妖怪的恐懼與忌憚,關於他們的傳聞越恐怖、越為人類所恐懼,誕生出來的咒靈便越強大。

  讓它們成為咒靈中最特別存在的原因之一就是,假想咒靈一出現就必然是特級,且是不消多時便能擁有其獨特領域的特級咒靈。

  也因此,咒術界的人把它們稱為——特級假想怨靈。

  或許是因為平衡,特級假想怨靈的形成很不容易,或許數年都不一定會有一只誕生。

  但它們一旦出現,就必然是極為讓人忌憚的存在。

  咒術界中目前有登記在冊的特級咒靈,不過十幾只,但是與特級咒靈同級的特級咒術師卻只有三人。

  五條悟、夏油傑以及九十九由基。

  只此三個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還不接受咒術界高層的指派,獨自在國外游蕩。

  而夏油傑則於兩年前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僅有的一名特級咒術師五條悟不得不每天奔波各地祓除咒靈,一般來說需要五條悟出手的咒靈都是准一級以上擁有術式的強大咒靈。

  橫濱的負面情緒雖多,但形成一只特級咒靈已是勉強,不可能出現第二只。

  也正是因此,他們放心地去解決那只最龐大的特級咒靈。在所有人都出動的時候,由Reborn負責保護尤尼。

  即便Reborn離開去引開一級無臉咒靈,還有作為雙生一級咒靈犬皮魯在尤尼身邊保護她。

  ……如果沒有出現面前這只特級咒靈的話,這本應是很合理的安排。

  身披雪白和服的咒靈向尤尼伸出手,嘴角處的笑意越咧越大,幾乎要咧開到耳根處,唇色紅艷攝人。

  掙扎咆哮著要撲向她的咒靈犬被她抬手揮起的雪袖拂過,瞬間被冰雪凍成了冰雕一般的存在,頸上的鬃毛根根豎起,神情猙獰雪白仿若下一刻就會撲上去咬斷咒靈的脖子。

  「我的孩子,你不喜歡這裡嗎?」咒靈的聲音幽冷,像是夾著霜雪又帶著寒意。

  和服背後的太古結束縛著咒靈的腰身,寬大的袖口揚起,風雪席卷而來布滿了整個書房。

  咒靈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雙手扣在一起作出個奇異的手勢,她扯著唇一字一句道。

  「領——域——展——開——」

  不過是一眨眼間,書房已經被咒靈所張開的領域覆蓋,處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裹挾著雪花的暴風刮過來讓沒有衣服包裹的位置仿佛被刀片刮過一般。

  那是透徹得讓人絕望的冰雪。

  橙色的光芒亮起,尤尼握住大空奶嘴,難受地皺了皺眉,「是已經領悟了領域的咒靈。」

  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尤尼苦笑了下,點燃火焰隔絕了領域中的冰雪,長時間接觸領域中的冰雪很可能會讓她被咒靈侵蝕。

  但是依照她現在的體力又不可能點燃太久的火焰。

  「果然,是圈外啊。」還揣在兜裡的手機顯示無信號的圈外,其實想想倒也不難理解,領域裡面怎麼可能會有信號。

  尤尼現在身處領域之中很難打破咒靈的規則,而手機也處於圈外無法求援的狀態。

  「也就是說是信念與咒力的比拼嗎?」尤尼眉心輕蹙了下,低聲道。

  即便是特級咒靈也不可能長時間打開領域,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個時機。

  等待一個適合用火焰衝破領域的時機。

  可現在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尤尼的體力足不足以支持她長時間點燃高強度的大空火焰去抵御領域的侵蝕。

  每個領域中都有獨屬於它的必中效果,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揮手就能把皮魯凍住的特級咒靈不對她動手,但這對尤尼來說確實是個機會。

  「稍微堅持一下……」

  尤尼摸索著在雪地中坐下,溫和跳躍的大空火焰為她清掃出了一片可供休憩的地方,橙色的火焰舔上被冰凍住的咒靈犬,試圖解除它們的封凍狀態。

  被凍成冰雕的咒靈犬在火焰中慢慢融化,不僅是冰就連咒靈都要被火焰一同烤化。

  「不行、被凍住的效果是領域的必中。」

  而在離開領域前,她都沒辦法為咒靈犬解除凍結狀態,除非尤尼想直接用大空火焰融化了咒靈犬。

  「我的孩子,你喜歡這裡嗎?」咒靈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和危險,臉上雪白的繃帶微微松開,隱約能窺見繃帶下的蒼白皮膚。

  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突突地跳著,尤尼抿唇正色道:「抱歉,我不喜歡這裡。」

  咒靈莫名的親昵和友好讓尤尼有些心慌,海藍的眸子抬起直視咒靈,「……你是雪女嗎?」

  咒靈的樣子有些讓尤尼迷惑,就算她對日本的怪談了解不多也知道,雪女是靠美貌迷惑上山打樵的男人,再以冰雪把他們凍成冰雕留在山上的妖怪。

  但尤尼面前的這個咒靈,自張口起就稱呼她為她的孩子,大半張臉上裹挾雪白的繃帶只露出一張紅唇,寬大的和服身後系的甚至是婦人才會系的太古結。

  這與尤尼聽聞過的傳說都不一樣。

  但要說咒靈絕對不是雪女,尤尼也不敢肯定,畢竟除卻那三條不大恰當的理由,咒靈身上擁有一切貼合雪女的特征。

  特級假想怨靈的嘴角高高揚起,站在大空火焰外緊緊地盯著尤尼,「為什麼不喜歡這片冰雪呢?」

  她仿佛有思維一般,笑著道:「冰雪是世間最干淨純白的存在,它能給予你永久的安寧。」

  她抬起寬大的袖子,伸出瓷白的手腕衝她招了招,「我的孩子,快來我的身邊啊。」

  咒靈又一次重復了她剛剛的話。

  尤尼抿了抿唇,海藍的眼眸認真地看向她,「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你的孩子?」

  在Reborn出去之前,悄悄躲在房間裡多時,或是特意等著Reborn出去才進來的咒靈,她對尤尼的態度出乎意料的溫和。

  她像是早就知道了尤尼一般,直奔著她而來,對於可能妨礙她的Reborn選擇避而不見,讓別的咒靈引開他。

  面對咒靈犬,她毫不猶豫地凍住了他們,而那時候距離咒靈犬們極近的尤尼身上只有咒靈逸散出來的些許冰霜,並沒有被凍傷。

  紅唇咧開到耳根,露出大半猩紅的口腔,特級假想怨靈低聲笑道:「我知道的……你就是那個孩子……」

  意味不明的話讓尤尼皺起了眉頭,她沒見過別的特級咒靈,不清楚它們是不是都是這般混混沌沌的樣子。

  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跟你離開。」

  風雪呼呼地吹過火焰,卻怎麼都沒辦法吹熄。

  淺淺的笑意點綴在臉上,尤尼的聲音輕而堅定,「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要去做。」

  特級假想怨靈沒聽懂尤尼的話,她只是一個勁地站在火焰外圍呼喚她。

  大空火焰始終溫暖而耀眼地攔住她,尤尼的臉色有些許蒼白,她身體微晃了下,雙眸閉了閉唇緊抿著。

  咒靈開始有些耐不住了,她揮袖揚起更大的風雪卻在靠近火焰時消解融化,不留半點痕跡。

  咧開的紅唇抽動幾下,特級假想怨靈發出了憤怒的嘶吼,「出來!出來!!出來!!!」

  她的咒力量已經不能讓她再肆意擴大領域,便是用上必中也穿不透這溫暖而強大的火焰。

  咒靈把手伸向火焰屏障中,如冰雪所塑的手瞬間便被消融讓她怯懼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這一刻她臉上的笑容也沒掉下來。

  與人類不同,咒靈恢復只需要咒力就可以了。

  尤尼臉色發白,低低地喘息著。

  大空火焰在風雪中不穩地搖晃,「夏油先生曾經說過領域不僅是咒術師和咒靈最大的殺招,同時也是最耗費咒力的絕招。」

  能做到長時間開啟領域的,只有會反轉術式的五條悟,通過反轉術式和六眼的無下限,能讓五條悟在開啟領域時做到隨心所欲,不受時間限制。

  除此之外,沒有人或是咒靈能做到。

  ……那為什麼,這個領域的時間會那麼長?

  「我的孩子,不要再掙扎了,」咒靈的笑聲嘶啞刺耳,「快來到我的懷抱裡,跟我一起擁抱這份冰雪與寧靜吧。」

  尤尼的身體晃了晃,正要再一次激起大空火焰時,領域的上空突然出現了道道裂紋。

  如玻璃碎裂的聲音,裂縫中充斥著暗紅的光芒。

  熟悉的重力順著領域快速攀沿進來,在瞬間就把特級假想怨靈切割的四分五裂。

  散落在領域中變成一塊塊的咒靈嘶吼著,「——是誰?」

  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領域外,淡金色的辮子被風雪揚起,手中托著頂圓禮帽。

  他的聲音優雅而危險,「只不過是來取回舊物的過路人罷了。」


第105章

  領域被重力從外界打破,如自成一界的冰雪景觀球被砸碎,風雪開始褪去,只余下散落在地上狼狽地拼接起來的冰雪咒靈。

  咧開的紅唇帶著道道拼接的裂口,咒靈臉上的繃帶進一步松散開,猩紅的眼珠在繃帶後死死地盯著他。

  她聲音嘶啞尖銳,高聲的質問著,「為什麼要妨礙我帶我的孩子回家!!!」

  魏爾倫眸光掃過被火焰包圍住的尤尼,勾了勾嘴角,隨意道:「我不覺得女士你能擁有人類的孩子。」

  領域散去,附著在咒靈犬身上的必中效果隨之消失,尤尼小心地用奶嘴消融它們身上的冰層。

  海藍的眼眸抬起落在魏爾倫身上,尤尼微抿了抿唇,她在預言中見過這個人。

  蘭堂先生的搭檔——魏爾倫。

  與他一樣是超越者的歐洲諜報員,異能力不明卻同樣實力強勁。

  面對咒靈的質問,魏爾倫顯得並不在意,甚至用一種有些高傲的語氣,微笑著道:「你不過是出身於實驗室的一串代碼,又怎麼會有孩子呢?」

  咒靈崩潰地大叫了一聲,冰雪席卷向他的時候卻被層層紅光隔絕在外。

  他只是那麼姿態悠閑地站在那裡,單手把圓禮帽扣上頭,嘴角含著笑意,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下一瞬,咒靈的腦袋被豎著劈開,濃稠的紅色血液噴濺出來,繃帶連帶著從中間斷開,露出刻在臉上的代碼。

  那是代表著她出自實驗室中,被改造過的身體裡儲存著大量由負面情緒收集而來的能量,在世界融合的剎那她變成了一只特級咒靈。

  尤尼不忍地扭過頭,火焰的光芒堅持不住般漸漸微弱下來。

  倒在地上的咒靈並沒有消失,濺在書房的血液顏色黯淡下來,仿佛干涸多時。

  「你是他收養的孩子?」輕松地把咒靈解決後的魏爾倫轉頭看向尤尼,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明的味道。

  他並沒有喊出那個名字,但尤尼卻很清楚地知道他在說的是誰。

  與尤尼同色系的眼眸垂落下來,眸光微涼,尤尼猶豫了下,張口問道:「……是魏爾倫先生嗎?」

  她其實也不確定,應不應該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但是……

  他似乎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蘭波還跟你說起了我嗎?」

  淡金色的長發自額發到鬢發被精細地收攏編織成三股辮挽到耳後,在頸後的位置把所有頭發用黑色的緞帶束起搭在肩上。

  精致打理過的發型儼然就是尤尼曾經在預知中見過魏爾倫的樣子。

  黑色的圓禮帽與他披在身上的白色西裝外套並不十分相稱,但他顯然並不在意的樣子。

  取回蘭堂曾經送他的帽子,只是他這次回來橫濱的目的之一。

  至於別的事,他一件一件地理順、搞清楚弄明白。

  他微微笑了下,外表俊雅絕倫,風度翩然,「我聽說他失憶了,還以為他不會向你提起我呢。」

  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眸中卻並不像臉上的笑容般帶著緩和之意。

  尤尼抿了抿唇,心下一沉。

  魏爾倫緩緩踱步過來,俯下身看著尤尼略顯狼狽的樣子,臉上帶著些許傲氣地垂眸,笑意溫和動人。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小小姐可以跟我走一趟嗎?」

  .

  尤尼失蹤了。

  而且就是在家裡失蹤的,書房裡被切割開的家具零落在地上,毛毯書櫃到處都帶著濕漉的冰涼水痕,兩只咒靈犬四肢被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再加上被切割得四分五裂、倒在地上的女人。

  最先察覺到尤尼出事的是放了咒靈犬在她身邊的夏油傑,最開始似乎只是咒靈犬遇到了襲擊,想到尤尼身邊還有Reborn,夏油傑也沒有特別在意。

  但是緊接著,咒靈犬通過契約不斷傳來受到攻擊的信號,讓夏油傑不禁擔憂起來。

  原來還想再研究下世界融合新生的特級咒靈有何不同的夏油傑快速結束了戰鬥,帶著五條貓匆匆趕了回去。

  卻不想,竟是真的出事了。

  「……這裡有特級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夏油傑臉色凝重地站在書房裡,雪白的大貓趴在他肩上,尾巴垂落下來。

  被稱作六眼的鑽藍眸掃過一片狼藉的書房,五條貓跳下高大的人型柱子,毫不避諱地踩上血跡,把倒在地上的女人翻了過來。

  有無下限的隔絕,血液並不會沾到他的皮毛上,大尾巴在地上掃了掃,五條貓衝夏油傑叫了聲。

  他忙蹲下來,皺眉問:「有什麼發現嗎?」

  若在這屋裡失蹤的人不是尤尼,他幾乎都可以斷言對方已經被特級咒靈吞吃入腹,不留半點殘渣,找也是徒勞。

  但尤尼並不是一般的孩子,她雖然沒有攻擊力,卻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更別說皮魯就在她身邊保護她。

  五條悟扒拉了下夏油傑的口袋,示意他把手機掏出來。

  從前在那邊買的手機早就沒電,扔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現在他身上的這台還是從二手市場掏回來的便宜手機。

  夏油傑對手機性能要求不高,索性能打電話、發簡訊就可以,便也一直沒想著換。

  五條貓有些嫌棄地動了動爪子,粉嫩的小肉墊像花朵一樣張開,扣出尖利的貓爪子靈活地在軟軟的按鍵上揮舞。

  刷地一陣殘影過去,五條貓收回爪子矜持又得意地衝夏油傑叫了聲。

  夏油傑撿起手機定睛一看,一字一頓地讀道:「房間裡有兩種不同力量使用過的痕跡,一種是冰雪,介乎於異能與術式之間,是由人類被轉變為特級咒靈。」

  他聲音頓了頓,看向散落在地上的屍體碎塊,不敢置信道:「這是被改造過的人類?!」

  五條貓點了點頭,用爪子扒拉開女人臉上的頭發,露出橫貫眼鼻之間的代碼,覆在鼻梁上帶著淡淡青色的刺青,明晃晃地昭示出她的身份。

  夏油傑臉色有些難看,「人造的特級咒靈。」

  他聲音艱澀道:「不能讓咒術界的人知道這件事。」

  若是讓那些腐朽的老怪物們知道,他們必然也會展開這樣的實驗。

  連咒術師的性命尚且都不在乎的人,又怎麼會在乎普通人的性命。

  五條貓跟著點了點頭,喵了一聲示意他接著看下去。

  「……」前一條已經如此震撼,後一條信息又會是什麼。

  夏油傑神情凝重地按著下鍵翻頁——

  「房間裡的另一個種力量是重力?!」他猛地看向五條貓,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夏油傑臉色難看,語氣飄忽問貓,「悟,你說中也回來救走了尤尼的概率有多大?」

  重力,而且還是異能的重力。

  至今為止,夏油傑只見過中原中也使用重力,除此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五條貓搖了搖頭,伸爪指向被四分五裂的女性咒靈,歪頭喵了一聲。

  像是在說,你確定這是中原中也的手筆?

  「……」夏油傑沉默下來。

  中原中也使用重力時從來都是簡單粗暴把人錘進坑裡,不可能會出現把人和物切割成這種狀態的樣子。

  也就是說,有另一個擁有重力異能的人闖進來殺死了特級咒靈,並帶走了尤尼。

  夏油傑嘆了口氣,把咒靈犬收回契約中,再召出了一只龐大能吞的二級咒靈把人造特級咒靈的屍體吞下去。

  五條貓在房間裡轉悠幾圈,確定沒有殘留什麼咒靈來歷的信息,蹲坐在地上搖了搖尾巴。

  標志性的小墨鏡被貓再次推上去擋住了那雙瑰麗的六眼,看向窗戶,「喵。」

  「……出事了。」小皮鞋輕巧地落在地上,已經意識到被引開的人是他而不是咒靈的Reborn,拉下了帽檐,擋住大半張臉。

  他的語氣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僅看到本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夏油傑和貓,他便想明白了一切。

  當時房間裡還有一只實力比咒靈犬更強大的咒靈隱藏起來,沒讓他發現。

  稚氣可愛的臉上,自然上翹的嘴角壓平,Reborn平靜對他們道:「咒靈可以通過火焰消滅,但是要把它們打得很碎,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咒術師的兩三倍。」

  夏油傑苦笑了下,「現在還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黑黝黝的圓眼睛格外平靜地看了他一眼,Reborn反道:「這才是我們今天分散出去的原因。」

  也是最終導致尤尼身邊只剩下咒靈犬的最關鍵因素。

  夏油傑微微一怔,他有些搞不懂Reborn的想法,按理說尤尼跟他之間的關系應該更加親近。

  現在反倒是他這個外人顯得更著急了。

  雖然Reborn只是個小嬰兒,但他很少能從那雙黑豆似的眼眸中看出他的情緒,唯一能讓人看清的也不過是Reborn想讓人知道,盈於表面的笑臉。

  「咒術師的增援應該快到了吧?通知蘭堂和中也那邊,讓他們也回來吧。」Reborn目光一轉,落在書櫃半開的櫃門上。

  裡面少了一樣東西。

  少了一樣蘭堂很重視,卻從不把它拿出來的東西。

  夏油傑點頭,彎下腰把貓撈起來,他遲疑了下轉頭看向Reborn,「Reborn你殺死咒靈的時候,它有消失嗎?」

  Reborn瞥了他一眼,「沒有。」

  牽制住Reborn的一級無臉咒靈也沒有消失,也就是說那也是由人類改造而成的咒靈。

  「……這下問題可嚴重了。」夏油傑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人類改造成咒靈竟然並不是偶然成功的個例,便是夏油傑再不喜歡會產生負面情緒的人類也沒想過讓他們變成咒靈。

  人類和咒靈,由始至終都是敵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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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轟——」

  煙塵滾滾下是濃烈的重力紅光,中原中也緩緩走出來,扯了扯領口,一臉嫌棄地看著身上的紫色血液,「這東西怎麼黏糊糊的。」

  他拽著領口低頭嗅了嗅,扯了扯嘴角,「好臭!」

  咒靈這東西不愧是由人類負面情緒凝聚而成的,不僅長相奇怪、濺出來的血液也奇臭。

  中原中也有些苦惱地喃喃,「這麼髒弄回去,洗衣機洗不干淨吧?」

  倒在中原中也身後被重力碾壓進坑裡的一級咒靈奮力地掙扎著,他冷淡地回頭看了眼,重力再次加重地上的坑洞裂紋更進一步向外擴散裂開。

  他們親眼看見世界融合時轉變為詛咒的負面情緒被碾壓爆裂,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中原中也驚訝地發現,衣服上的血液也跟著消失了。

  「哦,這還挺方便的。」他感興趣道。

  早已解決了他那邊負責的一級咒靈,蘭堂緩緩踱步過來,垂眸輕聲道:「中也君,這邊也解決了嗎?」

  烏黑如海藻般的長發被攏起編織成長長的三股辮,那是早上出門時尤尼為了方便他戰鬥而綁起來的,就是為了這批誕生於世界融合之際的一級詛咒。

  不過就蘭堂看來,如果一級咒靈都是咒靈犬的水准,那麼對他來說解決一級咒靈並不算多麼難的事,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怎麼像咒術師一般做到祓除咒靈。

  幸甚雖然多費了些功夫,但是咒靈還是被他們成功解決了。

  手機鈴聲響起,蘭堂瞥了中原中也一眼,接通了電話。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摸了摸揣在口袋裡的手機,想著他上次用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來著?

  由於一直住在蘭堂家裡,關系最密切的人都在身邊,也沒什麼人要通電話的,中原中也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碰過手機,但還是有每天出門都順手把它揣進兜裡的習慣。

  他後知後覺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試圖按亮屏幕。

  毫不意外,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

  中原中也無奈地揉了揉赭發,「……糟糕,尤尼剛剛不會打電話過來了吧。」

  不過也不一定是她,尤尼會擔心打擾他們戰鬥而不敢聯系他們,倒是在外面的其他人說不定會打電話來問問需不需要支援。

  就像是夏油傑和五條悟。

  拿著手機在手上轉了幾圈,中原中也無意中掃過去看到蘭堂的面色並不好看,眉頭下意識挑了挑,看著他掛斷手機走過來,開口問道:「出事了?」

  蘭堂臉色微沉,金綠色的眼眸抬起,冷聲道:「尤尼不見了。」

  中原中也臉色頓時一變。

  .

  魏爾倫並沒有把尤尼帶離很遠,他的臨時落腳處是橫濱一處偏離人煙的地方——骸砦。

  雖然外觀看上去十分扭曲,但是骸砦的內部卻並沒有那麼糟糕。

  魏爾倫帶著尤尼來到房間外,神情溫和中帶著些許高傲,笑著道:「你就暫時在這裡住下吧。」

  有需要的時候,他自會來找她的。

  隱隱聽出了魏爾倫話下的潛台詞,尤尼忍不住問他,「魏爾倫先生想要做什麼呢?」

  海藍的眼眸明澈透亮,尤尼昂頭看向他的神情認真中帶著些許疑惑。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他還以為這孩子什麼都不會問。

  原本正要轉身走開的步伐一頓,魏爾倫笑吟吟地問,「小小姐覺得我想做什麼呢?」

  尤尼搖了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魏爾倫到底想做什麼,他把她帶來這裡卻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還給她准備了特定的房間,也沒有要監視她會不會偷偷逃跑的意思。

  剛剛若不是她叫住了他,他大概真的會轉身離開。

  長相俊雅的青年在唇邊豎起一根食指,嘴角含著笑意,「時機到了,小小姐自然就會知道了。」

  尤尼站在房門口目送魏爾倫離開的步伐,不緊不迫、神態從容,似乎對她態度十分友好。

  她伸手推開了房門,不過由始至終魏爾倫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只是一直用小小姐來稱呼她,看起來十分有禮,實則卻很傲慢得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但是……

  目光落在房間的擺設中,精致溫馨、處處點綴著蕾絲,小沙發上放著抱枕,床上擺滿了娃娃,這樣的房間說不是精心布置過的,都讓人難以相信。

  這簡直比當初尤尼剛住進蘭堂家裡的時候,感受到的還要隆重。

  尤尼窩在松軟的小沙發上,不禁輕嘆了口氣。

  ……矛盾,從開始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魏爾倫就表現出一種很矛盾的狀態。

  他的高傲下隱藏著很深的自卑,他看似不喜歡尤尼但是卻會浪費時間為她布置這樣精美可愛的房間,他把她帶了回來卻並不打算限制她的自由。

  魏爾倫的一舉一動中無一不述說著他的矛盾。

  「Reborn叔叔現在大概已經發現我不見了吧。」尤尼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受傷,咒術師們來到橫濱沒有。

  尤尼雙腿屈起來縮在沙發上,雙手環住腿,臉壓在膝蓋上,想著想著思緒又不禁轉回了魏爾倫身上,她愣愣地看著小幾陷入了失神。

  「……沉重而復雜。」尤尼低聲喃喃著。

  魏爾倫在排斥她……

  但他卻不討厭她,甚至會在諸如居住環境這類的地方,給予她一定的安全感以作安撫。

  他甚至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僅僅只是在書房裡把那頂帽子帶走,似乎知道只要這樣做蘭堂就一定會來找他。

  ……

  尤尼來到骸砦三天,從剛開始試探著離開房間並不會被阻止,到開始動用廚房為兩人一起准備餐食和點心,也不過才短短半天。

  只要確定魏爾倫並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她行動起來反而不會有所忌諱。

  「魏爾倫先生不吃洋蔥嗎?」尤尼看著盤中被剩下的洋蔥,眨了眨藍眸。

  坐在對面的魏爾倫垂眸用手帕擦了擦嘴,舉止優雅又好看,他抬眸笑道:「抱歉我吃不慣這個。」

  語氣十分友好,但是一副完全不會聽勸的樣子。

  尤尼擔憂地看著他,「但是只吃牛扒和旁邊的西蘭花配菜,營養會不均衡的啊。」

  海藍的眼眸中倒映出魏爾倫的身影,他微微晃了下神,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尤尼歪頭眨了眨,「魏爾倫先生,有在聽嗎?」

  魏爾倫回過神,笑得溫和中帶著點距離感的傲氣,「稍後我會吃維生素把營養補全的。」

  優雅的聲調中並不含強硬的拒絕之意,但是他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他不吃。

  尤尼無奈地嘆了口氣,「挑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她一邊收拾著餐具,一邊無奈地絮絮叨叨,魏爾倫靠在椅背上看著尤尼忙忙碌碌,良久他開口問道:「……在家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跟蘭波相處的嗎?」

  尤尼動作一頓,回過頭看向魏爾倫,有些不明白地回道:「是的,基本上是這樣的。」

  從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

  想到這裡尤尼彎了彎眼眸,「蘭堂先生偶爾也會像魏爾倫先生一樣挑食。」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他們飯桌對峙的時候。

  不過不像魏爾倫,蘭堂只會以沉默的姿態拒絕吃不喜歡的食物,用那雙金綠色的眼眸安靜地看著尤尼,直到兩個人中任意一個人妥協為止。

  「蘭波也會挑食嗎?」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

  在他面前蘭波一直都是強大自信,似乎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從來沒想過蘭波也會有不喜歡的食物。

  尤尼彎起眉眼,神情柔和地看著魏爾倫,「蘭堂先生也是普通人,他也會有不喜歡的東西。」

  魏爾倫愣住,比尤尼外表年齡大了一輪的法國青年,頭一次在她面前卸下了溫和傲氣的面具,露出了帶著點茫然的神情。

  他低聲重復了一遍,「蘭波也是普通人……?」

  一直在他心裡恍若神明般強大、無所不能的人,把他從實驗室中拉出來、教他生活常識、異能使用,一步步引導著他成為他搭檔的人……

  原來一樣會擁有普通人的喜惡嗎?

  魏爾倫斂起了臉上的神情,沉默了下來。

  藍眸落在魏爾倫身上,尤尼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把房間留給他一個人。

  「果然是有什麼誤會吧?」尤尼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那天從書房中帶出來的圓禮帽,魏爾倫似乎沒有再戴過,只是把它安靜地放在房間裡,就像蘭堂當初把帽子安置在書櫃中卻並不去動它一般。

  偶爾他會看著帽子微微出神,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樣子。

  不過魏爾倫也不是每天都會呆在骸砦,偶爾他會喬裝改扮一番,出去搜集信息。

  當尤尼問起的時候,他也不吝於提起——

  「我在找一本日記本。」魏爾倫說起日記本的時候,神情似乎跟平時並不大相同。

  尤尼疑惑地昂頭看他,「日記本?是魏爾倫先生的嗎?」

  魏爾倫搖了搖,意味深長地道:「是蘭波失憶前的日記本。」

  他一直都知道蘭波有寫日記的習慣,上面很大可能記錄了他關鍵的身世以及有關牧神解放的咒語,就算是他們一直去盜取荒霸吐的時候,蘭波也沒有把日記放下。

  他不相信那本日記會在那場爆炸中銷毀,他必須要找到它,即便為此要不擇手段。

  較尤尼眸色稍淺的藍眸落在表現得一無所知的少女身上,魏爾倫神情有些空茫和執著。

  蘭波會安慰他說,他是個真正的人。

  但是關於那本記錄了牧神的日記本,他卻從來不會讓他碰到。

  他微微垂了垂眼眸,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他,都不過是實驗室為了欺騙神明異能而創造出來的一串代碼。


第107章

  蘭堂和中原中也趕回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庭院和書房外牆上的血跡。

  「可惡,竟然連這裡都被襲擊了。」中原中也捏緊拳頭,臉色難看。

  蘭堂昂頭看了看書房外的窗戶,臉色微冷,索性也不繞路從大門走,直接從窗戶跳了進去。

  中原中也一愣,隨即緊跟著上去。

  「回來了。」Reborn頭也不回地道。

  蘭堂低低地應了聲,金綠色的眸子掃過書房內狼藉的模樣,低聲問道:「當時一共有幾只咒靈?」

  單膝蹲下的Reborn收集了些地上的血液,嘴角壓平,「兩只。」

  蘭堂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簾輕垂下來,「難怪。」

  兩人仿佛打啞謎一般的話讓中原中也感到迷惑,他皺著眉問道:「現在不是應該先去把尤尼找回來嗎?」

  怎麼他們都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一副完全不著急的樣子。

  黑黝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Reborn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好好用你的眼睛觀察下,不要被著急蒙蔽了你的雙眼。」

  推理能力一點都不見長進的小子,上來只會著急可是會錯過很多重要信息的。

  中原中也努力冷靜下來,環顧了房間一圈。

  雖然有過打鬥的痕跡,但是尤尼慣常會坐的位置上卻是好好的,拖鞋也不在椅子旁,除了靠近房門的那一塊顯得特別凌亂以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

  書櫃的門半開著,濺在牆上、地上的血液是暗沉的紅色。

  等等、血液的顏色是暗沉的紅色?

  「出現在這裡的不是咒靈嗎?」中原中也失聲喊道,作為剛剛與咒靈親身戰鬥過的人,他還不至於忘記咒靈的血液是帶著濃烈臭味的濃稠紫色液體。

  與干涸在房間裡的暗紅色血液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Reborn哼笑了聲,「看出來了?」

  稚氣可愛的小臉板著,Reborn聲調稍降,「出現在這裡的確實是咒靈,但是跟我們對付的不一樣,它們是有目的被指派過來的。」

  中原中也呼吸一頓,眉頭緊鎖。

  像是故意在逗中原中也一般,Reborn不緊不慢地把話接著說下去,「不過帶走尤尼不是咒靈,而是我們所不認識的第三方。」

  黑黝黝的眼睛仿佛鎖定在中原中也身上,「夏油說這裡除了咒靈留下的咒力殘穢,另一種力量是……」

  「重力。」最後兩個字仿佛炸彈一般轟上中原中也的腦海。

  他條件反射地否認道:「不可能!」

  他的力量是源於荒霸吐,被稱為神明異能的存在,在他沒有回來過的情況下,房間裡怎麼可能會出現重力的痕跡。

  鈷藍色的眼眸落在被切割開的家具上,中原中也低聲喃喃,「……這表現出來的痕跡也不像是重力。」

  Reborn搖了搖頭,「那是六眼看出來的結果,五條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五條悟確實沒有撒謊,但是對方使用的是重力這件事確實又非常不可思議。

  他接著道:「如果不是這裡少了某樣東西,我可能會想是有人復制了中也的異能。」

  中原中也愣住,房間裡少了東西?

  原本沉默著的蘭堂低嘆了口氣,「……我放在書櫃裡的帽子不見了。」

  視線下意識瞥向書櫃原本放著帽子的位置,中原中也恍然,帽子確實是不見了。

  之前他進書房找尤尼的時候,還覺得這頂帽子挺好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蘭堂和尤尼從來都不把它從櫃子裡取出來。

  「書房裡比帽子貴重的東西有很多,但是知道那頂帽子秘密的人只有我和魏爾倫,」蘭堂聲音低低的,臉上的神情帶著些許無言的悲傷。

  「……所以在這裡殺死咒靈以及帶走尤尼和帽子的人,只會是魏爾倫。」他的話中帶著復雜和嘆息。

  尤尼曾經說過,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遇,到那時候再好好地解開誤會和好。

  可縱然是魏爾倫來這裡帶走了圓禮帽,他還是沒辦法想起當年奪取荒霸吐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中原中也皺著眉,抬眸認真道:「也就是說,要找回尤尼,就要找到那個叫魏爾倫的家伙沒錯吧?」

  蘭堂頓了頓,沒有說話。

  Reborn哼笑了一聲,「是這樣沒錯。」

  .

  相比較中原中也和蘭堂,夏油傑和五條悟就稍微有點不那麼自由了。

  尤其是原本的世界融合進來,咒術界中要找他們的人就太多了。

  索性五條悟的手機跟著尤尼一起被帶走,但夏油傑還記得夜蛾正道的號碼,當即就撥通了他的電話,約好了見面的地點。

  「夜蛾老師,好久不見。」夏油傑帶著白貓、走進咖啡廳中,拉開夜蛾正道面前的椅子坐下。

  面容嚴肅端正的中年男人隔著墨鏡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確實好久不見了,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

  由於夏油傑在任務中途不告而別,咒術界的高層對他十分不滿,若不是五條悟幫他一力抗下了高層們的問責,他大概會直接被打為詛咒師一派。

  夏油傑無奈地笑了下,「這就說來話長了,夜蛾老師就當我去了無人島漂流吧。」

  他總不能跟夜蛾正道說他掉到別的世界了吧?

  夜蛾正道額上的青筋一跳,「這時候還要開這種玩笑嗎?」

  夏油傑苦笑著搖了搖頭,舉起雙手,「夜蛾老師放過我吧,是真的不能說。」

  當然要是夜蛾正道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倒是沒什麼,不過自他口中說出來卻是不行的。

  看著曾經教過最頑劣的二人組,在兩年前失蹤了一個,剩下一個不得不被迫立刻成長起來,背負起一切。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個,另一個卻仍沒有消息。

  夜蛾正道妥協般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會再追問下去了。」

  夏油傑剛松了口氣,夜蛾正道緊接著問道:「悟有跟你在一起嗎?我之前聯系他的時候,是個孩子接的電話。」

  「……」夏油傑無力地扯了扯嘴角,他看了眼趴在肩上一副與它無關的白貓,伸手把白貓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露出那雙稀世罕見的眼眸。

  五條貓微妙地揚起了貓嘴,貓胡子動了動,衝夜蛾正道wink了一下,毛蓬蓬的大尾巴得意地甩了甩。

  「……悟?!」夜蛾正道失聲道。

  「就是您看到的這樣,悟他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夏油傑簡直想把白貓扔出去,讓它自己承擔夜蛾正道的目光,這件事明明是它弄出來的,怎麼現在變成他來解釋了。

  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變成貓這個問題,還真是可大可小。

  最起碼他不能讓這樣的五條悟被咒術界的高層們看到。

  夜蛾正道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你們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白貓從夏油傑肩上滑下來,把小墨鏡勾了過來重新戴上,立起的尖耳朵抖了抖,一副得意又欠扁的樣子。

  「快點想辦法變回來!」夜蛾正道沒忍住給白貓五條悟來了一下。

  五條貓頓時憤憤地衝夜蛾正道大聲喵喵叫,像是在控訴他的行為,夜蛾正道卻完全不為所動。

  正是因為他知道這只白貓看起來可愛,私下惹事的本事卻強得很。

  ……當然夏油傑失蹤之後,五條悟惹事的本事沒減,但是自己解決事情的能力卻強了很多。

  面對拼命抱住白貓,一臉狼狽的夏油傑,夜蛾正道終究還是笑著道:「歡迎回來,傑、悟。」

  就像五條悟當初說的那般,他真的是把失蹤不見的夏油傑找回來了。

  .

  而這時,還在橫濱街頭勤勤懇懇地祓除咒靈的兩個少年,抬頭看了眼天色。

  「來接應我們的人到底在哪?」七海建人甩了甩刀上的咒靈血液,臉色不太好看。

  又一次超過勞動法正常的工作時間了,咒術師真是群狗屎。

  灰原雄哈哈笑著,神情爽朗,「五條前輩大概是忘記了吧,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啊。」

  作為高專四年生的他們基本已經沒有學校裡的文化課,都是在外祓除咒靈,這次突然接到任務直接趕來橫濱,雖然咒靈等級不算高,但是數量卻非常多。

  「不過雖然數量很多,但是二級以上的咒靈不多,一級的更是完全沒有。」灰原雄有些奇怪地道,原本聽輔助監督的話還以為橫濱這邊情況會很嚴重,結果現在看來似乎還好。

  他昂頭看了看籠罩著整座城市的負面情緒,認真想了想,「這樣的規模不像是只有二三級詛咒的樣子,五條前輩大概在對付等級更高的詛咒吧。」

  七海建人看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灰原雄喜歡人類的愛好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改了,就連五條悟每次放他們鴿子都能給他找個好聽的理由。

  就算事後知道了真相也不會生氣,只是憨笑著摸摸頭發,笑笑就過去了。

  「說不定五條前輩失蹤就是去了夏油前輩所在的地方,現在人找到了,也就聯系我們回來了。」灰原雄樂觀地笑著道。

  七海建人揮刀砍中了一只撲過來的咒靈,神色淡淡道:「怎麼樣都好,我只想快點回旅館休息。」

  據夜蛾老師說,五條悟確實是讓人聯系他們來橫濱幫忙祓除咒靈,至於夏油傑卻是至今沒有消息。

  當年夏油傑失蹤,咒術界高層立刻就把他們這些相關人員從任務中途召集回去審問,調換了其他人去執行任務。

  而那次任務後面也被證實窗的情報出錯,並不是二級咒靈而是准一級的產土神咒靈,兩年前的他們不過是二級咒術師,面對具有信仰的產土神咒靈,去了大概率也只是送死。

  幸而接手他們任務的是別的一級咒術師,不然那次任務中的咒靈大概會繼續殺死不少人。


第108章

  信號燈由紅轉綠,淡金色發的青年神色淡淡地穿過人流,向前走去。

  寬大的手掌上拿著張紙條,眼簾輕垂落下來,神色帶著些許平淡與漠然,眸光微閃,「……曾經出現過在這附近嗎?」

  他輕笑了下,收起紙條,「也對,畢竟是警官先生。」

  中原中也的腳步頓住,他狐疑地回頭看向剛從他身邊過去的青年。

  那個發型,感覺很眼熟啊。

  他之前是不是見過尤尼給蘭堂梳過這樣的發型,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魏爾倫敏感地察覺到了中原中也的目光,順著視線看過去的時候,藍眸中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笑著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中原中也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雖然不怎麼見別人梳那樣子的發型,不過可能只是這樣綁的人比較少吧,是他少見多怪了。

  少年抿了抿唇,有些尷尬,他拉起了身後的兜帽,正要快步離開的時候卻被叫住了。

  魏爾倫笑吟吟地問他,「能問下你的名字嗎?」

  說著他又補充了句,「抱歉,我有個年紀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不見了,我想找回他。」

  「中原中也,我的名字。」中原中也有些別扭地看了他一眼,「我並沒有什麼親人,你問錯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個人哪裡不對勁。

  他似乎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借著這個名頭來跟他搭話,而且他也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這麼友好溫和。

  魏爾倫仿佛沒看見中原中也隱隱的防備,禮尚往來一般緩聲道:「我叫保羅。」

  他的目光中帶著些溫和,又像是在看同類的樣子讓中原中也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悶悶地應了聲,轉頭離開了。

  魏爾倫的眸光輕斂,幾乎無聲地喃喃。

  「等我把一切都解決了,我就帶你離開這裡,我的弟弟。」

  ……

  魏爾倫回到骸砦的時候,心情明顯比出門之前要好很多。

  尤尼歪了歪頭問道:「魏爾倫先生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不僅神情放松了很多,步伐也輕快了些許,明明剛剛出門的時候,神色還很凝重。

  「很明顯嗎?」魏爾倫保養清潔帽子的動作一頓,神情有些意外。

  他只是順路去看了看與他命運相同的弟弟,沒想到這就被這孩子看出來了。

  雖然魏爾倫並不會戴蘭波送他的帽子,但是他偶爾卻會看著圓禮帽出神,也會抽時間去保養帽子。

  他整理了下帽沿,低聲問尤尼,「中原中也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人?」

  海藍的眼眸輕眨了眨,尤尼彎起眉眼在距離魏爾倫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中也君嗎?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哦!」

  魏爾倫顯然有些意外,「我沒記錯的話,他的年紀應該比你還大吧?」

  為什麼她會稱呼中原中也為孩子?

  尤尼托著腮沉吟了會,「大概是因為中也君太過率真了吧,感覺無論對他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樣子。」

  她不止一次被問過這個問題,但卻是頭一次這麼認真地思考怎麼去回答魏爾倫。

  她忍俊不禁地道:「坦率真誠的中也君非常可愛,我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魏爾倫看著那雙通透明亮的藍眸微微失神,「……是嗎,我都沒好好了解過那孩子呢。」

  情不自禁吐露出來的話,無意中表明了魏爾倫是認識中原中也的,並且對他的感情十分復雜。

  「一定會有機會的。」尤尼彎著眉眼,輕聲道。

  .

  魏爾倫出去調查的時候並不會瞞著尤尼,骸砦上也沒有什麼機關攔著不讓尤尼離開,但尤尼卻並沒有逃跑。

  他每次離開都不會避著她,甚至就連那頂珍重的圓禮帽也沒有鎖起來,而是堂而皇之放在房間裡。

  相較於給她精心准備的房間,魏爾倫似乎對於住處並不怎麼在意,這一點也跟中原中也很像。

  但是之前的他就算不會攔著尤尼逃跑,也絕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魏爾倫先生今天出門時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尤尼輕嘆了口氣,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去。

  骸砦的海拔雖然沒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高,卻也非常壯觀,站在尤尼現在的位置看出去能清晰地看到附近的建築。

  抬手壓在玻璃上,尤尼眉心輕蹙,低聲重復著那句話。

  「……若是我今晚沒有回來,你就離開吧,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那時魏爾倫背對著尤尼,微側過頭,露出半張俊雅絕倫的側臉,眼簾半垂落下來。

  總感覺那時候的魏爾倫是在悲傷。

  尤尼忍不住上前一步,追問他道:「那個帽子、魏爾倫先生不是很愛惜嗎?」

  魏爾倫的腳步一頓,白色的西裝外套被他反手搭在肩上,睫羽輕垂下來擋住透亮的藍眸。

  「……帽子,不一起帶去嗎?」尤尼眉心輕蹙著,神色關切而擔憂。

  他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必須要去做什麼了。

  魏爾倫打開了落地窗,風揚起了他淡金色的長發,他輕笑一聲,背對著尤尼擺了擺手。

  「不了,等我離開之後,你就帶著帽子走吧。」

  青年優雅低沉的聲音消散在風中,還不待尤尼看清,他就像抓不住的風一般消失在面前。

  抵在落地窗玻璃上的手緩緩收緊,尤尼抿著唇,她碰了碰口袋裡五條悟的手機,低嘆了口氣,「要是能聯系蘭堂先生他們就好了。」

  雖則尤尼手上有五條悟的手機,無奈他的手機似乎是市面上的最新款,時尚便捷的同時也非常容易沒電,在骸砦也找不到充電器能幫它充電。

  尤尼每天揣著個手機就像揣著塊無用的磚頭一般,就等著什麼時候帶回去還給五條悟。

  「吱呀——」身後的門被大大咧咧地推開。

  身披著大衣的少年悠閑地哼著奇怪的小調晃進來,臉上帶著興致盎然的笑意,在看到尤尼的瞬間立刻故作驚訝道:「呀,看我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尤尼聞聲回過頭,藍眸撲閃兩下,「太宰君?」

  少女秀美面容上的擔憂和輕愁尚未來得及收起,太宰治卻恍若沒看見一般,笑嘻嘻地道:「我來惡龍的城堡救走公主啦。」

  尤尼忍俊不禁,她好奇地問,「太宰君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可不像某個沒腦子的蛞蝓,」太宰治腳步輕快地走過來,他伸手點了點額角,「我是靠推理找到尤尼的,是不是很厲害?」

  魏爾倫並沒有怎麼掩飾行蹤,他每天都奔波在橫濱尋找著什麼,但是又對蘭堂隱隱有所忌憚,並不會在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停留。

  借著透露給魏爾倫的信息,太宰治很輕易就能掌握他的行蹤,自然也就能猜到他的落腳點是骸砦。

  尤尼彎了彎眼眸,「太宰君真厲害。」

  臉上纏著繃帶的少年連連點頭,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他在尤尼面前站定,向她伸出手道:「走吧走吧,再不離開這裡可能就要報廢了。」

  尤尼微微一愣,她遲疑地看向太宰治,「太宰君,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再不離開,這裡就要報廢了?

  猶如橫濱海一般美麗的眼眸直視著太宰治,尤尼鄭重地問道:「請告訴我,太宰君。」

  少年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空洞,他做作地嘆了口氣,「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逃離這裡不好嗎?」

  濃長的睫羽猶如蝴蝶扇動翅膀一般落下揚起,尤尼聲音低低的,露出難過又無奈的神情,「要怎麼樣才能裝作毫不知情地逃跑呢?」

  她的聲音極輕,眸光瀲灩,海藍的眼眸中蘊滿了豐富的感情,像是多看一眼就能讓人溺斃在這份溫柔和包容之中。

  「是森先生讓太宰君帶我離開橫濱的嗎?」她這麼輕聲問道。

  太宰治沉默,鳶眸沉沉,當那副活潑的神情盡數洗去時,就像個好看的人偶一般,渾身都散發著死一般的沉寂。

  少年的聲音柔和動聽,語氣卻十分強硬,「不僅僅是森先生哦,蘭堂、小嬰兒還有……中也,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尤尼微微一愣,臉上浮上不解,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就這麼逃跑啊。」她嘴角微彎,帶著哀憐與無奈之意。

  「這種時候我也想和大家站在一起啊。」尤尼這麼笑著道。

  太宰治看了她好一會,無奈地嘆氣,「我就知道不可能這麼順利把尤尼帶走。」

  尤尼笑嘻嘻地回道:「森先生如果真的希望我離開橫濱,怎麼也應該讓織田先生來帶我離開吧?」

  森鷗外為了保護她,希望她暫時離開橫濱不假,同時這個任務他卻讓太宰治來執行,未免也太奇怪了點。

  他擺了擺手,示意尤尼跟上他,「確實織田作的武力值比我更高,要保護尤尼的話的確是更好的人選。」

  「但尤尼真的會聽織田作的話,乖乖離開橫濱嗎?」太宰治這麼惡意賣萌地問她。

  尤尼歪了歪頭,並沒有回答。

  在經過魏爾倫房間時,她腳步頓了頓,「太宰君,能稍微等我一下嗎?」

  他抬了抬手,示意尤尼隨意,「請。」

  尤尼把門拉開一條縫隙,游魚一般鑽了進去,太宰治輕挑了挑眉,「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屬於太宰治不必要的好奇心上來了,他蠢蠢欲動地伸出手。

  下一刻,尤尼就抱著圓禮帽從房間裡鑽了出來,她疑惑地看著太宰治,「太宰君?」

  太宰治輕咳兩聲,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最佳的觀影位了。」

  視線落在太宰治的背後,尤尼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明明他也很想去。

  都說出了最佳觀影位的話了,想必太宰治早就猜到會發生什麼了吧?


第109章

  站在樹木茂密的森林中,他們腳下就是當年荒霸吐實驗中沒有死去的研究員重新建立起來的隱蔽實驗室。

  由於隱藏在地下,致使蘭堂找了很多年才找到這個地方。

  「蘭波,我們也很多年沒見了吧。」魏爾倫站在蘭堂面前,單手插進兜裡,神情淡淡。

  被他稱作蘭波,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用蘭堂的名字生活在橫濱的青年,神情復雜中帶著點難過,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魏爾倫。」

  面對記憶中身影模糊的搭檔,蘭堂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帽子你沒戴啊。」最終他只是這麼感慨地說道。

  魏爾倫皺了皺眉,低聲道:「到現在你還在意著那頂帽子嗎?就算忘記了那件事,從你收集的情報中也可以推斷出來吧?」

  藍眸直直地看向蘭堂,「當年是我背叛了你。」

  不會怨恨嗎?不會憎惡嗎?

  明明是蘭波親手把他從實驗室中帶出來,一手培養他還讓他成為受人敬仰的歐洲諜報員,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背叛了他。

  蘭堂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沒有怨恨你,相反我是想感謝你的。」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溫和而無奈,「你覺得一直是我單方面幫助你、施舍你、同情你嗎?」

  魏爾倫微微一怔,他凝眉反問:「難道不是嗎?」

  就算是魏爾倫也不得不承認,那些年如果不是有蘭波,他大概早就淪為戰爭工具。

  若是他當初沒有為了中原中也而背叛蘭波,大概他們早就回到了法國。

  「跟你的看法不一樣,我認為你一直都在幫助我。」蘭堂這麼垂眸下來。

  魏爾倫錯愕,他皺著眉像是被人戲耍一般,露出憤怒的神色,「蘭波你永遠都是這麼高高在上,說著像是公平、同情的話,其實這不過是你虛偽做作的同情而已。」

  為什麼就算這個時候蘭波還是這幅樣子,還是一副能理解他、波瀾不驚,什麼都不會讓他動容的樣子?

