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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愛太慌張》作者:空夢【完結】(情跡三部曲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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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補齊第四十五章缺文

關淩正視著前方,漠然地坐著。
每天商應容都要找出事,要挑事,沒茬他也要找出茬,在前幾次還會反唇相譏的關淩現在乾脆要理不理。
他要是傻得什麼事都商應容認真計較,這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他就得先被商應容煩躁死。
反正都不能再如他的願了,關淩刻薄地想,他最好趁早習慣,習慣我不會再像要過去那樣對他千依百順。
要是習慣不了,他把他自己給氣死了也好。
反正條款裡也寫明白了,他要是死了,自己有權接收他一半的遺產。
  所以,指望著商應容死了乾脆一了百了的關淩根本不理會現在扭過頭看著外面怒氣衝天的商應容。
而商應容在下車進家門前發生關淩也沒示弱的時候,這下,暴躁的狂龍徹底發飆了:「開個門都這麼慢,要你幹什麼?你還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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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按密碼開門的關淩手頓住了,當著商應容的面,閉著眼睛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把狂怒硬生生地全部忍下,放下按密碼的手,轉頭直視著商應容黑黝黝的眼睛,非常平靜地問這個永遠都學不會尊重他的人:「你是想讓我開門呢,還是今晚我回我住處去住?」
  他盡可能地讓自己口氣溫和,讓它聽起來是詢問,而不是挑釁。
  商應容回看著他,然後轉過了臉。
  關淩沒再說什麼,開了門。
  只是他沒有先上樓,而是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疲憊至極。
  當他抬起頭,看到商應容居然還站在客廳,就在他不遠處時,看著那張曾深愛的臉,他突然心軟了一下,搖頭苦笑了一聲,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商應容走了進來,坐下。
  「你說我能幹什麼?」關淩說出話,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啞了,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你說我還能幹什麼?照顧你這麼多年,以前在照顧你,以後還是會照顧你,我還能幹什麼?」
  他看著商應容,看到商應容沈下臉,要開口的時候他打斷了他,他伸出手,拉過商應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平靜地說:「我腰疼,整個人都動不了的時候,你有想過為我做點什麼嗎?」
  「那是你……」商應容本來想說出「那是你沒自己說」的話,但在關淩的視線下,他閉了嘴,有些說不下去。
  「現在我們的問題是,是你能為我做什麼。如果沒有那幾條讓你遵守的條款,你又能為我做什麼?我要是覺得你什麼都不好,我又何必跟你過一輩子,」關淩說著鬆開了商應容的手,自己躺在了背椅上,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我能跟你耗一年,耗兩年,可哪能耗十年二十年,那時候,我怕是真給你折磨死了,我就愛了你這一場,怎麼就跟背了一輩子還不清的債似的。」
  「我……」商應容說出一字後,皺起了眉,眼睛偷偷地看了關淩一眼後,然後乾脆直視他:「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關淩的軟言軟語又換來這近乎孩子氣的話,明明不想傷心,但內心還是一片苦澀。
  這男人啊,如果他不給陳溪米最後一筆錢了結都會對他的處理方式有異議的男人啊,他能想到他喜歡的那些被他鋪平道路的人以後的生活,卻從來不想想,他能對他主動有一點點溫柔和善意。
  到底是不愛,所以才這麼不經心。
  「沒想怎麼樣,」沒有力氣的關淩腦袋一片麻木,只剩本能地應付商應容,「只是如果我做得不好,不要在外面當著別人的面發脾氣,回家再跟我說,我們已經活在流言蜚語裡了,不要再給別人更多的話柄,低調點好。」
  他就算是敷衍,也敷衍得像模像樣,一點也沒懷疑他的商應容聽了冷冷地笑了一聲,說:「你也知道你在外面丟人現眼?」
  他說著站了起來,朝關淩很是大度地說:「你要是知道分寸,我自然不會拿你怎麼樣。」
  以為得了道歉,儘管不是直接但還是從側面得到道歉的商應容不再浪費時間,轉過背往樓上走去,同時嘴裡還不耐煩地喊:「快點上來放洗澡水……」
  關淩看著他的背影,笑得很模糊。
  他心底的悲傷與心力交瘁,一齊攜手,在這刻,差點把他給淹沒溺斃。
  商應容是有多不想愛他,才會在他說出示弱到塵埃裡的話的那刻,說出理直氣壯的那些毫不在乎的話來。
  他的反應太真實,也太殘酷。
  洪康總是認為他能掌握商應容,可那只在商應容呆了那麼久的老狐狸不知道啊,他是忍了多少的絕望,才捨得離去的啊……
  如今再回來嘗一次不被愛的感覺,試問幾個人能捨得這樣對待自己呢?
  關淩發現,悲傷到這種境地,他現在,竟然無淚可流。
  他給了自己十秒鐘收拾心情,在商應容在樓上臥室門口再次不耐煩的那聲「你上不上來」時,他已恢復理智上了樓。
  同時,把最後那點對曾愛過的那個人的柔軟全部抹去。
  商應容不在乎,而現在的他,也不在乎了。
  都不在乎,挺好。
  商應容進了浴缸,猶豫了一下,說:「你也來?」
  關淩笑,還摸了下他的頭髮,「不來了,醫生說我今晚不宜洗澡了。」
  商應容得到拒絕,眼看又要沈下臉。
  關淩低下頭,自回來後,頭一次主動親了親商應容的唇,笑得也溫柔,「下次就換他來幫你按摩,你試試,要是覺得好咱們以後就換他,嗯?」
  商應容冷酷的臉因他完全接近於承認錯誤的話緩和了神情,他點了頭,挺滿意關淩的態度。
  「你快洗洗出來,我給你吹頭,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關淩想了想,說:「我明天上午就在家裡睡覺,中午給你做了午餐帶到辦公室給你?」
  商應容點了下頭,輕「嗯」了一聲。
  關淩又摸了摸他的頭髮,微笑:「那我明早讓洪嬸她們來給你做早餐,可好?」
  關淩的詢問讓商應容感覺出了這是以前對待他的那個關淩,於是心情越為舒適,點了頭,還說了聲「好」。
  關淩笑,走的時候,又吻了他的嘴。
  商應容則愛理不理地回吻了一下,冷淡地看著他離開,一如以前一樣。
  他想,他還是會對關淩好點的,如果關淩像以前一樣對他的話。
  他不是不知道關淩的好,他以後也會對他好的。
  他會試著去對他好的,只要關淩別老是惹火他的話。
  關淩轉過去的笑容有點冰冷,商應容沒有看到。
  

他早上起床的時候分外小心,沒有開燈,穿好關淩昨晚給他挑的西裝後,他頓了一下,趁著外面透進來提天還沒亮透的暗淡光線,去床邊悄悄地看了關淩一眼。
  臨走時,他手生地給關淩拉了拉被子,低頭的時候覺得關淩的臉在這樣的光線下還是顯得很好看的,所以他又多看了幾分鐘才走。
  他沒有先去書房開電腦處理早上的公事,而是下了樓,對廚房裡已經來了的傭人說:「關先生在睡覺,要到中午才起,麻煩打掃的時候不要請打擾到他,謝謝。」
  雖然他說完就走了,但驚到廚房裡的兩個廚娘面面相覷,不太適應商家大少爺這一大早接近於彬彬有禮的吩咐。
  平時,除了說聲「謝謝,麻煩,請」之類客氣歸客氣,但生硬十足的話外,這位主人家就沒跟她們說過這麼長的話。
  而這天早上,商應容跟唐浩濤開視頻早會,完了後,等其它人都下去了,他跟最後同他一起退出會議的唐浩濤說:「其實,關淩吧,長得……還成。」
  唐浩濤聽了他不連貫的話,在視頻那頭把剛喝下的咖啡吐了滿螢幕,在一陣手忙腳亂的收拾後,他無奈地對商應容說:「你不是到現在才發現你其實喜歡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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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商應容這幾天都比較平和,平時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甚至有溫和的神情出現,連安娜都有些錯愣。
  他也沒再叫安娜動不動就去叫關淩來他辦公室。
  如此幾天,洪康也錯愣。
  關淩也有一點小驚訝,這幾天商應容心情很好,好得離奇。
  雖然不想多想,但關淩還是想了想這是不是他最近對商應容不再冷嘲熱諷,總是溫柔的原因?
  一想,也挺為無奈。
  沒有真心的溫柔居然換來了這等待遇,以前的那些帶著愛意的溫柔真是喂了狗了。
  人生就是這麼諷刺,你傾盡所有的時候總得不到你想要的,不再有妄念的時候,那個以前要的結果就出現了。
  真是讓人不得不噓唏。
  
  關淩最近這段時間忙得團團轉,他不再多想之後,對著商應容的溫柔也越發得心順手,他是做慣了這個的,再明白商應容不過,知道怎麼撓他的舒適點,所以儘管沒什麼時間,但還是有得是辦法讓商應容感覺到了所謂的「以商總為中心」的錯覺。
  他像以前一樣定時定點打電話讓商應容吃飯,提醒他的休息時間,商應容要是跟誰談生意,也會說點有關於對方的小道消息,如此種種都跟以前一樣,甚至因著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房子裡,較以前要親密的關係,他的口氣更帶有了比以前更親近幾分的親昵。
  而這些,商應容明顯很受用,也不再說不耐煩。
  只是,他的這種比之以前要好很多的長進,商應容不覺得有什麼,而關淩也不在意。
  只要商應容冷靜點不發瘋,關淩已經完全不在乎商應容到底是怎麼樣的了。
  如果日子要過下去,維持好了表面的體面,關淩已經不管商應容的內心了。
  他愛誰,或者喜歡誰,這種事情,再也與他無關。
  他會演好商應容需要他演好的角色,不再越戲。


  這天關淩總算和洪康把手頭上的活忙完,說著要出去買點東西,下午就不過來了。
  走之前他去了商應容辦公室,笑著說他要去購買一些家裡用的東西,下午就不過來了,讓商應容晚餐和人談生意的時候別點海鮮,吃清淡點,看不出原味的東西就不要吃。
  商應容想了想則回:「我什麼都不吃,做做樣子,回家再吃。」
  關淩笑,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帶,「你總算知道厲害了,你談好生意之後給我個電話,我好給你做飯。」
  商應容「嗯」了一聲,猶豫地看了眼電腦上正欲待他解決的公事,還是沒有讓關淩先離開,甚至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關淩瞄了一眼,彎腰在坐著的人臉上親了一小口,「那我走了,你忙著。」
  說著他走了出去,還感覺到了身後一直跟隨的視線。
  他沒有先離開,去了茶水間泡了壺水果茶,放安娜桌上,「就說我走了,茶讓他趁著熱喝,下午不要給他泡咖啡,就說我說的。」
  他做好這一切,才進了電梯。
  他先去了買點家裡用的東西,又買了點別的,才去了何暖陽家。
  通過這段時間的旁敲側打,他已經讓商應容答應把跟著他的人撤下了。
  不過,他並不是很相信商應容,打心底不信,所以幹什麼總是要裝裝樣子,說出的話完全不是真的他也要先弄出八九份真的樣子。
  關淩覺得如果以後商應容真要跟他這麼耗下去的話,他也最好儘早習慣這種帶著虛虛實實的生活。


  人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是好是壞都是要負責的。
  關淩只十幾歲就懂得了這個道理,後來遇上商應容,再是明白不過。
  而到如今,他更是知道他所選擇的需要他付出什麼。
  他無力反抗,對於所擁有的,他沒有那種真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伐決斷,他或許擅長于勾心鬥角,為人也手段狠毒,但他太愛惜那些他所擁有的。
  以前父母走了的時候,他愛惜他住的那個小家,銀行裡每月到的生活費,因為這些能讓他好好地生活下去,吃得飽穿得暖;後面大學後,他愛惜他交的朋友,他打的每一份工,暗戀商應容的心情,因為這些讓他覺得活著很充實愉快;而現在,他愛惜自己現在的房子,他的資產,他的朋友……
  就是太懂生存的艱辛,關淩才捨不得放開他所擁有的,就是一點點,他也是要珍惜的。
  不得不說,商應容其實也是真明白他的,他本性是個貪婪的人,只要擁有了,就捨不得放棄。
  可能還會得寸進尺越要越多。
  尤其在愛的面前,誰都很輕易就會成為一隻貪婪的野獸,商應容要是說愛他了,他怕也不能免俗。
  或許現在這種方式,才是他們兩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心總是要隔著距離,才不會被對方刺傷,這樣的兩個人才可能若無其事生活在一起。
 
