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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那些炮灰們》 作者:筆盈盈的花兒 【完結】

123大漢天子

陳嬌用救命之恩,用終生不育換來了一個穩噹噹的皇后之位,究竟值得還是不值得,她自己也說不上,她只是不得不這麼做罷了。 事實上,自從她嫁給劉徹的那一刻起,她的處境就已經遭得不能再遭了,像被雄鷹逼到懸崖的兔子,不管前進還是後退,都免不了鮮血淋漓的結果。

陳嬌拜託母親在宮外尋找衛子夫,她記得,衛子夫是一名謳者,建元二年的時侯被平陽相中,送給了劉徹。 不過她日前命人去平陽公主府查探,卻並未曾發現有謳者名衛子夫。 連帶著所謂的衛氏一族也不見踪影,可見衛氏並非如平陽當初所言,乃是平陽公主的家生奴僕,是平陽專程找出來的女人,而後又捏造了身份。

衛子夫究竟該怎麼處理......這是陳嬌最近一直在想的問題。 對於這個命運比她還要悲慘的女人,她該如何對待呢? 說來她跟衛子夫之間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大仇恨,劉徹那時侯將她保護得很好,因此她們之間的直接衝突也是少的。 巫蠱的事件,眾人皆以為是衛子夫嫁禍於她,實際上只是王娡和平陽將髒水潑在了衛子夫的身上而已。

陳嬌不是蠢貨,當時的衛子夫,根本沒有必要如此自降身家的對付一個已經快要被廢的皇后,畢竟她在劉徹眼裡的形象,就像白蓮花一樣純潔。 純潔的人會玩兒巫蠱,然後嫁禍他人嗎? 不,不會。 衛子夫向來擅長演戲,也懂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不會做超出角色以外的事情。

不過那個女人倒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是摸清了劉徹的脾氣,於是也跟她現在一樣,玩了一招以退為進,博取劉徹的信任罷了。

說到底,陳嬌是討厭她的,陳嬌也討厭李夫人、王夫人、尹夫人所有劉徹的女人......但是陳嬌最恨的卻是劉徹、王娡和平陽.... ...如今對劉徹的愛沒了,對那些夫人美人們的厭,也就隨之消失了。 現在想起來衛子夫其人,那些厭惡之情彷彿都如同朝陽下的露水,紛紛消散了。 陳嬌而今考慮的是,衛子夫和衛青等人,能給她帶來多少利益。

關於衛子夫的身世她知道的確實不多,因為上輩子她最討厭別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三個字。 而今到了需要的時侯,兩眼一摸瞎,也只能線叫母親派人留意著了。 一旦有了衛子夫和衛青的消息,再作打算。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養,陳嬌現在已經能下床走路了,只是還不能站得太久。 外祖母也經常來看她,不過言語間都充滿了無奈,即便是竇太后有心想護著外孫女,但那些美人還是會進宮,誰讓嬌嬌不能生育呢。 遂竇太后也只能勸慰陳嬌,看開一些,莫要太過心傷,陳嬌點頭應是,表現十分端莊賢淑。

王娡和平陽也沒少來,可說話的內容卻跟竇太后相去甚遠。 她們多是來落井下石的,意思是她們打算多送些人進宮來,幫皇帝傳宗接代,還攜帶了各色的美人圖,讓陳嬌挑選參謀。 反正陳嬌是皇后,為皇帝選女人,也是她的責任不是嗎。

陳嬌並無一點傷心,她是記得的,日後的劉徹立下了一個叫:立子殺母的規矩,誰生的兒子最多,誰的兒子最優秀,就最危險。 催命符而已,一群注定要死的女人罷了,有什麼可嫉妒的。 但陳嬌卻樂得作出樣子,讓王娡和平陽看笑話。 這兩個人表現得越開心得意,劉徹才會越厭惡她們的心性。 陳嬌已經開始懂得了,耍手段,終有一日會被人揭穿。 而只有掌控人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日,劉徹下了朝便來椒房殿看望陳嬌,一進門卻見陳嬌又站在窗前吹冷風。 心生不悅便扯過了一邊的皮裘將陳嬌裹了個嚴實。 一把抱起來,小心的置於塌上。

“這傷都還沒養好呢,老站在窗戶跟前做什麼?你又不是嫦娥,看再久也飛不上月宮。”劉徹最近動不動就吼陳嬌一兩句,對自己的壞脾氣毫不掩飾,雖然讓人害怕。 但是可以看得出來,這方才是他真正關心人的方式,而不是虛情假意的溫柔。

“彘兒......”陳嬌轉過身來,對劉徹露出了溫潤的笑意。

“阿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雖然陳嬌是笑著的,但是劉徹敏感的察覺到了,陳嬌的心情其實很差。

劉徹摟著陳嬌,陳嬌也順勢靠在了劉徹身上。

“也沒什麼,就是今天,母后來看我了......”陳嬌支支吾吾的言道。

“母后?她來做什麼?”劉徹哼了一聲,估計是看阿嬌沒死,她很失望吧。

“彘兒,母后給我看了好多美人圖,讓我為你選妃。我選不出,實在選不出。那些女子真漂亮啊......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們。彘兒,怎麼辦?我不是個賢惠的好妻子,也許母后說得是對的,我一個......唉,何苦佔著人家的位置。”陳嬌捂著心口,眉頭緊鎖,一滴眼淚滑落。

“一個什麼?”劉徹沉著臉,他幾乎可以想像,母后那些粗俗的話語,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是不是? 母后,平陽,這些人天天來找病體未癒的阿嬌,談這些令阿嬌難過的事情。 還拿了一堆的美人圖給阿嬌選,有什麼好選的? 還不是為了在阿嬌的傷口上撒鹽,找不痛快! 真可惡!

“阿嬌,你放心,朕是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劉徹決定給自己母后還有姐姐一點小教訓,對阿嬌如此幸災樂禍,可見她們在內心裡,對於阿嬌替他擋劍的行為,是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的,儘管阿嬌救了她們的兒子、弟弟......她們自己冷血無情就罷了,還要看那些純善之人的笑話,小心樂極生悲。

“阿嬌,來,我們說點開心的事情。朕登基之後,一直想在未央宮外修建一處宮殿。一個真正的黃金屋,送給你,你喜歡嗎?”劉徹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阿嬌的救命之恩,遂決定實現自己幼年時的諾言,真正建一所金屋子,送給阿嬌。

“當然喜歡的,彘兒,只要是你給我的,我就喜歡。”陳嬌乖巧的點點頭,只是心裡卻有些厭惡,黃金屋畢竟是她心口的傷,每每提及都如鯁在喉。

就在劉徹打算為陳嬌打造黃金屋的時候,王娡正在和平陽公主商量,如何將大批的美人送進宮裡。 現在連太皇太后都鬆口了,要讓徹兒納后宮,陳嬌不能生,總不能讓皇帝絕後,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王娡相信男人都是喜歡偷香的,美人誰不愛,到時候徹兒見慣了這些美色,自然對陳嬌就淡了。

“母后您就瞧好吧,女兒的眼光,您還不信嗎。”平陽公主一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展拳腳了,當初那個館陶公主劉嫖不要命的往父皇身邊塞女人,這回她就要讓館陶公主自己也嚐嚐苦果。

“好,好,這陳嬌的運氣也委實是差了點。好好一個祭月節,喜事一件,誰知道竟然讓她弄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王娡一想起這個事兒啊,就忍不住笑。

平陽亦是忍不住哈哈的樂,隨口附和著。

“平陽啊,我知道你不喜歡陳嬌,母后我也不喜歡,但是......徹兒他喜歡。你就看著陳嬌那個樣子的找,有多少給我送多少進來。”王娡在這方面還是很用心的,儘管她也討厭陳嬌那樣的女人,但是誰想到徹兒就看她對眼呢。

平陽公主得了王太后的指令,回府之後開始著意建設樂坊的事情,尋找跟陳嬌相貌相似,會跳舞,性情溫柔的女子。 平陽在公主府外貼了告示,正此時節,皇宮里傳出了皇后無子的消息。 這回所有人都知道了平陽公主選舞姬的目的,有貌美女子聞風而來,直把平陽的公主府都快擠爆了。

建元二年八月,未央宮闖入刺客,皇后遇襲,以致終身無子。 十月,帝廣納美人。 十八歲的劉徹冊封了他的第一批宮妃,其中包括太皇太后的送來的女子竇美人,平陽公主進獻的女子王美人、李美人等。

儘管后宮中百花齊放,人人爭春。 可劉徹卻並未忘記誰才是真正的椒房之主,他最喜愛的女人始終是陳嬌,一個月之中,有半數以上的日子都待在椒房殿內。 世人皆傳皇帝與皇后真是恩愛甚篤,皇后當初為救皇帝傷了身子導致無子,皇帝也投桃報李,對皇后寵幸有加。

“嬌嬌,你說的那個衛子夫,我已經找到人了。”這日館陶公主劉嫖進宮來探望女兒,想起了女兒吩咐她找尋的那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不由得提了一句。

“在哪兒?”陳嬌心中一動,氣息浮了上來。

“那是個可憐的姑娘哦,聽說建元二年,平陽公主選舞姬的時侯,她也去了。但是沒選上,最後只能去堂口唱曲跑生活。”

“也是,當年你遇刺不能生育,皇帝正準備納后宮,誰不知道平陽公主選舞姬的目的啊!為了進平陽公主府,那些女人花樣百出,衛子夫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因為她沒有給主考官'賞錢'。”

陳嬌聞言哭笑不得,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看似無意的一些舉動,竟然害得衛子夫沒能進入平陽公主府!

也是! 這回,選妃的旨意一下,整個大漢的女子都知道進入了平陽公主府,就意味著能成為皇帝的女人! 甚至有很多大臣都紛紛將女兒送到平陽公主府上'走後門'。 更有甚者各地名妓,千里迢迢的從外地趕往長安,只為了選上平陽公主府的舞姬。 競爭力強了,衛子夫雖然實力也不錯,但她一屆貧苦女子,無權無勢,更沒有錢,爭不過那些女人,於是就......落選了......

陳嬌想到這裡,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肩膀抽搐,簡直太好笑了! 上輩子平陽公主府選舞姬的時侯,門可羅雀,只有小貓兩三隻,衛子夫當然鶴立雞群了。 這輩子,平陽公主府門庭若市,平陽美人看多了,眼花繚亂之下,就把衛子夫這麼個人材給錯過了。

“嬌嬌,你打算怎麼辦?”劉嫖問道,女兒這麼煞費苦心的找人,總不會是為了請她吃飯吧。

“母親先幫我接濟一下衛氏一家吧。她還有個弟弟​​,叫衛青,擅長養馬,母親可以給他謀一門差事。”陳嬌現在還沒有想好她倒底該怎麼對待衛子夫,若是不進宮,憑那個女人的手段,一定可以在民間找一個可心的男子,平安一生。 可是......唉,再想想罷了。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陳嬌整理了一下衣裙,看向了劉嫖。

“對了,母親。”陳嬌對劉嫖言道。

“我聽說父親和哥哥們最近又收了一塊地,可是如此?堂邑侯府現在已經八千戶了,不可再繼續發展下去了。那萬戶侯周氏一族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啊。”陳嬌最近敏銳的發現了劉徹對陳家又產生了一絲不滿,他們陳家已經太耀眼了,雖然說她用無子這招​​暫時的穩住了劉徹,但是陳府還是需要收斂再收斂。

“嬌嬌,皇帝他這回......又說什麼了?”劉嫖言語間充滿不耐煩,她現在都怕了劉徹了,這些年劉徹這小子越來越專斷,行事頗狠辣,令人恐懼。 女兒當初說得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這個劉徹就是狼心狗肺,連劉榮都比不上。 還不如當初把嬌嬌嫁給那軟柿子劉榮呢! 好歹容易拿捏。

“他昨日前來,頗有些不悅的跟女兒提及了哥哥發展門戶的事情,隱晦的說到前絳侯周勝之一家被滅門,女兒這就產生了警覺。”陳嬌現在在劉徹面前扮演的就是可憐單純的女子,劉徹對她心防沒那麼重,她還是能夠看清劉徹的心意的。

“那怎麼辦?”劉嫖慌了手腳,幸好還有嬌嬌,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黃河水患,戶部國庫空虛。母親,這是好機會啊。”陳嬌想起了建元三年四月的那場巨大的災難,無數良田被毀,兩岸居民流離失所,而後的瘟疫更是奪走了無數生靈。 飢荒遍地,百姓易子而食。

“嬌嬌,你的意思是?破財免災?”劉嫖這些年修身養性,心境倒是看開了不少,反正她有一個當皇后的女兒,而且這個皇后還極其聰慧,她怎麼都不會輸的!

“正是,母親可將門下三千食邑的封地進獻給皇帝,只要陳家的勢力被削弱,皇帝就不會猜忌陳家。”

“可,那麼多錢,咱們怎麼周轉回來啊?”劉嫖實在捨不得自斷手足啊。

“母親,你可以去找韓嫣,他自幼與皇帝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我聽聞此人好商賈之事,年償得萬金,母親可以與他一同合作。趁著皇帝現在還沒有下達抑商令,好好的賺上他一筆。”陳嬌打算接近韓嫣,還有幾年的時間,她可以慢慢來。 韓嫣此人對於劉徹來說還是很有份量的,關鍵時刻,她還可以救韓嫣一命,在皇帝面前討個好。

劉徹在情.事上喜歡玩花樣,韓嫣形貌迤儷,劉徹與他的事情陳嬌是知道的。 當然,再過不久,王太后也會知道。 回憶當初,王太后因為孌寵之事,看韓嫣不順眼。 在外祖母死後沒多久,就隨便找了個理由,趁著劉徹不備將其殺之。 劉徹對此深有不滿,與王太后母子關係更加緊張。 陳嬌打算利用這個事件,再激化一下劉徹和王娡的矛盾,一點一點的,分化劉徹和王娡,她要讓王娡嚐嚐什麼叫母子離心,什麼叫骨肉相殘.... ...


124大漢天子

宮裡的美人雖然多了幾個,但陳嬌不主動惹她們,那些美人也不敢得罪於她,畢竟太皇太后還活著,誰敢觸陳嬌的眉頭呢。 當然,這其中雖有太皇太后鎮壓的功勞,但也不乏劉徹的保護。

陳嬌這幾年足不出戶,不與外臣結交,專心做一個賢惠妻子,以換取劉徹的放心。 同時又傳信給母親,命陳氏一族收斂行徑,成為保皇黨,站在劉徹背後默默支持。 一切,終於是有了回報。 陳嬌這個名字,在劉徹心底不再是一個符號,她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劉徹終究是對陳嬌動心了。

劉徹從來不是什麼情聖,儘管他對陳嬌動心,但是他也喜歡那些年輕貌美的女人。 尤其是平陽公主進獻的李氏,頗為得寵。 劉徹一個月也會在她那裡幸臨個十天左右。

要說這人啊,一旦看開了,就沒有什麼過不了的坎。 當初她多麼的痛恨那些女人啊,結果現在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真乃此一時彼一時也!

“阿嬌......”劉徹攬著赤.裸陳嬌,細密的親吻著阿嬌的臉頰,手掌慢慢的覆上陳嬌小腹上那道傷疤,輕柔的摩挲著,兩人剛剛經歷過一場情.事。 劉徹最喜歡的就是撫摸那道傷疤,前戲的時侯還喜歡親吻它,彷彿那不是個醜陋的疤痕,而是什麼榮譽的勳章一樣。

陳嬌這些年跟母親帶來的那些妓.館鴇.母學習了許多床第之事,上輩子來不及學,這輩子勤能補拙。 要想套牢劉徹,床.事上就必要放得開,不能端著身價。 或者說,即便要端著,也要有欲拒還迎的效果,這都是需要練的。

陳嬌現在是將伺候劉徹當作了任務,雖然厭惡但卻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今日姑父向朕進獻了三千食邑,共計戶錢四十萬,田三頃,朕心甚慰。黃河水患,此正是用錢之際,堂邑侯身先士卒,實乃大漢忠臣啊。”劉徹言道,他知道,肯定是阿嬌在其中替他周旋了,否則姑姑哪裡那麼容易說話呢。

“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就是怕他們給皇上惹麻煩。黃河水患,百姓流離失所,我也於心不忍,權當做好事了。”陳嬌嫻靜的言道。

劉徹看著陳嬌,這幾年阿嬌姐姐修身養性,身上這齣塵的氣質倒是越來越濃郁了,有時侯劉徹都覺得他的阿嬌姐無欲無求都快成仙了。

若是陳嬌知道劉徹的想法,恐怕要大笑了吧,她日日陰謀算計劉徹,能當個什麼仙? 不下地獄就不錯了。 不過這回,她就算是下了地獄,也要拉著她的仇人們當墊背的。 她不好過,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阿嬌,朕欲送張騫出使西域,此事已經奏請了太皇太后。不過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卻還沒有得到太皇太后的回答。朕擔心太皇太后不允,此事對朕來說意義重大,若是得空,你可否替朕去探一探她的消息?”劉徹一般情況下是不願意在政事上麻煩陳嬌的,但是張騫出使的這件事情,乃是重中之重,不論如何一定得成功。

“阿嬌知道了,且包在我身上吧。”陳嬌頷首,這的確是件大事,外祖母似乎對匈奴一方有所顧慮,擔心張騫出使一事會讓匈奴看出破綻,於是方遲遲不肯應允。

“皇上莫要憂心,外祖母並非剛愎自用之人,阿嬌跟她多說說皇上的志向,她肯定會鬆口的。”陳嬌腦中迅速思量,已經想好了一套應對外祖母的說辭和策略,張騫出使是一定要去的,但是總不能打著聯合對抗匈奴的外交旗號到處晃蕩,雖然那的確是劉徹派遣張騫出使的目的。 此事她得和外祖母仔細商量一下。

“阿嬌,對不起。”劉徹忽然對陳嬌來了這樣一句話,讓正在思考的陳嬌一下子愣住了。

“彘兒,你?”陳嬌不知道劉徹為何要道歉? 劉徹竟然也會道歉?

“朕不是在利用你對付太皇太后,阿嬌,你不要誤會,朕只是......對於這次出使抱著太大的期望了。”劉徹始終記得當初陳嬌受傷之後,要求他廢後的時侯,他的那一番心理。 利用自己心愛的女人達成目的,簡直卑鄙無能透頂! 劉徹自此之後都不再要求陳嬌去太皇太后那裡替他說話了,這次是萬不得已而為之,希望阿嬌不要誤會他。

陳嬌眼眶泛紅,何不就讓她一直這樣認為呢! 劉徹是在利用她! 這樣起碼她心裡還能舒服一些,恨得心安理得一些......

“彘兒,你不需要對我道歉的......”陳嬌低下頭,靠在劉徹的胸口上,她已經不需要了.......

“阿嬌,在朕的心目中,這世間萬千女子,無一人可與你相比。”劉徹這些年自問是看遍了無數美人,母后和姐姐不要命的往他身邊塞女子。 起初的時侯,他還覺得新鮮有趣,到了現在,卻只覺得無聊了。 那些女人看久了,都長得一個樣子,看到他就一副媚態,劉徹現在才認識到那句老話,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啊。

“彘兒,有你這句話,阿嬌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陳嬌感慨萬千,上輩子她傾心付出,結果換來了墮胎幽禁的下場。 這輩子她步步算計,反倒得了一句獨一無二的讚揚......果然是她太傻了......人只有成敗,沒有好壞。

可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得如此殘酷呢? 為什麼當好人沒有好報,當壞人卻可以高枕無憂呢? 陳嬌迷惑了......

劉徹又看到了阿嬌的臉上,露出了那種他經常會看到的,悲哀到了極致的表情。 雖然阿嬌是笑著的,可是她的眼睛卻在哭,絕望的、歇斯底里的痛哭。 那種沉重如山的悲傷打在劉徹的心上,一天又一天,直到劉徹對陳嬌再也放不下。

劉徹也是近年才發現的,他年齡越來越大,為人也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得以洞悉人心。 阿嬌有時候會這樣看著他,或者看著遠方天際,雙眸之中潛藏的,是只有對人生已經絕望的人才會有的悲愴。 讓劉徹心驚,亦讓劉徹心痛。

不管阿嬌做什麼,笑也好鬧也罷,那種悲哀都始終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可劉徹永遠不會知道,阿嬌的悲哀從何而來。

劉徹只當是阿嬌因為無子的事情而心傷,於是劉徹開始越發的希望,要是阿嬌能有個孩子就好了。 是不是有了孩子,阿嬌就可以不那麼傷心了呢? 劉徹曾經想過,等那些美人生下孩子之後,他可以將孩子抱來給阿嬌養。

可是劉徹更清楚的知道,阿嬌不會喜歡他的那些孩子的。 阿嬌雖然從來不會對他的女人們表現出敵意,但是她每次一見到那些美人挺著肚子在花園裡賞景,就會盯著人家的肚子一副很難過的表情,讓劉徹直想將那些美人哪裡來的送回哪裡去。

“阿嬌,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劉徹情不自禁的吻著阿嬌,在其耳邊呢喃。 他得承認,他被阿嬌深深吸引著。 對其他女人,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淡。 但對阿嬌,他的感情卻一天比一天濃。 阿嬌就像一個謎,一本翻不到盡頭的書,讓他焦心急躁,卻又不可抗拒。

陳嬌閉上了眼睛,此刻,他們的身體如此貼近,緊密相連,可心卻可以遠隔重樣萬里。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至情至性的陳嬌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但是現在,她卻每天、每天都在重複的做著這樣的事情,與劉徹虛與委蛇。 她真的變了,變成了一個假情假義的女人,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因為,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別哭,阿嬌.......”劉徹吻掉了陳嬌不自覺滑落的眼淚,他將自己送入陳嬌的身體,溫柔的律動,對待其他女人從未有過的溫柔。

“彘兒,抱緊我,我冷.......”陳嬌蜷縮在劉徹胸口,想要獲取一點溫暖。 彘兒,長門宮真的好冷......阿嬌怕冷......

於是,劉徹抱緊了陳嬌,他真想把這個女人藏在自己的身體裡。 每次跟阿嬌歡愛,都讓他瘋狂,想將這個女人拆吃入腹。 不是因為憎恨,而是因為太喜歡了。 劉徹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樣,他才能​​完全的擁有她,才能看透籠罩在這個女人身上,那些他不懂的層層迷霧......

陳嬌的脆弱只是一時的,到了第二日,她的心便再度被厚厚的冰霜包裹了起來。 陳嬌清晨起床時,劉徹已經去上朝了。 她梳洗完畢,親手做了一些小點心,稍作打扮便到了長信殿找竇太后,此番她是為了張騫的事情而來。

“外婆,阿嬌又來打擾您了。”陳嬌在門口,調皮的探了個頭進去,賊兮兮的笑著。

“你這個皮丫頭啊。”竇太后見狀笑了兩聲,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閱的奏章。 竇太后是非常勤政的人,不輸給劉徹。

“外婆,阿嬌最近閒來無事,學著做了點小點心,您嚐嚐看,好不好吃?”陳嬌知道外祖母眼睛不好,於是就捻起一塊桂花糕來,送到了竇太后口邊。

“嗯......”竇太后咬了一口,這麼仔細品味了一下。

“還過得去吧。”竇太后的嘴多刁啊,就陳嬌這手藝,只能勉強算是能入口。 不過外孫女親手做的糕點,跟御廚做的還是不一樣,多了一份心意在裡面。

“難得你還親自下廚,沒燒了廚房就算萬幸了。”竇太后了解自己的外孫女。

“外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自打嫁給了彘兒之後,那可是典型的賢惠女子啊。”陳嬌說道。

“好了好了,外婆知道你為了你那個夫君是萬死不辭,不過我這麼瞧著,皇帝對你,倒是比以前真心多了,我也放心了。”竇太后何其聰慧的女子,劉徹當初一個十六歲毛孩子,娶阿嬌的時侯不情不願的,她能看不出來! 不過幸好阿嬌爭氣! 雖然輸了孩子,但是卻贏了劉徹的心! 也不算虧......希望這小兩口以後能好好過日子吧。

陳嬌聞言只能裝作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她可不想去考慮劉徹的真心問題。 在陳嬌看來,劉徹就沒有心! 連心都沒有的人,何來什麼'真心'呢!