  「……這麼跟你說,好像也沒辦法說通。」蘭堂無奈地搖了搖頭,金黃色的亞空間方塊浮顯在他掌心中。

  蘭堂微笑著道:「有什麼不滿就用你的異能來告訴我吧。」

  魏爾倫氣極反笑,「可以啊,誰打贏了就聽誰的。」

  金黃色的異能與暗紅色的異能光芒在森林中大綻,向外擴散而去,傳來陣陣巨響。

  站在森林外的中原中也倒抽了口涼氣,他原是跟著蘭堂一起來到這裡的。

  不過因為蘭堂說他想跟魏爾倫單獨聊下,讓他暫時在森林外等等,想著蘭堂和魏爾倫畢竟是曾經的搭檔和友人,有些話想說也是應該的,雖然同樣很好奇自己的身世,但這點時間中原中也還不至於等不了。

  沒想到才過去多久,他們竟然就打起來了。

  中原中也震驚地喃喃,「這就是超越者之間的戰鬥嗎?」

  完全不下於那次白蘭和Reborn打起來的規模,甚至就聲勢來說更加的龐大恐怖。

  蘭堂和魏爾倫真的打起來之後,他反而覺得束手束腳了。

  「進去?還是不進去?」中原中也頭痛地揉亂了赭發,煩躁地嘖了聲。

  想到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尋找許久的研究員上方,中原中也就有些坐立不安,他看過去自言自語,「還是靠近看看吧?」

  ……

  原以為太宰治這次是一個人過來找她的,沒想到織田作之助就在骸砦下,而且還開了車過來。

  「織田先生也一起來了嗎?」尤尼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們擔心了。」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了點頭,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上車再說吧。」

  太宰治靈活地竄上副駕駛位,興奮地道:「織田作,我們決定改道去另一邊了!」

  看著尤尼在後座坐好,織田作之助收回目光,「不離開橫濱了嗎?」

  鳶眸閃爍,太宰治歪了歪頭,高興道:「不不不!現在去森林那邊看煙花!」

  「織田作,GO!GO!GO!」像是准備秋游的小朋友一樣興奮。

  織田作之助發動車子,開了一段路之後,才反應過來一般問:「森林裡現在有人放煙花嗎?白天看煙花的效果不怎麼好吧。」

  他把太宰治口中的「煙花」當成是真的煙花了。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麻煩織田先生了。」

  在這個危險的時候,還要被他們拉去蘭堂和魏爾倫的戰鬥現場。

  織田作之助卻否認道:「不,我今天的任務就是保護尤尼,並沒有什麼麻煩的。」

  身為港口黑手黨中的一員,不願殺人的織田作之助一直都是負責執行些普通的任務,極少接觸到港口黑手黨內的重要事務,就算偶爾會執行組織內的重要任務也會跟黑蜥蜴搭檔,最後的清掃任務也都交由黑蜥蜴他們處理。

  在港口黑手黨其他不明真相的成員看來,這都是他最初跟在森鷗外身邊,作為早已跟隨在新任首領身邊的一些優待。

  雖然與事情的真相有些出入,但是最後得到的結果確實是這樣沒錯。

  「不過森先生當初說的是暫時帶尤尼離開橫濱吧?」織田作之助聲調平穩地反問,一副只要太宰治他們隨便給出個理由就能接受一樣。

  太宰治點了點頭,笑得不懷好意,「但是尤尼想去森林那邊啊,我們要尊重她的意願啊。」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這麼說倒也沒錯。

  畢竟尤尼不想離開橫濱,他們也不能就這麼拽著她走。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下,「太宰說的沒錯。」

  太宰治偷笑幾下,他努力板著臉忍笑,「對吧,要是情況不對,我們還可以立刻逃跑啊。」

  尤尼無奈地喊道:「太宰君……」

  臨陣逃跑這種事,可不是能高高興興地說出來的啊。

  太宰治吐了吐舌頭,作投降狀。

  .

  「這樣真的好嗎,鷗外閣下?」尾崎紅葉身姿款款,抬袖掩唇,笑著問森鷗外。

  雙手負在身後的港口首領,肩上掛上條長長的紅圍巾,森鷗外溫和地笑著道:「我給了那孩子兩個選擇,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我都會尊重她。」

  帶尤尼離開橫濱的任務,他指派給了織田作之助,卻也讓人把消息透露給太宰治,就是因為他清楚太宰治肯定會去橫插一杠。

  離開橫濱這件事無論是由織田作之助還是太宰治對尤尼說,他都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尤尼會不會跟著他們離開橫濱。

  瀲灩多情的眼尾輕瞥了森鷗外一眼,似美人多愁般地嘆了口氣,「鷗外閣下明知道那個孩子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

  就算只看資料,她也能看出來尤尼是多麼善良正直的孩子。

  事關收留她的蘭堂與摯友搭檔魏爾倫的對決,就算明知道兩個超越者放開手腳的戰鬥有多麼超規格,她也不可能為了逃命離開橫濱。

  「紅葉君說的沒錯,」森鷗外微側了側頭,低笑了下,「我確實是希望那孩子能留下來。」

  尤尼擁有稀世罕見的才能,甚至那並不是異能,而是家族遺傳的能力,是不會被人間失格或是別的異能奪走的能力。

  就算已經有了約定,但是不把那孩子綁上港口黑手黨的船,他怎麼都不能放心啊。

  .

  「夏油前輩,你果然回來了。」灰原雄驚喜地看著夏油傑,就算一直抱著夏油傑沒有死的期望,他也以為這輩子很難再見到這位最敬重的前輩了。

  夏油傑笑眯眯擺了擺手,「我和悟來接應你們了。」

  七海建人稍松了口氣,「確實是接應,不過是晚了兩天的那種。」

  他跟灰原雄可是獨自在橫濱守了好幾天,一直沒等到同為東京校的同伴過來。

  雖然橫濱內的咒靈暫時被祓除完,剩下的負面情緒也在正常的城市指標中,但是由於橫濱的異常,在沒有接到指令的時候,他們也不敢隨意離開這座混亂的城市。

  且橫濱不愧是有異能者聚集的城市,城市內的秩序相當混亂,產生咒靈的速度也比一般的城市要快上很多,若不是二級以上的咒靈誕生條件嚴苛,他們怕是之後都要派咒術師駐守橫濱。

  「還有,五條人去了哪裡?」七海建人臉上不爽道。

  久別重逢遇到故人確實值得讓人高興,但是高興那就是那麼一會的事,最重要的是本來說會來的五條悟人呢?

  灰原雄咧開大大的笑容,聲音帶笑元氣滿滿,「七海叫五條前輩的時候要加上敬稱吧。」

  七海建人神色懨懨地移開視線,低聲喃喃,「唯獨對那個人我怎麼都沒辦法尊敬起來。」

  他承認五條悟是咒術界最強,但是他的性格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悟也來了哦,跟我一起。」夏油傑笑眯眯地說著讓人莫名的話。

  灰原雄臉上的笑容微斂,睜著明亮的大眼睛跟七海建人對視了一眼,「五條前輩也來了這裡?」

  寬大的手掌把掛在肩上的白貓撈過來,夏油傑狐狸一樣笑起來,他雙手掐住白貓的前肢,貓咪宛若流水般身體拉長,毛茸茸的大尾巴垂下來,尾巴尖擺了擺。

  跟夏油傑一樣,白貓的臉上也揚起了相似的笑容,小墨鏡掛在臉上,擋住了貓咪漂亮的雙眼。

  七海建人低聲自語,「總感覺這貓讓人很不爽。」

  跟某個人過於相似的讓他感覺不爽,他視線微微轉開。

  下一秒就因為夏油傑的話猛地皺眉扭頭看回來,他剛剛說的是——

  「這只貓就是悟。」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落下來卻仿佛驚雷一般,砸得兩人回不過神來。

  「什麼?!」五條悟竟然還會中別的術式?

  夏油傑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果然向咒術界的人說明悟被變成了貓的游戲,真是讓人百玩不膩。


第110章

  尤尼他們趕到的時候,森林中發出最後一聲巨響,異能的光芒便是在晴日的時候都異常耀眼。

  「唉,結束了嗎?」太宰治失望地撇了撇嘴。

  「不,現在才是最危險的時刻。」海藍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異能爆發最中心處的位置,尤尼抿了抿唇,抱著圓禮帽跑進去。

  太宰治挑了挑眉,沒作聲。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不阻止她嗎?」

  纏著繃帶的少年眨了眨眼,攤手道:「裡面有公主殿下真正的騎士呢,我們正常進去就可以了。」

  公主殿下真正的騎士……?

  織田作之助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啊,中原也在裡面嗎?」

  「那當然,」太宰治意味深長地笑道:「小矮子對蘭堂手裡的那堆資料可是緊張得很。」

  中原中也一直在追查荒霸吐,這件事在羊中並不算什麼秘密,甚至大多數羊的孩子們都以為他是為了追查擂缽街形成時的那場被稱作神明之怒的大爆炸——荒霸吐事件。

  除此之外,再難查到其他,畢竟那場爆炸毀掉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連中原中也也是從幾年前,才把查擂缽街爆炸轉移向收集荒霸吐的信息,不管是謠言也好、傳聞也可,只要是與荒霸吐相關的他都沒打算放過。

  「中原直接問蘭堂要,不行嗎?」織田作之助有些不解地問。

  太宰治哼笑了聲,甩著黑大衣上的兩個袖子,拖長了聲音,「誰知道呢。」

  莫約是有什麼更重要、更想保守的秘密,才沒告訴蘭堂和尤尼他們。

  不過那個秘密似乎已經有人知道了,那個把中原中也稱作弟弟的超越者魏爾倫,沒有失憶的他多半是對□□年前的事了解得最清楚的人吧。

  ……

  而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話中的騎士,此刻正一臉糾結地蹲在樹後,自言自語,「我是不是應該離開,蘭堂和魏爾倫現在說的已經算是他們的**了吧?」

  他剛跟過來,在他們的對戰時為了躲開他們戰鬥的余波離得並不近,倒是沒聽到什麼東西。

  不過現在他們的戰鬥已經停下來了,說話聲不再被戰鬥的聲響遮擋,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雖然聽得不大真切,但中原中也還是能聽出來,剛剛打那一架似乎沒決出勝負,而且他們也沒談攏。

  靴子踩著草坪的聲音逐漸靠近,中原中也警覺地抬起頭,緊緊地鎖定住那個方向。

  直到毫不掩飾自己腳步聲的人跑來,中原中也失聲喊道:「尤尼?!」

  「中、中也君,」尤尼撐著樹,努力平穩呼吸,「蘭堂先生和魏爾倫先生在哪裡?」

  鈷藍色眼眸莫名地眨了眨,中原中也抬手一指,「就在前面。」

  就在前面好像說著什麼話的樣子。

  「沒事吧?先喘順氣再說吧,反正他們都打完了。」中原中也無奈地順了順尤尼的背,單薄的後背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要喘不上氣一般。

  尤尼擺了擺手,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中也君,重力的話能攔住突然從天上落下來的東西嗎?」

  中原中也認真想了想,「要是落在我身上還好說,落在別人身上,那必須要是我能碰到的。」

  尤尼微松了口氣,抿唇低聲道:「中也君,接下來能拜托你不要讓任何東西接觸到魏爾倫先生嗎?」

  「可以倒是可以……?!」中原中也才這麼說著,就被尤尼拉著手向前跑去。

  他視線落在尤尼凝重的神色,中原中也憋了一肚子的話突然就問不出來了。

  尤尼這幾天到底被魏爾倫帶去了哪裡?她現在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想問的話有很多,卻在看到蘭堂和魏爾倫的時候,自覺地吞了回去。

  兩個剛拼盡全力,用異能盡數釋放憤懣、不滿與困惑的男人昂靠著一塊巨石,形容狼狽、原本整潔干淨的衣服上滿是塵土與劃痕,頭發也顯得有些凌亂。

  「蘭堂先生、魏爾倫先生,」尤尼微松了口氣,「你們沒事就好。」

  她還以為已經要來不及了,阻止那個短暫到一晃而過的預言。

  大量的金屬片自天上灑下來,在接觸到魏爾倫的時候,被他身上的重力所吸引,痛苦使他不受控制地喊叫起來,猶如詩一般的篇章引爆了魏爾倫身體中的秘密。

  那將會是不下於擂缽街爆炸的災難。

  大量的生命消逝在引力場和重力之中,痛苦的慘叫聲讓尤尼無法對此視而不見。

  「尤尼,你怎麼來這裡了?」蘭堂顯然有些意外,他明明記得首領是派人把尤尼暫時帶離橫濱。

  魏爾倫疲憊又沉默地抬了抬眼,較海藍稍淺猶如天空般自由美麗的藍眸看過去。

  顯然魏爾倫也搞不懂尤尼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他已經讓她走了,她卻帶上帽子來到了這裡。

  尤尼推了推中原中也,彎著眉眼道:「拜托了中也君。」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走到魏爾倫面前單膝蹲下,手扶在魏爾倫的肩上。

  他抬了抬眼皮,低笑了聲:「……在防備我逃跑嗎?不用擔心,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離開這裡了。」

  俊美得猶如北歐神話中的神明,魏爾倫的臉上帶上一絲蒼涼,「我輸給了蘭波,按照約定我會好好聽他的話。」

  至於之後是回去法國亦或者是……接受暗殺王殺了那麼多高管政要的制裁,他都無所謂了。

  眸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魏爾倫輕嘆口氣,反正現在的蘭波已經不記得荒霸吐的載體,就讓這孩子繼續留在橫濱這裡吧。

  蘭堂皺了皺眉,他平靜地道:「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魏爾倫?」

  魏爾倫不爽地發出一聲氣音,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蘭波還是在嘲諷他自己。

  「我們剛剛並沒有分出勝負,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就再起來,直到打贏分出勝負為止。」蘭堂這麼說著不靠譜的話,魏爾倫的臉色卻緩和了些。

  「……還是老樣子啊,我還以為你養了孩子就開始修身養性了。」

  「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失憶了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

  兩個老搭檔看似平靜,實際上暗暗較勁的話讓尤尼神情微微放松了些。

  還能這樣子說話,也就是說並不是沒有和好的機會吧?

  尤尼輕嘆了口氣,寬慰地笑了笑。

  燦爛的信號彈在天上炸開,中原中也疑惑地昂起頭,「……煙花?」

  現在可是白天啊,放煙花也看不清的吧?

  尤尼急急地喊了聲,伸手把圓禮帽壓在魏爾倫頭上,遮住他的視線,「中也君,擋住天上掉下來的金屬片。」

  代表重力的紅光亮起籠罩住魏爾倫,蘭堂昂頭看著天上的金屬片,臉色沉了沉,勉強架構出了個亞空間把他們都籠罩住。

  橙色溫暖的火焰在亞空間中蔓延燃燒,阻隔著由金屬片帶來特殊的音壓。

  魏爾倫皺了皺眉,臉上變白了些許,神色間帶著點痛苦。

  他咬著牙道:「那本日記本、那家伙果然把那頁撕了下來!」

  記載了有關牧神的秘密,蘭波的日記本,被另一個人不相干的人窺見了其中的秘密,並且打算借此激發魏爾倫體內的魔獸。

  蘭堂聽罷低低地嘆了口氣。

  ……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走在森林中突然就看到了一枚信號彈炸上天,昂頭木木地說:「啊,原來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放煙花啊。」

  閃亮的金黃色在白晝中並不算顯眼,漫天散落下來的小金屬片在陽光下反射出獨特而美麗的光彩,金屬片的相碰、摩擦下發出細微的聲音,形成特制的音壓。

  太宰治昂頭微眯了眯鳶眸,陽光有些太過刺眼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煙花啊。」

  是剝奪理智與人性的武器。

  織田作之助愣愣地應了聲,就低下頭准備繼續尋找尤尼的行蹤,「也對,煙花是不可能選在這個時候燃放的。」

  「快點快點,現在過去把人堵個正著是沒問題的。」太宰治這麼興奮著道。

  現在過去蘭堂他們那邊,看什麼溫情攜手和好的大團圓畫面,才不是他應該參與的劇情。

  把幕後黑手抓住,好好拷問一番把小矮子的秘密問出來,抓住他的把柄才是他的作風!

  「我們不是要去找尤尼嗎?」織田作之助這麼開口問道。

  太宰治擺了擺手,笑嘻嘻道:「不用不用,他們那裡人多著呢。」

  撥開草叢,順著地上的痕跡線索沿途找過去,直到看到了那個當年參與過荒霸吐計劃的研究員,太宰治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找到了!」

  恐懼得准備逃走的男人被織田作之助按在地上,他木然地側過頭問,「這樣就可以了吧?」

  把這家伙控制住,不讓他再傷到什麼人。

  太宰治點頭,「由織田作來控制他,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天衣無縫實在太適合防備這個手段頗多、精於打洞逃跑的研究員,只要把他帶回港口刑訊室,自然他知道什麼太宰治都會讓他全吐出來。

  .

  尤尼接到了太宰治的簡訊,上面簡潔明了地寫著他已經抓到了那個在背後偷偷搞鬼,試圖解開魏爾倫身上關於牧神的鎖,把那只恐怖的魔獸釋放出來的計劃。

  「太宰君已經找到人了。」尤尼放松地笑笑,收起火焰時鋪滿整個空間的大空火焰回攏掃過幾人的身體,帶來溫暖舒適的感覺。

  中原中也詫異又不太明白地反問,「找到人了?是放出信號彈的家伙嗎?」

  尤尼笑盈盈地點頭,「中也君也可以放松了。」

  金黃色的亞空間向外推出延伸,把信號彈中散下來的金屬片推開,蘭堂把手伸向魏爾倫,低聲道:「跟我們回去吧。」

  黑色長發,氣質疏冷陰郁的蘭堂溫和道:「我們不僅是搭檔,還是家人對吧?」

  魏爾倫沉默,看了不在狀態的中原中也和微笑的尤尼一眼,神色復雜。

  「……你不打算回法國了嗎?」

  「嗯,打算留在橫濱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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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尤尼拿著紙條,邊走邊認路。

  「誠凜……誠凜……」

  尤尼現在要找的誠凜高校位於東京,一所建立還沒幾年的新學校,也是黑子哲也高中所選擇的學校。

  帝光三年級的時候,由於籃球部的氛圍和初衷已經改變,黑子哲也退出籃球部,轉而悄無聲息地報考了誠凜高校,以錯開曾經的隊友們。

  就如曾經的隊友們一般,黑子哲也同樣選擇了加入一支全新的隊伍與同伴磨合,准備在賽場上擊倒國中時的同伴們,以此來告訴他們籃球是個團隊合作比賽並不是實力強勁者的個人秀。

  在夏季杯中誠凜打敗了黃瀨涼太所在的海常以及綠間真太郎所在的秀德,卻惜敗於青峰大輝手下。

  那個黑子哲也曾經配合得最好,並稱光與影的搭檔。

  也是帝光籃球部最先出現轉變的人。

  「拜托你了,尤尼。」黑子哲也向尤尼深深地鞠了個躬,如水般清澈透亮的淺藍色眸子中滿是認真。

  尤尼彎了彎眼眸,軟乎乎地笑道:「若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冬季杯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了,黑子哲也在夏季杯被淘汰後鑽研出來的新招式非常出色,但他總感覺自己忽視了什麼,而且那是連隊友們都一時無法察覺的。

  所謂旁觀者清,在得知尤尼最近確實有空時,黑子哲也便邀請她來幫忙看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火神大我彎下腰戳了戳黑子哲也,小聲問道:「這就是你叫回來的外援?」

  怎麼看著年紀不大的樣子?真的能行嗎?

  黑子哲也鄭重地回復他,「火神君,請安靜地看。」

  少年分叉的眉毛顯得有些凶狠,他緊緊地盯著尤尼,想仔細觀察尤尼身上的不同之處。

  尤尼彎著眉眼,笑意盈盈,「有什麼問題嗎,火神前輩?」

  野獸般緊迫盯人的少年被黑子哲也肘了下,示意他收斂下目光。

  「哦。」火神大我奄奄地摸了摸短刺刺的紅發,竟顯得有些像大狗一般無辜。

  從校門口一路走到外面的街頭籃球場,今天雖是休息日,但是路上的行人卻並不多。

  尤尼若有所思地看過去,輕抿了抿唇,比起觀察黑子哲也,她更多時候都在觀察路上的人。

  「尤尼,發現什麼了嗎?」黑子哲也這麼直白地開口問道。

  雖然尤尼還沒出聲,但是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原因。

  手指點了點臉頰,尤尼歪著頭,「黑子前輩有沒有發現,街上的行人會時不時地回頭看你。」

  往常的黑子哲也別說回頭率,便是正常地從同伴身邊走過去,也不會被看到打招呼,更多的都是不自覺地忽視。

  但是現在他卻有了名為回頭率的東西。

  按說黑子哲也不但長得不醜,相貌還十分清秀,偏生從小到大都沒談過一次戀愛。除卻本身並沒有這個意願,沒有人能一直看到他,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當然在帝光籃球部中他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喜歡的存在,相反桃井五月就對他很有好感。

  ……就是理由有些不怎麼尋常。

  「……嗯,好像是這樣。」黑子哲也順著尤尼的話,向周圍的人看去,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他的低存在感似乎開始減弱了。

  火神大我不明所以,「這不是件好事嗎?怎麼你們都垮著臉?」

  低存在感消失,不是就不會被人忽視,不能再突然之間冒出來惡作劇了嗎?

  這難道不算一件好事嗎?

  黑子哲也踢了下火神大我的小腿,在他跳著腳轉回來時,聲音平靜地道:「火神君忘記我最開始是以什麼出現在團隊的定位中嗎?」

  火神大我怔住,他張了張嘴。

  黑子哲也在團隊中一直都是作為輔助而存在,他的身體素質比一般的球員都要差,若不是因為低存在感讓他自由在場上傳球,他壓根達不到成為正選的標准。

  現在他好不容易能擲出特殊的投籃,低存在感的優勢卻開始漸漸消失。

  「……是因為那個射籃嗎?」火神大我啞然,只能憋出這麼一句話。

  黑子哲也平靜淡然地點頭,「我想是的,新招式固然很出其不意,但是也違背了最初赤司君幫我制定的計劃。」

  他從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轉移為了顯眼的進攻手,這大概就是低存在感開始漸漸變弱的原因吧。

  之前他還一直想著,到底是什麼出了問題,原來是他本身啊。

  尤尼安靜地眨了下眼,突然開口道:「黑子前輩,能讓我看看你的新招式嗎?」

  他們在街頭籃球場站定,黑子哲也沉靜地點了點頭,「這樣能看出什麼嗎?」

  尤尼歪頭笑道:「要試試才知道呢。」

  與光相伴而生的影子在球場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已經無需要光便能閃閃發亮。

  相較於投出去,更像是用掌推出去,籃球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再次出現便是在籃筐上落下。

  少年的神情專注而認真,即便在他面前防守他的是比他高大、手長腳長的火神大我也沒有絲毫畏懼。

  尤尼合掌輕拍幾下,驚訝地贊揚,「黑子前輩變了好多。」

  以前的黑子哲也雖然也想投籃得分,但是卻明白自己更傾向於輔助的身份,總是以恰到好處的傳球幫助隊友得分。

  現在的黑子哲也卻開始,變得有進攻性了。

  黑子哲也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側頭認真道:「嗯,大家都在變強,我也不能落後啊。」

  「黑子前輩的傳球是利用自身的低存在感作出的視線誘導對嗎?」尤尼托腮好奇地問道。

  黑子哲也點了點頭,也因此如果低存在感的前提條件不存在了,對他來說就會顯得極為劣勢。

  她先前踏出兩步,腳步一轉,笑意盈盈,「黑子前輩知道人的視覺範圍和視覺死角嗎?」

  黑子哲也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精通掌握人的視覺範圍和死角,再配合利用視覺錯位,就算是一般人也可以做到短暫地消失在人眼前……」

  「就像這樣。」尤尼出現在黑子哲也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火神大我睜大眼睛,震驚道:「她什麼時候過去的?」

  黑子哲也沉默,他剛剛完全被尤尼的聲音吸引了也沒留意到。

  尤尼靦腆地彎了彎嘴角,「不過這個我並不怎麼會,相比起真正的……大概連皮毛都算不上吧,只能做到幾秒。」

  她含糊了中間的那個詞。

  由暗殺王魏爾倫和世界第一殺手Reborn親自教授,特殊隱蔽行蹤步伐的方法,卻不是為了讓尤尼學會進攻,而是讓她自己逃跑的手段。

  「好厲害!黑子你看到了嗎?!」火神大我驚訝地只會重復車轱轆那句話,他還以為消失在視線裡這招只有黑子哲也才會。

  「請幫我進行特訓!」黑子哲也再次深深地鞠下一躬。

  火神大我看看他,也跟著彎下腰,誠懇道:「拜托了!」

  尤尼擺了擺手,笑著道:「如果黑子前輩不介意我就會這麼點東西的話。」

  天生低存在感的黑子哲也應該會比她學的更好,領悟更深入透徹,待他能把學會的跟原有的視覺誘導糅雜在一起,融會貫通。

  一定會變成球場上驚艷奪目的「光」。

  .

  尤尼步伐輕快,回去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回來了?」細長的手指捏住水管,頭上戴著草帽的魏爾倫看了看尤尼,「東京好玩嗎?」

  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家長一般,魏爾倫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曾經眉眼間的憤懣郁郁已經散去大半。

  尤尼彎著眉眼,笑嘻嘻道:「遇到了在東京的朋友,看到了很厲害的東西。」

  消失的運球和看不見的射籃,確實是很厲害的東西吧?

  黑子哲也大概就是Reborn和魏爾倫口中很有天賦的那種人。

  魏爾倫意外地挑了挑眉,藍眸轉向三樓窗戶,「那我真是有點好奇了,不過中也今天大概就不怎麼愉快了。」

  他略帶苦惱道:「中也還在跟Reborn補習數學,聽聲音裡面情況不大好的樣子。」

  水管口中間被捏住,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魏爾倫眼簾輕垂視線落在嬌嫩的花朵上,他低嘆了口氣,「明明我跟蘭波數學也不差,為什麼中也學起來就那麼困難呢?」

  尤尼昂頭看向書房的窗戶,藍眸輕眨,遲疑著道:「我記得中也君現在學的是高等數學吧?」

  「啊啊啊啊做不下去了!!!」

  「哪有人才學完幾何數學就學高等數學的啊!!」

  樓上傳來中原中也崩潰的聲音,他身子探出窗戶就要衝出來,正好對上尤尼的視線,瞬間懵了一下。

  尤尼笑意盈盈地揮了揮手,「中也君,午好!」

  綠手杖勾住中原中也的衣領把人拉了回來,Reborn裝著可愛無奈道:「說想盡快變強的是中也啊,現在想臨時跑路可不行呢。」

  中原中也扭過頭跟Reborn據理力爭,「那也沒有這樣跳躍式學習的啊!」

  以斯巴達教學方式著稱的Reborn嘖嘖搖頭,理直氣壯,「我的教學方式就是這樣!」

  可惡!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

  「那個,Reborn叔叔要來吃下午茶嗎?」尤尼推開些許門,小心地探頭進來。

  尤尼笑得乖巧可愛,托起了手中的紙袋子,「我從東京帶了那個很出名的奶油泡芙回來。」

  Reborn看了眼攤開雙手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一眼,勾起嘴角從桌子上跳下來。

  「我去喊蘭堂他們。」綠拐杖勾著門把手把門給他們帶上。


第112章

  尤尼抱膝在中原中也旁邊蹲坐下來,小紙袋放在手邊,「中也君,還好嗎?」

  鈷藍色的眼睛看著天花板遲鈍地眨了下,「……世界上怎麼會有高等數學這種東西啊?」

  他已經要被高等數學掏空了啊!

  尤尼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那頭柔軟微卷的赭發,「中也君其實可以不用那麼著急的。」

  明明家裡還有更強大的人支撐著,像是超越者的蘭堂、魏爾倫以及身為阿爾克巴雷諾的Reborn,他們的實力都稱得上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者。

  中原中也微微扭過頭,赭發在地毯上蹭得翹起,「不是說過了嗎,我要打敗那個白蘭。」

  從上方俯視下去,可以輕易地看清少年那濃密的眼睫,眨眼的時候甚至就像可愛的小簾子一般會擋住眼眸一秒半秒。

  尤尼忍不住伸手撥了下,是細密柔韌的觸感。

  「做什麼?」中原中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躲開,而是自然地又眨了下眼。

  尤尼彎起眉眼,「中也君不會覺得有蘭堂先生、魏爾倫先生在可以偷偷放松一下嗎?」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總不能因為當初是他們把我帶出實驗室就全盤依靠他們吧?又不是沒斷奶的小嬰兒。」

  中原中也躺在地上伸了個懶腰,一挺腰坐起來盤著腿,揉了揉赭發,掩飾住微紅的耳根。

  「但是Reborn叔叔現在還會每天喝牛奶哦,」尤尼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樣子,「說是有助於長高身體。」

  中原中也無力吐槽。

  牛奶對抗不了詛咒啊,醒醒!

  ……

  關於荒霸吐的事,在那晚之後中原中也還是選擇了跟他們坦白,不然他根本沒理由去問蘭堂要他手上關於荒霸吐的資料。

  而魏爾倫也在中原中也坦白後,平靜又無奈地說出了那晚的真相。

  「也就是說,我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因為你們?」中原中也震驚地失聲道。

  他完全沒想到他離真相可以那麼接近,他一直以為等他徹底找到自己的過去,還要很久很久。

  魏爾倫的神情略略柔和下來,此刻他已經洗去了戰鬥時的那身狼狽,換上干淨柔軟的衣服,淡金色的中長發披散在肩上,帶著些許濕氣。

  「雖然我依舊不認同蘭波那番話,也不希望你去追尋你的過去。」魏爾倫聲音帶著些傷感,他不希望他的弟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串代碼。

  一串被人書寫創造出來,用以欺騙神明異能只有2383行的代碼。

  自誕生起就被告訴沒有家人,沒有歸屬,甚至連人類都算不上的感覺太過糟糕,仿佛他只是隨意能被拋棄與再次創造的「武器」。

  「但是我想我現在已經沒辦法阻止你,」魏爾倫的聲音溫柔而悲傷,「即便事實的真相是你不想聽到的,你也不會後悔嗎?」

  是從一開始就被告知一生的由來命運,還是選擇踽踽獨行去尋找自己的由來,到底哪一個更讓人悲傷他也不得而知。

  中原中也捏緊拳頭,神情堅定而執著,「人如果沒有過去,那他還是完整的嗎?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即便現在的他每天都非常快樂,不缺友人與親人,他還是想知道真相。

  蘭堂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對話,神色平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中也君,那些資料我可以給你。」

  鈷藍色的眸子頓時一亮。

  「只是裡面可能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蘭堂垂眸從手邊堆高的書中抽了一本出來攤開,「上面只記載了荒霸吐的由來以及一些與牧神相關的事。」

  中原中也驚訝地看著他,「那些書你一直都放在這裡嗎?」

  他完全沒想過這麼重要的東西,蘭堂會隨手放在壁爐附近的沙發旁。

  蘭堂抬眸看了他一眼,「裡面的東西我看過很多遍,都已經記住了。」

  中原中也一噎。

  海藻般的黑發自耳旁滑落下來,蘭堂低頭看著由於反復翻閱而卷起的書頁,「當年實驗中還有個研究員在爆炸中存活了下來,這件事想必你多少也知道點。」

  中原中也吞了吞口水,神色凝重地點頭。

  「那個研究員現在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牢裡,審訊組或許還沒開始有所動作,但人是太宰治帶回去的,他有優先審問權。」

  蘭堂的話猶如一記晴天霹靂,劈得中原中也懵住了。

  中原中也克制不住地站起來,難以置信道:「也就是說現在人在太宰手上,他要審問要弄死他隨時都可以?!」

  蘭堂默默地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中原中也後退一步,直接倒在沙發上,絕望地喃喃自語,「也就說我要是想知道我的身世,就必須要去問那條青花魚了嗎?」

  「中也君不用太擔心,太宰君會有分寸的。」尤尼安撫地摸了摸中原中也額發。

  中原中也絕望地閉了閉眼,青花魚的分寸……

  Reborn盤腿坐在一旁,雖然與尤尼一樣作為當年荒霸吐事件的局外人,但是把三方的話合在一起拼拼,大概也能把事情的真相拼湊出來了。

  「不想拜托太宰的話,要試試直接去找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嗎?」

  中原中也愣住看了過去。

  「以加入港口黑手黨十年為條件,獲得研究員N的審問口供,期間也可以借由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繼續去尋找你的身世,這是森鷗外提出來的交易。」

  合同一樣的東西被放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拿起來看了看,神情有些猶豫。

  蘭堂垂眸,聲音疏冷中帶著關切,「要不要答應是中也君的選擇,但是我事先要說明的是由於你之前是港口黑手黨敵對組織羊的首領,大概率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被信任,身邊也會安插負責監視你行動的人。」

  中原中也抿著唇,不做聲。

  海藍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尤尼抿起可愛的笑意,「中也君,想去就去吧。」

  中原中也神色有些掙扎,他低聲道:「……可是我答應過你了,要好好保護你。」

  最後幾個字,聲音微若蚊吶。

  尤尼覆上中原中也的手,笑得柔軟又可愛,「保護我和去做想做的事並不衝突啊!」

  「中也君難道不相信自己嗎?」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尤尼,「……我一定會變得很強很強的。」

  不論是要保護尤尼還是要保護什麼別的東西。

  ……

  明明最開始是Reborn拿出森鷗外的合同,結果第二天他又宣布中原中也必須要在他這裡拿到結業證書才能走。

  學業或是武力方面,任何一樣都行。

  從今天起,中原中也的課程將會是全新的,更高效、更全面的學習如何變強。

  要麼文化課在他手裡拿到優秀的成績,要麼正面吃一發他的特殊彈。

  中原中也完全不想知道Reborn的特殊彈到底是什麼。

  只聽Reborn當時的語氣,他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在中原中也表示寧願在文化課上拿到優秀,也不想試試Reborn的特殊彈時,他明顯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有種微妙逃過一劫的感覺。

  不過也因為中原中也現在課程的調整,他的法語課、意大利語課能暫時先停下來了。

  也算是稍微能讓他喘上口氣。

  尤尼翻了下桌上的數學書,確實非常深奧讓人難以看懂,她無奈地笑了下。

  「就算不為了長高,牛奶也非常有營養。」尤尼撕開鮮奶盒的口子,把牛奶遞給中原中也,「中也君也要好好補充營養才是。」

  中原中也苦大仇深地接過牛奶,他最近每天都在喝,實在不想再看到這個了。

  「Reborn叔叔說他最近因為喝牛奶長高了幾公分哦!」尤尼笑嘻嘻地道。

  中原中也一臉震驚,「Reborn居然還會長高嗎?」

  他還以為受到詛咒之後,形態就不會改變了。

  鈷藍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手中的鮮奶盒,中原中也皺了皺眉。

  喝牛奶能讓人長高!

  為了長高!

  他昂頭噸噸噸把牛奶全灌進去。

  中原中也咋了下嘴,微微愣了下,舉起瓶身看看,「甜的?」

  方正的鮮奶盒上赫然印刷著甘的字樣。

  尤尼咬了口泡芙,幸福地眯了眯眼,「我看中也君好像已經喝膩了純牛奶,就把其中的兩份換成甜牛奶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尤尼,擦了擦嘴角的奶漬,咬了口奶油泡芙,頓時眼前一亮。

  「泡芙好吃嗎?是黑子前輩他們給我的謝禮。」尤尼笑嘻嘻地問他,雙手舉了舉手中的泡芙,「我這個是香草味的。」

  中原中也贊同地點頭,「我這個是抹茶,感覺很清爽。」

  中原中也遲疑了下,還是沒忍住期待又好奇地問,「Reborn是真的長高了嗎?」

  海藍的眼眸輕眨了下,尤尼認真道:「是真的,我上個月才幫Reborn叔叔量了身高,一共長高了五公分。」

  中原中也震驚,「能長高那麼多嗎?」

  少年一臉敬畏地看著面前的鮮奶盒,神色中露出一絲期待,「只要多喝牛奶就一定能長高吧?」

  尤尼拿開了中原中也試圖摸向第二盒鮮奶的手,笑盈盈道:「牛奶每天適量喝就好啦,中也君一定會長高的。」


第113章

  雖然幾經艱辛,中原中也最後還是通過了Reborn的考驗,也沒有親身嘗試Reborn手中那枚通紅的特殊彈到底有什麼特殊效果。

  但是在他結業的時候,Reborn還是送了中原中也一樣禮物。

  由他的記憶體變色龍羽化後掉出來的黑色皮手套,具有一些特殊的效用,但是具體是什麼Reborn也不清楚,只能讓中原中也自己去摸索。

  中原中也翻看了下手套,什麼也看不出來。

  索性直接挑了挑眉,把手套戴上了,「只要戴上它,遲早就能知道它有什麼用吧?」

  嘴上是這麼問著,但即便手套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功效,中原中也也會一直戴著它。

  就像Reborn說的,他是他的老師,老師送給學生的結業禮物怎麼能不好好戴著。

  中原中也張握了下手指,適應了下手套的存在,帶著點小高興道:「還挺帥氣的嘛。」

  尤尼雙手在身前交握,笑盈盈地看著他,「中也君,准備好了嗎?我們該去港口黑手黨了。」

  中原中也微抿了抿唇,「那麼我們就走了,Reborn。」

  「去吧,不要墮了我的威風。」

  「那是自然!」

  ……

  由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親自派人把他們接到港口事務所,廣津柳浪帶領著他們到最頂層的首領辦公室,輕輕叩響了門。

  「首領,尤尼小姐和中原先生已經到了。」廣津柳浪低眉斂目,推開了門讓他們獨自進去。

  相比較於平時總是坐在桌後辦公的森鷗外,此刻的他顯得有幾分想要閑談的意思,一貫擋住的落地窗被盡數打開,露出外面藍天白雲以及俯望下去的大半個橫濱。

  森鷗外溫和從容地笑道:「尤尼、中也君你們來了。」

  「你好像一點都不怕我是上來刺殺你的?」中原中也顯得有些詫異,比起森鷗外從當年不顯眼的地下醫生變成港口首領,更讓他奇怪的是森鷗外似乎並不防備他。

  「中也君會帶著尤尼一起來刺殺我嗎?」森鷗外十指交叉,手肘架在扶手上笑問。

  中原中也沉默,森鷗外說的沒錯,就算真的要刺殺他,他也不會在跟尤尼一起的時候這麼做。

  隨意刺殺港口首領,得罪一整個組織對現在的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還不待他回話,尤尼就已經牽著中原中也在森鷗外對面坐下,端起茶幾上的茶壺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有什麼話想說的,可以坐下來慢慢再聊。」

  中原中也接過茶,神色下意識松緩下來,在看到森鷗外的瞬間再度繃緊,「……你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據他所知,港口黑手黨也不是合同制的吧?

  難道簽了十年的合同,進了港口黑手黨之後人還能走嗎?

  森鷗外垂眸,晃了晃杯中澄澈的紅茶,「中也君說的對,港口黑手黨並沒有合同制,也沒有什麼效力十年就可以離開的說法。」

  「那你把合同給我看是什麼意思?」中原中也皺了皺眉,臉上有些被耍了的不愉。

  港口黑手黨裡研究員N的審訊口供,屬於組織中的高級情報,非干部級不得隨意翻閱,就算現在是准干部的蘭堂也不行。

  而若是蘭堂晉升為干部,想在那時候把這份情報透露給中原中也,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也屬背叛行為,是明令禁止的。

  所以中原中也若想得到關於自己的身世情報,就必須親自去獲取。

  「中也君對於港口黑手黨是怎麼看的呢?」森鷗外不答他的話,轉而問了他個不相干的問題。

  中原中也強忍住不耐,認真思考,「怎麼看?對比先代那老頭在位的時候要好點吧。」

  更多的他也看不出什麼,倒不如說在沒有利益相干的時候,中原中也不會去關注這些事情。

  「你問我這些問題也沒用,如果加入港口黑手黨是無限期、不自由的,那恕我拒絕。」中原中也皺著眉,就要站起來。

  森鷗外眸光一轉落在尤尼身上,溫柔而包容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們,似乎對於中原中也的選擇,全然包容並不打算干預。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笑道:「中也君是擔心加入港口黑手黨後,不能完成與尤尼的承諾?」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擰眉抿唇。

  他確實有這樣的顧慮,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因素。

  看著中原中也的神色,森鷗外又問了句,「還是覺得港口黑手黨並不是能讓你效勞的組織呢?」

  雖然此前一直身為組織的首領,直到收容計劃後融入了八年的羊才就此解散,失去了羊之王的名頭。

  但是中原中也本身並不是什麼貪慕名利的人,他根本不在乎他是組織的首領還是組織中的一員,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組織本身。

  尤尼拉了拉中原中也的衣袖,笑得溫善軟和,「中也君的茶還沒喝完呢。」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揉了揉赭發,悶悶地又坐了下來。

  他不明白尤尼和Reborn他們為什麼會主動推著他加入港口黑手黨,但是這不妨礙他服軟再次坐下來聽聽森鷗外的話。

  「……我看不出來港口黑手黨跟別的組織有什麼不同。」最終他只是低低地吐出這句話。

  森鷗外眸光微閃,循循善誘,「中也君是覺得港口黑手黨再發展下去也與高瀨會、聖歇會這些組織無異嗎?」

  中原中也抬了抬眼皮,神色悶悶,「難道不是嗎?」

  說著鈷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中原中也挑著眉,略帶挑釁道:「不過我看你的野心比他們要大多了,以後港口黑手黨大概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吧。」

  對於擂缽街的醫生森鷗外,他其實早就有所聽聞,但是真正見到他還是帶尤尼去治療的那次,沒想到之後他就一路從港口先代首領的私人醫生坐上了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位置。

  這麼看來,他當初看到他那副笨拙、溫和的樣子多半也是偽裝,現在森鷗外再擺出這幅面貌他可不會隨意相信。

  面對少年隱隱的挑釁,森鷗外並沒有生氣,反而微微失笑,帶著點長輩看待小輩的溫和,「中也君說的沒錯,港口黑手黨的目標確實是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

  中原中也頓時露出一副他就知道的了然模樣。

  森鷗外也不在意,他只是徑直地說道:「但是中也君不覺得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太過臃腫了嗎?」

  中原中也一怔,「太過臃腫?」

  「港口黑手黨便是現在在外人看來也十分勢大,是橫濱內數一數二的大型黑手黨組織,但是身為首領的我卻深知港口黑手黨再這樣運轉下去,再過上幾百年也不會有所變化。」森鷗外的聲音如同講述故事一般,牢牢抓住了中原中也的耳朵。

  「你想讓港口黑手黨有什麼變化?」中原中也有些想不通,就這麼順著老路走下去,即便一成不變港口黑手黨也能一直持續繁榮下去。

  更別說組織內還有太宰治、蘭堂這些人在,只要不像先代首領一般,要想繼續發展壯大並不是什麼難事。

  「黑手黨是個被暴力與血腥充斥的職業,基於橫濱這座城市的特殊性,這樣也能繼續運轉下來,但是作為一個深愛著這座城市的人,卻不想再看到那些蛀蟲一般腐蝕著橫濱生機的存在。」森鷗外眉目輕斂下來,看向一旁落地窗外的橫濱。

  無論是拐賣兒童婦女還是走私毒品,這些之於一個城市而言都是會腐蝕根基的存在。

  收容計劃是由於公安的貿然插手,迫使橫濱政府不得不有所行動,這對於森鷗外來說有些計劃之外,卻並不全然是件壞事。

  確實橫濱中失去了大部分流浪的孩子,可能會造成後續這座城市的年輕力量補入,對於港口黑手黨的招人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橫濱卻因此變得更好,孤兒們去了福利院,生存的幾率大大增加,不至於在未成年的時候就早早去世。等到他們長大之後,自然也會再次出來社會中成為橫濱的一份子。

  森鷗外想看到的是橫濱變得越來越好,而不是眼看著心愛的城市被蛀蟲蛀成一個空殼。

  「而我想做的就是清除這些蛀蟲,讓橫濱的裡世界換一次血。」

  他笑吟吟地看著中原中也,「我想邀請中也君加入港口黑手黨,一起見證這座城市的變化。」

  中原中也沉默,「……你怎麼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呢?」

  「就憑我們一樣深愛著這座城市,這座包容著我們所有好與不好的城市。」作為首領森鷗外並不像中原中也之前見過的高瀨會、聖歇會一般,他給他的感覺更接近於……理性。

  像是凡事都會權衡才會做出選擇,極致理性一般的化身。

  正是因為這樣,他反而相信他此刻說的都是真的。

  鈷藍色的眼眸轉過去看向尤尼,她微彎著眼眸,笑盈盈道:「按照你的心去做吧。」

  無論是什麼樣的選擇,尤尼都會尊重中原中也。

  「那份期限為十年的合同,是你打算向我證明港口黑手黨能改變橫濱的期限吧?」中原中也這麼開口問道,眉目輕抬起,神色淡淡。

  森鷗外笑著頷首,「是這樣沒錯。」

  如果十年的時間,他都沒辦法徹底收復中原中也,那麼最後他叛逃港口黑手黨也是他這個首領的失敗。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神情鄭重而認真地看向森鷗外,「如果首領有一天違背了這個諾言,那麼我將會成為港口黑手黨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的存在。」

  帶著這個組織一起沉沒進橫濱海之中。

  森鷗外寬慰地笑著道:「歡迎來到港口黑手黨。」


第114章

  「對了,中也君知道嗎?」

  「像你這種以誘勸的方式加入港口黑手黨,都會由誘勸人給予一件他身上的信物,而太宰君身上的外套就是我給他的信物。」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坦言道:「首領的意思是……?」

  森鷗外笑吟吟地看向尤尼,「中也君的誘勸人應該是尤尼和蘭堂君,這孩子似乎已經把信物帶過來了。」

  雙腿並攏,手安靜地放在膝上的少女微微笑道:「雖然森先生說我是誘勸人之一,但是我這次只帶了蘭堂先生托我帶來的帽子。」

  中原中也的神色顯得有些詫異,他壓低聲音問道:「是那頂帽子?」

  尤尼微笑著點頭,中原中也神色復雜。

  他沒想到蘭堂和魏爾倫會把那頂帽子拿出來,「我記得那是蘭堂送給……兄長的吧?」

  顯然中原中也還不是很習慣突然多了個兄長的生活,即便目前看來魏爾倫的存在跟蘭堂無異,都是相當於長輩、監護人一般的存在。

  這麼說起來,魏爾倫這個姓氏雖然不常見,但是保羅卻是個很平常的名字,就像蘭波以蘭堂的名字生活在橫濱一般,魏爾倫也以保羅的名字生活在這裡,並把中原中也的名字遷到了他名下,成為了他的監護人。

  尤尼點了點頭,認真而專注地看著他,「是這樣沒錯,但這也是魏爾倫先生和蘭堂先生對中也君的一份期許。他們決定把帽子送給你,是希望中也君能在今後好好利用它。」

  蘭堂送給魏爾倫的圓禮帽中運用了一些特殊的材料,能幫助他克制牧神不會隨意暴走,但其實魏爾倫已經以暗殺王的名號橫行歐洲各國八、九年,相對於中原中也他對異能的掌控力度更高。

  只要不被刻意引導,魏爾倫的力量比中原中也的還要穩定。

  也因此,他們決定把圓禮帽作為誘勸的信件給予中原中也。

  尤尼從背包裡把帽子小心拿出來,輕輕拍了拍,把帽子整理好踮著腳給中原中也戴上,她笑嘻嘻地道:「這樣也算是完成了對中也君的誘勸了吧。」

  黑色的圓禮帽,暗紅的綢帶圍了一圈,復古又典雅的帽子壓住中原中也微卷的赭發,顯得少年也多了幾分穩重的氣息。

  他抬手壓了壓帽子,低聲道:「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

  作為港口黑手黨新人的中原中也當即就被安排了負責走私寶石的工作,同時也如蘭堂說的那般森鷗外讓他加入了旗會,由旗會中的成員負責監視他。

  「中也忙起來了,會覺得寂寞嗎?」Reborn這麼笑著問尤尼。

  尤尼失笑,「但是中也君每天都會回來啊。」

  又不是加入港口黑手黨就見不到人了,像是蘭堂除卻工作時間不穩定以外,他也是每天都能回家的人,只不過很容易與作息規律的尤尼錯開而已。

  Reborn哼笑一聲,「等確定中原中也的忠心之後,森鷗外就會讓他去國外開拓了。」

  畢竟中原中也的異能那麼好用,森鷗外怎麼可能放著不用。

  而且相對於身份敏感,最好只留在國內的蘭堂,中原中也這個純正的日本異能者顯然更適合代表港口黑手黨對外開拓。

  「去國外啊,」尤尼看向窗外那高聳的五棟港口大樓,藍眸怔怔地看著,「Reborn叔叔,我有點想基裡奧內羅的同伴了。」

  她想知道那個世界的同伴們是否都安好。

  Reborn仔細地擦著手裡的槍,板著張可愛的嬰兒臉道:「你其實可以在這個世界再創立一個基裡奧內羅的,為什麼不干呢?」

  尤尼愣了愣,無奈地笑了起來。

  「Reborn叔叔還在介意我把中也君推向港口黑手黨嗎?」尤尼側頭看向Reborn。

  黑黝黝的雙眼瞥了她一眼,Reborn把擦拭過的槍重新放回手提箱裡,「你才是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首領,重建與否全都看你,但是尤尼你心裡的負擔太大了。」

  心裡的負擔太大了?