 
  到何暖陽家的時候,何暖陽正在廚房裡做醃菜。
  關淩把買的一些吃的塞到冰箱裡,又拿了個酒杯,小倒了半杯酒,坐下舒服地喝了一小口,看著何暖陽忙。
  何暖陽在把蘿蔔切丁,瞄他一他,「還沒忙完啊?」
  「忙完了……」關淩把腳隨意地搭桌子上,悠閒地說:「所以今下午偷個懶。」
  何暖陽看著他一臉愜意,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關淩眯著眼睛又小喝了一口,何暖陽去冰箱裡拿了盤蒸好的蝦出來,剝皮去頭,沒用多久就給關淩做了盤下酒菜。
  關淩手都沒洗,筷子也沒拿地用手捏了幾個往嘴裡塞,看得何暖陽在一邊叫嚷:「拿筷子,筷子筷子……」
  關淩只好去拿筷子,酒也沒顧上喝了,盡吃菜去了。
  何暖陽在一邊罵:「你是餓著肚子來蹭吃的吧?」
  關淩笑,朝何暖陽眨眨眼。
  「你就蔫著壞吧……」何暖陽笑駡,但下一句又問:「給你蒸個鳳梨飯吧,做好了的,蒸一下就可以。」
  「你們晚飯吃這個?」關淩閑閑地問。
  何暖陽已動手,「嗯」了一聲。
  他把做好的鳳梨飯蒸上,又動手削起了鳳梨皮,把給了關淩吃的那個補上。
  這是他和李慶的晚飯甜點,李慶比較喜歡吃,何暖陽一般都是做三個,李慶一個人能吃兩個半。
  他做好鳳梨飯,又替關淩做了道湯,放他面前才繼續做他的醃菜。
  關淩慢慢吃,也沒說什麼話。
  他享受著這個下午這些微小的幸福。
  而這,或者明天沒有,或許後天也會沒有,但到下星期,或者下個月,總會有這樣的一個不需要他思考什麼,謀劃什麼,付出什麼就會輕鬆的半天是屬於他的。
  他總是珍惜著他得到的。f
  他確實沒本事,把這些捨棄,去死,或者去逃離。
  對於何暖陽對他的好,他真的沒辦法去恩將仇報,讓他因他置於困難的境地。

  關淩是在何暖陽家吃的晚飯,吃飯後他打了個電話給商應容,得知他差不多要回去的時候,當著黑臉的李慶,故意去親了親何暖陽的臉,在李慶要追殺的他的時候立馬拿著外套跑到門邊,開了門,把自己半個身體擋到了外面才探進頭說:「後天韓老帶他的小兒子韓湘來吃飯,你們來不?」
  何暖陽驚訝:「韓老?」
  這時追到門邊的李慶都停了腳步。
  「嗯,」關淩笑著點頭,「他們過來吃晚飯,我主廚,你早上過來和我一起去農場挑菜。」
  何暖陽著點頭,「好。」
  韓老不是誰都能見,何暖陽也挺想見見他。
  關淩走後,李慶看著何暖陽若有所思的臉,他知道何暖陽是真心擔心關淩的生活,忍不住開口勸道:「關淩他知道怎麼辦的,你看事鬧這麼大,他一回去就不收拾得乾乾淨淨了?他比咱們都想得多,你就別瞎操心了。」
  何暖陽在想事,漫不經心地回他說:「你不懂,反正不管怎麼樣,少管他們的事……」
  李慶聽了以為是何暖陽是要他們都少管他們的事,挺為滿意地點頭,「就是,他們的事是他們的,我們少管……」

  一回家,做好飯,商應容就回來了,還帶了那天韓會長和他妹妹這些人也會一起來的消息。
  「整個韓家都來?」關淩驚了。
  商應容點頭。
  關淩想起韓會長妹妹那個在國外留學的女兒,頭皮都硬了:「魯小慧還在國外吧?」
  「跟著韓湘一起回國了,這次一起來。」商應容見他的臉色都變了,食不語的他把筷子放下,奇怪地看著關淩。
  關淩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癱了,撫著額頭說:「你肯定不記得魯小慧以前老找我的事了……」
  「我記得啊。」商應容有些不滿,學得關淩未免也太看不起他的記憶。
  「那你肯定不知道,魯小慧在一個月前還往我郵箱發了封今年她回來後就會追求我的信……」關淩面無表情地說:「她說想跟我結婚想瘋了,回來的時機雖然晚了點,但她不介意橫刀奪愛。」
  商應容聽了臉僵了一僵,把電腦拿了過來,開了。
  關淩很鎮定地把那封信從魯小慧的一月一次的固定來信中調了出來。
  當商應容看得眉毛都皺了起來時,關淩心裡有些不淡定地想:他的小追求者回來了,這日子算是又要雞飛狗跳了。
  郵箱裡有上百封魯小慧的求愛信,商應容點開一封看一封,越看臉越綠。
  關淩已經被那些露骨的情信震驚過一次了,所以沒打算再看一遍,他回到原位,對商應容說:「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如果魯小慧是開玩笑就算了,但魯小慧確實不是開玩笑,這閨女其實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有才華有外貌,而且熱情勇敢。
  她想跟關淩結婚的原因也很簡單,她喜歡關淩,而關淩性格好,她外公又喜歡他的脾氣,所以她要求關淩試著喜歡她看看,最好他們可以生一個孩子,以後離婚也可以。
  簡而言之,就是她喜歡他,她外公喜歡他,他基因好,可以結婚生孩子,她外公肯定會喜歡孩子,以後孩子可以從太外公那裡得到不少東西。
  關淩知道韓老年紀大了,而魯小慧的信裡提起孩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想,魯小慧是想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韓老帶了……
  這類家庭出生的孩子,總是實際得要命,就算熱情真實,也帶著幾分接近于天真的殘酷,他們認定他們生存的規則,而且認為只要努力,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誠意,也會毫不顧忌地運用他們所能運用到的手段,到達他們的目標。


  「她想要孩子?」商應容把電腦猛地一關,推到桌邊,直視著關淩。
  關淩點頭,「應該是,韓老向來願意見我,魯小慧跟他說過孩子的事,韓老那次雖然說了胡鬧,但也說了孩子的脾性要是像我也沒什麼不好的話。」
  商應容臉色一片鐵青,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休想。」
  說著,他拿起了在桌上放著的手機,打了電話給洪康:「魯小慧的事你知道吧?資料儘快整理給我。」
  下半夜,洪康來了,商應容去了書房。
  關淩也睡不著,乾脆坐在床邊思考明天要做的菜……
  這天早上他起得早,發了短信放了傭人一天假,讓她不用來,他去做了早飯,也做了還沒走的洪康的那份。
  正在熬粥的時候,門邊有響聲,他轉過身,看到熬了一夜,眼裡有紅色血絲的商應容平靜地跟他說:「你收拾好證件和簡單的衣物,我們去國外一趟,。」
  關淩輕「啊」了一聲,有些莫明。
  「我去洗澡,幫我準備下衣服。」
  他說完就走了,還好這時下樓的洪康跟關淩解釋,他拿過手上的檔跟關淩說:「韓老的事不好解決,為了杜絕被算計的可能性,我們只能主動解決,這是老闆剛剛定下的計畫,你們等會就飛往美國,唐總已經在美把你們的資料遞到了市政廳,你們過去就可以登記領證明,之後會有一個小型的宴會,唐總說在上機之前會把宴會名單發給你……」
  關淩安靜地把聽他說完,把火也關了,問洪康:「怎麼回事?」
  洪康解釋:「就是你們得結婚,韓老因為這次老闆求他的事,可能會打蛇上棍,先是韓湘,然後是魯小慧,我們怕他會領著他家那幫老少一步一步吞噬過來,我們必須主動掌握應對。你們在一起了,有了鐵證,魯小慧再想怎麼想也沒有站得住的立場,這一步,不能讓他們先掌握。」
  追求未婚的人沒有人說什麼,明白張膽追求結了婚的,韓家也丟不起那人。
  關淩拒絕:「還不至於到結婚躲人的地步吧?」
  「那你是相信,韓老不會把腳伸過來嗎?」洪康靜靜地看著關淩:「老闆手上還有一個研發成果沒出來,韓湘你沒見過,但資料你見過吧?你以為他回國幹什麼?關淩,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如果不是為了你,老闆不至於與虎謀皮,如果你非得有個什麼理由,那麼就當他幫你一次,你也就幫他一次吧。」
  關淩皺眉,腦海裡調出韓湘的資料,那是個有雙充滿欲望眼睛的花花公子型的年輕公子哥,在國外一向出行靠直升機,身邊總有那麼幾個漂亮的女人……
  那是個想要很多的年輕人。
  洪康看著他思索的表情,揉了揉一夜未閉的眼睛,有些疲憊地對關淩說,「別再想其它了,現在他們都知道了,拿你能要脅他,一切都晚了,關淩,做好應對的準備吧,有什麼不懂的飛機上再跟你解釋,先去收拾行李,半小時後我們要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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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商應容說電話一直到說到車裡,關淩拉著洪康進了後面的座位,讓商應容坐在前面。
  洪康拿著筆再給他畫支線圖,首先從韓老講起,再到他的兩個兒子,再到他那個女兒。
  現在韓會長與商應容算是合作關係,韓湘得了商應容的新公司,而無論魯小慧能不能成事,容廣都必須拿出誠意。
  「就是如果魯小慧退出,她要拿好處,不退出,就是纏上我了?」關淩聽了冷靜地總結了一句。
  洪康點頭,把紙撕了,「我們不能跟他們有什麼衝突,畢竟有很多事韓家還插著我們一手。」
  「所以結婚是目前最好的應對方法了。」關淩自嘲地笑了笑,沒再掙扎。
  「嗯,先結,到時候再看他們怎麼態度。」洪康拍了拍關淩的肩,開了他的電腦,忙他的去了。
  關淩聽著商應容在前面的說話聲,揉了揉頭,力持鎮定。
  他這時候什麼都不想說。
  這個國度裡,有得是國家公職人員利用手中權利吞併私人企業的事,他不能這個時候扯商應容的後腿。
  無關情愛,只關他本人的為人,而事情確實也與他有關係。
  