“嬌嬌啊,我看你今兒打扮得這麼正式,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外婆說啊?”陳嬌平日來陪竇太后聊天的時侯,都是素淡​​的打扮,今天卻穿了桃紅色,還梳了髮髻,肯定是有事。

“外婆果然厲害,什麼都知道。”陳嬌笑了兩聲。

“其實,阿嬌這回是因為張騫的事兒來求外婆的。”陳嬌言道。

“張騫?你說劉徹提拔的那個侍郎......”竇太后想起了那封被她扣下的奏章,劉徹打算派張騫出使西域,聯合大月氏,共同抗擊匈奴。 她覺得這是個大事,必要再考慮考慮,所以便將奏章壓了下來。

“外婆,甭管這人是誰提拔上來的,總歸都是個人材,也是為了大漢好。彘兒志向高遠您是知道的,阿嬌想,這齣使西域是件大好的事情。且不說究竟能不能聯合西域各國共同抗擊匈奴,單說張騫這一趟下來,能夠讓大漢眼界變得開闊,就已經非常值得了。我看那些西域販賣過來的糧食啊、紡織品啊、馬匹啊什麼的,都是上好的,可見那裡也不比大漢落後。通曉了他們的國情國策,對大漢長遠發展也非常有利。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叫坐井觀天,我們可不能固步自封。”陳嬌勸著竇太后。

竇太后聽陳嬌說得有理有據的,不由得笑了笑。 嬌嬌是她和先帝還有館陶按照皇后的標準來培養的女子,自然不是那些愚昧的婦人,她的見地都是可以採納的。

“嬌嬌,外婆也不是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我知道這齣使是好事,可是這張騫出使的行程中途,卻需要經過隴西塞外。那個地方可是匈奴的地界啊,一旦被匈奴發現我朝使臣出使西域,欲聯合大月氏對抗匈奴,那肯定會惹惱了匈奴的。咱們大漢,現在打不起仗啊......”竇太后所顧慮的正是這點。 而今劉徹登基不過三年,仍需要休養生息,不能隨意開戰。

陳嬌見自己猜中了外祖母的顧慮,便繼續開口言道。

“外婆,阿嬌有個好主意,您聽聽成不成。”陳嬌湊到竇太后身邊,幫竇太后捶著肩膀,一邊捶一邊說。

“大宛的馬商能夠將馬販賣到大漢,大月的布商能夠將織錦販賣到大漢,這就說明其中輾轉的商路必然有跡可尋。我們可以命張騫以行商賈為名,在民間組一個商團,混跡在前往西域的商旅之中。只命張騫一人攜帶皇帝的親筆關文,若是能夠順利走遍西域,帶回大漢需要的消息,那我們就贏了。即便是商隊被匈奴俘虜,也無甚大礙,只要張騫對大漢忠誠,大漢就不會暴露,我們也不算輸。”陳嬌這樣分析著。

“外婆,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陳嬌笑嘻嘻的將臉湊到了竇太后跟前。

竇太后一聽陳嬌這古靈精怪的主意,頓時笑開了。 不過笑過之後再仔細一想,別說,嬌嬌這主意啊! 說不定真可行!

“那,嬌嬌啊,你說說......這張騫是不是個忠心的?”竇太后又反問了回去。

陳嬌想了想,張騫自然忠心,因為她知道張騫的經歷,九死一生仍不辱使命。 不過外婆卻不知道,她懷疑張騫也是情理之中。

“外婆,張騫是否忠心,阿嬌也沒見過他,說不上來。不過阿嬌相信彘兒的眼光,彘兒看人都是極準的,彘兒對張騫讚譽有加,阿嬌相信他一定是個英雄人物。若是外婆對張騫有所顧慮,那不若將他喚來問上一問,自然見分曉了。”陳嬌乾脆的回答。

“好,既然嬌嬌這麼說,那哀家就看看那張騫也無妨。”竇太后被陳嬌哄得開心,而且陳嬌​​這主意也的確別出心裁。 竇太后決定將張騫喚來問上一問,若是個值得託付重任的人選,就同意他出去罷了! 這前進的道路上,總要有點風險的! 希望徹兒以後不要放棄抗擊匈奴的志向,一直走下去......

“嬌嬌啊,你沒有辜負外婆和你母親對你的期望啊!”竇太后感慨萬千的拍了拍陳嬌的手,她選擇嬌嬌作為大漢的皇后,自然是考慮到了血緣親疏的問題。 但是更重要的是,嬌嬌這孩子是她從小培養起來的,是一個堪當大任的女子。

“外婆......”陳嬌摟住了竇太后的胳膊,這個世上,也只有外婆和母親,待她是真心的好了......

陳嬌此番回去之後,對劉徹言明了竇太后的態度,並表示此事大有可為。 劉徹大喜過望,大笑著抱起陳嬌轉了好幾個圈,把陳嬌都轉暈了。

“阿嬌,你真是朕的大福星啊!”劉徹摟著陳嬌親了好幾下。

陳嬌撇撇嘴,現在倒知道她的好了,原來她為劉徹做了那麼多事,也不見劉徹高興......

未過幾日,張騫便接到了竇太后的傳召,之後的事情發展得就十分順利了。 張騫的人品和他對大漢的忠誠,那是經得起千錘百煉的。 竇太后與劉徹商議後,最終決定將使團扮成絲綢商隊,前往西域,只命張騫一人攜帶關文。 期望這次出使,能夠給他們帶來意外的驚喜吧......


125大漢天子

到了七月的時侯,張騫以及商隊等一切準備妥當,終於要從長安出發了。 反抗匈奴,這是劉徹畢生的志向! 而他現在就要踏出第一步了! 劉徹心中感激陳嬌的幫助,於是決定和陳嬌一起見證這個歷史的時刻。 陳嬌難得的出現在了人前,一身皇后朝服莊重典雅,她作為唯一的女眷,與劉徹一同前往長安城門,送別即將遠行的張騫。

馬隊漸行漸遠,張騫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劉徹牽著陳嬌的手,站在城樓之上,俯仰天地。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方能等到張卿歸來?”劉徹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夠完成抗擊匈奴的夢,將南宮姐姐接回大漢,這個夢會變成現實嗎?

“如果等待是值得的,那麼就等下去,堅持就一定會有收穫。”陳嬌就是憑著這股硬氣,一直堅持到了今天,只不過她等的,跟劉徹等的,不一樣... ...

“阿嬌,總有一天,朕要成為千古一人,讓匈奴一聽到劉徹的名字就害怕,讓大漢為朕的名字而驕傲!”

陳嬌沒有說話,她看著劉徹英俊的側臉,無疑劉徹是個太過出色的帝王,後人津津樂道的秦皇漢武。 也正是因為此,陳嬌沒有辦法真正去害他,她還要看著劉徹,完成大漢人的夢想。 在匈奴的侵略面前,所有的個人愛恨情仇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陳嬌雖然是女子,但她並不小肚雞腸,也分得清孰輕孰重。

可是仍然會恨會痛,劉徹這兩個字,只要一想起來,給陳嬌的就是刻骨銘心,痛徹心扉。 於是只能在矛盾中,尋求一個微妙的平衡。 陳嬌很辛苦,也很疲憊。 也許,終有一天這個平衡會被打破,但不是現在。

建元六年初,歷時四年的修葺,陳嬌的黃金終於落成。 就在怡人的南上林苑,上林郎池畔。 劉徹將整個郎池以金漆宮牆圍了起來,而後將池畔的原郎池苑改建了一座內外鋪金的別館。 南上林苑距離未央宮最近,劉徹希望陳嬌能夠喜歡這個地方,他現在為了討好陳嬌,可是真正的'一擲千金'了。

此殿尚沒有命名,一塊無字匾額高懸殿門之上。 劉徹的想法是叫藏嬌閣,雖然不夠文雅但勝在貼切。 可是陳嬌卻決定叫它......長門宮......以往的長門宮,是冷宮的象徵。 但這次,陳嬌要把這個長門宮,變成天下女子最羨慕的地方!

“為什麼要叫長門宮?”劉徹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淒涼......

“□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長門宮,不好嗎?”陳嬌看向了劉徹。

“長,是長長久久的長。門,是過門不入的門.......”多貼切的寫照啊,長門宮,我為你打開了大門,日日夜夜的期盼,可你卻永遠都過門而不入的地方。

“阿嬌,怎麼會呢。”劉徹不悅的反駁道。

“長,的確是長長久久的長。門,應該是金門繡戶的門才對。阿嬌,你喜歡這裡嗎?”劉徹有些忐忑的問道。

陳嬌看了劉徹許久,方才露出笑容,她點點頭。

“我喜歡這裡,謝謝你,彘兒。”

劉徹一聽見阿嬌說她喜歡這裡,心里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個地方他花了十成十的心思,每一個角落都是他親自設計的。

劉徹為陳嬌在南上林苑打造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黃金屋,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一時間傳為美談。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人對這個'美談'頗為不滿,那肯定是劉徹的母親王娡無疑了。 她生了劉徹,這麼天大的恩情劉徹都沒有說要送一座黃金屋給她! 竟然叫陳嬌那個賤人拔了頭籌。

關鍵問題倒不是王娡就真的覬覦那個黃金屋,而是王娡從這件事情中看出來,陳嬌不育這件事情之後,自己兒子不但沒有冷落了她,反而對她愈加鍾愛了! 一個不下蛋的母雞罷了! 偏偏佔著茅坑不拉屎! 王娡一時情急,村婦本性暴露,連這麼粗俗的想法都冒出來了。

而且劉徹不僅對后宮女子多數冷淡,對他自己的孩子,態度也同樣冷淡,整個后宮之中,也就對陳嬌一如既往的熱乎,這讓王娡非常懊惱。

其實劉徹並不是故意​​冷落他的孩子的,只是他當時的年紀太輕了,十九歲,還沒有作好準備就當了父親。 而且這些女人也大多數是別人硬塞給他的,而不是他自己鍾情的對象。 為了傳宗接代日夜耕耘,劉徹總有種自己就像個種豬的錯覺。 他愛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他不愛的女人給他生了一堆,劉徹現在是看到孩子就心煩。 所以,也不能怪他對孩子不親。

而今太皇太后仍舊坐陣東宮,王娡有什麼手腳也不便伸展,只能忍氣吞聲了。 哼! 等著吧! 太皇太后的身體最近也不好了,畢竟已經七十歲高齡了,恐怕堅持不了幾年了。 等到時候陳嬌的靠山一走,她非得把陳嬌廢掉不可!

此時正乃建元六年,竇太后的身體的確是不好了。 人老了,這是必然的。 只是陳嬌一生要經歷兩次外祖母去世的痛苦,對她而言的確太殘忍了。 自從竇太后病重之後,陳嬌衣不解帶的近前伺候,每日熬得容顏憔悴。

“咳,咳!”竇太后躺在床上,咳嗽了兩聲,看向了一旁紅著眼睛替她熬藥的陳嬌。

“嬌嬌啊,過來,外婆跟你說說話。”竇太后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外婆。”陳嬌乖巧的坐到了竇太后的身邊。

竇太后就這麼看著自己這個倔犟的外孫女,許久,蒼老的手覆在陳嬌的臉頰上。 像啊! 真像,像她年輕的時侯啊。

“嬌嬌。”竇太后輕聲開口言道。

“你知道,外婆是怎麼跟你外公認識的嗎?”

“阿嬌不知道。”陳嬌搖搖頭,外婆很少提及她年輕時侯跟文帝的事情,尤其是他們兩個的相識。

“外婆也不好意思言明,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當年你外公尚未登基,我是在呂后身邊伺候的的家人子,後被其派到代國去監視代王的細作。這點,大家都不知道,我以為我會隱瞞一輩子的。”竇太后想起往事,不由得會心一笑。

細作? 陳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也是頭一次聽說。

“呂后臨死前,我最後一次去長安見她,她告訴我,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她生命的延續。”竇太后回憶道。

“結果,我就真的成了她生命的延續.......嬌嬌,我現在也要告訴你這句話,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生命的延續,你自己也必要堅信這一點。”在后宮,要做一個成功的皇后不容易,她希望嬌嬌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成為那個笑到最後的女人。

“嬌嬌,外婆不能陪你一輩子,能夠陪你一輩子的人,是徹兒。他是你的保障,你唯一必需緊緊握牢的人。有了他,你就什麼都有了。沒了他,你就什麼都沒了。”這是竇太后崢嶸一生悟出來的道理。

“可是嬌嬌你也要記住,帝王的寵愛如同鏡花水月。對徹兒,你千萬莫要動情,女人輸不起。你的性子太剛烈,動輒玉石俱焚,這樣會吃苦的..... .”竇太后摸著陳嬌的頭髮,嬌嬌對徹兒的感情太危險了,先愛上的人就注定要先輸,可嬌嬌不能輸! 她身上寄託著太多人的生命與榮辱,她必須贏!

陳嬌聞言咬住了下唇,上輩子一幕一幕再度閃過腦海,就是這句話,上輩子外婆死前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可是她卻忘記了外婆的諄諄教誨,以致於最後落得那樣悲涼淒慘的下場。 至此,陳嬌再也忍不住悲傷,她撲到了竇太后的懷裡開始痛哭了起來。

“外婆,阿嬌好累.......阿嬌快堅持不下去了......”陳嬌彷彿是要將自己上輩子所有的苦痛都哭了出來,哭給這個世上唯一愛她懂她的人聽。

竇太后見狀也分外心酸,她拍著陳嬌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皇帝的女人,看似風光,但實際上卻是世間最苦的......嬌嬌,外婆將你拉進這個華麗的監獄,你......莫要怪外婆啊. ......”竇太后嘆息了一聲。

“外婆,阿嬌無怨,阿嬌會聽您的話,我會做到的......會的。”陳嬌不住的點頭,淚眼朦朧。

“孩子,剩下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竇太后拍了拍陳嬌的手,閉上眼睛微微的笑了,她相信,嬌嬌不會讓她失望的。

建元六年,竇太后病重,交東宮權利於永壽殿王太后。 五月,輔佐了大漢三代帝王的傳奇女性竇漪房於長信殿薨逝,享年七十。

過了頭七,竇太后的棺槨入霸陵,王娡忙了一整天,終於得以回到永壽殿稍事休息。 她靠在躺椅上,面前放著一枚鳳印。 她全神貫注的看著那枚鳳印,臉上帶著激動的喜色,伸出手來反复的撫摸。

“是我的了!”王娡將鳳印死死的握在手中,雙目圓睜透著些瘋狂的光。

“哈哈哈哈!它終於是我的了!”王娡放聲大笑,她鬥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今天! 從一個鄉下婦人變成了這大漢最尊貴的女人,這中間有多少辛秘誰人可知?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隱忍了這麼多年,她終於成功了!

“恭喜母后,賀喜母后。”平陽身上還穿著喪服,打外邊走進來,就听到了王娡的笑聲,於是連忙上前討喜的道賀。

“母后今日終於鳳印在手,實乃大喜。”

“是平陽來了。”王娡坐起身子,對平陽招了招手,示意平陽近前說話。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王娡笑瞇瞇的,眉梢眼角皆透著洋洋自得的神色。

“母后,如今竇氏已除,接下來便只有一個陳嬌孤軍奮戰了,這是大好的機會啊!”平陽和王娡一樣,早就盼著竇太后去了。 而今終於熬死了那個老傢伙,只剩下一個小賤人。 只要陳嬌一除,這大漢的東宮,還不是她們娘倆的天下了!

“平陽,你當母后沒有這個心思嗎?”王娡聞言忿忿的嘆了一聲。

“你是不知道,竇氏去了,那陳嬌傷心欲絕,在靈前幾番哭得暈厥過去,這把徹兒心疼的呀!所有太醫現如今都在椒房殿外頭侯著呢!徹兒捨不得動她,咱們也莫可奈何。”王娡真是迫不及待要除掉這些眼中釘,竇氏餘黨、陳嬌、館陶、堂邑侯......那些曾經給過她恥辱的人,總有一天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母親別著急。”平陽公主巧笑著規勸王娡道。

“孩兒這兩日在府中的謳者之中發現了一個女子,跟那個陳嬌的作派十成十的相似,跳得一手漂亮的水袖舞,雙十年華,正是年輕貌美,絕對是個人材。女兒敢保證,我那弟弟,一定會動心的。”平陽公主最近家里新添了一批舞姬,有這麼一個建元二年落選的女子,名叫衛子夫。 平陽一眼就相中了她! 長得漂亮那是不用說了,關鍵是身上的氣質,總覺得跟陳嬌特別的像! 不! 比陳嬌還要溫柔嬌媚百倍! 這回平陽是真的有信心能夠拿下劉徹了。

“當真?你可別再糊弄母后了,徹兒這孩子對陳嬌是越來越沒分寸了,竟然還搞了個什麼黃金屋出來!簡直可笑!”王娡一想起這個事情,就氣得心騰騰直跳,頭快透頂冒煙了。

“放心吧,母親,再等等,這回一定叫陳嬌好看!”平陽的眸色冷了下來,陰狠的一咬牙。 陳嬌那個女人,自幼就得天獨厚。 父皇當初對她的喜愛,遠勝過了她們這些親生女兒,可憑什麼! 平衍不甘心,她一定要讓陳嬌失寵,讓陳嬌也嚐嚐這被人冷落的滋味。

平陽與王娡相談正歡,與此同時,永壽殿外的迴廊後驀乎閃過了一片桃紅色的衣角......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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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大漢天子

陳嬌這回是真的傷心病了,不是糊弄人的。 外祖母的去世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臉色憔悴的躺在椒房殿的床上,正吃力的咳嗽著,就听到外頭有人求見。

“皇后娘娘。”

“什麼事?”

“平陽公主此刻正在永壽殿與太后娘娘密談,內容婢子聽不真切,但時有笑聲傳出。”

陳嬌了然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領賞吧。”

“諾。”

一如上輩子一般,竇太后死前將她在后宮中的所有勢力都交給了陳嬌。 上一回,陳嬌害得這些人梟首菹肉,這回她一定要保這些人平安.......

日前收到了母親的消息,說衛子夫得了個機會,進入了平陽公主府。 陳嬌,沒有阻止......陳嬌放任衛子夫進入平陽公主府,就已經猜到了平陽和王娡會有什麼謀劃了。 因此即便不知道她們母女密談的內容,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自從陳嬌率先找到了衛子夫之後,她就一直舉棋不定,也是最近方才下了決心的。 大漢,不能沒有衛氏一族,不能沒有衛青,沒有霍去病,所以,也不能沒有衛子夫。 陳嬌從母親口中知道了許多衛子夫的事情,衛子夫是建元元年五月份來到長安的。

衛氏一家原本生活在平陽(大約今山西一代)的偏遠山區,那裡是原代國和匈奴接壤的地方。 衛子夫的家人被匈奴殺害,她和兄長衛長君以及姐姐衛少兒失散了,只得一個人帶著年幼的弟弟來到了長安討生活。 本來指望著若是能進入平陽公主府當舞姬,也許日子能好過些,但誰想到主考官竟然管她要'賞錢'。 衛子夫當時身無長物,於是就得罪了主考官,落選了。 最後只能淪落到去堂口賣唱養家。

陳嬌吩咐母親匿名的接濟了她一段時間,又將衛青聘到了堂邑侯府,負責養馬。 衛子夫雖然還不知道接濟她的人倒底是誰,但也是感激不盡的。 陳嬌不想露面,因為她做這一切都不是出於好心,所以她也不圖衛子夫的感激。

本來陳嬌也想過,就這樣吧。 她阻止衛子夫進宮,等衛子夫將來找了良人託付終身,她們倆這輩子就沒什麼交集了。 直到最近陳嬌忽然想起了衛青,堂邑候府要保持低調,陳家是不可能舉薦衛青的,而且此刻的衛青也不過就是個養馬的少年罷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事。

所以衛子夫必須進宮,因為大漢不能沒有衛青。 衛子夫那個女人,有野心,有實力,陳嬌也很欣賞她。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就是因為她太有野心,太有實力了,最後才會被劉徹除掉,性乃命也。 她現在握住了劉徹的心,只要有劉徹在,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動搖她的位置。 因為不會有人比她,更讓劉徹放心了。

陳嬌閉上眼睛,衛子夫啊衛子夫,上輩子你對不起我,這輩子我對不起你,咱們兩個扯平了。 待你進得宮中,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幫你。 日後你能發展到什麼地步,我且拭目以待。

竇太后去世後,朝政動盪,所有國事一下子都落到了劉徹的肩膀上。 劉徹又要處理竇太后發喪事宜,又要全盤接手國事,這幾日也是忙得暈頭轉向。 可劉徹是忙中帶喜,因為他知道這回他才算是真正的皇帝了! 東宮現在是他母后在掌管,母后雖然也有把持朝政之心,但奈何她在朝堂的影響力和手段跟竇太后相比,簡直猶如雲泥之差,也是有心無力。 從此以後,東宮之禍將成為歷史。

思至此,劉徹頓覺前途一片明朗! 他迫不及待的下令,遣李廣屯兵雁門關,釋放董仲舒、公孫弘等儒士,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這一次,再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他了。 這一刻的劉徹,才真正算是歷史上的漢武大帝。

這日里,處理完了政事,劉徹來在了椒房殿。 正好見宮女端著藥在陳嬌面前跪著,於是劉徹便自己將藥接了過來,坐在床頭扶起了陳嬌。

“阿嬌,今日可好些了?”劉徹關切的問道。 與他不同,阿嬌跟竇太后沒有什麼利益衝突,自幼感情甚篤。 這竇太后一去,阿嬌就病倒了。

“彘兒放心,已經好許多了。”陳嬌靠在劉徹的懷裡,放鬆身體,劉徹有些笨拙的餵她喝藥。

“阿嬌,別太傷心了。我知你與皇祖母感情好,去了的人已經去了,可活著的還是要好好活下去。”劉徹心疼的吻了吻陳嬌蒼白的臉頰,阿嬌這個人就是太重感情了,打小就這樣。 這是優點,也是弱點。 但劉徹心裡是喜歡這樣的阿嬌的,因為重情,所以可愛。

陳嬌聞言點了點頭,親密的摟住了劉徹。 哼,這回她不僅僅要好好活下去,她還要活得風光活得自在! 外婆,嬌嬌這回一定聽話。 她不會對劉徹動情,更不會輸!

“阿嬌,你身子總這樣晴一陣雨一陣的也不是個事兒,那些太醫都是做什麼吃的!”劉徹見到陳嬌虛弱的樣子,甚為惱怒。

“已經不錯了,彘兒,你也別怪太醫,他們也不容易。”陳嬌當初傷得太嚴重了,到現在每月葵水之際,依舊腹痛難當。

陳嬌管這個叫復仇的代價.......看! 她當初一個劍傷,竟然換來了這麼多東西,地位、寵愛、平安、信任,甚至還有一個黃金屋,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這馬叫咕嚕。”

陳嬌驀然回過頭去瞥了一眼,但見一名少年背光而立。 她今日回堂邑侯府探望生病的父親,忽然想起來現如今衛青正在堂邑侯府中做事,於是便一時興起到了馬厩。

真湊巧......陳嬌笑了笑,繼續背對著衛青,摸了摸那匹棗紅色的馬兒。 那少年不是衛青又是誰! 衛青不愧是衛子夫的弟弟,相貌俊得沒話說。 陳嬌記得當初劉徹對衛青也是動過心思的,兩人間有過幾回孌幸之事。 可衛青絕非韓嫣那等甘於留在劉徹身邊當寵臣的人,他對匈奴有刻骨的仇恨,於是選擇了征戰,最後闖出了一番名堂,成為了英雄、神話..... .

“你是誰的侍婢?為何在此處?”衛青走過來,這個女人他從來沒有見過,是堂邑侯府新來的丫鬟嗎?

陳嬌不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卻原來她自重生以來,一直穿著樸素,一身水藍色的直褂,頭上身上半點飾品都沒有,看起來不像是翁主、皇后,倒像個丫鬟了。

“你又是誰?為何在此處?”陳嬌反問道,終於轉身面向了衛青,鳳眸中帶著一點戲謔之意。 上輩子衛青看她不順眼,從來沒有正色對她講過一句話,還經常幫著衛子夫對付她。

“我?”衛青看清楚了那女子的樣貌後,不禁呼吸一窒,她可真、真漂亮......比姐姐還漂亮......

“我是堂邑侯府的馬夫,我叫衛青。這裡不能隨便亂進的,知道了會被處罰。”衛青言道。

“你這馬,倒是養得不錯,比以前的那個馬夫強多了。”陳嬌揚著頭,言談間帶了點傲慢之色。 劉徹和衛青大概都算是她的仇人吧,雖然她面對劉徹的時侯,不得已隱藏自己的本性,但面對此刻只是一名馬夫的衛青,卻沒有必要委屈自己溫柔小意了。

衛青臉紅了,這,應該算是誇獎吧?

“你叫咕嚕是吧?”陳嬌摸著馬兒的鼻子喚了一聲。

“走,咱們出去溜溜。”陳嬌牽過馬來,就要出去,嚇得衛青連忙攔住陳嬌。

“那個......姑娘,你不能把堂邑侯的馬牽走!”

“叫夫人。”陳嬌冷漠的強調。

“我已經成婚了。”

衛青聽罷心裡有些失望,原來已經成婚了啊......