  「你說中也未來會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所以寧願把他往那邊推也不願意讓他成為基裡奧內羅家族的人。」

  「但是尤尼,你有想過中也的想法嗎?」Reborn聲音淡淡,仿若隨口一說。

  「命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中原中也的立場也並不一定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但是你卻讓這個未來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尤尼閉了閉眼,眉心輕蹙帶著淡淡的堅定和惆悵。

  「基裡奧內羅的巫女不僅能作出預言,同時也是一些命運的維護者。」少女一貫溫柔的嗓音中帶著些許蒼涼。

  「白蘭毀滅世界也是預言中看到的命運,」Reborn的聲音頓了頓,接著道:「你會反抗這樣的命運,為什麼卻認為別的命運是不可改變的呢?」

  尤尼嘴上說著命運是不可更改的,但對於悲傷的未來卻總是忍不住去阻止。

  少女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海藍的眼眸睜開,露出裡面的溫柔到讓人難過的悲傷。

  「是因為你不想再背負別人的命運了,你不想成為中原中也的羈絆,什麼十年後的約定都是騙他,根本不可能會實現。」稚氣的聲音冷酷地戳穿了尤尼一直悉心維護的局面。

  這孩子已經沒有十年的時間去等待中原中也了,什麼十年後也來得及都是騙他的。

  尤尼露出一抹苦笑,「Reborn叔叔……」

  Reborn拉了拉帽檐,語氣稍緩,「我尊重你當初的選擇,現在也該你這孩子好好看清自己的內心了。」

  拋棄一切多余的因素,只是單純地問內心。

  尤尼到底希不希望中原中也留在身邊,與她結下牢不可破的羈絆。

  尤尼沉默地笑了下,「……我想我需要些時間。」

  ……

  蘭堂和魏爾倫在尤尼離開後,轉進了客廳裡。

  「要這樣逼迫那個孩子嗎?」魏爾倫低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那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些他的影子。

  一樣的把心事壓在心裡,誰也不告訴,只是默默地獨自消化與思量。

  不同的是魏爾倫常常會鑽牛角尖,但尤尼卻能自己想開,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她反而更加不願意把這些事向人傾訴。

  「我之前也以為她自己能想通,但是現在看來尤尼是不被逼就不會認真去思考這些的孩子。」蘭堂神色淡淡,語氣幽幽地說。

  就像對待魏爾倫一般,他已經把人養歪過一次了,他不想尤尼再像魏爾倫一樣獨自把自己鎖起來,直到最後無法忍耐的時候才爆發出來。

  Reborn搖了搖頭,想到了什麼般聲音略沉,「尤尼有些事很像她家裡的長輩,她慣常是不會讓人擔心的,但是這件事上……」

  他其實不怎麼明白尤尼為什麼一定要推開中原中也,便是不加入基裡奧內羅,作為一個自由人對於尤尼的助益肯定也比加入港口黑手黨要高。

  還是說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是什麼必須,且不可扭曲改變的既定命運?

  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便尤尼不推開中原中也,他也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不過是或早或晚罷了。

  「保羅現在不方便隨意行動,英國那邊的鐘塔侍從還在監視他,中也那邊我會多看顧些的,家裡就拜托保羅了。」蘭堂皺了皺眉,低聲道。

  雖說以魏爾倫的身份,若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森鷗外絕對會想方設法給他洗干淨身上的不安定因素,但這個屋子裡他和中原中也都已經進入港口黑手黨,若無意外以後都是會成為組織中干部級的人物,實在沒必要再讓魏爾倫進入那裡。

  就像他曾經並不喜歡組織給予他的工作一般,便是讓魏爾倫進入港口黑手黨他也不會高興,倒不如像現在這般在家裡培養點別的興趣。

  魏爾倫點了點頭,他突然冒出了個想法,開玩笑道:「若是我加入尤尼的家族會怎麼樣呢?」

  面對蘭堂詫異的神情,魏爾倫笑著解釋道:「就像你們說的基裡奧內羅在這個世界相當於無的存在,除卻尤尼就連Reborn都不算基裡奧內羅的人,那我為什麼不能加入呢?」

  誠然尤尼比起魏爾倫曾經見過的那麼多首領還非常稚嫩,甚至算不上成熟,但是同時她已經具備了一個優秀的首領該有的素質。

  成為基裡奧內羅中的一員,與其說是成為尤尼的手下,倒不如說是成為她家族中的一員,成為她在這個世界重要的羈絆之一。

  Reborn沉吟了下,贊同道:「我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讓魏爾倫加入基裡奧內羅。」

  雖然Reborn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員,一貫也表現得很喜歡幫家族收攏優秀的人才,但是在這個世界他卻一次都沒向別人提出過這樣的邀請。

  蓋因一個家族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首領,若是連首領都沒辦法見到,又如何收復人才、保證他的忠誠。

  同樣是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一個人的家族,基裡奧內羅最重要的財富已經存在於此,這才是最好招攬人才的活招牌。

  尤尼的溫柔與包容,善良與透徹才是吸引人加入家族中最重要的東西。

  「……」蘭堂深深地嘆了口氣,明明最開始收養尤尼的人是他,現在卻變成魏爾倫要加入尤尼的家族中了。

  「既然你們都商量好了,我也不阻止你了,但是保羅加入一個組織最重要的是得到組織首領的認可吧?」

  他們在這裡自說自話這麼久,總不能不讓尤尼知道這件事吧?


第115章

  「加入基裡奧內羅家族?」尤尼微微一愣。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連起來就讓她非常不能理解。

  海藍澄澈的眼眸中露出一絲迷惑,尤尼輕聲問,「我能問下魏爾倫先生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雖然有著暗殺王的稱號,但是魏爾倫本身其實並不喜歡黑手黨之類的事務,也對各種爭鬥毫無興趣,她完全想像不到他會自願加入一個黑手黨家族。

  魏爾倫輕松地笑了下,藍眸微亮,神情是閑適自由的,「一定要有理由才能加入嗎?」

  尤尼怔了怔,兩雙美麗的眼睛相互對視,她微微笑起來,「當然不是,只是稍微有些好奇罷了。我可以叫魏爾倫先生的名字嗎?」

  魏爾倫仿佛了然了一般,自然地笑著應下來,「當然。」

  稚嫩美麗的少女向魏爾倫伸出手,秀麗的眉眼彎起,眼角處橙黃色的小花生動可愛、明媚動人,「歡迎加入基裡奧內羅,保羅。」

  對於家族裡的成員,她反而會用上更親切的稱呼,就像在那個世界的γ和幻騎士一般,不論輩分而是同輩相交來稱呼。

  魏爾倫松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小首領還要考慮下呢。」

  尤尼笑而不答,考慮什麼的,在那天Reborn問她的時候,她已經好好想過了。

  ……她其實並不抗拒,尋找屬於她的家族成員,在這個世界重新讓基裡奧內羅活過來。

  不過首先還是要完成與森鷗外的約定、打敗白蘭,才能再說其他。

  倒是晚上回到家的中原中也一臉吃驚,「兄長加入了尤尼的家族?!」

  鈷藍色眼眸忍不住瞟過去,明晃晃的疑惑堆向尤尼,還能這樣的嗎?

  對此尤尼只是彎了彎眼眸,並沒有多說什麼。

  中原中也煩躁地彈了下舌,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瞬間腦海裡都閃過了什麼。

  不過、他無奈地看向尤尼,「總之兄長能在你身邊保護你,我多少也安心些了。」

  他總是擔心魏爾倫並不會出手保護尤尼,畢竟他當初一度表現出了希望他扔下所有人,跟他離開橫濱的征兆。

  便是他現在住進了這裡,他還是擔心魏爾倫對於尤尼與Reborn有不同的看法,畢竟他們與蘭堂和他都不同,與魏爾倫本身的羈絆並不深刻。

  尤尼乖巧地笑著道:「中也君最近的工作順利嗎?」

  中原中也拽著領口處的領結松了松,「寶石方面的工作並不難上手,倒是旗會那邊、嘖,」說到這裡中原中也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居然是冷血他們負責監視我。」

  這到底是信得過他還是信不過他啊?

  真要監視人就找完全跟他沒有交情,也不認識的人才好吧。

  相比起中原中也,尤尼對記人倒是頗為拿手,因此他一提起,尤尼不過稍加思索便想起了冷血是她幾年前見過的那人。

  「能和認識的人在一起,想必也會順心很多。」尤尼斂眉淺笑,神情輕緩溫柔。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算、算是吧。」

  其實並不,旗會的人在港口黑手黨中也是非常出色的新生代力量,甚至有的離准干部不過一步之遙,都是能力強勁自恃實力的年輕人,誰又會輕易服誰。

  如果不是上頭下了死命令,讓他們好好配合,估計出任務前就會搞得一團糟。

  「總之一切順利,不用擔心我。」中原中也揉了揉尤尼的發,輕笑著道。

  ……

  黑手黨的工作真要說起來,其實跟中原中也之前在羊時做的差別不大,多數都是靠著武力鎮壓不服的合作組織或是心思大的下屬組織以及碾壓粉碎敵對組織。

  真要說起來不過是規模更大了而已,但走私寶石的工作中原中也接受後還算是順順利利,沒出現過什麼差錯。

  就算偶有沒忍住打了合作對像的時候,也有港口黑手黨為他處理好對方的後事。

  唯獨一點,讓中原中也頭疼不已的就是——

  「蛞蝓那點腦容量還真是小的可憐啊,大概也只有小蛞蝓才沒辦法把事情想清楚,必須要我到場的吧?」人未見,聲先至說的就是太宰治。

  黑發鳶眼的少年從堆高的集裝箱上跳下來,語氣嘲諷、挑釁地看向中原中也。

  青筋忍不住在額上跳動,雖然平時主要負責的還是走私寶石,但是總有些臨時任務交給他,需要他和太宰治一起行動的時候。

  每每這時候中原中也就會頭疼不已,他不耐煩地彈了下舌,「要不是你個青花魚臨時逃跑,也不至於任務中途讓人跑了。」

  他就是受不了和太宰治合作,即便清楚森鷗外有意讓他們成為搭檔,好好配合。但是這家伙總是不做人,中原中也看到他就忍不住生氣。

  太宰治故作驚訝,「怎麼小矮子連個人都看不住嗎?」

  鳶眸沉下來,深得宛若透不進光一般,「沒有了我,就讓叛徒中途跑了的中也也太遜了吧。」

  嘴上的稱呼變得親密了,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冷硬。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眉眼冷淡下來,「是有條密道不小心讓他跑了,現在需要你推測出來那家伙會跑去哪。」

  雖說是組織的叛徒,但是他們這次任務要抓的人並不僅僅是那一個,而是與他聯系的一整個小組織,底層全都不必留下,中層與高層留下幾個重要的,其余一個人不留。

  而那個叛徒正好趁著他們清算抓人的時候逃跑,偏偏他打開的密道是連那個組織的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太宰治冰冷地扯了扯嘴角,「哦,丟下同伴獨自准備了後路嗎?」

  「不,應該說那些人才是他拋出來的棄子,用來堵住我們港口黑手黨的人。」

  冰冷黑暗的神情在兩個少年面上浮現,鈷藍色的眼眸與鳶色的眼眸此刻都是一樣,猶如浸潤了冰水般帶著屬於裡世界極惡組織的黑暗。

  背叛了港口黑手黨的人,可不能那麼輕易就放走。

  這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三條鐵律之一。

  太宰治轉身,披在身上的大衣衣袖揚起,「走吧,我知道他現在的位置了。」

  狡兔尚且還有三窟,對於一個深陷裡世界的人不可能沒想過有這一天,自然也不會毫無准備。

  但要說起安全屋這樣的存在,還是太宰治最為熟悉和了解。

  這座城市中,沒有他所不了解的地方。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唉,本來還想好了今天去享受下入水的清涼,沒想到還要中途回來加班,」說著這話的太宰治此刻反倒有些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孩子氣,搖了搖頭、嘟嘟嚷嚷,「都是因為中也太過沒用啦。」

  「哈——?!」中原中也臉色不爽地看向他。

  「你說什麼啊混蛋太宰!要不是你中途跑了,這個任務壓根不用拖到現在好嗎?」中原中也憤怒地朝他低吼。

  他可是為了找這家伙,在橫濱滿大街到處亂竄找了一個下午啊。

  無奈又懶散地扭開頭,太宰治耷拉下肩膀,一副沒有干勁的樣子,「說到底這種事就應該全部都給小矮子干啊。」

  一想到辛辛苦苦工作為的是個無良大叔,就讓人提不起動力。

  中原中也忍了忍,沒忍住抬腿向他踹去,「給我好好工作,別想逃啊!」

  身手靈活地閃開中原中也的攻擊,太宰治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嗚哇!小矮子太粗暴了吧!我要告訴尤尼,你今天又亂打人了。」

  拳頭狠狠地捏緊,看著高檔的皮手套包裹住有力的手指,中原中也狠狠地閉了閉眼,「青花魚還是給我趕緊死在某個角落吧,我決定自己去把這個任務解決了。」

  他露出了抹獰笑,手指壓了壓關節,「在這之前,先讓我解決了你!」

  太宰治拍了拍胸口,作出個害怕的神情,「啊,尤尼不知道中也在工作的時候還會霸凌搭檔吧,這麼糟糕的家伙還是趕緊甩了吧。」

  「到底是誰在霸凌誰啊!」中原中也朝他怒吼。

  「太宰君、中也君,車子已經准備好了。」他們隨時可以出發了。

  看似普通出聲地打斷了他們的吵架升級,廣津柳浪雙手背在身後,猶如一位優雅的老紳士一般,眉眼輕垂低聲道。

  再不出聲,在任務收尾之前中原中也真的要把太宰治打進醫療部了。

  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太宰治總是會因為任務中途遲到、入水各種原因惹惱中原中也。

  太宰治施施然地先一步坐進車子的後座,中原中也默默忍了忍告訴自己,等任務結束了他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揍太宰治一頓。

  看到兩個少年都安穩地坐上了車,廣津柳浪戴著白手套的手扶上方向盤,「那麼,我們就出發了。」

  ……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意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成為搭檔,成為港口黑手黨的王牌,除卻他們的本職工作,偶也會讓他們之間相互合作執行任務。

  對此中原中也私下會向尤尼腹誹,為什麼他的搭檔會是太宰治。

  尤尼只是安撫地摸摸他的赭發,告訴他:「中也君真了不起。」

  作為比太宰治晚幾個月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聲望功績積累速度卻絲毫不下於太宰治,蓋因他那強大到可以碾壓一切敵人的異能力。

  港口黑手黨中特殊的異能力者很多,能作為底牌的存在,像是空間系異能者和時間系異能者這種放眼全日本都不一定能找到幾個的特殊人才,組織內部也存在著。

  但是像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這樣,武力強大到足以粉碎所有的陰謀以及腦力謀算到每一步的操心師,被組在一起成為搭檔便是在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來都會忍不住心生畏懼、不敢為敵的存在。

  而雙黑之名真正響徹整個裡世界卻是在那一場持續了八十八天的鬥爭之中。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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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在橫濱持續了八十八天的龍頭鬥爭,最初的源頭也不過是一條令人聞之發笑的傳言。

  一筆價值五千億的財富落在橫濱,最後爭奪成功的組織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

  這樣的傳言最開始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相信。

  虛無縹緲、也無源頭和貨真價實的財富,是不會讓裡世界中無利不起早的鬣狗相信的。

  但是漸漸的,那個傳言越傳越廣,傳得有模有樣、影響範圍之廣之大,已經很難讓人再嗤笑著說出這是一個謊言。

  他們都在觀望著,這一傳言是否真實。

  就連中原中也剛開始聽了都忍不住嗤笑,「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傳言,錢真的能影響橫濱裡世界的話,異能特務科的人早就動手了。」

  之後傳言發酵得越發厲害,裡世界中討論的人越來越多,中原中也也不禁跟著動搖,難道真的有這麼個快死在橫濱的大富豪要選出什麼龍頭組織?

  「蠢貨,真有五千億砸都能在橫濱砸出一個龍頭組織。」Reborn嗤笑著用錘子敲了下中原中也,毫不意外被重力擋了下來。

  完全沒有在教育蠢綱和迪諾時的快感,果然弟子進步太快也會讓人很沒成就感。

  中原中也不禁喃喃自語,「是啊,真有那麼大筆錢,要砸個龍頭組織出來又有什麼難的。」

  就是不知道那樣的「龍頭組織」能不能把裡世界中的鬣狗們壓服。

  但是單純就表面上來說,把握住整個橫濱的經濟也算是另類征服橫濱的辦法了。

  「只能是來者不善了。」尤尼握了握大空奶嘴,垂眸苦笑。

  放出傳言的人有意攪渾橫濱這一池水,若是之後不見那五千億尚好,若是真的顯露出來怕是橫濱所有的組織都會忍不住動起來。

  就算不對這五千億心動的組織也會被卷進各大組織的紛爭之中。

  這對於生活在橫濱的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叮咚——」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眼,是他手機收到簡訊了。

  黑黝黝的圓眼睛看向中原中也,Reborn的神情有些嚴肅,「是森鷗外?」

  Reborn的話雖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中原中也肅著臉點了點頭,點開簡訊一目十行,「首領召集,休假提前結束……」

  少年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尤尼身上,糾結又為難。

  尤尼坦然地衝他笑了笑,「是森先生要見我,對吧?」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神色堅定而認真,「……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幫你拒絕。」

  如果是其他人敢說出拒絕森鷗外的邀請,中原中也絕對會主動會把對方揪過去。

  但是尤尼是不一樣、她是不同的。

  尤尼無奈地笑了笑,俯身過去雙手捧住中原中也的臉,少女柔軟的掌心壓著他的臉頰肉微鼓起來,「中也君在說什麼啊,森先生可是你的首領啊。」

  海藍的眼眸溫柔而包容地看著他,尤尼輕笑了下,「為了我拒絕首領的命令可不行啊。」

  她親手推開的羈絆,若是還牽系在她身上,可是會讓人忍不住留戀的。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麼,尤尼歪頭笑眯眯,雙手微微用力捧住他的臉頰,讓他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我知道中也君在擔心我。」

  「不過不用擔心,我在森先生眼裡也是很重要的,是他未來的門外顧問。」尤尼這麼笑著說道。

  在約定好了港口黑手黨成為橫濱裡世界的龍頭組織之後,就正式把尤尼推上港口黑手黨門外顧問的位置,把她牢牢綁在這條黑暗的船上。

  在此之前,森鷗外都不會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好好地安撫了中原中也一頓,尤尼笑著站起來,「走吧,一起去事務所那邊。」

  少年臉色有些嚴峻,眉心緊緊地鎖在一起,他遲疑著應道:「好。」

  ……不是這樣的。

  他並不是想違抗首領的命令,也不是想以退為進讓尤尼說出這樣的話。

  他剛剛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就算之後首領會對他違抗命令作出懲罰,他也不會因此而後悔。

  森鷗外會在這個時候想見尤尼,理由不言而喻。

  就像他當初看到的一般,作為理性化身的組織首領想要利用尤尼的力量去預言這次的結果,以此作出安排。

  但是作為家人的中原中也,卻不希望尤尼在需要喚醒另外三枚奶嘴的時候再次消耗力量預言,因為這次事件是可以預見的麻煩,根本不是一次兩次預言就能解決的。

  尤尼回過頭,笑得溫柔而讓人安心,「別擔心,我有分寸的。」

  「你要是真的有分寸就好了。」

  中原中也低低地嘆了口氣,「在這期間,我會盡量看好你的分寸。」

  尤尼彎了彎眉眼,沒作聲。

  他看著少女走在前面的身影,眉頭輕擰,並不是他的錯覺。

  尤尼對他的態度確實改變了。

  到底是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中原中也也說不清楚,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

  「五千億的事竟然是真的嗎?」森鷗外微微沉吟起來,若有所思地道。

  他開始也以為是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放出來的謠言,卻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那就是說,爭奪到這五千億的組織最後會成為橫濱裡世界的老大,也不是謊言啊。」表面溫和的黑手黨首領失笑。

  錢權與名利,世界上最讓人心動的兩樣東西。

  即便是港口黑手黨也不能例外,更何況森鷗外最開始就是想統治橫濱的裡世界,要達成三刻構想,僅僅是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可不行。

  他的港口黑手黨也要加把勁才行。

  少女坐在松軟的沙發上,臉色微微慘白,眉心不舒服地蹙起,唇色慘淡。

  她抿唇不忍地開口,「濃重的陰霾遍布著整個橫濱,這五千億會影響的並不僅僅是裡世界,而是整個橫濱的市民。」

  由於線索不明,尤尼反復作出了好幾次預言,才窺見了些許有用的情報。

  但就目前看來,五千億被尤尼證實為真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便是尤尼說五千億會影響整個橫濱,森鷗外的臉色也沒有改變,在他看來做出改變時會有一部分人犧牲是理所當然。

  不管那些人與黑手黨有關與否,都不能避免會被拉入這場鬥爭中。

  「鷗外閣下,能否讓這孩子休息下呢?她似乎要支撐不住了。」尾崎紅葉忍不住皺眉,抬手攬住尤尼的肩膀,略帶譴責道。

  雖然是中原中也把尤尼帶來事務所,但是以他的身份現在還不夠聽尤尼作出的預言。

  不過出於某些考慮,森鷗外還是讓干部中唯一的女性尾崎紅葉上來陪著尤尼,剛入組織就進了尾崎紅葉手下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拜托她幫忙看顧下尤尼。

  森鷗外這時候才來做好人,滿臉歉意地道:「是預言的消耗太大了嗎?要先與紅葉君去休息下嗎?」

  嘴上說著讓尾崎紅葉帶尤尼去休息,一副擔心她身體的樣子卻決口不提讓尤尼回家。

  臉色微白地低低咳了幾聲,尤尼抿唇笑道:「麻煩紅葉桑。」

  猶如兩個首領之間的心照不宣一般,森鷗外除了想利用尤尼的預言,還有幾分是出於真心想要保護她的心思。

  畢竟預言中表示這五千億會引起的鬥爭,足以把整個橫濱拉進去,誰都不能幸免。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尤尼留在港口黑手黨,這樣還能得到更好的保護。

  尾崎紅葉憐愛地拍了拍尤尼,「能照顧可愛的小姑娘,妾身倒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

  她剛剛是親眼看著這孩子作出一次次預言,攏在手心的橙色奶嘴一次次亮起而後又黯淡下去,每進行一次預言尤尼都會停下來歇息一下。

  冷汗布滿尤尼的額頭、鬢角,潤濕了她的發,她輕聲道:「我能問下,港口黑手黨打算什麼時候出手嗎?」

  森鷗外似乎對尤尼的問題十分詫異,他認真地想了下,「按照利益最大化果然還是前期先蟄伏,等到中後期的時候再開始動手吧。」

  少女神色不忍,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服森鷗外。

  要讓港口黑手黨提前加入鬥爭中嗎?那很可能會造成港口黑手黨成員大量無意義的犧牲,並且事情也不會提早結束。

  五千億背後站著的人不會輕易讓這件事這麼容易就結束,他既然拋出這麼大個餌,就必定是有更大的圖謀。

  森鷗外假裝沒看懂尤尼臉上的掙扎,只是溫和地側頭笑道:「怎麼了嗎,尤尼?」

  「……沒什麼。」尤尼最終只是神色黯淡地閉上了嘴。

  她站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下,差點摔倒在地上被尾崎紅葉及時扶住。

  「沒事吧?」尾崎紅葉這麼關切地問道。

  尤尼搖了搖頭,眉目垂下來,眼簾掩住藍眸中的悲傷。

  整個人仿佛被重重的黑暗壓住肩膀、捂住嘴、蒙住雙眼,腳步虛浮地被尾崎紅葉攬住往外走。

  美麗的干部大人抬袖以寬大的和服袖子攏住尤尼,關切憐愛地把她護在懷裡,紅眸中盡是憐惜與痛色。

  惹人憐愛的花,開在這黑暗的泥沼之中。

  懷揣著與身邊的人不同的純白內心,真心實意為可能到來的傷亡而感到悲痛卻無力阻止。

  她眼看著她一遍遍預言,想要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卻無果。

  就像是看著美麗的花朵凋零在此。

  橫濱市民的命是命、港口黑手黨成員的命也是命,孰輕孰重,並不能由人來評判。

  一個是無辜的傷亡,一個是無意義的傷亡。

  尤尼無法在普通市民和港口黑手黨成員中作出選擇。

  森鷗外也不會早早地耗盡港口黑手黨的力量。

  「是即使落在黑暗的泥沼中也一樣純白的花朵。」有誰的嘆息在黑暗中響起。


第117章

  龍頭鬥爭的第一槍是從哪裡開始的,已經不可考究了。

  人們只知道原本僅局限在一部分地區的黑手黨鬥爭,漸漸開始蔓延至整個橫濱的黑夜,直到最近連白天也會出現無緣無故開始在街上械鬥的人。

  小到搶劫便利店,大到對銀行下手,鬥爭開始慢慢進一步升一級,更不消說還有許多知道自己肯定與五千億無緣的小組織開始在其中渾水摸魚。

  住在港口事務所那五棟高聳的大樓中,就連地下的人們看起來都像昆蟲一般小,讓人看不真切。

  尤尼手扶住窗沿,窗台上嬌嫩的花朵,並不是一般為了擺放好看而設置的插花,而是特意迎合了尤尼喜歡的盆栽。

  因此也避免不了花開花落,殷紅的花瓣緩緩飄落在窗台上,如同小碗一般倒扣著。

  「花已經謝了啊。」尤尼垂眸把落在窗台上的花瓣撿起來,攏在手心。

  紅得刺目的花瓣在這一刻給尤尼的感覺,都像是鮮血一樣滾燙。

  只是一個人死去,鮮血濺射開來,用水衝刷干淨,對方存在過的身影就會消失無蹤,在視線裡留不下半點痕跡。

  但一個人的鮮血染不紅尤尼的視線,那十個二十個、甚至上百個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自尤尼那天從高處俯望下去,看到有人倒下後鮮血被衝刷干淨,第二天她再從上面看下去時,卻覺得昨天的鮮血並沒有被洗刷干淨,反而變得更紅了。

  從一小點的紅色慢慢擴大,直至變成一個不可忽視的刺目紅點。

  尤尼曾經在書上看過,每二到三千人中就有可能會出現一個,能聽到顏色或是看到聲音,具有特殊聯覺能力的「幸運兒」。

  此前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有這樣的感覺,看著地上刺目的紅點仿佛就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即便移開視線,血腥味也會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仿若噩夢一般纏繞在她身上。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那次看到的畫面,才給她造成了這樣的影響。

  不久前她曾悄悄回去過那個世界,默默積蓄了很久的力量,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她回到了基裡奧內羅的舊址。

  曾經漂亮的花坪,雜草已經有人小腿那麼高,幾塊無名歪斜的石碑隱藏在草叢中,險些讓人看不見。

  推開陳舊生鏽的大門,家具設施凌亂的倒下,過去太久由鮮紅轉變為層層黑紅色的血垢,到處都是彈孔和火焰灼燒過的痕跡,無不說明他們在這裡進行過一場激烈的大戰。

  尤尼怔怔地蹲下身,摸了摸地上被火焰燒成黑色的地板。

  家族成員戰鬥時的吼聲與受傷的痛呼在她耳邊響起,她慌亂地回頭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

  明明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別墅裡應當只剩下木料發霉陳腐的味道,但是看著四處殘留的血跡,尤尼卻恍惚能聞到他們戰鬥時的硝煙味與血腥味。

  「……為什麼他們會回來?」尤尼難過地低聲喃喃。

  明明她當初去赴白蘭的邀約時,就讓家族的成員們離開了。

  就算是γ和幻騎士,她也是讓他們不要再回到這裡,去更隱蔽連她也不知道的那個避難所。

  假設一下,為什麼在明知道回來這裡他們會遇上傑索家族的人,也堅持要回來。

  這無非就是,他們得到了不明真假她回來了的消息,甚至由於擔心她不知道避難所的位置,而冒險前來接她。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個謊言,那時的尤尼並沒有從避難的世界中回來,埋伏在這個曾經的基地中等待著基裡奧內羅的只有大量的敵人。

  觸摸著地板的手指微顫著收攏,碳化後的黑灰沒入指縫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落下來,砸在地上後被濺起。

  「……為什麼要回來?」猶如小動物一般,強忍著的嗚咽。

  同伴們的慘叫和痛呼在耳邊響起,受傷的人不斷倒下,家族成員且戰且退,甚至連同伴的屍體都無法帶走。

  只能在夜深人靜,敵人都撤離的時候悄悄回來,把同伴草草地埋進外面的雜草中,以一塊石碑作為標志,沒有姓名、沒有生卒年份。

  「為什麼明知道那可能是謊言也要回來?」破碎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打濕了手背、地上的焦黑。

  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猶如幻夢一般再次在尤尼面前上演,擊潰她表面的堅強與溫柔。

  她並不是像母親一樣勇敢的人,她帶著奶嘴走的時候,甚至不敢回頭去看γ和幻騎士。

  她害怕她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他們的屍體,她甚至不敢仔細去聽他們的聲音,γ被白蘭擊飛出去,鮮血濺在她臉上、身上的畫面,她至今沒有忘記。

  她已經想不起來,她那天是怎麼離開別墅,回到屬於蘭堂先生他們的家裡。

  那個有著溫暖壁爐、香甜的點心,可愛溫柔的人們,令人不禁松懈下來的家。

  明明精神已經恍惚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她卻還能偽裝得若無其事,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許是她比起以前成長了許多,那段時間他們只是覺得她時不時會出神恍惚,以為她是太過勞累,甚至還把奶嘴們收走了一段時間,讓她好好休息。

  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尤尼只是笑著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即便她已經……

  在執行完任務回家的蘭堂、中原中也身上嗅到輕微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她耳邊也會出現幻聽,眼前也會出現幻覺。

  如果說一開始看到、聽到那些還可以歸類為聯覺,那之後僅僅只是聞到氣味都會產生扭曲刺耳的畫面和聲音,果然就是——

  「是幻覺吧?」尤尼垂著眼簾,把手伸出窗外,手指根根松開,殷紅的花瓣被風卷起飄落下去。

  少女秀美的面容上帶著淡淡不露於人前的惆悵,美麗如橫濱海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動人,仿佛能包容、渲染一切。

  即便被幻覺、幻聽困擾了幾個月,尤尼都沒有動搖。

  中原中也和蘭堂並不是每次回來身上都會帶有血腥味和硝煙味,更多時候他們會在事務所那邊把自己打理好再回家。

  尤尼也沒有小動物一般優秀的嗅覺,並不能從洗去了一身疲勞的兩人身上嗅到那已經微不可聞的味道。

  幻覺雖然是在那天回來後就有了,卻也不常發作。

  但這一切沒有惡化的前提是龍頭鬥爭沒有出現,她沒有看到那個昆蟲一樣的小人在她視線內倒下,噴濺在巷口的鮮血沒有日復一日的變多擴大。

  原本只是嗅到血腥味和硝煙味才會觸發的幻覺,慢慢地變成看到紅色或像是血液的顏色,都會讓尤尼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溫暖的橙色奶嘴就綴在胸前,卻怎麼都無法驅散尤尼發自內心的寒冷。

  尤尼扶著牆壁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低著頭自言自語,「之後我會怎麼樣呢?」

  看到親近的人時就會看到他們死去的樣子?

  觸碰在意的人時會摸到他們傷口上的鮮血?

  聽見喜歡的人說話時會錯認成同伴的哀嚎?

  「這麼想想還挺糟糕的。」尤尼無奈地彎了彎嘴角。

  雖則港口黑手黨前期不參與進鬥爭之中,但是這並不代表森鷗外會放棄那五千億。

  組織開始收斂起一切行動,作出無害的樣子。

  暗中卻派遣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彎道超車去奪取那惹人眼紅的五千億,但最重要是掩人耳目,不能讓人知道港口黑手黨得到了這大筆財富。

  作為組織干部的尾崎紅葉雖則被中原中也拜托看顧尤尼,但也很難抽出時間常常來看望她,只能三不五時派人送些東西上來。

  「好在還有你們陪著我。」三枚不同色彩的奶嘴放在尤尼腿上,那是阿爾克巴雷諾代表著紅色、靛色以及紫色的三枚奶嘴。

  手指在碰到紅色奶嘴的時候頓了頓,尤尼彎了彎眼眸,輕笑著道:「好神奇啊,看到風先生的時候,我都不會看到那些畫面呢。」

  相比較於大空奶嘴的溫暖,嵐屬性奶嘴給人的感覺是微微灼熱的溫度,而雲與霧屬性都是偏向於涼絲絲的手感。

  尤尼輕輕碰了碰它們,小聲道歉,「抱歉,這陣子不能給你們提供火焰了。」

  藍眸中露出些許堅定的神色,尤尼認真地向存在於奶嘴中的靈魂解釋,「這段時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她要把火焰和精力保存下來,尋找一個突破點才行。

  「姐姐在跟奶嘴說話嗎?它們是你的玩伴嗎?」不知道何時走進房間的孩子開口笑道,特殊的雙發色與眼睛中點綴著神奇的星星與圓圈,都讓這孩子看起來與常人不同。

  他笑嘻嘻地看著尤尼,臂彎裡還夾著個醜陋的娃娃,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尤尼溫柔地笑道:「它們都是我很重要的同伴。」

  夢野久作拖長了聲音,他身子探前去想碰碰那些彩色的漂亮奶嘴,卻被靈魂已經從中醒過來的阿爾克巴雷諾們飄起躲開。

  「哇!好厲害!還會飛!」夢野久作高興地鼓掌,他罕見的雙眸看向尤尼,神神秘秘道:「姐姐,我的玩偶也會飛哦,我們一起來玩吧?」

  直到這時,尤尼才微微蹙起眉頭。

  這孩子身上有血腥味。

  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飄過來讓尤尼微微恍惚了一下,她隱約聽到夢野久作笑著說:「姐姐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他握緊拳頭碰了碰尤尼的手心,被繃帶藏在下面的鐵荊棘刺破他的皮膚,鮮血滲透出來。

  懷中的醜娃娃升高發出陣陣笑聲,從頭部把自己撕了開來。

  血色在一瞬間布滿了尤尼眼前。


第118章

  淤紫的手掌印出現在尤尼的手心,代表著她被夢野久作的異能標記成功。

  醜娃娃發出刺耳的笑聲,尖利的爪子把頭部撕開兩半,擠出裡面一團一團的白色棉花。

  原本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的少女眉心蹙起,雙眸不自覺地閉上,血一般的眼淚自眼眶中滲出流下。

  「來吧來吧,你們都一起過來吧。」夢野久作看過去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道。

  「游戲當然是人越多越好玩啊。」孩童稚氣的聲音中帶著不可忽視的扭曲與病態。

  ……

  監控後面原本在打著哈欠的男人皺眉,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尤尼房間歪頭跟她說話的夢野久作,「這個孩子是誰帶來的?沒有人告訴他尤尼小姐的房間是不能隨便亂進的嗎?」

  坐在他一旁打盹的男人懶洋洋道:「有什麼所謂嘛,尤尼小姐可是乖孩子,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也太可憐了吧?」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個孩子進去陪尤尼小姐玩下怎麼了。

  他困倦地揉了揉臉,抱怨道:「最近真是忙得不行,每天每天附近都會堆積大量的屍體,他們倒好打完就跑,剩下的可是我們這些人去處理啊。」

  每天負責處理屍體的工作,他都忍不住懷疑他身上是不是已經有了一股屍臭味,就算用了大量的消毒水還是感覺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現在守著監控室反而是件好差事,反正事務所這邊不會有人闖進來,組織內各個重要的地方都安全都很,就算是被特別提出要照看好的尤尼也是個乖孩子,不會隨意走動總是在房間裡看書、寫字。

  「喂,情況有些不對勁。」最開始發現尤尼房間多了個孩子的男人推了推他。

  從高處照下來的鏡頭因為照顧到尤尼的**,不會隨意移動,只是專門對著房門用以確認會進出這扇門的人。

  因此坐在沙發上的尤尼在做什麼,他們其實是看不到的,鏡頭中只顯示了沙發背上露出半個小腦袋,證明尤尼確實坐在那裡。

  但是夢野久作走進來的時候,可是一直面對著他們的,甚至在作出了奇怪的舉動之後,對著鏡頭處的他們說話了。

  「尤尼小姐的安全級別僅次於五大干部,快去通知紅葉大人。」他神色嚴峻,狠狠把同伴推了出去。

  外貌這麼特別的孩子,他卻從來沒在組織內見過。

  突然出現就是在尤尼的房間,怎麼能不讓人生疑。

  .

  與外界正因夢野久作的闖入驚慌不同,尤尼眼前看到的就是她一直所恐懼的畫面。

  家族的人都被殺死、阿爾克巴雷諾的奶嘴們碎裂了一地,就連在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能幸免,或死或傷。

  魏爾倫的牧神失控被引爆出來,中原中也為了阻止他,主動解除了荒霸吐的封印,兩股強大的重力對撞在一起,周圍的草木全都被卷起碾碎。

  森鷗外與福澤諭吉打起來最終落敗,人型異能力在空中破碎,身上重傷瀕死的他被與謝野晶子用他慣用的手術刀割開了喉嚨。

  蘭堂死於暴走的荒霸吐之中,太宰治在入水時擁抱了永恆的死亡,尾崎紅葉被死去多年、驟然復活的戀人刺死,廣津柳浪死於組織的內部鬥爭。

  ……只剩下她和白蘭,站在變成一片焦土的橫濱之中。

  「重視的人一個個死在面前的感覺如何,尤尼醬?」張開翅膀飛在天上的白蘭笑嘻嘻地看著她,張揚的倒皇冠上方紫眸帶著冷漠和嘲弄。

  尤尼神情怔松,虛握著大空奶嘴,仿佛來不及接受重要的人在面前統統死去的事實。

  甜蜜中帶著藏不住的冷漠嗓音在耳邊響起,「都怪尤尼醬,要是不到處亂跑就不會認識這些人、也就不會害死他們了。」

  在海藍的眼眸抬起看向他的時候,尤尼聲音低低的,「……這是幻覺嗎?」

  白蘭嘲諷地笑起來,「是不是幻覺尤尼醬看不出來嗎?」

  「就是因為你到處亂跑,不乖乖聽話才害死了他們的啊。」白蘭這麼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拍著翅膀緩緩落下來,蓬松柔軟的白發與那一身純白落下來的時候就恍若天使般純潔,但尤尼知道那只是白蘭的惡趣味罷了。

  澄澈透亮的眼眸看著他,尤尼的臉上只除了最開始那一絲悲傷就再也沒有露出過她的脆弱。

  只有珍惜她的人才會心痛她的脆弱與悲傷,對她滿心只有利用的白蘭是不會在乎她這個玩具的,她也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脆弱之色。

  「別這樣看我啊,我還什麼都沒做,是他們自己先內訌打起來的。」白蘭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眾多平行世界中他早已見慣了生死。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的實力確實強大,但是比起足以毀滅世界的科技武器來說,並不足為懼。

  再不濟打不過他還能先撤,等他們自己耗死了他再回來坐收漁人之利,簡直不要太容易。

  「白蘭,你有想過殺死他們,我也不會聽你的嗎?」尤尼這麼平靜地看他,藍眸深邃得仿佛所有的感情都藏匿在最深處,不顯露於人前。

  他不太高興又輕浮地說:「都說了他們不是我殺的哦,他們會死都是咎由自取啊,誰讓他們隨便碰我珍貴的尤尼醬。」

  尤尼搖了搖頭,昂頭看著他,「我不屬於你,就如奶嘴們也不屬於你,我很清楚你為什麼想得到我。」

  雖然切爾貝羅說白蘭若是把世界視作巨大的游戲場,那麼場上的玩家就還有兩個。

  但自負於掌握了所有平行世界的人不會聽她們的話,在他眼裡尤尼和沢田綱吉連玩家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特別點的棋子。

  白蘭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笑道:「你看出來了嗎?我還以為能瞞到尤尼醬死去的那一刻呢。」

  無論是點燃全身的火焰復活彩虹之子還是跟在白蘭身邊忘記死去的人、苟且偷生,最終導致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一直執著於我,是想獻祭我的靈魂使七的三次方連接起來,創造你口中的新世界,」尤尼聲音平穩不帶一絲恐懼與動搖,「我說的對嗎?」

  白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突然撫掌大笑,「說的太對了,尤尼醬是怎麼猜出來的呢?我還以為我瞞得很好呢。」

  狹長的眸中滿是興致,像是突然遇到了有趣的玩具一般,白蘭笑嘻嘻地俯身過去平視尤尼,「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讓尤尼醬再多活一段時間。」

  看著尤尼臉上絲毫不為所動的神色,白蘭大笑著道:「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他還以為除了入江正一再也沒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維,雖然尤尼的推斷大概率是出於對奶嘴們的了解,但這也很讓白蘭感到驚喜了。

  「你倒是比我想像中要更無趣。」尤尼淡淡地說完,邁步向已經結束了戰鬥倒在地上的中原中也走去。

  赭發上沾滿了塵土,雙眼疲憊地緊閉著,臉上、手上猙獰的污濁斑痕還沒褪去,鮮血自他的嘴角、鼻腔流下,狼狽不已。

  無視中原中也手邊聚起的重力球,尤尼跪坐下來,把他搬到腿上,撫開他凌亂落在臉上的額發,目光溫柔而專注。

  拍著翅膀從尤尼身後探出頭來的白蘭笑眯眯問,「尤尼醬是什麼時候確定這裡是幻覺的呢?」

  尤尼摸了摸中原中也微涼的臉頰,用手帕一點點地擦去他臉上的血跡,輕聲道:「從一開始。」

  「那尤尼醬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並不完全是幻覺的呢?」狹長的紫眸微微睜大,白蘭再次問道。

  「從一開始。」還是一樣的回答,尤尼開始整理中原中也的衣服。

  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假的,那為什麼還要這麼溫柔呢?

  「你喜歡他?」似乎也只能得出這個答案了。

  尤尼卻不像剛剛一般有問必答,而是淡淡地回答了白蘭沒問的那個問題,「因為我知道這都是他們的可能性。」

  這都是屬於這個世界人們可能會擁有的結局,她看到的幻覺並不完全是假的,或者說他們曾經是別的世界的真實。

  「所以即便知道一切都沒發生,我還是不忍心放著他一個人死在這裡。」眼簾輕垂下來,尤尼的眸中蘊滿了復雜難辨的思緒。

  她低頭吻了吻中原中也的額頭,「好夢,中也。」

  也只有在誰都看不到的幻覺裡,她才敢肆意地再次觸碰他。

  這是傷害她的幻覺,也是她短暫可以觸碰他的瞬間。

  赤紅的天空撕裂開來,白蘭昂起頭笑眯起眼睛,「幻覺被解決了啊,看來偷渡果然是行不通的,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啦。」

  「下次的話,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尤尼醬了,我會從全方面擊潰你的心靈哦。」白蘭笑的甜蜜,但隱在話語中的冰冷和狠辣,任誰都不會輕易忽視。

  空間開始崩碎,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糅雜在一起,即便是「白蘭」也不例外,他看著無動於衷的尤尼冷笑了下。

  「不理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呢。」

  「對於廢話我也不是每一句都會聽的。」尤尼這麼淡淡地回應道。

  許是知道白蘭還沒抓住她的位置,又許是真的被這段時間的幻覺磨礪了意志,尤尼不僅沒在白蘭面前露出脆弱的神色,甚至還嗆了他幾次。

  枕在她腿上的中原中也開始破碎起來,尤尼再次伸出手時卻只摸到了一手空。

  什麼都抓不住。

  「也該醒來,不浪費瑪蒙先生的一片好意了。」她輕聲道。


第119章

  眼前的幻覺崩碎,真實顯露於面前。

  血色與屍體倒在房間和身周,與中了異能起就一直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尤尼不同,原本闖進來要保護她的人卻因中了夢野久作的異能開始互相廝殺。

  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作為異能者的夢野久作擁有的是危險性最高的精神系能力,通過標記傷害過他的人,發動異能讓被標記的人看到心中最恐怖、害怕的事物,激起血性讓人互相廝殺。

  濃郁的血腥味瘋狂湧入鼻子,構成另一重幻覺,尤尼眉頭輕蹙看向夢野久作,「這都是你干的嗎?」

  雙手背在身後,笑得乖巧又甜蜜的孩子,「姐姐這麼快就醒過來了嗎?真可惜,我還想再多和姐姐玩會呢。」

  漂浮在半空中的靛色奶嘴,光芒漸漸黯淡重新落在尤尼手心。

  作用於腦內精神的異能說到底也是幻覺的一種,只要是幻覺就離不開欺騙五感,編織幻夢。

  幻術師在精神方面的造詣遠優於常人,他們通過欺騙五感讓人看見幻覺,而幻術師之間的對決則是五感之間的掠奪。

  若不是瑪蒙現在還沒復活,他定要給這小鬼點顏色看看。

  那種不倫不類,下三濫的幻覺,根本稱不上欺騙五感、掠奪精神世界。

  尤尼抿了抿唇,神情肅起來,「你是有意識在利用異能作惡,你明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依舊要這麼做。」

  夢野久作臉上笑嘻嘻卻沒有否認,「那又怎麼樣?我擁有的異能就是這樣啊,我想他們陪我玩。」

  血色占據了她的視線,尤尼已經分不清哪些聲音是真哪些聲音是假,她只是難過地垂下眼簾,用手帕蓋在了倒在她身邊的男人臉上。

  這個人,前天還跟她打過招呼。

  今天就因為異能死去了,甚至不是在外鬥爭的時候,而是在組織內部被殺死了。

  就像那天她回去看到的畫面一樣,死在基裡奧內羅基地的家族成員。

  「尤尼!!!」中原中也著急地衝進來,大聲喊道。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真的差點被嚇壞了,夢野久作從禁閉室逃跑出來,再次出現就在尤尼的住處。

  便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時間不長,對夢野久作的異能和性格也有所聽聞。

  那是個極度危險的異能者,完全不能把他視作孩子的存在。

  身上到處都藏著刀片和鐵荊棘,以繃帶做掩飾,他甚至不需要引導人對他動手,只要輕輕碰下就會觸發異能的發動條件。

  明明是個不大的孩子,卻毫無善惡觀,熱衷於看到死亡與廝殺,在港口黑手黨中也是徹頭徹尾的禁忌。

  「尤尼你沒事吧?」中原中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尤尼卻恍若沒聽到一般,難受而哀憐地看著死去的人們,她的耳邊已經滿是痛苦的哀嚎和求救聲,很難聽到中原中也的聲音。

  赭發少年壓住她的肩,面對面嚴肅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少女臉上仍帶著剛剛流下的血淚,她茫然地看了眼中原中也,而後才從幻覺中把他辨認出來,低聲道:「中也君,你來了。」

  中原中也皺眉,他強忍著憤怒,低聲安撫尤尼,「你看見什麼了?別信,那都是假的。」

  她接過中原中也遞過來的手帕,把臉上的血跡擦去,低聲應了下,「……謝謝,中也君。」

  幻覺中看見的確實沒有實現,但是房間裡死去的人卻都是真的死去了。

  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看到的和聽到的了。

  墜在後面的太宰治施施然地走進來,看到房間內凄慘的場面,拖長了聲音地感慨了句,「死了不少人啊。」

  他彎下腰碰了下裂開的醜娃娃,異能力發動消除了夢野久作的精神控制。

  「你也太不聽話了吧?竟然敢私自跑出來,還對這裡下手。」太宰治俯下身,笑吟吟看著夢野久作。

  夢野久作原來還一副笑嘻嘻,誰都不怕的樣子,見到太宰治後當即恐懼地後退兩步,他搖了搖頭,「我只是看到門開了才出來玩的,不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直到這時候,他還留著個心眼沒說實話。

  「看到門開著才出來?」鳶眸深深地看著他,太宰治的神情冷漠而嘲諷,「那是怎麼一出來就找到這個房間呢?」

  要知道禁閉室離這裡可是差了十幾層樓的距離,並不是什麼隨便逛逛就能走到的地方。

  「不肯說實話是吧?」太宰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你這次惹下大禍,大概會在禁閉室被關到死吧。」

  夢野久作神情僵硬,他崩潰地大喊,「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禁閉室!」

  他敏感又怨毒地看著太宰治,恐懼地後退幾步,「是有人讓我來這裡的,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別把我關回去。」

  這時候他倒真有了幾分小孩的樣子,真心實意地恐懼著即將回到那個黑暗寂寞的房間。

  太宰治搖了搖頭,眸光涼涼地俯視他,「太晚了,你的事已經被上報給森先生了。」

  被關進去已經是注定的事,本來港口的計劃是在這場龍頭鬥爭中蟄伏下來,減少前期的消耗。

  沒想到夢野久作突然跑出來,直接弄死了幾十個人,還沒正式加入鬥爭中就開始傷了自己人,怎麼都不可能輕易放過。

  太宰治冷眼看著夢野久作被後來的人扣押,掙扎著想再次發動異能,「你應該不想我親自壓著你去禁閉室的吧,Q?」

  淤紫手印都已經在壓著他的人身上出現,他卻不敢再發動異能,只能僵著身體被帶走。

  「太宰先生,等我下次出來,一定會讓你痛苦地死去。」夢野久作回過頭,聲音甜蜜卻怨毒的詛咒他。

  夢野久作心裡清楚,森鷗外是不可能殺死他,擁有強大精神系異能的他不會被隨意放棄,但是也不會隨意被放出來。

  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對於自己價值隱隱明白,這才是夢野久作敢肆意使用異能的本質原因。

  「是嗎?這句話我也送回給你。」太宰治不甚在意地回他,便是他再黑心也對這樣瘋的異能者不感興趣,甚至感覺排斥和厭惡。

  鳶眸轉而落在中原中也和尤尼身上,他定定看了會,快步走過去,沉聲道:「尤尼?」

  海藍的眼眸遲疑了下才落在太宰治身上,尤尼扯了扯嘴角,「怎麼了,太宰君?」

  她完全沒察覺到太宰治是什麼時候進房間的。

  他抿了抿唇,壓了下尤尼的肩,得到她疑惑地回視。

  「打暈尤尼,中也。」太宰治罕見地沉聲命令。

  中原中也錯愕地看他,「什麼?」

  青花魚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一看到尤尼就讓他打暈她。

  「打暈她,你沒發現尤尼的狀態很不對勁嗎?她還沒擺脫幻覺!」

  中原中也一驚,看著反應略顯遲鈍,但是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尤尼。

  「……太宰君剛剛是對我說了什麼嗎?」尤尼蹙著眉,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咬咬牙,伸手在她後頸處一按,紅光微閃,尤尼軟軟地倒在他懷裡。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Q的異能不是已經被你消除了嗎?」中原中也聲音壓低,臉上滿是怒色。

  太宰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幾枚奶嘴,無視了中原中也的質問,「尤尼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嚴重啊。」

  重逾生命的奶嘴就這麼隨意落在地上,對中原中也和他的聲音遲鈍,就好像隔了厚厚的玻璃,聽不清楚、看不真切。

  「哈——?!」

  「給我好好聽人說話啊你這家伙!」

  太宰治神情微冷下來,「尤尼最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他想,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看監控的時候就知道,便是中了異能尤尼也沒有傷害別人,反而差點被陷入幻覺亂鬥起來的人誤傷。

  尤尼的內心不可能在解除了異能的時候,還脫不開幻覺的影響,一定還有什麼別的,在更早之前發生的事。

  「沒、沒有吧,」中原中也努力回想著,上次看到尤尼時的樣子,「龍頭鬥爭之前似乎時不時會發呆。」

  最近一直忙著跟太宰治到處亂跑,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尤尼了。

  若不是突然收到緊急召回,說夢野久作從禁閉室逃出到尤尼住處,港口黑手黨內已經有好幾個小隊的人進去就沒出來了。

  中原中也大概還要忙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竟然是那麼早之前。」太宰治皺眉,臉色有些陰沉郁郁。

  鳶眸看了中原中也,嘲諷他道:「雖然不指望小矮子是多麼體貼的人,但是尤尼不對勁了這麼長時間,真讓人懷疑你是真的喜歡她嗎?」

  即便是知道尤尼一貫善於掩飾自己,不僅中原中也沒發現,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其他人也沒發現,不能只怪到他頭上。

  太宰治還是不免會生氣,明明尤尼那麼看重他們,卻沒人察覺出她內心的不安與不對勁。

  「你說誰、」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就要反駁,隨即聲音又降了下來,「你別亂說,對尤尼影響不好。」

  太宰治腳步頓住,他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中原中也。

  「干嘛?」中原中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突然哼笑了一聲,晃了晃袖子,抬高聲音道:「什麼嘛,中也原來不知道啊。」


第120章

  「噠、噠、噠。」皮鞋的聲音有條不紊落在地上。

  黑色及肩短發在腦後綁起,戴上黝黑得看不見遮擋在後面雙眼的墨鏡,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他不動聲色來到關押著港口黑手黨大殺器的禁閉室,三言兩語就把守在門外的兩名護衛引開。

  用順過來的鑰匙打開了禁閉室的大門,費奧多爾笑著對夢野久作道:「來玩游戲嗎?」

  刻畫著明亮星星圓圈的雙眼悄悄看過去被推開的門縫,夢野久作看不到門外的人,只能隱約聽到對方的聲音。

  「你要跟我一起玩嗎?」他抱著玩偶,有些驚喜又有些怯怯地上前。

  門外的人低低地笑了兩聲,聲音優雅而從容,「會有個很可愛的孩子陪你玩游戲的,她叫尤尼,住在這上面的42層。」

  夢野久作上前兩步,「我不能隨便出去,森先生會生氣的。」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他的眼中卻滿是期待,邁著無聲的步伐悄悄向門口靠近。

  那道聲音仿佛沒注意到夢野久作的靠近,而是聲音帶笑地說:「那是個很可愛很溫柔的孩子,一定會喜歡你們的。」

  「港口黑手黨的人都喜歡她,他們保護她、守護她,不管她想要什麼, 第二天都能送到。」

  「就算想在這時候出門玩耍,也會有組織裡的干部一起陪同,就連太宰治也喜歡她。」

  夢野久作抱著玩偶的手緊了緊,太宰治……

  把他關進禁閉室裡的人也喜歡的孩子?被所有人喜愛、寵溺著跟他完全不一樣的孩子?