  一路都像在打仗,商應容與洪康電話不斷,關淩則忙著看唐浩濤發過來的郵件,裡面有一些到時登記的注意事項。
  進了飛機,商應容的兩個智囊成員已經在裡面了,接著他們就是開會,洪康在給關淩惡補宴會名單人員的背景。
  這次,在美研究室的成員會攜家眷參加他們的小型婚宴,洪康希望沒跟他們打過交道的關淩像知道家人一樣清楚他們的家庭情況。
  「我跟我家人不熟……」這時的關淩還有心情開句玩笑,只是流覽資料的眼睛一點也沒有停。
  關淩是知道事情輕重急緩的人,洪康跟他配合得不吃力,把他能說的都給關淩說了。
  一行人到了機場就直奔市政廳,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完宴會廳。
  忙碌中,關淩跟商應容、洪康、唐浩濤,還有一個律師擠在一輛車裡,其中唐浩濤與律師用大吼大叫的方式處理一些工作的事,一直悶聲不說話的關淩突然想起,「沒簽婚前協議?」
  「那個不用簽。」正在跟律師說話的商應容回頭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在美的律師,也擁有容廣股份的首席律師聽了轉頭,仔細地看了關淩一眼,然後用比較緩和的語氣跟關淩說:「不用簽,我想你們要是離了,他寧肯分你一半家產,也不願意履行你跟他訂的那份條款合約。」
  「什麼離不離?」商應容聽了皺眉,朝關淩說:「結了就不離,簽過的既然我簽了,也算數。」
  關淩聽了把頭轉向律師:「你知道內容?」
  律師草草點頭,「當然,他找了我公證。」說完這個,他把手上的資料甩到了洪康臉上,接著用暴吼溝通工作:「我當初跟你說過,生產產地要定在美國,現在就算是走國際法途徑,你能耐他們什麼何?你看他們什麼時候講過法?」
  洪康一頓辯解,商應容乾脆也吼出聲讓他們閉嘴,然後商量解決辦法。
  前面開車的唐浩濤對著關淩說:「你坐前頭來,避開他們點。」
  關淩遵命,爬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長舒了口氣。
  唐浩濤笑著看他,「你們哪像來結婚,跟來處理緊急事件似的。」
  「這難道不是緊急事件?」關淩也笑。
  「就這麼搭進去了,怎麼想?」後面的人為了工作吵得熱火朝天,前面開車的唐浩濤把隔板升起,把空間隔開後問關淩。
  關淩扯了扯嘴角,「想著早知道結果如此,當初掙扎個屁,沖著我在商應容身邊待的十來年,只要韓湘一回來,韓老也會找上我。」
  「嗯,那小子,能力像條豬,野心卻大得那雙豆子眼都盛不下了,但他有個好老子,還有個會來事的大哥,咱們還是得小心點。」唐浩濤說完,頓了幾秒,轉過臉看關淩無奈地說:「難為你了。」
  關淩不用說,唐浩濤也知道他肯來美國是已經選好了他們這邊的陣營,關淩的為人,唐浩濤信得過。
  在利益面前,沒有助益的情愛其實都是多餘的負擔,一直以來唐浩濤都覺得關淩適合商應容也是這個原因,因為這個男人太懂得分寸,他是個好伴侶,更是個好助手。
  「他其實是愛你的,」唐浩濤小心地開著車,跟關淩淡淡地說:「他會欣賞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但不會愛一個人,關淩,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只會在自己最放鬆最依賴的那個人面前毫無顧忌地發脾氣,甚至不講理。關淩,他從小時候起就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你從小一個人生活,自己照顧自己,而他不僅得照顧他自己,還得照顧他媽與妹妹,他父親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死的,死的時候只准他一個人能繼承,能用商家的財產,他媽媽哄他最終是為錢,妹妹願意依賴他最終也只是要錢,他跟我一起在美國念的初中高中,你可能想像不出他媽帶著妹妹飛來到美國,不到一個多星期卻帶著錢回去繼續過奢華的生活,又把他一個人留下的滋味,那時候我看著他都替他難受,你知道他是怎麼回國念的大學的嗎?是因為他媽用死逼他回去的,只為了用錢方便點,當然,她當時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裡等她兒子回去看他,但我們那時候都知道,只要他不回去,她就會毫不放棄地病下去……」
  「唐總!」關淩打斷了他的話,不想再聽下去。
  「關淩,你別太逼應容,那只會逼得他不知如何應對你,他媽就是用逼的,逼出了他說了他必須照顧她們一輩子的誓言,我想自那以後他對承諾有一定程度的反感……」唐浩濤還是在說著,像是要把他們登記時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說給關淩聽。
  關淩聽了皺眉,還沒說什麼,唐浩濤又繼續開了口:「我以前不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會跟他過一輩子的人,現在告訴你,只是想用他朋友的身份拜託你,以後盡可能地對和他和平相處吧,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都把你當成他戒不掉的習慣了,他為你暴躁,不安,不知道如何應對因你而起的情緒,他在很努力地學著跟你相處,關淩,看在你曾經喜歡他的份上,給他個機會吧,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愛他的人了,別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裡單打獨鬥……」
  關淩本來想下意識反駁商應容才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的話,但轉過臉,看到了唐浩濤眼中閃爍的淚光,突然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關淩,他孤獨太久了,」唐浩濤吸了吸鼻子,看著關淩笑了一笑之後說:「趁著他已經知道你很重要的時候,給他一個家吧,讓他知道除了自己與工作外,你還是那個他可以沒有戒心相處的人。」
  唐浩濤的話確實太具有煽動性,如果不是之前對商應容的灰心還是那般刻骨銘心,關淩都想動容。
  只是,這段話來得太晚了,關淩都不知道,他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像把弟弟托到他手裡的唐浩濤。
  「關淩,你想想,他其實是一直相信你的,他甚至從沒懷疑過你會背叛他,你走後,洪康都怕你洩密找人跟著你,但他從沒想過這問題……他要是真不在意你,怎麼會把最重要的事情都讓你知道一二?他要是真不看重你,韓老那邊,又怎麼會盯上你利用你?關淩,應容把他的心蒙住了,他是真的沒有太多這方面的天賦,你有,你幫他一把,把他調教成你想要的樣子,別讓他一個人傻傻地摸索,他沒這個天賦,摸一輩子都及不了格,你好好帶著他往前走,只要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以後會成為一個好愛人的。」唐浩濤說完,車正好停下等紅燈,他深深地看向了關淩。
  關淩眼裡,臉上都是苦澀一片,他艱難地眨了眨眼,無法承諾,只能對唐浩濤說:「看著辦吧,以後怎樣,誰又說得准?但不管如何,以後在不在一起,我都不會背叛他,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他說完,外面下起了小雨,雨點打在了玻璃上,發出了小小的聲響。
  在這一秒,關淩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也問出了口:「當初他怕我跟他媽一樣,逼他做出承諾嗎?」
  「怕,很怕。」唐浩濤點了頭,靜靜地說:「這也是我一直猜的他從不允許你過線的原因,不是不喜歡,只是過於小心翼翼。」
  關淩笑了,他譏諷地嘲笑了一聲,「聽起來多美好,聽得我都好想相信。」
  
  
  小宴會人不多,只有不到五十人,商應容拉著關淩敬了一輪酒,確保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後,他們幾人又匆匆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他們這天晚上還要招待韓家一家。
  飛機會在下午降落,關淩在起飛前發短信跟何暖陽改了時間,讓他在家等他過去接他。
  他並沒有把這一天半的事情告訴何暖陽,也不打算現在就告訴他。
  韓老的事,他不希望把何暖陽拖進來,讓何暖陽跟李慶隔岸觀火是最好的選擇。
  飛機一停,把手機一開,何暖陽打過來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如此同時,剛開機的商應容與洪康的手機也全部震動。
  關淩不知為何刹那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按下了接聽鍵,剛放在了耳邊,就聽何暖陽在那邊用一種堪稱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吼:「你NND幹什麼去了?幹嘛關機?你知道剛剛出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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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怎麼回事?」關淩微愣。
  此時,商應容與洪康,他們的手機都放在耳邊。
  「媽的,你不是在老家還有個爸?他帶著人找上李慶這了,你他媽趕緊給我過來,你他媽這兩天到底去哪了?」何暖陽在那邊吼。
  這時商應容已經拉上關淩的手,坐進了這時開過來的車裡,讓司機開往李慶公司。
  洪康已經在旁邊作報告:「是夫人派人過去接來的,記者已經被打發走,消息也被壓下。」
  商應容在旁點頭淡淡說:「看緊她們點。」
  關淩聽著耳朵裡何暖陽的話,「我看是來跟你要錢的,你看著辦吧。」
  說完這句何暖陽就掛了,關淩放下手機問洪康,「關於關益滬,你那邊查到什麼?」
  洪康打開電腦裡剛收到的消息,念:「炒房地產失敗,目前未有負債,但經濟情況欠佳……」
  「欠佳?」關淩揚眉,笑了笑,轉頭對商應容說,「等會我一個人下去,你先回家,我讓洪嬸他們來打掃房子,還有花店員工會過來送花,你簽收一下,另外洪康,菜的清單我已經列好了,青春農場我會打電話過去,你叫人去清點一下東西拿回來……」關淩有條不紊地說完,一點慌亂也無。
  「我記得你有十幾年沒回去過了?」洪康看著關淩說,「你跟你爸還有聯繫沒?」
  「沒,我媽跟他離婚之後就跟他再無聯繫了,也有近二十年沒見了。」關淩大略地算了算。
  「你不擔心?」洪康看了面無表情的商應容一眼,問。
  「擔心?」關淩笑了笑,搖了搖頭,有些啼笑皆非地說:「擔心什麼?」
  他對他那個名義上的爸,印象非常模糊,頭幾年他是被他外公外婆在鄉下帶大的,後來念小學回到了城市裡。
  當時他那個爸和他母親鬧著離婚,他跟他那個爸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而且一直都是他媽養他,所以他們離婚後,那個男人當著街坊鄰居的面說這個孩子我是不要的他也沒覺得多受傷,因為他對他那個爸太陌生了,就算他不要他,他也沒太多觸動,當然,他也曾傷心過,因為這個還自卑過,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才會沒人要,那種感覺讓關淩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學會忽略。
  沒多久,他就一個人生活,生活費也是他媽給他的,曾經因為他在學校裡的事,他出差的媽打電話找過這個人幫他處理,但都被這個人給出了沒時間,不在家等等理由拒絕。
  所以關淩長大一點後,也覺得自己為這麼一個當爸的傷心也太不值得,慢慢也就當這個再沒出現過的男人根本沒存在過,漸漸地忘了有這麼一個人,所以冷不丁地聽到何暖陽說這人找到李慶公司了,他有種被從來沒看在眼裡的人砸場砸到面前的啼笑皆非的感覺。
  沒想到,這段時間商家母女沒來找他麻煩,原來是主意打到這上面去了……
  

  商應容沒下車,但他讓洪康帶了兩個人跟在關淩身後。
  關淩從電梯裡出來,石柏楊正站在電梯門口,見到他和他身後的人,說話的嘴抖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那人在老闆辦公室,昨天就找過你,是前臺接待的,他沒有說是你父親,剛聽何先生說沒找到你之後,他去了你們家的社區,被保安擋了出來,今天是下午來的,說是找你有事談,說是你父親,老闆說你不在就鬧了起來,何先生正好剛剛給老闆送飯,被他攔到了,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
  「打了起來?」關淩頓住了腳步,問:「受傷了沒有?」
  「何先生沒有,」石柏楊飛快搖頭,「但您父親被老闆踢了一腳,說是要告老板,現在你們正在等你來……」
  聽到「告」字,關淩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然後推開了李慶的辦公門。
  門一開,裡面的李慶、何暖陽,公司的兩個經理,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身邊還有兩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一男一女,齊齊一起向他看來。
  關淩進門,眉頭一挑,「關益滬?」
  那男人退後一步,眼睛睜大了一點,然後胸脯下意識地一聳……
  在他要開口的時候,關淩向他走了兩步,問他:「找我有事?」
  說著他已經別過眼神,沒給那男人開口說話的機會,對何暖陽說:「我聽說他要告你?」
  「不是告我,告李慶。」何暖陽雙手抱臂,臉板板地說。
  「找律師沒?」關淩神色溫和地朝他問。
  沒有血緣關係,但與關淩堪稱手足的何暖陽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緩緩搖頭。
  「打電話叫律師帶人過來處理,」關淩微撇頭朝背後的洪康說了兩句,「應該還沒有報警?報警,叫人先來調查取證。」
  洪康說了聲「好」,走到一邊說電話去了。
  何暖陽見他要報警,又微眯了下眼,沒說話。
  但關益滬身邊的那個男孩卻憤怒地開了口,「你憑什麼報警?你這個白眼狼,是他們打了我們爸爸,你還幫著他們,你果然像他們說的一樣不要臉,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何暖陽聽了,眼睛都睜大了,由衷敬佩在關淩這樣的氣勢下還敢開口,還說出了勁爆內容的小孩,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不由在這小孩話落之後拍了拍手板,向他伸了下大拇指,誇獎他的勇氣可嘉。
  辦公室裡,李慶嘴角也挑起了笑意,暗示兩屬下從辦公室裡離開。
  而關益滬畢竟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他也多少算是曾有錢過,見過不少世面,他眼睛掠過關淩身後的人一眼,緊緊抓住了他兒子的手。
    而那小孩反抗,嘴裡還嘟囔著不服氣的話,「爸,你抓我幹什麼?不用怕他,這種不要臉的人,我才不認他……」
  關淩聽了失笑,朝洪康伸出手,把他手裡的資料拿到手上看,邊看邊沈吟,「嗯,聽說你是來找我要錢的?」他把關益滬家的資料匆匆翻了個大概,把洪康下車才從手下手裡拿到手的資料還給了洪康。
  「我……我主要是來看看你,另外聽說你現在情況很好,所以看看你能不能資助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他們準備留學,需要一點錢,最近生意不太好做,我賠了一些錢,手頭有點緊,他們也需要學校推薦人,有位女士說這種事你只要開句口就好……」關益滬頗有點深沈暗晦地看著關淩,「我知道對你來說我不是個好父親,但你現在發達了,我想,看在血緣的份上,你應該願意費舉手之勞的力氣幫弟弟妹妹一把的,是吧?」
  關淩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溫和地笑著,沒拒絕,也沒答應,只是微側了側身,把門的位置門了出來,說:「您要是不想找事,現在就走,給您三分鐘……」
  「要不然呢?」關益滬沒有說話,他身邊的那個兒子又開口很沖地說話了,滿臉的桀驁不馴。
  關淩沒看他,只是看著關益滬淡淡地說:「給您三分鐘決定。」
  「打了人,還讓人走,你們這些人眼裡還有沒有法律了?」又是關益滬的兒子關志鵬開的口,而他的雙胞胎妹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被他重重打開,一臉挑釁地看著關淩。
  關淩沒理他,只是朝何暖陽走去,幾人一道坐在沙發上。
  這時洪康已經把門打開。
  「如果你答應幫忙,我們會走,」關益滬轉過臉,臉上有抱歉,「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你,抱歉,關淩,看在你跟他們一個姓的份上,幫你弟弟妹妹一把吧。」
  關淩哭笑不得,「您真不走?」
  「不走又怎樣?」關志鵬滿臉火大地說完,發現關淩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回過他一句話,突然明白關淩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這讓他怒火中燒,腦袋一片發熱,拿起了辦公桌上的一個筆筒就往關淩砸來,「敢看不起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你這個同性戀,被人操屁股的……」
  他砸完東西就往關淩衝來想打人,只是筆筒被洪康的人半道攔了,人也被洪康身後的人給一個擒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過幾秒鐘的事,但看得關益滬抿緊了嘴,他飛快走過去扶了兒子,只是,保鏢沒鬆手……
  關淩示了意,保鏢才放手起身。
  那小孩可能腦袋被摔到發蒙,站起來後竟然沒說話。
  「抱歉,您就算現在走,也來不及了。」關淩這時站了起來,對洪康說:「你派人處理這邊的事情,讓律師配合員警取證。」
  說完他沒再看人,與何暖陽出了辦公室的門,到了樓梯間,沒人時,對他說:「今晚你們就別來了,幫我處理一下這邊的事。」
  「你的意思?」
  「不是你先打的人吧?」關淩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漫不經心地說。
  「不是。」何暖陽搖頭。
  「嗯,那等會把監控調出來吧,也許關牢裡關幾天就老實了。」關淩看完商應容發來的短信後笑了笑說。
  何暖陽頓了一下,問:「你真要這麼做?」
  關淩把手機塞回褲袋,手也插了進去,他聳了聳肩,「這也是為他好,他要是還不老實,到時候處理他的不是我,而是商應容了,這段時間,商應容公司那邊有點問題,他這時候最不喜歡節外生枝了,換到他手裡,就不是關幾天的問題。」
  「商應容出問題了?什麼問題?」何暖陽敏銳地問。
  關淩想了想,在何暖陽耳邊說了幾句話。
  何暖陽聽了想了好幾秒,才點頭說:「我知道了,我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關淩拍了下他的肩,「麻煩了。」
  「我趕時間,回頭見,有事電話。」關淩說完掉頭走。
  他走了幾步,聽到何暖陽在後面說:「你那個所謂弟弟沒你一半強,我記得你18歲的時候,一個下雨天你就在情侶公園賣了上百把傘,掙了足足一個月的生活費……」
  下了幾步樓梯的關淩聽了回頭,笑駡:「去你媽的,我現在怎麼說都是有錢人,把我那些黑歷史都他媽忘光了吧。」
  何暖陽的話,讓坐在回去車上的關淩突然想起以前的生活。
  他考大學的那段時間,他出差的母親有一段時間聯繫不上,他在暑期打了一個半月的工後,接到他母親說她出了車禍的事的電話,撞她的司機逃逸,公司在她在醫院昏迷的那段時間開除了她,保險公司說要調查完成後才能賠付,而醫藥費當時已經是相當龐大的一筆數字,關淩那個時候托鄰居找人賣了家裡的房子,給自己留了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其它的都寄給了她當醫藥費。
  眼看就要開學,他帶著通知書提前幾天來到這個城市,找了旅館裡當時一個三塊錢一晚的通鋪當落腳的地方。
  只有幾天就要開學,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打什麼工,只有見機行事掙點小錢,白天發發傳單,第一天來的晚上他看見一個晚上兼職擺攤的疲勞攤主,觀察了兩天,主動上前,壓身份證,給人家看錄取通知書,取得信任給人家代工,一晚上做下來包括賣出東西的小額提成,也能掙個十幾塊……
  他跟何暖陽第一次見面時,他算計了好幾天,看出天快要暴雨的時候,攬了他認識的攤主的所有的傘跑到了公園賣傘,何暖陽那時候因跟家裡出櫃的原因,正在公園的湖邊盤腿坐著淋著暴雨,思考人生……他們是在人生最壞的時候碰上的。
  認識到現在,居然有十幾年了,比他擁有他母親的時間還長。