“好吧,夫人,這馬是堂邑侯的坐騎,你不能騎。”

“如果我偏要騎呢?”陳嬌高傲的看著衛青。

“那......我.......”衛青本來想說,那他只能禀告總管了,可是他又害怕這個女子會因此受罰,於是乎抓耳撓腮。

“那我也攔不住......”衛青洩氣的想著,堂邑侯正在病中,應該不會忽然要騎馬的才是。 只出去一小會的話,應該不礙事的。

陳嬌笑了笑牽著馬在前,衛青也牽了一匹馬,顛顛的跟在陳嬌身後,兩人從馬厩通往府外的小門出去。 堂邑侯府外是侯府莊園,有一片草場,風景怡人。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四下無人,陳嬌翻身上馬,御風狂奔了起來。 好久沒有騎馬了,自從她嫁給劉徹之後,為了劉徹的喜好,就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劉徹口中'女孩子家不應該做'的事情。

衛青傻呆呆的騎上馬,跟在陳嬌的身後,心想這女子的騎術非常精湛,肯定是訓練過的。

陳嬌一直騎著馬,來在了她小時候經常去的山坡上。 那裡視野格外的開闊,從上而下鳥瞰,可以望遍整個堂邑侯莊園,金色的麥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座一座的小房子鱗次櫛比,阡陌交錯,人來人往。

“你的馬養得真的很好。”陳嬌雖然沒有回頭,但是知道衛青一直跟在她身後。

“夫人過獎了,衛青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會養馬。”衛青答道。

“此話如何說?”陳嬌問道。

“衛青自幼在邊境長大,家父以養馬為生。我從小就跟著他一起養馬,也只會養馬。”衛青窘迫的笑了笑。

“你老家在邊境?這麼說,你應該見過匈奴了?”

“見過。”衛青點點頭,手握成了拳頭,眸中閃過一絲戾色。

“我父母都是被匈奴殺死的......我此生最恨的就是匈奴。”

陳嬌低頭不語,等了許久方才言道。

“心中有恨之人,必成大業。也許有一天,你會成為令匈奴聞風喪膽的大英豪。”

衛青聞言有些詫異,他就是個養馬人罷了,何德何能成為什麼大英豪。

陳嬌不多言,只是調轉馬頭,往回程而去。

“夫人,你倒底是誰?”衛青忍不住喊道。

“我乃當今皇后陳嬌。”陳嬌的懨懨的聲音暈散在風中。

衛青傻了,騎術精湛的他竟差點沒從馬上翻過去。 當今,皇后.......陳嬌.......

陳嬌嘆了一聲,衛子夫有一個好弟弟啊! 衛家滿門都是忠臣良將,從衛青到霍去病。 這樣的人材若是​​沒有被劉徹發現,那真是大漢的損失! 陳嬌是大漢子民,不論如何她不會做對大漢有損的事情,儘管她是那樣刻骨的恨著劉徹。

“阿青?”衛子夫拿手在衛青眼前晃了晃,但見衛青仍然是一副白日做夢的表情,癡呆呆的看著房梁發傻。 手裡的箸戳著飯,一下、一下......

“阿青,吃飯了!”衛子夫對著衛青的耳朵又喊了一聲。

“哦。”衛青應了一聲,夾了些米,送進了鼻孔裡。

衛子夫嘴角直抽搐,阿青這兩天倒底是怎麼了啊?

“阿姐,我見到皇后了......你敢相信嗎?我竟然見到皇后了!”衛青拍著桌子,就像做夢一樣啊! 聽說她和當今皇上鶼鰈情深,她為了救皇上曾經擋過一刀,導致終身無子........

皇后? 衛子夫聞言瞳孔一縮,有些心虛。

“阿青,皇后是堂邑侯的女兒,你現如今在堂邑侯府裡做事,見到她也沒什麼好驚訝的。”衛子夫味同嚼臘的吃著飯菜,提及皇后,她心中也非常忐忑。 平陽公主說,最近她就會邀請皇帝到她府中飲宴,命她屆時獻舞,目的不言而喻。 她兩年前就曾經去平陽公主府遴選過,不過可惜的是沒有選中,這回,她一定要把握好機會!

“阿姐,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就像仙女一樣.......她可漂亮了!她還跟我說話了,我還陪她騎馬了!”衛青如今正好是十八歲,青春萌動的年紀,陳嬌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是嗎......”衛子夫心不在焉的應著。

“她還說,我會成為一個讓匈奴聞風喪膽的大英豪。她應該很喜愛馬兒的.......她騎術很好。”衛青這樣說著,那種表情,是讓衛子夫心下一驚。 她連忙拽住了衛青的手,厲色言道。

“阿青,你別妄想了,那是皇帝的女人!”衛子夫看出來了,弟弟這是對皇后有好感啊! 天哪! 這要是叫人知道了,殺頭一萬次都不夠贖罪的!

“......我知道了,阿姐......”衛青嘆了一口氣,是啊,那是皇帝的女人.......不是他們這種貧民老百姓能夠肖想的對象。

“阿青,你也知道阿姐如今在平陽公主府做事,過兩天,阿姐會去給皇帝獻舞。”衛子夫只說到了這裡,當然,說到這裡也就夠了。

衛青大驚,他霍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阿姐,你怎麼還沒有放棄啊?”衛青知道自己的姐姐一門心思就想進宮,他不知道當皇帝的女人就那麼好嗎! 為什麼天下女子皆前赴後繼的往他懷裡鑽啊?

“阿姐為什麼要放棄?阿青,你難道不想成為人上人嗎?你難道就想養馬一輩子嗎?”衛子夫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錯。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她最近運氣好,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入了平陽公主府,得到了平陽公主的青睞。 這機會稍縱即逝!

“就算你想一輩子當馬奴,阿姐也不想一輩子當歌妓。咱們要過好日子,咱們要闖出一片天地來!阿姐不想一生都只能在堂口當個謳者,被人瞧不起.......”衛子夫言罷,眼淚落了下來。 他們姐弟在邊陲小鎮生活,本來生活也算平靜知足,誰知道一夜之間,家園傾覆。 他們好不容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路前往長安,吃盡了苦頭。 她受過多少罪,她就有多麼渴望成功!

“阿姐.......”衛青見衛子夫落淚,連忙跪在了衛子夫腳下。 長姐如母,阿姐在她心中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你的。”衛青十分後悔,阿姐這麼努力的向上爬,還是為了想讓他出人頭地麼。

“阿青。”衛子夫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阿姐如何忍心就讓你一輩子當個養馬人呢。只要阿姐做了皇帝的女人,就可以向皇帝進言,讓他重用於你,你就可以完成你的理想了。”衛子夫流著眼淚說道,阿青亦是肯吃苦、有大志的人,他們姐弟齊心,一定能夠成功的​​!

衛子夫想得的確沒錯,她確實成功了。 就在幾日後,劉徹駕臨平陽公主府飲宴,她獻上了一支水袖舞,當夜劉徹便在平陽公主的府邸臨幸了她。 次日,便叫人擬旨,將平陽公主府上的衛氏接入宮中封了個美人。 過了兩日多,在衛子夫的進言下,又命人將堂邑侯府的衛青宣入宮,封了個侍,專門負責伺候皇帝的御馬。

劉徹果真非常喜歡衛子夫,而衛子夫也是個聰明的女人,鼓足了後勁,一進宮便後來居上,連續得了一個月的專幸。 這個事兒一傳開,后宮那些蟄伏的女人一下子就炸開鍋了! 皇后專寵什麼的,她們忍也就忍了! 誰讓人家是皇后呢! 可你一個舞姬出身剛剛進宮的小小衛美人,也敢如此囂張! 不整死她簡直對不起她們多年的隱忍啊!

於是,在眾多宮妃的刁難下,衛子夫在宮裡的生活依舊水深火熱。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比如有人給衛子夫下毒,或者安排打手圍堵衛青,而這些,都是上輩子陳嬌做過的。 可見這宮裡,即便沒有了一個愚蠢的陳嬌,也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其他腦子不好使的女人。


127大漢天子

一個月,陳嬌算著。 自從衛子夫進宮以來,劉徹已經一個月沒有來過她這椒房殿了。 劉徹第一次一個月未曾來見過她一次。 不愧是衛子夫啊! 這麼快就掌握了劉徹的喜好了。 陳嬌很奇怪的發現,她​​不僅沒有難過,反而覺得有意思。 如今,她就像靈魂被剝離成了兩個,一個是局外人在看戲,一個是戲中人在演戲。 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活得快樂一些吧。

既然劉徹不來,陳嬌也樂得輕鬆,終於得以暫且停歇了演戲的那個魂兒,享受一下看戲的樂趣。 午後太陽正暖,陳嬌在庭院裡擺上了桌子,磨罷了墨,又鋪了縑帛。 遣退一眾宮人,打算作畫。 一般在劉徹面前,她是不敢舞文弄墨的,生怕劉徹覺得她賣弄。

劉徹不來,陳嬌也不必再穿那些顯得人嬌弱不堪卻十分麻煩的長襦裙了。 一身颯爽的黑色褂衫,頭髮高高的束起,整個人都感覺煥然一新。

陳嬌肆意揮灑,畫興正濃,一幅潑墨青松圖漸漸成形,右手提筆思量,左手背身而立。 剛畫到一半,就听到'撲通'一聲......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陳嬌面前。 視線交錯,兩人同時愣住了。

“是你!”

“是你!”

陳嬌和衛青同時開口言道,正此時外頭傳來了些騷亂,陳嬌側耳一聽,不斷有對話傳來。

“人怎麼沒了?”

“不知道啊?剛剛明明看到他往這邊跑了?要不進去看看?”

“你想死啊!這可是皇后的椒房殿!”

“那怎麼辦?”

“再四處找找吧!”

陳嬌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她狹促的看著滿臉窘迫的衛青,圍著衛青轉了一圈之後,方才笑道。

“衛侍當真好雅興啊,白日里沒事竟然翻我椒房殿的宮牆玩兒。”

“皇,皇后娘娘請息怒。哦,對了,要請安!奴才衛青,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長樂無極。”衛青連忙跪地,他最近才剛學了規矩,還不大熟練,動不動就忘。

“起來吧。”陳嬌來在了案前,繼續剛才那幅沒有畫完的青松圖。

衛青站起身,他總算是見著陳嬌了,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窘的重逢。 姐姐專寵了一個月,那些美人們動怒了,不敢拿姐姐下手,於是便找他的麻煩。 一旦他被那些人綁去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四處逃竄,看到有一處宮牆,於是便跳了進來,誰知道這宮牆竟然是椒房殿啊。

陳嬌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她看衛子夫不順眼,命人綁了她的弟弟衛青前來,差點斬了。 公孫敖聽到了消息,馬上召集了幾名壯士,趕往搶救,把衛青從死亡的邊緣奪了回來。 劉徹得知後,大為憤怒,於是任命衛青為建章宮監、侍中,還封了衛子夫為夫人,數日間給衛青的賞賜便達到千金之多。 不成想這輩子她雖然沒有與衛青為難,但衛青卻仍舊差點被人給綁了.......真好笑。

陳嬌越想越覺得有趣,便哈哈的樂了起來。 衛青尷尬的站在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衛侍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陳嬌瞥了衛青一眼。

“難道等本宮請你喝茶嗎?”

“不,不敢......”衛青覺得陳嬌似乎不太喜歡他,也對,堂邑候府在衛家最艱難的時侯幫助了他們,賞了他們一口飯吃,按理來說,他也應當是陳家的奴。

可是阿姐和他得了人家的恩惠,卻不思回報,反而背主。 阿姐投奔平陽公主,如今又搶走了翁主的丈夫。 聽說,姐姐專寵於前,皇上已經有一個月沒有來過椒房殿了......皇后不喜歡他,也是應當的。 於是不禁非常失落,蔫蔫的低下頭去。

“算了。”陳嬌也不欺負這小伙子了。

“你便在此處躲一會吧,那些人應該不會找太久的。等到時侯叫你姐姐對皇上言明情況,皇上自然會處罰那些要與你為難的人,放心好了。”

陳嬌言罷繼續作畫,而衛青則是站在一邊看著。 許久之後,待到陳嬌青松圖落下了最後一筆,衛青終於忍不住道了一聲。

“好畫!”

陳嬌聞言高傲的瞥了衛青一眼,不屑的笑了笑。

“怎麼衛侍你一個馬奴,也懂畫嗎?”陳嬌反問。

衛青聞言臉色有些尷尬。

“不算精通,但還是好壞還是能看得出的,此畫風骨俱佳,極其傳神,應當是上乘之作。”衛青回答道。

“我雖然一直在幫人養馬,但是我阿姐......就是衛美人,她一直唱歌掙錢,供我到私塾唸書。”衛青跟衛子夫感情非常深厚,不管家裡的情況多麼艱難,阿姐從來沒有放棄過培養他。

“如此說來,你阿姐的情操倒是挺偉大的。”陳嬌點了點頭,因為衛子夫從來沒有放棄過培養衛青,所以才有了日後的大漢沙場傳奇。

“不敢當。”衛青連忙道,在當朝皇后面前一個美人也敢稱偉,豈不是僭越!

“這套虛禮就不必了。”陳嬌慵懶的擺了擺手,衛子夫的確是一個聰慧又有遠見的女子,這點她從來不否認。 只是最後衛子夫卻還是輸了......她們不是輸給了彼此,是輸給了那個千古第一的男人。

正說著,忽然椒房殿里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陳嬌一怔,情急之下忙推了衛青一下。

“衛青,你該走了。”衛青一個外男,在她這椒房殿裡,被人看見了算怎麼回事兒啊?

“哦,我這就走......”衛青點了點頭,傻呆呆,邁步打算從正門出去。

“餵!”陳嬌叫住衛青,鳳眸圓睜瞪著衛青。

“翻牆啊!”陳嬌壓低聲音叱責道,一個外男大搖大擺的從她椒房殿正門走出去,她還不想死呢。

“哦,我這就翻牆.......”衛青繼續點頭,繼續傻呆呆,跑到了牆根底下,縱身一躍,靈巧的翻了出去。

陳嬌無奈的長出了一口氣......

“皇后娘娘。”

衛青的聲音再度傳來,陳嬌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挑起眉梢,看向了宮牆之上。 但見衛青趴在牆瓦上,看著她。

“我忘記跟你說再見了!”

“成了,我知道了,你快點走啊!”宮女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

“哦,哦,我馬上,那個,再見。”衛青這回是真的走了。

陳嬌哭笑不得,衛青一直都這麼呆嗎? 上輩子怎麼就沒發現呢?

劉徹這幾日是真的被衛子夫給迷住了,進而甚至忘記了陳嬌。 但是這新鮮進勁兒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他再想起來,已經一個月沒有去看過阿嬌了,心中便有點愧疚。

“皇后娘娘長樂無極。”宮女們已經近前了,對著陳嬌跪了下來。

陳嬌抬了抬手,示意她們平身。

“什麼事啊?”

“皇上遣人來報,今晚駕臨,請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我知道了。”聽到這個消息,陳嬌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劉徹啊劉徹,終於想起她來了是嗎?

陳嬌沐浴更衣,換上了令她厭煩的長襦裙,放下了頭髮,又命人準備了酒菜,等待劉徹前來駕幸。

夜幕降臨,劉徹有打外邊走進來,就見到陳嬌安詳的坐在房中,沒有怪他也沒有生氣,這才放心。 可放心之餘,又有點不滿,期待陳嬌能給點反應,也不知道倒底是希望陳嬌生氣好,還是希望她不生氣。

“阿嬌。”劉徹拉過了陳嬌,摟到了懷裡。

“原來,彘兒還記得我啊。”陳嬌耍小性子的偏過頭去,捻酸的道了一句。

“阿嬌姐姐,你這是吃醋了嗎?”劉徹聞言心中竊喜,看! 阿嬌還是很在乎他的! 一個月未見,劉徹發現,阿嬌好像又變漂亮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我哪兒敢啊,彘兒是皇上,想去哪裡,我沒有說話的份兒。”陳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得劉徹心疼。

“阿嬌,是朕的不是,這麼久也不來看你,你一定等急了吧?”劉徹想起來,現在阿嬌足不出戶,一天也就只有在見到他的時侯才能有個指望,露出個笑臉。 這回他竟然一個月都沒有來,阿嬌肯定著急了。

“彘兒只要還能想起我,一年過來看我幾次,阿嬌就知足了。”陳嬌現在已經練就了一身的哭功,眼淚說流就流。

劉徹一見陳嬌哭都哭得這麼有風采,讓人渾身燥熱。 於是乎,酒菜什麼的也不用吃了,直接帶著人先顛鸞倒鳳了一番。

陳嬌曲意逢迎,陪著劉徹恩恩愛愛,事畢後兩人相擁躺在床上。 陳嬌看著劉徹英俊的臉,不知為何,眼前卻忽然閃過了衛青那張呆臉,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劉徹一楞,剛剛,阿嬌的笑容......真漂亮......阿嬌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那種很快樂的笑容,眸中一閃而過的柔和,嘴角興味盎然的弧度。

“阿嬌再想什麼?”劉徹不由得這樣問,是在想他嗎?

“沒什麼,在想.......在想一隻呆頭鵝。”陳嬌回答,總不能在劉徹的被窩裡說她想著別的男人吧,劉徹非宰了她不可。

“呆頭鵝?”劉徹莫名所以。

“那日御膳房宰殺畜生,有一隻呆頭鵝逃了出來,不小心闖進了椒房殿,扑棱著翅膀撞牆,以為這樣就能出去,可好笑了。”陳嬌信口開河道,反正劉徹也不會真去徹查一隻鵝的下落。

劉徹聞言無奈的搖頭道。

“阿嬌,我若是早知道你喜歡養​​鵝,就給你弄一些進來好了。”

陳嬌也不答,就是一直那麼笑著,看著劉徹。 劉徹,你才找不到那麼好玩的呆頭鵝呢。

劉徹自想起陳嬌之後,又連續的在陳嬌處宿了幾日。 也許不只是幾日能夠形容的,劉徹往往是一下了朝,就趕奔陳嬌的椒房殿了,就跟以前一樣。 可衛子夫會像其他女人那樣,甘心被皇后壓一頭,就此沉寂下去嗎? 當然不。

衛子夫故意著了竇夫人的道,竇夫人派人對她用了些私刑,事情鬧得挺大。 劉徹對竇夫人早有不滿,於是便藉著機會將竇貶成了美人。 劉徹覺得自己照顧不周,使得'嬌弱'的衛美人受了委屈。 於是衛子夫又重新火了,升位做了衛夫人,與陳嬌在未央宮中平分秋色。

“皇后娘娘。”衛青趴在牆頭上對陳嬌招了招手。

“我說,你怎麼又來了?”陳嬌躺在長椅上,手上一本《墨子》,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嘿嘿,我迷路了。”衛青跳下來,原來皇后娘娘真的在等他! 別問衛青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他第一次誤闖是真的誤闖,當時陳嬌身邊沒人伺候,也純屬他運氣好。 第二次'誤闖',他剛一跳上牆頭,就被一個小宮女的尖叫聲嚇跑了。 第三次'誤闖',陳嬌身邊跟了一堆人,雖然他只是遠遠的看著陳嬌,並沒有被宮女發現,但是陳嬌還是瞪了他好久。 直到第四次,第五次.......反正以後到了午後,陳嬌就會遣退兩旁的宮人,以防衛青忽然'誤闖'。

“這個藉口你已經用過三遍了。”陳嬌還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會有這等路痴! 倒是衛青只慌慌張張的來過這椒房殿一次,便記住了路線,證明他腦子很好用。

“皇后娘娘,其實,我今天來,是跟你道別的。”衛青失落的對陳嬌言道。

“我要走了,皇上封我做建章宮侍中,還賞了我一個宅子,我明天就要搬出宮了。”

卻原來衛青被人欺負的事情被衛子夫'巧妙'的捅到了劉徹那裡,劉徹本來就對衛青有那麼點旖旎的念頭,又深知衛子夫疼愛弟弟,於是便當下下令懲處了那些給衛青找麻煩的人,安撫了衛子夫,最後還給衛青升了個官。

“那倒要恭喜衛仲卿了,正所謂得意淡然,失意坦然。以衛仲卿的才華,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望衛仲卿莫要驕傲才是。”陳嬌沒想到,她這輩子一切隨性,對劉徹曾經的女人、男人,都沒了嗔怒之心,泰然對待,反而贏得了衛青的好感,要知道上輩子衛青可是最討厭她的。

“不是的,皇后娘娘,衛青就是個普通人,能糊口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才華之類的,我怕是沒有,皇后娘娘方是有才華的人。我就是即將離開此處,有些. ......放不下罷了。”衛青幼稚的低著頭掰著手指頭。

“哦。”陳嬌又點點頭,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

“你是放不下你姐姐吧?你多慮了,你姐姐可不是普通女子啊。我不會對付她,當然我也不會幫她。你且放心,憑她的本事,在宮中應當順風順水。”

“我也知道,阿姐很厲害......”衛青尷尬的瞄了陳嬌一眼,為什麼皇后娘娘能那麼坦然的面對皇帝的后宮中人呢? 她難道不嫉妒嗎? 衛青記得馬牌坊的老闆在外頭偷吃,被老闆娘發現了,老闆娘拎起掃帚追著老闆的屁股在後頭打。 皇后娘娘應當是皇帝的大老婆吧,怎麼表現這麼平淡呢?

“皇后娘娘,我其實是捨不得你。我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和你一起騎馬.......”衛青喃喃的道了一聲,他知道自己就是個窮馬夫,泥腿子,跟皇后娘娘這種星星月亮裡的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他也沒指望能得到什麼,就是夢想著還能跟皇后娘娘一起,再騎一次馬,他就知足了。

陳嬌聞言詫異的瞥了一眼衛青! 混帳! 大膽! 竟然敢對當今皇后說出這種類似於調戲的話語! 他難道不怕人頭落地嗎?

“衛仲卿,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你可知道我是誰的女人?”陳嬌笑了笑。

“你說皇帝要是知道了,他的馬夫竟然邀請他的妻子一同騎馬?他會不會要對你處以宮刑啊?”

衛青聞言一點也不緊張,也不收斂自己的傾慕,反倒非常自信的說道。

“皇后娘娘才不會告發我呢!”衛青很篤定這一點。

“為何?”陳嬌冷哼了一聲。

“因為皇后娘娘你欣賞我!”

“你!”該死! 陳嬌摔了竹簡,火就一下就上來了! 她忿忿的瞪著衛青,不停的對自己說:七戰七捷、七戰七捷.......那是衛青,你不能把他打包丟出去,讓劉徹閹了他!

衛青見陳嬌的表情,不由得為自己猜中了皇后的心思而沾沾自喜。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侯衛青就發覺了,皇后娘娘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卻因為某個莫名的理由非常欣賞他,認定了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為大漢作出一番事業。

“哼,你倒是挺會自我陶醉的。”對衛青的話,最終陳嬌只能不予理會。 七戰七捷又怎麼樣? 還不是四十七歲就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衛青死得可真早啊.......唉,霍去病也是二十四便死了,英雄往往都是這樣。


128大漢天子

元光元年,秋至季節,江都王劉非進京朝見,彼時正是秋獵的好日子,劉徹攜韓嫣、衛青等英俊漂亮的男孩子們在獵場策馬顯英雄,這就發生了韓嫣驅車,劉非跪迎的事件。 劉非向王娡哭訴,於是王娡也將這個事兒記在了心間。

未過多久,韓嫣在永巷照舊與宮女戲耍,就被王娡'巧合'撞破了。 自然大發雷霆,以淫.亂宮廷的罪名發難,要賜死韓嫣。 大漢民風開放,其實偷.情並不是什麼大事。 對於韓嫣與后宮嬪妃的貓膩,大家,包括劉徹自己都心照不宣,也不甚在意。 但是畢竟不是什麼能夠搬到檯面上說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死罪一條。 當初陳嬌跟女子楚服傳出了淫.靡之事,被王太后罪責,那時雖然她是被冤枉的,但是可見這的確可以成為詬病的理由。

正待韓嫣走投無門之際,就見得那一身鳳袍的女子施施然走進了永壽殿。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長樂無極。”陳嬌低眉順目的行禮。

“是皇后啊,你怎麼來了?”王娡頗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以往竇太后尚在的時侯,王娡是一口一個嬌嬌,叫得親熱著呢。 可自從竇太后去了,就改稱'皇后'了,口吻也是冷冰冰的。

“方才,聽說母后跟韓大夫在永巷有所爭執,恐出了什麼事情,特地前來看看。”陳嬌命人鋪蓆,而後就坐在了王娡下首的位置上。

“皇后,哀家正要處理了這韓嫣,你就來了,這可真是有趣了。”王娡陰陽怪氣的道了一聲。

“可不是有趣麼,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陳嬌態度端莊自然,絲毫不為王娡的諷刺而惱火。

韓嫣一見到陳嬌,心中算是有底了。 他跟館陶公主這些年有生意合作,雖然不算是堂邑侯府的家客,但總算也是朋友。 皇后娘娘大約會保他無恙。

陳嬌見王娡身邊的那些宮女婢子,包括方才急吼吼要給韓嫣灌毒的侍者們,此刻都鴉雀無聲,不敢動作,遂抬起衣袖遮擋著口笑了一聲。

“哎呦,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陳嬌故作費解的問道。

“對了,母后,您何以竟弄了這麼些人來押著韓大夫呢?”