  帶著魔性仿佛能蠱惑人心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想去看看她嗎?同樣擁有罕見獨特的異能,你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猶如詛咒一般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放,可愛的臉蛋不禁扭曲起來,「我也一定會喜歡的?」

  憑什麼?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既然他們擁有那麼相似的異能憑什麼他要被關在禁閉室,而她卻可以自由地想離開就離開?

  嫉妒猶如苦水一般,綿綿密密灌滿了心髒,夢野久作笑得甜美又可愛,「既然大家都喜歡的話,那我也一定會喜歡的。」

  「我想去找那個姐姐玩。」

  ……

  言語能摧毀人的內心、激發強烈的情緒,這仿佛是費奧多爾與生俱來的能力。

  無論是讓守衛離開禁閉室門口,還是引導夢野久作去試探尤尼,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人生來就是罪孽,異能者更是尤甚。

  他想消滅所有的異能者,先頭目標就是橫濱這座特殊的港口城市,這裡彙聚了日本大多數的異能者。一旦成功就相當於他的計劃已經開始邁出了一步,消滅橫濱的異能者算是他給自己的試煉。

  畢竟異能者強大而恐怖,除卻橫濱,歐洲才是異能者的大本營,這裡有更多更強大的異能者。

  讓費奧多爾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的組織就是英國的鐘塔侍從,他上次差點就被阿加莎抓住了老鼠尾巴,過早地暴露自己。

  不過即便如此,費奧多爾離開英國的時候也給鐘塔侍從那邊送了些小禮物,三年之內他們大概是騰不出手找他麻煩。

  就在費奧多爾盯上橫濱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情報——

  港口黑手黨內有預言能力的異能者,並不是法國那個有名的紀德那種預知未來攻擊的戰鬥型異能,而是真切的能預言未來的異能力。

  橫濱內有反異能的異能者、有實力強大但是容易失控的荒霸吐,甚至還有兩個超越者級別的歐洲諜報員在此失蹤……

  以及能預知未來的能力者。

  多麼神奇,一個小小的港口城市擁有著那麼多罕見而特殊的異能者。

  雖然對名叫尤尼的預言異能者很感興趣,但是在看過她的資料之後,費奧多爾果斷放棄了策反她。

  這樣性格的孩子是不會認同他的理念。

  沒辦法,為了不讓她添亂,他只好先一步下手了。

  電腦的熒光映照在費奧多爾的臉上,他笑著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桌面上放著一疊不算厚的資料,最上方的照片赫然是尤尼幾年前被攝影師偷偷保存下來的那張照片。

  寬大王座上的女孩從容而鎮定,臉上帶著溫柔而治愈的笑容,雙眸中透著堅定的覺悟。

  原本一旁單膝跪下的少年被特意裁去,只留下最抓人眼球也是最讓人心軟,頭戴王冠的公主。

  「仁慈而心軟的王者,大概最看不得身邊的人受傷死亡吧。」淡淡的呢喃聲中定下了之後的計劃。

  .

  意外在俯望橫濱時看到被槍殺的男人,鮮血飛濺的一幕。

  每天每天仿佛洗刷不淨,一點點增多變大的血點、犧牲在同一個地方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夢野久作的精神異能做鋪墊,只需要少許的破綻就能摧毀她的內心。

  所有足以為人稱道,作為王所有的資質,仁愛寬容、喜好和平、不希望看到無意義的爭鬥,都是幻覺中能逼瘋她的品質。

  雖然尤尼沒有在夢野久作的異能中失控,但是他的異能也不是完全對她沒有效果。

  倒不如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效果更好。

  費奧多爾稍一思索,就猜到是把資料遞到他手上的人做的。

  同樣想要摧毀尤尼的內心,利用她能力或是本身的人。

  在費奧多爾看來,尤尼的異能並不重要,或許可能會給他帶來一定的阻礙。但是內心被摧毀後,他並不需要她的預知。

  對他來說,尤尼身上的羈絆更值得操縱。

  .

  「尤尼被人下了暗示?」中原中也神情錯愕,他眉頭緊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尤尼。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

  為什麼他們沒有看出來?是因為她太懂得掩飾、偽裝得太好了嗎?

  「才不是,是小矮子太理所當然了。」太宰治坐在病床邊雙手扒拉著椅背,晃了晃腿。

  中原中也呵斥了他一聲,「別晃了,再晃尤尼要醒了。」

  太宰治切了一聲,身子一轉好好地坐在椅子上,蹺著腿。

  「尤尼並不是那麼堅強的孩子,中也也知道的吧?」鳶眸看向病床上雙眸禁閉的少女,聲音壓低。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這孩子雖然一直都在包容我們,拯救我們,但是本身對自己卻沒那麼上心。」太宰治的神色有些淡淡,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尤尼的時候。

  他是有目的性衝著她而去的,那時的他渴望獲得永遠的沉眠,他想尤尼親手殺死他。

  溫柔而仁慈的王者,給予了他期待已久的死亡,在他死後也會對他抱有一絲絲憐惜。

  太宰治不需要活著的人記掛他,但若是死去之後能得到這位幼小王者的溫柔與憐惜,大概又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說意外卻也不那麼意外,尤尼拒絕了他的請求,並說要抓好他,一直走到溫暖有光的地方。

  那時的太宰治別扭卻也討厭,他不喜歡只看到了他表面,像那些大人一樣假作理解他的尤尼。

  但是之後的事卻告訴他,尤尼是看穿了太宰治的內心,還堅持要這麼做的。

  「中也知道的吧?尤尼身體不怎麼好。」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臉色沉重,「是因為奶嘴,尤尼要經常往奶嘴裡輸送火焰復活裡面的靈魂。」

  他也知道尤尼的身體很有可能支撐不住復活所有的阿爾克巴雷諾,在他們全部復活之前,可能她就會先倒下。

  太宰治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中也只知道尤尼會因為透支火焰而虛弱,卻不知道復活所有奶嘴的代價吧?」

  這件事尤尼和Reborn都沒有向外透露,就連太宰治也是通過蛛絲馬跡,把所有線索拼湊出來得到的答案。

  中原中也皺眉,「代價是什麼?」

  他從不懷疑太宰治的聰明,但這一刻他卻有些想避開那個殘酷的答案。

  「是尤尼的生命。」

  「必須是尤尼全部的生命才能做到的獻祭。」

  中原中也上前拽住太宰治,低沉的聲音猶如咆哮的惡龍,「不可能!尤尼復活Reborn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把中原中也拽住他的手扯下來,太宰治冷下臉,「如果不是獻祭,本該死去的人怎麼會活過來?」

  「給奶嘴們的火焰跟尤尼平時使用的火焰是不一樣的,那是燃燒生命去換來的復活。」他的話猶如雷霆一般劈得中原中也愣在原地。

  他怔怔地看著尤尼熟睡中輕蹙起的眉頭,伸手試圖撫開她的愁結,「……有什麼是值得她去用命換來的?」

  除了Reborn,他不認識其他的阿爾克巴雷諾。

  原本對他們復活可有可無的中原中也,在這一刻捏緊了拳頭,開始厭煩起這些尤尼的負擔。

  太宰治平靜地看過去,不再向中原中也解釋。

  是啊,有什麼是值得尤尼用生命去交換的呢?

  無非是、不得不這麼做,以及她的犧牲是有意義的。

  「我也不能理解,所以這個答案我不想告訴小矮子,你就自己去問尤尼吧。」太宰治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披在身上的外套揚起,轉身走出病房。

  中原中也留在這裡看顧尤尼,他要去找某只躲在港口黑手黨的小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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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港口黑手黨的醫療室內。

  秀美的少女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被子被掖好蓋過肩膀,胸口淺淺地起伏著,眉心輕蹙起像是有什麼抹不去的愁緒一般。

  中原中也神色復雜地站在病床旁,鈷藍色的眼眸深深地凝望著她,低聲喃喃:「那些奶嘴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需要尤尼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復活他們。

  陷入了昏迷的少女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中原中也也不覺得她真的會回答他這個問題。

  若是尤尼真的願意說,生活在一起那麼長時間早就說了。

  事實證明,這件事就是連跟尤尼相處時間最長的蘭堂也不知道。

  眼簾垂落下來,落在枕頭邊的三枚奶嘴上,「紅色、靛色、紫色……」

  以及佩戴著黃色奶嘴,已經復活了的阿爾克巴雷諾Reborn。

  同為阿爾克巴雷諾Reborn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這其中的事給他感覺很微妙。

  Reborn對尤尼的好是顯而易見的,但若說他知道了這件事但卻不去阻止尤尼……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狠狠地錘了下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惡太宰。」

  明明看出來了,卻還在賣關子。

  「吱呀——」病房門被推開,中原中也扭頭看過去。

  步履匆匆走進來的人正是蘭堂,披散的黑色長發落在身後,他皺眉問道:「尤尼現在怎麼樣了?」

  在執行任務的中途突然收到了尤尼房間被夢野久作闖入了的消息,蘭堂看了眼還在盯梢的任務目標,對蘇格蘭道:「任務交給你來,沒問題吧?」

  蘇格蘭一驚,頓時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暴露了什麼,但是轉念想想蘭堂並不是琴酒那樣多疑的人,這應該不是什麼試探,強自冷靜下來,面色不改道:「蘭堂先生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這裡交給我也沒關系的。」

  蘭堂輕敲了下耳機,神色微肅,「Q闖入尤尼的住處了。」

  Q?一個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那是誰?

  金綠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蘭堂不欲過多解釋,「組織裡的異能者,擁有著很麻煩的異能,這裡就交給你了。」

  扔下這句話,蘭堂越過蘇格蘭離開了。

  僅留下外表俊秀溫和的青年神色凝重,唇緊緊地抿著,「組織裡的異能者……」

  加入港口黑手黨一年的他卻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若不是蘭堂的表現,他可能會以為Q是港口首領的心腹或是秘密武器,但是看蘭堂連任務都中途拋下的樣子,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蘭堂出手的機會不多,但是每次都會勝利得非常輕松,像是完全沒使出全力一般。

  連他都會感到忌憚的異能者,到底是多麼危險的人。

  蘇格蘭暗嘆了口氣,作為准干部的蘭堂能扔下任務一走了之,他可做不到。

  這場硝煙彌漫的戰爭中,即便港口黑手黨上下收到的命令是蟄伏、避開,很多時候也不能避免被卷進去。

  蘇格蘭冷下臉,快速組裝好手上的槍,准星跟上目標人物,眯起一邊眼睛,「……快點把任務解決了,回去看看吧。」

  現在回去,如果正好撞上了應該還能打聽到點消息。

  在港口黑手黨中執行任務,比在黑衣組織要好一點的是,他的槍不需要對准無罪之人,他所瞄准的人都是黑暗面中手染鮮血的人。

  這麼說來或許有失偏頗,即便是犯罪之人,也應該交給法律來制裁。

  但是從警視廳暗中轉到警察廳的時候,蘇格蘭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明說於人、有些人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審判處理,讓他們回歸最初的黑暗之中,或許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目標人物與交易對像彙合,雙手交握在一起、身影重疊在一起。

  清脆的上膛聲,蘇格蘭臉色不變地扣下扳機。

  「砰——」高速旋轉的子彈從目標人物的後腦貫穿進去,去勢不減徑直地穿過較他矮上些許的交易對像眉心。

  兩人雙雙倒下,地上傳來騷亂的聲音。

  蘇格蘭點了點耳機,低聲道:「任務完成,收隊。」

  眸光從倒下的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兩個組織各死了一個干部,接下來他們應該會冷靜點,暫停一段時間交易。

  「若是首領真的能把毒品從這座城市中趕出去就好了。」他低低地感慨了聲。

  ……

  「太宰治說,她中了暗示。」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扭過頭低聲道。

  視線落回在尤尼身上,蘭堂不自覺皺了皺眉,「暗示……」

  「中也,你看過監控了嗎?」他突然這麼開口問道。

  從任務中途抽身趕過來,蘭堂還沒來得及看監控的錄像,他抿著唇神色不愉。

  夢野久作一直都被關在禁閉室,且守備嚴格,處於接觸不到人的地方。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一個人逃出禁閉室,目標明確跑到尤尼住處的。

  中原中也也想到了這點,他走開兩步,示意蘭堂他們出去再說。

  「監控我跟太宰都看過了,那家伙一直站在監控死角,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看到混進事務所的人對禁閉室的守衛說了什麼把人引開,把禁閉室的門打開了條縫隙停留了一會。

  不多時夢野久作就自己從禁閉室跑了出來,根據監控可以看到他是直接按著電梯上尤尼所在的樓層,哪裡都沒去直奔她所在的地方。

  「尤尼房間的監控也看過了,」中原中也皺了皺眉,「Q跑進來之後,尤尼一直坐著沙發上沒有動過,那個位置是背對著監控的,沒辦法看清發生了什麼事。」

  蘭堂沉默了一瞬,「先頭進入的小隊死傷慘重,就算僥幸在Q的異能下沒死的人,之後也不能活動在一線,大概也只能做些底層的工作了。」

  作為港口黑手黨一線成員,工作壓力和危險程度都很高,同時報酬也是相當優厚的。相比較而言底層的工作,繁瑣且工作量大,酬薪也會低上很多。

  中原中也壓抑地看了眼病房內,「……能活下來,總比死去的人要好。」

  「我不理解,Q的異能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把他留下。」中原中也咬了咬牙,拳頭捏得死緊。

  即便是闖出這樣的大禍,夢野久作得到的懲罰也只是被關回禁閉室而已。

  能制約他的太宰治被森鷗外下令,不允許對夢野久作出手,只負責把他關押回禁閉室中。

  蘭堂眼簾輕垂下來,沉靜地看著憤怒得難以自抑的中原中也,「你知道嗎?Q的異能就算在歐洲也是極為罕見的精神控制。」

  也就是說,殺死了不受控制、精神不穩定的夢野久作,橫濱可能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精神系異能者。

  便是時間系、空間系這兩類特殊的異能者,都沒有精神控制的異能者少見。

  他將會是森鷗外用來面對組織巨大災禍時最大的王牌。

  想到這是首領森鷗外的命令,中原中也不禁捏緊了拳頭,咬牙忍了下來。

  「尤尼身上的暗示不屬於異能的範圍,太宰那家伙沒辦法解除。」中原中也聲音微沉。

  雖然自從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太宰治不常出現在尤尼身邊,但是他與他們同樣把這孩子視為重要的同伴,若是能解除她身上的暗示,他不可能不做。

  「尤尼是受到Q的異能後才昏迷的嗎?」蘭堂話鋒一轉,中原中也尷尬地低咳了聲。

  「不,是太宰讓我打暈的。」他這麼低聲解釋道。

  雖然是為了尤尼好,但是作為把她弄暈的人,中原中也還是感到有些難以啟齒。而且他要是不給出個合理的解釋,稍後蘭堂一定會把他和太宰治都拖去訓練對戰。

  能看到太宰治被揍很讓人高興,但是惹惱蘭堂還是算了吧。

  他護著尤尼就跟雞媽媽護著小雞仔似的。

  似乎沒有人告訴中原中也,他對尤尼的緊張程度也是不相上下的,比起蘭堂還交代了蘇格蘭解決任務目標,他可是連計劃都不管,直接把人揍飛了扔給黑蜥蜴收尾,拽著太宰治就往回跑。

  「尤尼並不是在事務所這邊中的暗示,而是在之前。」中原中也這麼低聲地說著。

  更早之前,他們都還在家,關於五千億引起的鬥爭還沒開始的時候。

  蘭堂想了想,撥通了呆在家中Reborn的電話。

  由於Reborn和魏爾倫不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尤尼出事的消息還沒傳到他們耳中。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了Reborn稚氣可愛的聲音。

  「Reborn你知道尤尼中了暗示嗎?」蘭堂開門見山地直接問Reborn,「你覺得尤尼最有可能中暗示的地方是哪裡?」

  尤尼的生活非常規律,一般情況下只會去固定幾個地方,不可能突然出事中了暗示回來,他們還不知道。

  一定是有什麼尤尼不能告訴他們的事,才導致了她在無意中受到了暗示。

  這件事他們不知道,Reborn卻不一定會不知道。

  對面沉默了下來,傳來衣物摩擦悉悉索索的聲音,蘭堂安靜地等待著。

  中原中也舌尖頂了頂牙根,強自冷靜下來。

  蘭堂的手機開了免提,對面Reborn的聲音他也能聽到。

  「原來是中了暗示嗎,我還以為那孩子回去了那裡,需要些事件調整才會那樣。」Reborn嘆了口氣,話中透露出的意思是他大概知道尤尼是在哪裡中的暗示。

  中原中也的心剛放松些許,就被Reborn打斷了。

  「別高興的太早了,那個地方你們去不了。」

  Reborn冷靜的聲音接著傳來,「尤尼那孩子去的是我們世界的意大利,基裡奧內羅家族的舊址。」

  一個不僅處於另一個世界,而且已經荒廢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基地舊址。


第122章

  「尤尼回去過意大利?」中原中也失聲喊道。

  什麼時候回去的,她不是知道白蘭一直想抓她嗎?為什麼要一個人偷偷回去。

  中原中也眉頭擰得死緊,「她為什麼不叫上我們一起?」

  要是他們一起陪她回去,怎麼也比她一個人安全吧。

  Reborn聲音淡淡地解釋,「跨越世界的人越多通道就越不穩定,以尤尼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可能開辟出穩定能讓所有人通過的通道,如果只是我的話,本來是可以的。」

  他聲音頓了頓,沉了下來,「但是那個世界到處充斥著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受到詛咒的我們一回去就會失去力量衰弱致死。」

  蘭堂若有所思地沉吟了會,「但是同為阿爾克巴雷諾,尤尼不會受到那個射線的影響,所以她能安然地獨自回去?」

  若非如此,他很難理解尤尼為什麼會不顧危險回到那裡。

  蘭堂、不,應該說是與魏爾倫交換了名字的蘭波,很長一段時間都生活在法國孑然一身,直到成為了歐洲的異能諜報員從實驗室中帶出了魏爾倫。兩人成為搭檔一起生活、一起執行任務,對於蘭波來說,魏爾倫是很重要的同伴。

  對於蘭堂來說也是,正是因此他才會在恢復了大部分記憶之後仍留在橫濱。

  畢竟搭檔魏爾倫已經沒辦法回歐洲,新的羈絆尤尼和中原中也也都在橫濱,作為蘭堂的他也只能一起在這裡留下。

  「……尤尼跟我們不同,她的奶嘴和能力都是繼承自她家族中的長輩,」Reborn聲音有條不紊,並不因為蘭堂說尤尼中了暗示就慌亂起來,「作為阿爾克巴雷諾的首領,尤尼所受到的詛咒也是不一樣的,非七的三次方對她影響不大。」

  也正是因此,他才沒阻止尤尼一個人偷偷回去。

  中原中也煩躁地抓了抓赭發,「那現在怎麼辦?尤尼的暗示是在另一個世界受到的,對精神控制有所了解的又是Q那個小鬼。」

  他嘲諷地扯了扯唇,「我也不放心再讓那小鬼接近尤尼。」

  「這件事你們還沒告訴森鷗外吧?」Reborn突然話鋒一轉,這麼問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愣了下,遲疑著回答,「沒有,我們還沒來得及彙報首領。」

  而且尤尼中了暗示的事,不讓Reborn他們先知道,就彙報首領似乎不大好。

  他是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交易,但是尤尼和森鷗外之間並不是單純的附屬關系,便是現在受到港口黑手黨的庇護,也只是因為交易而已。

  Reborn稍送了口氣,聲音帶著笑意,「沒說就好,暗示的事我們這邊有人能解決。」

  要是讓那個男人知道了,可不能保證他在治療尤尼時動什麼手腳。

  這個理性占據了身體大部分的男人,若是知道有一個能借助解除暗示的機會影響尤尼,是絕對不會放過把她握在手心的機會。

  優秀的預言能力能作為同盟依靠,自然是不如掌握在自己手裡好。

  Reborn雖然整天看起來無所事事,但是關於橫濱內的消息可是打探了不少,情報網也已經鋪開,形成了初步的框架。

  畢業於東大醫學部,曾經作為軍醫出身的森鷗外在心理學上也是滿分結業,戰場心理暗示對他來說雖然棘手,卻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事情。

  要是讓他來負責,不僅他們要欠上他一個巨大的人情,森鷗外會不會悄悄中下新的暗示也不可知。

  蘭堂聲音平靜,眉頭舒展開來,「這才是你不著急的原因?」

  「算是吧,」Reborn哼笑了一聲,「阿爾克巴雷諾中不僅有世界最強的殺手,也有最強的幻術師。」

  幻術師靠操控五感制造幻覺,他們是世界上最精通大腦與精神暗示的人。

  抓莫不定,若隱若現,只要他們不想就沒人能找到他們的行蹤,便是同為阿爾克巴雷諾毒蛇的真實身份、名字是什麼至今都是個謎題。

  「解除暗示對他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Reborn笑了笑說。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那就快讓他解除尤尼身上的暗示吧。」

  不對、等等!

  中原中也臉上表情瞬間幾變,「那個奶嘴裡的小嬰兒還沒復活吧?」

  所以他到底要怎麼為尤尼解除詛咒,不會是還要尤尼先把他復活起來才能行吧?

  一聽就知道中原中也心裡在想什麼,Reborn壓下聲音,「蠢貨,去叫醒尤尼,她有辦法跟毒蛇溝通的。」

  中原中也心下猶豫,一時沒有動作,「……是要用到火焰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意思卻傳遞到了Reborn身上,「放心吧,叫醒毒蛇那家伙普通的火焰就可以了。」

  並不需要用到代價那般大的火焰,畢竟他們需要的只是叫醒毒蛇,讓他進入尤尼的潛意識解除暗示。

  「中也君,我們先把暗示的事處理了吧。」蘭堂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因為夢野久作闖入了尤尼的住處,他們幾個都是在任務中途回來,若是處理不好這件事,森鷗外因此對尤尼心生忌憚就不好了。

  組織的同盟首領比組織任務更重要,不管對於哪個首領來說都是大忌。

  對於這件事蘭堂和Reborn的態度一樣,能不讓森鷗外知道就是最好的,實在沒辦法也應該有人先一步去消除森鷗外的疑心。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看著蘭堂簡單幾句交代就掛斷了電話。

  「中也君,任務中途突然回來這件事,我想還是要有人去跟首領解釋下,尤尼這邊就交給我吧。」蘭堂這麼淡淡地說道,相比較於他森鷗外大概會更信任中原中也。

  即便他現在已經是准干部,中原中也只是才加入組織不到一年的前敵對組織首領。

  中原中也顯然也想明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尤尼就拜托你了。」

  蘭堂看著中原中也離開,轉身推開了病房門。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不同於中原中也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樂觀。

  尤尼回去家族基地會中暗示,很可能就是白蘭用來對不受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影響的尤尼埋下的暗雷,若是沒有夢野久作搞出的事,他們可能根本不會發現尤尼中了暗示。

  對於白蘭的了解只有尤尼和Reborn的只言片語,卻能讓蘭堂知道那是多麼強大的敵人,尤其在於他能溝通那麼多個平行世界,獲取不同平行世界的科技成果。

  單就武力值來說,蘭堂自信他和魏爾倫對上白蘭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但是面對每個平行世界頂尖的科技成果,他可不敢輕視。

  作為那個世界最強殺手的Reborn都會栽個跟頭的科技力量,白蘭會不在這次暗示中動什麼手腳嗎?

  與此同時,Reborn也有著蘭堂一樣的疑慮,但是他更相信精神類的暗示不會難倒毒蛇。

  畢竟他們曾經一同執行過一個個危險刺激、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毒蛇的實力他多少還是相信的。

  掛在胸前的黃色奶嘴發出感應一般的光芒,Reborn勾了勾唇,毒蛇開始行動了。

  .

  漂浮在一片血色中,披著寬大鬥篷、兜帽拉起來蓋住大半張臉的幻術師左右看了看。

  雖然表現出來的身量恍若少年,但是毒蛇的真身到底長什麼樣卻沒有人知道。

  他不滿地抱怨了幾句,「都告訴他我現在叫瑪蒙,Reborn那家伙真是會使喚人。」

  沒錢拿的事他一貫不愛干,但是沒辦法他現在也是靠著尤尼才醒過來,這麼大的人情不還可不行。

  無視地上的屍體和血液,瑪蒙腳不沾地徑直飛去尋找潛意識中的尤尼。

  「唔姆,這裡看起來就是基裡奧內羅的基地,那孩子的潛意識居然在這裡嗎?」瑪蒙在附近晃悠了一圈,垂眸看著修剪得整齊的草坪和精致漂亮的別墅。

  明明環境還是他曾經見過的基裡奧內羅,地上卻倒了一地的屍體,血液滲進土裡染紅了泥土和花草。

  他昂頭看了看天空,一片深紅就像血一般的顏色和赤紅的圓月。

  「那孩子的潛意識也在對抗暗示啊。」瑪蒙若有所思,草坪和別墅是尤尼潛意識的體現,屍體、血液以及血一樣天色和圓月大概就是白蘭的暗示。

  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邪道。」

  混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完全說不上是幻術師手段的邪道。

  對於瑪蒙來說雖然有點麻煩,卻也不難處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尤尼。

  作為正統出身的幻術師,瑪蒙連修煉體術的幻術師都會排斥,更不用說白蘭這中摻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猶如寄生蟲一樣纏在尤尼潛意識裡的垃圾。

  尤尼的潛意識並不大,僅僅局限於基裡奧內羅基地以及別墅外圍的那片草坪,瑪蒙猶豫了下,伸出鬥篷裡的手拿著衛生紙。

  「雖然距離很近,但是為了速戰速決還是用吧。」

  「黏寫——」

  攤開衛生紙,瑪蒙低低地唔了聲,「在二樓最盡頭的房間嗎?」

  那個位置好像是主人房,歷代首領都會居住的房間。

  黏寫的結果是正確的,瑪蒙剛推開門,就看到尤尼跪坐在一張寬大的床邊,身上簡約的白裙子上沾滿了鮮血,安靜地注視著床上安睡的女性。

  他飄過去,低頭喊了她一句,「尤尼,該出去了。」

  湊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病床上的人是基裡奧內羅的上任首領——艾麗婭。

  當然在瑪蒙的認知裡,艾麗婭才是基裡奧內羅的現任首領,畢竟他死之前艾麗婭還沒出事。


第123章

  跪坐在床旁的少女伸手握住了母親的手,眼簾垂落下來,覆住美麗深邃的海藍眼眸,神情怔松地看著艾麗婭。

  「……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家族一定會比現在更好吧?」她這麼輕聲地喃喃。

  瑪蒙看了眼艾麗婭,是有呼吸和有生命像征的,只不過陷入了不明的昏迷狀態,「唔姆,在尤尼的潛意識裡艾麗婭還是活著的嗎?」

  最重要的是放在枕邊屬於基裡奧內羅首領的服飾,尤尼並沒有穿起它,而是放在更靠近艾麗婭的位置。

  比起自己覺得母親更適合成為組織的首領嗎?

  瑪蒙扭過頭,抿唇看向窗外的天色,「雖然潛意識裡的時間流逝與外面不一樣,但是一直耽誤在這裡Reborn肯定會說效率太低了。」

  尤尼這邊跟艾麗婭更像自成一個空間,大空奶嘴在保護著尤尼的潛意識不被白蘭的暗示侵入,但是也僅局限於艾麗婭附近,且一直在消耗著尤尼的體力。

  雖然看起來問題不大,但是再這麼繼續下去就不大妙了。

  「先把那些雜碎處理掉吧。」像水蛭一樣吸收著尤尼生命的東西。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以瑪蒙為範圍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能量向外擴散而去,把不屬於尤尼潛意識的東西擦除、消滅。

  輕柔而舒緩的風掃過,瑪蒙挑了挑眉,略顯意外地道:「潛意識的力量毫無攻擊性啊。」

  倒不如說過於溫柔了,連外來的力量都只是防守而不是選擇進攻,明明是她的精神領域。

  窗外的草坪被風吹得歪倒,屍體與血跡被盡數驅趕化作空中的塵埃,深紅的天色被溫柔地渲染成絢麗奪目的彩霞,圓月高懸於天上散發著盈盈的月光,溫柔而安靜。

  看起來不動聲色,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卻是只有頂級幻術師才能做到的程度。

  「外部的威脅解決了,」瑪蒙把視線轉回尤尼身上,「現在問題是要怎麼在不傷到她的情況下喚醒她?」

  若是不需要管這麼多,直接用精神力去衝擊尤尼的潛意識,瑪蒙自然不用這麼苦惱。

  問題是不能打破尤尼的潛意識,不然那對她的精神損傷將會比暗示還要嚴重。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真是的,明明沒有錢收,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給人做心理輔導帶孩子,那不是Reborn該干得事嗎?」

  寬大的鬥篷無風自動,由幻像形成的觸肢伸出來從縫隙中小心地擠了進去。

  溫柔的大空火焰騰得燃起,逼退了幻像觸肢卻沒有傷害它們。

  雖然麻煩了點,但這確實引起了尤尼的注意力。

  她轉頭看向瑪蒙,隔著燃起的火焰看著站在守備範圍外的幻術師,藍眸微微睜大了些,「……瑪蒙桑?」

  那是她在傳承下來的記憶中看到尚未變成嬰兒的世界頂級幻術師,只見他輕巧地落在地上,靴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尤尼,你該醒過來了。」

  倒是比Reborn更有禮貌,記住了他現在的名字。

  輕柔而難辨的聲音自腦海中響起,幻術師的身影化作沙消失在風中,再次形成聚集起來時已經是在艾麗婭的床旁。

  他有些不自然地輕碰了下尤尼的發,而後快速收回手,白裙子上的血跡化作沙狀消失,「回去吧,Reborn他們在等你。」

  作為幻術師的他並不習慣與人接觸,若非這片更深入的領域限制更加嚴苛,他是不會顯露自己行蹤的。

  尤尼抿了抿唇,彎出了個歉意而柔軟的神情,「抱歉,讓瑪蒙桑擔心了。」

  她似乎停在這裡太久,讓他們擔心了。

  瑪蒙瞥了她一眼,隨意地回道:「你的潛意識要是被白蘭攻破了,離他找過來這個世界就不遠了,我還不想這麼快再死一次。」

  尤尼無奈地笑笑,她轉身最後看了眼艾麗婭,把基裡奧內羅首領的服飾穿好,笑盈盈道:「母親,我先離開了,下次再來看你。」

  下次再回到這裡,一定是一切都已經恢復了的世界。

  尤尼和瑪蒙邁過大空火焰燃燒的邊界,正要推開房門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極輕的一句話,「尤尼,辛苦你了。」

  如初春櫻花般美麗明媚的笑容綻開,尤尼低頭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笑容更深幾分,「謝謝。」

  謝謝一直默默支持著她的可愛人們。

  .

  尤尼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中原中也驚喜的神情和蘭堂微松了口氣的樣子。

  「中也君、蘭堂先生,對不起。」先他們一步道歉,尤尼笑得乖巧又可愛。

  剛准備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來,中原中也噎了一下,「你該不會覺得先道歉我們就不會說你了吧?」

  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中原中也的氣勢卻弱了下來。

  尤尼彎了彎眉眼,罕見地雙手合十歪著頭撒嬌道:「不可以嗎?」

  嗚哇、中原中也情不自禁捂著臉後退一步。

  這樣也太犯規了吧。

  平時從來都不會撒嬌的人突然作出這幅樣子,別人不知道但是中原中也確實是真的沒轍。

  「也不是不行……」他這麼支支吾吾道。

  蘭堂壓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他倒是沒因為尤尼撒嬌就隨便心軟,「中也君,首領那邊不是還有新的任務交給你們嗎?快去那邊吧。」

  某個不聽話的小朋友,他會好好跟她談談的。

  才從首領辦公室處下來的中原中也躊躇了下,還不確定尤尼是不是已經完全恢復,他不是很想現在就行動,但是首領的任務卻不可能不執行。

  畢竟他不是太宰治會隨便把自己的任務推給別人的家伙,

  「中也君,龍頭鬥爭的背後有個推手,一直推動著事情發展,」尤尼抬眸看向中原中也,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這場戰爭會持續將近三個月,在最後一段時間異能特務科會出手。」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那就是說最後,事情會由他們來負責收尾?」

  也對,畢竟也是內務省名下的部門,這場鬥爭拖得時間太長對橫濱也不好。

  蘭堂微微沉吟了下,聲音略低,「竟然是會持續那麼久嗎?不過說的也是畢竟是由五千億引起的巨大紛爭。」

  尤尼抿著唇搖了搖頭,目光憐憫而不忍,「異能特務科會放出一名很特殊的異能者,他們意圖讓他來結束這場鬥爭。」

  意圖?中原中也意外尤尼的用詞,這麼說來……

  「但是那個異能者失控了,橫濱大量的異能者會死在他手上,」尤尼的聲音頓了頓,「包括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大佐。」

  鈷藍色的眼眸瞬間睜大,中原中也失聲道:「怎麼可能?」

  干部大佐的異能可是把物質液化,曾經在異能大戰中存活下來的老兵,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在這場戰爭中死去。

  尤尼的聲音低了點,「……這確實是我所看到的未來。」

  白發紅眸,出現時必伴隨著大霧掠奪走異能者的生命,霧中的景像沒辦法讓人看清,尤尼也不清楚那人的具體異能。

  「他的異能與太宰君的異能一樣,是所有異能的天敵。」尤尼皺眉,作下這般的預言。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扯了扯嘴唇,「像太宰那樣的家伙還有一個嗎?」

  一想到像太宰治那樣難搞又討厭的家伙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中原中也就不禁絕望起來。

  像是看穿了中原中也所想一般,尤尼無奈地彎了彎眼眸,「我想那個人的性格應該跟太宰君是不一樣的,只是異能同樣是對異能的特攻而已。」

  中原中也大大地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太宰治那樣的性格都好說。

  不過、提到太宰治他突然就想起來,「太宰那家伙剛好像說要去抓什麼老鼠。」

  他狐疑地說:「港口大樓裡真的會有老鼠這種東西嗎?」

  事務所這邊清潔可是搞得很勤快,怎麼都不可能出現老鼠吧。

  「太宰君說的應該不是真正的老鼠,而是混進港口黑手黨的人。」蘭堂一聽就明白了太宰治又在戲弄中原中也。

  那個混進港口黑手黨的人大概就是把夢野久作放出禁閉室,又把他引去尤尼住處的人。

  「那家伙又一個人獨自行動,」中原中也眉頭緊皺,有些不爽地彈了下舌,「雖然很不爽,但太宰親自去的話,大概很快就能抓到人了。」

  ……真的是這樣嗎?

  濃密纖長的眼簾輕垂下來,尤尼抿了抿唇,事情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

  「喂,你在這裡亂晃什麼呢?」負責港口大樓內部巡邏的成員看到有個落單的少年,忍不住皺眉斥責。

  相較於黑手黨中的成員,身形顯得更單薄的少年靦腆地笑了笑,「抱歉,我是新人,好像走錯巡邏區域了。」

  「走錯了就趕緊回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這裡是港口黑手黨的重地,再往前走就要到組織內的資料室,不是一般的成員可以靠近的地方。

  費奧多爾笑了笑,上前一步,「能問下要怎麼回到F-24嗎?組織內的路我還不是很認識啊。」

  最後的聲音極輕,他靠過去的時候,黑手黨完全沒有防備被他拍了下肩膀,他正要說什麼鮮血瞬間從他頸部噴濺出來,身體重重地倒下。

  費奧多爾嘴角綴著淺淺的笑意,彎腰從他腰上解下了鑰匙。

  「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闖進別人的地盤,不准備留下什麼作為紀念嗎?」從拐角處轉出來的太宰治眸光冷淡地看著他。

  五千億背後的推手,甚至在這段期間一直加重尤尼身上的暗示。

  「你看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爽啊,老鼠。」

  費奧多爾絲毫沒有露出異色,只是平常地笑道:「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君……嗎?我很早就聽聞你了。」

  太宰治的敵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站在太宰治的對立面。

  還真是讓人興奮的敵人啊。


第124章

  龍頭鬥爭戰況升級的速度比所有人想像中都要快,即便已經事先得知這場鬥爭將會持續將近三個月,但是其中的死傷數量卻是比所有人預料的還要慘重。

  並不僅僅是裡世界的非法組織,就連橫濱大多數市民都受到了影響,走在路上的行人會被卷入槍戰中,行駛在車道的車會被流彈擊中,偏離軌道撞向一旁。

  這一切都是那五千億所引起的紛爭。

  鬥爭進行到現在大部分組織已經忘記了最初引起他們爭端的巨額遺產,而是著魔一般開始爭奪龍頭組織的名頭。

  一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的小組織想要退出,卻已經無處可退。

  整個橫濱已經被卷進去,戰火彌漫開來已經不是所有人想停就能停下來的。

  .

  「手伸得出來嗎?」尤尼跪坐在地上,不顧地上的髒污,敲了敲側翻的車窗看向車內。

  駕駛位上的男人已經昏迷,被安全帶保護住身體,額上卻全都是鮮血,糊住了整張臉,雙目緊閉著,怎麼都沒辦法喊醒。

  後座兒童座椅上的女孩放聲大哭,卻被固定得死死的怎麼都沒辦法掙脫開。

  尤尼難受地抿了抿唇,藍眸在座椅上掃過,安撫地笑道:「小彩,你的名字是小彩對嗎?」

  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孩點了點頭,「姐姐,小彩好害怕,爸爸也不動了。」

  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女孩只覺得一眨眼車子就翻了過來,爸爸還流了很多血,怎麼喊都不理她。

  「小彩別怕,你爸爸只是暫時睡著了,」尤尼輕聲哄她,「車窗會打開嗎?姐姐先拉你出來。」

  相較於身材高大的成年人,尤尼只能暫時把女孩從車中帶出來,稍後織田作之助到了就可以讓他幫忙把男人也從車中拉出來。

  女孩怯怯地點了點頭,降下了一邊車窗。

  尤尼從車窗中探進去,皺眉忍住被碎石磨過擦傷的手臂,幫女孩解開安全扣,「別怕,很快就帶你出去。」

  附近就有個警備室,把這孩子帶去那裡,等織田先生到了就去下一個地方。

  在這場巨大的鬥爭中,她能做到事情不多,但是和織田作之助在械鬥暫時停下的時候救助受困的一般市民還是能做到的。

  剛把女孩從車內抱出來,織田作之助就趕來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織田作之助聲音平穩道。

  尤尼稍松了口氣,相比較於力氣更小的她,織田作之助做起這種事更得心應手。

  便是明白森鷗外是想賣個好給她,才讓織田作之助名為保護她,實則幫她做這些救援一般市民的事,尤尼也很感謝他。

  不管是森鷗外是什麼樣的心態,最終導向的結果是好的,尤尼就會很高興。

  織田作之助爬進車內,放下座椅把男人半拖半抱出來,架著他對尤尼道:「走吧,警備室那邊有醫生在,不用擔心。」

  尤尼微松了口氣,露出淺淺的笑容,「那就好。」

  就在他們快走到警備室的時候,莫名的迷霧悄然蔓延籠罩過來,尤尼臉色微變,「織田先生小心,是霧!」

  關於龍頭鬥爭中會出現能殺死異能者的霧,已經傳遍港口黑手黨上下,雖然不信的人居多,但還是有了一定的防備。

  但具體會什麼時候出現,霧又會以什麼樣的形勢殺死異能者,卻是無人得知。

  織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了聲,把架在身上的男人倚牆放在一旁,「你們在這裡,我先離開。」

  不知道霧中會出現什麼,只能盡快遠離他們。

  畢竟尤尼的預言中霧只會傷害異能者,對於普通人卻是無害的存在。

  「織田先生,請小心一點。」尤尼擔憂地點頭。

  名叫彩的女孩拉了拉尤尼的衣擺,「姐姐?」

  「姐姐等會可能會離開一陣,小彩能自己去那邊的警備室找醫生先生幫忙嗎?」尤尼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你爸爸會沒事的,放心吧。」

  這裡距離警備室很近,就算是她一個人跑過去都不會有事。

  彩抿著唇用力地點了點頭,「姐姐一定也要沒事。」

  輕薄的霧覆蓋過來,跑向警備室的彩和依靠在牆角的男人無聲地消失,僅剩下尤尼仍站在原地。

  大空奶嘴散發出溫暖的光芒抗拒著霧氣接觸尤尼,縈繞在她周身卻怎麼都沒辦法靠近。

  尤尼抿了抿唇,「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整座城市仿佛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

  「什麼都沒有發生,」尤尼輕垂下眼簾,推測道:「是因為我不是異能者嗎?」

  只要知道霧氣不會傷害普通人,接下來要推測出異能者被單獨隔離開就簡單很多。

  低頭捧起大空奶嘴,尤尼無奈地低嘆了口氣,「倒是因為火焰,一樣被霧氣隔絕起來了。」

  目前看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與尤尼和織田作之助的現狀不同,中原中也現在的處境堪稱尷尬。

  在執行任務的中途,太宰治又不知道偷溜到哪裡,只留下中原中也一邊跳腳,一邊暴力把敵對組織碾壓干淨。

  「可惡的青花魚,別讓我抓到他。」中原中也一腳踩上了敵人的後背,惡狠狠地道。

  霧氣彌漫過來的時候,他才低嘖了聲,「終於來了嗎?」

  預言中能殺死異能者的霧氣,第一次在橫濱中出現。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眉頭皺起,「重力不見了,是霧氣的原因嗎?」

  與其說是不見了,更像是力量全都被壓制在體內,屬於外在的部分被剝離了出去。

  通過霧氣來剝離異能者的異能,這麼看來比太宰那家伙的異能還犯規啊。

  正當中原中也這麼想的時候,霧氣中走出了個身形與他相仿的少年,通身呈紅色的晶體狀,給人以一種非人的感覺。

  頭上鑲嵌著紅色晶體的少年腳一蹬地向中原中也疾衝而去,凌厲地劈下去。

  中原中也閃身跳開,看著少年身上的紅光,扯了扯嘴角,「原來是重力形成的異能體嗎?」

  異能並沒有完全被剝離出去,只是因為霧氣中才出現了這種現像,導致重力異能體出現但是荒霸吐卻還沉睡在他身體裡。

  「還挺有意思的嘛,」大概沒幾個人會有能跟自己異能對戰的機會,中原中也挑釁地勾了勾嘴角,衝異能體勾了勾手指,「過來,冒牌貨。」

  像是聽懂了中原中也的話一般,異能體加快速度,向他發出了凌厲狠辣的攻擊。

  抬手架住異能體的拳頭,中原中也低哼了聲,「唔,好重。」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僅僅是架住都覺得無比沉重的攻擊。

  異能體的攻擊方式跟他平時的習慣一模一樣,而且完全不畏懼生死,也不需要防御只是一味地進攻,招招都是他平時出手的習慣。

  也難怪如此,畢竟重力異能體終歸是從他身體中衍生出來的。

  中原中也攻勢一轉,逼著異能體只能用體術接住他的攻擊,「喂喂、你的本事只有這麼多嗎?」

  「重力可不是這麼用的啊。」被異能體擊中的頭部鮮血流下來,迫使中原中也不得不眯起一只眼睛,他卻絲毫不畏懼般,只是扯出了一抹獰笑。

  角度刁專的拳頭狠狠擊飛了異能體,晶體狀的人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正要繼續攻來卻突然頓了下,轉頭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喂,怎麼了?繼續來啊。」中原中也彈了下舌,神情不爽。

  卻不想異能體沒有繼續向中原中也攻來,而是轉身跑開了。

  「喂、不是吧?!居然跑了!」中原中也錯愕了一瞬間,向異能體追去。

  雖然不知道要怎麼取回異能,但是怎麼想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他在外面亂跑吧。

  異能被暫時隔絕開來的中原中也追起來很費勁,幸甚異能體有著他的一切習慣,抬頭看天的時候就能找到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等下,你這混蛋給我站住。」中原中也大聲喊道。

  本就通體呈現紅色的晶體,再用起重力的時候,在霧氣中就異常顯眼,異能體突然在半空中頓住向下俯衝而去。

  中原中也低咒了聲,「那家伙到底到底是在找什麼?」

  本以為一心只想殺死異能宿體的異能體也會逃跑,現在看來他那家伙根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找什麼東西。

  重重砸落下來的異能體抬腿掃飛了一輛砸過來的轎車,護住了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中、中也君?」本以為要被異能體和異能者之間的戰鬥波及受傷的尤尼驚訝道。

  明明只是試探性走出幾步,卻沒想到中途遇到了正在與異能體戰鬥的異能者,對方一看到尤尼瞬間就決定禍水東引,把尤尼拉過去擋刀。

  但就在剛剛一瞬間,中原中也的重力異能體從天而降把拽住尤尼的異能者踩在腳下,順帶踢飛了被異能體砸過來的轎車。

  尤尼驚訝地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你是……中也君的異能體?」

  重力異能體不會說話,只是垂頭看著尤尼,向她伸出手。

  堪堪趕到的中原中也滿臉不愉,眉頭皺得死緊,「喂,給我滾開她身邊。」

  看到那個冒牌貨站在尤尼身邊,真是讓人不爽。


第125章

  見尤尼一時沒有握上他的手,重力異能體歪了歪頭,似乎在疑惑尤尼為什麼不動。

  他彎下腰揉了揉少女柔軟的發,就像中原中也一貫會做的事一般,動作中帶著安撫的意味。

  尤尼不禁彎起了眉眼,抿著嘴小聲道:「謝謝你。」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咬牙嘟囔,「裝什麼好人、混蛋。」剛還追著他打來著。

  剛趕來的時候沒看清楚,現在中原中也才發現是他的異能體救下了尤尼,在另一個異能者和異能體之間的戰鬥中。

  拍了拍沾滿塵土的衣服下擺,尤尼正要握上重力異能體的手站起來時,通體紅色的異能晶體側了側頭,突然彎腰抱起尤尼。

  「誒?!」海藍的眼眸錯愕地連眨幾下,下意識地扶住了重力異能體的肩膀。

  中原中也臉色一變,「喂!」

  姜黃色的異能體狠狠砸落在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原本還躺在地上裝死的異能者立刻爬起來,跑向中原中也試圖再次借助旁人甩開身後的異能體。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扯出一抹凶狠的笑容,沉著嗓子道:「剛剛就是你把那東西引到尤尼身邊的吧?」