  
  時光如梭,關淩見過關益滬之後,才發現,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他一個人已經走了這麼長的路了。
  時間真是不可思議,回想過去,他的生存路程幾乎堪稱勇猛。
  那麼難都好好過來了,以後再難,也難不過一無所有的當初。
  關淩是帶著笑下車的,下車後,他朝著站在門口雙手插袋等他的商應容的嘴上親了一口,輕快地往樓上跑,「我去洗個戰鬥澡,十分鐘下來,你叫洪嬸他們現在開始洗菜……」
  而商應容在被他扔下的背後被他嚇得不輕,高大冷酷的男人像被偷襲了第一次初吻的少女一樣的迷茫地摸著嘴角,困惑地看著跑上了樓梯,轉眼就不見的人……
    隨後,他整了整臉色,邊整理手邊的衣袖邊冰冷地對身邊跟著的智囊團成員說:「肯定是吃錯藥了。」
  那手下悶笑,回了句:「老闆,新婚快樂。」
  刹那,商應容整理袖扣的手頓住了,臉也僵了。隨後他不由抬起了頭,看向了樓上。
  好幾秒之後,他「嗯哼」了一聲,算是對手下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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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關淩洗好澡下來進了廚房,洪嬸她們已經按他的吩咐已經把菜都配起了,只等關淩動手。
  公關部的部長已經領著愛將來了,關淩讓他招呼著來往的人──今天有不少保鏢在房子外面,端盤子的服務生也叫來了三個。
  公關部的部長是智囊團成員之一,恰好也見證了關淩與商應容那場沒超過十分鐘的結婚程序,對這個名字以後得寫在老闆旁邊的男人自然要比以往多幾分恭敬。
  畢竟,這人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了。


  韓老領著一大家子來的時候正好黃昏的六點,這天天氣非常好,幾輛車低調地踏著夕陽來的。
  車子剛進市區,他們就得了消息,關淩從廚房出來,飛快上樓穿了正裝,下樓的時候商應容在樓梯口等他,關淩上前給他整理領帶和襯衫。
  樓下向上看過來,等商應容的兩個手下識趣離開。
  「你不喜歡他們?」商應容突然開了口,氣息吹亂了低頭給他整理袖扣的關淩的頭髮。
  「誰?」
  「關益滬。」
  「為什麼要喜歡?」關淩抬起頭,淡淡地說:「他要是不跟著你妹她們來鬧,我可能還給個幾十萬,買個不被騷擾,這時候過來明顯跟我過不去,你是我活著以來最愛的人,我想對你不好的時候都想過殺你全家,何況是他這個除了有點血緣便無關的人。」
  商應容聽了微皺了下眉,隨即板著臉說:「緋虹以後也是你妹妹。」
  「那又怎樣?」關淩挑眉。
  商應容哼哼了一聲,「以後她們歸你管。」
  關淩安靜了下來,只是時間不多,他就算驚訝也把情緒掩在了心底,只是溫和地問了商應容一句:「也就是說你媽她們以後的開支我處理?」
  商應容不耐煩地說:「你不是要管錢嗎?」
  說完他往樓下走,關淩跟在他身邊,嘴角笑意有那麼幾秒忍也沒忍住。
  他是真的挺想正面跟商家母女交手時,見見她們臉上是什麼表情……
  

  韓家人很快就到了,關淩和商應容迎了上去。
  韓湘與關淩是第一次見,看到關淩,那因嘴唇有點豔紅顯得有些邪氣的青年笑得很是熱情,「關淩是吧?我聽我爸說過你很多次,今天看到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溫文爾雅。」
  「湘少過獎……」關淩微笑,與他握手,「本想邀你吃飯,哪想果然是小兒子最得寵,只想請你一個,韓老跟韓會長還有韓處長都來了,真讓蓬蓽生輝。」
  韓湘聽了立刻哈哈大笑,指著大門對他此時扶著的父親說:「爸,哥,關淩可真是跟你們說的一樣最會說話了,這要都是蓬蓽,我們家那都叫什麼了?」
  「關淩,關淩……」這邊說著,另一輛車下來的魯小慧,一位一米七穿著性感貼身晚禮服的高挑美女踩著高跟鞋跑了過來。
  「慢點。」魯小慧的母親,在海關部工作的韓處長在後頭臉有點沈地喊。
  這時公關部的部長已經上前,連著剛剛給她們拉車門的那兩位愛將,用微笑把魯小姐攔在了一米多外的位置。
  「請進……」商應容已經微笑讓韓老帶頭進門。
  關淩則退後一步,直面魯小姐。
  「好久不見……」關淩先朝她微笑,朝著後面走過來的韓處長則稍彎了下腰去握手,「韓處長……」
  「氣色不錯,」魯母也是個喜怒不露於形色的人物,她推了推鼻子上的金邊眼鏡,對笑著朝她眨眼讓她先離開的女兒狀似沒辦法地搖搖頭,「你們年輕人聊幾句,我先進去。」
  「喬部長,送韓處長進去。」關淩故意多說了一句表示慎重,其實他不說,也是喬部長把人送進去的。
  果然,魯母受用地點點頭,離開了。
  關淩目送了幾秒,在魯小慧挽著他手臂的時候回過頭,無奈地朝著這位目標明確,真正的大小姐帶著笑問:「你就真不能放過我啊?」
  他問得輕鬆,美麗的魯小姐也說得坦然:「誰叫外公喜歡你啊,他喜歡的人可不多。」
  關淩似笑非笑看她,「只是這樣?」
  他不討厭魯小慧,可以說他甚至不討厭韓家人。
  是誰都有對手。
  這世界就是這樣,今天是對手,明天可以是敵人,後天也許是可以聯手的朋友,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反正把表面的體面維持住了,以後是好是壞看著辦就是。
  而韓家現在打容廣的主意,誰又知道背後有沒有人打韓家的主意呢?
  一山比一山高,但吃不吃得下,有時也不是那座看著比較高一點的山說的算的。
  魯小慧看著關淩也眨眨眼,「我聽說你們處得不好,我看你要是厭了,完全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我會對你好的。」說完,她拉著關淩的手往門走,眼睛沒有放開過關淩的臉,「至少,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關淩笑,摸了摸她的頭。
  他喜歡不鋒利在外的女人,因為這種女人聰明。
  關淩喜歡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哪怕會棘手些。
  「謝謝你的真心……」關淩笑得溫柔。
  魯小慧見他笑得跟幾年前見面時無二,站在門口不動了,看了關淩好幾秒後,對著回視著她的關淩歎氣說:「你跟以前一點也沒變,我還是一點也看不穿你的心思……」
  關淩摸了摸她的頭髮,他多少對這個少女時代就對他發表愛的宣言的女人有點喜歡,所以他也就盡他所能地對魯小慧真誠地說:「心大是好事,但要大對地方。」
  魯小慧聽了用美目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在他們進去時,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你還是沒死心嗎?你如果真想得到他,我可以幫你……」
  關淩聽了臉上帶著微笑看她,心裡則輕輕歎息。
  不說他現在跟商應容繫在一根繩上,哪怕就是前段時間他跟商應容鬧到那地步,他都不會幫著韓家對付商應容。
  關淩沒回她,魯小慧想了想,輕輕地在關淩臉上親了一口,若有若無地歎了一口氣。
  那口氣讓關淩笑著往後揚了揚頭,然後,看到了大廳口往這邊直視的商應容……
  那男人的臉神色未變,但眼睛裡的冷酷關淩只一眼,就看出了裡面藏著的暴怒。
  