王娡心說陳嬌這就是故意來與她為難的了,也好,就看看究竟誰能擰得過誰。 現在姓竇的那個老太婆已經死了,她王娡堂堂實權太后,也不需要再怕陳嬌了。 想到這裡,王娡是志得意滿,頗有些肆無忌憚了起來。

“韓嫣淫.亂宮廷,哀家正打算賜死他。”王娡冷言說道,凌厲的眼眸看向了陳嬌。

“怎麼?皇后,你有意見嗎?”王娡擺明了就是要用身份壓著陳嬌。

“豈敢,只是韓大夫乃外臣,母后要處置了他,大可與皇上言說。如今自行定奪,誅殺臣子,是不是不太好呢?若是讓皇上誤解了母后的慈母之心,以為母后要效仿外祖母干政,就遭了,您說是不是?”陳嬌笑容可掬,一下就戳到了王娡的軟肋上。

“哼!如今韓嫣淫.亂宮廷,證據確鑿,如何需要等皇上回來,難道哀家連殺一個宵小之輩的權利都沒有嗎!”王娡不滿也正在於此,她總覺得跟竇太后相比,自己實在太束手束腳了,於是心裡不平衡,對皇帝也諸多不滿,總認為他不夠孝順。

“母后的權利自然是后宮最大的,但莫要忘記了,唯有皇上,才是這大漢的主人,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后宮自然也是。況且韓大夫乃天子近臣,騎射武功樣​​樣精通,又通曉匈奴兵器陣法,被皇上委以重任。如今,母后就這樣殺了他,未免也太不把國事放在眼裡了。恐怕皇上,會不高興的。”

“皇后,你!”

陳嬌的口才,自然是勝過王娡,堵得王娡無言以對,只得憤怒的指著陳嬌,內心裡恨不得將這賤.人千刀萬剮。

“母后,我已經派人去上林苑請皇上了,母后萬莫著急。皇上是孝順之人,等會來了,您把事情一說,皇上自會有定奪的。就請母后與我一同,等待皇上歸來吧。”陳嬌一派輕鬆的樣子,跪坐在蓆上不走了。

即便是王娡也不好在陳嬌的面前殺死韓嫣,只得不甘又氣憤的瞪著陳嬌。 偏生她自己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畢竟此事她是背著皇上做的,也因此有所顧慮。 王娡只盼望皇上知曉她擅作主張後,能賣她一個面子。

兩人就這麼互不相讓的僵持著,直到劉徹收到了消息,從上林苑匆匆的趕回長樂宮搭救韓嫣。 劉徹自幼與韓嫣一道長大,兩人情誼深厚,也更有著一些親密的、不能與外人道的關係。 韓嫣自己爭氣,多年研究匈奴,對匈奴的行軍布陣解析很有一套,如今劉徹正是寵著他的時侯,如何捨得讓太后殺了他。 儘管他也知道韓嫣與宮女、宮妃有些貓膩,但他這個皇帝默許了,其餘人等有什麼權利置喙呢!

“母后,韓嫣殺不得!”

王娡終究是失望了,劉徹一進永壽殿的大門,還未曾行禮,就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之後開始諸多言辭的為韓嫣開脫,擺明了怪罪她老太婆多管閒事。 王娡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暈厥過去。 皇上竟讓她在這麼多奴才面前失了儀態,這以後她還怎麼管理東宮,怎麼立威呢!

“如今哀家就是要處置了韓嫣!”王娡脾氣上來,竟真的跟劉徹槓上了。

“我大漢人才濟濟,哀家就不信沒了個韓嫣,這匈奴就打不成了!”

陳嬌知道,如果太后堅持,說不得劉徹礙於孝道,也不得不妥協。 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連忙上前挽住了王娡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勸說。

“母后,您就听皇上的吧。莫要為了外臣,傷了母子和氣啊。”陳嬌背對著劉徹,看似是焦心,實際上面向王娡的眼中卻帶著嘲諷的笑意。

王娡本就在氣頭上,又看到陳嬌如此幸災樂禍,思及與陳家、館陶的那些仇恨,豈能容忍陳嬌這般與她故作親密。 遂是一揮衣袖,將陳嬌推倒在地,而後破口大罵。

“皇后!莫要以為皇上寵著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今日就算哀家與皇帝傷了和氣,也都是你這狐狸精挑唆的。”王娡以為沒有竇太后,陳嬌就可以任由她宰割了,故而完全沒有了顧忌。

“太后!你不要太過囂張了!”劉徹見王娡居然連當朝皇后,他的妻子,都可以如此無禮的欺辱,終於是忍無可忍的怒吼了一聲。

“阿嬌,你沒事吧。”劉徹上前攙起陳嬌,心疼萬分。

“阿嬌無事。”陳嬌摀住自己挫傷的手臂,虛弱又傷心的對劉徹笑了笑。

“皇上,母后平日里對我都是和善慈愛的,今日不過心情不好罷了,不是故意這般說的,皇上,你莫要生母后的氣啊。”

陳嬌不說還好,一說劉徹心裡頭更難受了。 什麼慈愛和善,全都是假的,恐怕太后是恨不得阿嬌早點死了呢。

“阿嬌你不要再替母后說好話了!依朕看,母后是根本沒有把朕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劉徹危險的瞇起了眼睛,看向王娡。

“過往對朕諸多利用,如今大權在握,又隨意處置朕的臣子,辱罵朕的皇后。簡直居心叵測,她還有什麼不敢的?要不要,朕把這皇帝的位置,也讓給太后坐坐,才算是孝順啊?”

此言可謂誅心,王娡捂著心口,後退兩步,瞪圓了眼睛看著劉徹,難以置信。 她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忍辱負重的伺候竇太后,就換來了一句居心叵測?

“皇上!你居然對哀家如此說話?難道不怕天下人詬病嗎?如今你已經被陳嬌這個妖女迷惑了,快些清醒吧!”王娡自然不會認為是自己兒子的錯,兒子會變得這麼不孝,都是陳嬌惹出來的。

陳嬌聞言是強忍著眼淚,紅著眼眶,委屈的看著劉徹,口裡卻還是勸慰的。

“皇上,莫要傷了母子和氣,母后肯定不是真心這樣想的,只是太生氣了。”

“阿嬌,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為了權利和地位,就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可以論斤議兩的出賣。”劉徹這回,也是把自己多年的心結,過往擠壓的那些不滿,都通通發洩出來了。

是啊,他早就知道的,母后就是這樣的人。 日前江都王在她面前哭訴,她就找到存在感了,於是想處置了韓嫣立威,就這麼簡單罷了。 母后始終想成為第二個竇太后,第二個呂太后。 阿嬌向著他,為了不讓他為難,前來勸阻,母后就連阿嬌也一起怨恨上了。

劉徹命人為韓嫣鬆綁,而後將手臂受傷的陳嬌打橫抱起,也不想再與王娡多費唇舌了。

“太后,今後朕要立一個規矩,在場的也都聽好了。從今以後,后宮不得乾政,不管是太后也好,皇后也罷,都無權處置朕的臣子。這大漢的天下,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朕。”劉徹此言並不是氣話,也不是說說而已,他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過往礙於竇太后仍舊活著,不能實施,但如今竇太后已然去了,他也再不用有所顧慮。

“太后,你好自為之吧。”劉徹一招釜底抽薪,是徹底的斷絕了王娡的謀權之路。

后宮不得乾政,這一個打帽子壓下來,王娡是眼冒金星,往後​​一栽就暈了過去。 太后暈倒,皇上怒而離去,永壽殿頓時亂作一團。

平陽收到了王娡內侍的傳信,知曉了母后與弟弟鬧翻,是趕緊的進宮去了,守候在王娡的病床前。 王娡一清醒過來,看到平陽,終於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可與她最親近的卻只有平陽了。

“母后。”平陽最是孝順,自然也見不得王娡如此悲切,遂陪著王娡一同哭。

“他在怪我啊。”王娡閉上眼睛,顫抖著嗓音說著。

“怪我利用他謀劃,怪我將南宮送去和親,他一直都沒有原諒我。徹兒自幼就最喜歡南宮,他是把這個母親當作了仇人一般......”

“母后,不管怎麼說,你總歸是為弟弟好的,弟弟會理解的。”平陽不是什麼聰明人,如今也只能如此安慰王娡了。

“都怪陳嬌那個賤.人!”王娡咬牙切齒,驟然握緊了平陽的手,眸中凶光畢露。

“今日若非她挑唆,哀家跟皇帝,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哀家不會放過她的!”

“是,是,母后,我們不放過她!”平陽附和著王娡的話頭。

“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如今弟弟正是寵著陳嬌......母后,我們該怎麼辦?”平陽實在沒招了。

王娡想了想,當初栗姬就是因為巫蠱被廢的,她何不故計重施。 她既然能扳倒栗姬,自然也能扳倒陳嬌。

“平陽,你附耳過來。”

......

椒房殿內,太醫進進出出,陳嬌受傷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了,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 劉徹守在床前,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眼中盛滿了疼惜。

“阿嬌,今日,要多謝你搭救韓嫣了。”劉徹忽然言道。

“皇上,韓大夫是皇上倚重的臣子,阿嬌豈能看著他出事,而坐視不理呢。”陳嬌賢惠的說著,長嘆一聲。

“其實,我沒那麼偉大,除卻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讓彘兒難過罷了......韓大夫,對彘兒很重要吧?如果他死了,彘兒一定會傷心的. .....彘兒傷心,我也會傷心......我就是不爭氣啊,被你栓得死死的。”陳嬌說著流下了眼淚。

劉徹聞言感慨萬千,隨後竟自嘲的笑了一聲。 他與韓嫣那些事情,阿嬌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但最終為他著想,還是屏除了那些私心、嫉妒,去搭救了韓嫣。 大約,天下再找不出,比阿嬌對他更好的人了。

“阿嬌,朕又讓你受委屈了。”劉徹慚愧的低下了頭,太后再不怎麼不是,也是他的母后。 他除了剪除東宮權利,給太后添堵以外,恐怕也不能做更多的事情,為阿嬌出氣了。

“彘兒,你千萬不要這樣說。”陳嬌纖指輕點上劉徹的唇。

“能為你受委屈,是我的福份,我心里高興。”人一旦不愛了,就能精心的算計每一句話。 陳嬌將所有的戲安排好,又預料到了劉徹的反應。 每一個字都說得恰到好處,正熨貼在劉徹的心間,讓劉徹無比的感動,對陳嬌愛意更甚。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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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大漢天子

“皇后娘娘,永壽宮那頭,終於有動作了。”又是那桃紅色衣服的女子,跪在陳嬌面前垂首言道。 相比起竇太后剛去時,如今這桃紅已經很受王太后的信任了,乃王太后的心腹之婢。

“說是,等到過兩日,皇后娘娘去長門宮賞秋楓時,會在椒房殿的桂樹下埋巫蠱嫁禍娘娘......”

陳嬌聞言笑了起來,並沒有絲毫意外。 王娡打算故技重施,跟上輩子一樣,她早就在等著她出這一招了。 陳嬌已經準備好了,這將會是一場最令人驚訝的反轉,相信就連王娡自己,都會​​大吃一驚的。 王娡,永遠不會知道,此番她陳嬌是重生而來。 她點功力和計量,已經不夠看了。 這是一個絕世的好主意,如果這招成了,劉徹和王娡之間就徹底完了。 說不定,大漢第一個軟禁太后就要出現了呢。

“哦?她們打算用什麼巫蠱來構陷於我啊?”陳嬌眼神晦暗不明的問道。

“回皇后娘娘,是求子的符咒和娃娃。”

果然如此,陳嬌冷哼了一聲,王娡還真是會挑啊。 明知道孩子是她和劉徹之間的傷口,劉徹平日最不喜提及,她就偏生要提醒劉徹想起。 還要讓她這皇后,背上心懷怨忿,不甘無子,居心叵測行巫蠱之事的罪名,讓劉徹厭惡。 如此一來,她用救駕換來的功勞,就煙消雲散了。

“既然她們這麼喜歡埋,就讓她們埋。只是,我要你事後,把那求子娃娃挖出來,換上另外的東西。”

“皇后娘娘,換什麼?”桃紅問道。

“自然也是娃娃了,只不過跟求子無關罷了......”陳嬌說道這裡,是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容。 那娃娃,可是她特地為王娡準備的,寫著劉徹生辰八字的,詛咒娃娃啊。

金秋十月,正是楓葉火紅,陳嬌日前因為搭救韓嫣,手臂受了挫傷。 劉徹心疼陳嬌,又擔心在宮中陳嬌每日面對王娡,他不能隨時保護,恐怕王娡會傷害了陳嬌。 於是就下旨,允許陳嬌去宮外小住,派人送了陳嬌去上林苑的長門宮養傷,順便賞楓。 反正這長門宮,本來也就是他送給阿嬌姐的金屋,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長門宮內一應事宜劉徹早就安排好了,衣食住行絲毫不需要陳嬌過問憂心,陳嬌只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可。 劉徹不來,陳嬌也不必再演戲,生活自然舒服多了。 她在郎池畔的亭子裡搭建了一個釣魚台,每日里釣魚、讀書、寫字、作畫,真正是好不愜意。 當然,如果某個臭小子可以不要每天都來煩她,她會更愜意的......

“皇后娘娘,那衛青又來了。”陳嬌的近身暗衛回禀道。

“我知道了,你將附近的宮人遣走,莫要人看到了他。”陳嬌吩咐。

“諾!”

衛青因著此前在圍獵的時侯表現突出,劉徹又給他加封了一個上林苑監,統管一些馬匹、守衛調度之類的事情。 自打她來賞楓之後,就日日的跑來煩她。 陳嬌是不知道衛青這回又想到了什麼主意了,只說是他要進獻一個能對付匈奴的寶貝,若是能讓她滿意,就要她陪他去騎馬,真是......

說到匈奴,衛青的確是對他們非常了解,陳嬌也從他那里長了不少見識。 匈奴是游牧民族天下皆知,游牧民族一般體型高大,肌肉健碩,擅長騎射武功,力大無窮。 匈奴極少有步兵,一般都是騎兵,不論是平原直面作戰,還是高原自上而下的衝殺,都極具優勢。

匈奴的箭法極其精準,可邊快速沖鋒邊施放箭矢。 所用之箭也不一般,射程遠,殺傷力強,箭頭由鋒利的金屬或堅硬的獸骨製成。 在作戰前事先將箭頭沾上馬糞,被這種沾上馬糞的'臟箭'射傷,傷口容易感染,一旦不甚就會敗血而亡! 不可謂不狠毒!

而漢人,承襲千百年來的傳統,皆以步兵見長。 騎兵只充當先鋒,這樣一來在戰鬥力上便先矮了一頭。 試問漫天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步兵如何阻擋?

秦人曾發明過一種武器,名曰弩,射程可達三百米。 彼時秦軍擊敗匈奴靠的就是步兵攜弩,騎兵衝鋒的策略。 當然,在戰場兵力分佈上,還有許多的學問。 比如如何擺陣,如何誘敵等等,匈奴思維比較簡單,仗著兵強馬壯,一向都習慣硬碰硬。 而漢人則不同,漢人更傾向於使用兵法,利用最小的消耗,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樣的思想有利也有弊,所謂利,是智慧,而所謂弊,是怠惰。 匈奴之所以能勝過大過這許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在戰場上的士氣,那種如野獸般的凶狠,衝鋒陷陣,死而後已的精神。 這種精神,正是漢人所缺乏的。

劉徹之所以能夠贏過匈奴,不僅僅是因為國力鼎盛、有良將掛陣等客觀條件的成熟,更是因為劉徹的身上,有著跟匈奴一般的野性,經他訓練出來的兵,有著可與匈奴媲美的狠勁......

衛青今日帶來的'寶貝',就是弩!

“我聽聞,這秦弩須用腳蹬、借助全身之力方能上弦。如此笨重,豈不是不便於攜帶?而且對地形的要求也太高了,不能靈活運用。”陳嬌對匈奴那是有研究的,不是隨意一兩句就能被糊弄過去的。

“這是自然。”衛青點點頭,隨即從身旁的皮革袋子裡取出了一物。

“娘娘再看,我這漢弩,做得如何?”衛青一手執弩,架在另一條手臂上,側目瞄準,騰的一聲弩箭射.出,直直插.入了樹幹上。

陳嬌眸中一亮,這玩意,不就是劉徹用來武裝步兵的漢弩嗎? 原來竟是衛青獻上的。

“這東西?是你做的?”陳嬌問道。

“算不上。”衛青笑了笑,他哪兒那麼大本事。

“我們家鄉的人春獵的時侯用它來捕捉大型的獵物,後來因為負重的問題,不斷的嘗試減輕弩的重量,更方便使用。我不過是藉著前人的經驗,又稍稍改良了一下罷了。”衛青指了指弩上方的準星。

“若是用來打獵,其實沒有這玩意也差不多,但如果用來打仗殺人的話,最好還是加上一個準星比較好。”衛青將弩上的帶子一拉,套在了自己的背上。

“行軍之時可以背負行走,極易攜帶。”

陳嬌知道這可是好東西,若是獻給劉徹,他一定高興瘋了!

“皇后娘娘,這回您可以跟我去騎馬了吧?”衛青笑瞇瞇的。

“算你過關了。”陳嬌笑著應了一聲。

衛青打量著陳嬌柔和的面容,最近皇后娘娘心情很好,所以看起來比以前要漂亮多了,顯得容光煥發。 以前雖然也漂亮,但是眉眼之間卻總帶著陰沉之色,讓人難以靠近。

“皇后娘娘,最近你是不是很開心啊?”衛青坐在陳嬌對面,灌下了一口溫茶。

“何以見得?”陳嬌挑起眉梢懶懶的問道。

“你以前笑的時侯,眼睛裡是冷的,現在暖和多了。”衛青是很單純的人,而單純的人往往都有種野獸般的直覺。

“我要是說因為不用面對皇帝,所以我很開心,你相信嗎?”陳嬌半開玩笑的反問。

衛青聞言方才想起來,自打皇后娘娘來上林苑養傷,似乎皇帝又有小半個月沒有來見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你在未央宮裡,過得併不快樂,對不對?”衛青發現陳嬌每每見到皇帝的時侯,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衛青不喜歡那樣的陳嬌,他更喜歡此刻在上林苑,在他面前的這個真實的陳嬌。

“衛仲卿,等你真正走進那個皇圈圈的勢力中心時,就會知道。在那裡未央宮,沒有快樂的人,就連皇上也是一樣。”陳嬌默默的將《鬼穀子》攤開來,接著上次讀到的地方看下去。

“既然不快樂,那皇后娘娘又為什麼要嫁給皇帝?”衛青忍不住有此一問,如果說姐姐嫁給皇帝是為了生活得更好,那麼當初那個已經擁有了萬千寵愛的堂邑侯翁主陳嬌嫁給皇帝,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你的問題太多了,衛仲卿。”陳嬌面無表情的說道,人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是啊,為什麼要嫁給劉徹。 想當初,若是她沒有看上劉徹,拒絕嫁給他,也沒有人能逼得了她。 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劉徹,因為她愛他。 一切的錯誤就是從這個'愛'字開始的,最後結束於'恨'字。

“皇后娘娘,衛青總覺得,其實你可以過得更好......”衛青承認,他就是喜歡皇后娘娘,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對人言明這點。 不是那種齷齪肉.欲的喜歡,而是尊敬、崇拜、欣賞.......同時也有憐憫,皇后娘娘生活得很不如意。 她就像一個在燒紅的烙鐵上跳舞的人,一旦停下來就會被燙死,於是只能一步一步的繼續跳下去,沒有盡頭。 這樣的人生,豈不痛苦?

陳嬌聞言只是看了一眼衛青,不語。 所謂更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身為女性的直覺告訴陳嬌,衛青,這個未來會成為民族英雄,會成為平陽公主的夫君的男人,現在對她有些朦朧的好感。 大漢民風開放,追求有夫之婦者大有人在,偷情亦很平常。 可衛青此舉卻的確莽撞,因為陳嬌不是別人的妻子,她是皇帝的妻子,這就注定了她一生都逃脫不了這個身份帶來的枷鎖。

陳嬌不那麼討厭衛青,但也僅僅是不那麼討厭而已。 在陳嬌的心裡,衛青是平陽的短命夫君之一,她永遠不會對平陽的夫婿產生什麼別的想法。

陳嬌忽然想,若然她真的像后宮那些其他的女子一般,在這上林苑裡找一個姘夫,劉徹會有什麼舉動? 陳嬌笑了笑,這是不可能的,她不會自毀長城的。

“衛仲卿,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懂。人並不只為了自己而活,有時候即便是不甘願、不快樂也要強迫自己走下去。等你以後有機會帶兵打仗的時侯就會知道,你身後跟著的千軍萬馬,他們的生死皆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間。一次任性的放縱,一個錯誤的決定,你就會害死他們。從此以後背負上人命的債,血腥而沉重。”她,就曾經背負過。

衛青不明白皇后娘娘所言何意? 為什麼他以後會有機會帶兵打仗? 這看起來跟他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直到許多年後,衛青踏上了遠征匈奴的旅程,身後跟著無數出生入死的兄弟時,他才明白陳嬌對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一個上位者的人生,永遠不會是他自己的人生......人,不可能永遠都活得肆意,活得隨心所欲。 不管多苦,也不能停下腳步,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也只能含笑跳下去。

最終,陳嬌還是去上林苑的獵場與衛青一起騎馬射箭了,雖然旁人只道是衛青巴結皇后,鞍前馬後的伺候。 而對於陳嬌來說,跟衛青在一起的種種經歷,也應當是她重生以來最輕鬆快樂的時侯了。

衛青的性格,說起來其實特別的隨和,起碼陳嬌到目前為止,與他相處都格外的如沐春風,絲毫看不出他殺匈奴時的狠戾。 衛青雖沒有滿腹才華,也不出口成章,但他卻眼光獨到,誠懇忠厚,腦袋裡有著許多的奇思妙想,也勇於實踐。

陳嬌欣賞他,原本對衛氏一家心存的厭惡,如今竟也煙消雲散。 她慢慢的開始,真心把衛青當作一個朋友了。

只是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當第一場冬雪降臨長安的時侯,陳嬌知道自己回宮的時侯到了。 而回去,她面臨的,將是一場殘酷的戰爭,她跟王娡之間的,最精彩的一場戰爭。 往昔,她對王娡多少隱忍,就是為了這場戲。

所以,她一定要唱得完美......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決定分開兩章,這樣比較帶感∼


130大漢天子

新春佳節到來,未央宮在年夜舉辦了盛大的慶典,有表演祭祀還有放風箏祈福儀式。 按照大漢的規矩,在最後還要邀請大儺前來跳儺舞,用以驅邪,由皇上住持,燒掉舊物,謂之除舊迎新。 除了皇室親眷、天子近臣以外,就連不少藩王都前來長安,給皇上、太后賀春節,未央宮里人聲鼎沸,鼓樂聲、笑聲不斷,十分熱鬧,這其中,就包括淮南王劉安,和他的女兒劉陵。

淮南王劉安此番前來長安,不僅僅是為了給皇上拜年,還給劉徹獻上了一種由淮南當地百姓所創的食物,叫做豆腐。 將大豆碾碎之後,以水煮沸,最後用石膏點槳,置於模具壓製成形。 口感滑潤,氣味清新,很受劉徹的喜愛。

“此物便就是淮南王進獻的豆腐了,阿嬌,你也嚐嚐。”劉徹用箸舀起一塊白嫩的豆腐,送到陳嬌的嘴邊上。 堂堂帝王親手餵食,劉徹彷彿絲毫不介意在人前彰顯他對陳嬌的寵愛,惹得一些女人暗地裡咬牙切齒。

“多謝皇上,此物倒真是別具風味,皇上這回可要好好賞賜淮南王了。”陳嬌說道。 她安靜而嫻雅的坐在劉徹身邊,開心的笑著,看向劉徹的眼角眉梢帶著繾綣的情誼。

“既然阿嬌都說要賞,那就定然要重賞了。”劉徹本也是喜歡豆腐,於是便開口道。

“來人,淮南王劉安,獻禮有功,賞金千兩,綾羅十匹,珍珠一箱,玉如意一柄。”

劉安連忙小步走到殿中央,跪地謝恩。

“臣劉安謝皇上恩典。”

“不必謝朕,要謝就謝皇后,是皇后說要賞的。”劉徹滿懷溫柔的與陳嬌對視,夫妻倆甚是鶼鰈情深的樣子。

劉安自然是很會看人臉色的討喜之人,見劉徹對陳嬌疼愛,於是也再度叩首。

“臣多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善大方,實乃萬民之福。”

“就你油嘴滑舌。”劉徹雖然這般說,但卻並無責怪劉安的意思,別人誇獎陳嬌,他也十分高興。 陳嬌亦不多言,只是輕輕挽著劉徹的胳膊秀恩愛。

劉徹和陳嬌這廂甜甜蜜蜜,自然就有人看不順眼。

“皇后,國宴場合,還是端莊一些為好。”王娡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她最是見不得此二人這般模樣,照舊面無表情,冷著臉坐在她的太后席上。 自打上回跟劉徹吵架之後,這母子倆的關係就一直沒能修復,而今已經幾乎降至了冰點。 即便劉徹仍舊每日去長樂宮請安,但也並沒有跟王娡正常交談過。

“母后,今日乃是家宴,在場都是家人。既是家人,也就沒那麼多規矩了。朕看母后也莫要端著了,大家都放鬆一些為好。”劉徹已經對太后總是故意找他不痛快的態度煩心透了,每回都趁著他開心的時侯潑冷水,說些煞風景的話。 礙於孝道,他屢次忍讓,母后就真當他好欺負嗎?