  尤尼不是異能者,不可能會分離出想殺她的異能體。

  戴著皮手套的手哢哢地活動兩下,中原中也抬手按著異能者的臉把人狠狠地往牆上一扣,揮拳揍了下去,強大的力量和技巧性的控制讓異能者完全無法掙開中原中也的控制。

  姜黃色的異能體見中原中也擋在異能者面前,不管不顧地就要連他一起攻擊。

  「哈——?」中原中也回身接住了他的攻擊,臉色陰沉,「我現在心情可是很不好啊。」

  一手控制著異能者,抬腿踹飛了異能體,中原中也憤怒地朝天上吼道:「你個混蛋還要呆在上面多久,給我趕緊下來!」

  早早把尤尼抱起來懸浮在半空中的重力異能體低著頭,仿佛要把視線對上中原中也一般,挑釁般勾了勾唇,當著他的面撒嬌似的歪頭蹭了下尤尼的發。

  「真是好膽啊,你個冒牌貨!」中原中也怒極踩著異能者跳上去,抬腿向他橫掃過去。

  重力異能體一手護住尤尼,一手握住中原中也的腿把他甩出去。

  重力操控是控制被接觸到事物的異能,慣常由中原中也使用的異能在這一刻反過來成為攻擊他最沉重的武器。

  狠狠地砸落在地上的中原中也低哼了一聲,扭頭吐出咬破口腔的血液,鈷藍色的眼眸冷冷地抬起,猶如野獸般緊緊地鎖定住重力異能體。

  「中也君!」尤尼緊張地掙扎了下,被重力異能體壓制住動作,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房頂上。

  一個處於絕對安全的高處,但是靠著尤尼自己卻沒辦法下來的地方。

  她微微睜大藍眸看著重力異能體,「等、等等?」

  與中原中也極為相似的重力異能體安撫地拍了下尤尼的頭,只見他轉身跳下房頂時按了下頭上的圓禮帽,輕勾了勾唇。

  霧中的異能體和異能者的戰鬥是不可能停歇的,即便是因為尤尼突然遇到了危險臨時跑開,屬於中原中也和重力異能體之間的鬥爭也不可能停歇。

  直到霧氣消失之前,他們都會拼命戰鬥,直到殺死另一方為止。

  ……

  霧氣散去的時機就像來時一般突然,熟悉的異能回到身上時,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下,「下次再看到那家伙一定要殺了他。」

  低頭扒在屋頂上,擔憂地看向他的尤尼不禁喊道:「中也君,沒事吧?」

  中原中也扶著帽子昂頭,看著尤尼眼巴巴地看著他,哼笑出聲,「我現在接你下來。」

  自被重力異能體放上去之後,沒辦法自己下來的尤尼只能看著中原中也和重力異能體之間戰鬥,緊張又揪心卻什麼都做不了。

  屬於他們的戰鬥,招招都是毫不留情,衝著殺死對方而去的攻擊。

  「那家伙沒對你做什麼吧?」即便是盯著重力異能體,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家伙傷害了尤尼。

  ……亦或者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抿著唇打量他,「中也君才是,受了很重的傷啊。」

  她擔憂又難過地看著中原中也,干涸在赭發上的鮮血把發絲一縷縷黏在一起,平時總是穿戴整齊的套裝顯得凌亂而狼狽,渾身上下像是在土裡滾過一圈般,整個人灰撲撲的。

  圓禮帽摘下來中原中也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可惡,帽子都弄髒了。」

  這頂帽子對於中原中也來說,不僅僅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像征物,更是有著非凡意義的禮物,他平時都是珍而重之,小心不把它弄髒的。

  卻沒想到在這次的戰鬥中弄得這麼狼狽。

  尤尼無奈地上前一步,撩開中原中也的額發,湊過去觀察他頭上的傷口,「中也君,這裡還在流血啊。」

  湊過來的秀麗臉龐上滿是擔憂,深邃明亮的眼眸近在眼前,少女清淺的呼吸撲在臉上,中原中也只覺得臉紅的發燙,他想抬手抵住尤尼的肩膀,卻覺得無從下手。

  「啊、呃,沒事的,傷口已經不痛了。」鈷藍色的眼眸不自覺地撇開,中原中也剛還沉穩的聲音開始飄忽,支支吾吾起來。

  尤尼眉心蹙起,不贊同道:「中也君會覺得傷口不痛,是因為別的地方受傷更重吧。」

  少女柔軟的雙手捧起中原中也的左手,低頭悶悶道,「我剛剛都看到了。」

  中原中也想抽回手,尤尼卻倔強地攏住他的手拉過來,「中也君,受傷了可不能任性。」

  他泄了口氣道:「傷口可能有點嚇人。」

  雖是這麼說著,但是他的口氣已經明顯軟了下來。

  從剛剛開始中原中也的動作就顯得有些僵硬,明顯就是受了嚴重的外傷。

  中原中也坐在地上,往後一靠,坦露出被血染成深色的馬甲,他扭過頭,「要看就看吧,嚇著了我可不負責。」

  尤尼抿了抿唇,小心地解開扣子,露出少年勁瘦的腰肢,猙獰的傷口撕裂了腹部,露出其中猩紅的血肉,她忍了忍終還是沒忍住,哽咽著道:「怎麼傷的這麼重啊。」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嗚咽得說不出話,「中也君怎麼總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明明、明明可以不用那麼拼命,只需要盡量躲開異能體的攻擊就好了。

  以中原中也的實力,若是不想著戰勝對方,只拖延到霧氣散去,絕對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同中原中也一樣,尤尼身上的衣服也因為剛剛的救援導致沾滿灰塵、泥土,狼狽不已根本沒有能撕下來作為繃帶綁住傷口的余地。

  「別、別哭,我就是……」中原中也看到尤尼的眼淚,頓時慌了起來。

  他就是看不慣那個冒牌貨,而且那家伙都那麼挑釁他了,怎麼能不還擊回去。

  但是如果早知道尤尼會因為他受傷而哭,他寧願躲著那家伙。

  並不是因為什麼平時不會哭的人突然哭起來才更讓人覺得憐惜,也不是因為什麼別的愧疚之類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個人是尤尼。

  對於惹哭尤尼的人,無論是白蘭還是誰,他都絕對無法原諒。

  即便這個人是他自己也一樣。

  摘下灰撲撲的皮手套,中原中也動作輕柔而憐惜地擦去少女臉上的淚珠,聲音無奈地放緩,「別哭啊,你一哭我就感覺到痛了。」

  只不過痛的不是被重力異能體打出來的傷口,而是某種酸酸澀澀,仿佛被抓緊揉捏住一般,心口發緊的感覺。

  淚水綴在瑩白的臉上,尤尼微微怔松,「……中也君?」

  少年臉上咧出一抹痞氣不羈的笑容,微微側頭看著她,「雖然說過尤尼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話,但是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笑著的樣子了。」

  尤尼難受地抿了抿唇,抬手擦了下眼淚,「因為實在太擔心了,所以沒忍住。」

  她提了下嘴角想笑起來,卻怎麼都做不到,低頭吸了吸鼻子,「我也說過很多次了,但是中也君卻總是會忘記。」

  「……每次都會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為了不讓中原中也看到她哭的樣子,深深地低著頭,淚水掉落下來打在手背上,「不會愛惜自己身體的中也君,真的……」

  想說出口的詞語過於傷人,尤尼抽噎了下,還是吞了回去。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著墨綠色的發旋,他大大地嘆了口氣,伸手攬過尤尼把她的臉壓在肩窩,「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寬大的手掌壓住尤尼的後腦,安撫地拍了拍,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哭吧哭吧,這次哭完以後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少年的聲音微沉,感受著眼淚掉下來變得濕熱的肩窩,溫柔地安慰道。

  與港口黑手黨不同,尤尼是他說過要好好保護的重要之人。

  無論是在哪方面,都是如此。

  「中也君,每次只會說好聽的話哄我。」少女悶悶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反駁道:「才不是啊,我這次可是很認真的!」

  蒼天可鑒,他這次可是認真的。

  可是由於之前中原中也每次說了都不作數,他在尤尼這裡的信用指數已經是負值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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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哭完之後雖然還是很氣中原中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尤尼還是想辦法給中原中也包扎好了傷口,她垂著眸低聲道:「傷口已經包扎好了,這段時間不要隨便碰水,盡量避免大幅度的運動。」

  鈷藍色的眼眸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中原中也謹慎地點頭應道:「知道了。」

  微垂著頭的尤尼收拾著剩下的工具,「霧已經散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這次是預言中的霧第一次出現在橫濱,不消說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人肯定要回去把情況彙報上去,畢竟作為親身與自己異能戰鬥過的人,他估摸著要寫好幾份報告才行。

  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幾次跟尤尼搭話,都不得要領總是很快就冷了下來。

  老實說尤尼的態度並沒有怎麼改變,就連語氣也很正常。

  但卻總是會錯開他的視線,不與他對視。

  單就這點來說就很不正常了啊,要知道尤尼說話的時候一貫都是會直視別人,像現在這樣躲開他視線的情況,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那個、織田不是跟在你身邊的嗎?」中原中也絞盡腦汁地想話題,突然想到了尤尼會在這時候離開事務所,身邊不可能沒有人在保護她。

  尤尼垂著眸,低聲道:「霧氣來的時候,織田先生擔心會連累到我們,先離開了。」

  中原中也尷尬地應了聲,「原來如此。」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不知道要聊什麼了。

  要知道平時總是尤尼在包容著他們,無論說什麼都能接下來,像是現在這中情況,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中原中也偷看了她好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尤尼,你是在生氣嗎?」

  走在身側的腳步停了下來,尤尼微勾了勾唇,「沒有,我已經沒有在生氣了。」

  中原中也暗暗嘆氣,也就是說剛剛生氣了,並且現在好像還在生氣。

  「……沒有生氣,」中原中也重復了句,「沒有生氣那為什麼不看我?」

  眼簾輕輕撲閃了一下,尤尼輕抿了下唇,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並沒有不敢看。」

  直視向中原中也的眼眸,湛藍如海通透明亮,眼眶處還微微泛著紅,就連秀氣的鼻頭也紅紅的,什麼都不用說就帶著委屈又倔強的感覺。

  負罪感上來了。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摸了摸後頸,誠懇而直白道:「要是我讓你不高興的話,想打想罵都無所謂,就是……」

  「別不喊我的名字了,好嗎?」

  尤尼微微愣了下,她不解地看著中原中也,「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猶如藍寶石般的鈷藍色眼眸直視著她,中原中也微抿了下唇,「就是感覺不一樣,尤尼喊我名字和不喊我名字的時候很不一樣。」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

  尤尼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彎起嘴角,「中也君才是,每次每次都只會撒嬌,我可不是每次都會原諒你的哦。」

  就算是生氣,她也沒辦法對中原中也說出討厭的話。

  更何況她剛剛其實並不是在生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中原中也。

  「哈——?!我撒嬌、呃,不是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中原中也頓時瞠目結舌,他扯了扯嘴角。

  尤尼歪頭笑盈盈道:「若不是中也君撒嬌,我可不會那麼容易消氣哦。」

  中原中也一噎,他糾結著到底該不該反駁尤尼。

  最終他只是大大地嘆了口氣,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神情,「你說是就是吧。」

  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讓尤尼不生氣而已,手段什麼其實都無所謂。

  緊接著他又猶豫了下,「到底怎麼樣才是能讓你開心的、撒嬌?」

  總感覺這個詞跟他放在一起,說不出的奇怪,但中原中也是真的很好奇。在尤尼眼裡,他到底做什麼才算撒嬌呢?

  明明他每次都只是正常地跟她說話啊。

  食指輕點了點唇,少女嘴角綴著笑意,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回答他,「大概是表情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抬手揉了下臉,迷惑地反問:「我的表情……?」

  他的表情跟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嗎?他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

  尤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中也君好可愛。」

  看著中原中也頭上幾乎要具現化出來的問號,尤尼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誒?」鈷藍色的眼睛連眨好幾下。

  剛剛尤尼臉上好像又恢復了平時的笑容……?

  不,好像有點不一樣。

  是更明亮璀璨,會閃閃發光的神情。

  ……

  霧氣的出現並不是在全橫濱,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港口黑手黨這次被卷入霧中的異能者只有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活了下來。

  因此中原中也一回到港口黑手黨就接到森鷗外的召見,對此他們都毫不意外。

  畢竟是關於預言中霧氣的第一手重要資料,作為組織首領的迫切他們也能理解。

  龍頭鬥爭中森鷗外想要達到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大半,即是清除港口黑手黨中對他有異心的干部們及其手下。

  但是鬥爭後期中的異能霧氣,可不是森鷗外想看到的,縱是橫濱中的異能者再多,組織裡的每一名異能者都是非常珍貴且優秀的異能者。

  無論是損失哪一個對森鷗外來說都是很心痛,且不必要的犧牲。

  「織田先生,你回來了嗎?」尤尼看到盤腿坐在她房門前,雙手快速組裝著槍支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應了聲,仔細打量了下尤尼,雖然狼狽但是幸甚沒有受傷,他微松了口氣。

  還有另一個人——旗會的冷血。

  「你好,冷血先生。」尤尼的視線轉移過去,疑惑地看著他,「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旗會的幾人基本都是異能者,除卻冷血。

  他以非異能者之身加入滿是新生代異能者所組成的旗會,本身就是實力很強的殺手。

  曾經跟還在羊的中原中也打過幾架,是連中原中也都會覺得棘手的對手。

  最重要的是,組織中有傳聞中原中也在加入旗會後,跟旗會裡的成員都打了一架,氣氛相當的緊張。

  尤尼暗暗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現在和好了沒有。

  「首領命我從今天起跟在尤尼大人身邊,作為出現異能霧氣時織田作之助不在的替代者。」遠遠見到尤尼走過來,冷血就掐滅了手上的煙。

  尤尼抿了抿唇,「是發生了什麼嗎?」

  森鷗外絕對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既然知道尤尼不是異能者,在假設她不會受到異能霧氣的傷害時,不可能在龍頭鬥爭這般缺人的時候還另外抽調冷血過來。

  不同於組織底層的織田作之助,作為旗會的一員以及一名優秀的殺手,冷血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抽走他一個人就相當於要把屬於他的任務推到另外幾人身上。

  冷血摸了摸下頜,仔細看了尤尼一眼,語氣懶散隨意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有群雜魚趁著霧氣出來的時候搗亂罷了。」

  他略略沉吟了下,沒想到幾年前見過的那個女孩,竟然會有一天變成港口黑手黨的座上賓,還真是神奇。

  最重要的是,廣津柳浪對她的重視和敬稱。

  要知道黑蜥蜴的百人長廣津柳浪可是已經在組織中很多年的異能者,本身實力不俗又經歷過兩任首領,在組織內一直都是有人望,且深得首領信任的老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異能者,竟然會暗中提醒他,「尤尼大人的安全是第一的,請務必在這場鬥爭中保護好她。」

  這就很難不讓人深想其中的意思了。

  因此便是旗會的同伴們打趣笑話他,淪落到要給個小姑娘當保.鏢,他也沒什麼不忿。

  都不過是首領的吩咐和分內之事罷了。

  尤尼稍稍猶豫了下,說真的她也不知道她下次還會不會被卷入霧中。

  而且森鷗外安排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推拒的。

  顯然他是知道尤尼跟冷血有過一面之緣才把他安排過來的。

  「那就麻煩你了,冷血先生。」尤尼這麼笑盈盈地說。

  霧氣的出現也意味著這場鬥爭即將結束,所有的一切都在不久以後塵埃落定。

  前期港口黑手黨憑借著太宰治的智慧,偷偷得到了那筆巨大的財富,中後期開始港口黑手黨的行動開始活躍張揚起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雙黑名頭也就此打響。

  .

  電話響起的時候,尤尼明顯有些意外。

  「邀請我去觀看冬季杯的比賽?」尤尼有些迷惑地反問。

  「是的,為了感謝尤尼之前的特訓……」對面黑子哲也的聲音頓了頓,「話是這麼說的,也想尤尼來看下我的特訓成果。」

  尤尼忍俊不禁地道:「黑子前輩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了,那麼時間是在後天嗎?」

  大概約好了時間,尤尼彎著眉眼掛斷了電話。

  「是要出去玩嗎?」雖然不是有意聽到的,但織田作之助還是有些驚訝。

  畢竟龍頭鬥爭才剛結束不久,橫濱的很多商店街都沒開業,大概也沒什麼好玩的。

  尤尼搖了搖頭,合上翻蓋手機,笑嘻嘻道:「嗯,是去看籃球比賽。」

  籃球比賽啊……

  織田作之助木木地出神,好像完全沒有看過來著。

  當然最重要的是,橫濱的籃球氛圍也不高,街上的籃球場不多,打籃球的人也不多。

  「我跟你一起去吧,怎麼說你一個人離開橫濱也太危險了。」織田作之助這麼平靜道。

  尤尼笑著應下來,沒有反駁織田作之助,明明呆在橫濱才更危險。


第127章

  轟地一聲巨響,中原中也把敵人踩在腳下,不爽地抬頭看了眼一旁倚牆的太宰治,狠狠地嘖了聲。

  一晚上就躲角落裡偷懶,看著手機露出令人討厭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那麼倒霉,又要被他盯上了。

  皮鞋用力碾了下腳底的敵人,壓制住他想要反抗掙扎的動作,中原中也敲了敲耳麥,「任務解決,來人打掃一下戰場。」

  太宰治合上手機翻蓋,勾起了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拖長了聲音喊道:「中——也——」

  鈷藍色的眼眸警惕地看向他,「干嘛?」

  太宰治吃吃地笑了兩聲,鳶眸微閃,「你知道尤尼明天要去約會嗎?」

  「什麼?!」中原中也下意識一用力,被踩住的人發出一聲痛呼。

  他低咳了一聲,收回腿假作鎮定,「……尤尼她要跟誰去約會啊?」

  怎麼他沒收到消息?明明他們每天都住一起。

  「是織田作。」太宰治笑嘻嘻地補充道。

  中原中也狠松了口氣,抬腿踹向太宰治,「織田是負責保護尤尼的,你個混蛋別亂說。」

  仿佛猜到了中原中也的動作一般,太宰治矮身一躲,看熱鬧不嫌事大般拱火,「陪尤尼一起去東京的人是織田作,但是尤尼確實是收到東京那邊的朋友邀請過去玩。」

  「說不定邀請尤尼去東京的人,就是之前跟她一起拍雜志的金發帥氣小哥,」太宰治看了愣住的中原中也一眼,「畢竟人家長得帥氣,個子也比中也高,還是個時尚的模特。」

  「不管怎麼想,都是很討人喜歡的類型吧?」

  「尤其是對方看起來很喜歡尤尼啊。」

  太宰治一句一句的話,打的中原中也懵在原地,連進來清掃的黑手黨成員走過他身邊都沒注意到。

  他支吾了一下,像是在說服自己,「可、可是尤尼是黑手黨吧?跟那家伙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太宰治嘴角勾起,涼涼地笑道:「有什麼關系嘛,喜歡的話就把他拉入黑手黨的範圍不就好了嗎?」

  他歪了歪頭,微卷的黑發蹭在臉側,雪白的繃帶纏繞在臉上,盡顯乖巧和病弱的姿態能讓無數女性燃起母愛的關懷。

  寶石一般的鈷藍色眼眸落在他身上,中原中也厭惡地嘖了一聲,「尤尼不會把普通人牽扯到黑手黨的世界。」

  少年的神情在這一刻冷靜下來,垂眸壓了壓帽子,中原中也肯定道:「尤尼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他就不應該聽青花魚在那瞎扯,任務解決了就應該趕緊回去,家裡有宵夜有放好的洗澡水,還有曬得蓬松柔軟的被子,他真是閑的才在這裡聽太宰治鬼扯。

  太宰治臉上的笑意不變,目送中原中也快要跨出門,低聲道:「……那如果只是交往呢?」

  「女孩子很少有不憧憬美好愛情的吧?如果只是單純地交往一段時間呢?」猶如惡魔的低語一般,太宰治笑著說道,眸光沉沉。

  明明知道只要再跨出去幾步,就不會再聽到他的聲音,也不會再受到太宰治的影響,但他就是邁不動腳步。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你到底想說什麼?」

  太宰治無辜地攤了攤手,他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想說哦,只是覺得作為家裡的哥哥,」他的聲音略沉了沉,「尤尼有了戀愛的征兆也應該事先讓中也知道吧?」

  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身體緊繃。

  太宰治慢慢悠悠地走過去,聲音不急不緩甚至帶了絲笑意,「尤尼會有喜歡的人,他們告白之後就會一起出去約會,讓我想想情侶之間約會會做什麼呢?」

  「大概是牽手、擁抱、接吻什麼的吧?還會不會有更親密的行為呢?」

  重力的紅光炸裂開來,以中原中也為中心的二十米範圍內地面、牆面崩裂開來,不遠處的黑手黨成員慌亂地躲避著砸下來的碎石。

  他們悄悄把視線撇過去,不知道太宰准干部跟中原准干部說了什麼,平時中原中也雖然也會生氣,但是像今天這種程度,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不是一向以尤尼哥哥的身份自恃嗎?怎麼現在就生氣了呢,中也?」太宰治上前一步,壓住他的肩膀,低聲笑道。

  身上的重力異能被消除,中原中也冷冷地看著他,「……太宰,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想跟你開玩笑。」

  「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啊,中也難道就不想多關心下妹妹醬的戀情嗎?」太宰治提起嘴角,笑得不懷好意。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你到底想做什麼?」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我們明天去跟蹤尤尼和織田作他們吧!」

  ……

  「這就是你說的跟蹤嗎,太宰?」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隔著墨鏡猛瞪太宰治。

  兩人鬼鬼祟祟地偷摸著跟在尤尼身後,一見人有回過頭來的跡像就貼近牆根,或是躲到牆角和自動販賣機後。

  中原中也悄悄看過去一眼,確定尤尼沒發現他們的跟蹤,這才煩躁地嘖了聲。

  他揉了揉赭發,煩躁又郁悶,「真不知道我昨天是犯了什麼傻,聽你的話要跟蹤,我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說要一起去的。」

  真是被這混蛋氣瘋了,腦子進了水。

  太宰治眨了眨鳶眸,仿若不經意般道:「但是中也在,尤尼會不好意思的吧?」

  中原中也一怔。

  鳶眸向前投了一眼,太宰治捏住下頜笑道:「剛談戀愛的時候當然是不希望讓家裡人知道的,中也也會有這種心理的吧?」

  「有些事不需要告訴蘭堂和魏爾倫,自己就能處理好,小姑娘戀愛的心態也是一樣的啊!想著凡事能自己處理好,不想受到家人的干涉……」

  看著中原中也怔住的神情,太宰治笑著打出最後一擊,「如果連我們都不出面了解,尤尼就這麼被欺騙了純真又美好的初戀多可憐啊。」

  重而有力的拳頭狠鑿進太宰治的腹部,中原中也沉聲道:「閉嘴,太宰。」

  太宰治悶哼了聲,嘴角帶著艱難的笑容,歪頭嘲諷道:「自欺欺人的小矮子不如再看下尤尼身邊的人是誰?」

  中原中也眉頭擰起,視線頓了下挪回去。

  原來跟織田作之助一起走著的尤尼,此刻正昂頭跟一個金發少年說話。

  .

  「小尤尼,你是來看我比賽的嗎?」少年興奮歡脫的聲音讓人忍俊不禁,他自然地彎下腰看向尤尼。

  完全不知道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跟在後面的尤尼昂頭衝黃瀨涼太歉意一笑,「抱歉,黃瀨前輩。我今天是受了黑子前輩邀請來看比賽的。」

  並不知道他也是今天比賽。

  與大金毛極其相似的少年失落了一瞬間,很快又振作起來,「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看小黑子的比賽,正好我們海常的比賽在他們誠凜後面。」

  尤尼彎了彎眉眼,看向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可以嗎,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看了眼中原中也他們躲起來的方向,「我倒是沒什麼所謂。」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偷偷摸摸躲在後面。

  琥珀色的眼眸落在織田作之助身上,有點陌生但是又有點眼熟的樣子。

  「你是……織田桑?」黃瀨涼太直起腰,有些不太確定,他記得幾年前見到他的時候好像還沒這麼頹廢。

  單純就外貌上來說,勉強還能認出以前的樣子,但是氣質也變了太多了吧?

  而且,現在已經到留胡渣的時候了嗎?

  黃瀨涼太震驚。

  織田作之助神情木木呆呆,點頭道:「好久不見,黃瀨君。」

  尤尼眨了下眼,歪頭看向黃瀨涼太身後,大步走過來與他穿著同樣校服的少年,「黃瀨前輩,那是你認識的人嗎?」

  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笠松幸男額上青筋跳了跳,黃瀨又在比賽開始前亂跑,明明是他要提前過來看誠凜的比賽,結果現在自己跑沒影了。

  遠遠就能看到黃瀨涼太花枝招展的背影,不用說又是在跟粉絲聊天。

  被黃瀨涼太擋住的少女探出頭,海藍深邃的眼眸好奇地看過來,昂頭跟擋在她身前的黃瀨涼太說了句什麼。

  原本怒氣滾滾的笠松幸男深吸了口氣,強自冷靜下來……

  不行,還是冷靜不下來。

  「笠松前輩,小尤尼……」黃瀨涼太興奮地回過頭,話還沒說完就被笠松幸男狠踹了一腳。

  他委屈地嗷了聲,「前輩,在小尤尼面前就給我留點面子吧。」

  好歹他也是被小尤尼叫前輩的人啊。

  笠松幸男伸手往後肘了下,態度平和地打招呼,「你們也是來看比賽的吧?」

  尤尼歪了歪頭,笑得明媚可愛,「嗯,聽說黑子前輩和黃瀨前輩今天都有比賽,所以想來看看。」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尤尼,這孩子就是黃瀨總是跟透明少年一樣掛在嘴邊,很厲害的後輩?

  原本笠松幸男是從來都不關注這些的,奈何黃瀨涼太太能嘮叨,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迫不得已就記住了。

  別說是他,就連海常籃球部其他人都對她有所耳聞。

  黃瀨涼太給他們看的雜志上壓根看不清人臉,要不是見到真人,他還以為會是跟黃瀨差不多類型的人。

  他看著尤尼昂頭跟黃瀨涼太說話,秀美可愛的臉上綴著盈盈的笑意,看起來與一般的鄰家少女無異,似乎根本不值得黃瀨涼太總是惦記著。

  像是察覺到笠松幸男看過來的視線,尤尼回過頭彎著眉眼問他,「笠松前輩,怎麼了嗎?」

  墨綠色的發掃過尤尼臉上橙黃色的小花,海藍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溫柔而包容,明亮而有神。

  笠松幸男沉吟了會,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好像有點明白黃瀨涼太的意思了。


第128章

  「喂,太宰你看到他們在說什麼沒有?」中原中也拉下了點眼前的墨鏡,鈷藍色的眼睛使勁盯著已經在座位上落座的尤尼幾人。

  可惡那個金毛混蛋,他跟尤尼很熟嗎?為什麼要貼著她坐!

  太宰治抽了抽嘴角,拽著中原中也的衣領把人拉回來點,「蛞蝓真是沒有腦子的生物,動作那麼明顯是生怕我們不被發現嗎?」

  他有點後悔刺激中原中也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坐不住,明明平時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敏感的人。

  鳶眸瞥了眼斜前方的四人,這個位置連唇語都讀不到,真沒想到這裡這麼多人。

  為了配合尤尼他們的位置,選個方便觀察他們又不容易被發現的位置,在尤尼他們的斜後方已經是能選擇的範圍內最合適的地方。

  「那你說怎麼辦?你沒看到那個混蛋都貼著尤尼坐了嗎?」中原中也惱火地瞪了太宰治一眼,之前還在瘋狂拱火的家伙現在反而冷靜下來。

  就剩下他一個人暗自盯著尤尼他們生悶氣。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看著場內正在熱身的運動員,「希望某個本體是帽子的小矮子知道,籃球館不像電影院,座位都是連在一起的,坐在相鄰的位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這還不是黑燈瞎火的電影院,只是普通坐在一起的籃球館塑料椅,硬邦邦一點都不舒服如果不是為了看籃球賽,絕對不會坐的那種地方。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聲,拍開太宰治的手,拽著兜帽蓋住腦袋,雙手插兜裡往後一靠,「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鈷藍色的眼眸不自覺地撇過去,他只是很難控制自己不去在意那家伙而已。

  如果太宰治是用別的人來激他,中原中也還不會那麼激動,但偏偏這個精通人心的家伙直白地戳穿了他最在意的點。

  尤尼幾年前拍的雜志,他當年也偷偷買過一本,直到現在都收藏得好好的。

  或許是因為黃瀨涼太的氣勢和眼神真的很好,又或許是為了突出故事的核心主線,黃瀨涼太向尤尼單膝跪下宣誓的那張照片被放在封面。

  沉默而忠誠的騎士,身披榮耀的鎧甲,帶著誓死效忠、堅定不移的信念。

  而翻開雜志的內封,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隱藏在陰影下讓人看不清臉龐的女帝,那是能從照片中撲出來的畫面真實感。

  明明單膝跪在王座之下的騎士是那樣的耀眼奪目,但是與隱在陰影中的女帝一比卻又顯得光輝太過明亮,不夠溫和、不夠包容。

  正是兩者結合起來,才顯得那張照片那樣獨特而具有故事感。

  說來奇怪對於尤尼的事,中原中也最忌憚的人竟是個跟他年齡相仿卻完全不認識他的少年。

  女帝與他的騎士……

  中原中也不快地盯著黃瀨涼太湊過去跟尤尼說話的腦袋,「明明對尤尼什麼都不了解,還總是自說自話的家伙。」

  鳶眸瞥了他一眼,太宰治揶揄道:「哇,好酸啊,是誰不小心打破了醋瓶子嗎?」

  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閉嘴吧,混蛋太宰!」

  若不是因為在這裡動手,肯定會被保安請出去,中原中也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太宰治單手支著下頜,笑吟吟道:「真是可憐啊,中也。」

  明明嫉妒得要死,卻怎麼都不肯承認。

  ……

  尤尼若有所覺地回過頭看了眼,海藍的眼眸在附近晃了幾圈卻怎麼都找不到剛剛那道視線。

  那並不是令人討厭的被窺視感,而是某種很熟悉很熟悉,就像一直以來護在她身後的中原中也的目光。

  像盯著容易走丟的小羊,時不時會警惕周圍的危險,但是最重要的卻是保護好他圈定範圍內小羊的安全和快樂。

  默默地跟在後頭守護,不讓她受到任何威脅的保護。

  尤尼的目光一頓,落在一個戴著黃色兜帽看不清臉的少年身上,他正弓著背像呲牙咧嘴的貓一樣向身旁的黑發少年低吼。

  鳶眸對上了尤尼的視線,衝她調皮的眨了下。

  尤尼哭笑不得,她還以為剛剛是她的錯覺。

  原來真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跟著他們來了這邊。

  「是太宰在跟你打招呼嗎?」織田作之助平靜地問道,語氣比起疑問更偏向於肯定。

  尤尼忍俊不禁,她問織田作之助,「織田先生是一早就察覺到中也君和太宰君跟在我們身後嗎?」

  她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發現中也君他們的人。

  織田作之助低唔了聲,「不算吧,是出了車站的時候才發現的。」並沒有一開始就察覺到。

  尤尼感慨著贊嘆,「那也很厲害啊,我也是剛剛才發現他們跟過來了。」

  同款的藍眸看了尤尼一眼,得到她疑惑地歪頭,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不一樣。

  他跟尤尼找到中原中也他們的方法不一樣。

  如果說尤尼是憑借著自己對中原中也的熟悉,才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那織田作之助就是通過前殺手的直覺判斷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雖然結果是相同的,但是其中重要的條件卻是不一樣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在這麼多的人頭裡,一下子就找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身影。

  「比賽開始了。」他這麼轉開話題。

  比起尤尼更加緊張誠凜和桐皇之間比賽的黃瀨涼太早已安靜下來,雙手放在膝上,身體微微靠前地盯著籃球場內。

  哨聲響起,籃球被拋上去。

  不過一眨眼,籃球就在雙方之間的球員中換了好幾次手,整體的氣氛緊張又令人激動。

  「速攻對速攻嗎?」黃瀨涼太低聲喃喃,他的腿不自覺抖動著,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

  尤尼側頭看了看他,抬手輕拍了拍黃瀨涼太的背,「黃瀨前輩,是在興奮嗎?」

  原本緊緊盯著場內的琥珀色眼眸收回來,黃瀨涼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被小尤尼看出來了嗎?」

  他雙手合十,眯起一只眼睛可憐兮兮地賠罪,「抱歉抱歉,是我影響到小尤尼了嗎?」

  他只是一時間沒控制住,畢竟上一年冬季杯中誠凜可是出盡了底牌,才以一分之差勝過了桐皇。

  但是今年,情況又不一樣了。

  黑子哲也上次是以犧牲今後視覺誘導在桐皇眼中的效果,才換來團隊的大幅優勢。

  而這一次,他卻不能再這麼做了。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黃瀨涼太才會那麼躁動。

  尤尼搖了搖頭,無奈地彎起眉眼,「黃瀨前輩放松些,比賽沒那麼快結束。」

  要保持高度的專注力去看比賽,也是會讓頭腦很疲憊的,黃瀨涼太稍後還有場比賽,還是放松些比較好。

  相較於尤尼的溫和,笠松幸男直接一巴掌拍在黃瀨涼太的大腿上,「冷靜,黃瀨!」

  他雙手環胸,專注的程度毫不懈於黃瀨涼太,但是卻有著大將一般平穩的心態。

  黃瀨涼太聽了他們的話,深深地吐了口氣,把自己的狀態放松下來。

  沒錯、現在還不是緊張的時候,他稍後還有屬於海常的一場硬仗要打。

  堪堪放松下來的背猛地繃緊,有種被凶猛的野獸盯上的感覺,讓他的精神克制不住地繃緊,警惕隨意撲來的危險。

  黃瀨涼太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圈附近,剛剛盯得他背後發涼的眼神也不見了蹤影。

  他臉色稍冷下來,與平時的樣子相差甚大,半點都不像之前那副傻乎乎的大金毛樣子。

  「誒,這不是挺有氣勢的嗎?」太宰治雙腿搭在一起,單手撐著臉壓在上面,語氣悠閑。

  「你說是吧,中也。」鳶眸掃過沉著臉的中原中也,臉上嬉笑道。

  手指推了推墨鏡,中原中也抬眸看向球場內,冷聲道:「比賽的時候我會好好看,等到中場時我就會去找尤尼。」

  擠也要把那個金毛給擠開,中原中也咬牙。

  太宰治露出了看好戲一般的神情,「那解救我們可愛妹妹醬的任務就交給中也了。」

  等中原中也鬥不過黃瀨涼太的時候,他再「好心」地給他出主意,讓他欠下一個人情。

  這周不服輸的中也,題材就又有了!

  中原中也嗤笑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宰。」

  太宰治露出了無辜的神情,「我什麼都沒想哦。」

  鈷藍色眼眸隔著墨鏡刮了他一眼,「我現在沒空收拾你,不代表回去沒空。」

  「嗚哇,那真是好可怕呢。」毫無害怕的語氣,太宰治低笑了聲,連自己感情都搞不清楚的家伙。

  ……

  尤尼無奈地低嘆了口氣,她好像知道剛剛引起黃瀨涼太警惕的人是誰了。

  但是這話可說不出口啊。

  視線再次落在比分板上,第一小節過去了大半,誠凜與桐皇的比分咬得很緊。

  便是看不懂比賽的她,也能看出來場上的氣氛十分焦灼。

  「黑子前輩果然很有天賦啊。」尤尼驚訝地低聲喃喃,上一年冬季杯比賽期間尤尼的特訓終究還是沒趕上練成用在比賽上。

  但是這一次,黑子哲也是以檢驗特訓成果的名義,邀請尤尼來觀看他的比賽。

  視覺誘導最大效果對桐皇的隊員失去了作用,但是今年的黑子哲也又有了新的特技展示給賽場上的對手。

  黃瀨涼太疑惑地看向她,「小尤尼剛剛是說什麼了嗎?」

  尤尼彎了彎眉眼,「沒什麼,我是想說這樣的大家就跟以前的時候一樣啊。」

  即便身在不同的隊伍中,但能開心而享受地比賽,這難道不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嗎?

  黃瀨涼太眉眼柔和下來,他感慨地笑道:「說的也是呢。」


第129章

  中場休息的哨聲吹起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中原中也伸手把兜帽摘下來,有些緊張地扒拉了下赭發,面對時尚且光彩照人、還是兼職模特的黃瀨涼太,總覺得就這麼隨便過去會落了氣勢。

  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來,也沒跟中原中也打聲招呼,擦著他的膝蓋就離開了座位。

  不過中原中也也並不在意太宰治的動向,他記得青花魚好像跟織田的關系不錯,莫約是過去找他的吧。

  唯一讓中原中也沒想明白的是,原來太宰治也是有朋友的嗎?

  勉強理順了那頭微卷亂翹的赭發,中原中也抬頭看向斜前方,卻發現尤尼他們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中原中也站起來左右看了看,唇微抿著神情有些緊張,「不見了?」

  由於中場休息,很多觀賽的人都站起來離開座位出去透氣了,現在看來尤尼他們也是這樣。

  「混蛋太宰,他剛剛肯定是看到了。」他咬牙恨恨道。

  他還以為太宰治是跑去找織田作之助或是去外面透氣,卻沒想到他可能是看到尤尼他們一行人出去了,趁著他手上忙著悄悄自己跟了上去。

  中原中也氣悶地往後一靠,雙手插在兜裡,這時候就連球場上的球員們都回休息室去了。

  眼簾垂落下來,擋住大半鈷藍色的眼眸,一雙細嫩的腿擦過他的膝蓋,中原中也眉眼都不抬一下對著想在他身旁坐下的人道:「這裡有人,他等下會回來。」

  「誒?太宰君等下還會回來嗎?」雙手各拿著一罐飲料的尤尼歪了歪頭,似乎有些意外的樣子。

  中原中也猛地坐直身體扭頭看過去,眼睛睜大驚訝道:「尤尼,你不是……?」

  尤尼彎了彎眉眼,笑嘻嘻地把其中一罐飲料塞進他手裡,「我怎麼了嗎?中也君剛剛不是在找我嗎?」

  沁涼的飲料落在他手裡,中原中也反應有些呆呆的,落在尤尼眼裡就顯得格外可愛。

  她抿著嘴角淺笑,捧著飲料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罐身,耳際的鬢發擋住了微紅的耳根,「中也君,也是來看比賽的嗎?」

  中原中也支吾了一下,語氣飄忽,「算是吧,就最近不是有空嘛。」

  海藍明亮的眼眸認真地看了他好一會,尤尼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中也君真是完全不會撒謊呢。」

  每次撒謊的時候,都是一副心慌又心虛的樣子。

  「……什麼啊,不是太宰告訴你我來了,是你早就發現了吧。」中原中也的語氣有些郁悶,他泄了口氣,感覺一路小心跟蹤的自己簡直蠢爆了。

  手指扣住拉環,尤尼笑得無奈地搖頭,「是中也君剛剛看著黃瀨前輩的眼神太明顯啦。」

  金屬拉環啪啪地響了兩聲,尤尼抬手看了看,指甲有些長了。

  因為害怕傷到指甲,反而不敢太過用力去扣拉環。

  中原中也把手上的飲料打開,很自然地跟尤尼手上的換了過來,看著她愣住的樣子,莫名地反問,「不是打不開嗎?」

  「謝謝你,中也君。」尤尼買回來的桃子味芬達,強烈的氣泡刺激中帶著股桃子的清香。

  中原中也喝了口芬達,顯得有些意外,「你喜歡這種口味的嗎?」

  倒是跟他上次給她的口味一樣,沒想到尤尼這次還是買了桃子味芬達。

  尤尼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嗯,喜歡的。」

  是從那次之後就喜歡上的桃子味芬達。

  中場休息時間結束,第三小節比賽快開始的時候,觀賽的人陸陸續續開始回到座位上,尤尼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她好幾眼,仿若不經意地問:「你不回去那邊嗎?」

  嘴上是這麼問的,嘴角卻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揚起,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尤尼掩唇低笑了幾聲,「我跟太宰君換了座位,下半場就在這邊看了。」

  「中也君,不歡迎我嗎?」她這麼笑盈盈地問道。

  中原中也被嚇得嗆住,條件反射地提高聲音反駁道:「才不是!」

  在注意到附近人看過來的目光時,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別別扭扭道:「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跟那個金發小子坐一起。」

  畢竟他們剛剛看起來聊得很開心、氛圍也很好的樣子。

  有那麼一刻,中原中也真的要信了太宰治的鬼話。

  尤尼疑惑地歪了歪頭,「中也君說的是黃瀨前輩嗎?為什麼中也君會這麼覺得?」

  「你不是受到他的邀請才來東京看比賽的嗎?」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悶悶道。

  她受了黃瀨前輩的邀請?中也君是聽誰說的?

  尤尼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中原中也迅速扭回頭,漂亮的鈷藍色眼眸瞪得溜圓,他失聲喊道:「不是他嗎?」

  尤尼無辜地搖了搖頭,「我是接受了黑子前輩的邀請,黃瀨前輩只是來的時候遇上的。」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地看著中原中也,「中也君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尤尼大概已經猜到中原中也是被誰誤導了,她暗暗嘆了口氣,難怪他們會偷偷跑過來東京。

  平時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籃球感興趣的人,本身對籃球的了解也不多,怎麼看都不是會心血來潮結伴來這裡看比賽的人。

  一聽尤尼這話,中原中也瞬間就明白,他是被太宰治用模棱兩可的消息給騙了,「混蛋青花魚,回去我就把他打扁。」

  害得他出了那麼大的糗,中原中也捏緊拳頭,嘴角不自覺壓了下來。

  「中也君,今天帽子和手套都沒有帶啊。」柔軟的手覆蓋在中原中也的拳頭上,尤尼有些擔憂問,「真的沒關系嗎?」

  作為壓制荒霸吐的圓禮帽與材質特殊能令中原中也異能使用得更加順暢無憂的皮手套,已經成為他一貫的裝備,但是今天的中原中也卻沒有什麼都沒有帶。

  中原中也臉微紅了下,「只是今天沒關系,只要稍微克制點就好了。」

  ……

  鈷藍色的眼眸移過去落在身旁專注地看著比賽的尤尼身上,秀美的臉龐上滿是專注,就連眼睫都是濃密纖長、根根分明,精致得不可思議。

  啊,這個角度看過去,尤尼眼角的胎記也很清楚啊。

  圓滾滾的花瓣大小不一,最大的一瓣裡是藍色的星星,很特別也應當是中原中也除了在尤尼身上從來沒見過的圖案,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覺在哪見過。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忍不住湊過去仔細觀察。

  他可以確定,他的確在別的地方見過這個圖案。

  少年微燙的呼吸落在頰邊,就連身邊的喝彩聲似乎都被隔絕開來,尤尼微抿了抿唇,下意識側了側頭,揚起的鬢發擋住了眼角的胎記,只露出了其中一部分。

  腦海中浮現出來墨色的花朵和星星,漸漸重疊起來。

  「啊,是之前的懲罰!」中原中也一臉恍然,這才想起了為什麼他會覺得那個標記很眼熟。

  原來尤尼之前在他臉上畫的圖案,就是把胎記上的花和星星拆分開來。

  什麼?

  他在說什麼?

  尤尼有些沒反應過來地扭過頭,帶了幾分沒回過神來的樣子眨了眨眼,「中、中也君?」

  中原中也卻一副很興奮的樣子,他伸手比劃了下,「是那個吧,上次在我臉上畫的畫,就是你臉上的胎記!」

  他發現了。

  中原中也他發現了。

  紅暈緩緩染上少女秀美的臉龐,她張了張嘴,「那、那個我不是……」

  怎、怎麼辦……

  好難為情,她畫的時候完全沒想過會被中原中也認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這麼人多的地方說出來了。

  「嗯?我猜錯了嗎?」中原中也還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尤尼的聲音虛弱道:「不、沒有猜錯。」就是因為中原中也沒有猜錯,才讓她覺得很羞恥。

  連比賽都沒辦法專心看下去的難為情,尤尼捂住緋紅的臉龐,彎下腰縮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很小一只。

  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不應該說出來,不管是場合還是這番話似乎都不合適。

  「抱歉、我……」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可以跟我換一下座位嗎?」對尤尼來說極為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雖然說的是問句,但是尤尼身旁的人毫不猶豫就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來人。

  尤尼不禁抬頭看過去,那是她意外卻又不那麼意外的人,「赤司前輩,好久不見。」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從容地在她身邊落座的人正是已經有許久未見的赤司征十郎,而且並不是她之前去帝光籃球部之前見過的那個赤司。

  而是最早的時候,尤尼所認識的赤司征十郎。

  「好久不見,尤尼,」赤司征十郎目光掃過她身側的中原中也,臉上的笑意稍深,「你看起來成長了很多。」

  那個他的話也聽進去了不少。

  面對不是中原中也的人,尤尼很快就壓下了羞恥心,從容中帶著點玩笑性質道:「是的,但是現在的我還是不能認同赤司前輩那時候對我說的話。」

  赤司征十郎失笑,他是真沒想過尤尼原來是那麼「記仇」的人。

  與赤司征十郎穿著一樣隊服的隊員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偷偷看了他們幾眼,就算是籃球部的正選也不敢這麼跟這個洛山的帝王說話。

  即便現在的他比起從前的他,脾氣已經溫和了太多,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從一個張揚外露的王者變成了更加溫和內斂,但是氣勢完全不輸於從前的王者。

  「渴望勝利的貪婪,不也是一種浪漫嗎?」他說這話的時候,意有所指地看了尤尼身側的中原中也一眼。


第130章

  中原中也抿緊了唇線,神態緊繃著,那家伙跟尤尼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赤司征十郎和尤尼之間的對話,讓人聽不明白卻不得不在意,就像前輩就教導後輩一般,饒有深意。

  「赤司前輩說的話,」尤尼微微失神,嘴角無奈地彎起,「無論哪個本質上都是一樣啊。」

  赤司征十郎溫和地笑了笑,「畢竟無論哪一個都是我啊。」

  他收回視線,落在球場內的比賽,「還有五分鐘,誠凜和桐皇的比賽就結束了。」

  尤尼也跟著看向賽場上的比分板,鮮紅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動著,數字一點一點的減少,場上的焦灼卻分毫不見減少。

  相比較於上一年的冬季杯,今年的誠凜少了木吉鐵平這個強大的中鋒,桐皇少了今吉翔一和諏佐佳典,今天這場比賽對於誠凜和桐皇來說都是場艱難的對決。

  「尤尼覺得誠凜和桐皇哪一邊會贏呢?」赤司征十郎這麼問著一個從來都沒看過籃球賽,也對兩個學校具體實力並不清楚的尤尼。

  尤尼無奈地歪頭笑了笑,「我之前可是從來都沒看過黑子前輩和青峰前輩的比賽啊,這麼問我真的好嗎?」

  這麼問她好像認定了她會知道結果一樣。

  她開玩笑著道:「赤司前輩真是可怕啊,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比賽進行到現在,比起技巧、體力之類的東西,執著獲得勝利的信念才是驅使著他們瘋狂壓榨著自己的原因。

  赤司征十郎並不在意尤尼的話,只是溫和而從容的笑道:「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們會很相似呢。」

  莫約是同樣作為王者之間互相的感應,即便有時候理念不同,無論哪一個赤司征十郎對於尤尼的態度都是傾向於欣賞並且是正面的。

  她低嘆了口氣,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真是沒辦法啊。」

  中原中也察覺到不對勁,皺起眉頭低聲道:「喂、尤尼你別衝動。」

  她不是真的要為了那家伙說的去預言未來吧?

  這種再等幾分鐘就出結果的事,有什麼好預言的。

  鈷藍色的眼眸猛地瞪向赤司征十郎,中原中也低聲警告他,「喂!你小子別亂跟尤尼說這些話!」

  面對那雙赤紅而強勢的雙眸,中原中也絲毫不懼地直視他,眉眼間滿是警惕和不愉。

  坐在一旁洛山籃球部成員暗暗驚呼,這兩個孩子看起來也就是初中生的樣子,居然都這麼敢說的嗎?

  相較於暗暗心驚的隊員們,赤司征十郎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頓了下,了然地笑笑,「原來如此。」

  中原中也不爽地皺了皺眉,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全都是意味不明的話,能不能說句他能聽得懂的明白話?