  一頓飯吃得表面賓主盡歡,飯後送他們出門上車,魯小慧跟著關淩走在最後,她挽著關淩的手,喝了點酒的臉孔顯得嬌豔無比,她半賴在關淩身上,輕聲地說,「我剛回來,好幾年沒回了,都有些陌生了,明天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關淩右手往褲子裡輕探,把飯間商應容塞進他褲袋裡的戒指拿了出來,當著魯小慧的面把婚戒戴在了無名指上。
  魯小慧驚了,甚至忘了走動,腰也挺直了,眼睛有點發癡地看著關淩的戒指。
  關淩知道她不容易,這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她父親曾因黨派鬥爭被推了出去,因受賄幾千萬和背著一條人命現在還關在牢裡,韓家只保了她母親和她,她父親的事,韓家因不想跟推她父親的人作對,這麼多年也不好撈他出來……她母親,因她父親的事的影響,這輩子在海關頂多升到處長,這還是看在韓家的面子上才保住的位置。
  而魯小慧想把她父親接出來,她必須依附韓家,她必須讓她顯得有用,才會讓韓家有立場幫她……
  可關淩當不了她的跳板,關淩看著她有點憐惜,雖然這種多餘的憐惜對這漂亮的女人於事無補,但他還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輕聲地在她耳邊說:「別的我幫不了你,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但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到了需要用錢或者要我幫點什麼的地步,只管朝哥哥開口。」
  魯小慧沒說話,眼睛轉到另一邊,裡面閃著淚光。
  她的母親這時在前面幾步遠突然回過頭,看到她女兒,再看到關淩手上的戒指,愣了一下,眼睛裡閃過焦急。
  「那我走了……」魯小慧回過頭時,淚光已無,臉上一片笑意。
  關淩送了她上車,微笑著替她們關了車門。
  車子駛離時,坐在第一輛車上的韓湘打開了車窗,朝關淩揮了揮手,嘴邊全是笑意,只是眼睛顯得有點冷。
  關淩回了他一個微笑。
  車子慢慢離開視線,關淩沒有看身邊的人,淡淡地說:「把你媽和妹妹的事處理一下,別讓人利用了。」韓家的人,這次心太大了……
  「嗯。」商應容輕應了一聲。
  關淩的手被人牽住,手上有冰冷的感覺時他才回頭看商應容,他看著商應容牽著他的手,手上戴著那款跟他一模一樣的戒指,若無其事地又轉過了頭。
  晚上的風有些輕柔,關淩被商應容拉著往回走,進了家裡,本想進廚房的他看到商應容滿眼的血絲,才想起,這個男人差不多有三天沒睡覺了。
  他不發一聲地拉著商應容進了浴室,在給浴缸放熱水的時候,讓他坐在椅子上給他按摩商應容的脖子。
  「你還喜歡我嗎?」商應容突然問。
  他問得突然,關淩卻回答得平靜,「你想聽你願意聽的,還是聽我願意說的?」
  「你願意說的。」商應容的聲音也顯得很平靜。
  「不喜歡了。」關淩淡淡地回答著,他低頭溫柔地輕吻了下商應容的耳朵,在他耳邊平淡地說:「我被你傷透了心了。」
  商應容的眼睛在這一刻閉上了,關淩看著他閉上而無法猜測情緒的眼,又緩緩地站起了身。
  「我想我也很傷心,關淩。」
  商應容說得很小聲,關淩聽得錯愣了一下,以為他掉了淚,但低下頭去看他時,卻看見商應容已經坐著睡著了。
  關淩看著他削瘦的臉,突然覺得現在照顧他也是好的。也許有一天,他可能還是會離開,但至少他們可以真的不必成為仇人。
  關淩想,他把他身上這輩子最好的溫柔和包容都給了這個男人了,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總是卑微得不像真正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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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韓家蠢蠢欲動,但商應容實在也不是吃素的,不動聲色在官場上施加了點壓力,但關淩這邊還是架不住韓湘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約。
  關淩在第三次赴約的時候,韓湘把他帶到了一個銷魂窟,關淩站在門口就沒動了,對著韓湘笑歎說:「商總自己都不來,我要是進去,今晚回去就別想進家門了。」
  「你不是求之不得?」韓湘開玩笑地笑。
  關淩臉色也未變,也是一臉輕鬆的笑意:「這哪能,就算是吵架,出外賣醉都未曾過,今天這銷金窟我實在是進不得……」說著就拿起手機放到耳邊,在韓湘沒來得及說話的空隙讓喬部長出來陪湘少。
  韓湘沒有為難他,只是送關淩到車邊的時候又玩笑般地說:「看來你跟商總都是正經人,我想帶壞你真是沒指望囉。」
  關淩微笑,在坐進車裡之前朝韓湘溫和地點了下頭,也回了句玩笑話,「我和他都是老派人,不比你們的心態好,我倒是時不時出來看看大家玩什麼,商總是從辦公室回來就進書房,一輩子也就知道工作。」
  「難怪你們和我爸我哥他們合得來……」韓湘失笑,關淩在此間坐進了車,朝他揮了下手。
  他走後,韓湘臉上笑容消失,停車場裡響起三字,「老狐狸。」
  

  關淩回去,剛進大廳,樓上就有人站在樓梯口。
  「上來。」商應容說了一句就轉過了身,給了關淩一個背影。
  關淩未動,只是說:「我要泡壺花茶,你要喝嗎?」
  背影僵住,過了二三秒才回過頭,臉孔冰冷的男人皺了皺鼻子,點了下頭。
  不等他再說什麼,關淩轉身去了廚房。
  這次,換他給了商應容一個背影。並且,走的那背影,要比商應容的要堅決多了。
  看得商應容直皺眉,轉過身走了一步,又回頭看關淩進了廚房的那道最後的背影。看了良久,才轉過身,大步往書房走去。
  關淩泡了花茶,切了點水果,進了書房。
  商應容坐在書桌前沒動,關淩沒看他,把東西擺好隨意淡淡地說:「去洗手坐過來。」
  那敲打鍵盤的輕微聲響並沒有停下,關淩這才抬頭,溫和地說:「去洗手,應容……」
  商總這才起身,回了臥室那邊洗了手過來,正好接上關淩給他倒好的茶。
  關淩不知道那晚的話商應容還記不記得,但他們這幾天的相處是真正平靜又自在的,不再談什麼情情愛愛,傷害與不傷害,他們做為工作拍檔,還是跟過去一樣默契。
  「你不要再見韓湘了,我會讓喬部纏住他。」商應容喝了口茶後淡淡地說。
  關淩若無其事地吹了口氣,喝了口熱茶,沒被商應容這向來公事為上的人,這次反倒有點徇私的反應觸動,他也沒反對,點點頭,說:「我也跟你有事說。」
  「說。」商應容簡短地說了一個字,眼睛看見了關淩灰色襯衫下的白色肌膚,眼睛微眯了眯,略顯深沈了一些。
  「我想找姜虎談點事……」關淩說出了這句話後,看向了商應容的臉。
  果然,男人臉色大變。
  「什麼事?」儘管臉色變了,但口氣還是冷靜。
  沒見到他真的發脾氣,關淩這才微愣了一下,頓了頓才說:「我想我個人扶持姜虎這根線,你跟他處不來,而我跟他算得上是朋友,姜家這次過後已經有了動作,他大伯這次能上去,我想跟你要這次手頭上能掌握住的幾張選票給他。」
  要是自己弄得來,關淩也不想找商應容,但容廣的權力都是在商應容手裡,那幾個商應容暗地裡扶持的人他也只知道個大概,具體是哪幾個人他其實也並不明確知道。
  以前他雖然也插手這些事,但除了明面上的商務部,其它的他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並不全碰。但現在也容不得關淩選擇了,這時候再保持什麼分寸,都只是矯情。
  那麼扯淡的條款他都列出來了,再裝什麼距離,也太過於惺惺作態了些。既然上了這算得上還債的戰場,關淩也不想裝糊塗,他會做好他能做的。
  「你想扶住姜家制衡韓家?」商應容斂了下眉,伸出手,把關淩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扣上,免得那刺眼的鎖骨亂了他的心神。他還有工作沒處理,不需要分神。
  商應容伸過手來時,關淩連眼皮都沒跳一下,可能最近暗潮洶湧過多,神經早就麻木,商應容的手離去時在他肌膚上停留的那麼一秒他也沒當回事,嘴裡依舊平常地回著他的話,「嗯,但是由我個人出面。」他沒有解釋更多。
  姜虎不可能接受商應容的好意,但會接受他的,因為他的為人姜虎差不多知道,他們之間有個信任關係,就算以後相互幫忙,他們都不會過彼此的底線。
  而商應容,就算上次他幫了姜家,但姜家也不一定要跟他搭上線。
  總體說來,姜家的名聲中還是帶著幾分硬骨的。
  「我不同意。」商應容甚至連想都沒想的否決了。
  「為什麼?是不想把選票給我讓我坐大,還是覺得我不配?」關淩翹起嘴角,溫和地問了這一句。
  只是他話音剛落,商應容手中的杯子就砸到了桌子上,碎成了幾片。
  「不配?配?」商應容覺得消停沒幾分鐘的煩悶又上來了,關淩這幅冷靜又隨意的姿態逼得他總想發飆。但他不想老發脾氣,更不想打人,所以他就乾脆忽視。可他再忽視,這人還是會冷不丁地給他胸口一刀,刺得他難受又說不出口。
  他冷靜了幾秒下來,看向關淩,再次說明,「你不聽,那我再說一次,你回來,你要的我都給你,你別惹我生氣,全給你,除了你,我也不會有別人,你那些該死的條款我哪項有異議?這次你要幫姜家,你想,NND也可以,但你要確保你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我不管你隨時見他,但你必須每次見面都要跟我說一聲。」
  「我不是要幫姜家。」關淩嘴邊有冷意,甚至有嘲諷:「我幫誰?你不知道?」
  商應容覺得他又說錯話了,閉了嘴。幾秒後,他想發脾氣,發脾氣又無門,乾脆搶了關淩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地上。他覺得他被關淩困住了,怎麼對他,這個人都無動於衷。
  聽到茶杯落地的響聲,他才覺得心裡的不痛快稍微緩解了那麼一兩秒。
  茶杯落地的那聲響聲讓關淩的額頭的筋都抽疼了一下,然後無動於衷地看向商應容,看到他那雙沮喪的眼,那些本來要沖口而出的虛偽安撫突然說不出口。
  他突然想抽煙。
  於是,在商應容的眼神追隨下,他去了書桌前的抽屜裡拿出一根點上,在商應容要開口之前搖了搖頭,說:「你讓我先想想。」
  關淩知道這時候心軟實在是要不得,但是,他應付得了商應容的暴怒,甚至能承受得了他對他的傷害,但他受不了商應容這種眼神。
  一眼都看不得,似有針在心裡密密麻麻地扎。
  一根煙都沒有抽完,關淩低著頭走到商應容面前,把男人的頭抱下埋到自己胸前不讓他抬頭,咬著牙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商應容也抱住住了他,先是沒動,然後身體一僵。
  關淩苦笑,嘴裡也全是苦味,「你不記得,但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還記得第一次跟你表白,第一次說愛你,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生病,你最討厭什麼顏色,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要有關於你的,我都恨不得件件放我心坎上,可關於我的,你什麼都不記得,洪康調查過我的背景讓你看過,你甚至都不太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我的事你知道幾件?你知道我是怎麼從一無所有的我,成為現在這個站在你面前的人嗎?因為我想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我想讓你知道全世界我最愛你,我對你說的為你什麼都做的話一個字都不假,我說出來的我都做到了,可你他媽是怎麼對我的?除了像個孩子一樣跟我無理取鬧你還對我做過什麼?」
  商應容已經抬起臉,手也抓住了關淩的後腦勺,眼裡面全是一片鎮定的冷酷:「那我現在知道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不能再愛別的人,你得繼續和我在一起,你想要愛,我也給。」
  關淩知道他在跟他談判,他太知道商應容那在商場上步步緊逼的手段了,就是太明白,所以他才覺得這樣的商應容才是他最容易面對的,對他來說,冰冷生硬的商應容比偶現脆弱的商應容要容易對付得多。
    「我不會再愛別的人,只要你遵守條款我就不會,但你必須學會不能掌控我,更不要跟我談什麼條件,我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你要是再要脅我……」關淩看著商應容一字一句地說:「再要脅我,你哪裡痛我就戳哪裡。」
  商應容的身體這時微僵了一僵。
  關淩在一字一句說話時握著商應容性器的手這時更重了重,臉上也一片冷酷:「你要是再敢管我跟姜虎的事,再跟他打架,再NND找姓陳的上床,再惹我不高興,我不僅要把你的容廣占了,把你的這根剁了,再把你塞到全是蔥的倉庫裡,關你到死,然後扔到垃圾堆裡告訴全天下的人,你是我不要的東西……」
  商應容先是冷著張臉聽著,最後一句讓他皺眉,儘管如此,這個時候還能冷靜的男人居然平靜地問:「然後呢?」
  關淩冷笑了一聲,鬆開了他的東西,「然後我會給你一次機會,只一次。」說完他煩躁得不行,覺得自己真是個賤人,居然又讓從不承認認輸的商應容得逞。
  他就應該在商應容說姜虎的事的時候扭頭就走,而不是廢話一堆之後又畫個圈,把自己圈住。
  