“母后。”平陽怕王娡會跟劉徹再吵起來,於是趕緊上前去,挽起了王娡的胳膊。

“今天大喜的日子,還是莫要跟皇上爭執了,皇上說得對,今日是家宴,沒那麼多規矩。”再說了,精彩的戲還在後頭呢......

王娡笑了笑,是啊,就再讓陳嬌得意這麼一時,也不礙什麼。 反正再過一會,就天翻地覆了。

眾人在下首看著天家的這對母子鬧不合,誰人都不敢多言,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

劉陵雖然嫉妒陳嬌,但她最討厭的卻是劉徹,此番進長安,也是為了不遺餘力的給劉徹找麻煩,四處結交大臣,利用美色.誘惑之,還勾引了劉徹的好兄弟張湯,為日後謀逆作準備。 此刻間見到劉徹對陳嬌一幅情深的樣子,是暗地裡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 像陳嬌這樣宛如菟絲花的女人,劉陵一向最是瞧不起了,偏生劉徹就好這一口。 如今看來,太后看來跟陳嬌矛盾不少,劉徹不痛快,她心裡就痛快了。

不多時,表演結束,就該是大儺驅邪了。 但見一群法師,穿著色彩艷麗的衣服,帶著面具在大殿上擊鼓舞之。 鼓聲震天,場面再度熱鬧了起來。 大儺一路從殿內,跳到了廣場,劉徹帶領眾人起身,走出大殿觀看。

“東方!”那大儺神神叨叨,舞到一半,卻忽然停住了腳步,用手中的號角一指東方。

“東方有邪魔作祟!”

劉徹眉頭一皺,漢人敬畏鬼神,這法師也是他專門請來的,看起來不像是假,恐怕東方真的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待我前去降妖除魔!”大儺說著,便一路的向東邊走去。

劉徹見狀,也帶著眾人跟隨大儺一路而行。 東方,最醒目的宮殿便就是椒房殿了,難不成......果然,那大儺一路走,就來到了椒房殿門口。

“邪魔就在此處。”大儺邁步走進椒房殿中。

陳嬌面露驚疑之色,看向劉徹。

“怎麼會......”

“阿嬌,你放心,待大儺除了邪魔就好了。”劉徹攬著陳嬌的肩膀安慰道。

大儺在椒房殿中來回的找尋,彷彿是在尋找邪魔,最後來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桂樹下,挖出了一個娃娃。

眾人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閃爍不定的目光落在了陳嬌身上,是巫蠱娃娃!

“拿來,朕看看。”劉徹的臉色冷了下來,對那大儺言道。

大儺將娃娃奉上,那是一個用白布縫製的小人,拆開線頭後,在娃娃的身體裡埋著一個符咒紅紙。 劉徹展開來看,這是一個詛咒,而紙張的背面寫著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皇上,這不可能!”陳嬌驚呼一聲。

劉徹此刻的心情是非常震驚的,竟有人恨他到了這樣的地步,需要埋下巫蠱娃娃來詛咒於他,這到底是誰? 是阿嬌嗎? 應該不會的......

“皇上。”陳嬌跪倒在劉徹的身前,淚流滿面。

“皇上,臣妾對皇上之心,可昭日月,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來害皇上的。”

劉徹雖然心疼,但礙於有外人在場,仍然對陳嬌的哭聲充耳不聞,懷疑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王娡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明明是求子娃娃,怎麼會變成了詛咒娃娃,而且寫得還是皇上的生辰八字......但既然戲已經唱到這裡了,硬著頭皮也只能繼續唱下去。

“皇帝!如今這般,你還要包庇皇后嗎!”王娡厲聲喝道。

“今日,皇親國戚,各路諸侯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娃娃是在椒房殿裡挖出來的,不管是不是她親手埋的,都無法逃脫罪責。我大漢自立國以來,就嚴令禁止行巫蠱之術。皇后以身試法,皇上若不處置了她,如何立身自處?又如何堵得住天下的幽幽眾口?”

劉徹知道,儘管他心裡認為阿嬌是無辜的,但是旁人,卻不了解他的阿嬌啊......

“來人。”劉徹怒聲道。

“把椒房殿給朕封了,至於皇后......”劉徹看著無助可憐的陳嬌,一咬牙,狠心的下令道。

“暫且收押,等待事情查清,再行論處。”

“皇上!”陳嬌跪在地上,被侍衛們拖走了,那淒慘的哭喊聲不斷的迴盪。

劉徹心痛難當,阿嬌怎麼會害他呢......肯定不會是阿嬌,可這麼多人看著,椒房殿裡挖出了巫蠱娃娃,他如果不處置了阿嬌,實在有違國法。 只能暫時委屈阿嬌了,他一定會把這事情查清楚的。

經過這麼一鬧,眾人也再沒有了過年的情緒。 劉徹撤了宮宴,命人將整個后宮都封鎖了,所有人許進不許出,綁了后宮所有的宮人,交給張湯審問。 要連夜徹查巫蠱娃娃事件。 所有的宮殿門口,都有劉徹的御林軍把守。 自然,也包括長樂宮。

一切都失控了,本來只是求子娃娃,簡單的巫蠱事件。 如今卻上升了到了謀害當今聖上,此乃謀逆大罪啊!

王娡惴惴不安的回到永壽殿,劉徹派來的人,都在外頭守著,平陽被留在了行宮,也不准外出,她此刻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了,更加不敢露出端倪。 強作鎮定,如往常一般睡覺,可又怎麼睡得著,於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而這天夜裡,睡不著的又豈止是王娡一人,被迫留在宮中的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

劉徹坐在寢宮裡,手裡不住的拿著那娃娃打量研究,越想就越覺得奇怪。 若說阿嬌行其他的巫蠱,說不得他也就相信了,可詛咒這麼惡毒的事情,劉徹相信阿嬌是不會做的,尤其這個被詛咒的人是他。 劉徹對自己很有信心,也知道在阿嬌的心裡,他是最重要的人,阿嬌就是詛咒了全天下的人,也不會詛咒他的。

可為什麼會在椒房殿翻出這個娃娃呢? 難不成是有人陰謀陷害? 如果是真的,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詛咒皇帝,嫁禍皇后,非是跟皇家有血海深仇的人,都做不出來。

大漢篤信巫蠱,認為這種娃娃是真的能夠殺死人。 劉徹,作為被詛咒的對象,此刻間也是毛骨悚然。 幸好,這娃娃看樣子埋下的時間尚不長,尚來不及起什麼作用。

“郭舍人,走,陪朕去天牢。”劉徹站起身吩咐了一句。

“對了,帶上些被褥、皮裘、吃食、熱水、火盆......總之多帶點有用的,朕要去看皇后。”劉徹實在擔心陳嬌,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如今又是寒冬臘月。 那天牢裡那麼冷,阿嬌怎麼吃得消呢?

郭舍人知道皇上這是惦念著皇后娘娘了,於是會心的下去安排,務必將一切準備妥貼。

一行人來在天牢,劉徹邁步走進去,見張湯正在連夜審訊整個未央宮的宮人,裡頭血腥味濃得很。 寒冷的空氣迎面撲來,凍得人直打哆嗦。

“皇上,您怎麼來了?”張湯連忙上前行禮。

“不必麻煩了,皇后在關押在何處?”劉徹見到這裡條件這麼差,更加迫不及待要探視陳嬌了。

“我來為皇上帶路。”張湯是有心人,知道劉徹心思,哪裡敢將陳嬌安排在不好的地方。

一路往裡頭走,因為有火把,周圍稍稍暖了些。 關押陳嬌的地點是一個小單間,裡頭還有簡單的床鋪,桌椅板凳。 有個小窗戶,可供空氣流通,點著油燈。 一打開牢門,就看到陳嬌一個人,坐在昏黃的燈火下抹眼淚。

“阿嬌。”劉徹連忙上前,一把抱住了陳嬌。 方才眾多臣子都在,他身為皇帝,不能放任私情,表現出對阿嬌的不捨,冷酷的下令把人拉走,天知道那有多難受。 如今這裡沒有人了,他也不需要壓抑了,對阿嬌的疼惜之情便蔓延了全部的心神。

“皇上,我沒有害你啊,你要相信阿嬌。”陳嬌哭得泣不成聲,那淒慘的樣子,更加令劉徹不好受。

“朕是相信你的,阿嬌怎麼會害朕呢?朕心裡明白。只是方才那麼多人看著,朕不得不先將你收押。”劉徹趕緊解釋,坐在一旁,將陳嬌摟在腿上。

“皇上,只要你信我就好。”陳嬌聞言如釋重負的癱軟在了劉徹的懷中。

“阿嬌,此番,恐怕是有人想一箭雙雕,既陷害了你,又詛咒了朕。”劉徹現在比較懷疑的是劉陵,除了這個女人,他也想不出有誰會這麼恨他和阿嬌了。 但淮南王等人抵達長安後,一直沒什麼機會進宮,況且手也沒那麼長,能夠在椒房殿內動手腳。

“張湯已經在查了,要做娃娃,還要埋在椒房殿,肯定也有幾個經手人,朕就不信這些宮人的嘴真的那麼嚴。張湯是個本事的,對於刑訊很有一套,一定會還阿嬌清白的。”劉徹在陳嬌的額上親了親。

“皇上,有你這句話,阿嬌即便是被冤枉,也死而無憾。”陳嬌想起了上輩子,那時侯她也是被構陷巫蠱,其實根本沒有的事兒,可劉徹卻不相信她,總覺得她就是心思惡毒之人。 這一回,她的的確確行了巫蠱之事,做了娃娃,寫了符咒,詛咒了他,他卻將她當作清白,可真是有趣了。

“別說傻話了,朕怎麼捨得。”劉徹心疼的不住摩挲著陳嬌的面容。

“郭舍人,把東西都搬進來。好好整理佈置一下,這裡條件實在太差了。”劉徹皺著眉頭道。

郭舍人得令,帶著侍人們裡出外進的忙活,把牢房裡的地掃乾淨,桌椅板凳,四處角落都擦乾淨。 小床上的被褥都換上從宮裡帶過來的上品,屋裡添上火盆。 吃食點心擺上,泡上茶水,溫好潔面帕子等等。

外頭張湯還在酷刑折磨審訊,血流滿地,慘叫聲不斷。 這裡頭的監牢卻彷彿渡假別館一般舒適,唯有劉徹和陳嬌溫言軟語。

“皇上,這天牢裡畢竟晦氣,皇上還是莫要久留了。”陳嬌擔憂的對劉徹言道。

“不必,朕在這裡看著你,才能放心。”劉徹只要一想到,阿嬌還在牢裡受苦,他就如坐針氈,還不​​如在這裡守著她。 再說,張湯就在外頭審訊,他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皇上,這回您為我如此興師動眾,阿嬌總給你添麻煩,真是慚愧了,我這個皇后,當得可真差勁......國事上,不能為皇上分憂。家事上,又不得婆母喜愛,還不能生......如今椒房殿還鬧出了巫蠱,給皇上丟臉,這失察之罪也是跑不了了,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好。”陳嬌滿臉的無地自容。

可劉徹就是喜歡這樣的陳嬌,他要一個什麼都能做得完美的無敵女金剛做什麼呢? 身為女子,就是要像阿嬌這樣,笨笨的,直率的,無為無能又善良溫柔,萬事依靠著男人,時刻讓男人不放心才是最好。 這樣的女人,才是生來讓男人疼愛的。 而那些太有能力的聰明女人,是生來讓男人利用的,因為她們太有野心,最後會成為男人的敵人。

劉徹這天夜裡沒有回未央宮,他留在了天牢中,陪伴陳嬌。 郭舍人在外頭守著,夫妻二人在小床上相擁而眠,竟然也睡得香甜。

張湯的刑訊進行了一晚上,終於從一些人嘴裡挖出了信息。 是有關平陽公主和太后的,有永壽宮的奴才說,最近太后和公主經常聚在一起,屏退旁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還有的披露,太后身邊的第一宮女桃紅,最近心事重重,做事總是分心什麼的。

種種信息匯聚在一起,讓劉徹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本來是懷疑外人的,他寧可相信是劉陵對他心懷怨忿,所以設下毒計。 可現下的種種證據,似乎都表明了,害他的人根本不是什麼仇人,反而是他的親人。

劉徹聽完了張湯的回禀後,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就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似的。 唯有緊握的拳頭,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

陳嬌失魂落魄的後退幾步,不住的搖頭。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的......母后和平陽,是彘兒的親人,她們不會害彘兒的......”陳嬌口中呢喃著。

“好好的給朕審問一下那個桃紅。”劉徹低聲道。

“太后和平陽究竟在謀劃什麼,一定要給朕問出來。”

張湯得令退下,不多時,外頭又傳來了一陣淒厲的慘叫。 陳嬌閉上了眼睛,心中沉甸甸的難受。 看,她果真是有做壞女人的天份,為了成功,如今就連自己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了。 有時候一輩子不欠債,是根本不可能的......

“皇上。”張湯拿著一份帶著血手印的供詞,猶豫萬分,最後還是奉上了。

“桃紅已經畏罪咬舌自盡了,這是她死前留下的供詞。”

劉徹看過了那份供詞,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甚至於,他覺得這事兒很可笑。 他的母親和姐姐,為了陷害他的妻子,不惜連他也一併詛咒,這難道不好笑嗎?

好! 這些人,真的很好! 太好了! 劉徹咬緊牙關。

“擺駕回宮。”劉徹站起身來,身影冷酷得嚇人,唯有看向陳嬌的時侯,眼中帶了一絲柔情。

“阿嬌,朕很快就會接你回宮了,你乖乖的,等著朕啊。”

有些人,是時侯該處理了,既然她們自己不要面子,那麼他也毋需再多此一舉、白費心機的給她​​們面子了。


131大漢天子

此番巫蠱之事,經手的人其實不多。 因為王娡本來做的就是求子娃娃,陳嬌因救駕而導致不孕,如今靠著巫蠱求一個孩子,是很合理的事情,眾人都會相信,皇帝也定然會相信。 一個求子巫蠱,皇帝雖然不會因此廢後,但總歸是會與陳嬌有隙。 王娡本來打算得好好的,事實上,如果她成功了,事情也的確會像她所預料的那般發展。

可如今勢態不同了,王娡知道,皇帝一定會徹查到底。 陳嬌不會害皇帝,她是如此的厭惡陳嬌,但也不得不承認,陳嬌對皇帝的真心。 這麼多年來,陳嬌一直真心實意的為皇帝打算。 若說她行巫蠱詛咒皇帝,就連她都不信,皇帝又怎麼會信?

不信,就會徹查。 徹查,就會露餡......王娡現在心裡是害怕得緊。 正擔憂之際,就听外頭人喊了一聲:

“皇上駕到。”

王娡鎮定心神,端坐在永壽殿內。

“兒子參見母后,母后長樂無極。”

“皇帝不必多禮。”

劉徹態度自然的行禮,王娡也看不出劉徹的心思,母子二人間的氣氛詭異得很。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王娡還是沉不住氣的問了一句。

“真相大白了。”劉徹回答道。

“哦?”王娡壓下心頭的慌亂,淡定的笑了笑。

“真相是什麼?”

劉徹彷彿深潭一般的黑眸看著王娡,他的母親,永遠都這麼會演戲啊......

“真相是什麼,母后大約是比朕更清楚吧。”劉徹冷冰冰的說道。

“皇帝,你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王娡唯今也只有死不認賬這一招了,她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就是玩弄巫術,陷害皇后,即便她是太后,在國法面前,皇帝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所以,只要她不認,皇帝也不敢將她如何,畢竟孝道擺在那裡。

“母后若要裝傻,朕也沒有辦法,母后好算計。”劉徹幾乎是立刻的就推測到了王娡的打算,是啊,太后不認賬,他也不能逼著她認,讓天下人詬病他不孝。 可有些事情,他自己心裡已經清楚,事實如此,承認與否又能改變什麼呢。

“皇帝說話,真是越來越深奧了,哀家都聽不懂了。”王娡故作費解的道。

“母后不懂沒關係,朕懂就行了。”本來劉徹前來長樂宮的時侯,還抱著一絲的僥倖,希望太后是冤枉的。 但如今看到太后這樣的表現,劉徹已經完全失望了。 如果太后發火,追問,把話挑明白說,他或許還會認為太后是清白的,可太后偏偏語焉不詳的跟他打太極,這便就坐實了他張湯的審訊結果了。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明日朕就會將皇后釋放。”劉徹只是在通知太后他的決定。

“皇帝,就算皇后真的沒有行巫蠱,但事情既然是在椒房殿發生的,她也免不了一個失察之罪。自從陳嬌她當上這個皇后,可曾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功勞?為皇上選妃不上心,對皇子皇女置之不理,堂邑侯陳家於國事上亦是毫無幫助,迷惑皇帝為她建長門宮,勞民傷財。如今,更是連馭下的手段,都欠火候,僅僅一個椒房殿罷了,也管理得烏七八糟。我大漢,不能有這樣的皇后。”王娡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跟兒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再也不可修復了。 她實在不甘心就此放過了陳嬌,她自己被潑得滿身髒水,就算是死,也要拉陳嬌墊背。

“母后想要如何?”劉徹冷笑一聲,到現在還不忘記罪責阿嬌,母親到底是有多恨阿嬌呢? 為了這種恨,連親生兒子都能夠詛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是噁心透頂了。 劉徹甚至想,幸虧他是個兒子,若是女兒,還說不定會被母后賣到哪裡去呢? 就像可憐的南宮姐姐。

“別的,哀家不多言,只是陳嬌的皇后之位,皇上必須廢掉。”王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朕若是不廢呢?母后想要連朕也一併廢掉嗎?”劉徹言罷,遺憾的嘆了一聲。

“母后沒有其他兒子了,若是有,說不定朕還真的會被您廢掉呢。這真是可惜了......”劉徹萬分慶幸,母親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因此也不會有第二個劉武。

“皇帝,不管你相信與否。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總也不會真的害你。”王娡沉痛的言道,她不知道為什麼求子巫蠱,變成了詛咒巫蠱,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會這樣做。 皇帝這些年,對她誤解頗深,總覺得她不懷好意,可她只不過是一個母親罷了,所作所為,就算有過份,也是為了兒女打算啊。

“是的,母后總是為朕好的,也是為南宮姐姐好的。”劉徹點點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這個母親,蛇蠍心腸,無情無義。 雖然她這麼可恨,但他身為兒子,卻也不能不認生母,忤逆不孝。

只是,若想像過往那般親近,是不可能了。 母后這種女人,得寸進尺,還是約束起來比較好......

“皇后,朕不會廢。朕答應過皇祖母,只要朕一天是這大漢的皇帝,阿嬌就會是大漢的皇后!天子一諾千金,朕不會食言而肥的。至於母后,您年紀大了,這些后宮的事情,還是不要管太多了。”劉徹對王娡的處置,有了主意。

“東宮的鳳印,過往在皇祖母的手中,而今在母后的手中,總歸屢屢出事。從今以後,還是放在朕的手中吧,朕也能安心一點。母后日後若無事,也不要到處走動了。成日里的接見藩王,不知道的,還以為母后也打算問政了呢。”劉徹平靜的下令。

“至於平陽,也不要總是進宮了,待在她的公主府裡修身養性,繡花讀書,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她現在毫無顧忌的與外男接觸,實在不像個正經女子。平陽畢竟是個寡婦,要注意影響。”劉徹是連帶平陽也一併厭棄了,平陽自己腦子不好使,還總是出些餿主意給母后。 母后如今變成這樣,她也功不可沒。 乾脆也一併禁足了吧,省得她四處丟人現眼。 以後,也不要再改嫁了,劉徹對平陽的心性已經不放心了,若改嫁的是個窩囊廢還好,但若是她非要挑一個能臣,說不得將來又要鬧出什麼禍事來。

王娡終於明白了劉徹的意思,奪了她的東宮權利,不准她外出,這不就是打算軟禁她了嗎! 說得冠冕堂皇,好似為她著想,其實就是要讓她生不如死。 軟禁她也就算了,竟然連平陽也不放過,平陽以後還要再嫁人的。 皇帝如今的意思,莫不是要斷了平陽的路。

“皇帝!哀家是你的母親,平陽是你的姐姐!”王娡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劉徹,滿臉氣得通紅。

“母后,你應該感謝這一點,你以為,如果你不是朕的母親,平陽不是朕的姐姐,你們現在還能活著嗎?”劉徹陰狠的盯著王娡,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他記仇得很,害過他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詛咒了他,還能全身而退,不缺胳膊不少腿,母后和平陽該感到慶幸。

王娡這個時侯,才終於開始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即便她不承認,皇帝在內心裡也已經給她定罪了。 軟禁,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乾脆。

“皇帝,這件事情,是母后不好,母后不該......但你要相信,母后是真的沒有詛咒你,哀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個娃娃,跟哀家沒有關係。”事到如今,王娡已經不想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了,她要皇帝改變主意,她和平陽,不能就這麼被冤枉了。

劉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得大約就是母后這種人了。 方才還死不認賬,甚至大言不慚的要求廢後。 現在一聽要被奪權軟禁了,就開始示弱、哀求,撇清責任......這樣卑鄙無恥、滿口謊言的女人,竟然是他的生母,真為此而感到心寒。

“朕不信。”劉徹冷漠的目光落在王娡身上,從小到大,母親對他就不好,年幼時母親專心與栗姬爭寵,對他們這些孩子不聞不問,他是被南宮姐姐帶大的。 後來母親主動推舉南宮和親匈奴,策劃了金屋藏嬌。 南宮姐姐走了,母親終於開始重視他了,但卻也仍然沒有溫情的關懷,始終對他諸多要求。

“朕,再也不會相信你了,母后。”劉徹自幼生長在一個不安定的環境裡,他的信任本來就是薄弱的,王娡自毀長城,熄滅了劉徹對她的最後一點期待,如今再也翻身無望了。

第二天,陳嬌就被接出天牢,回到椒房殿了。 彼時聽說,劉徹在朝堂上宣布,巫蠱之事乃劉武舊部多年前所為,與皇后無關。 當然,這麼明顯的藉口是沒人相信的,畢竟劉武事件已經過去太久了。 但皇帝想讓誰背黑鍋,那誰就得背黑鍋,眾臣也都心照不宣。

直到後來,太后身邊的奴才死了好大一批,平陽公主府也被清洗了,單看這兩件事情,大臣們才逐漸猜出了真相。 這回的巫蠱詛咒,恐怕是后宮辛秘了。 也許就是太后和平陽為了構陷陳皇后,所以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劉徹說,太后被巫蠱驚嚇,生病了,眾臣無事就不要去長樂宮打擾太后休息。 太后向來不理朝事,東宮議政權已經被取締,就連鳳印也被收回了,若再有大臣諸侯敢違令求見太后,就處以廷杖。

這回大臣們是真的看清風向了,東宮議政權自呂后開始就一直存在,如今已經快有百年的功夫了,說取締就取締,皇帝果然是雷厲風行。 看來太后這次,是觸到皇帝的逆鱗了。

或許是移情作用吧,劉徹對王娡和平陽失望後,便將所有的真心都傾注在了陳嬌的身上。 如今就連母親和姐姐都靠不住了,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一路走來,始終對他忠心耿耿,沒有背叛的,也就只有阿嬌了。

陳嬌出獄後,彷彿流水般的賞賜進了椒房殿不說,劉徹還將鳳印也偷偷交給了陳嬌。

“彘兒,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啊......”陳嬌看著手中的鳳印發呆,上輩子,她一輩子也沒有摸過這東西。 那時劉徹對她不放心,根本不可能把東宮鳳印交給她。

“有何不能,你本就是朕的皇后。”劉徹從身後抱住陳嬌的腰。 東宮議政權已經被取締了,如今這鳳印,不過只是一個像徵罷了。 他也願意用這個東西,來討阿嬌的歡心。

“朕現在只有你了,朕不信你,還能信誰?”