  別說中原中也是這麼覺得,就連洛山的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別這麼急躁嘛,人家小哥不是對我們門外顧問很友好嗎?」一條手臂直接壓下來,中原中也的肩膀一沉,旗會裡的成員阿呆鳥咧著嘴笑道。

  自龍頭鬥爭之後,森鷗外正式向港口黑手黨上下宣布新設立了一個部門——CEDEF。

  一個完全獨立於港口黑手黨平時事務,只有在組織危機時刻才能插手組織內部事務的部門。

  其中的首領就是尤尼,其職位不同於別的成員,而是被稱為——門外顧問。

  港口黑手黨上下沒人清楚他們的首領森鷗外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才會設立這樣的一個部門,還讓一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女成為其中的領導人,一步越過組織內的眾多成員,甚至不受干部的指揮。

  CEDEF一個只接受門外顧問尤尼的命令,與港口黑手黨獨立卻又共同存在的特殊部門。

  就目前為止,尤尼雖然被森鷗外在外人眼裡抬得很高,實際上卻並沒有實權,手上能用的人也只有織田作之助一個。

  港口黑手黨上下對於尤尼的態度不明,但是森鷗外表現出來的尊重,也讓他們在不明CEDEF實力的同時,給予了相當的一份尊重。

  最近組織內部似乎又有消息傳來,說森鷗外要把旗會的成員分撥去尤尼那裡。

  完全讓人搞不懂的舉動,甚至組織內部都開始暗暗揣測首領是不是對旗會有所不滿,才要把他們推去一個新成立不知道有什麼作用,處於邊緣位置的特殊部門。

  自認對港口黑手黨的貢獻不少,本身實力和異能也毫不遜色別人的旗會成員自不會這麼輕易就認命。

  就算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但是讓他們就這麼聽命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看起來與黑手黨沒有半分關系的少女,怎麼都無法讓人信服。

  因此旗會的成員瞞著中原中也,預備在尤尼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好好試探她一番。

  最積極最活躍的,自然是一向比較跳脫的阿呆鳥,他在收到尤尼離開橫濱的消息之後,快速解決了手頭上的任務,就趕到了東京。

  阿呆鳥笑得得意,真是好險,再晚點比賽結束之後再要找人就不好找了。

  中原中也眉頭一皺,聲音沉下來,「阿呆鳥,你來這裡干嘛?」

  今天他們來東京只是臨時起意,絕對不可能有什麼消息泄露出去,阿呆鳥到底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當然是來看看我們可愛的門外顧問了。」阿呆鳥特殊的異能力使他可以輕易在晚上中原中也半天收到消息後還能快速從任務地點趕到東京,並且絲毫不顯得慌亂。

  他歪頭捏著下頜仔細地打量尤尼,毫不猶豫地笑道:「就像傳言裡說的一樣嘛,看起來就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成為黑手黨的資質啊。」

  中原中也皺眉,警告地低聲道:「阿呆鳥別再說這種話了。」

  不管是場合還是對像,阿呆鳥剛剛的話都顯得很不恰當,即便他的聲音並不大,能聽到的估計也就是他們幾個人。

  恰好在能聽到阿呆鳥說話聲音範圍內的赤司征十郎從容鎮定地笑了笑,對於他口中的某些明晃晃的意味,絲毫不顯得驚詫。

  倒是作為他們中心話題的尤尼,並不在意阿呆鳥堪稱冒犯一般的舉動,她笑盈盈地問赤司征十郎「赤司前輩,誠凜和桐皇之間的勝利方將會決定之後跟你們比賽的人是誰嗎?」

  赤司征十郎平靜地問,「尤尼的意思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我猜是平局吧。」尤尼這麼笑著道。

  誠凜和桐皇之間的比賽,還有一分鐘結束第四小節,目前雙方之間只差了四分,不管是趕超還是追平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赤司征十郎抬起眉眼,顯得有些意外,「為什麼猜是平局?」

  尤尼站起身,彎起眉眼道:「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

  赤司征十郎微微愣了下,他失笑道:「我還以為這話是只有桃井才會說的。」

  阿呆鳥壓在中原中也的肩膀,昂頭看向站起來的尤尼,「我們不看下去了嗎?」

  他才剛剛來到這裡啊,明明還有一分鐘就有結果了。

  雖然阿呆鳥對兩群高中生的籃球比賽誰會贏沒什麼興趣,但是這麼快就走了,未免也太無趣了吧?

  「門外顧問大人是害怕了嗎?」阿呆鳥這麼笑嘻嘻地問道,表情歡快得甚至有些浮誇。

  尤尼搖了搖頭,最後看了眼球場內,「我想我們要先去解決阿呆鳥先生帶來的小麻煩。」

  阿呆鳥挑了挑眉,她居然發現了?看起來也不像是表面那麼普通嘛。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煩躁地嘖了聲。

  雖然知道旗會的人會不爽,但是沒想到他們會把敵人引過來尤尼這裡。

  中原中也拽著阿呆鳥的衣領拉過來,壓低聲音,「阿呆鳥你別做的太過分了!」

  阿呆鳥聳了聳肩,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中原中也身上的氣壓又低了幾分,「那個孩子跟中也當初可不一樣,她是要作為我們的首領,總要拿出點本事來讓我看看吧?」

  雖然他是旗會內最先動手的人,但是那可不代表旗會中的其他人沒有意見。

  「中也君,阿呆鳥先生,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尤尼握住中原中也拽著阿呆鳥衣領的手,安撫地笑道。

  他們就這麼站起來,可是會擋住後面的觀眾。

  中原中也彈了下舌,甩開了阿呆鳥,「你還有多少手段盡管甩出來,我統統都會用重力粉碎。」

  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的阿呆鳥聳了聳肩,他勾著唇笑得隨意張揚。

  他會這麼快得到消息,可不僅僅是靠著自己的情報網啊。

  門外顧問尤尼今天會和織田作之助離開橫濱的消息,是有人特意泄露給旗會的。

  唯一讓人沒想到的就是,他來到這裡只看到了尤尼和中原中也,並沒有看到織田作之助。

  「哇哦,中也真是說了很帥氣的話呢。」阿呆鳥不在意皺起的領口,語氣敷衍地鼓了下掌。

  英雄救美什麼,看來組織內傳聞他們認識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並不是假的啊。

  中原中也皺眉,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比賽結束的哨聲打斷了他的聲音。

  阿呆鳥順著聲音看過去,有些意外地道:「還真是平局啊。」

  視線掃過去,落在神情無奈地哄著中原中也的尤尼身上,難怪真是什麼女人的直覺?

  真有那種東西,那他不也應該有什麼特殊的直覺和感應嗎?作為男人。

  阿呆鳥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笑得毫不正經道:「嗯嗯,我的試探就是外面那些人了,中也把他們解決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哦。」

  明明是他弄過來的麻煩卻說的那麼理直氣壯。

  中原中也扯了下嘴角,臉色不愉,「你招回來的就應該你自己解決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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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雖說是試探,但是阿呆鳥也沒有引來太大的麻煩,追擊他的人也不敢在東京這麼肆意行動。

  「赤司前輩,可以幫我跟黑子前輩說聲抱歉嗎?」尤尼歉意地笑了笑,語氣真誠而惋惜,「比賽很精彩,黑子前輩的新招式也很厲害,可惜橫濱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我們不得不先回去了。」

  她暗嘆了口氣,阿呆鳥的試探只是旗會的先頭部隊,接下來估計還會陸陸續續有其他的麻煩找上來。

  旗會中的成員,每個都很出色,在港口黑手黨內甚至都是頗有名聲的異能者,森鷗外在沒有事先通知他們的情況下,就放出了消息要把他們調去CEDEF中難怪會有人有所不滿。

  Reborn仿照彭格列給森鷗外提出的門外顧問一職,是在組織危及且首領處於生死不明狀態下才能起到作用的特殊部門,也就是說行使僅次於首領的權利,不受到五大干部的限制。

  這無論是在誰看來都相當於,尤尼擁有了一張未來的銀之手諭。

  只要森鷗外出事了,門外顧問的作用就可以體現出來,即是只要控制住尤尼,港口黑手黨對於某些人來說就是伸手可得的甘美果實。

  Reborn具體是怎麼說服森鷗外的無人可知,但是對於在龍頭鬥爭結束不久後公布尤尼在組織中的身份卻是他們雙方達成的共識。

  龍頭鬥爭之後港口黑手黨上下不屬於森鷗外的聲音已經被盡數消除,僅剩下些也都是不敢發聲的牆頭草,只會跟隨強勢的一方,作為手下可用卻不可信的存在。

  但是這不代表森鷗外作為港口首領的位置就是完全安全,還有更多掩藏在水面之下深沉、窺視的目光尚未抓出來。已經騰出手腳,人財具有的港口首領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一個把人引出來的借口,畢竟他們都知道尤尼遲早是要回基裡奧內羅,門外顧問一職也只是暫時的。

  不過即便是暫時的,為了讓外人相信森鷗外是真心設立這個部門,他也要對此作出行動,即是把旗會中的五人變為門外顧問的手下。

  至於尤尼有沒有本事把旗會的五人收服,那就要看她的能力了。

  赤司征十郎溫和從容地點頭,「有機會可以來京都看看,京都的紅楓也非常風雅美麗。」

  尤尼垂了垂眼簾,笑著道:「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看看的。」

  如果還有機會去的話。

  視線掃過斜前方,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已經先他們一步離場了,看來也是在外面等著他們。

  「我們走吧,別讓他們久等了。」

  ……

  相較於張揚直接的阿呆鳥,外貌精致美麗得動人心魄的公關官卻只是坐在聚會的老地方中,優雅閑適地翻閱著手上的資料,這位男裝時優雅迷人、女裝時嫵媚動人的黑手黨是港口黑手黨中罕見經常在外界活動的成員。

  在外界他以電影演員的身份活躍在人們的視線中,在裡世界他則是港口黑手黨最出色的外交官,組織內部有所傳言只要他坐上談判桌,他就是無往不利的掌控者,把談判結果導向想要的結果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但這樣的談判能力與美貌都只是他能加入旗會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本身也是極為特殊的反擊型異能者,單是公關官自己的人脈與情報網就可以與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門相媲美。

  「收集到了很多信息啊。」叼著煙走過來的冷血彎腰看了眼公關官手上的情報,意外地挑了挑眉。

  抬手優雅地把發挽到耳後,公關官嘴角綴著迷人的笑意,語氣輕柔緩和,「畢竟我跟阿呆鳥可不同,總要收集清楚情報才行動啊。」

  他個人倒是對新上司沒什麼特別的意見,畢竟他的本職工作是演員,港口黑手黨對於他來說更像是兼職,但是這麼個普通的孩子真的能領導好他們這群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成員嗎?

  公關官輕抬起眉眼,眼角的淚痣憂郁而美麗,帶著說不出的魔性魅力,他輕笑著問冷血,「你呢?准備什麼時候行動?」

  明明是在酒吧,但是卻開始給自己衝咖啡的冷血懶散地回應道:「我?我不打算動手啊。」

  公關官微微一愣,他失笑道:「我還以為你身為殺手的尊嚴不會這麼容易服從一個小丫頭?」

  「哈——?」冷血拿了下咬在嘴角的煙,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尊嚴?沒有沒有,誰跟你說有那種東西的。」

  「殺手的任務不就是服從組織的命令執行任務殺人,哪有什麼尊嚴?隨便拿這種東西束縛住自己的人,才是最容易打破殺手准則的人。」冷血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咖啡機,聲音平靜而懶散。

  公關官輕嘆了口氣,托住線條完美的側臉,「連冷血都這麼說,我要是動手那豈不是顯得很無情?」

  看慣了同伴的臉,早已能無視他那副樣子的冷血,把香濃的咖啡倒進杯中,「你想動手就動手,別拿我當借口。」

  他聲音頓了頓,仿若隨意提起一般,「跟你們不一樣,我在很早之前就見過尤尼大人了。」

  公關官腦袋動了動,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冷血,「我還以為你第一次接觸她是在前陣子的鬥爭時期?」

  冷血沉默了會,本就不善言辭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公關官說起當年那件事,只是隨手在他面前也放了杯咖啡,「……只是資料是看不出那孩子的特別之處,我想你可以親自去見見她。」

  即便是過去了那麼多年,冷血依舊記得當初見過的那雙眼睛,湛藍如海、深邃得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墜入溺斃其中的溫柔和憐憫。

  她是慈與仁的代行者,明明身處光明卻能包容一切的黑暗污穢。

  如果是她的話,大概真的能讓他們所有人都信服。

  「我倒是可以暫時不動,但是鋼琴人和外科醫生他們那邊就說不准了,」公關官意有所指地說,低頭抿了口咖啡,「咳咳、好苦!冷血你是一點奶和糖都沒有加嗎?」

  冷血瞥了他一眼,「我喝咖啡從來不加那些的。」

  言下之意就是,給他那杯自然也不會加。

  公關官的笑容微沉了一點,「真不愧是你啊。」

  「謝謝,我就當是誇獎了。」

  ……

  雖然是作為獨立於港口黑手黨事務的特殊部門,但森鷗外還是專門分撥了一棟事務所的十層給尤尼作為他們平時活動的場所,基礎的設備辦公室之類的一應具有。

  恰好森鷗外安排的位置,還是事務所主樓左側的副樓自頂層往下的十層,也就是說相隔得並不遠,更別說其中還有港口黑手黨上下內部才知道的特殊密道。

  「鋼琴人先生,是認真的嗎?」尤尼有些疑惑地看向彎腰的青年。

  他是旗會的創立人,也是相當於他們五人中領導人一般的存在,若是沒有蘭堂大概是最接近干部位置的人,但是他現在卻一副任憑差遣的樣子,實在不得不讓人迷惑。

  「從今天起,旗會的人就是尤尼大人的手下了,」鋼琴人的聲音不變,臉上沉穩冷靜,「尤尼大人不需要對我們使用敬稱,畢竟我們是手下,您才是我們的領導人。」

  海藍的眼眸輕輕撲閃兩下,尤尼笑得無奈而溫柔,她可以順著鋼琴人說的不使用敬稱,但是總要明白他們突然的效忠是什麼意思才行。

  畢竟前幾天,阿呆鳥還引了些小麻煩去東京那邊。

  她微微斟酌了下言語,語氣真誠而直白,「鋼琴人,我知道旗會加入CEDEF是森先生的意思,若是你們不願意,我可以替你們出面回絕了森先生的好意。」

  尤尼並不是在說什麼場面話,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年紀不大的少女坐在寬大的桌後,顯得小巧又羸弱,完全沒有半分攻擊性。

  天真而溫柔,善良而通透,看起來跟黑手黨的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甚至她說話的時候似乎還斟酌了下,擔心語氣太過直接會傷害到他。

  鋼琴人垂下眼,「尤尼大人並不需要這樣,我們並沒有反對您的意思。」

  「但是進入CEDEF就相當於你們全都要重新開始,之前打拼下來的功績和人脈全都不能帶走,」尤尼抿了抿唇,擔憂為難地看著他,有些說不下去,「這未免也……」

  明明距離干部之位已經是一步之遙,卻被突然調派到她手下,最重要的是CEDEF可能會隨著她的離開而解散,到時候他們再回港口黑手黨內也會無所適從。

  「我們都不是在意這種東西的人,我有自信即便是在這裡,能做到的也不會比港口少。」鋼琴人的語氣自信從容,仿佛從沒想過自己會失敗一般。

  尤尼深深地看著他,鋼琴人的眼神毫不動搖,她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皮鞋落在地上的聲音被地毯消去,她走到鋼琴人面前,昂頭看著他,「那如果我說,我能當你們首領的時間可能還不到兩年,你也堅持要留下嗎?」

  藍盈盈的眸子安靜地看著他,深邃動人比鋼琴人見過最美麗的藍寶石還要觸動人,那是與公關官完全不同的獨到美麗之處,就像冷血說的一樣。

  他們的新首領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她已經有成為黑手黨首領的覺悟了。

  「從加入港口黑手黨開始,我們都有這樣的覺悟了。」他們也是從先代首領時期過來的人,旗會中除卻即將滿十七歲的中原中也,其他人都不超過二十五歲,旗會也被稱為青年會,他們是港口黑手黨中新派的力量。

  這些年打拼出來的位置就這麼放手是很可惜,但是鋼琴人有信心他們能再次爬上這樣的高度。

  「尤尼大人身邊只有一個織田吧?相比較而言,我們在尤尼大人身邊不是更容易出頭嗎?」鋼琴人這麼開玩笑地說道。

  他明知道作為港口黑手黨成員和作為CEDEF成員,是完全不一樣,不能拿來相比較的,但是……

  挑戰新的挑戰,在規則容許的範圍內他們可以肆意妄為。

  可能會在哪天死去、也可能會在哪天失去所在的組織和首領。

  但是這不正是他們所追求的刺激和肆意嗎?


第132章

  「呃,你不想殺人的原因是因為想寫小說?」冷血顯然懵了一下,並不能理解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點了點頭,喝了口啤酒,豐盈的氣泡落在他嘴角顯得他的神情很呆。

  「我看過一本很棒的書,可惜它的結局是殘缺的,我想把它補全。」織田作之助垂眸看著手中的啤酒杯,黃澄澄的酒液帶著麥香的苦澀,酒精的氣息不如威士忌濃重,多喝點也無妨。

  冷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殺人的話,就算是底層的工作也很不好做吧?」

  若不是織田作之助現在屬於門外顧問的手下,港口黑手黨的工作到不了他頭上,他能做的只有最底層的清掃工作,即便是這樣底層的成員也都不會像織田作之助一般完全不殺人。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下,「還好吧,都是些很無聊繁瑣的工作。」但是對他來說算不上危險。

  冷血這才恍然想起織田作之助少年的時候也是很有名的殺手,本身應該有著特殊的異能幫助他出手就不會失敗。

  今天是CEDEF所有成員聚會的時間,仗著人多他們五個把尤尼和織田作之助帶來了他們一貫活動的舊台球酒吧,也算是他們特殊的團建活動了。

  而其中卻有個人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即是已經退出了旗會,也不是CEDEF,但是能算雙方都認識的人——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也君,不去跟他們一起玩嗎?」尤尼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她記得鋼琴人說過這裡是旗會平時聚會的地方,怎麼中原中也坐在這裡顯得很不自在一般。

  中原中也雙手壓住幾乎要跳起來的膝蓋,他遲疑地看了周圍一眼,「這裡是CEDEF的聚會吧,我在這裡好像不大合適。」

  作為旗會全體加入CEDEF時退出旗會的人,中原中也覺得他坐在這裡簡直無所適從,即便他們都沒有無視他而是很自在地說笑玩鬧。

  尤尼歪了歪頭,湊過去小聲問:「中也君不是跟旗會相處得很好的朋友嗎?」

  中原中也看了眼她手上的果汁,他為難地跟著低聲道:「但是今天不是你們的聚會嗎?把我叫來不合適吧?」

  明明CEDEF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一部分,他就是有種背叛了兄弟們的躁動不安感。

  看著本來離干部只剩下一步之遙的鋼琴人一切都要重來,恰好這個時候蘭堂也從准干部被提拔為干部,他心裡說不出的復雜。

  並不是認為蘭堂不應當成為干部,也不是覺得CEDEF不好,只是鋼琴人之前明明還說著想要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而他和太宰治也在龍頭鬥爭不久之後雙雙升為准干部,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中也君問過鋼琴人是怎麼想的嗎?」尤尼歪頭看著他,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的臉顯得溫柔而靜謐。

  中原中也被戳的差點一跳,他糾結地說:「這怎麼問得出口……」

  尤其是他們剛被調走,他就升了准干部,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適合去問鋼琴人。

  藍盈盈的眸子看著中原中也,眉眼柔和動人,尤尼撐著頭輕笑了聲,「鋼琴人來找我那天,我對他說能讓他回港口黑手黨,但是他拒絕了。」

  明明自己平時就是一副很粗心的樣子,但是在這些事上卻會格外的細膩,大概這就是中原中也的溫柔吧。

  「為什麼?」中原中也難以理解地問道,他還以為鋼琴人一定更想回港口黑手黨成為干部。

  畢竟當初在旗會的時候,他就總是用成為干部的事跟中原中也打趣。

  等他成為干部一定會幫中原中也在太宰治手下保住那份關於他身世的情報之類的話。

  「是啊,為什麼呢……」尤尼的目光微微放遠,落在拿著根球杆的鋼琴人身上。

  黑白相間的大衣,精准得猶如標尺量過的動作,鋼琴人輕推球杆,台球在桌面上彈了幾下,一個球都沒撞進球袋,一旁的阿呆鳥大笑著拍了他幾下,嘲笑他好遜。鋼琴人卻絲毫不在意,只是把位置讓給阿呆鳥,等他也沒把球撞落網袋的時候回擊他。

  「易地而處的話,中也君會願意嗎?」尤尼看著他們,輕聲問道。

  中原中也愣了下,他皺眉認真想了下,「我是願意的,首領的命令就是絕對的……但是我們不一樣吧?」

  「沒什麼不一樣的,」尤尼收回視線,笑著道:「在一點上,即便想法不同,中也君和鋼琴人都是服從森先生的命令。」

  中原中也皺眉反駁,「但是鋼琴人明明很想當干部啊。」

  「那中也君就不想當干部了嗎?」尤尼的話溫柔地堵住了中原中也的反駁。

  他聲音降下來,低弱了很多,「我確實是想,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想看到那份資料。」而不是干部這個位置。

  「鋼琴人跟我說,他有信心能在CEDEF中也會做出不下於港口的成績,」尤尼聲音中帶著感慨和敬佩,「在現在這種沒有手下、資金受限的情況下。」

  「真了不起啊。」「確實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尤尼的感慨和中原中也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從上方落下來一只手壓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熟悉的感覺讓他不爽地往後頂了對方一下,「我說了別隨便壓著我,阿呆鳥。」

  「哦哦,我們的重力使很有氣勢嘛,」阿呆鳥這麼笑嘻嘻說,隨即快速換了只手掀起中原中也的帽子,狠揉了一把赭發再給他蓋回去,轉身就跑,「不過我拒絕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的拘謹被阿呆鳥這麼一鬧,瞬間消失無影無蹤,中原中也額上青筋一跳,跳起來追著阿呆鳥怒吼,「混蛋你給我站住!」

  「哈哈哈哈哈哈誰像中也一樣會站著不動挨打啊。」阿呆鳥大聲地嘲笑中原中也平時的戰鬥方式。

  作為掌握組織內部交通的異能者,中原中也在跟太宰治成為搭檔之前,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跟他一起執行任務,利用阿呆鳥的異能短時間內在任務地點快速往返。當然也試過不少次阿呆鳥把人帶了過去,但是不負責帶回來的情況。

  為此中原中也現在的游泳技巧非常好,在他在大海裡游了三天才游回港口黑手黨之後。

  尤尼彎起眉眼,看著中原中也和阿呆鳥在酒吧裡繞來繞去打打鬧鬧。

  「尤尼大人,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聲音嘶啞含糊,身材瘦得白大褂就像掛在身上一般的外科醫生來到尤尼面前。

  尤尼驚訝地眨了幾下眼,忙點頭應道,「啊,請坐。」

  她有些好奇外科醫生到底想找她做什麼。

  「尤尼大人作為首領,是怎麼看待死去的部下呢?」外科醫生陰郁含糊的聲音問得尤尼瞬間愣住。

  「我知道的,我也能看出來尤尼大人是經歷、見證過部下死亡的人。」作為黑醫的外科醫生有著獨特的嗅覺,他能輕易辨認出人對於生死的理解與反應。

  唯一對於尤尼,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和第二眼時,結論是相悖的——懼怕死亡卻又坦然接受死亡。

  作為港口黑手黨醫療部的成員,外科醫生常常不用理會很多事,他能救人也能殺人,組織中的事務與他沒有關系,他是純粹被橫濱這座城市中濃重的黑暗氣息吸引而來的人。

  若說對於轉變首領這件事最不關心的人莫約就是他,無論森鷗外是首領還是尤尼是首領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都不妨礙他救人與殺人。

  「……是的,就如你所說,我看見過家族成員的死亡。」尤尼的聲音有些沉重,她眉頭輕蹙起來垂下眼簾。

  她低嘆口氣苦笑,難過而低落,「有段時間我甚至一直被幻覺和幻聽所困擾,看到他們一遍遍在我面前死去。」

  「無論跟誰說話,看向哪裡都會看到這樣的幻覺,我卻連碰都碰不到他們。」

  阿呆鳥在一旁小聲說道:「這是不是被什麼冤魂纏上了?」

  畢竟尤尼看起來並不像是見到死人就會做噩夢的人,她在龍頭鬥爭時期還經常帶著織田作之助出去救人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

  中原中也用力肘了他一下,低聲道:「閉嘴。」

  比起旗會的人,他大概要更清楚些許,龍頭鬥爭那時尤尼甚至因為這些幻覺暈倒過,或許還要算上夢野久作的異能影響。

  不知道何時,酒吧內好像安靜了下來,他們都不約而同聽著尤尼和外科醫生的對話。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有什麼冤魂。」外科醫生語氣陰冷,卻不帶什麼惡意。

  作為醫生的他或許是在場見證過最多死亡的人,若是人死後會有冤魂,他大概是第一個會被撕碎的人。

  尤尼無奈地笑了下,「是的,那些也只是我的幻覺,並不是什麼他們的冤魂。」

  如果真的是冤魂,她還能見上他們一面,而不是一次次看著他們死亡。

  「你不能接受人隨意的死亡,為什麼會加入港口黑手黨?」外科醫生並不能理解尤尼的選擇,在他看來裡世界的人命就像羽毛一般,羸弱無力、輕輕一吹就會飛走。

  尤尼平靜地笑了下,「因為我屬於這裡,而且人的生命本來就是貴重的,這與我們屬於哪一邊的世界並沒有關系。」

  她從一開始就屬於黑手黨,除此之外無處可去。

  「即便看慣了死亡,我們還是會為同伴的死而哭泣,」尤尼緩緩掃過安靜看著她的旗會,「會相互關心、會為彼此難過,我們是同伴也是彼此之間的家人。」

  鋼琴人、外科醫生、公關官、冷血、阿呆鳥、織田作之助……以及中原中也。

  「歡迎你們來到彼此的世界,」少女臉上的笑容溫柔而包容,猶如渲染一切、包容一切的天空一般,她張嘴輕聲道:「我的家人們。」


第133章

  橙色的大空奶嘴散發著溫暖和煦的光芒,映照著少女秀美沉靜的臉龐。

  光芒逐漸微弱下去,尤尼輕吐了口氣,睜開深邃的藍眸,衝坐在一旁的Reborn抿唇搖了搖頭,「不行,感應很微弱。」

  Reborn安撫地拍了拍尤尼的手,「辛苦你了。」

  眼簾輕垂下來,覆住眸中的思緒,尤尼低聲道:「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沒辦法再預言到白蘭的動向,是我的力量變弱了。」

  隨著白蘭毀滅的世界越來越多,世界秩序的崩壞,七的三次方作為世界基石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連帶著他們這些被奶嘴和指環選中的人,力量也被削弱了。

  不僅僅是她的預言能力受到了影響,想必白蘭窺探平行世界的能力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必須要想辦法,再回去一次把雨屬性和雷屬性的奶嘴取回來。」尤尼握著奶嘴的手指微微收緊,輕咬著下唇神情隱忍。

  「別著急尤尼,我們還有時間。」黑黝黝的圓眼睛注視著他,稚氣可愛的臉蛋相較於一年前張開改變了不少,在這個特殊的世界阿爾克巴雷諾的詛咒得到壓制,Reborn被停滯了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沒有時間了,剩下的世界已經不足十個,」尤尼眉間染上愁色,她低聲道:「Reborn叔叔,你知道白蘭毀滅一個世界需要多久嗎?」

  還不待Reborn回答,尤尼就苦笑著說出了答案,「一個月不到,我們只剩下最多半年的時間了。」

  白蘭必定會在最後的時刻抓緊時間尋找她,對於其他世界的尤尼也會想辦法抓捕,她不可能等到最後最危及的時刻才回去,那時候白蘭所在的地方守備必定是最深嚴。

  「Reborn叔叔,我必須要盡快回去一趟。」尤尼神情堅定地看著Reborn,藍眸與黑眸對視,盈滿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若是無法集齊七枚奶嘴,那所有的犧牲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這樣的結果,她沒辦法接受。

  要她如何接受一直努力作出的掙扎都是無用的,她想拯救的人一個都無法拯救的結果。

  水霧湧上眼眶,尤尼卻倔強地看著Reborn不肯眨眼,「請允許我作出這樣任性的決定,Reborn叔叔。」

  Reborn抬眼看她,良久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踩上一旁的腳凳踮著腳伸手拍了拍尤尼,「你是阿爾克巴雷諾的首領,你堅持要這麼做的話,我也沒辦法阻止你。」

  睫羽快速撲閃幾下,沾上晶瑩的水珠,尤尼神情微微怔松,顯然她沒想到Reborn竟然會這麼容易同意。

  畢竟她上次還沒去傑索家族只是在基裡奧內羅的基地呆了會,就中了白蘭的暗示,而這次她的目標是守衛更加深嚴的傑索家族中心。

  「不過……」Reborn聲音一頓,尤尼屏住呼吸,「尤尼你要暫時停下供應風和史卡魯的火焰,優先把毒蛇復活了。」

  藍眸不解地眨了眨,尤尼轉念一想,「是有什麼事需要瑪蒙先生幫忙的嗎?」

  Reborn干脆地承認了,「毒蛇看到我的身體長大了,現在也應該很迫切想出來,先把他復活了是為了應付港口黑手黨的人。」

  「為了應付港口黑手黨的人?」尤尼低聲重復了遍,她抬眸向Reborn確認道:「Reborn叔叔是想讓瑪蒙先生用幻術假裝我還在港口黑手黨內嗎?」

  兩個世界之間的流速不一樣,尤尼也說不好她這次離開到底需要多少時間,若是有幻術師幫忙掩藏行蹤,確實再好不過。

  「最重要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門外顧問不能在這時候隨便消失。」Reborn聲音壓低,伸手拽了拽帽子。

  尤尼點了點頭,「我明白了,Reborn叔叔。」

  如果只是供應瑪蒙先生一個人的火焰,進度上來說確實可以快上很多。

  Reborn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像是才想起來般,「對了,這次回來就把阿綱也一起帶過來吧。」

  他也是時候該過來跟白蘭好好算算那筆帳了。

  即便沒有彭格列指環,他也是彭格列最合適的繼承人,在瑪雷指環選中的白蘭和奶嘴的繼承人尤尼都在的時候,基石的碰撞很有可能會促使彭格列指環再次作出選擇。

  那時候將會是沢田綱吉奪回彭格列指環最好的時機。

  顯然尤尼也是這麼想的,她彎著眉眼道:「我會把沢田先生也一起帶回來。」

  ……

  雪白的爪子在窗外輕輕敲了敲,粉嫩的肉墊壓在玻璃上,印出梅花爪爪一樣的形狀,戴著墨鏡的大白貓把臉靠過來左看右看。

  尤尼原本正在跟公關官說話,結果一轉眼就看到五條悟變得白貓貼在玻璃外,使勁往裡面瞅。

  公關官臉色稍冷下來,他聲音柔和動聽,語氣卻極冷,「尤尼大人請後退,我去把外面那個東西打下來。」

  CEDEF所在的樓層極高,事務所外牆上更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莫名出現只白貓怎麼看都顯得很可疑。

  公關官利落地拔出綁在腿上的槍,槍口直直地指向來歷不詳的白貓。

  尤尼忙上前兩步,阻止他,「等等、公關官,那只貓是我朋友。」

  藍眸無奈地看了外面一眼,尤尼跟愣住的公關官解釋道:「是我一個不小心被變成了貓的朋友,這次來找我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美麗的雙眼落在白貓身上,公關官謹慎地問道:「尤尼大人是怎麼確定那只貓就是您的朋友呢?」

  畢竟這只白貓雖然長得好看,但是真要找卻也不是找不到相同的貓,以公關官見過的各種手段中偽裝熟悉的人接近對方是很常見的方法。

  就他所知,美國的克麗絲·溫亞德就隸屬於某種裡世界組織,且尤其擅長偽裝,至今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容。

  尤尼打開了窗戶,把一長條白貓從窗外撈了進來,低聲征求了五條貓的同意,把它的小墨鏡摘了下來,露出那雙美麗得世所罕見的鑽藍貓眼。

  「五條先生這雙眼睛大概是沒有人能模仿的。」尤尼把白貓舉起來面向公關官,笑吟吟地說。

  公關官打量了下被尤尼架住前肢,兩條後腿還踩在地上的白貓,最後才落在那雙能讓人失神的藍眸中,輕嘆了口氣,「尤尼大人說的沒錯,再出色的偽裝術都沒辦法偽造出這雙眼睛。」

  他把槍重新收回在腿上的綁帶上,用風衣再次擋出了槍的存在,「那麼我需要回避嗎?」

  尤尼低頭看了看假裝無辜的白貓,笑著搖了搖頭,「我想應該是不用的,五條先生似乎只是來這裡找我玩的。」

  白貓回應般昂頭叫了聲,毛蓬蓬的大尾巴輕甩了下,「喵!」

  這貓的叫聲倒是一點都不像它外表一般甜美,公關官臉上綴著盈盈的笑意,「那我就再多打擾尤尼大人一段時間吧。」

  五條悟在尤尼手上扭了扭,在迅速明白了他意思的尤尼松手下輕松落地,翹著毛蓬蓬的大尾巴在房間內到處轉悠。

  「公關官先生的武器一般都是綁在腿上嗎?」尤尼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她記得織田作之助和冷血都是把槍別在腰間的,不過似乎是更加小巧便攜的手.槍,而不是公關官腿上那種機關手.槍。

  本職工作是電影演員的公關官把耳際落下來的發重新挽到耳後,動作優雅中帶著說不出的美感,他輕笑著道:「我沒辦法像冷血他們一樣把槍別在後腰,綁在腿上相對來說會更容易掩藏,但是對於一些敏感的人來說大概左右腿步伐不一樣,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吧。」

  這樣的問題在公關官身上卻完全不是問題,他可以精准地控制兩條腿的動作幅度、落地、腳步聲都是一致,絲毫不怕會被某些眼尖的偵探發現。

  尤尼驚嘆地看著他,「公關官真厲害啊,這也是演技的一種嗎?」

  「當然,若是尤尼大人願意學,我很樂意教您。」公關官看著尤尼的眼神異常柔軟,仿佛在面對值得珍惜一輩子的人一般。

  當然就阿呆鳥他們的吐槽,公關官無論看誰都是那副樣子,看多幾眼就很容易免疫了。

  他們都是年輕而強大的異能者,在同樣出色的人面前自也不會輕易認輸,即便對方是同伴也是如此,因此對公關官美貌抗性最大的人應該就是旗會的成員們。

  五條貓無聲地走過去,不知道怎麼地用貓嘴發出了一聲嗤笑,顯得很是不屑。

  那種小手段,他用六眼隨隨便便就能看清楚了。

  尤尼伸手摸了摸白貓的腦袋,認真對他道:「五條先生不可以這樣哦。」

  好貓貓可不能隨便發出這樣挑釁的聲音。

  白貓昂著頭享受著尤尼的摸摸服務,小墨鏡重新掛回臉上,雙眸微眯起,「喵嗚。」

  柔嫩的手摸過貓腦袋之後,很自然地繞到了貓脖子,尤尼疑惑地問,「說起來五條先生為什麼還不能恢復原本的樣子?」

  她記得五條悟的詛咒回到咒術高專就有辦法解決了吧?為什麼他現在還不解咒。

  五條貓抬起爪子踩了踩尤尼的手背,矜持地示意今天的摸摸已經夠了。

  尤尼海藍的眼眸看他,不太確定又有些恍然道:「五條先生是找到了解咒的辦法,但是因為當貓太……所以不打算變回去了嗎?」

  五條貓贊許地喵了聲肯定了尤尼前一句話,隨即又喵喵了兩聲表示並不是不變回去。

  當貓可以把事情都推給傑,他自己偷溜出來玩。

  他之前幫他應付了那群老橘子那麼久,現在也該輪到傑來試試了。


第134章

  公關官看著尤尼低頭認真批閱報告,不由得感慨,「尤尼大人對工作上手的速度很快,我似乎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給您的了。」

  明明應該是第一次開始接觸這些事務,但或許成為首領真的是有天資流的,尤尼對工作上的事務敏感度很高,也能精准地判斷所有事務到底應該分派給誰去處理。

  尤尼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笑得明媚而可愛,「請不要這樣說,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雖然是旗會輪流派人守在她身旁作為護衛,但是在這期間他們也會在各自領域中教些東西給尤尼,這個前不久剛過了十四歲生日的少女不像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一般,一進組織就利用他的聰慧和智謀逼退了覬覦港口黑手黨的國際犯罪組織,也不像中原中也一般擁有強大到可以粉碎敵人的武力值。

  她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聲勢比他們還要浩大,卻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麼樣的成就,這一點在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來尤尼更像是沒有實權,只擁有虛位的門外顧問。

  但是作為距離尤尼最近的人,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尤尼獨到的親和力和大空般的包容,在CEDEF剛成立的時候首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尼也在這方面展現了出色的抗壓能力以及飛速的進步。

  不過短短三個月,CEDEF就開始慢慢走上正軌,打開了港口黑手黨尚未觸碰的新領域,這一點不管是放在誰看來都是令人驚詫的成績。

  當然現在港口黑手黨內部上下還將這樣的成績都歸咎於旗會的成員出色,完全沒留意到掩藏在他們後面的門外顧問,未免讓他們覺得有些可惜。

  CEDEF給他們的感覺並不像還在港口黑手黨時一般階級森嚴,而是更加的平淡安穩。一如尤尼當初說的那樣,她是把他們當做家人一般重要的存在。

  這樣的感覺他們並不討厭,甚至習慣了之後還會有一絲眷戀。

  「公關官先生是要出發去美國了嗎?」尤尼伸手摸了摸倒臥在桌上的白貓,笑盈盈地問道。

  由於這段時間CEDEF的事,公關官已經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趕到美國行程上大概會很趕。

  公關官眼簾輕垂下來,略略擋住眼角的淚痣,「是的,那邊已經不能再等了。」

  這次要拍的電影不僅僅有他,還有美國的克麗絲·溫亞德,裡世界中有傳聞她現在正服務於某個神秘的組織中,一想到他要跟那個女人合作就忍不住警惕起來。

  在裡世界被譽為千面魔女的克麗絲並不是異能者,但是她危險的地方恰好就是那堪稱天衣無縫的偽裝能力,稍有不慎就會被欺騙過去套走情報。

  若是可以公關官也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可惜這次的拍攝中他們還有好幾段對手戲,怎麼都不可能避開。

  「尤尼大人,要把織田和冷血叫回來嗎?」公關官看著尤尼羸弱的身體不禁擔憂道。

  雖然對千面魔女有些許忌憚,但是促使公關官一直留在CEDEF的是組織內的人手不足,沒有人負責保護尤尼,即便事務所外圍和內部都有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負責守衛巡邏,但是沒有異能者在尤尼身邊他們總是有些不放心。

  尤尼搖了搖頭,露出個沉靜的笑容,「暫時不用,CEDEF很快就要加入一個新人了。」

  公關官有些詫異,「現在這個時候嗎?」

  食指節抵在唇邊,公關官神色有些猶疑,「屬下能問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嗎?」

  現在CEDEF中大多數成員都是之前旗會的人,也就織田作之助是尤尼在成為門外顧問前一直帶在身邊的,突然說要加入一個人什麼的。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想通過CEDEF作為跳板,潛入港口黑手黨中。

  大致猜出了公關官的疑慮,尤尼彎起眉眼、笑嘻嘻地故作神秘道:「那個人並不是跟港口完全沒有關系哦。」

  她這麼說就不得不讓人好奇,對方到底是誰了。

  貓貓祟祟一直在半眯著眼睛偷聽他們話的五條貓感興趣地喵了聲,絲毫不顧自己已經暴露了他剛剛在裝睡的事實。

  尤尼微微失笑,公關官瞥了白貓一眼,若不是尤尼說不用在意它,且桌上的報告都不是什麼不能見光的重要文件,他早就把貓從桌上拎開了。

  貓爪子催促地扒拉了尤尼幾下,喵喵叫著似乎想讓尤尼快說,別再賣關子了。

  「公關官不必擔心,保羅是中也君的哥哥,也是蘭堂先生以前的搭檔,他對港口和CEDEF都沒有惡感,以及……」尤尼笑容更深,「保羅也是我的家族成員。」

  讓魏爾倫來代替旗會的成員,暫時充作她身邊的護衛,這是尤尼、Reborn以及魏爾倫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瑪蒙復活之後用幻術變作她還在CEDEF中的假像,需要有人一起維持。

  瑪蒙的幻術確實能偽裝出尤尼還留在港口黑手黨的假像,但是幻術是只有相信才會存在的術,一旦有人心有疑慮,那麼幻術就很容易潰散。

  魏爾倫是作為尤尼不在的期間,負責處理CEDEF事務以及輔助掩藏尤尼離開這裡的人。

  「中也的哥哥?」公關官微微沉吟了下,他抬眸看著尤尼,不由得嘆了口氣,「尤尼大人是早就決定好了吧?」

  尤尼雙手合十,彎起眉眼笑得乖巧,「請原諒我吧。」

  請原諒她要暫時留下他們,一個人回去那個危險的世界。

  這是一場豪賭,也是尤尼不得不做的事。

  這時的公關官還不明白尤尼話中的意思,他只是露出了個無奈又寵溺的笑容,「尤尼大人是我們的首領,自然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通透明亮的鑽藍色貓眼中映出了尤尼的樣子,五條貓突然站了起來,翹著尾巴伸了個懶腰。

  「喵喵、喵!」他要回去高專了,休息的時間有些太久了。

  ……也是時候該想辦法把自己變回來了。

  .

  被安放在柔軟墊子上的靛色奶嘴與掛在尤尼頸上的橙色奶嘴相互呼應,耀眼奪目的光芒在房間內亮起,尤尼輕吐了口氣,退開兩步。

  猶如Reborn復活那天,靛色奶嘴自墊子上飛起,爆發出來的光芒步步攀升拉長變大,「哪怕只是變回短短的一瞬,我也不想錯過。」

  穿著深色鬥篷的少年站在地上,靛色的奶嘴重新落回在墊子上。

  Reborn不動聲色地喊他,「毒蛇不要隨便浪費火焰。」

  現在不是戰鬥的時候,沒必要特意浪費尤尼給予他們復活的火焰恢復成人的身體。

  蒼白的臉上帶著倒三角的花紋,瑪蒙不爽地說:「我已經改名叫瑪蒙了,別再叫我那個名字了。」

  隨著瑪蒙恢復成人,處於封印狀態的範塔茲瑪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只金黃色蜥蜴,轉頭鑽進了瑪蒙的衣袖中隱藏起來。

  雖然反駁了下Reborn,瑪蒙還是認真感受了下奶嘴中殘存的火焰,莫約就是這裡面的大空火焰讓他臨時突破了身體的詛咒。

  默默張握了下拳頭,瑪蒙看向一旁臉色蒼白不亞於他,額上還布滿了冷汗的尤尼,少女勾起嘴角衝他笑道:「瑪蒙先生,非常感謝你上次幫我去除了暗示。」

  瑪蒙抿了抿唇,比起去除暗示,尤尼耗費生命火焰幫他們復活才是更大的人情。

  ……而他一貫不喜歡欠人人情。

  靛色奶嘴感受到了主人想要節省火焰,自覺地落到他身上,才變回成人形態沒多久的瑪蒙緩緩縮小成嬰兒狀態,他張開三角形的小嘴,聲音柔軟道:「用幻術維持尤尼還在這裡的事,我會做的。」

  尤尼微松了口氣,即是他們討論得再多,若是瑪蒙不答應計劃也沒辦法進行下去。

  「我就說不需要給毒蛇錢,他肯定會答應的。」Reborn用槍頂了頂帽子,笑吟吟道。

  瑪蒙瞬間不爽地飄得離Reborn遠遠的,「我答應是我的事,你們最好別抱著每次都能在我這裡沾到便宜的想法。」

  還有Reborn那家伙把槍拿出來干嘛?!是打算他不答應就用槍逼著他嗎?

  可惡,Reborn惡劣的性格這麼多年都沒讓他變好些嗎?

  Reborn哼笑了聲,手上的槍重新變作記憶體變色龍回到他的帽子上。

  靛色的霧氣在房間中聚起,形成了跟尤尼一般無二的少女,她彎著眉眼笑得溫柔,「這裡就交給我吧。」

  她會幫尤尼擋住一切的試探和紛擾,為她穩住CEDEF和港口黑手黨的。

  尤尼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用火焰再次開辟出了回去的通道。

  「路上小心,尤尼。」幻術形成的少女衝她揮了揮手,眸中帶著掩不去的擔憂。

  「嗯,我會的。」尤尼握了握手上的大空奶嘴,正要走進通道時,瑪蒙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靛色奶嘴的小嬰兒從懷中拿出了三條鎖鏈,「把這個帶上,一落地之後就用鎖鏈纏住奶嘴立刻離開原地,可以延長白蘭發現你的時間。」

  三條細細的鎖鏈是瑪蒙一直攢錢研究破除奶嘴詛咒中誕生的副產品,可以阻斷奶嘴之間的互相感應,但與此同時用鎖鏈纏上了奶嘴就相當於尤尼在這段時間內都不能使用大空奶嘴。

  「謝謝你,瑪蒙先生。」

  「我出發了,很快就會回來。」少女臉上帶著堅毅的色彩,在Reborn他們沉默的視線中邁入了炫目迷幻的時空間隙中。

  她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只有集齊了七枚奶嘴,一切才有繼續下去的可能。


第135章

  與上次不同,這次尤尼並沒有特意選在基裡奧內羅的基地,而是選了一個偏遠的森林降落。

  剛剛站穩,尤尼就用瑪蒙給的鎖鏈纏上了大空奶嘴,微弱的光芒掙扎著閃了下,逐漸黯淡下去。

  她認真地感應了下,與奶嘴之間的聯系已經被封鎖了大半,不解下鎖鏈就連她也沒辦法使用奶嘴。

  「先離開這裡,再想辦法去取回奶嘴。」尤尼抬頭看了眼天色,大致辨認了下方向,埋頭開始趕路。

  這次出門尤尼並沒有帶上另外兩枚奶嘴,一方面是為了避免被白蘭檢測到,另一方面也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她不能再分出心神傳輸火焰給奶嘴。

  那樣太耗費體力了,她現在必須要好好節省體力,應對接下來會遇到的一切。

  尤尼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東走去,陽光從稀疏的樹葉間灑下來,落在她身上。

  這裡她明明記得有一顆很高的樹,可是現在……?