※※※※※※※※

  關淩約了姜虎出來,為了方便談話,約的地方是比較隱密的地方,隱約地跟姜虎說了他的意思。
  姜虎聽了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家的事,主要是商總出的力,韓家也不是沒佔便宜,我們欠他的人情,到時候會還,至於商總與韓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你放心,姜家這次會站在你們這邊。」
  「不是,」關淩挺抱歉地看著姜虎,「是我想跟你們家來往……」
  「你有事找我就可以……」姜虎已經有些不耐煩,輕敲了下桌面。
  「姜虎,這畢竟是你整個家族的事,」關淩冷靜地看著姜虎,「你我交情再好,也僅僅只是我們的交情。」
  「你是真要和商應容再在一起了?心甘情願?」姜虎沈默了幾秒,嘲諷地挑起嘴角,「你們這都鬧的什麼勁?你就不怕他哪天又心血來潮看上了誰,把你扔到身後?」
  「有什麼好怕的,」姜虎帶刺的話讓關淩頓了一頓,但臉色未變,他看著姜虎平靜地說:「我都這歲數了,除了工作和生活還能折騰什麼?我跟商應容說好了,只要他對別人動心,我可以拿錢走人,這也是我想跟你們家攀上關係的原因,趁著還能跟他談判的時候,拿他的資源先用用,等勢均力敵,真出個什麼事,他也不能像當初一樣對我為所欲為了。」
  姜虎聽了把整根煙都抽完了,才說:「我要先回家跟家裡人商量商量。」
  關淩微微一笑,「當然。」
  姜虎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裡,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他要再幾年才厭?」
  關淩看著面前的餐具,半晌後,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別等我,你值得更好的。」
  姜虎自嘲地笑了笑,「也是,看著辦吧,你要是老了被甩了,我要是還沒伴,到時候湊合吧。」
  關淩垂下了眼瞼,姜虎手機響了,他站了起來,朝關淩淡淡地說:「你別太累著自己了,眼角都有細紋了,你不是保姆,別事事都插手,多為自己著想點,累半輩子了還不夠你累的嗎?」
  說完他拿著手機出了包廂,剩下關淩疲憊地靠著椅背上,過了幾秒,對著包廂裡間休息室的那道門縫無奈地說:「出來吧……」
  洪康與全身生人勿近氣息的老闆走了出來,在老闆眼裡都能射出刀子的情況下,還是力持鎮定地朝關淩笑著說:「關總,抱歉,我們正在裡間談事情呢,哪想你也來……」
  關淩聽了乾脆拿手捂住了眼睛,好笑地笑了起來。
  洪康被他笑得起了雞皮疙瘩,正要說話,聽到老闆冷冷的一句命令:「出去。」
  洪康忙不迭地出了門,把門嚴實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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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關淩睜開眼是因為感覺有人在他面前蹲下了。
  然後在睜開眼的那刻,他看到商應容就那麼蹲在他的面前,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老。」說完他皺了皺眉,站了起來,把關淩也拉了起來,拿起他戴著婚戒的手吻了一下,淡淡地說:「不是什麼談生意,我媽約我過來的……」
  關淩笑,「我來哪她都知道?」
  「嗯。」商應容摸了摸關淩的臉,再次突然說:「你不老。」
  關淩無感,笑笑說:「我老了,只是你不知道。」
  商應容「嗯」了一聲,像是無所謂他怎麼說,他不在意。
  他仔細地看著關淩,關淩被他看得一時之間也不想說什麼,兩人靜靜地對視著。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商應容還是先開了口,他把關淩的襯衫從褲子裡拉了出來,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肌膚,沒有表情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他用一種他慣有的淡然慢慢地說:「我大概也不會嫌你老。」他手一緊,關淩被他緊緊抱住了。
  這刻,他不得不反應,推開商應容,微有點不耐煩,「幹什麼?」
  「我不會嫌你老的,關淩……」商應容也很不耐煩,他親了親關淩的眼睛,正在又要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說了句:「先攔著。」
  關淩抓著商應容那隻緊貼住他背部的手,想拉出來。但商應容把手機一扔,另一手也用上了,壓制住了關淩的舉動。
  關淩歎氣,「你媽約你過來幹什麼?」
  商應容伸出手,摸他的眼角,臉上卻是漠然,「帶你的弟弟過來,聽說比你還漂亮……」
  關淩眼睛微睜大了一下,「哈」了一聲,哭笑不得,「你媽打算給你拉皮條?」
  商應容聽了臉上依舊波瀾不興,只是放在關淩身上感受著他肌膚的手停住了,然後他對著關淩的眼睛,用一種比平時要輕一點的語氣說,「她是我媽,但,也僅僅只是媽,我以前給她錢,你以後給她錢就好。」
  關淩聽了扯了下嘴角,並不想說話。
  「關淩……」商應容把關淩的褲子解開,淡淡地說:「姜虎應該還在外面。」
  姜虎出去沒多久,洪康就出去了,他們說話間,商母也來了,還帶著他「弟弟」……外面現在應該熱鬧得很吧?
  「我們不是要出去?」關淩任由商應容把他的褲子解開,脫掉他的內褲。
  他在商應容拉他襯衫的時候就看到了商應容的那裡起來了,他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發的情,但知道他是肯定要做了才走的。
  「現在不出去。」商應容淡淡地說,把手伸到關淩後面,咬了下關淩的耳朵,問:「早上洗了沒?」
  關淩似笑非笑地看他。
  商應容則伸出手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全脫了,讓他趴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則俯身上去。
  「做完再出去……」商應容在他背上印著吻,關淩被他的氣息稍微感染了一點,放鬆了一點身體。反正不放鬆,等會受罪的也是他。
  「關淩……」商應容在進去的時候叫了聲關淩的名字。
  關淩悶哼了一聲,沒有應答。
  「關淩……」商應容還在叫。
  關淩惱火,只是在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商應容又撞了進去,那又麻又疼的感覺讓他倒吸了口氣。
  商應容這時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耳朵,關淩疼得身體一抖,以為耳朵就要被這混蛋就這麼給咬了下來。

  
  關淩出門的時候,脖子上耳朵上全是痕跡。
  儘管在裡間的洗手間清洗了一番,但臉上的潮紅卻沒那麼容易褪去,誰聞著他身上的氣息,也知道他剛剛幹了什麼。
  而商應容則乾脆連領帶都沒帶,隨意塞在了關淩的外套口袋裡。
  他要做什麼,關淩猜了個大概。
  剛出門,洪康就不知從哪個角落迎了過來,看著他們嘴角都是苦笑,「正在另一個包廂,我說你們會一起過去。」
  「姜虎呢?」關淩隨意問了一句。
  洪康看了看商應容沒有表情的臉色,照實回答,「剛還在停車場裡,怕是要等你出去才會走。」
  關淩聽了點了下頭,回頭對商應容說:「我出去說句話。」
  商應容臉都黑了。
  關淩沒理他,匆匆去了停車場。
  一見到姜虎的車,他就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跟姜虎說:「陪我坐坐。」
  姜虎皺眉,看了他一眼。然後他拿出包煙,拿了一根出來抽。
  點燃深吸了一口後,才問:「你要嗎?」
  「不用了,謝謝。」
  「你這樣來是讓我死心的?」姜虎叼著煙淡淡地說。
  「算是,」渾身還是有情欲過後氣息,身上有的是痕跡的關淩被看穿也沒不好意思,還補充道:「主要是躲人。」
  姜虎沒看他,只是繼續抽著他的煙。
  「老的糊塗,還帶著小的,商總居然還要讓我配合,他們不嫌丟人我嫌啊……」關淩冷嘲地哼笑了一聲,「居然沒個正常人。」
  關淩可沒想拿著自己一身被人幹過的痕跡出去讓那些人「參觀」他,虧得商應容口口聲聲地說什麼都可以給他了,還會愛他,可看看他幹的都是什麼事。不過他不管商應容怎麼想的,他現在挺不樂意作賤他自己。
  姜虎聽他說完,轉身,去後頭拿了瓶水,塞關淩手裡,把手趴在方向盤上抽了兩口煙之後沈沈地說:「關淩,要不,回頭吧。」
  「來不及了,」關淩看著倒視鏡裡洪康向這邊走過來的身影,轉過頭對姜虎說:「姜虎,我們是真沒緣份,你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別再惦記我了,我知道你覺得你欠我,但咱們是男人,應該明白很多事不是誰欠誰的問題,事情發生了肯定是要解決的,不是嗎?」
  姜虎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關淩笑著看他。
  姜虎被他看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我知道了,你都這樣拒絕了,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洪康走了過來,看了眼關淩,遲疑了一下,沒催關淩下車,反倒說:「你是不想去吧?」
  關淩笑。
  洪康也笑了,挺無奈,「老闆啊……」他看了姜虎一眼,沒再說下去,把對關於老闆情商的那些具有侮辱性的話很識趣地在老闆情敵面前吞了下去。
  關淩下了車,看姜虎開車離去,轉頭對洪康建議說:「找個地方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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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洪康還真開了車跟關淩找了個地方喝酒。
  一瓶酒喝了半瓶,商總過來了。
  剛坐下,他們手機又響了。
  關淩跟看戲一樣地看著他們接電話,聽著商夫人這次真進醫院了,貨真價實,心臟病發了。
  他們一起往外走的時候,洪康輕拉了下關淩的手臂,關淩停了一步,聽洪康輕聲跟他說:「你行行好,別真把老太太氣死了。」
  關淩挑眉,「我是那樣的人?」
  「是。」洪康直接點頭。
  「那我也不至於在她真生病的時候。」關淩也沒生氣,涵養好得很。
  他就說他跟洪康成不了什麼朋友,因為洪康一輩子都只是商應容這邊的。
  商家的人,簡直個個都是他的天敵。
  
  關淩到了車上,繫安全帶的時候對商應容淡淡說:「經過元春路的時候放我下去,我回家。」
  車子會經過靠近房子的路,關淩可不想去醫院。哪怕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他得跟商應容表明他的態度。
  洪康聽了錯愣了一下,商應容淡淡掃他一眼,點了頭。
  到了元春路,車子停在路邊,關淩要下車的時候,商應容又開了口,說:「你不想見我媽就不見,事情我會處理好。」
  這時候,關淩又覺得洪康的通風報信,見風使舵又有幾分可愛。
  管商總是怎麼想的,只要現在不讓他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就成。
  商夫人又使出絕招生病了,商應容當晚就沒有回來。
  關淩也沒閑著,看了一晚財務報表,等到天明,洗了個澡去了何暖陽那。
  關益滬被關了進去,但關志鵬兄妹卻被後來緊隨而來的商夫人帶走,本來關淩想著這事商應容自個會處理,哪想,商夫人畢竟是商夫人,堂堂正正的容廣老闆母親,有些事,還真不能像關淩一樣做得乾脆。
  關淩覺得自己被商應容這麼一對比,他這種連「親生父親」都可以送進局子裡想把他關老實的人,簡直就禽獸不如。不過他也不後悔,而且,關益滬出來還不老實,他也自會還有手段。
  說白了,其實他本性也是個狼心狗肺的,不招他喜歡的,他一點也不在意。這點,應該跟他那有血緣關係的父親挺相似的,關淩覺得遺傳基因還是挺神奇的。
  
  一進何家,何暖陽沒好氣地跟他說:「我看商總出手也不怎麼樣嘛。」
  關淩吃著他烤的餅乾,眉眼不動地說:「還在他掌控中,他覺得沒什麼問題,等到時候那母女真鬧出事來了,看他怎麼忙吧。」說完,嘴角一挑,現出了那麼點笑意。
  何暖陽在他臉上看出點幸災樂禍,閉了嘴,沒再說什麼。
  
  在關淩這邊跟姜家搭上線時,果然,商家母女那邊使出了殺手!
  她請出了商應容還在世的一個叔公,逼商應容與關志鵬的妹妹關嫣嫣結婚。
  關淩這邊還是從何暖陽這裡得到消息的,聽的時候他正在何家曬太陽,手上還拿著份報表在看,聽了之後笑出聲,溫和地笑,「那真是恭喜商總了。」
  「左擁右抱?」李慶出差,何暖陽這幾天都有空,關淩的事他不過多干涉,但已經出手,拜託各方朋友都給他幫襯著點,所以時不時有消息傳到他耳朵。
  「那就看商總怎麼決定了……」才說出和商應容重來一次的關淩這次心緒還是很平靜的。
  不再把人當心頭的寶貝之後,其實就算對方千軍萬馬襲來,只要不傷及他身邊的人,他也是無所謂對方是怎麼想的。
  是真把他當回事還是沒當回事,隨他的便。
  關淩知道有些好聽話,聽聽就好。
  至於認真?關淩自回來後,他的初衷就是隨商總提供的場面即興發揮,他自己都沒幾分認真,他也就不苛求商應容了。
  羅列在合約裡的東西才最可愛,嘴裡說說的,傻子才信。
  