“彘兒。”陳嬌聞言將鳳印放在一旁,一點也不留戀那東西,只是轉身面對劉徹,鄭重的說道。

“鳳印也好,皇后之位也好,對我來說,只有彘兒最重要。”

陳嬌句句話都說得恰到好處,讓劉徹舒心不已,遂柔情的吻上陳嬌粉色的唇,將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又是一陣的翻雲覆雨。

“彘兒,其實,我很自責。”事畢後,陳嬌依偎在劉徹的懷裡說道。

“母后這次做這樣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因為對我不喜,連累皇上也被......母后現在受罰,是我的過失,我沒有做好。彘兒,我不敢求彘兒放母后出來,但可否允許我每日去永壽殿伺候母后,以全孝道呢?”陳嬌摸透了劉徹的心態,別人都可以對太后不聞不問,但她不可以。 過往她故作孝順,如今太后出事卻置之不理,劉徹會以為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

況且,劉徹處置了太后,已經讓朝臣議論紛紛了。 這時侯,未免天下人詬病皇帝不孝,陳嬌作為皇后,就應該要行動起來,幫皇帝堵住幽幽眾口。

“阿嬌,辛苦你了。”陳嬌的這個請求,正中劉徹的下懷。 劉徹知道阿嬌是為他著想,為他犧牲。 同時劉徹也為陳嬌的善良感動不已,母后陷害她入獄,但她還是選擇了原諒。

“不辛苦,照顧母后本就是當兒女的責任,如今我是代皇上去盡孝,能為皇上辦事,我開心著呢。”陳嬌笑瞇瞇的在劉徹臉上親了一下。

劉徹被那輕柔的吻搔得心癢癢,再度翻身將人壓在身下,雙手撫摸上了那柔軟的軀體,無比的溫柔。 這個女人,現在已經是他唯一放在心底的人了。 親人、朋友、姬妾,什麼都是虛無,只有她是真實的,是他最後一絲溫情的寄託。

“阿嬌,這話朕只說一次,你要聽好,記住。”劉徹望著陳嬌的眼睛,慢慢將自己與她融和在一起,緊緊的擁抱。

“我愛你......”是的,不僅僅是男女之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情,是夥伴,是知己,是親人,也是夫妻。

陳嬌沐浴在劉徹珍重的目光下,上輩子劉徹從沒這麼看過她,好像她就是他的珍寶......陳嬌不知道上輩子劉徹看衛子夫的時侯,是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深情? 劉徹的眼睛,可以讓女人迷惑。 只是陳嬌的心已經無比冷硬了,這的確讓她感到諷刺,她剛做完一件天大的壞事,而後就得了賞賜。

劉徹的這份兒情,來得太晚了,晚了整整一輩子......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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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大漢天子

陳嬌去永壽宮衣不解帶的服侍生病的太后,這個消息傳出後,滿宮的人無不翹起大拇指稱讚陳嬌孝順。 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也許只有陳嬌自己知道了。

“你們這群狗奴才,哀家不吃,通通拿走!去跟皇帝說,哀家要出去!出去!”王娡將飯菜拂到地上,碗盆發出刺兒的聲響。 奴才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不住的磕頭認錯。

陳嬌一進門,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不由得用袖子掩住了口,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叫了一聲:母后。

“你又來幹什麼!”王娡聽到了聲音,看向門口。 這一看,更加是氣得胸口直疼了。 居然又是陳嬌那個賤.人,她近來日日在她面前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得還不夠嗎!

“回母后的話,兒臣自然是來代替皇上盡孝的了。”陳嬌蓮步凌波,俏生生的走過來,每一步都彰顯著勝利者的姿態。

“這是怎麼了?滿屋子的奴才都亂成一團?奴才們笨手笨腳,責罵一番也就是了,您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你!”王娡一聽這話,登時指著陳嬌罵道。

“你給我滾出去!哀家不要你盡什麼孝,你這蛇蠍毒婦!”

“母后這般說,可就冤枉了兒臣了。兒臣又不曾行巫蠱之事,怎麼就成了蛇蠍毒婦了呢?”陳嬌故作委屈的模樣,跟著又看向了地上那些殘羹冷飯。

“母后今日胃口不好?可是這些飯菜不可口?”陳嬌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真是可惜了,據說民間貧苦地​​區的百姓,連麩都吃不起。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飯菜不好吃,命人拿下去賞了奴才也就是了,何苦這麼糟蹋吃的呢?咱們皇上為人最是愛民節儉,若叫皇上知道了母后如此浪費,又要不開心了,您說是不是啊,母后?”

陳嬌這一番話說得,彷彿王娡就是那驕奢淫逸之人。 王娡現在已經被打到谷底了,人生中從沒有這麼絕望的時侯,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陳嬌每天不動聲色的折磨諷刺於她,偏生陳嬌會做人,滿宮的奴才都反而認為是她在找茬。 王娡想起這些事兒,是惱得手都哆嗦起來了,什麼​​也顧不得了,瘋子似的沖向了陳嬌,一把掐住了陳嬌的脖子。

“你這賤.人還敢提皇上!你又要告狀了是不是?你又要去皇上面前說哀家的壞話了,是不是?若不是因為你,皇上怎麼會這般對哀家!都是你的錯!”王娡狠命的掐著陳嬌的脖子,不住的搖晃。 一旁的奴才見狀,匆忙上前來勸,可王娡就是不鬆手,陳嬌的臉色漲得紫紅,就快不能呼吸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奴才們驚慌失措的喊著。

“太后娘娘要殺皇后娘娘啦!”

守在永壽宮門口的侍衛們聽到了動靜,連忙衝進來將王娡強行拉開,期間不乏無禮,差點將王娡的胳膊扭脫臼了。 整個未央宮,乃至大漢朝誰不知道,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心頭肉。 太后? 算什麼啊,現在都已經是昨日風光了。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奴才們一窩蜂的過去將陳嬌扶起身來。

“無事。”陳嬌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脖子上紫色的手印分外明顯,還有指甲陷入皮膚造成的傷口血痕。

“母后肯定不是故意的,大約是身子骨不舒服,頭腦不清醒,才做了這樣的事兒。今天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許驚動皇上,聽到了沒有。”陳嬌嚴厲的吩咐道。

奴才們連忙稱是,可是他們都是劉徹的人,太后娘娘發瘋要掐死皇后娘娘,這麼嚴重的事件又如何能不回禀劉徹呢。 於是當夜,劉徹來在椒房殿的時侯,就看到了陳嬌穿著一件高領的衣服,脖子上圍著狐皮尾。

“怎麼圍上圍巾了?可是​​天冷?”劉徹假裝不知道的問道。

“是有點,今兒忽然就覺得冷了。”陳嬌目光閃爍的往後退了幾步,躲開劉徹。

“皇上,今天臣妾身體不爽,還請皇上移駕到其他姐妹處吧。”陳嬌低頭言道,好像在隱藏著什麼。

劉徹聞言心裡頭又是氣惱,又是心疼,一把將陳嬌拉到懷中,扯開了那條狐皮圍巾。 陳嬌脖子上那恐怖的傷立刻映入眼簾。

“怎麼這麼嚴重!”劉徹輕輕的用手指碰了碰那已經結痂的傷口,還有傷口四周的瘀痕,頗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陳嬌。

“你啊,總是這樣。”劉徹心裡憋屈得難受,看來給母后的教訓還是不夠啊! 到了這一步,居然還不知反省。

“皇上,你都知道了?我......”陳嬌眼眶立刻紅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往下掉。

“我又沒有做好,本來是想勸母后吃飯的,母后今天都沒有吃飯。”

“阿嬌莫難過。”劉徹拭去陳嬌臉上的淚珠。

“不吃就不吃,你替她操什麼心?居然想要掐死你,讓她餓一餓,清醒清醒也好。”劉徹一想起今天聽到侍衛回禀的那些內容,就不由得一陣後怕。 母后真是越來越狠毒了,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都能做出這樣事情,她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了。

“阿嬌,日後,你也別去她那裡盡什麼孝了,她現在已經瘋了。”劉徹決定,他不能再讓太后繼續拖後腿了,現在她敢當眾掐死皇后,日後說不定也敢謀害他這個皇上。 其實,她已經謀害過一次了......如果下次她不是用什麼巫蠱娃娃,而是直接拿了把刀行刺,豈不是防不勝防。

“彘兒,你別這麼說,也不要生母后的氣。母后,大約只是討厭我罷了,說不定,讓平陽姐姐來服侍,她就會高興了呢。”陳嬌規勸道。

這不提平陽還好,一提劉徹就更生氣了。 是啊,讓平陽過來,太后當然開心了,兩個毒婦湊在一起,就又可以商量那些壞主意了!

“阿嬌,你莫再理會太后了,也不要替她說好話了。今天她要殺你,那麼多奴才都看見了,朕心中已經有了定奪,絕對不能再姑息她了。”現在在劉徹的心目中,誰都比不上陳嬌重要,太后竟然敢這樣傷害他的阿嬌,他必須還以顏色。

陳嬌頗惴惴不安看著劉徹,讓劉徹心間一軟,拉著她坐在一旁。

“來,朕給你上藥。”劉徹在陳嬌的額上親吻了一下,兩人間煞是溫馨。

次日,劉徹就召來了各路太醫到永壽宮,針對昨日太后發瘋的事情,展開了會診。

“昨日,太后忽然失去了神智,力達無窮的要掐死皇后。朕擔心會否是得了什麼失心瘋,故而請諸位愛卿來,給太后瞧瞧病。”劉徹端坐在永壽宮正殿內,一身的威壓,讓太醫們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王娡被綁在床上,口裡也綁著布條,嗚嗚咽咽的,不斷的掙扎著。 王娡並沒有瘋,她昨天也不過是被陳嬌激怒所以一時衝動,此刻間聽到劉徹竟然污衊她發瘋,是雙眼漲得通紅,急著想脫身解釋,形容猙獰,反倒看起來像是真瘋了。

太醫們面面相覷,這太后明明沒事,可皇上卻偏生說她瘋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回皇上,說不得,太后就是因著日前的巫蠱,中邪了。”有那聰明的太醫,上前來說道。 擺明了,皇上如今是要不動聲色的處理了太后。 既然皇上說太后瘋了,那麼太后就是瘋了。

“愛卿所言有理,聽說詛咒破除之後,會反噬到施咒者的身上,總有一些人喜歡玩火**,朕也是沒法子。”劉徹嘆息了一聲,看向病榻上瘋瘋癲癲的王娡。

“母后啊,你這該不會是被反噬了吧?”劉徹頗擔憂的問道。

王娡卻只覺得心冷了,劉徹這是在為陳嬌出氣,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不惜污衊自己的生母是瘋子......

“愛卿,這中邪,可有醫治的方法?”劉徹又問那太醫。

“既然是邪術,那麼自然也要看天意了,人為始終不能及,皇上還請節哀。”

劉徹點點頭,最後來在王娡身邊,彎下腰在王娡耳邊道。

“母后,您安心修養。不管您要瘋多久,兒子都總歸會養著你,錦衣玉食的供著你,你就放心吧。”

王娡無力為自己的辯解,只能不斷的掙扎,絕望的看著劉徹帶人離去,而從此以後,她就只能是個瘋子了。

此後,太后發瘋的消息開始逐漸傳了出來,有人說是巫蠱中邪。 大臣又開始聯想到了春節時侯的那場禍事,難不成是太后詛咒皇帝不成,於是遭到了反噬? 嗯,大概是了。 鬼神之事向來玄妙,太后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平陽聽說太后發瘋,她是一點也不信的,奈何她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她的平陽公主府已經被劉徹的人掌握了,每天出門的時侯,都會有侍衛阻攔。 不論走到哪兒,身後都跟著那些走狗。

“讓開!本公主要進宮探望母后!”平陽實在擔心自己的母親,於是打算硬闖出去。

“公主不要為難屬下,皇上有命,要公主修身養性。”侍衛們都是得了劉徹的吩咐,拒不鬆口。

“你們這群混帳!”平陽惱極,也開始動手了,平陽還是會那麼兩下子的。 侍衛們不敢真的傷了公主,於是趕緊上奏了劉徹。

劉徹自然不可能讓平陽進宮,太后根本就沒有發瘋,是他隨便安上的罪名,萬一被平陽發現了,肯定會宣揚出去。 可平陽這樣每天鬧,也不是辦法啊。 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讓平陽也病了吧。 反正巫蠱詛咒,她也有份兒參與,太后都瘋了,她病倒也就不奇怪了。

就這樣,沒過多久,又傳出了平陽公主病重的消息。

其實,平陽是被劉徹下藥了,不是多麼嚴重的藥,就是讓人身體虛弱罷了。 對待王娡的時侯,劉徹還尚且會顧念著對方是他的母親,從沒有真正傷害王娡的性命。 但對待平陽就不同了,劉徹一直就對平陽沒什麼感情,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姐姐罷了,絕決一點也不礙什麼。

平陽知道自己病得很不對勁,也開始明白,是她最近鬧得太過了,惹火了劉徹。 平陽怎麼都沒料到,劉徹竟然這麼狠,連親姐姐都可以下藥害之。 萬念俱灰之際,她就想到了衛氏姐弟。 話說,在巫蠱之前,平陽還沒有被軟禁的時侯,她經常進宮見劉徹,於是也就難免接觸到了衛青。 因為衛青相貌英俊,武藝出眾,平陽就喜歡上了他。 又兼之衛子夫本就是平陽舉薦的人,故而和平陽有著合作關係,平陽就起了念頭要嫁給衛青。

這回平陽遇難,思來想去,能夠拉她一把的也只有衛氏姐弟了,如果衛青在這個時侯求娶她,衛子夫能幫她說說好話,說不定她就能出苦海了。 平陽這麼想著,於是也就即刻行動了。 她的家生奴才們雖然大多都被劉徹清洗了,但總有幾個貼身的丫鬟還留在身邊。

平陽偷偷命丫鬟以買胭脂的名義出府,偷偷到衛青家里送信。 那封信平陽是寫得洋洋灑灑,滿是情意,說明自己的心思,還有而今的處境,希望衛青看在她對衛子夫的知遇之恩上,看在她的一片情深上,向皇上開口求情,求娶她,救她出苦海。

衛青收到信後,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阿姐向來是靠著平陽公主,但他衛青心裡頭可是向著皇后的。 單憑平陽公主與太后陰謀巫蠱構陷皇后這一點,衛青就對平陽噁心透了。 而且,衛青很明白自己的情感,他是喜歡皇后的,雖然這不過是一場夢,一生都不可能實現,但他也不想娶其他的姑娘,辜負了自己的這份心情。

衛青雖然對平陽不屑,但他這個人向來忠厚正派,也不想落井下石,於是並沒有將信交給劉徹,只是燒掉了事。 平陽左等右等,等不來衛青的消息,心裡著急,於是又遣丫鬟來探消息。 衛青實在懶得跟平陽再周旋了,於是就對那丫鬟說。

“這位姑娘,麻煩你轉告平陽公主,在下對公主,並無覬覦之意。在下已經有心愛之人,恐怕要辜負公主的錯愛了。若過往衛青曾經做過什麼,令公主產生了誤會,那麼在下願意道歉。男女婚嫁,人生大事,平陽公主一屆孀居之人,還是應當注意節風。”衛青心裡頭喜歡的是皇后那種有風骨的女人,對於平陽私相授授,寫情信這樣的行為,還是不太讚賞的。

平陽自作多情,本以為她堂堂公主,自降身價的屈就衛青,衛青應當感激涕零才是。 可沒想到人家一句:有心愛之人了,就把她推拒了。 本來平陽只是被劉徹下藥,身體虛弱而已,這回受了打擊,卻是真正的羞憤病了,還病得挺嚴重。

劉徹收到消息後,也不得不派遣太醫去給平陽看病。 平陽病得糊塗,昏迷之際,口裡卻是不住的喊衛青,這讓眾多的太醫們都羞紅了臉。 公主這一屆寡婦,夢中喊一個外男的名字,實在令人不齒。 更有甚者,太醫們以為是衛青和平陽公主有些貓膩,出去後於同僚之間談論,就這樣將事情傳揚開了。


133大漢天子

衛青發現最近同僚們看他的目光都非常古怪,透著一種隱晦的戲謔和曖昧。 細查之下,方才知道原來是平陽公主生病,昏迷中呼喊了他的名字。 對此衛青頗有些心煩意料,因為不管怎麼說,平陽公主的名聲已經是因他而敗壞了。 衛青生恐劉徹誤會,亂點鴛鴦譜,又害怕平陽如今的處境,會連累衛氏一家,遂衛青決定要進宮對皇上言明真相。

劉徹本來對衛青和衛子夫有所懷疑,但聽聞只是平陽一廂情願、私自寫信給衛青後,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衛青,對平陽則是更添厭惡。 在劉徹看來,平陽想嫁給衛青,目的應當不單純,劉徹甚至想到了平陽是想藉著衛家翻身。 如今他重用衛青,衛子夫又是宮中的夫人,說不得平陽是打了什麼擁護皇子的主意。

未免平陽再攀扯衛家,劉徹下了一道聖旨,言說平陽公主此番生病,乃是思想亡夫所致。 如今大漢推行儒家之道,平陽身為皇室公主,願以身作則,於公主府剃髮修道,終生不再改嫁,為亡夫守節,全女子禮教。

眾人一片嘩然,大漢民風開放,很少有女人守什麼節,皇家的女人就更不可能了,哪個公主不是養活了一堆的面首呢。 可不管眾臣對衛青和平陽之間的關係如何猜測,平陽得罪了劉徹,再想嫁給衛青已經是不可能了,這一生注定要孤寡到死。

平陽剃髮之前,陳嬌還是去一趟公主府探望,她花費了這麼多年佈局,而今大獲全勝,怎麼說也要享受一下勝利的果實。 平陽已經收到了劉徹下的旨意,命她一生守節,這對於平陽來說真正是比死還難受。 短短一個月的功夫,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頭髮乾枯,面目蠟黃,看起來老了許多,更像個中年寡婦了。

“平陽姐姐。”陳嬌看著現在的平陽,就好像看到了昔日在長門宮中的自己,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快意。

“是你?”平陽笑了兩聲,看向陳嬌的眼中充滿了恨意。

“你還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平陽披頭散發的模樣,絲毫不見昔日的金尊玉貴,只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

“姐姐要守節,我怎麼也得過來問候兩聲。”陳嬌定睛瞧著平陽,上輩子啊,就在她被關進長門宮痛苦不堪的時侯,平陽,這個害她的始作俑者,卻正在跟衛青成親,大紅披掛,龍鳳花燭......其實上輩子,衛青就並未心怡平陽,不過是平陽藉由劉徹之手逼婚,衛青不得不從罷了。

“陳嬌,別以為你能得意多久。”平陽忿忿不甘的咬著牙。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皇上又能寵你多久?我的今日,說不定就是你的明日。”

陳嬌聞言只是笑而不語,平陽的今日,她上輩子就已經經歷過了。 而今,一報還一報,只是平陽不知道罷了。 王娡,最渴望權利,所以她要她最終一無所有,變成'瘋子'。 平陽,最喜歡男人的寵愛,奢侈的生活,她就要她終生不得改嫁,孤苦一生。 正所謂求而不得,人生最苦。 這種苦,她已經率先品嚐過了,又怎麼能不讓自己最大的兩個仇人,也品嚐一下呢?

“喪家之犬,何足懼哉。平陽姐姐的告誡,阿嬌謹記在心。不過恐怕要讓姐姐失望了,因為我陳嬌,一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陳嬌輕輕的拍了拍平陽黯然失色的臉頰,隨後便率人離開了。 背後公主府重重大門封鎖,將平陽的未來也鎖在了其中。 耳邊還能聽到一聲聲瘋狂的叫囂......

“陳嬌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陳嬌不以為意的笑著,在這皇家裡,真的有得好死的人嗎? 五十步笑百步,無非勝利與失敗的差別罷了,沒誰是乾淨人。 說穿了,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皇后娘娘。”

陳嬌回過頭,在公主府的門口看到了那個男子。

“衛仲卿,也是來探望平陽姐姐的嗎?”陳嬌端莊平靜的對衛青點點頭。

“也對,平陽姐姐剃髮修行之前,大約最想見的就是衛仲卿了,請便。”陳嬌不再多言,登上了馬車。 車隊緩緩的向未央宮的方向回程。

衛青看著那車隊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從第一次在堂邑候府看到這個女人,到後來他誤闖椒房殿兩人結緣,再到上林苑那朝夕相處,每一個畫面都那麼清晰。 她並不善良,更不單純無辜,如今太后、平陽的下場,未必就沒有她的手腳。 可他就是著了魔似的,無法忘懷,也許是他上輩子欠了這個女人的吧?

元光年間,馬邑之圍伏擊匈奴,戰事失利,自此,大漢跟匈奴的表面和平被完全打破,雙方展開了大規模的交戰。 衛青的一生的機遇也由此開始,這也是衛青七戰七捷的第一場成名戰,自大漢立國以來對匈奴出兵的第一場胜利,謂之大破龍城。

劉徹對匈奴初戰告捷,心中豪情備現,聽從了主父偃的建議,施行《推恩令》,決定剷除諸侯隱患。 此舉終於惹惱了各路諸侯,淮南王劉安在女兒劉陵的慫恿下,陰謀叛亂。 彼時匈奴遣樓煩王、白羊王等進犯長安,一路破城直下,危難之際,劉徹決定御駕親征,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君臣二人率大軍出雲中至隴西,收復河套地區,掃除匈奴進犯長安的大營。

劉安見劉徹出征隴西,國都空虛,此乃天賜良機,遂趁劉徹親征之際,偷偷出兵長安...​​...

“皇后娘娘,不好了!”

夜半三更,未央宮內卻是火光沖天,短兵相接之聲接連傳來。 陳嬌從睡夢中驚醒,聽到了郭舍人的聲音。

“郭舍人,何事如此驚慌?外頭,這是怎麼了?”陳嬌問道。

“淮南王叛亂,如今已經兵臨未央宮了。皇后娘娘快隨奴才離開這裡吧,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咱們從上林苑闈場離開長安。”郭舍人生怕陳嬌受了什麼傷害,於是帶領派遣小隊人馬前來椒房殿,準備接陳嬌到宮外躲避。

“什麼!”陳嬌故作大驚,上前抓緊了郭舍人的手。

“母后和平陽姐姐那裡,可曾派人去接?”

“皇后娘娘放心吧,奴才都安排好了。”郭舍人自然也是派了人去永壽宮和公主府的,只是沒有像對陳嬌這般的看重罷了。

“這就好,事不宜遲,我們快些出宮吧。”陳嬌匆匆隨郭舍人離開。

上輩子,淮南王叛亂的時侯,陳嬌一直在長門宮裡。 她一個被廢的皇后,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從頭到尾,這些事情也只是聽說罷了。 但她是知道王娡和平陽似乎是逃脫了,並沒有被俘虜......當時逃脫的路線,就是上林苑闈場......

陳嬌騎在馬上,被一眾侍衛保護著,一路前往闈場,以期脫身。 而另外一路人馬護送著王娡以及平陽等其餘皇親,也在與陳嬌匯合中。

夜涼如水,陣陣寒風吹拂著面頰,月光隱蔽,陳嬌露出了一個晦暗難明的笑容。 有時侯做人,就得狠一點。 對別人要狠,對自己,更要狠。

“不好了!皇后娘娘,我們被包圍了!”

“快後退!”

凌亂的馬蹄聲響起,四周箭翎劃破夜空,小隊人馬終於被沖散了,陳嬌策馬獨自闖入深山老林之內。 大約跑了有大半個時辰,前方隱約出現了一個山洞。 陳嬌棄馬,以匕首在馬後臀上刺了一下,馬兒撩起蹄子跑沒了踪影。

攀上那個山洞,但見裡頭囤積了不少物資,這是陳嬌早就準備好的退路。 母親等人已經收到消息,大約現在也離開長安了。 陳嬌不可能讓王娡、平陽這兩個人成功退身,劉陵是個喪心病狂的,王娡以及平陽落在她手裡......可真是熱鬧了。

劉陵肯定會利用這兩個人威脅劉徹,而劉徹也肯定不會接受威脅,屆時,一場好戲就要上演了。 只是可惜,這場戲她大約是看不成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不管王娡平陽這兩個人是否能夠翻身,只要她們還活著,陳嬌就總歸不能安心。 可劉徹不是一個會弒母殺姐的人,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陳嬌也不能親自動手,於是劉安、劉陵就成了​​最佳的劊子手人選。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連環計,歷時數年,先是毀掉劉徹對王娡、平陽的親情,而後在讓此二人被敵軍俘虜。 在江山與親人之間,劉徹只能選一個,猜猜他會怎麼選?