  「短短幾年,附近的樹木真的能改變這麼多嗎?」尤尼不由得陷入了迷惑,她明明記得幾年前來這裡的時候,樹木並沒有這麼稀疏。

  雖然地處偏遠,護林員很少會到這邊,但是這裡的樹林一直都是禁止砍伐的,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在短短幾年的時間中變成這樣。

  撥開厚厚堆疊在一起的草叢,腳尖不小心踢到了掉在地上的樹枝,尤尼腳步踉蹌地往前摔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狠摔一跤的時候,一只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

  「沒事吧?」溫厚有禮的意大利語在上方響起,扶住尤尼的動作克制而輕柔。

  尤尼順著對方的力度站穩,昂起頭道謝,「謝謝你……」

  金發的青年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閃閃發光,溫柔的藍眸衝她笑起來的時候,讓尤尼恍然以為看到了那個在別的平行世界中已經成為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綱吉。

  但是這人分明不可能是沢田綱吉,那純粹的西方人長相以及金發藍眸,與其說他長得像沢田綱吉倒不如說他是像彭格列的初代首領Giotto。

  那個在百年前創立了彭格列,逐漸把一個開始只是為了保護當地居民的自衛團發展成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Vongola primo。

  「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Giotto看著突然愣住的少女,身上、發上都狼狽地沾上了落葉的樣子,「到我們那裡坐下慢慢說吧。」

  尤尼微微沉默下來,他似乎把她當作是從別的地方逃過來尋求自衛團庇護的人。

  「請問您是……彭格列的Giotto嗎?」猶豫了幾許,尤尼還是問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即便她心裡已經幾乎肯定了對方的身份,尤尼還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回到了百年前的意大利。

  Giotto顯然有些意外,從剛剛開始他就看到靠近聚集地附近那片樹叢在不停地晃動,本以為是敵人特意繞到了聚集地的後方,誰知道走出來的卻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

  「你認識我嗎?放心吧,來到這裡已經安全了。」雖然面前的人無論從哪裡看來都很可疑,但Giotto並不會隨意懷疑一個來求助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直覺也告訴他這個少女對他、對自衛團都沒有惡意。

  「打擾了,我叫尤尼。」尤尼跟上Giotto的腳步,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他給她介紹這附近。

  與百年後截然不同的西西裡島,尤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聚集地,有跟Giotto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年幾人組成一隊在附近巡邏,在看到Giotto的時候還會抬手跟他打招呼。

  短短一段路就能看出Giotto的人緣,一路走來跟Giotto打招呼的人多不勝數,甚至還會往他手上塞蔬菜水果面包之類的,不多時Giotto手上就拿滿了東西,抱都抱不住。

  海藍的眼眸把一切看在眼裡,尤尼伸手碰了下口袋裡的大空奶嘴,聲音低不可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要回去的明明是屬於她的那個時代,而不是百年前的現在。

  明明是由她綁上去的鎖鏈此刻卻緊得沒辦法拆下來,尤尼緊張地抿了抿唇,一個時代裡不能有兩個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自她用鎖鏈把奶嘴綁上再想拿下來卻做不到了。

  一個鮮紅飽滿的蘋果遞到她眼前,「要吃嗎?」

  尤尼愣愣地昂頭看去,Giotto自然地說道:「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啊,吃點東西會開心很多哦。」

  說著他把蘋果拋到尤尼懷裡,又從裝了滿滿一紙袋的蔬果中撿了個蘋果出來,隨便蹭了蹭張嘴咬了上去,「快吃吧,傑森大叔的蘋果都很甜的。」

  「……謝謝,Giotto先生。」尤尼看著手上的蘋果,忍不住輕疏了口氣。

  現在看來她只能等待合適的時機,再解開奶嘴上的封印回去正確的時間線。

  尤尼張嘴小小地咬了口蘋果,Giotto的藍眸落在她身上一頓,笑著道:「我說的沒錯吧?」

  「是的,蘋果很甜。」尤尼雙手捧著碩大的蘋果,臉上盈著可愛的笑意。

  不管再怎麼可疑,Giotto都沒辦法放著這麼大的孩子在外面獨自行走,夜晚的西西裡島是很危險的,即便有他們巡邏也不能避免有人受害,尤其是年紀不大的少女。

  ……

  來到百年前的彭格列基地已經好幾天了,奶嘴上的封印還是沒辦法解除,Giotto手上也不見彭格列指環的蹤影,未來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組織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自衛團。

  傳聞中彭格列初代的守護者平時都在世界各地,並不會聚集在一起,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G會一直跟隨在Giotto身旁,便是尤尼也不好判斷現在屬於彭格列什麼時期。

  面對孤身的尤尼,聚集地的人都非常熱情,便是G對她的出現有所疑慮,也沒有提出要讓她離開的意思。

  尤尼是個沒有半分戰鬥力的普通女孩,這一點他們都看的很清楚,他們也清楚地知道讓一個獨身的女孩走在西西裡是有多危險的事。

  「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由於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地方,尤尼的住處未免顯得有些簡陋。

  剛開始的時候Giotto沒留意尤尼身上的衣服,還是自願加入自衛團幫忙負責後勤的瑪麗說尤尼換下來的裙子,似乎不是什麼普通的布料。

  直到那時Giotto才反應過來,他看到尤尼第一眼時的違和感是什麼。

  若是單獨看尤尼或許並不覺得,但只要把她和小鎮上任意一個女孩放在一起就會發現,她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沉靜,依照G的感覺就是——某些地方跟Giotto有點相似。

  「大家都很照顧我,我想都是因為Giotto先生吧。」

  Giotto有些意外尤尼的敏感,他上下打量了下她,半開玩笑道:「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尤尼討人喜歡吧,瑪麗嬸嬸和傑森大叔就跟我說過。」

  他清清嗓子,壓下聲音,學著他聽到小鎮上人們說的話,「尤尼是個好孩子,你們可不要隨便欺負她啊,Giotto。」

  尤尼情緒松緩些許,她彎著眉眼,「Giotto先生平時都是這樣的嗎?」

  真正的彭格列初代首領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活潑,性格也非常溫和,即便是面對她這樣可疑的人,也是主張保護多過懷疑。

  Giotto側頭眨了眨天藍色的眼眸,與彭格列陳列歷代首領畫像上的樣子相較更加溫和,「我一直都是這麼跟大家相處的,並不會特別對待哦。」

  所以尤尼盡可以放心,她沒有在這裡受到特別的優待,也不會受到自衛團的懷疑和苛責。

  「尤尼今天有事嗎?」Giotto突然這麼轉開了話題。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

  Giotto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他彎下腰道:「那要跟我一起去拜訪公爵先生嗎?」

  早幾天尤尼剛出現的時候,Giotto雖然肯定尤尼並不會對自衛團以及聚集地的人下手,但是為了保證所有人的安全,自衛團的成員確實監視了她幾天,似乎都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今天輪到Giotto,本想著按照前幾天G他們的辦法,讓尤尼留在聚集地中幫忙,但就在剛剛他改變主意了。

  他想帶上尤尼一起去找埃琳娜。

  正好埃琳娜邀請他參加的沙龍似乎需要一個女賓,若是帶上尤尼一起去,或許能讓她們一起聊聊。

  總是他和G去參加埃琳娜舉辦的沙龍,公爵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誒?」尤尼被Giotto的話嚇了一跳,她眨了眨藍眸,試探著問:「是我知道的那種公爵嗎?」

  有爵位有土地,本身也很有錢,經常會舉辦宴會的那種公爵。

  Giotto贊同地點了點頭,他笑得一臉陽光,「走吧,我們一起去說服公爵資助我們。」

  「資、資助?」尤尼懵懵地重復了一遍Giotto的話。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托著下巴仔細盤算,「我認識公爵的女兒埃琳娜,自衛團中很多的武器都是由埃琳娜捐贈的,若是能說服公爵出錢的話,埃琳娜就不用總是那麼辛苦了。」

  雖然身為公爵的女兒,但是埃琳娜本身的資產並不多,為了給彭格列的自衛團武裝,她幾乎已經掏空了衣櫃裡的首飾盒與昂貴的禮服,僅剩下幾套為了撐門面而留下的禮服。

  就連多一副耳墜和項鏈都沒辦法湊出來,可謂是穿得最清簡的公爵女兒。

  但即便是這樣埃琳娜臉上也不會露出一絲落寞,她總是以太陽般耀眼的笑容面對所有嘲笑她的貴族,以月光般的溫柔給予需要幫助的人們。

  正是因為清楚自衛團的由來,她才不惜賣掉漂亮的禮服和首領用以資助自衛團,她是真正值得敬佩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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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名義上是公爵女兒舉辦的沙龍,實際上卻是埃琳娜為了彭格列而費心准備,想把Giotto介紹給位於意大利上層的貴族們。

  參加這種小型宴會,就算為了以示尊敬他們也必須以盛裝出行,這方面Giotto倒是沒什麼問題,畢竟早前他也參加過很多次了,就是尤尼……

  自衛團中似乎沒有人能借合適的禮服給她。

  雖然看著也是西方人的面孔,但是尤尼的骨架實在太小了,除非是小孩子的衣服,否則很少有合適她的。

  臉上紋著荊棘的紅發青年G低聲說了句,「Giotto,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種時候上哪找合適她的裙子?」

  Giotto笑著拍了拍他,絲毫沒有G一樣的緊迫感,「別緊張嘛,G。」

  「一定會有辦法的。」他這麼沉穩地說道。

  G的神情剛緩和了一瞬間,又再次皺起眉頭,「Giotto你的辦法不會是見步行步吧?」

  Giotto打著哈哈,「怎麼會呢。」

  見慣了自家首領的樣子,他看了眼乖巧跟在Giotto身旁,衝他彎了彎眉眼的女孩,油然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穿自己衣服也可以的。」尤尼歪頭提議,她從百年後穿過來的衣服,那天已經洗干淨晾曬干收起來了。

  雖然不是什麼很華麗的裙子,但是勝在某些設計很獨特,且布料非常柔軟,就這麼穿著去也不顯得很失禮。

  畢竟只是小型沙龍,只要穿著上不是太失禮都不會有人多在意。

  Giotto笑得燦爛,「G你看這不就解決了嗎?」

  G無奈地勾唇笑道:「走吧,我送你們去埃琳娜那邊。」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公爵那邊的氛圍,上層名流看不起他們這些隨意聚集起來的混混,但即便是為了自衛團也不能辜負埃琳娜的好意。

  G坐在馬車外,甩了下鞭子,「出發了。」

  Giotto從窗內探出頭,風吹起他燦爛的金發,他抬高聲音喊道:「要我跟你一起嗎,G?」

  之前他們都是一起駕著車過來,只要避開那些貴族的馬車,不讓他們看到就沒什麼大問題。

  總歸在他們眼裡還需要自己駕車來參加沙龍,是件及其失禮且羞於見人的事,這樣的人是不值得他們相交或是投資的。

  G頭也不回地道:「Giotto你好好坐在車上,我們這次走大路。」

  由於出來的時候耽擱了一陣子,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夠他們繞遠路從另一端進公爵的別墅。

  尤尼輕眨了下眼,笑著道:「Giotto先生和G先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

  彭格列歷史上的人,此刻正生動靈活地站在她面前,即便尤尼並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也難免有些感慨。

  回到過去見證百年前的歷史,真的是段非常神奇的經歷,若不是尤尼著急回去她原本的時間,她大概會好好享受這次的旅程。

  「前面就是公爵的別墅了,」G一勒韁繩,控制著馬車停下,「我就在這裡等你們吧。」

  他叼著煙,低頭劃開了根火柴湊到唇邊點燃,「快去吧,別讓那些人久等了。」

  若不是Giotto在,他可不耐煩應付那些人,呆在外面抽根煙都比進去聽那些煩人的話要好。

  Giotto先跳下馬車,見尤尼扶住車廂門,有些猶豫地看著地面,他這才恍然車上沒有腳蹬。

  無論是他還是G的身高都用不上腳蹬,只有在來埃琳娜這裡時才會用上的馬車自然也不會准備得那麼齊全。

  馬車車輪的直徑都有一米,在沒有腳蹬的情況下直接跳下來,很難不把裙子弄髒。

  「失禮了。」Giotto微微一笑,托著她的手腕把人輕巧地帶了下來,既沒揚起地上的灰塵也沒逾矩碰到敏感的地方。

  尤尼就感覺一眨眼,她就擺脫了猶豫下不來馬車的困境。

  她昂頭看向身旁的青年,黑色的禮服下是筆挺的身姿,對視線及其敏感的青年察覺到尤尼在看他後,低頭溫和地笑道:「緊張嗎?」

  尤尼搖了搖頭,「完全不會。」

  比起緊張倒不如說,尤尼更期待會見到什麼樣的人。

  彭格列關於初代的歷史資料流傳下來的很少,其中更沒有提到過有什麼一直資助著自衛團武裝的女性。

  或者這個女性並不是不存在在彭格列的歷史中,只是時間的洪流掩埋了她的過去。

  尤尼對於埃琳娜抱有極高的好感,同時也對她非常好奇。

  「Giotto你來了,我有個人想給你介紹。」站在門口迎接Giotto的女性舉止優雅,笑起來的時候猶如月華般光輝明媚。

  她注意到今天的Giotto身邊並不是跟著G,而是一個沒見過的女孩,當即笑道:「看來Giotto也有新認識的朋友想要介紹給我。」

  這倒是正好了。

  Giotto也對這樣的巧合覺得很有意思,他笑著道:「這孩子是剛來自衛團的,我想著你還沒見過,就帶她來看看了。」

  尤尼看著站在埃琳娜身側,隱隱以護衛者的姿態守護她,目光溫柔的D·斯佩多。

  那是……初代的霧守。

  原來Giotto跟他的霧守是這麼認識的嗎?

  海藍的眼眸安靜地看著Giotto和斯佩多,傳聞中跟初代首領關系並不好的霧守,此刻意氣風發除卻偶爾看向埃琳娜的目光,他明明就跟Giotto很聊得來。

  Giotto想要守護小鎮上的居民建立自衛團,斯佩多雖則出身貴族,但是本事更崇尚實力,面對與他年齡相仿且不吝於付出行動的Giotto抱有欣賞的態度。

  那到底為什麼,最後作為初代霧守的斯佩多會配合彭格列二代首領奪權?

  「尤尼,對嗎?」埃琳娜彎腰牽起尤尼的手,「D和Giotto看起來還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先去沙龍那邊吧。」

  尤尼看了眼Giotto,青年了然地點點頭,她跟著埃琳娜向別墅的花園裡走去。

  「在自衛團那邊還習慣嗎?」埃琳娜低頭憐惜地看著尤尼,語氣輕柔地問。

  與Giotto的想法相似,埃琳娜也認為尤尼是沒落的貴族,她是來自衛團尋求庇護的。

  不過不同於Giotto這幾天的觀察,埃琳娜是在看到尤尼的第一眼時就隱隱有這種預感。

  而這樣的預感也在牽起尤尼的手時得到了證實,一個十四歲的平民女孩,手掌柔軟無骨沒有一絲繭子的可能性有多高?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埃琳娜不敢說,但在西西裡島這樣的可能性是——零。

  雖然年齡上只比尤尼大了四五歲,但埃琳娜在待人處事的經驗上卻比尤尼要多上好幾倍。

  便是不論身為公爵女兒所能接觸的人,埃琳娜通過彭格列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也遠比尤尼要多,她身上與Giotto相似的特質,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辛苦你了,」埃琳娜溫柔而憐惜地摸了摸尤尼的發,「來到彭格列就可以安心了。」

  不管尤尼有什麼樣的過去,自衛團都能讓她好好地生活在這裡長大成人。

  尤尼抿著唇搖了搖頭,「很抱歉,埃琳娜小姐。」

  「我不能接受彭格列的好意,我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少女的神情堅毅而沉默,海藍的眼膜抬起看過來時仿若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雖則面上還帶孩子氣但當她蹙起眉心時,埃琳娜只能想到一個人。

  「Giotto……」

  這孩子跟當初Giotto說服她時的樣子很像。

  「埃琳娜,你看你又為了那些人消耗你的名聲……」渾厚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愉,向她們靠近。

  走過來的男人面容嚴肅,目光在掃過埃琳娜之後頓在了尤尼身上。

  准確來說,是落在她臉上的花型胎記上。

  「父親,請問您來是有事找我嗎?」埃琳娜不動聲色地邁了一步擋住公爵看向尤尼的視線,臉上熟練地掛上優雅得體的笑容。

  公爵眉頭皺起,面容嚴肅板正僅有眼眉間與埃琳娜有幾分相似,他沉聲道:「你又在和那些混混們走在一起嗎?」

  「我說了多少遍,你是公爵的女兒,身份高貴早晚要嫁給貴族的人,不要再跟那些游手好閑的混混走在一起了。」

  埃琳娜臉上的笑容隨著公爵的話逐漸消失,她上前一步,堅定地反駁,「父親,Giotto他們並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他們組成自衛團並不是為了斂財和收取保護費,而是為了保護弱者,他們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人!」

  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審視又似乎在考量,公爵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濃濃壓抑的怒火。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你以為你現在的生活是誰給你的?你現在在用我的錢養著那群混混!」公爵這麼震聲呵斥她。

  埃琳娜抿了抿唇,她無法否認公爵的話,即便那些都已經是屬於她的裙子和珠寶,但在屬於她之前都是由公爵給她買下來的。

  公爵和埃琳娜的爭執引來了在不遠處的斯佩多,他擔憂地看了眼埃琳娜,上前想要勸說公爵。

  卻被對方如埃琳娜一般藍眸瞪在原地,聲音冷漠道:「斯佩多,我允許你與我的女兒交往,是因為你出身貴族且有著遠大的抱負,已經獲得了一定的軍功。」

  「但如果你的抱負是落在這群所謂的自衛團身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埃琳娜交給你的。」公爵的聲音擲下時,斯佩多的神色難看了一瞬。

  Giotto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交給我吧。」

  「一直想見下公爵大人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回倒是湊巧了。」Giotto像是沒聽到公爵剛剛那番難聽的話,笑得如常般打招呼。

  「公爵大人剛才說自衛團只是一群游手好閑之徒,請原諒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幾句。」Giotto臉上溫和的笑意褪去,認真而平靜。

  「自衛團的本質是為了守護這座小鎮的生命,歹徒們在小鎮上肆意妄為、威脅毆打不願意服從他們的人,不管是平民還是醫生、警察都不得不屈服在他們的惡行下。」

  「我不想沉默地看著這座城鎮荒廢掉,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們組成了自衛團,」Giotto說的這裡神情稍松了下,天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笑著道:「這座城鎮若是荒廢掉,公爵大人就沒有稅收了吧?」

  自衛團確實一直在靠著埃琳娜的接濟才得以武裝自己,但若是沒有自衛團就連公爵這裡都會受到歹徒的侵擾。

  「自衛團之於公爵大人而言,也不是完全不值得投資吧?」年紀相當於公爵一半還小的Giotto,在嚴肅的男人面前絲毫沒有落入下風,甚至在最後還露出了一貫的笑容。

  公爵沉默了良久,轉頭看向尤尼所在的方向,「你也是支持著自衛團的人嗎?」

  他這話一出,似乎一照面就認出了尤尼的身份。


第137章

  公爵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余幾人都顯得有些詫異。

  尤尼繞開擋在她身前的埃琳娜,昂頭看向公爵,「公爵大人認識我嗎?」

  突如其來的提問,以及相對於他對Giotto的態度,顯得更加平和的語氣,都不得不讓人心生疑竇。

  然而比起公爵是否認識她,尤尼更傾向於的是他見過基裡奧內羅的巫女。

  與彭格列家族一般,最初的基裡奧內羅也是以首領的姓氏來命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最重要的是,這個時間上的基裡奧內羅巫女還沒像彭格列一般建立起自衛團,而是屬於隱世不與外人相見的一族。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公爵都不可能通過她臉上的標記認出她是基裡奧內羅一族的人。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發言的失誤,公爵反應冷淡地扭開頭,「並不認識,只是覺得一個混混頭目來這裡參加沙龍還要帶上個小鬼蹭吃蹭喝,顯得很可笑罷了。」

  眼簾輕垂下來,半掩住眸中的思緒,尤尼並不介意公爵口中那些難聽的話,比起她從前遭遇過的一切,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如果他心裡真的是這麼想,剛剛就絕對不會那樣問她。

  她更在意的是,公爵剛剛撒謊了。

  他在那一瞬間分明表現出認識她的態度,或者說見過與她很像的人。

  但那點異樣他很快就掩飾了下去,並用嘲諷冷漠的話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尤尼微微躊躇,百年前的先祖還沒成為阿爾克巴雷諾,即便她現在去尋找也得不到什麼結果,倒不如安心等待時機的到來。

  其實在看到D·斯佩多的那瞬間,她好像隱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彭格列建立初期被掩埋在歷史下的過去,Giotto通過埃琳娜認識了斯佩多,彭格列首領及其六個守護者的雛形已經出現。

  那麼屬於彭格列的那部分基石,也應該快要出現了。

  「父親,請您別再對我的朋友說這些話了。」埃琳娜神色堅定決絕,義正辭嚴地道。

  公爵的臉色難看了幾分,他腳步向著尤尼的方向轉了下,隨即一頓重重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天藍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著公爵離開的背影,就像尤尼一般,Giotto也察覺到了公爵的異樣。

  ……他似乎認識尤尼,又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從小就異常靈敏的直覺告訴他,公爵剛才是想激怒他,讓他趕緊離開這裡,但是在面對尤尼時忍不住露出的異樣或許跟他們最近一直追查的事件有關。

  「……Giotto、Giotto?」溫柔的女聲呼喚了他好幾次。

  Giotto收回心神,溫和地笑道:「抱歉,剛剛走神了。」

  埃琳娜雙手交握,為難地揉捏了下手指,「不,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我沒想到父親他會這麼反感。」

  明明公爵之前對於埃琳娜資助自衛團的事,並不過問甚至帶著種漠視的態度,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上前來制止。

  照這麼看來,今天的沙龍也是沒辦法進行下去,原定的計劃要臨時終止,埃琳娜低低地嘆了口氣。

  ……

  「嚇到了嗎?」回去的路上,Giotto這麼低頭問尤尼。

  她搖了搖頭,猶豫了下,「Giotto先生是發現了什麼嗎?」

  女孩的聲音小小的,稍不注意就會消失在外面傳來的馬蹄聲中,Giotto卻聽得很清楚,他托著下巴,「尤尼這幾天有聽瑪麗嬸嬸的話,晚上不要出門嗎?」

  海藍的眼眸撲閃幾下,尤尼疑惑地點頭,「有的,入夜之後煤油燈太過昏暗了,這些天我都睡得比較早。」

  順著Giotto的話想下去,腦海中閃過瑪麗嬸嬸叮囑她晚上不要出門時凝重的神色,尤尼輕聲問,「是小鎮那邊,晚上會發生什麼事嗎?」

  Giotto沉吟了下,「是有一些事情會發生。」

  最近半個月,已經連著幾天晚上有人失蹤了,且都是年紀不大,莫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有些是在街上失蹤的、有些是在家裡失蹤的,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年輕的未婚少女以及失蹤的時間都是在晚上。

  雖則尤尼年紀並不在失蹤少女的範圍內,且本身看著長得也很幼小稚氣,應該不在狩獵少女的犯人目標中,但是——

  「尤尼今晚方便給我和G留個地板睡嗎?」Giotto斟酌了半響,一臉正色地開口。

  尤尼尚未反應過來Giotto的意思,坐在車廂外駕車的G不敢置信的聲音傳回來,「Giotto你該不會是要今晚睡在尤尼的房間吧?」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尤尼怎麼說也是個未婚少女,打開房門收留他一晚上,在小鎮上還能有什麼好名聲。

  「就是你想的那樣,而且不止是我還有你啊,G。」Giotto從窗戶探出頭笑吟吟對G道。

  意識到Giotto並不是在開玩笑,G眉頭皺了皺,「是尤尼今晚會出什麼事嗎?」

  Giotto並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我其實不確定是不是今晚,但是……」

  「我好像找到了這半個月來,與鎮上失蹤的女孩相關的人。」Giotto掩著唇,眸光垂落下來對上尤尼的視線。

  「那個人接下來的目標是我嗎?」尤尼看著Giotto時沉靜而平淡,藍眸是與他截然不同的深邃,就與大海一般美麗的眼睛。

  聽到這樣的話,尤尼也沒有露出恐懼的神色,比起她以前所經歷過的事,僅僅是作為可能被盯上的目標,都只是小兒科罷了。

  Giotto伸手揉了揉尤尼的發,寬大的手掌壓著她頭,讓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小心抬頭望向他。

  「別怕,我們都會保護你的。」像是誓言一般,Giotto臉上揚起燦爛且讓人安心的笑容。

  尤尼眨了眨眼,彎著嘴角,「我知道了。」

  Giotto的計劃其實很簡單,也就是帶著G在尤尼的房間守株待兔而已。

  除此之外,他還通知了一個重要的幫手。

  一個因為追查案件,意外跑到了西西裡,與Giotto勉強算是相熟的友人,他手頭上正在追查的案件,也是小鎮上最近頻發的少女莫名失蹤案件。

  Giotto他們所在的小鎮,並不是第一個出現少女失蹤的地方,但卻是失蹤少女最頻繁的地方,這或許也與這裡本就不安定的治安有些許關系。

  小鎮上第一個失蹤的少女蓮娜,是在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出門打水的時候不見。

  在這之後Giotto他們一直在尋找追查她們的行蹤,長達大半個月沒有參加過埃琳娜的沙龍聚會,今天他們會來也是因為埃琳娜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們,請務必賞光。

  Giotto隱隱預感,這次的沙龍中或許會找到什麼線索,卻沒想到會應驗在公爵身上。

  此前公爵一直都沒出現在Giotto面前,即便埃琳娜多次在別墅中舉辦各種沙龍也是如此,但是這次他卻出現了。

  作為小鎮上最有錢有地位,連警察都不必放在眼裡的公爵,他的高傲與不屑讓人毫不意外。

  但是他對尤尼問出的那句話真的太奇怪了。

  公爵連在小鎮上頗有聲望的Giotto都不欲理會,若不是他主動搭話,他只會在跟埃琳娜說話的時候貶低自衛團,完全不會正面跟Giotto說話。

  那一絲破綻露出來時,就顯得公爵剛剛的話是在激怒Giotto,迫使他立刻離開這裡,便是公爵之後的冷言冷語都不能打消Giotto心中的疑慮。

  公爵轉變的態度很可疑,超直感也告訴Giotto,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並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事,才會迫切地想他們離開別墅。

  G側了側頭,手上動作相當的穩,絲毫沒讓馬車顛簸起來,「Giotto你知道抓走蓮娜她們的人是誰了?」

  這半個月來,小鎮上凡是家裡有女孩的都無法安心,自衛團的成員怎麼巡邏都沒辦法抓到人,就算呆在家裡不出門也會失蹤。

  若不是尤尼的年齡跟失蹤的女孩差了兩三歲,自衛團的人也不敢讓她出來到處走動,即便是這樣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們也會讓她早早熄燈上床睡覺。

  聽到什麼聲音,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都不要出來,遇到事就大聲求救。

  小鎮上剩下的女孩都是這樣做的,但是適齡的女孩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失蹤。

  自衛團的人對此也很著急。

  Giotto看過女孩失蹤的地方,當時他突然問了句,「G,你說世界上會不會有超能力?」

  「哈?」G露出了錯愕的神色,「Giotto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似乎真的有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用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手法,悄無聲息地把人轉移走了。」Giotto神色專注,低頭看著牆角處不起眼的標記。

  他記得這裡,之前是沒有這個標記的。

  昨天湯姆森他們在牆根處塗鴉的時候,這裡分明沒有還這個六芒星的標記。

  「如果真的有那種能力的話,我們要怎麼把人抓住?」G眉頭緊皺,聲音低沉。

  「若是能知道對方接下來的目標,事件應該會簡單很多。」Giotto這麼陷入了深思。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要怎麼知道,背後的那個人選擇目標的標准,以及接下來會被盯上的人是誰?


第138章

  夜黑風高月亮高懸於天上,小鎮上的光源都已經熄滅了的晚上。

  尤尼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透過窗外投進來的月光,猶豫地看向正盤腿坐在地上的Giotto和G,「那個Giotto先生和G先生是不是睡在床上比較好呢?其實我可以睡在躺椅上的。」

  總感覺讓收留自己的人就這麼睡在地上似乎很不好。

  Giotto笑得一臉燦爛地擺了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我們今晚也沒打算睡。」

  雖然被子和枕頭都已經准備好了,但是他們可不打算這麼沒警戒心地睡著。

  要是就這麼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看到床上空空如也,事情就恐怖了。

  G捂住頭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道:「請不用在意,我們還不至於為了自己能舒服地睡一覺,就讓小丫頭睡逼仄難受的躺椅。」

  若不是他們的身高早就不合適睡躺椅,何至於要一起在尤尼的房間睡地板。

  聚集地中空房間不多,便是分給尤尼的房間也只夠她一個人住,再多兩個人在這裡睡地板,她晚上連起夜都擔心會踩到他們。

  「Giotto先生晚上不打算睡嗎?明天不是還有巡邏的任務嗎?」尤尼驚訝地看著他,她記得自衛團每天的巡邏任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明天小鎮上的巡邏就輪到Giotto他們了。

  Giotto看了眼窗外,摸了摸鼻子,「還是不了,外面還有人在兢兢業業地巡邏呢。」

  他要是就這麼睡著了,未免太對不起被他叫過來的那位先生了。

  海藍的眼眸莫名地眨了眨,這麼晚了還有自衛團的成員在巡邏嗎?

  Giotto雙手抱在腦後倒在枕頭上,仿佛閑談一般笑道:「說起來尤尼你有去過鎮上的教堂嗎?裡面的神父是你沒見過的那種哦。」

  教堂裡的神父?

  尤尼微微思索了下,Giotto先生說的該不會是……?

  「只是一個從拳擊手轉職為神父的家伙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順著Giotto的話,G想起教堂裡抱著聖經不放的納克爾。

  由於意外在賽場上打死了對手的拳擊手,為了懺悔整日抱著聖經不放,一心贖罪把自己過得死氣沉沉的家伙。

  從拳擊手退役成為神父,這麼明顯特征也只能是那個人了。

  彭格列家族初代晴之守護者——納克爾。

  以強大的拳頭粉碎家族遭遇的逆境,像耀眼的太陽一般為家族帶來溫暖,這也是晴之守護者的使命。

  「但是他看起來很有趣不是嗎?我覺得他是個好人啊,最近一直在邀請他加入自衛團。」Giotto嘴角綴著笑意,笑吟吟地道。

  G睜著雙眸看著天花板,聲音平淡地道:「Giotto會向一切他認為不錯的人發出邀請,並不僅僅是針對納克爾。」

  所以他並不是什麼連神父都不放過的奇怪家伙,請不要誤會。

  Giotto是他選擇追隨的人,也只有他能在這個時代帶領著自衛團保護小鎮上的居民,這點是誰都沒辦法否認的。

  即便他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仗著自己的直覺做出讓人驚訝的事,但是G明白Giotto的初衷都是為了自衛團。

  就是有時候Giotto邀請的人,連他都想不明白。

  「神父嗎?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尤尼側頭枕在枕頭上,輕聲喃喃。

  察覺到少女的睡意上來了,Giotto和G說話的聲音也降了下來,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很多時候,話不用出口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

  穿著深灰色風衣的青年走在小鎮的街道上,白金色的短發被風吹起,雙手插在兜裡,仿佛只是隨意路過這裡的人。

  但是如今這個時代,沒有人會選擇在晚上趕路,除非真的是仗著有本事在身的人,才不會畏懼那些隱藏在夜色中的危機。

  「就是這裡嗎?」阿諾德單膝蹲下,查看著牆角處的六芒星標記。

  受到Giotto的邀請,特意從正在執行任務的地方趕過來的阿諾德垂眸,神情冷淡讓人看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傳聞中屢屢有少女失蹤,西西裡島的某個小鎮,也是Giotto建立的自衛團所守護的地方。

  確實就如Giotto所說,這裡留下的標記,與他接手的那個案件是同一起,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的標記都是一樣的。

  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他的到來。

  作為隸屬於別國秘密情報組織的首席,這樣的案件本不應該歸阿諾德管,但失蹤的少女中偏偏牽扯到了某個女大公偷跑出來的女兒。

  事情牽涉的範圍太廣連阿諾德也不免被驚動,導致本就作為大忙人的他不得不放下手頭的事務,追著案件的腳步去尋找犯人的蹤影。

  與尚在小鎮教堂中的神父一樣,阿諾德也被Giotto邀請了加入自衛團中,雖然那時候的Giotto還不知道阿諾德的身份,但他就是這麼笑著開口邀請他。

  即便在情報組織中也是孤狼一般的阿諾德自然不會再加入什麼別的組織,他冷淡地拒絕了Giotto,說他並不打算加入任何組織。

  他不打算與任何人同行。

  面對這樣冷淡的反應,Giotto也只是平常地笑了笑,沒有再刻意提起。

  「痕跡還很新,人應該還在這裡。」指腹撫過牆上的刻痕,阿諾德冷漠地收回手站起身,目光落在安靜無人的街道上。

  現在的問題就是,人什麼時候會再次出來犯案。

  手指碰到口袋裡冰冷的手銬,阿諾德垂眸順著Giotto給他的,刻畫有六芒星的地點一個個走過去。

  「噠、噠、噠。」皮鞋落地的聲音不急不緩。

  烏雲緩緩移動過來擋住明亮的月光,眼前的一切瞬間黑了下來,阿諾德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不正常的風聲,甩出手銬砸了過去。

  阿諾德身影歪了下,又很快站穩過來,沉默地看著手上銀白的手銬。

  他很肯定他剛剛砸到了什麼,但是對方卻只是忍住疼痛逃跑了。

  「往Giotto的自衛團去了嗎?」方向感極好,還被Giotto塞了一臉自衛團的位置,阿諾德很快就判斷出那個人的去向。

  冰藍的眸子凝望了片刻,阿諾德抬腿追了上去。

  ……

  在察覺到有人從窗戶進來的瞬間,尤尼的心髒猛地一緊,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她坐了起來,睜大眼睛極力去辨認來人。

  一身純黑的鬥篷,少年身形的人倒掛在她窗邊,猶如一只黑漆漆的蝙蝠。

  尤尼差點脫口而出,喊出中原中也的名字,卻在話到嘴邊的時候堪堪吞了回去。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悄悄睜開了眼睛的Giotto和G,鎮定地問,「你是誰?」

  少年藏在鬥篷裡的手似乎動了動,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偉大的尼古拉斯,而你則是被偉大的我選中的人。」

  他舔了舔嘴巴裡的虎牙,強忍著疼痛不在尤尼面前露出破綻。

  「感到高興吧,偉大的尼古拉斯只會找上純潔的少女。」他這麼理所當然地高傲道。

  面前的少女安靜地看著他,既沒有驚恐地大叫出聲,也沒有伸手想要看他臉的意思,尼古拉斯感到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這個反應好像不大對勁,她不是應該大叫或是大吵大鬧嗎?

  這樣他就可以順勢告訴她,外面的人都不會聽到她的聲音,她怎麼吵鬧都是無用的。

  「今晚的夜裡格外安靜,是因為你嗎?」比之尼古拉斯之前出手的少女年紀更小的女孩這麼開口道。

  尼古拉斯得意地哼了兩聲,「除了偉大的尼古拉斯還有誰能做到呢?」

  剛剛外面砸了他一下的男人,應該已經追著他放出的幻術跑到別的地方了,他有的是時間在這裡耗。

  對於即將要成為魔女材料的純潔少女,他總是有著無限的耐心。

  畢竟在交給魔女之前,她們都是他的開胃甜品。

  猩紅的眼眸落在少女纖細潔白的脖頸上,少年舔了舔嘴角,「你看起來很好吃啊。」

  一口咬下去,血噴出來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吧?

  剛剛被那個討厭的家伙打傷了,他好像有些忍不住想在這裡對她動手了。

  為了防止進入房間的人第一時間發現睡在地上的Giotto和G,尤尼的床裝上了紗幔,從窗戶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在床上坐起來的尤尼。

  「之前失蹤的女孩子都去了哪裡?她們現在還好嗎?」尤尼繼續問道,吸引著尼古拉斯的注意力。

  尼古拉斯無所謂地道:「哈,我對咬過的人之後怎麼樣並不會關注,大概是還在魔女那裡准備成為入藥的材料吧。」

  目光落在尤尼身上,他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看起來不怕我?之前她們都叫的好慘啊。」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一開始都會怕他,也有被尼古拉斯好看的皮相所蒙蔽的少女,但是她們都會在他殘忍的撕咬下慘叫出聲。

  畢竟就算打扮得再怎麼像吸血鬼,他本質上也只是個擁有嗜血症的幻術師,他咬人的時候可不會給她們帶來極致的快感。

  人類的牙齒就算因為長年的吸血撕咬得以進化,也不會像吸血鬼一般長出獠牙,而尼古拉斯咬人的時候也只會給少女們帶去生命流逝的恐懼。

  「我不害怕你不是因為膽子大,」尤尼的話還沒說完,手銬被甩出的聲音在風中響起,「而是因為有人在保護我。」

  尼古拉斯面色一變,正要利用幻術逃跑的時候,被Giotto一把拽住,「別急著走啊,之前不見的孩子你都知道她們在哪的吧?」


第139章

  粗糙的繩索把人一圈圈地纏繞捆緊,尼古拉斯憤憤地掙扎了兩下,高聲地質問Giotto,「這是你們給我設下的陷阱?」

  即使已經被抓住了,少年還是一副高傲不願與他們交流的樣子。

  尼古拉斯憤恨地暗罵,沒想到只是像之前一樣出來狩獵,卻陰溝裡翻船成為了別人的獵物。

  該死,魔女那家伙知道他被抓了肯定不會來救他的。

  「並沒有刻意對你設下陷阱,我們只是猜到你了今天會行動而已。」天藍色的眼眸通透明亮,Giotto面上的神色平靜。

  「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Giotto俊朗的面容上眉頭緊鎖,「之前失蹤的孩子,你們都藏到哪裡了?」

  尼古拉斯扭過頭,冷哼一聲,「我不知道。」

  他才不蠢,只要咬牙不說,他們就不會對他做什麼。

  但若是他沒忍住,說漏嘴了估計就會被角落裡那個陰暗男帶走,尼古拉斯忌憚地瞥過去一眼。

  今晚的行動從開始就很不順利,首先是小鎮上的人沒有全部睡著,再是明明隱蔽好的行蹤卻接二連三被人看穿。

  可謂是倒霉透頂。

  他就算不是什麼一流的幻術師,也不應該這麼容易被看破才對,怎麼今天連著被兩個人看破了真身。

  G沉著臉提起他的衣領,狠狠地揍了一拳,挑眉冷聲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們不是在平等地詢問你。」

  「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把你交給阿諾德,只不過誠實點你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如果好聲好氣地說話並不能讓他吐出答案,他不介意好好教訓下他,就算是為了之前失蹤的女孩們。

  幻術師確實不好對付,但他們的體術也極差,一旦被抓住了就連一般自衛團的成員都不如。

  自衛團成員好歹每天都會鍛煉身手,幻術師卻對體術並不上心,甚至認為用體術的幻術師都是不入流的雜道。

  尼古拉斯痛得吐出了口帶血的牙齒,呲牙咧嘴,「說了不知道,我抓了人之後都是直接交給魔女的。」

  魔女,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喊這個名字,應該是代號之類的稱呼。

  畢竟總不會有人真的舍棄名字,把自己叫做魔女吧?

  「魔女的住處在哪?」G臉色不改,接著問道。

  「不知道,我們的交易都是她傳信給我的。」舌頭在口腔內頂了頂痛處,尼古拉斯語氣不好道:「別想了,魔女可以監測到我有沒有成功,你們用我來引出她是不可能的。」

  那個女人讓人稱呼她作魔女,她的生活習性也跟傳聞中的魔女相差無幾,整天穿得灰撲撲的,抱著個水晶球不停地看,尋找各地適合作為入藥材料的少女。

  基本上魔女並不會提出要求,讓尼古拉斯特意去抓哪個少女,但是這次這個卻是她指明了尼古拉斯必須要帶回去的。

  若是能抓住的話,她能給的報酬也會是之前的十倍。

  「為什麼這次的目標是尤尼?」Giotto看著他,聲音微沉。

  按照之前失蹤的少女來看,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尤尼都不應該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內。

  尼古拉斯雙手被捆在背後,盤腿坐在地上,透過站在他面前的Giotto和G看向尤尼,「我怎麼知道,這次的人可是魔女選的,我原本是沒打算對這麼小的女孩出手的。」

  看著他們眉頭皺緊、臉色不愉,尼古拉斯吞了吞口水,扯著嘴努力回想著魔女跟他說過的話,「……好像說她是什麼巫女一脈的人吧。」

  原本雙手環胸,倚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阿諾德睜開眼看過去,尼古拉斯被他看得一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反正那女人就是說什麼巫女的作用比普通人要大之類的。」

  沒想到這其中還會牽扯到尤尼的身份,雖然知道這孩子身份應該不簡單,但是會引來這些人的覬覦卻是Giotto他們沒想到的。

  「基裡奧內羅,」尤尼坐在床邊安靜地聽著他們的話,突然出聲道:「她說的是基裡奧內羅的巫女,對嗎?」

  尼古拉斯一愣,連連點頭,「好、好像是這個。」

  眼簾輕垂下來,尤尼低聲道:「是那時候認出我的嗎?」

  若不是基裡奧內羅一直處於隱世的狀態,本身只要見過她們的人,很輕易就能認出她們身上的特征。

  發色和眸色還有可能是意外撞上,但是眼角處可以作為家徽被遺傳下來的花型胎記卻是不可能被誤認的。

  「你已經猜到魔女是誰了嗎?」Giotto沒有追問尤尼真實身份的意思,但是他必須要找回鎮上失蹤的少女們。

  不管是生是死,他都答應了她們的家人會把人帶回來。

  「我猜魔女每次見你的時候,都會換一副面貌,所以你沒辦法分辨出她的身份,對嗎?」尤尼低低地嘆了口氣,海藍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尼古拉斯。

  只有在面對無法反抗他的人時,才會表現得高傲不屑的幻術師。

  尼古拉斯愣愣地點了點頭,「你、你怎麼知道的?」

  尤尼昂頭看向Giotto,抿了抿唇,神色認真中帶著難過,「真正的公爵大概已經被控制住了,現在的公爵是魔女假扮的。」

  「要快點過去,她要離開這裡了。」口袋處大空奶嘴的封印稍稍松開了些,尤尼察覺到力量的松動,頓時明白了什麼。

  遮掩不住的光芒從口袋中透出來,尤尼攏住奶嘴,秀美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神情。

  她想她知道魔女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

  得到了尤尼提醒的Giotto和G迅速趕往公爵府,僅留下阿諾德留下看管著尼古拉斯。

  模樣冷淡的青年,淡淡地開口,「你認識魔女?」

  語氣不冷不淡,不含絲毫感情,似乎並不在意尤尼的回答。

  尤尼垂下眼簾,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她。」

  來自百年後的尤尼不會認識百年前的人,但是對於魔女是什麼樣的人,她已經隱隱有所感應,或許應該更正一下,是奶嘴告訴她的答案。

  「我只是猜到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尤尼眉心擔憂地輕蹙著,她勉強提了提嘴角,「放心吧,失蹤的女孩大概都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魔女真的是她想的那個人,她是不會傷害那些女孩的。

  畢竟她們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阿諾德先生,可以帶上我一起去嗎?」名義上是留下看守犯人的阿諾德,實際上是為了保護尤尼才留下來的。

  Giotto他們要趕著最快的速度去阻止魔女離開,不方便帶上她也不能就這麼扔下尼古拉斯在這裡無人看守。

  僅僅是一瞬間,他們就作出了決斷。

  甚至不需要言語,阿諾德就明白了Giotto的意思,沉默地留在這裡保護尤尼。

  「我要把這個人先交出去。」阿諾德的聲音冷冷淡淡,但尤尼明白他這是已經答應了的意思。

  藍眸輕眨了下,尤尼輕聲道:「謝謝你,阿諾德先生。」

  彭格列初代雲守阿諾德,是初代家族中最強的守護者,同時也是游離於家族中的孤高浮雲,面對要守護的人秉持沉默而內斂的溫柔。

  他並不會在面上表現的多麼溫柔體貼,但是從他的行動以及Giotto對他的信任中,尤尼能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

  .

  為了趕時間,Giotto他們是騎馬趕去別墅。

  公爵的別墅外並不是無人值守,在沒有埃琳娜領路的時候,他們只能自行悄悄潛入,即便是這樣時間上也非常緊迫。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沒辦法抓住人。」G凝眉看著晚上仍在附近巡邏的守衛,他們的目標是公爵,若是就這麼闖進去很難保證不與他們起衝突。

  公爵的守衛很多都是小鎮上招收的青壯年,他們之間很多都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若是因為他們要撞別墅而起衝突,事件就會變得麻煩很多。

  並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

  他們現在最優先的任務,就是要把魔女假扮的公爵抓住,不能再讓她傷害別人。

  Giotto抓著韁繩勒停了馬,神色嚴峻地看著別墅外點著火把巡視的守衛。

  「G,埃琳娜說過別墅中是有密道的吧?」Giotto沉吟了半響,拽著馬頭調轉方向,「你去聯系埃琳娜,我去密道的出口等。」

  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他們要來,很大可能不會穿過重重守衛從正門離開。

  倒是知道別墅密道的人並不多。

  「埃琳娜會相信我們嗎?那畢竟是她的父親。」G神色間有些猶豫,若是埃琳娜願意配合,事件固然會簡單很多。

  但若是埃琳娜不相信他們,他們之後要面對的可能就不止是魔女,還有公爵的大批守衛了。

  Giotto回頭沉穩地道:「你忘了嗎?公爵的守衛大多都是從小鎮上招收的,鎮上失蹤的女孩很多都與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相信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失蹤的少女可能是他們的親人、朋友甚至是戀人,失去重要之人的他們心中的怒火並不會比他們少。這座城鎮中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潰的,面對想要守護的人他們也會發揮出十倍百倍的力量。

  「……我知道了,我會負責說服他們的。」□□了點頭,低聲道:「你小心點,還不知道魔女有什麼手段。」

  能不動聲色帶走蓮娜她們,並把人藏起來,雖然不願這麼想,但是G心裡已經隱隱抱著她們可能已經遇害的想法。

  「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人抓住的。」Giotto一甩馬鞭,向著夜色中疾衝出去。

  便是為了不辜負大家的信任,他也會把魔女抓住。

  傷害了那麼多人的家伙,他絕對不會放過。


第140章

  樹叢抖動數下,從底下鑽出了個披著鬥篷的身影。

  Giotto凝望著她,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你沒有扮成公爵的樣子了。」

  從密道中走出來的人,身材高挑瘦削,被風吹起鬥篷時大概能看出她隱藏在鬥篷下的單薄身姿,鬥篷下露出的半張臉尖巧精致。

  僅看她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就能知道魔女已經卸下了偽裝。

  她張開紅唇,聲音相較於一般的女性更顯沙啞,「為什麼那麼肯定扮成公爵的人就是我呢?」

  明明她什麼破綻都沒露出來過,僅僅只是在Giotto他們面前說了幾句話,就連作為公爵女兒的埃琳娜都沒看出她的偽裝。

  「是基裡奧內羅的那個小巫女告訴你的嗎?」她聲音帶著淡淡的諷刺,「你就沒想過她在說謊嗎?」

  Giotto凝望著魔女,「並不僅僅是因為尤尼的話,你的偽裝也露出了些許破綻。」

  誠然魔女的易容非常成功,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些細節。

  魔女意外的挑了挑眉,「哦?」

  在接近公爵的時候,Giotto就打聽過了,公爵曾經是個用劍的高手,是實打實有著軍功的人。

  但是魔女偽裝的公爵,手上卻太干淨了。

  Giotto抬起手,指了指手心上的繭子,「你的手太干淨了,完全不像拿過劍的樣子。」

  「真沒想到我是輸在這裡啊,」魔女意外地嘆了口氣,輕笑了聲,「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

  她還以為她要警惕的只有那個基裡奧內羅的小女孩,沒想到一個小鎮上的自衛團首領,也有這樣的眼力。

  「你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Giotto眉心蹙起,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你認識的人不是她?」

  魔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是叫尤尼嗎?或許我認識的人是她的某個長輩吧。」

  說著她的聲音頓了頓,染上了戲謔,「不過你也可以嘗試把她留下來,畢竟基裡奧內羅的巫女都擁有強大的預知能力,說不定能為你的自衛團拉來不少投資。」

  Giotto搖了搖頭,並不為魔女的話所動搖,「即便尤尼真正擁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會要求她為自衛團付出。」

  越是強大的能力,越是有著強大的禁錮。

  尤尼沒有告訴他們,他就當做不知道這回事,也不會告訴自衛團中的任何人。

  「那你就隨意收留了她嗎?你是不知道擁有預知能力的巫女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多麼渴望得到的存在吧?」手指卷了卷落在身前的長發,魔女的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隨便收留那孩子,可能會給小鎮帶來危險,這樣也沒關系嗎?」

  Giotto並不被魔女的話所動搖,「我會保護尤尼,也會帶領自衛團保護好這個城鎮。」

  只要是來尋求庇護的人,他們都會保護到底,這與尤尼的身份沒有關系。

  「你還要說這些不相關的話題嗎?」Giotto平靜地看著她,他並不是那種不出手打女人的人,若對方是敵人他照樣會出手。

  「你都用那些女孩做了什麼?她們現在是在別墅裡嗎?」Giotto神情冷淡下來,「回避話題是沒有用的,即便你不說G也能找到她們。」

  無外乎只是時間的長久,但若是能早一步把人救出來,自然是更好。

  Giotto一直堅信那些失蹤的人都還活著,他也相信G能找到她們。

  魔女沉默了一瞬,她很肯定她打不過自衛團的Giotto,本身她被選中也不是因為武力值強大,若是等Giotto的同伴真的來了,怕是跑都沒處跑。

  「你知道阿爾克巴雷諾嗎?」最終魔女仿佛妥協般這麼問道。

  Giotto皺了皺眉,阿爾克巴雷諾即是彩虹,魔女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修長的手指捏住兜帽,露出了整張漂亮到耀眼的面龐,魔女聲音平淡中帶著一絲厭倦,「阿爾克巴雷諾是被選中的,世界各個領域中最強的七人,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人。」

  她受邀去參加上一任阿爾克巴雷諾的代理戰,想要為朋友奪取解除詛咒的機會,卻不想最終戰勝了所有人之後才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騙局。

  她作為阿爾克巴雷諾的摯友不僅沒有解除詛咒,甚至還被身上的奶嘴吮吸殆盡,不留下一絲一毫,僅剩下他們七人作為新一任的阿爾克巴雷諾。

  魔女不想幾十年後也落得像摯友一般的下場,她要活下來,不管是什麼樣的手段。

  天藍澄澈的眼眸看著她,Giotto開口問她,「這跟你帶走蓮娜她們有什麼關系嗎?」

  魔女輕笑了一聲,「怎麼沒有關系呢?我是魔女啊,用年輕貌美的少女入藥有什麼奇怪的呢?」

  奇怪的違和感縈繞在心頭,Giotto凝眉沉下臉,「入藥之後呢?我能感覺到她們並沒有死亡。」

  但是具體的情況卻沒辦法判斷。

  紅唇抿緊,魔女艷紅的眸子垂下來,「如果我告訴你,她們的下落你能放我離開嗎?」

  說著她舉起了雙手,挑眉坦誠道:「那群孩子我確實一個都沒殺。」

  甚至如果不是她從尼古拉斯手上把她們買過來,她們可能會在無人發現的夜晚失血過多死去。

  Giotto上前一步,聲音堅定道:「不管怎麼樣,在G找到她們之前,都請你安靜地留在這裡。」

  之後自會由阿諾德決定要不要把她帶走。

  魔女不愉地低咒了一聲。

  倏然橙色的光芒自她鬥篷下亮起,魔女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們怎麼會?」

  奶嘴只會在感應到同伴的時候發出光亮,但是據她所知那些家伙現在都不在西西裡島,奶嘴怎麼會發出光芒。

  夜色中的馬蹄聲漸近,Giotto看著隱隱卓卓靠近的黑影,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

  「不用擔心,我跟那些家伙關系不算好,就算來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幫我。」魔女語氣不好地道,Giotto能感覺到她的話不假。

  卻不想踏破夜色而來的人,並不是魔女所以為的小嬰兒們,而是騎著白馬的阿諾德和坐在他身前的尤尼。

  「不可能!怎麼會是你?!」魔女看著口袋裡盈著與她相同橙光,但是卻微弱了許多的尤尼,滿臉不可置信。

  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只可能有一人,在所有人都在詛咒下變成了嬰兒,僅有她從詛咒的狀態中恢復成人,那就證明她所走的道路必然是正確的。

  阿諾德翻身下馬,輕撫了幾下白馬的鬃毛,「讓她下來吧。」

  白馬自然地曲下膝蓋,折起腿臥在地上,腳能踩到地的情況下再要下馬就會簡單很多,尤尼扶著白馬下來,低聲道謝。

  年紀不大的少女走到魔女面前,神色有些難言,「果然是你啊。」

  秀美的面容昂起,鬢發向耳邊滑落露出眼角處標志性的花型胎記,藍眸深邃如海,尤尼的神情平靜中隱隱藏著難過,她輕聲對魔女道:「你做錯了。」

  在Giotto面前還能鎮定自若的魔女冷下臉怒聲道:「你懂什麼?我才是正確的,他們現在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有我!只有我恢復成大人的樣子!這還不足以證明我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嗎?」

  最開始變成嬰兒的人可是有七人,他們都在努力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但是只有她成功變回原本的樣子,並且不老不死。她只是想徹底維持這幅樣子,甩脫這個該死的奶嘴,她有什麼錯?