  只在商總出現,關淩的溫柔還是會給的,所以商總電話過來,關淩的口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在何暖陽這呢,你在哪?」
  商母是真正心臟病病發,商應容這幾天都在醫院,關淩時不時打個電話叮囑一翻,還叫洪嫂送煲燙過去,貼心愛人的姿態全部做足。
  「醫院,今晚不回來了。」商應容在那邊簡短地說。
  「嗯,那好,你注意休息。」關淩依然溫柔。
  商應容在那邊沈默了幾秒,什麼也沒再說地掛斷了電話。
  關淩把手機扔回桌上,打個哈欠,繼續看他的報表。
  何暖陽也在看他的專業書,這時瞥關淩一眼,淡淡說:「裝過了就成露餡了。」
  「難道要上門一哭二鬧三上吊才叫真情?」關淩眉眼不動地看著報表淡淡說,「我要是上門真把商夫人氣出個好歹,他又會嫌我給他惹麻煩。」
  「關淩……」
  「嗯?」
  「你不夠誠心,他看得出來的,別把他當傻子。」
  「我才是那個傻子,」關淩朝何暖陽笑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表現得在意我,也不知道誰出的餿主意,但暖陽,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的反應,你從哪看出來他對我真有感情了?不過他非得這麼演,我配合著就是。」關淩說到這,乾脆把手中平板電腦放下,對何暖陽說:「我看這都是唐浩濤出的餿主意,讓我覺得我還是挺重要的,就是商總執行得不太好,演技不過關。」
  真正的愛意哪是能演得來的,商應容也不是不體貼的人,沖他能為他那幾個情人的前途著想,就知道在感情方面他也有細心的一面。
  這段時間關淩對商應容的表現,其實在前面幾天也有點摸不著頭腦,難免偶爾心軟,但在後頭也琢磨點出來了,不過就是不發脾氣,口氣好點,多說幾句他能說得出口的漂亮話……這些經過高人指點的表現,要換以前,關淩早被迷得摸不著北了,要不是那天去美結婚的那晚唐浩濤的那翻話,讓他在後面琢磨出了一翻深意,他還真當商應容是個後知後覺的情感白癡。
  怪也怪他太清醒,知道唐浩濤認為他是最適合商應容的伴,沖著他對商應容的癡心,他能照顧好這個人,再加上他沒太大的野心,為人守舊擔責,作為商應容的伴總比程彬這些人要對公司的前途來得好,所以以前他倒追商應容的時候就巴不得撮合他們,現在一看商應容也有那點意思,再加上這一年來也知道他是個能被要脅得住的人,知道他真正的軟肋在哪,能不在其中推波助瀾嗎?
  只是唐浩濤以前再對他的癡心動容,也沒拿商應容的私事說過一句半句,在美的那天晚上,居然把商應容的小前半生都說了,也許在當時的情境裡沒什麼,但事後關淩想起來時真有些想發笑,對唐浩濤的用心良苦敬佩之餘也有了日後要一定保持點適當距離的想法。
  可不能都老成老狐狸了,還要被唐總算計住。
  唐總對關淩知之甚深,但仗不住商總的表現太過隨意,關淩每每看到商應容實則抬舉暗則諷刺他的表現就想嘆惜,有時候都見不得商應容表現得太差,恨不能上前親自告訴他,要是真想表現得喜歡他一點,最好的辦法是站在他的面前,不讓他在別人面前因他的原因難堪。
  連洪康都因老闆的表現羞愧,關淩真想洪康提點那兩位老總一句,要麼,戲不演了;要麼,要像他一樣演得像模像樣,把握住真正的精髓。
  如果給錢,掌握財政就是愛的表現,換別人那裡,十個有九個會感動,但關淩連個屁的感動都懶得有。
  他是個管錢的,恰好有的是職業操守,把錢放他手裡,不會比放陳曉遙手裡會好多少,但也差不了分毫,而且他們是有持無恐才給他的。
  關淩想的這些,自然誰都不說的,包括何暖陽。
  他只讓何暖陽別管他跟商應容兩人感情上的事,他自有分寸。
  何暖陽應了好,冷眼旁觀著。

  
  一連十幾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
  關淩每天電話早晚兩通電話問候,一天都不落。
  這天洪康電話過來,說:「老闆發兩天燒了,今天還沒退下來,你來看看?」
  「發燒了?」關淩「咦」了一聲。
  這幾天電話裡,商總挺正常的啊。
  關淩想了想,確實挺正常,一樣的嗯兩聲就掛了……不過真不好聽出有沒有病。
  「是,關總,跟你商量個事,」洪康在那邊無奈地說,「就說是你想他了,想來見見他,別說是我說的。」
  這陣子,韓家那邊,商家那邊,還有公司的一些事讓老闆忙得一天只睡二三小時,其它時間就是全不閉眼,洪康頭幾天還想著,為什麼老闆不讓人知道他還回公司處理事情呢,為什麼就不讓關總知道他把那兩兄妹一起送到了看守所陪關益滬了呢,後來才想,老闆是在等著關淩問這些事。
  哪想,關總「沒脾氣」得很,天天叫人往醫院送湯送水,電話裡噓寒問暖,但哪樣都是表面功夫,老闆又不是白癡,幾天下來也就明白了那看似跟以前一樣完美的關總是在鬧哪齣了。
  關總愛惜自己羽毛,根本沒想處理跟商母這邊的關係,用看似熱絡的表現把外人的眼睛可全是蒙蔽住了,也只有他們這些人才在出事後知道這人真正的狠絕在哪處。
  老闆一天看得比一天明白,這兩天更是發起了燒,依舊讓洪康封鎖著消息。
  洪康眼看他再撐下去又得廢一陣,只好背著老闆向關總再次投降。
  「您既然想哄老闆開心,那就好好哄吧,」洪康把話儘量說得好聽點,「不管你怎麼想老闆的,你們既然要綁在一起過日子了,過好點也好看點不是嗎?」
  關淩也覺得是,欣然答應。
  他不知道,洪康在那邊聽了他一聲痛快的「好」,肝都疼了,心裡暗叫了一聲關總好手段,也好狠的心。
  就那麼一兩年,當初把老闆疼得萬事都事前要想好的人,就這麼把以往的感情抽離得一乾二淨,跟他們一樣,每件事,都透著七分心思十分算計。
  
  
  關淩電話過去,商應容在那邊照常接起。
  「你這都好一陣沒回來了,還回不回得來?」關淩帶著笑問。
  「過幾天吧。」商應容的聲音依然冷酷淡漠。他一直不是個有什麼情緒的人,尤其在關淩面前沒怎麼笑過。
  但關淩還是看過他笑過的,在以前商應容與他的情人短短見面的時間裡,私底下的關淩就曾見過幾次。後來他看得心疼得很,都乾脆不去想商應容哪天晚上跟誰見面了。
  而他們的關係裡,一直都是他在微笑……
  關淩想唐總這次也著實糊塗得很,出這麼爛的招給這麼不合適的人。
  其實把他綁死也簡單,為公司,想不讓他跟韓家合作,想確保萬一,簡單,跟他簽合同即好;為私事,也跟他簽份保姆合同就好,床伴也可以,列好條款,簽了即好。明明簡單的事,非得弄一大圈,把他也給弄糊塗,到這陣子才想明白。
  都是相信利益至上的人,偏偏這次,要用感情來綁他……關淩覺得這真是自己以前過份用了多餘的心的報應。
  「過幾天是幾天?你都說了好多天了,」關淩歎氣,「我還是來看看你吧,等會我來送湯。」
  商應容在那邊沈默。
  關淩習慣了,「那就這樣決定。」
  說完他就掛了手機,去了廚房,這天沒偷懶,湯是他自己煲的,也打了電話讓洪嫂她們不要來了。
  
  
  商應容把手機放下,頭也沒抬,按了電話讓洪康過來。
  洪康沒兩分鐘就出現在他辦公室。
  商應容簽好文件,把筆扔到一邊,靠著椅背,淡淡看向洪康。
  洪康先是微笑回看著他,過了幾秒,有些坐不住地動了動身體。
  這世上他怕的人不多,而他老闆永遠都在他怕的頭號人物中。
  「老闆,」洪康還是沒扛住先開了口,「你有事?」
  商應容看他一眼,「是你給關淩打的電話?」
  洪康閉嘴。
  商應容沒再說話,拿出煙點了一根,又看完了一份文件,才眼皮也不動地說了一句:「去準備車吧。」
  商應容回了醫院,去病房看了他那已經不跟他說一句話的母親,然後去了他休息的房間,叫醫生過來給他輸液。
  他不想關淩過來,再用著那張笑臉跟他溫言軟語勸他看病……
  比起看著那張臉的疲憊,商應容覺得這兩天的可笑堅持也就沒有了意義。
  病了又真如何?就算知道他真病了,只要不說破,關淩就會裝糊塗。
  以前還真是太看不起關淩的能力了,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其實也是刀起頭落的人,也許早就跟他做了了斷。是在一起,還是讓他走,怎樣都好,會好過現在的處境。
  可就算如此,商應容現在也沒想放關淩走。
  這到底是不是愛他不知道,木已成舟,商應容知道這不是什麼傷心不傷心的時候。
  
  關淩是在停車場被洪康直接帶到商應容的病房的。
  男人見到他很平靜,朝他點了頭,喝了他帶來看病的湯。
  關淩見了心裡不得不說是鬆了口氣的,他還以為商應容又會鬧。
  商應容在他面前總是無所顧忌得很,以前這讓他欣喜,現在這讓他頭痛。所以現在商應容的冷靜是他非常樂意面對的,寧肯勾心鬥角,也不想應付他的情緒。
  看他喝完,關淩摸他的頭,讓他好好休息。
  商應容「嗯」了一聲。
  正在關淩尋思著要走的時候,聽商應容淡淡地對他說:「這幾天我白天有在公司上班,晚上回醫院,等我媽出了院之後就回去。」
  關淩聽了「嗯」了一聲,笑笑說:「你別太累,病了總歸不好。」
  商應容點了下頭,沒再說話。也不看關淩,只是靜靜地沈默著。
  關淩想走,只是對即不處理工作,也不睡覺的商應容的沈默,他著有點陌生……商應容除了跟他談公事,私事基本不談,平時見面談完公事不是各自處理工作就是睡覺,這樣的沈默在他們的相處中很少見。
  因為不常見,關淩覺得這不是開口說要走的好時機,那也太過刻意了些。
  「你先回……」關淩正要開口的時候,商應容開了口,並打了電話讓洪康進來。
  「送他回去。」關淩聽商應容朝洪康說了一句,然後面向他淡淡地說:「你明天早上要是醒,去公司把休息室的衣櫃整理一下,衣服都穿髒了。」
  關淩應了好,在他臉上印了個吻,叮囑了幾聲才走。
  關淩走後,唐浩濤的電話來了,下班在車上想了一路的商應容淡淡地問他老友:「你就這樣追到你老婆給你生孩子的?」
  唐浩濤聽到他這陣以來最淡定的語氣反倒愣了,幾秒後才說:「又出什麼事了?」
  「關淩對參與容廣不感興趣,」商應容閉了閉眼,甩過腦門的一陣突然抽痛後繼續開口,「我只抓住了何暖陽那邊的這一個重點,其它的,他並不怕我,他甚至連關益滬都不在乎。」
  「那又怎樣?」唐浩濤在那邊冷靜地說,「我早說過你要好好待他你不聽,現在你覺得可以跟他過一輩子了,你就以為他能回到當初?應容,這世界上沒那麼好的事,你當初是把他掃地出門的,也是你要脅他回來的,你真以為他還是心甘情願為你做牛做馬?我想你不會那麼天真,我讓你追求他,真金白銀放他面前,也是讓他知道,你們的那個家,他也可以說了算,讓你顯得有誠意一點,要不,你真以為關淩怕了你?你能耗得住他十年,能耗他一輩子?他早晚會想出辦法擺脫你,你現在最好做的是讓他把容廣也當成是他的責任,沒什麼比共同利益更能牽住人。」
  商應容不被他糊弄,清醒地說:「這個,我們都錯了,以後這會成為他跟我談分裂的資本,你以為這能牽住他,他只會什麼也不要就走,到時候,他手裡有權有錢,想走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我讓你跟他談感情啊……」唐浩濤在那邊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對他用用心,把他重新搶回來?」
  商應容沈默,幾秒後,他淡淡地說:「我做得不好,他不信。」
  唐浩濤在那邊徹底無語。
  商應容正暗忖著掛電話的時候,門被洪康推開了,然後,他只聽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助手臉上帶著點在他臉上不易見的慌亂對他說:「關總在電梯裡被大小姐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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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洪康只見商應容扯了手上的吊針線,從床上一躍而起……
  「在哪?」
  洪康只得跑著跟在快得不可思議的老闆身邊,微有點慌地陳述:「電梯裡的醫生,已經把他送到急診部,我就過來叫你了……」
  「在哪?」商應容的聲音冷硬得就跟把出鞘的刀子一樣。
  洪康在他渾身都是殺氣的身邊,緊緊地閉上了嘴,緊按住電梯的升降鍵,帶人下去。
  「把緋虹給我帶過來。」商應容在電梯裡冷冷地說出這句話,洪康無法掩飾地打了個寒顫。
  