事情不出陳嬌所預料,在陳嬌的安排下,淮南王叛軍俘虜了太后、平陽公主,只是未能找到皇后,實乃一大遺憾。

再說隴西​​戰場,此刻劉徹尚未曾收到淮南王叛亂的消息,專心的對付匈奴。 衛青採取迂迴進攻的方法,從後路包抄,一舉趕走匈奴的樓煩王和白羊王。 劉徹大獲全勝,收回河套地區後,在隴西設了朔方郡、五原郡,移民十萬屯墾,又重新修了秦代遺留下來的舊長城,派兵駐守。

正慶功之際,卻見長安官吏冒死傳信來報,曰淮南王叛亂,長安如今已經失守,長安各路宗親、后宮嬪妃等在護送下已經成功脫險,逃出長安,但.. ....走上林苑闈場一路的太后以及平陽公主卻被俘虜了,皇后娘娘也不知所踪。

“混帳!”劉徹聽說親人被俘,陳嬌失踪,登時血氣翻湧。 多日征戰,身體本就已經到了極限,眼前一黑,身體向後栽倒,差點暈將過去。

“皇上!”衛青匆忙上前扶住劉徹。

“班師回長安。”劉徹穩住身形,握緊拳頭咬牙言道。

“朕定要將淮南王一行逆渠梟首以洩心頭之恨。”

“皇上,臣願率小隊先行潛入長安,查探消息,搜尋皇后娘娘下落。”衛青跪地請命,陳嬌出事,他心中的急切並不比劉徹少,只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

“好!”劉徹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阿嬌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身為皇帝,不能離開大軍,哪怕他現在是恨不得插翅飛回長安。 衛青的請命,正是解了劉徹的燃眉之急。

在劉徹的任命下,衛青率領一千輕騎,星夜兼程的趕往長安。 不遠處就看到長安城被叛軍重重封鎖,戒備森嚴,城門前圍聚了許多外地前來的百姓、商隊等,皆是不得入,城門緊閉,那真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衛青命小隊人馬喬裝成為百姓,先在長安城外觀望,各自行動。 而衛青自己,由於牽掛陳嬌,還是決定冒險繞路從後山潛入上林苑闈場。

陳嬌是在闈場失踪的,不管是活著,還是已經......總歸,在那裡尋找應當是不會出錯的。

正所謂關心則亂,衛青此舉可以算是輕率了,現如今淮南王已經佔領了長安,尤其是闈場一路,已經成為了守衛最森嚴的地點。 淮南王早就听說陳嬌得寵,自己也曾經親眼見過,知道如果用陳嬌來威脅劉徹,定然會使劉徹心神大亂。 遂派人大肆搜索後山,衛青單槍匹馬的偷偷潛入,驚動了淮南王守軍,也是必然的結果。

陳嬌這幾天已經躲過了好幾批的叛軍,她選擇的這處山洞十分隱秘,洞穴內別有洞天,是一個熔岩洞,路徑眾多,暗道密布。 她自己也是準備充分,大石頭一擋,誰也找不著。 這天裡就听到外頭有傳來了些動靜,遂趕忙藏到了洞穴深處。 四周安靜得很,於是那打鬥聲就顯得更加突兀了。

陳嬌有些疑惑,平常這些叛軍們都是搜索過後就離開的,怎麼今日竟然打上了? 算算時間,還早得很,劉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率軍回來的。 只是陳嬌此人一向惜命,雖然好奇,可為了自身安危著想,還是沒有出去查探。 直等待那短兵相接的聲音結束,陳嬌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查看。 但數百米外,血流了一地,數名叛軍的屍體橫陳,而一旁樹下靠著一個重傷的人,竟然是衛青!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陳嬌心神大亂,她記得原來,衛青是跟隨劉徹一起率軍回師平叛的。 怎麼會先行回了長安呢?

“衛仲卿,衛仲卿!”陳嬌連忙跑過去,用力的拍了拍衛青的臉。

衛青閉著眼睛,臉色有些發紫,卻是中毒的跡象。 陳嬌仔細驗看他的傷勢,發現衛青是肩上從後中了一箭。

“卑鄙,竟然在箭上淬毒!”陳嬌不可能放著衛青不管,遂吃力的將人抬起來,背在背上,一路回到了自己藏身山洞裡,將衛青放在自己睡覺用的草鋪上。

一路上,這麼大動作,可衛青卻始終沒有醒來。 陳嬌實在憂心,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動手將衛青的上衣脫下來,查看那個傷口。 但見衛青左邊肩背上,一片黑紫,箭頭還插在裡頭呢。

陳嬌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登時有點頭暈,強忍著不適,打算為衛青處理傷勢。 她此前為了以防萬一,雖然準備了藥品,但畢竟沒有經驗。 只是隱約知道,要將毒血吸出來什麼的。 陳嬌取出了匕首,在火上烤了片刻,鎮定心神,將傷口劃開一個十字。 黑色的毒血翻湧流出,陳嬌顫抖著手,拔出箭頭,隨後低頭,將那些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吐在一旁。

看到衛青的臉色逐漸好轉,傷口流出的血也逐漸從黑色變成紅色,陳嬌這才放心下來。 幸好不是什麼厲害的毒,不然一代征戰匈奴的名將,出師未捷便死在了淮南王手上,就真是她的罪過了。

陳嬌在傷口處灑上傷藥,以白布包紮好。 這時候才想起來那些叛軍的屍體,於是又趕緊回到了方才衛青與叛軍打鬥的地點,吃力的將那幾個人的屍體搬運到河邊,推到附近的河流裡,復又掩蓋了地面上的血跡,這才氣喘吁籲的重新回到山洞躲藏。

“你真是會給我添麻煩。”陳嬌看著衛青在火光下的病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先在好了,她這些物資,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還是趁衛青醒過來之前,藏到其他溶洞裡吧。

到了夜晚的時侯,衛青仍然未醒,忽然開始打起了擺子,明明渾身發燙,卻不住的發抖,口裡喊冷。 陳嬌手忙腳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病症。

“被子都給你蓋了,怎麼還冷呢?”陳嬌儲備的皮毛還有大衣都蓋在了衛青的身上,但對方卻還是喊冷。 陳嬌四周圍的忙活著,畢竟她的腦子還是挺靈活的,將火堆周圍的灰燼包裹在薄衣中,做成暖包,塞到衛青的懷裡,讓他抱著。

不斷的燒熱水,餵給衛青喝,如此不斷循環,衛青終究是挺了過來。 到第二天的早上,熱度就已經退了,也不在喊冷了。 陳嬌伺候了這小祖宗一晚上,已經是疲憊不堪,最後靠在衛青身旁的石壁上,也睡了過去。

衛青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記憶混亂。 他記得自己是潛入了闈場,但是卻碰上了淮南王叛軍,有人背後放冷箭,他受了傷,不斷的往深山里撤,殺了好多追兵,最後倒在了一棵樹下. ....

衛青轉了轉了眼珠,打量四周,這是一個山洞。 漆黑一片,不辯白天黑夜。 點燃的火堆映襯著石壁,帶來融融暖意。 在轉頭,卻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靠在身邊正在熟睡中。 她臉上臟兮兮的,頭髮也亂糟糟的,絲毫不見皇后的威嚴,在火光下睡得安詳,像個孩子......

衛青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沒事,他就相信,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這麼聰明,就算是身陷險境,也一定能為自己找到出路。 衛青坐起身,感覺傷口處清涼,一條白布歪歪扭扭的包紮在身上。 心中有些疑惑,但衛青選擇不去想。

“你醒了?”陳嬌沙啞著嗓子開言道,她是個警醒的人,衛青坐起身的動作發出了聲響,陳嬌便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嗯,你又救了我一回。”衛青說道,算上上次他誤闖椒房殿那回,已經是兩次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陳嬌冷著臉問道。

“皇上知道了淮南王叛亂,太后公主被俘,你也失踪了,遂派我前來尋找?”衛青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

“我也很擔心你......”

“不必你多管閒事。”陳嬌哼了一聲,到頭來,還不是要她搭救。

衛青笑了笑,並不在意陳嬌的態度,只是溫柔的看著陳嬌。

“見你無事,我很開心。”衛青不想思考為什麼陳嬌會在這個山洞裡,為什麼她會有藥品,為什麼會準備物資,他只需要知道,她平安,這就足夠了。

“皇上不日即將抵達長安,討伐叛軍,請皇后娘娘放心。”

陳嬌低下頭,衛青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懷疑,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這個男人喜歡她,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衛青是個好男人,只是這樣的喜歡,她卻承受不起,也沒有資格。

“傷好點了嗎?”陳嬌放軟了口吻,嘆了一口氣。

“已經好多了,皇后娘娘手藝不錯。”衛青打趣的看著身上亂七八糟的包紮,輕聲的調笑。

陳嬌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偏過頭去,第一次包紮,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淮南王叛軍仍在外頭搜索我,這些時日我們最好不要出去,等待皇上來奪回長安,屆時圍魏救趙,我們才能趁機逃脫。”陳嬌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

“皇后娘娘高見。”衛青不多想,只是聽從陳嬌的話語。

“我給你做東西吃。”陳嬌起身,來在火堆旁開始煮水,準備做飯。

衛青難得有機會跟陳嬌如此相處,看著那有些笨手笨腳的女人在火堆旁忙碌著做飯,他忽然希望時間能停留就好了。

“皇后娘娘,請你放心,衛青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衛青對陳嬌的背影說道。 不管阿姐跟皇后娘娘的關係為何,不管皇上、太后、平陽公主跟皇后之間的糾葛是什麼,衛青始終明白自己的立場。 他當官殺匈奴,不為名利,不為皇上,只為自己身為漢人的責任。 他幫助皇后娘娘,不求她的回報,不求她的喜歡,之因他心之所向。

陳嬌一楞,手頓了一下。 那句謝謝,卡在喉嚨裡,卻是怎麼都吐不出。

“衛仲卿,你是個好人。找個好姑娘吧,我不值得......”陳嬌本來是等著衛家笑話的,不管對衛青,還是對衛子夫,她始終都是冷眼旁觀,明明知道他們的結局,卻偏偏要將他們扯進這殘酷的爭鬥中。 她這樣壞,衛青究竟喜歡她什麼呢?

不值得啊......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值得,不值得,皇后娘娘說了不算,我自己才最清楚。”衛青坦率的說著。

陳嬌回頭,對上那個男人乾淨又堅定的視線。 心中忽然下了一個決定,她要保衛氏一族平安,就算為了今日衛青千里迢迢前來找尋她,明明知道她有詭詐卻什麼都不說的恩情,她也不能再對衛家的災禍視而不見了. .....

大約是過了半個月左右,劉徹的大軍方才抵達了長安,戰火四起。 陣前淮南王果然將王太后和平陽公主綁在了城門之上,以此威脅劉徹認輸退位。 劉徹怎可能為了太后和平陽妥協呢? 漫說他早就已經對太后和平陽失望了,就算是今日被綁在城牆上的人是陳嬌,劉徹也不可能為了感情,放棄江山。 他不顧太后和平陽的安危,下令強攻長安,此舉惹惱了劉安。

而王太后和平陽公主,最終也死在了劉安手上......死得無比淒慘。 劉安聽取了劉陵的計策,命人在城牆上放置了兩口大鍋,在鍋內添水,鍋下燒柴,將太后和平陽分別放在兩口鍋內,若劉徹不退兵,就繼續添柴。 劉徹最終沒有妥協,於是太后和平陽,也在大鍋內被活活烹死了......就在眾軍的面前,就在劉徹的面前。

陳嬌在衛青的保護下,趁著兩軍膠著之際,從後山成功脫逃。 衛青一路護送陳嬌,來在了劉徹駐紮在長安城外的大營中。

“臣衛青,幸不辱使命。皇后娘娘,找到了。”衛青跪在劉徹面前。

劉徹聽不見衛青的那些話語,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形容狼狽的女人。 他剛剛失去了母親和姐姐,乍見陳嬌無事,悲喜交加之下,幾步上前將陳嬌抱緊。

“阿嬌!”劉徹激動得難以自己,不住的親吻著陳嬌的額頭。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劉徹這回是真的被嚇壞了,太后和平陽被俘虜,在他的面前被劉安殘忍的殺死。 劉徹這幾天經常做噩夢,夢見阿嬌也被他們抓住了,他們將阿嬌放在鍋裡,威脅他。 但是他沒有退兵,所以阿嬌就......劉徹知道,身為皇帝,就注定了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隨心所欲。 一旦阿嬌被抓,噩夢就會成真。 江山,愛人,最終他只能選一個。 而早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彘兒,別怕,我回來了。”陳嬌靠在劉徹的懷中說道,拍著劉徹的背安慰著他。

衛青仍然跪在一旁,微微低下頭,卻是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那天夜裡,劉徹頗有些瘋狂的索取著陳嬌的身體,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野獸。 一次又一次的攬緊他懷中的寶貝,親吻她,證明她是存在的。

“彘兒,其實這些日子裡,我東躲西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被抓。他們是想用我來威脅你,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被抓,不能讓他們的詭計得逞。”陳嬌疲倦的說著,在劉徹的進攻下,她的意識已經朦朧了。

“不過,彘兒你放心,如果我被抓了,我肯定會先一步自盡,不會被你看到。因為......彘兒,我一生最怕的事情,就是讓你為難. .....”

“阿嬌。”劉徹知道,這個女人永遠這麼了解他,也永遠能為他犧牲一切。 明明知道他的自私,卻仍然選擇了包容。

“朕對不起你......”劉徹深深的內疚,他也對不起母后和平陽......從一開始,阿嬌為他失去的就太多了,因為嫁給了他,所以娘家戰戰兢兢,身體也壞了。 如今還連累她被叛軍圍追堵截,阿嬌從小嬌生慣養,什麼時侯受過這樣的苦呢?

“別說對不起,彘兒,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很高興。沒有成為你負擔,我很高興......”陳嬌抓緊一切機會的鞏固自己在劉徹心目中的地位,精於算計劉徹的每一個心思,就像一架運行不輟的機器。 面對劉徹,算計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次日,陳嬌聽說了太后和平陽的死訊,在劉徹面前痛哭了一場,又自責了一場,責備自己逃跑的時侯,沒能想到救走兩位親人。 劉徹是根本不會怪罪陳嬌的,在他看來,陳嬌能夠保護好自己,成功脫身就已經是奇蹟了。 太后和平陽......只能怪她們自己運道不好吧。

其後劉徹加緊力度攻打長安叛軍,又封鎖了航運,斷絕了淮南王的糧草來源。 如此過了有三個月左右,終於是攻破了叛軍,重奪了長安城。 劉安和劉陵率餘部潛逃,劉徹派兵追趕,最後劉安被擒拿,劉陵和張湯自盡殉情而死。

衛青再度立了大功,這回他解救了皇后,對於劉徹來說,這甚至是比大敗匈奴更加重要。 劉徹給衛青封了長信侯,賞賜了三千食戶,備加信任和倚重。 衛青也沒有讓劉徹失望,屢次獻計破匈奴,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得到了整個大漢上下的稱道。

因為衛青的功勞,衛子夫也一路平步青雲的升到了昭儀,還生下了劉據。 歷史慢慢沿著它的過往的步伐,向前邁進。 后宮的生活一日一日,像一潭死水。 沒有王太后和平陽,陳嬌的敵人如今就只剩下劉徹這一個了,也是最難應對的一個。 只是陳嬌卻並不著急......

“阿姐,你別說了。”衛青不為所動,任憑衛子夫在一旁說得口乾舌燥。

衛子夫嘆了口氣,最近皇上屢屢過問阿青的婚事,頗興致盎然,要賞賜阿青一個出身高貴的妻子,可衛青卻是推拒了。 衛子夫對衛青的心思心知肚明,她實在是怕得緊。 一旦皇上知道阿青的念頭,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阿青,就當姐姐求你了,找個妻子,老老實實的成婚,好不好?”衛子夫這些年雖然順風順水,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來沒有想過要超越皇后,取而代之。 也許曾經是有過的,可這兩年心思早就淡了。 一來,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斐然,不僅僅是一個妻子,也是皇上的親人,甚至感情寄託。 二來,皇后沒有威脅,對后宮的女人不甚在意,身體也不能生,完全不構成威脅。

衛子夫對皇后的感觀不錯,唯一擔憂的就是衛青​​! 衛青過去曾經在堂邑侯府養馬,見過皇后一面,當時皇后對他說,他有一天會成為英雄,那是衛青第一次得到別人的肯定。 也許是打那以後吧,衛青就總對皇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直到他們姐弟倆進宮,就更呈了皇后的恩情。 他愛上了那個女人,那個絕對不能愛的女人。

衛子夫是衛青的姐姐,最了解衛青。 衛青如今就是在懸崖邊上走,一不小心就是要粉身碎骨的! 她不能看著自己的弟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阿姐,我不想成婚。”衛青仍舊是這一句話,已經老大不小的年紀了,甚至就連皇上都開始疑惑了。 衛青知道,從理智上,他應該聽從姐姐的話,答應皇上的賜婚,娶妻生子。 但感情上,他做不到......

衛子夫沉痛的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阿姐,你莫要擔心,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衛青從沒想過能得到什麼結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候。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念頭,因為那會讓她為難。

“阿姐是心疼你啊......”衛子夫擦擦眼角的淚水,冤孽啊,早知道她就不進宮了。 不進宮,阿青就不會愛上她,哪怕不能功成名就,起碼阿青一輩子是快樂的......

“據兒最近還好嗎?”衛青帶上了笑容,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

“嗯,淘氣得很,剛會走就到處跑,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衛子夫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壓力備增,如今有了兒子,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皇上很喜歡據兒,如今后宮里三個皇子,最是縱著據兒了。”衛子夫不是沒有念頭的,只是而今據兒還太小,不是時侯。

“阿姐,皇后娘娘是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日後......阿姐可以跟她合作。”衛青從來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麼打算,但衛青有直覺,他總覺得,皇后娘娘的目的不簡單,她的心思,興許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阿青,你也未免太信她了。”衛子夫不了解陳嬌,關鍵是陳嬌閉門不出,整日只待在椒房殿裡,也不跟后宮嬪妃來往。

“阿姐記住我這句話就是了。”衛青只是笑了笑,也不解釋。


134大漢天子

元狩元年,年滿七歲的劉據被立為太子。 其實早在劉據出生的時侯,劉徹就對這個孩子格外不同,劉據出生時,劉徹已經接近而立之年,雖然早年也曾與竇美人、李美人等生下了孩子,但當時二十出頭的劉徹,還沒有學會怎麼當好一個父親,故而與幾名長子的關係並不親密。

衛子夫歷來是劉徹較為疼寵的女人,再加上衛氏一家的地位,劉據的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 劉徹極力培養這個兒子,召集了天下鴻儒名師、德高望重的太傅輔導劉據進學。 陳嬌是不能生的,故而不可能有名正言順的嫡太子。 而劉徹縱觀眾多庶子,只有劉據最得他的心意,跟他最親。

自從劉據被立為太子之後,衛子夫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結交大臣親眷,或帶著兒子女兒等去椒房殿湊陳嬌的熱鬧。 倒也不是不安好心,恰恰相反,衛子夫是聽從了衛青的建議,打算跟陳嬌聯手,多一個盟友,多一分保障。

“兒臣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長樂無極。”劉據似模似樣的對陳嬌叩拜道。

“太子不必多禮,起來吧。”陳嬌依舊是冷漠的板著臉,給人以很難親近的感覺。 陳嬌對劉徹的所有孩子都是這般,一視同仁,敬而遠之。 雖然已經三十六七的年紀了,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看起來仍舊那麼年輕。

“謝皇后娘娘。”劉據起身,一眾孩子被宮女帶到了一旁玩耍。

衛子夫帶著恬然的笑容,看著自己兒子和女兒走遠,而後坐在了陳嬌下首的位置,烹上了一盞茶。

“大將軍出戰定襄,昨兒傳來家書,說是斬獲匈奴軍一萬多人,去病那孩子真是不錯,單一個人就斬殺了兩千多。”衛子夫柔聲說道。

“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平安。大約,再過一個月左右,就能回來長安了。”

陳嬌聞言也不知道是該放心好,還是該怪罪衛子夫多管閒事? 於是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有時候話並不需要點得那麼明白,上輩子,她們都是劉徹的女人,同時,心裡頭也愛著劉徹這個人。 而這輩子,她們依然是劉徹的女人,可不同的是,她們的心裡頭已經都沒有劉徹了。

“太子據最近書讀得可好?”陳嬌問道。

“太傅已經教到《公羊春秋》了,我也沒讀過多少書,只知道老莊。可聽皇上說,《公羊春秋》是不錯的。”衛子夫一提到自己的兒子,就滿臉的欣慰。

“公羊乃孔子門生子夏的弟子,一代大儒。如今皇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從今以後,這老莊是恐怕是不需再學了,還是要多念儒家經典。”陳嬌道。

“皇后娘娘博學,臣妾不如。”衛子夫過去努力討生活,掙來的錢都供衛青讀書了,自己卻是不怎麼識字的。

“都是聽皇上說的,談何博學。”陳嬌笑了笑,劉徹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博學。 她這文墨不通裝了半輩子了,今後也要繼續裝下去。

其實衛子夫覺得跟皇后相處挺簡單的,過往宮裡頭的那些美人、夫人,一提到皇后就一幅諱莫如深的樣子,彷彿皇后多麼兇殘似的。 也許她們怕的,只是皇上對皇后的這份兒寵愛罷了。 皇后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要對付后宮嬪妃,曾經她最得寵的時候,也這般的自作多情過,只是後來因著阿青和皇后的關係,越發的接近了這個女人,也越發的了解了她。

女人永遠比男人更能看的清彼此。

“聽聞大將軍高闕之戰時,曾落下了些骨病,本宮這裡有個方子,可調養骨痛之症。”陳嬌將方子交給了衛子夫,衛青的早亡,除了劉徹對他的打壓,讓他產生了心病以外,就是打仗留下的病根,故而要趁著時間尚且來得及,儘早調理醫治才是......

“皇后娘娘有心了,臣妾替大將軍多謝皇后娘娘。”衛子夫看著陳嬌那冷若冰霜的臉,不由得嘆了一聲。

“衛昭儀,你上次說的事,本宮放在心裡了。本宮勸你一句,日後,你還是老老實實的,過去什麼樣,以後還什麼樣為好。莫要結交大臣,也莫要多來我這椒房殿。因為皇上的心思,你終究不懂。”陳嬌此言指的是上回衛子夫暗示她,要兩人合作的事兒。 衛子夫還是太嫩了點,一朝得意,便開始失了小心謹慎。 劉據被立為太子之後,就開始四處周遊,這樣下去,遲早招了劉徹的忌諱。

衛子夫聞言是一楞,隨即面色凝重了起來。

“多謝皇后娘娘告誡,是臣妾忘形了。”衛子夫背後驚出了一層的冷汗。 聰明人之間,從來不用說得太多。 衛子夫聽懂了陳嬌的暗示,恍然醒悟,自己最近確實有點太過了。

衛子夫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不像歷史中那般得寵,起碼她比不上陳嬌。 而不夠得寵的女人,要在后宮活得好,手段就必不可少。 衛子夫磨練多了,心性也自然就比歷史上的衛皇后更加周全。

衛子夫心裡清楚,據兒也不過是個庶子罷了,這個太子之位坐得併不名正言順,也不牢固。 成為太子,只是第一步,沒有登上那個位置之前,說什麼都嫌太早,不能怠惰。 於是她便想多為據兒打算,居安思危,結交人脈,鞏固太子勢力。 拉攏朝臣,又開始與陳嬌結盟,但卻忘記了,她這般活躍,皇上會怎麼想!

“本宮知道你不笨,明白就好。”過去,陳嬌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幫衛子夫。 可是如今她改變主意了,陳嬌告訴自己,兩強攜手,總比單槍匹馬好。 但其實陳嬌自己心裡頭清楚,她是因為衛青罷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成為了她復仇計劃的轉折點。

一直以來,陳嬌對劉徹都十分矛盾,一方面覺得他是個明君,身為大漢後人不應當對付一個明君。 可同時,她又無法不恨劉徹,這種微妙的平衡從一開始就存在​​,她本可以一直忍到死亡,反正她早就已經心死了。 但衛青的出現,卻終究使那個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在那個山洞裡,她見到衛青,那個男人千里迢迢、單槍匹馬的深入險境,身受重傷,只是為了找尋她。 一個男人,跟她毫無關係的男人,能守著一個不能給予他回應的女人,終身不娶,默默跟隨。 即使沒有心動,感動也是有的。

陳嬌決定動手對付劉徹,她要劉徹死在廢太子據之前。 晚年的劉徹嚮往長生,效仿秦皇煉丹,作下了許多昏聵殘暴之事,不然他也不會下什麼罪己詔。 所以,劉徹也是該死的,該死......殺死劉徹的念頭,一經產生,陳嬌就再也無法停止了。 當人已經無法再壓抑,再忍耐的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徹底的爆發。 上輩子,那個從她身體裡流出的孩子,還有那些被梟首的人,他們鮮血淋漓的身影不斷的重現在她的夢裡。

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這輩子只求保護好家人,好好活著,成功笑到最後。 但在內心深處,烈性的陳嬌,卻從不曾忘記,也不曾放下她對劉徹的恨......陷害太后和平陽被烹死,遠遠無法填補陳嬌的空虛。 陳嬌終於明白了,只有劉徹死了,她才能真正的解脫......

劉據也會是一個好皇帝,有句話叫外甥像舅,如果讓陳嬌來說,劉據的性格,其實跟衛青十分相似,都是那麼的仁恕溫謹,心胸開闊。 大漢的江山交給他,陳嬌是放心的。

月餘後,衛青二出定襄,勝利班師。 受封長平侯,封邑萬戶。 隨後衛青骨病有復發的跡象,劉徹准其在家修養。

這日里衛青進宮探望衛子夫,衛子夫見衛青說話時頻頻的揉腿,遂拿出了陳嬌給方子,頗擔憂的道。

“阿青,你這病可得好好調養了。過往總仗著年輕,不把身體當回事兒,日後有你苦的時候。這是皇后娘娘給你尋的方子,莫要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才是。”衛子夫倒是會拿捏衛青的軟肋,知道用陳嬌來說服衛青,準是沒錯。

衛青微怔,接過那方子,除了用藥以外,還寫了許多日常調理的法子。 比如藥浴、飲食等,十分周全。 衛青心中頓升一股暖意,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了一抹笑容。

“這是皇后娘娘給我尋的?”衛青看向衛子夫。

衛子夫點點頭,希望這回,阿青別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能長久的持續治療下去。

那......他是不是該去謝謝皇后娘娘呢? 衛青告訴自己,就看一眼。 他真的不是因為想念,只是想道謝罷了。

椒房殿的宮牆迎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陳嬌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那呆頭鵝,幸虧她午後謙退侍者,獨自在院中看書的習慣仍然保留了下來。

“衛大將軍,別告訴我,你到了現在還會迷路?”陳嬌對上那雙依舊黑亮清澈的眼睛,諷刺的問道。

“這椒房殿的路,我永遠記不清。”衛青一身颯爽的戎裝,英姿勃發,跟昔日那個懵懂的十五六少年已經相去甚遠了。 如今的衛青將軍,對外辱強敵,有力回擊。 對待同仁,謙和仁讓。 出將入相,氣度寬廣。 只是不管再怎麼變遷,對待陳嬌的心情,卻始終沒有改變。

“你又來做什麼?”陳嬌不以為然的繼續看自己的書,只是笑意卻悄悄攀上了唇角。

“皇后娘娘的方子,很好,衛青謝過皇后娘娘惦記。”衛青坐在了陳嬌的對面,兩人隔著一個石桌,空氣彷彿停滯了下來。

“既然好,就要記得堅持。”陳嬌微微嘆息了一聲。

“你府裡連個女人都沒有,平日里自己要多照顧自己,不然還能指望誰想著你呢......”