  尤尼從口袋中拿出被鎖鏈封印的大空奶嘴,她低垂下眼眉,「看到這個你還不明白嗎?」

  那是與她身上一樣的橙色奶嘴,魔女瞳孔猛地一縮。

  剛來到百年前怎麼都解不開的鎖鏈微微松動,尤尼手指輕輕一拉,鎖鏈自然松脫下來,溫暖而耀眼的光芒自大空奶嘴中爆發出來。

  「我們都是一樣的,」尤尼聲音低低的,讓人不聽清她話中含中怎樣復雜的情緒,「你能恢復成人的體型並不是因為你的實驗成功了,而是阿爾克巴雷諾大空所背負的詛咒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魔女瞬間怔住,她握住奶嘴的手一緊,聲音艱澀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尤尼神色平靜下來,她抬眸看向魔女,「我們所背負的詛咒是短命。」

  正如基裡奧內羅一般,魔女也出身於一個隱世多年的家族,與擁有預知能力的基裡奧內羅不同,她們所擁有的是回到過去的能力。

  雖然十分短暫,但是確實真正可以觸碰到歷史的能力,也因此她們一族向來不被允許出世。

  尤尼也是在聽到魔女這個代稱時才想起來,在露切所傳承下來的記憶中曾經有一支與基裡奧內羅一樣隱世的族群。

  她們能一次次回到過去改變別人的過去,卻沒辦法改變自己的過去。

  在僅剩一個族人的時候,那個背負著最後魔女之名的女性毅然地選擇了出世,從此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再無聲息。

  卻沒想到她竟然是上一任的阿爾克巴雷諾大空。

  「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魔女顫著聲音否認,她怎麼都沒辦法相信這些年她努力的方向都是錯誤的,她的詛咒分毫沒有解除,她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僅僅是因為她與其他人受到的詛咒不一樣。

  「你在說謊,世界上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

  她抬手就要去抓尤尼,卻被Giotto及時截住,他壓住魔女的肩,沉聲道:「你冷靜點!」

  魔女嘴上說著尤尼在說謊,神色間卻分明慌亂了起來。

  尤尼搖了搖頭,藍眸中映出魔女難看的神色,「我沒有說謊,我的奶嘴是從祖母那裡繼承下來的。」

  「世界上確實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但我是來自百年後的人。」這一刻她平靜地說出了一直沒告訴Giotto他們的真相。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她不應該再瞞著他們。

  尤尼扭頭看向Giotto,「彭格列的初代首領,很抱歉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的來意。」

  他緩緩松開手,被尤尼口中的真相怔住了的魔女緩緩跌坐下來,捏著奶嘴的手用力到發緊,低聲喃喃著讓人聽不清的話。

  夜晚的涼風吹起尤尼的裙擺,她抬眸認真地看向他,「我代表百年後你的子孫沢田綱吉,請求您給予他一個試煉的機會!」

  唯有這樣,七的三次方才有機會回歸真正的平衡。

  尤尼捏著奶嘴,深深地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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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Giotto深深看著彎下腰的尤尼,他捂住唇,思紂了下,「尤尼的意思是,你是來自百年後的人嗎?」

  這麼說來他們之前查不出尤尼的來歷,似乎也不奇怪。

  生活在百年後的人驟然來到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查出她存在過的痕跡。

  至於尤尼口中的證明,Giotto沉思了會,「雖然不明白你口中的證明到底是什麼,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聊嗎?」

  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被魔女藏起來的那些少女們。

  以及除了他們小鎮上,更早之前失蹤的少女們到底去了哪裡。

  要說全部都被藏匿在公爵的別墅中,Giotto認為這個可能性並不大,畢竟人一多起來就會露出破綻,更何況涉及到附近好幾個小鎮上的人。

  更大的可能是,別墅中只有蓮娜她們,想要在這裡把所有失蹤的人都找到可能性並不大。

  尤尼稍松了口氣,Giotto並沒有為她隱瞞他們這件事生氣。

  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很好的表現了。

  「當然,現在是把失蹤的人找回來更重要。」尤尼點頭附和,她沒有告訴Giotto他的證明對於百年後的時代有多麼重要。

  對百年前的人解釋百年後的世界將要毀滅的事,Giotto可能相信這番荒謬的話,但是對他們來說還是眼前的人更為重要。

  畢竟百年後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是觸摸不到的未來,僅僅是這麼說他們是沒辦法理解的。

  海藍的眼眸落在魔女身上,尤尼的目光有些復雜。

  她握著奶嘴在魔女面前蹲下,輕聲問,「你還好嗎?」

  魔女沉默地抿了抿唇,聲音微啞,「……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嘲笑她做了那麼多無用功,付出了幾年的努力都只是白費功夫。

  可笑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與那些被變成了嬰兒的阿爾克巴雷諾不同。

  尤尼搖了搖頭,嘴角綻出小小的笑意,「我並不是來取笑你,相反我可能還要感謝你。」

  魔女的實驗雖說已經進行了幾年,但是向尼古拉斯買來他咬過的少女卻是從這半個月才開始的。

  她並沒有隨意殘害少女的性命,她只是救助了她們並向她們討要了身上的血液。

  甚至因為能用來入藥的鮮血越來越多,少女們的身體都沒受到損害。

  尤尼伸手握住魔女大上她些許的修長手指,「你沒有傷害她們,只是把她們偷偷藏了起來。」

  眉眼彎彎的少女,語氣輕松帶笑,看著她的藍眸盈盈發亮。

  「……你為什麼會知道?」按說尤尼剛剛應該沒有聽到她和Giotto說的那番話。

  並不知道她藏起了那些失蹤的少女,而不是選擇殺死她們。

  「我知道的,洛必瑟昂的魔女並不是那種草芥人命的人。」

  她們會接受改變絕望之人過去的委托,一次次回到過去為他們改變悲慘的曾經,即便自己也可能會迷失在這樣的過去,她們也會奮不顧身地投入其中。

  在很久以前,洛必瑟昂的魔女就有著這樣的能力,她們也認為擁有這樣能力的自己是擁有著特殊使命的人,她們稱自己是掌控過去時間的魔女,並不會辜負那些委托她們的絕望悲慘之人。

  「我已經是最後一個魔女,就算打破誓言也不會有人來責怪我。」眼簾垂落下來覆住紅眸,魔女的聲音有些冷淡。

  已經沒有人知道洛必瑟昂這個姓氏所代表的一切,她們曾經堅持的一切都會隨著她的死去而消失在歷史之中,再不為人所知。

  「我知道哦,」尤尼歪著頭笑盈盈看她,「來自百年後的我還知道意大利西西裡中的魔女所代表的含義。」

  所以她們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紅眸出神地看著尤尼的雙眸,似乎每一代的基裡奧內羅都有這麼一雙海藍深邃的眼眸,她在離開族地之前,曾經去見過這代的基裡奧內羅巫女。

  那個孩子當時還不到她的腰高,卻已經能像她的祖輩一樣說出玄而又玄的話。

  「傑奎琳,你已經想好了嗎?」

  「有什麼好想的,洛必瑟昂只剩下我了。」

  「那麼,願你在過去的時間中找到屬於你的真諦。」

  「……真是啰嗦啊,你們。」魔女這麼對尤尼低聲喃喃。

  她想聽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什麼大道理、體諒的話,她就是不明白曾經的魔女們是怎麼熬過這樣的寂寞,堅持一次次回到過去拯救別人。

  魔女去拯救別人,那又有誰來拯救她們呢?

  除了擁有回到過去的能力,她們也與普通人無異,並沒有超絕的武力和智慧,只能一次次回到過去,避開曾經失敗的地方。

  每一次的拯救,都是她們千百次的努力。

  尤尼伸手抱了抱魔女,「累的話停下來休息下也沒關系的。」

  身材嬌小的少女擁住高挑的女性時,更像是尤尼被她抱在懷裡。

  魔女狼狽又難堪地道:「……拯救別人這種蠢事,我再也不會做了。」

  一次次回到過去,只為了贏得代理戰。

  最後摯友不僅沒有解除詛咒,就連他們也背負上了新的詛咒。

  甚至因為阿爾克巴雷諾的特殊,她根本沒辦法回到贏得代理戰之前。

  「真是可惡至極。」

  .

  雖然魔女假扮成公爵生活在別墅中,但是她並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

  不管是失蹤的少女,還是公爵都好好地生活在密道中,除了暫時不能見到天日,她們並沒有受到別的傷害。

  被尼古拉斯在脖頸上撕咬出來的傷口,並不會那麼輕易恢復。

  以此作為證據,阿諾德帶走了尼古拉斯和魔女。

  且不論魔女的下場,尼古拉斯的後半生應該都會生活在監獄中。

  小鎮上的少女們平安回到家裡,事情看起來就這麼落幕了。

  但是Giotto對於尤尼曾經提到的百年後卻非常好奇。

  「自衛團以後會成為黑手黨?還是叫做彭格列的黑手黨家族?」Giotto露出了驚奇的神情,他完全沒想到以後的他能做到那樣的地步。

  倒是G的神情十分自豪,他由衷地信任著Giotto可以帶領他們走得更遠。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不僅他認為奇怪的納克爾以後會加入彭格列,就連某個他們認識的膽小鬼大少爺也會成為他們的伙伴之一。

  「這不是真的吧?藍寶他真的有膽子上戰場嗎?」G到現在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就他知道的那個,膽小愛哭的大少爺會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家族成員?

  這大概比尤尼是來自百年後的事更不可思議。

  「還有納克爾,他加入家族是來給我們講聖經的嗎?」G抽了抽嘴角,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對那些繁雜的長篇大論很沒輒啊,為了彭格列家族他是不是應該提前跟他們打好關系?

  想著想著G的臉又不禁扭曲了起來。

  不行,他果然還是做不到。

  Giotto在一旁撐著頭笑眯眯,「那科扎特呢?既然我建立起了彭格列,他應該也在我們身邊吧?」

  畢竟最初建立自衛團的時候,除了G,最贊同他的人就是科扎特了。

  彭格列能傳承百年,科扎特的後代應該也會和他的後代認識。

  他記得尤尼說的那個名字是——沢田綱吉?

  是日本那邊的名字啊。

  卻不想尤尼露出了個疑惑的神情,「科扎特是誰?」

  她完全沒在彭格列相關的歷史中聽過這個名字。

  Giotto收起臉上的笑容和G對視一眼,「西蒙·科扎特是跟我一起建立自衛團的朋友,這陣子因為有事回了老家那邊。」

  他試探性問道:「你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尤尼略略思索了下,她確實是沒在彭格列的歷史中聽說過西蒙·科扎特這個人。

  她搖頭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或許是因為我對彭格列的歷史了解不多吧。」

  話是這麼說,但Giotto心裡卻不認為是尤尼了解的不多。

  很可能是百年後有關彭格列的記載中,確實沒有西蒙·科扎特這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低聲喃喃。

  科扎特那邊又什麼時候會回來?現在事情還沒發生,他即便想找人問也不得而知。

  尤尼在百年後也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對這些事了解的也不多。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才會導致百年後的歷史中沒有科扎特的存在。

  ……

  尤尼等待已久的時機,在一周後的清晨悄然到來。

  棕膚粉發的女性找到Giotto把一個盒子交給他,「Giotto大人是被選中的人,世界基石的一部分也當交由您守護。」

  Giotto垂眸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塊比他拳頭大上些許的寶石,炫目的顏色在其中流轉,吸引著人的雙眼,「這個要給我?」

  這麼大塊寶石,他要怎麼處理?

  切爾貝羅們齊聲道:「Giotto大人是被這部分基石選中的人,要怎麼處理都隨您喜歡。」

  Giotto沉吟了會,重新蓋上蓋子。

  這個盒子似乎不是什麼普通的盒子,一合攏之後他就感受不到那股玄妙的吸引力。

  「世界基石的意思是我跟阿爾克巴雷諾們是一樣的嗎?」Giotto這麼問道,「那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他的直覺隱隱告訴他,這部分基石能帶給他、不應該說是彭格列巨大的改變。

  守護的同時他們也需要更大的能量,這是他不能拒絕的存在。

  「這部分基石的代價並不需要您現在支付,在您死去的時候自會知道答案。」

  Giotto並不被切爾貝羅的話嚇到,「那還挺好的嘛。」

  起碼並不會牽扯到現在的自衛團、以後的彭格列。

  「我把它切成七份也沒關系嗎?」

  「您是基石的主人,要做出怎樣的選擇都由您,我們不會干涉您的選擇。」

  「嗯,」Giotto點了點頭,笑著道:「那就把它送去塔爾波那邊吧。」


第142章

  塔爾波是西西裡島上最有名的工匠,同時也是最奇怪的工匠,他熱衷於制造特別的、前人所沒有制造過的武器。

  像是Giotto這次給予他的寶石,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材料,絢麗而特殊僅僅只是拿在手上都能感覺到其中強大的力量。

  「這個真的交給我處理嗎?」塔爾波舉起寶石對著陽光仔細觀察,通透而明亮,手感溫潤仿佛其中存在著獨特而美妙的生命一般。

  Giotto點頭,神情中隱隱帶著好奇和期待,「嗯,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把它分成七份。」

  他很期待最終會出來的成品會是什麼樣子。

  塔爾波收回手,意味深長地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為了感謝Giotto給我這個機會,我還會在完成它之後,再送你一樣特殊的武器。」

  Giotto並不被塔爾波奇怪的語氣嚇退,他摸了摸鼻子,「聽著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許是見獵心喜,又許是塔爾波手上沒有別的工作,他真的一心一意開始研究起Giotto給他的世界基石。

  他不知道這東西具體是什麼,有沒有可能再弄一塊回來,但為了做出最令他滿意的成品,他一定會細細雕琢這塊擁有強大力量的寶石。

  而在這期間,Giotto他們每天也沒有閑著。

  除了此刻不在西西裡的朝利雨月,Giotto帶著尤尼見了剩下她沒見過的倆人——藍寶和納克爾。

  一個是家族中的大少爺,家裡有錢有地僅他一根獨苗,舍不得他吃苦頭,但是又不忍心看他這麼大個人沒有半點長進,干脆就把藍寶交到了自衛團的手裡。

  反正Giotto的人品,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他們也希望藍寶在自衛團中歷練一段時間,可能得到些許的長進,不再那麼膽小愛哭。

  一個是常年居住在教堂中,時不時就會徒步去各個小鎮上的教堂中傳教交流,專研聖經做禮拜的神父納克爾。

  面對尤尼這個年紀的少女,他總是一臉寬和,剛開始尤尼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是來向主祈求真摯美好的愛情。

  畢竟鎮上很多少女都問過納爾克,她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這個時候納爾克就會回答,「誠心祈求的話,屬於你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很快就會出現。」

  雖然接下來她們又會悄悄暗示,她們跟Giotto或是G之間的緣分是多少。

  「……」

  納克爾表示看聖經真的不能占蔔愛情。

  尤尼聽著納克爾的話,笑嘻嘻地問:「納克爾先生會感到困擾嗎?」

  小鎮上的人會來教堂懺悔,並不是因為真的信仰神明,僅僅只是為自己的心靈尋找一個寄托。

  納克爾目光柔和下來,他平靜地道:「並不會感到困擾,任何來尋找主寬恕和解惑的人都是平等的。」

  無論是少女關於未來戀愛的小煩惱,還是他們這些曾經犯過錯而來懺悔的人,在神明面前他們都是平等的。

  尤尼十指碰在一起,彎了彎眉眼,「那我也可以嗎?」

  少女的神情真誠又顯得有些可愛,Giotto微怔了一瞬間,失笑道:「看來這個時候我應該回避一下?」

  畢竟尤尼是要向神明傾訴,關於她的戀情近況。

  對於尤尼的早熟,Giotto顯得毫不意外,畢竟這個年代的女性,十四五歲就結婚的並不在少數。

  即便沒有結婚,喜歡愛慕的人總會有的。

  意大利人大膽浪漫,他們對於這樣青澀可愛的戀情總是抱以溫柔鼓勵的態度。

  尤尼眨了眨雙眸,笑著道:「不用回避也沒關系的,畢竟Giotto先生總不能把我說的話告訴中也君。」

  也就是仗著他們之間相隔了百年的時光,尤尼反而覺得就這麼說出來,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Giotto笑吟吟地應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見見那個人。」

  畢竟他身邊的人除了埃琳娜,別的暫時都沒有愛人,就連G也一副完全對情情愛愛不感興趣的樣子。

  他側過頭看向G,一本正經道:「要是都在同一時代,可能尤尼的孩子都出生了,你還沒結婚哦。」

  G抽了抽嘴角,「你別光說我,你先看看你自己。」

  他倆就別拿這事互嘲,短時間之內他們都放不下自衛團的事,更別說找什麼戀人了。

  「我們其實並沒有交往,中也君大概也不知道我喜歡他。」尤尼這麼彎著眉眼,聲音輕柔。

  他們之間的關系說來復雜,可以說是家人也可以說是戀人未滿的朋友。

  Giotto微微一愣,他有些詫異地問,「為什麼不告訴他?」

  不把真實的心意說出來,對方並不會知道的吧?

  「他不喜歡你嗎?」面對尤尼的話,G似乎只能想到這個。

  因為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所以寧願不把真實的心意說出來。

  尤尼托著腮,抬頭看向教堂高處的彩色玻璃,色彩濃重絢麗,一片片的棱形組成了姝麗的圖案,她聲音極輕,「我並沒有覺得中也不喜歡我。」

  與他們想的不一樣,尤尼和中原中也在所有人眼中大概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就能相互表明心成為戀人。

  「中也在我眼裡是我的英雄哦,」尤尼眉眼彎起來,臉上帶著甜蜜可愛的笑意,「我最喜歡他了。」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能告訴中原中也她真正的心意。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呢?」G無論如何都不能明白尤尼心中的想法,他並不認為尤尼是那種面對感情膽怯的女孩。

  即便尤尼身上沒有多少肌肉,本身也不是擅長戰鬥的類型,但是G能看得出來她跟Giotto很像,他們都不是會為什麼事而膽怯的人。

  「我好像沒有說過,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尤尼無奈地眨著藍眸,「中也不可能來到我的世界,我也不可能為了他放下基裡奧內羅。」

  並不完全是這樣,最起碼如果只是世界的原因,並不會阻礙尤尼向中原中也表明心意。

  少女臉上露出無奈且帶著些許落寞的神情,「所以我們之間是沒可能的。」

  沒可能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應該遏制。

  「不告訴他,你的心動就不會存在了嗎?」Giotto眉心不自覺皺起,他不贊同地抿了抿唇。

  濃密纖長的睫羽輕垂下來,尤尼微抿著唇。

  怎麼可能不說,就不會存在呢?只不過是強自忍耐、壓抑。

  「明明是心意相通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G不爽地嘖了聲,「我可不大喜歡這樣的劇情。」

  尤尼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小聲糯糯道:「但是在一起了,遲早也會分開,這樣的事真的有意義嗎?」

  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的發上,Giotto笑得溫柔和藹,「後悔難過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只知道有些話如果不去說才會真的後悔一輩子。」

  湛藍的眼眸怔住,尤尼愣愣地看著Giotto。

  「有些話不說才會後悔嗎?」尤尼迷茫地喃喃著,「我只是不希望中也以後會難過,失去朋友和失去戀人的難過是不一樣的吧?」

  如果她早晚要迎來死亡,那麼她會選擇沉默而獨自迎接她的死亡。

  她不希望中原中也在她死後還會痛苦地緬懷她。

  G從懷裡拿出了煙盒,剛想點上卻又想起了這裡是教堂,懨懨地收了回去,「有時候後悔比難過更讓人深刻。」

  難過的傷痛是會慢慢愈合的,後悔卻更容易讓人銘記。

  因為難過是人沒辦法挽回的事,但是後悔卻是——曾經能做到卻沒有做。

  「我們並不能干涉你的決定,但我希望你不會後悔。」Giotto的聲音循循善誘,溫和地讓尤尼陷入了茫然中。

  「後悔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毒藥。」

  .

  塔爾波最後交給Giotto的是七枚戒指以及一副手套。

  Giotto有些驚奇地看著手套上面的羅馬數字Ⅰ,「真不愧是西西裡最有名的工匠,這幅手套有什麼用嗎?」

  世界基石打造出來的七枚指環裝在當初容納了它的盒子中,手套是塔爾波另外為Giotto打造的武器,他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眼,「我不會告訴你手套的用法,要怎麼使用它都隨你。」

  「但我希望彭格列能一直貫徹你的意志不會改變。」

  Giotto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聽說了啊,自衛團雖然正式改名為彭格列家族,但是我們守護人民的意志是不會改變的。」

  出於守護而建立的自衛團,即便變成黑手黨家族彭格列,也不會改變它的本質。

  Giotto順著心中的預感,戴上被其余六枚指環環繞在最中間的大空指環,「這就是她們所說的……」

  他好像明白指環和手套要怎麼用了。

  也知道尤尼想要的證明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羞恥,」Giotto面上認真專注,抬起手背把大空指環上的寶石貼住尤尼捧在手心的奶嘴,「但是——」

  「彭格列初代Giotto在阿爾克巴雷諾大空尤尼的見證下,給予彭格列十代沢田綱吉獲得指環認可的證明。」

  溫暖而包容的火焰自然地點燃流入大空奶嘴中,獨屬於彭格列特殊的火焰證明被寄存在阿爾克巴雷諾的大空處,等待真正需要它的主人。

  「是叫沢田綱吉的孩子嗎?」Giotto這麼笑了下,「我還沒想過彭格列竟然能傳承到十代呢。」

  「不過我相信他會是跟尤尼一樣的好孩子。」

  火焰從奶嘴中噴湧出來,扭曲絢麗的時空隧道在他們面前形成。

  Giotto輕輕推了下尤尼,笑吟吟道:「回去吧,給那個對世界亂來的小子點顏色看看。」

  海藍的眼眸微微睜大,原來Giotto已經猜到了。


第143章

  許是因為奶嘴中寄存著Giotto的證明,尤尼這次落地就在Reborn給她的地址附近。

  也就是沢田綱吉躲避白蘭搜捕所在的位置。

  「應該就是這裡了。」尤尼昂頭看了看破舊的招牌,昏黃的燈光從中透出,她深吸了口氣推開作為阻擋的門欄。

  酒館內沉寂無聲,僅僅只是邁進一步,仿佛就被世界與門欄外隔絕開來。

  她迷茫地環視了一圈內部,正要向吧台靠近的時候,被靠在門邊喝酒的男人攔了下來。

  「未成年止步,這裡可不是你們小孩子該來的地方。」

  尤尼抿了抿唇,抬高聲音,「我是來找人的。」

  男人噸噸噸地把杯中的酒喝完,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道:「我們這裡可沒有合適你找的人。」

  「回去回去,小丫頭年紀不大就想來酒館學人喝酒。」他伸手就要把尤尼拎出去。

  「等下,湯姆。」坐在酒館內不起眼角落中,渾身穿得黑黢黢的鬥篷男站起來。

  身上的特征都被鬥篷全部遮掩,僅僅露出一雙干淨的手和小半張臉的唇部,聲音和緩平淡。

  「那個孩子應該是來找我。」鬥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垂手踱步到尤尼面前。

  湯姆翻著酒杯倒過來甩了甩,一滴酒都沒剩,他抬起醉得惺忪迷蒙的雙眼,「你認識的就趕緊領出去,酒館裡可不接待這種小丫頭。」

  尤尼昂頭安靜地仰望著鬥篷男,湛藍的眸子即便在酒館昏暗的環境中都顯得閃閃發亮。

  這個人……

  給她的感覺很像剛剛分別的Giotto。

  修長的手壓在尤尼肩上,唇色淺淡的張合,「……尤尼,是嗎?」

  那道聲音極輕,落在尤尼耳中除了她沒其他人能聽見。

  睫羽輕顫了下,尤尼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中沒有繼承彭格列十代目位置的沢田綱吉。

  他假作熟稔地扶住尤尼的肩,聲音中帶著笑意,「抱歉,湯姆我想我要借你酒館後面的小房間接待下這位小小姐。」

  湯姆動作一頓,目光落在沢田綱吉身上頓了頓,警告著道:「不要在我這裡做不該做的事。」

  他這裡雖然經營著酒館,就算有些副業也只是發布懸賞和買賣情報,別的不干淨營生他這裡是不干的。

  沢田綱吉隱在鬥篷下的面容生動起來,他垂眸低笑,「我在這裡這麼久,這些規矩還是懂的。」

  「何況我也不是會對未成年小丫頭出手的人。」他還不至於躲藏了幾年,就要被人質疑人品吧?

  湯姆意味不明地哼了聲,「Reborn都能有四任情人,你作為他的學生做些出格的事,我半點都不意外。」

  沢田綱吉苦笑,這是還在介意他之前的情人看上了Reborn拋棄他的事嗎?

  他搖了搖頭,聲音略沉下來,「不開玩笑了,我有些話想跟這孩子單獨說說,能拜托你把可能會進小房間的人攔下來嗎?」

  湯姆頭痛地叉著腰抓了抓後腦,他大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快去快去,你們這些麻煩的家伙。」

  他就欠了Reborn一個人情,就被迫接手了這麼大個麻煩。

  要知道現在意大利可是傑索家族一家獨大,擅自收留他們通緝的人,真是要把腦袋別褲腰上,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沢田綱吉拍了拍尤尼的肩,「這裡不安全,我們下去再說吧。」

  尤尼乖巧地點了點頭。

  說是酒館後面的小房間,其實在裡面還有一道暗門,翻開暗門進去後是一條暗道。

  沢田綱吉摘下了兜帽,露出整張俊秀溫和的臉龐,伸手從牆上拿了盞煤油燈下來,「我們邊走邊說吧。」

  他目視著前方,聲音溫和平淡,「幾年前聽說基裡奧內羅首領失蹤,傑索家族對基裡奧內羅剩余的成員發出通緝,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逃到了所有人都觸及不到的地方。」

  尤尼的心隨著沢田綱吉的話微微提起,她忍不住開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裡世界內沒有關於他們的消息。」

  他看了尤尼一眼,安撫地笑著道:「沒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吧,這幾年基裡奧內羅雖然在裡世界銷聲匿跡,但也沒有白蘭抓住他們的傳聞。」

  只要不與白蘭正面對上,只是一心躲藏,對於γ和幻騎士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畢竟他不可能為了基裡奧內羅的殘黨親自出動,在確定尤尼逃離了這個世界後,白蘭還要留著他們釣出尤尼的行蹤。

  卻不想這個年紀尚幼的女孩,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沉得住氣。

  整整四年,屬於阿爾克巴雷諾大空的氣息消失在這個世界四年沒有出現。

  白蘭已經耐不住了。

  在煤油燈散發出來的微光籠罩下,沢田綱吉蜜色的雙眸顯得有些明滅不定。

  「就是這裡,」沢田綱吉故作輕松地笑了下,「這幾年我基本都生活在這裡。」

  他伸手推開了陪伴他好幾年的地下室,藏在深長的密道之中不見天日。

  若是要離開酒館,還要穿上厚重掩飾身型的鬥篷,不能讓任何可能暴露沢田綱吉信息的存在袒露在外。

  尤尼伸手拉住沢田綱吉的衣擺,她昂頭透過昏暗的光源看他臉上的神情,燈光在他臉上明滅不定,溫和的臉上露出個詫異的神情。

  「怎麼了嗎,尤尼?」

  沢田綱吉的神情平靜不露出絲毫異樣,少女深邃的藍眸中存在著火焰般跳躍的光點,她安慰著面前這個比她大了十歲,本該成為彭格列首領的青年。

  「Reborn叔叔沒事。」

  蜜色的眼眸睜大,沢田綱吉溫和的神情出現了一絲裂紋,他怔松地張了張嘴,「可是……Reborn明明已經……」

  他神情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五年前他親眼看著Reborn離開教導他的隱蔽之地,去赴一個一聽就是陷阱的約,只給他留下了一段話。

  「若是三天之後我沒回來,你就趕緊逃吧蠢綱。」

  「現在的你還不是白蘭的對手,別白白送死浪費了我的心血。」

  嘴上說著讓他別去送死,但Reborn要赴的明明就是個必死的局。

  只因為那裡放出了有關阿爾克巴雷諾的消息,就把除了基裡奧內羅首領的阿爾克巴雷諾們都引去了。

  那是個明知道是陷阱卻不得不踩的明謀。

  而那時候基裡奧內羅首領沒去,也是因為當時艾麗婭重傷在身,作為代理大空的她沒辦法動身。

  結果就像Reborn離開時推測的一樣,所有前去赴約的阿爾克巴雷諾們,一夕之間傳出了身死的消息。

  沢田綱吉也因為不願聽從Reborn的吩咐在他走後三天立刻離開原本藏匿的地方,被白蘭的守護者抓到行蹤追著逃了一路。

  在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容身之處後,沢田綱吉再次失去了他的家庭教師。

  站在那個狹小的地下室前,尤尼彎著眼眸,笑嘻嘻地道:「沢田先生,我們來做個約定好嗎?」

  少女的聲音在暗道中回蕩,輕而堅定,「沢田先生負責打敗白蘭,我負責將被白蘭弄亂的世界恢復原樣。」

  沢田綱吉微微怔住,「你認為我能打敗白蘭?」

  七的三次方到底是什麼,沢田綱吉現在都沒搞懂,他只能粗糙地使用火焰,用列恩吐出來的手套戰鬥,他甚至連彭格列指環都沒有。

  純度過高的火焰讓普通精度的戒指很難承受他的火焰,本身大空屬性在所有屬性中又是最為罕見的存在,他不能頻繁地去黑市弄來大空屬性的戒指,導致沢田綱吉現在對點燃火焰戰鬥的事還不熟練。

  他下意識地撥拉著口袋裡的大空戒指,A+級精度的戒指一枚,B級精度的戒指三枚以及少量C級的大空戒指。

  實話說C級的戒指對於沢田綱吉來說,已經屬於是雞肋的存在。

  他可能剛把它們點燃,甚至還揮不出一拳,戒指上的寶石就會崩碎開來,便是B級的戒指也支撐不住他的火焰多久。

  唯有一枚A+級精度的大空戒指,他能使用較長的時間,但是縱然是A+級的戒指對上白蘭的瑪雷指環也不過是頃刻間就會崩碎的存在。

  沢田綱吉眉心輕蹙,他苦笑著低聲道:「我連彭格列指環都沒有,要怎麼才能戰勝白蘭呢?」

  屬性戒指是最穩定能把身體中潛藏的火焰作為力量引導出來的存在,缺少了合適的戒指,便是沢田綱吉能自如點燃火焰都很難戰勝白蘭。

  他沒辦法靠著自己,自如地最大限度釋放身體中的火焰。

  尤尼從口袋中取出被鎖鏈封印住的大空奶嘴,俏皮地笑問,「沢田先生猜我回來之前去了哪?」

  沢田綱吉有些沒反應過來尤尼跳躍的話題,但是作為成年人對於年幼孩子的耐心還是讓他收斂起臉上的失落,溫和地笑道:「抱歉,我猜不到。」

  「尤尼可以告訴我嗎?」棕發青年臉上溫和的神情讓尤尼不禁想起了百年前的Giotto。

  這對相隔數代的爺孫,不禁長得很像,就連潛藏的性格都非常像。

  他們都一樣本性善良,待人溫和。

  不同的是尤尼遇見的Giotto要更自信些,沢田綱吉即便面上不顯,失去Reborn獨自躲藏的這些年也帶給了他很大的影響。

  在那副溫和的神情下隱藏得很深的是沢田綱吉的不自信,他對白蘭心中存著要一份要打敗他的執念,卻沒有一份支撐他保護之情的支柱。

  這個命中注定的彭格列十代目,對打敗白蘭後的世界感到迷茫。


第144章

  尤尼暗暗嘆了口氣,她昂頭笑得明媚可愛,「我見到Giotto先生了。」

  面對沢田綱吉有些茫然的神情,尤尼笑嘻嘻地補充道:「就是沢田先生的曾曾曾祖父,彭格列的初代首領。」

  一心悶頭變強的沢田綱吉對Giotto這個名字沒有半分敏感,甚至在尤尼沒有提示的時候,完全沒想起來這個人是他的祖先。

  溫潤的蜜色雙眸詫異地看著她,尤尼是說她見到了百年前已經死去的人?

  「不敢相信嗎?」尤尼彎著眼眸,笑盈盈地問。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見到死去一百多年的人都很不可思議吧?」沢田綱吉露出個微妙的神情,哽了下才道。

  但尤尼看起來也不是會對成年人撒謊,為了吸引別人注意力而惡作劇的孩子。

  他心下糾結了一番,凝眉向她確認道:「是真的見到了彭格列primo,不是什麼相似的人嗎?」

  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感覺很不可思議。

  雖然人身體裡存在著火焰,還能用火焰戰鬥本身就是很扯很少年漫的事,但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世界上有鬼魂。

  這已經是要把沢田綱吉本就碎得差不多的世界觀,再摔碎一次了。

  尤尼乖巧地搖了搖頭,她拉著沢田綱吉進了地下室,「不是鬼魂也不是相似的人,是真正的彭格列primo。」

  「我回到百年前的過去了。」少女輕柔的聲音宛若擲地轟雷一般,炸得沢田綱吉腦子發懵。

  「……誒?誒!」沢田綱吉有些回不過神來,雙眸不敢相信地眨了眨,「是真的見到那個歷史上的……?」

  他連煤油燈都來不及放下,舉著手無措地比劃道。

  看著尤尼笑盈盈地點頭,「是真的哦!」

  「……這簡直比電影裡還戲劇化啊。」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滿滿的槽點,一肚子的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沢田綱吉抬手揉了把臉,想清醒一下。

  十六歲時因為父親沢田家光被卷入彭格列繼承人之間的內鬥中跟著Reborn來到意大利,十九歲時失去了教導他三年的家庭教師,東躲西藏只能獨自提升自己的沢田綱吉。

  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在學校時,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想吐槽就吐槽的感覺。

  表面上溫和,實際上一直在緊繃著的神經稍松,沢田綱吉無奈失笑道:「不會還有什麼曾曾曾祖父留給我的試煉吧?」

  少年漫畫中最常見的,主角打不過敵人的時候就會出現給送金手指的白胡子老爺爺。

  藍眸驚訝地眨了眨,對少年漫並沒有涉獵的尤尼意外道:「沢田先生原來已經猜到了嗎?」

  她還想著能給沢田綱吉一個驚喜呢。

  沢田綱吉懵了下,愕然地脫口而出,「原來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他只是隨口說說的啊。

  尤尼歡快地把大空奶嘴高舉給沢田綱吉看,「我拜托了Giotto先生給沢田先生准備的證明!」

  只要沢田綱吉能順利獲得Giotto的證明,他對彭格列指環的吸引力就會抬高很多。

  到時候即便戒指在白蘭身上,沢田綱吉也能通過七的三次方的共鳴把彭格列指環取回來。

  即便奶嘴被封印了,其中靈活跳躍的火焰還是映入了沢田綱吉眼裡,他想抬手碰碰奶嘴卻又猶豫著縮回了手。

  他眼簾垂落下來,視線忍不住錯開那明亮跳躍的火焰,「……這份證明有什麼用嗎?」

  或者應該說,他真的能順利得到彭格列初代首領Giotto的證明嗎?

  畢竟從最開始他就不是彭格列十代首領的繼承人,只是突然有一天Reborn找來了並盛町,說要把他培養成彭格列十代目。

  除了繼承了Giotto的血脈,當時的他身上完全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他不明白Reborn為什麼會選擇他,彭格列九代目又為什麼讓Reborn成為他的家庭教師。

  好像除了他是彭格列最後剩下的血脈,沒有別的原因了。

  即便Giotto的後代是他這樣做什麼都不行的廢材,他也要被趕鴨子上架接受Reborn的斯巴達教育。

  湛藍如海的眼眸安靜地看著他,尤尼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沢田先生是在懷疑自己嗎?」

  沢田綱吉有些狼狽地轉過身躲開她的視線,「我沒有!」

  比起他這個半路出家的繼承人,從小就被向著彭格列十代目培養的人大概更容易獲得Giotto的證明。

  如果不是他們都已經死在了家族內鬥之中。

  「沢田先生,有怨恨過Reborn叔叔把你拉進黑手黨的世界嗎?」尤尼輕聲地問道。

  沢田綱吉微微一愣,他眉頭下意識皺起,神情認真地看著尤尼,「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怨恨過Reborn。」

  相反他其實很感激Reborn來了並盛,若不是Reborn,他和媽媽大概早在八年前就被那些黑手黨殺死,也不會有現在的他。

  沢田綱吉神色有些復雜,「家光他從一開始就是彭格列九代目的門外顧問,我不可能完全擺脫彭格列的存在。」

  只是十六歲之前,沢田綱吉的小家一直有沢田家光守護著,並沒有受到風雨的侵擾。

  沢田綱吉對自己的父親沢田家光有著很重的心結,他怨恨他扔下奈奈媽媽和他,又在知道他這麼多年為了保護他們才一直沒有回來而感覺心情復雜。

  「……我知道是他一直在保護我和媽媽。」沢田綱吉微微出神,低聲喃喃。

  但他還是不能原諒他、也沒辦法單純地責怪他。

  長到二十四歲的沢田綱吉,再提起沢田家光的時候反而做不到像少年時稱呼他為爸爸。

  ……而是飽含著他復雜難言卻再也無處傾訴的家光。

  藍眸落在沢田綱吉臉上,尤尼微抿了抿唇。

  「沢田先生如果對自己很沒信心,要不要直接感受下Giotto先生的火焰呢?」尤尼腳步一跨,轉到沢田綱吉面前,把奶嘴塞到他手心。

  冰涼的鎖鏈下是溫暖的奶嘴,小小一枚放在手心很輕易就能包裹住,沢田綱吉沉默良久。

  他低聲問尤尼,「打敗白蘭,證明是必須要獲取的嗎?」

  尤尼用力地點頭,鄭重地看著他,「要打敗白蘭,把這個近乎破碎的世界恢復原狀,彭格列指環的存在是不能缺少的。」

  要維護世界的穩定,七的三次方大空一個都不能少。

  沢田綱吉緩緩攏緊大空奶嘴,神情復雜地笑道:「那就試試吧。」

  即便此刻的他心裡充滿了不確定性,沢田綱吉仍是要為了讓世界恢復原樣而努力向前邁步。

  .

  而就在尤尼順利找到沢田綱吉的時候,白蘭也鎖定了存在於異世界中的奶嘴們。

  「原來是被帶到了那裡……」艷麗張揚的臉上帶著幾分被戲弄的不愉,白蘭冷著臉揉捏碎了手上的棉花糖。

  他之前丟失的三枚奶嘴,就在他把Ghost帶回來的那個世界中……

  「還真是巧啊,」橙色的火焰在寶石上燃燒,橢圓形的寶石旁是兩只張開的翅膀,修長的手指抓著大把棉花糖塞進嘴裡,「奶嘴就在我眼皮底下都被忽略過去了。」

  狹長的紫眸陰冷而駭人,聲音卻甜膩得猶如裹了花蜜的棉花糖一般,「我就說為什麼找不到呢。」

  原來不僅是那個世界特殊,還有人給加持了特殊的結界,阻隔了他的搜尋。

  「真是的,尤尼竟然把阿爾克巴雷諾復活了。」甜膩的聲音似抱怨似撒嬌地嘟囔,白蘭的神情卻冷得掩不住其中的怒火。

  真是讓他頭痛啊,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可不方便搬到那個世界,也不知道尤尼復活了幾個阿爾克巴雷諾。

  「白、白蘭……」水藍色長發的少女看到白蘭慍怒的樣子,有些害怕地喊道。

  他收斂起臉上的怒氣,嘴角高高地挑起,隨手扔掉還剩下一半的棉花糖,「是鈴蘭啊,有事嗎?」

  身上套著寬大鬥篷的鈴蘭仔細看了眼白蘭,確認他似乎沒在生氣,這才高高興興地道:「白蘭,我們是要去那個世界把阿爾克巴雷諾都帶回來嗎?」

  白蘭笑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道:「對啊,我們要去把尤尼醬還有奶嘴們都帶回來,這個世界沒有他們可不行呢。」

  與尤尼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女,腳步輕快地靠到白蘭身邊,語氣有些驕縱帶著點天真,「白蘭、白蘭,我在那邊可以隨意開匣用武力逼他們交出奶嘴和尤尼嗎?」

  「鈴蘭,要叫白蘭大人。」收到白蘭召集,剛從別處匆匆趕回來的桔梗提醒她。

  鈴蘭孩子氣地鼓起臉,衝桔梗做了個鬼臉,「才不要!」

  她才不要像他們那樣叫呢!

  白蘭笑著摸了摸鈴蘭的發,「沒關系,要怎麼稱呼都隨鈴蘭喜歡。」

  他並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鈴蘭得意地叉著腰,哼哼兩聲。

  紫眸掃過已經全部趕來的真六吊花,白蘭拍了拍手,「我們也該去那個世界把尤尼醬接回來了。」

  「老是呆在別人的世界,可不大禮貌啊。」白蘭伸手啟動了佇立在面前的巨大機器。

  與阿爾克巴雷諾大空不同,瑪雷指環賦予白蘭的能力並不能讓他穿越到別的世界。

  但是他有別的辦法可以過去。

  「啊對了,去到那個世界允許你們使用修羅開匣。」白蘭像是突然想起來般,輕佻又愉快道:「隨便你們怎麼使用能力都可以。」

  「若是能大鬧一場,嚇得他們自覺交出尤尼醬就最好不過了。」


第145章

  「失敗了……」他沒有獲得Giotto的證明。

  沢田綱吉垂眸看著落在手心上,火焰搖曳黯淡下來的大空奶嘴,心下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復雜。

  他對這樣的結果似乎並不顯得意外,或者說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備。

  面對從火焰中看到的彭格列初代首領,沢田綱吉心下不是沒有猶豫,只是他必須要挺直腰板迎接Giotto給予他的試煉。

  毫不意外,現在的沢田綱吉並不會是Giotto的對手,而Giotto的本意也不是要沢田綱吉打敗他。

  額上點燃了火焰,雙眸呈現出楓紅色的Giotto手上戴著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的手套,一場戰鬥過後Giotto甚至連身上的披風都沒有歪斜凌亂。

  他只是安靜地垂眸看向他,「看來十世你並沒有做好繼承彭格列的准備,無論是守護還是毀滅,你心中都存在遲疑。」

  Giotto的話並不顯得刺耳難聽,甚至聲音中都透著溫和的意思,「那孩子向我請求證明的時候可是很相信你的,她堅信你會繼承彭格列成為一個優秀的首領。」

  「這次的失敗我記下了,希望十世你下次再來找我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准備。」Giotto轉過身,聲音溫和平淡。

  火焰收縮消失回到大空奶嘴中的時候,Giotto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只留下沢田綱吉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低頭苦笑了下,「我還沒做好准備嗎?」

  尤尼擔憂地上前抓住沢田綱吉的衣擺,「沢田先生……」

  她已經看出沢田綱吉沒有取得Giotto的證明,彭格列一世的火焰仍存在奶嘴之中,溫和平穩地燃燒的火焰比之前顯得小了一圈,說明火焰中的力量已經消耗了一部分。

  也就是說,沢田綱吉很可能只剩下一次取得Giotto證明的機會。

  沢田綱吉很快回過神來,他溫和地笑了笑,「我沒事,抱歉我沒取得一世的證明。」

  明明自己現在也很失落,但是他還是優先安慰了尤尼。

  這是屬於沢田綱吉的溫柔,同時也是他在乎別人的感受優先於自己的本性。

  尤尼搖了搖頭,她伸手接過了沢田綱吉遞回來的奶嘴,把鎖鏈重新纏繞在奶嘴上,她轉開話題輕聲道:「沢田先生,我剛剛看到白蘭離開了這個世界,現在是我們去取回奶嘴最好的時機。」

  雖然打的是一個時間差,但是他們確實是要趁著白蘭不在的時候,悄悄潛入傑索家族中把剩下的兩枚奶嘴都取回來。

  沢田綱吉迅速整理好心情,沉聲問,「需要我怎麼做?」

  相比較於尤尼,沢田綱吉雖然一直呆在這個世界的意大利,但是他對傑索基地內部並不了解,現在也沒有人能提供情報給他。

  「……奶嘴被藏在這裡,我們要盡量在不驚動基地守衛時把它們取回,」尤尼手指點了點簡陋的手繪地圖,那是她透過預言中的畫面大致畫出來,並不完整的地圖。

  她神情認真地看向沢田綱吉,「白蘭已經帶著他的守護者去了另一個世界,我們也要抓緊時間了。」

  沢田綱吉微微晃神,僅僅是聽著尤尼的話,也能知道他們的行動有多麼緊迫。

  偏偏這個時候他沒有得到Giotto的證明,彭格列指環也不會被七的三次方大空所引起的共鳴吸引到他身上,這可真是……

  最糟糕的境況啊。

  湛藍的眼眸抬起,看著這個時候還在發呆的沢田綱吉,尤尼伸出手戳住他的額頭,尚沒回過神僅僅只是憑借著本能的沢田綱吉下意識往後一仰。

  蜜色的雙眸驚疑不定地眨了眨,「尤、尤尼?」

  「沢田先生,或許這些話並不應該由我來說,」少女秀美的小臉上凝重而認真地看著他,「但是現在已經不是能胡思亂想的時候了。」

  「拯救這個世界,不是我們能不能做到,而是我們必須要做到。」

  沢田綱吉的眸中映出尤尼堅定認真的神色。

  「我們必須要打敗白蘭,才能讓一切恢復原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清除了內心一切雜亂的想法,火焰在額上燃起搖曳,蜜色的眼眸轉為與Giotto一樣的楓紅色,沉靜地低聲道:「我知道了。」

  不管下一次能不能得到Giotto的證明,他都必須要打敗白蘭。

  既然尤尼說他是被彭格列指環選中的人,那就算沒有Giotto的證明,他也會親自把彭格列指環奪取回來。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消失在空中,「這不是很有彭格列十世的樣子嘛。」

  ……

  當尤尼和沢田綱吉正准備偷偷潛入敵人基地深處時,在另一個世界中也有人在為她的事而煩惱。

  「尤尼和兄長最近是一直都在事務所沒回來嗎?」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他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不管新成立的CEDEF有多忙,他們也不至於完全不回家吧?

  他們家現在已經沒有值得他們留戀的地方了嗎?

  鈷藍色的眼眸狐疑地轉向CEDEF所在的那棟大樓,明知道隔著玻璃從這裡看過去根本不可能看到尤尼他們,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頓住了腳步。

  「這麼說來,保羅最近確實一直沒有回來。」蘭堂腳步跟著停下,疏淡清冷的面容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過相比較於尤尼,蘭堂還是時不時能見到魏爾倫。

  「尤尼最近是不是在躲我們?」中原中也不自覺這麼喃喃。

  要說完全看不到尤尼,也並不是這樣。

  只是每次見面他們都是隔得遠遠的,並沒有私下說話的余地。

  面對旗會的兄弟們一眾揶揄的眼神,他忍了好幾次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他們,「門外顧問的工作真的有這麼忙嗎?」

  阿呆鳥一臉不正經地滿嘴跑火車,「我們跟風頭正盛的重力使先生可不同,CEDEF上下可是只有我們幾個人能用啊。」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給我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

  CEDEF現在確實只有他們幾個人,但是旗會的五人再加上魏爾倫,放到哪裡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基層的工作完全是借港口黑手黨的人來做,怎麼也輪不到他們。

  手指捏住墨鏡抬了抬,阿呆鳥不懷好意地哼哼了兩聲,「中也該不會是嫉妒尤尼大人整天和我們在一起沒時間跟你約會了吧?」

  隔著墨鏡都能透過來的強烈視線,中原中也臉色一變,「喂喂!你這家伙別亂說啊!我跟尤尼不是那中關系!」

  阿呆鳥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重重的暴栗敲在阿呆鳥頭上,鋼琴人聲音淡淡地道:「別拿尤尼大人調侃。」

  再不控制下嘴,要教訓阿呆鳥的可就不止中原中也,還有那兩個護犢子的大家長了。

  雖然尤尼是門外顧問的首領,但是港口黑手黨上下都知道她的監護人是組織內的五大干部之一,她手下的魏爾倫又是准干部中原中也的兄長。

  各中關系交雜可謂是復雜到不行,但偏偏就是這樣復雜的關系,讓他們更覺得門外顧問大人並不是完全獨立於港口黑手黨的存在。

  即便旗會都去了CEDEF,但在關鍵時候他們都是值得組織信任的人。

  教訓完阿呆鳥,鋼琴人才轉頭對中原中也道:「雖然我們都屬於港口黑手黨,但是CEDEF的工作並不方便向總部的成員透露,尤尼大人的行程也是如此。」

  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聲,他就知道問鋼琴人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會抓住阿呆鳥問,沒想到還是被他看到了。

  他躊躇了一下,還是咬牙問道:「我之後可能要去歐洲那邊出差一段時間,你能幫我問問尤尼想要什麼伴手禮嗎?」

  明面上的意思是中原中也想問尤尼想要什麼伴手禮,實際上他還是想尤尼親自聯系他。

  鋼琴人挑了挑眉,點了點上衣口袋裡的手機,「我記得中也你是有尤尼大人的號碼?」

  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給她,而是要他們轉告呢?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地低聲道:「尤尼的手機每次打過去都在占線。」

  所以他才會想問他們,尤尼的工作真的有忙到連回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阿呆鳥躲在鋼琴人身後,偷笑了聲,「自大的老子王子不會是被尤尼大人拉黑了吧?」

  「不可能!」中原中也條件反射地反駁道。

  連反駁阿呆鳥給他取的外號都忘記了,他堅決地道:「尤尼怎麼可能會拉黑我。」

  他們都認識這麼多年,去CEDEF之前他們也沒鬧過什麼矛盾,怎麼會突然拉黑他。

  阿呆鳥晃了晃手上的手機,抬手就按出了尤尼的號碼,「那我們來試試吧?」

  看看尤尼是不是真的拉黑了中原中也的號碼。

  中原中也咬牙掏出了手機,「試就試!」

  他才不信他被尤尼拉黑了。

  明明是中原中也先撥出的號碼卻在下一瞬就傳來了電話占線的提示音,阿呆鳥的手機中卻在響了幾下後被接通了。

  中原中也瞬間呆住了,他親耳聽著阿呆鳥的手機中傳來尤尼有些模糊不清的聲音。

  「阿呆鳥先生?」

  「這個時候打來是任務上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騙人的吧?

  他竟然真的被尤尼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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