  急診部任何時候都是一團亂,商應容他們來了,也被護士轟到一邊。
  關淩在其中一間手術室縫針,值班護士長冷眼看著向她問話的洪康,扔了句「死不了」就讓他們一堆人讓位置,別擋其他的病人和工作人員的道。
  洪康身後的手下要上前跟人家護士長嗆話,但被商應容冷冷地掃了一眼,情不自禁地退了下去。
  商緋虹被帶到的時候,商應容正靠在搶救室的牆面上,見到他妹,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緊咬住牙顯得有幾分淒美的臉。
  「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商應容把她臉邊的頭髮撥到耳後。
  「我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為他這樣對我們?我們才是你的親人,你為什麼得和一個放言說要殺我們全家的人在一起,哥,我們才是最親的不是嗎,我是真的恨死他了,我們一點也不喜歡他……」商緋虹流了淚,她換了那套沾血的衣服,但來不及補妝,她也不想補妝,她想讓她哥哥看看,她也不好受。
  關淩是個虛偽的人,以前她們看不起他,現在她哥真跟他在一起了,舊惡加新仇,她們跟關淩更是水火不容。反正也是好不了,商緋虹不介意激烈點,把他弄死了一了百了。
  她怎麼說,也是商家的女兒,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了,她哥不會對她真怎麼樣。
  她必須得賭這一把,總好過真讓關淩掌權了,把她們手上的東西全部奪走的好。
  「嗯,是親人。」商應容幫妹妹整理了下頭髮,在他妹妹因他的從容淡定忐忑不安地朝他笑了一下之後,他也緩和了嘴角,比較溫和地說:「我也捨不得打你。」
  商緋虹這下真心笑了,嬌豔如花。
  商應容沒再說話,只是抱住她的肩,輕吻了下她的頭髮。
  商緋虹靠在了他哥的寬厚的肩膀上,以為得到了原諒的她終於釋放了心裡親手殺人的恐懼,哭喊出聲:「哥……」
  商應容輕撫著她的頭髮,偏過頭,看著手術室的燈。
  二十多分鐘後,哭得累了的商緋虹抬起頭,看著沒說要走的商應容,怯怯地提議,「哥,我們走吧。」
  商應容手中握著的先前拿到手的關淩的手機響了,他對那頭的人說了他所在地方的位置,掛了電話,他鬆開了商緋虹的肩,拿手指把她眼邊的睫毛膏拭去,淡淡地說:「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我也就只能護你到現在了。」
  就在商緋虹瞪大眼睛受驚地看著她哥時,姜虎大步往這邊走過來。
  「帶她走,按你們的正常程式辦……」商應容朝姜虎淡淡地說了一句,在洪康不可思議的眼神下,平靜地看向受驚尖叫的妹妹,眼裡,臉上,都沒什麼表情。
  洪康不喜歡大小姐的脾氣,但他是看著她長大的,也把她當半個妹妹,這時候聽到商緋虹對商應容痛苦求救無門後,絕望地朝他喊出洪哥後,他不由往商應容身前走近了一步,只是觸及商應容那冷得什麼都沒有的眼神後,他把求情的話又含在了嘴裡。
  姜虎冷著臉一言不發地拿出手銬把絕望尖叫的商緋虹銬住,推到手下身邊,讓人帶走。然後,他走到商應容身邊,臉上的冷酷絲毫不遜於商應容。
  商應容冷冷地回視著他。
  一陣無聲的對仗後,姜虎冷冷地挑了下嘴角,收回眼神,走了。
  他的部下等他上車,姜虎看著車上那位著名的名媛大小姐,對身邊剛調到身邊當副手的副隊說:「這事交給你來辦。」
  副隊知道這是對他升為總隊的最後一道「考驗」,斯文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點頭說:「知道了,姜局。」
  而身後的商緋虹還在用嘶啞的喉嚨在歇斯底里,不知道她被姜虎交給了一個前幾天審毒販把情報全審了出來,陰險狡炸的毒販卻趁被轉移監牢的途中,為了擺脫被審訊期間的絕望而咬牙自盡的審訊頭子。

  
  關淩腹部中刀,但所幸可能是商大小姐第一次殺人,手有點抖,力道不大,再加上關淩躲避及時,所以沒扎到腸子,只被鋒利的刀子劃了一道長約十釐米左右的刀口,口子有點大,還好也被關淩及時捂住了傷口,腸子沒灑一地。也恰好就在醫院,電梯裡還有醫生,電梯還在急診部的樓層停了,他非常具有地理優勢地進了間剛放空的手術室,真是命不該絕。
  他也只讓醫生上了局部麻醉,親自看著人檢查了下他肚子裡平時不能親眼見到的那些腸子,然後把肚皮縫上……他顯得過於平靜,給他縫針的醫生都不由看了他好幾眼。
  關淩對上他的眼神,還挺有禮貌地朝他微微地笑了一笑……
  醫生也就當他是嚇傻了,哪有這個時候還跟人笑的。
  他被推出了手術室,看到了商應容。
  那男人的眼睛很平靜,太過於平靜,全身泛力的關淩本來還想集中精力調侃他們商家幾句,眼神又看到一臉死白的洪康,他就乾脆省了力氣閉了嘴。
  進了病房,商應容坐在了他的身邊,這時已感覺到莫名疼痛的關淩也沒法說話了,又不能乾脆昏過去,惋惜自己為什麼不做全麻之餘只好看著商應容。
  看了十幾秒,他以為自己眼花,看到了商應容的臉在抖……那是一種如果不夠近就看不出來的抽搐,隔個幾秒就抖一下。
  他定了定眼神,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看錯……
  關淩莫名覺得好笑,清了清喉嚨開了口:「你看,我不是不想來看你,我讓你處理你媽她們不是為你著想,是為我自己著想,我總得為我自己的小命著想不是……」他的喉嚨殘破得就像口裡含了一噸沙,嘶嘶碎碎的難聽得要命。
  商應容坐旁邊看著他的眼睛,漠然地「嗯」了一聲。
  關淩看了眼旁邊的洪康,無力再含沙射影地嘲諷,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
  這些人啊,對他一個比一個狠,仗著他無權無勢把他拿捏在手上任意揉搓捏扁。
  「姜虎把人帶走了?」關淩閉上了眼睛,問出了這句。
  「嗯。」商應容又「嗯」了一聲,然後關淩感覺到他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
  關淩無聲地微笑。
  他把妹妹送進了牢裡,卻得了哥哥的吻,真是再諷刺不過了。
  不過,這也是商應容該得的,至少,他沒攔住姜虎把人帶走……
  
  關淩睡著後,商應容出了門,對洪康淡淡地說:「我媽還不知道吧?」
  洪康白著臉點頭。
  商應容看著他,還笑了一笑,冷硬的男人挺溫和地說:「這次就別讓她知道了,畢竟你是我的助手,不是她的,如果你覺得她對你實在太好,你過意不下去也可以,不過以後的路就自己走吧。」說完他拍了拍洪康的肩,實在懶得再說下去,轉了條道,去給唐浩濤打電話,電話裡說洪康要是實在不行,就換了。
  唐浩濤在那頭震驚,完全傻了,他不知道商應容這次會這麼狠。
  洪康跟了他二十幾年,掌管他暗底下絕大部份的事,這人一換,等於把他們的半個王國又給換了個總管。
  「不太聽我話的,總得換,」商應容簡短地跟唐浩濤解釋。
  其實,更深層的話,不用說,他跟唐浩濤都心知肚明。
  洪康一換,哪走得了,他早就沒人身自由,換了他等於他人就得死。
  商應容不覺得洪康想死,畢竟他效忠的是他,而不是他媽和他妹……但洪康要是再這麼陽奉陰違,今天他這裡跟唐浩濤交了底,哪天洪康再放肆,也就只死一條路了,他給不了他再一次的選擇。
  商應容說完電話出來,看到面如死灰的洪康,頓住了腳步。
  對這個命是他給的,後來的生活也全是他給的手下,他有一點困惑:「是什麼讓你覺得你可以玩弄關淩?」
  洪康被他剛才的話完全駭住,抖著嘴唇。
  他不怕死,但他現在已經有了家庭,他還有幾個孩子……他剛剛才想起,他也有怕的東西。跟關淩一樣,他也有怕的東西。
  他知道關淩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也犯了長期形成的毛病——他看不起關淩。他其實也是看不起那個總是能被人捏住軟肋的關淩,哪怕他覺得他老闆其實是真喜歡他的。
  「可能,」洪康力持鎮定,努力地想,「可能是我覺得他不比我們重要……」洪康舔舔嘴唇,吞了吞口水,盡力地想:「老闆,我覺得他離不開你,覺得他老是折騰無聊了點,我想讓他正面點面對你們的問題,而不是一直跟夫人大小姐作對,彼此看不起對方,他們再不對,也是你一輩子的親人……」
  「親人?」商應容再次聽到這兩個字,他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我看你們都忘了,這裡面,說話算數的人只有我。」他輕飄飄地扔下話這句話就走了。
  洪康在原地站了一個來小時,然後,看到他的助手來了,平靜地告訴他,老闆說以後的事他們共同商量。
  洪康也就知道,這次,他太失算了。所謂的有持無恐,都當不得真。
  關淩要比他以為的聰明得太多了,自再次回來,他是攜著籌碼而來的,根本就沒打算認輸。

  
  關淩再次醒來,看見商應容就坐他身邊。
  腹部的局麻退去,開始反噬,疼得很消魂,他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夢裡疼醒的,看到在夢裡冷眼看著他死去的商應容就坐在他身邊,真是別提有多晦氣了……
  關淩覺得很沮喪,但還是強打精神應付,「怎麼還在?」
  商應容看他一眼,拿起了旁邊水杯。
  關淩喝了口水,看著商應容。
  「等會有粥送來,你先躺會。」商應容把手中的電腦放到桌上。
  關淩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
  沒看到姜虎的人,也沒看到何暖陽他們。他不會是被商應容為了報他讓姜虎帶走他妹妹走的仇,把他給軟禁了吧?
  關淩在思索著,商應容不想理他現在琢磨的什麼,只是淡淡地說:「我讓人等會再來看你,你這幾天行動會不方便,白天何暖陽過來,晚上我過來。」
  關淩「啊」了一聲。
  「別說話了,難聽得很。」商應容瞥他一眼,叫外面的人進來,讓人把他剛處理過的公文先送回公司。
  等病房裡的人走了,商應容慢條斯理地進了洗手間,拿出水杯,還有牙刷……
  關淩眼看他要給他刷牙,活生生地愣住了。
  隨後,他皺了眉,問近在咫尺的商應容:「吃錯藥了?」
  商應容冷冷地勾起嘴角,沒有笑意地扯動了一下,把電動牙刷塞進他的嘴裡。
  關淩見他不理他,也瞄他兩眼,不說話了。
  商應容的怪脾氣他知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這時候也實在是怪得離譜,也驚動不了他的神經,乾脆安然處之。
  沒多久稀飯就到了,關淩喝了小半碗,還是商應容邊吃他的邊塞他嘴裡的──真是塞,不是餵,他嘴要是張得慢一點,商應容就乾脆把他下巴捏住,一句話都不說地把勺子強制性地塞他嘴裡。
  就跟平時做愛一樣,這爺想要口交,又懶得說話了,捏住他嘴巴乾脆把雞X塞他嘴裡一樣地乾脆俐落。
  關淩被塞了兩次,很識時務地張開了嘴──他就這點不好,沒骨氣了點,只要有辦法可使就不太愛吃苦頭。
  商應容冷眼看著配合的關淩,把一大桶粥喝完,把手邊沒處理完的公文整理了一下,打了個電話讓何暖陽等會過來。
  見關淩在他跟何暖陽說話的時候眼睛亮起,商應容冷笑了一下,掛了電話,他準備要走……
  去了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把衣服換了,拿著領帶塞關淩手裡,彎腰站關淩面前,在關淩給他繫領帶的時候淡淡地說:「這兩天我們結婚的事會公佈出去,你過幾天就要生日,就在那天舉行宴會,要請的人我讓喬部長來跟你商量。」
  關淩一聽,扯領帶的手一下子用力過猛,生生勒住了商應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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