“皇后娘娘知我心意,皇后娘娘能偶爾的想起衛青,衛青已經別無所求了。”曾經,在這個地方,他對她說過一個心願,希望能跟這個女人再度並肩策馬。 後來,這個心願實現了,於是他也不求更多了,人要知足方能常樂。

呆子......陳嬌輕笑一聲,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 慵懶的午後,有一個知己相伴,陳嬌彷彿連心都恬靜了下來。 對於陳嬌來說,衛青就像一陣清風,吹拂在她蒼涼荒蕪的心田上。 如果上輩子,她也能遇上這樣一個男人就好了。 如果那些仇恨從來不曾發生,就好了。

衛青不喜歡看到陳嬌這樣自嘲的笑,因為他能從那笑容中看到她的無奈、痛苦和悲哀。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衛青竟然悄悄的握住了陳嬌的手。 燥熱粗糙的掌心,帶來炙熱的溫度,也帶來了堅持和力量。 陳嬌驀乎抬起頭來,有些吃驚的看著衛青。

“皇后娘娘,你是衛青見過的,最勇敢的女人。我總是對將士們說,不管眼前的境遇有多艱難,我們都能闖過去,一切總會好起來的。過去的終將過去,而我們的路在前方。我現在,也想將這番話,告訴皇后娘娘。”衛青希望他心愛的女人,能夠一直保持著最初見面時的那份驕傲,她是陳嬌,堂邑候翁主,大漢的皇后。 那些無奈、痛苦、悲哀,不應該屬於她。

陳嬌定睛望著衛青的眼眸,微笑著輕輕回握住了他的手。

“謝謝。”陳嬌低聲道,過去的終將過去,而我們的路在前方。 用了兩輩子的時間,她都沒有弄懂這句話,她終究沒有那麼寬容。

“衛青,如果有了合適的女人,還是成婚吧。” 陳嬌已經不奢望幸福了,但她希望衛青能幸福。

衛青聞言只是搖搖頭,在感情上,他就是蠢笨,不懂變通。 他的心太小了,一輩子只能裝下一個女人。 儘管知道完全不可能,但他還是願意繼續等下去、守下去。

陳嬌咬著下唇,站起身來將欲離去,可當她抵至走廊的盡頭,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回頭看向那個男人,眼中泛起了水光。 衛青仍舊是笑得溫潤,清澈的眼中帶著對陳嬌最純淨的戀慕。

陳嬌轉身面對著衛青,良久,驟然提起步伐,走向了他。

衛青隱約的感覺到了什麼,他本能的張開雙臂迎接,緊接著,那個女人終於走進了他的懷裡,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最美的夢境。

陳嬌靠在衛青的懷中,這一刻兩顆鼓動的心臟相接。 給我這一刻的時間,暫且忘記仇恨,忘記身份,忘記使命。 以一個女人的身份,擁抱一個愛我的男人,感受被愛的快樂。 哪怕這快樂是虛幻的,它轉瞬即逝。

“你這個笨蛋,為了我這樣的壞女人,值得嗎?”陳嬌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值!”衛青緊緊摟住那柔軟的身軀,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著,值得! 哪怕用一生,等待這一個擁抱,也是值得的。

陳嬌笑了,與劉徹糾纏兩世,從不曾得過半份真心,她已經太累了。 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有人愛的。 這感覺,真好......

元狩四年,春,匈奴單于採納趙信的建議,遠走沙漠以北。 為了徹底擊潰匈奴主力,劉徹集中大漢全部的人力、財力、物力,準備發動對匈奴的第三次大戰役。 以十四萬匹戰馬及五十萬步卒作為後勤補給兵團,授與衛青與霍去病各率領五萬騎兵,兵分兩路,跨漠長征出擊​​匈奴。

這是歷史上,衛青得最後一次戰役,歷時兩年。 漠北戰役之後,劉徹就意識到了衛青對朝堂的影響已經太深重了,諾大一個朝堂,竟然沒有一個人不敬佩衛青,從無彈劾構陷之事。 劉徹開始忌憚衛青,亦對衛氏一族起了防範之心。 衛青是一個極富人格魅力的將帥,儘管能力出眾,但卻著實不像李廣、霍去病那般個性乖張。 衛青隨和、謙遜、寬宏、友善......雖然位高權重、才幹絕人,但衛青依然對同僚禮貌待之,與將士們同甘共苦。

自漠北戰役之後,劉徹便開始對衛青以及衛子夫疏遠了起來。 伴隨著太子劉據逐漸成長起來,越發的寬厚仁德,頗得民心,劉徹的這種忌憚,就更加深刻了起來。 他的年齡已經越來越大了,過去在馬上馳騁數日都不覺疲倦,可是現在幾個時辰,就覺得氣喘吁籲,力不從心。

劉徹越發清晰的認識到,他已經老了,年近五十。 過去的風光歲月如同指縫間的細沙,不管他怎麼握,都握不住。 在這樣的心態下,劉徹開始嚮往長生,如同秦始皇一般,迷戀上了煉丹求仙,任用江衝、蘇文等一眾諂媚奸臣,好大喜功的特性更變本加厲。

劉徹耽於美色,后宮中出現了許多美麗的新人。 竇美人老去了,李美人老去了,衛子夫也老去了,唯獨陳嬌,五十多歲的女人,仍舊看起來像是四十出頭,甚至更年輕。 陳嬌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的重生本就是奇蹟,她也無法解釋。 這些年,她從不曾特別的老去,時光格外的青睞於她,讓她成為了后宮最特別的一道風景線。

劉徹已經魔障了,他總覺得在陳嬌的身上,他看到了長生不老的可能。 每每得了丹藥,便要和陳嬌一起分享。 陳嬌自然也樂得哄著劉徹,兩人分食。 每每食用丹藥之後,劉徹都會因為藥力的關係變得好.欲、縱.欲,跟陳嬌翻雲覆雨,沉迷房.事,好像這樣就真的能長生不老似的。

陳嬌慫恿劉徹求長生,甚至還親自招攬民間的道士,收集各類煉丹的秘方,交予劉徹。 說她就是吃了這些道士的丹藥,才青春長駐的,劉徹相信了陳嬌所言,更加沉迷煉丹。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陳嬌知道那些所謂的長生丹,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吃了之後雖然會使人變得精神百倍,但實際上,對身體有害無益。

陳嬌將慢性的毒物添加在丹藥裡,陪著劉徹一起吃。 劉徹自然不會起疑,故而身體越發的頹敗了。 直到元封五年,劉徹終於不行了,過多的丹藥消耗了他原本能夠活到八十多歲的生命,他生了一場大病。

某天清晨起床,忽然吐了一口血,緊接著就昏迷不醒。 太醫們圍聚在龍床前,幾番診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恐怕皇上不久於人世矣。 而同時,陳嬌也同樣因為長期陪伴劉徹服食丹藥,重病吐血。

江充與太子及衛氏一族素來不和,劉徹性喜殺戮,江充等人迎合劉徹的喜好,亦主張嚴刑峻法。 而太子為人寬厚,最是看不得酷吏殘暴之事,因此江充等人在苛刻執法時,為討好劉徹曾經得罪過太子。 此番眼見著劉徹就要不好了,心說一旦讓太子上位,他們這些人還能落到什麼好?

江充等人決定陰謀構陷太子,哪怕最後拼個魚死網破,也要阻止太子上位。

趁著劉徹清醒的時候,江充說看到太子巫蠱詛咒皇上,皇上此番生病,說不定就是太子詛咒的結果。 劉徹混混噩噩,竟是相信了。 命江充捉拿了太子擁戴者一眾,包括丞相公孫賀之子公孫敬聲、賀父子、諸邑公主、陽石公主等。

劉徹焦心復原,以為剷除了巫蠱,自己就能康復,又命江充為使者治巫蠱,致使長安城的數万人死於非命,血流成河。 隨後,江充來到衛子夫的寢宮搜索,查找巫蠱娃娃未果。 接著又去了太子宮查找,竟掘出了桐木做的人偶......

歷史進程提前了,陳嬌病重間聽說這些事情,知曉蘇文江充等人果然利用了這次的機會,像歷史上那般,對太子以及衛氏一家發難。 遂撐著病體,叫來了衛子夫。

“皇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衛子夫看著陳嬌面色潮紅,彷彿迴光返照的樣子,心下一陣驚恐。 如今皇上病重,皇后娘娘也出事,恐怕朝堂會有大變了。

“衛子夫,這是東宮鳳印。”陳嬌將許久未見天日的鳳印取出,交到了衛子夫的手上。 當初劉徹用這東西討好她,大約是沒有想到,她還留了最後一手。 當初外祖母對襄枝侯,大司馬季氏一族有恩,陳嬌上輩子害得這一家死的死,散得散,這輩子她格外小心謹慎,故而這也成為了她在朝堂最後的一脈力量。

“東宮鳳印,唯有皇后有資格拿,臣妾實在不敢。”衛子夫猶豫著,不敢接那鳳印。

“我身體不好了,皇上,怕是也難以長久......只是他心中對太子以及衛青已經起了齷齪,衛青的兵權也被他奪了.......他現在聽信奸臣所言,迷了心智,恐怕最後會對爾等不利。太子此番被冤枉,皇上接下來,就會對你、對衛青和太子出手。時間不等人,你拿著我的鳳印,交給衛青,命衛青去找襄枝侯季司馬,只說,報恩的時候來了,他自然會救你們出長安脫險。”陳嬌只說了這一席話,就已經氣喘吁籲了。

“好,好,皇后娘娘......我,我這就去叫衛青。”衛子夫見陳嬌是真的不好了,遂急急忙忙的跑出椒房殿,傳信到衛青的府邸,命他即刻進宮來。

衛青收到消息,匆匆騎上馬,就趕奔未央宮。 這年,衛青四十七歲,正是歷史上他殞命的那一年......

椒房殿裡的宮婢都已經被陳嬌遣出了,整個大殿空蕩蕩的,說話都有回音,顯得格外蕭條。 太醫們都聚集在劉徹的寢宮裡,陳嬌也沒有宣,因為沒有必要了。

陳嬌起身來在梳妝台前,開始梳頭化妝,換上了一身大紅色艷麗的裙子。 其實她一向是喜歡豔色的,張揚、霸道......只是因為劉徹,她已經隱藏了太久了。

“皇后娘娘!”衛青退開那扇大門,逆光站在門口,胸口不住的起伏喘著粗氣。

“你來了。”陳嬌並未回頭,只是微笑著,專心的打扮,輕輕的抿著胭脂。 忽然一陣難受,趕忙用帕子捂著口,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於是那唇上艷麗的紅,也分不清究竟是胭脂,還是鮮血了。

衛青幾步上前來,從身後一把抱住了陳嬌。

“你病了......我去召太醫!”衛青看到陳嬌如今這個樣子,就像一把刀子在心頭割著,疼痛難忍,說著就要去找人。

“來不及了。”陳嬌笑著搖搖頭,拉住了衛青。 自己下的藥,自己清楚。 她是抱定了注意,要跟劉徹一起下地獄的,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劉徹發病了,注定會死。 而她,也沒有逃生的可能。

“衛青,過來坐。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誰都不知道的秘密。”陳嬌已經虛弱得站也站不穩,只得靠在衛青的懷裡。 衛青將陳嬌打橫抱起,兩人坐在椒房殿的地上。 陳嬌拉住衛青的手,彷彿在說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皇上的丹藥,是我幫忙煉的,我加了好多的硃砂進去。你知道嗎?那東西是有毒的。我跟他一起吃丹藥,他自然不會懷疑我。他求長生,見我容顏不老,就以為丹藥真的有用。可是卻不知道,這長生之路,恰恰就是斷了他的生路。本來他可以活到七老八十的,哈哈!”陳嬌咯咯的笑著,那笑聲,本應令人毛骨悚然,可衛青卻並不覺得可怕,只覺得悲傷。

“衛青,我恨劉徹,也恨他的母親和姐姐,恨到了骨子裡。當初王太后和平陽公主,她們本來是可以逃脫的,但是我卻命人給淮南王透了消息,說是皇后、太后等人,會從上林苑闈場逃脫,讓淮南王早做準備。你看過我那個山洞吧,其實我早早就備好了,我就是要構陷太后和平陽,哪怕我最後也會被抓都無所謂!我不在乎!我要讓她們落到淮南王的手裡,讓她們不得好死,讓劉徹一輩子都要背負害死母親和姐姐的罪!結果,她們被烹死了,我不知道有多開心!”陳嬌不停的笑著。

“現在,就差劉徹了,我的仇人們,就差這一個了......我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去找我的孩兒,我們一家......團聚. .....多好,多好啊......”陳嬌說著,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黑。 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劉徹逼她打掉孩兒的那一刻,也是在這個椒房殿裡,在這個位置,鮮血潺潺,巴掌大的胎兒從她的身體裡脫離出來。

“衛青,你走吧,離開這裡。這是個可怕的地方,我是個可怕的女人,你不該來的......更不該,喜歡上我......”陳嬌閉上了眼睛,她還有最後一場戲要演,她要去找劉徹,走完最後一程。

“我不知道什麼該不該。”衛青手掌輕輕的貼在陳嬌的臉頰上,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這是他一生最瘋狂無禮的舉動,但他無法控制。

“阿嬌,我一直都想這麼叫你。我愛你,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陳嬌的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衛青的手心上,夠了,足夠了。 重來這麼一回,保護了她的親人、朋友,殺了仇敵報仇雪恨,還有一個對她情深無悔的男人,她已經成功了。

“衛青,我已經將東宮鳳印給了你姐姐,你二人即刻帶著太子出宮避難,尋找襄枝侯,他自會協助你們。出長安後,直到聽說皇上駕崩,才能回來,知道嗎?”陳嬌抬起手,碰了碰衛青英俊的面容。 多好的男人啊,如果從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他,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吧?

“那你呢?”衛青已經開始認識到了,這也許是他們之間的永別了。

“自來處來,到去處去。”陳嬌嘆息一聲。 她站起身來,即將前往自己最後的戰場。

她已經準備好了。

劉徹,你準備好了嗎?

劉徹撐著病體,不住的吐血,一邊聽著江充的回報,說是從太子宮中搜出了巫蠱娃娃!

“逆子!”劉徹忍不住一拍床榻,整個人差點從床上跌下來,楊得意連忙上前扶住。 自從郭舍人死後,楊得意便成為了劉徹身邊的第一近侍。

“江充,你去,即刻調遣御林軍,緝拿太子,朕的江山,絕對不能由這逆子繼承!”劉徹顫抖著手,指著江充。

“臣遵旨。”江充聞言大喜,連忙跪地領旨,退出了未央宮。

來在門口,卻見皇后一身紅衣,正施施然前來,正巧與他擦肩。 江充忍不住側目,早就听說皇后娘娘駐顏有術,已經五十多歲的女人了,卻如同年輕少婦一般。 近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難怪皇上這麼篤定的堅信皇后娘娘進獻的丹藥能夠令人長生不老了。

“江大人這是要去哪兒?”陳嬌側目,含笑看向了江充。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得了皇上的命令,這就要去緝拿巫蠱詛咒皇上的兇手。”江充知道劉徹無比寵幸皇后,於是對陳嬌很是畢恭畢敬。

“哦?兇手是誰?”陳嬌又問。

江充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唉,沒想到啊,竟然是太子殿下。”江充無不遺憾的回答。

陳嬌點了點頭,隨即忽然對江充勾了勾手指頭。

“江大人,你過來。本宮有些悄悄話,要與你言說。”陳嬌的眼角勾動著魅惑,令江充不由得一陣心馳。 心說,這皇后娘娘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難不成? 是要勾引他?

江充忐忑的跟隨陳嬌來在花園裡無人的角落,陳嬌拉著江充衣襟,湊過去。

“江大人,我要你說的就是......”陳嬌呵氣如蘭,令江充是一陣激動。

“你該死了。”陳嬌眸中凶光畢露,將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揮出,刺入江充的心臟。

江充難以置信的捂著胸口,鮮血噴湧而出。 後退幾步,指著陳嬌,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陳嬌笑了兩聲,掏出一條帕子來​​,將匕首上的血擦乾淨。 隨後施施然的踱步,走進了劉徹的寢宮。 因著陳嬌身份特殊,一路上沒有人敢阻攔,也沒有人通報。 畢竟此前劉徹是曾經說過的,皇后前來,不需通報。

“楊得意,你們下去吧。”陳嬌一進門,就對宮人吩咐道。

“皇上這裡,有我照顧著就好。”

“是,皇后娘娘。”楊得意與陳嬌交換了一個眼色,就退下了。

陳嬌看著楊得意的背影,勾出​​一抹笑容。 既然上輩子就知道,這個太監最後會成為劉徹晚年最信任的近侍,她又怎麼可能不早早的、在他尚且沒有得勢之前,施恩收攏呢......

“阿嬌,你來了......”劉徹對陳嬌伸出手來,半趟在床上,昏黃老邁的眼倒映著陳嬌依舊年輕的面容。 陳嬌亦深深的回望著他,儘管他的樣子已經不再英俊瀟灑。

這個男人,她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是在她的心裡生了根,除了他,再沒有旁的人......

“是啊,我來了。”陳嬌走向劉徹,對他展露出了一生最美的笑容......

彘兒,我和寶寶,來接你了。 孩子已經有母親了,總要有父親的,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阿嬌大結局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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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大漢天子

劉徹看著陳嬌,伸出手來。

“阿嬌,丹藥......”劉徹氣喘吁籲的說著,他病體虛弱,而今只能寄情於丹藥,他不能死! 他要長生,要做永世帝王,千秋萬代......劉徹渾濁的眼中,彷彿又看到了自己君臨天下的畫面,萬千臣子百姓匍匐在他的腳下,山呼萬歲,震耳欲聾。

陳嬌搖了搖頭。

“彘兒,咱們今天不吃丹藥了,我與你說說話,可好?”陳嬌坐到劉徹的身邊,將他抱在懷裡,看著劉徹的目光,溫柔如水。

“彘兒,你大約是不記得了,你廢後的那年,咱們有過一個孩子的。那天晚上,你忘記給我下藥了,以為不會有什麼大礙,結果就懷上了。我從不知你的心思,以為你寵幸衛子夫,就是因為她有孩子,所以還興高采烈的跑去告訴你,我陳嬌不是不下蛋的母雞,我能生......”陳嬌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上輩子的事兒。

劉徹混混噩噩的聽著那些從不曾發生的事情,內心隱約升起一股疑惑和不祥,阿嬌這是怎麼了? 都在說些什麼? 他什麼時侯廢過後? 他們又什麼時侯有過孩子呢?

“結果,你就送了一碗落子藥給我,那湯藥是紅色的,我至今都記得,就像丹藥上的硃砂一樣紅。”陳嬌纖白的手輕輕撫摸著劉徹灰色的髮絲。 曾幾何時,這頭灰白的髮絲,也是烏黑如檀木一般的。

“彘兒,你老了......”陳嬌笑了起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當初大婚的時侯,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咱們做到了,白頭到老,恩愛一生。”

“來......來人......”劉徹終於意識到了,陳嬌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就像瘋了一樣。 他有些恐懼,想要叫人,楊得意,或者隨便什麼人。 可沙啞的嗓音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呼喚,幾乎挺不見,寢宮裡空蕩蕩的,唯有陳嬌嬌俏的笑聲不住的迴響,掩蓋了一切。

“噓,彘兒,你叫他們來做什麼呢?多礙事啊。”陳嬌將指頭貼在劉徹的唇上。

“彘兒,從很小的時侯開始,我就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陳嬌的思緒有些混亂,忽然又想起了年幼的時侯,劉徹推著她盪鞦韆,越盪越高。 他們手牽著手放風箏,一邊跑一邊笑。 可場景卻在下一刻轉換了,變成了一片血腥,她跪在劉徹腳下,對方的視線冷漠如冰。 到底哪個是真的?

“喜歡......”劉徹不住的點著頭,他喜歡的,所以,阿嬌,放開他,叫楊得意進來,好不好? 劉徹是真的害怕了,阿嬌今日的裝扮艷麗得奪目,就像他們大婚的那天。 劉徹總覺得這是一種徵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撒謊!”陳嬌聽到劉徹那聲喜歡,卻是驟然激動了起來,她猛的退開劉徹,後退幾步。 憤怒的盯著劉徹,視線怨毒非常,彷彿蛇死死盯住青蛙。

“你是因為聽王娡的話,所以才對舅舅說什麼金屋藏嬌的,是不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我!你娶了我,是為了哄外祖母開心,好讓舅舅把王位傳給你。你怕我生出孩子,會威脅你的地位。可那時侯外祖母已經死了,我已經沒有威脅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的孩兒?你就這麼討厭我嗎?”陳嬌不明白,劉徹的狠,陳嬌永遠不明白。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的孩兒又做錯了什麼?

“還有王娡和平陽,一個兩個都是賤.人,她破壞我們的關係,還誣陷我跟楚服有染,說我行巫蠱之事。她們該死,不!死都遠遠不夠,我要讓她們受盡侮辱,嚐遍人生百苦!”陳嬌彷彿想起了當初淮南王叛亂時,城牆上的兩口大鍋,於是她笑開了。 仰頭大笑,在​​宮殿中央踉蹌的遊走旋轉。

“阿嬌,阿嬌。”劉徹吃力的呼喚著,企圖喚醒陳嬌的理智,但一切不過徒勞罷了。 陳嬌已經瘋了,她早就瘋了。 也許從在長門宮死去的時侯,就已經崩潰了,她的靈魂化作厲鬼,在人世間停留。 皮囊美麗而溫柔,可內裡卻早已腐臭生蟲,無可救藥。

“彘兒,對不起,我方才失態了,你不會怪我吧?”陳嬌紅著臉,又坐回到了劉徹的身邊,就像他們最初成婚時那樣羞澀。 描紅的鳳眸望著劉徹,其中蘊藏著瘋狂的愛與恨,它們膠著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拉著彼此,一同沉入最黑暗的地獄。

“彘兒,時候差也不多了,我怕寶寶等急了,他才三個月大,沒有爹娘在身邊,會害怕的。”陳嬌說著,緩緩的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對準了劉徹的心臟。

劉徹驚恐的後退,直到退到盡頭,跌下床去。 拼著最後一絲力量,在地上不斷的爬行著。

“彘兒,你跑什麼啊?”陳嬌踩住劉徹呼救的手,蹲在他面前,臉上帶著疑惑。

“一點都不疼的,我死過,我知道。就一下,然後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陳嬌笑瞇瞇的對劉徹說道。

劉徹絕望的看著陳嬌,他不懂,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是的,他不會懂,因為他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嬌握著那匕首,毫不猶豫,慢慢的插.進劉徹的心臟。 鮮血如同泉眼一般向上噴灑開來,飛濺起朵朵血花。 陳嬌著迷的看著鋪天蓋地的血,她覺得這景像很美,好奇的將那心臟剖開來,抓在手上觀看。

“彘兒,原來你的心,是紅色的啊......我還以為,它是黑的呢。”陳嬌躺在劉徹的身邊,任由劉徹溫熱的鮮血染遍她的全身。 她的頭枕在劉徹的肩頭,緊緊的抱著這個男人。 他終於屬於她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廢掉她了,也不用擔心他會殺死她的親人了。

懷中的身體,漸漸冰冷。 彘兒不說話了,不動了,不會疼她愛她,也不會絕情的傷害她了。

陳嬌,最終還是做了,她殺死了她一生最愛,同時也是最恨的男人。

陳嬌親吻了一下劉徹死不瞑目的眼,將那把仍舊帶著劉徹鮮血的匕首,用力推入了自己的身體。 真的一點都不疼,這一刻,她很幸福,很快樂。 她的血,與劉徹的血融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就永遠也分不開了。 寶寶,彘兒,咱們一家團聚,一家團聚.....

死亡的感覺是那麼的好,陳嬌抱緊劉徹,帶著微笑,愉悅的哼著那些歌曲,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再也聽不見......再也不會轉動的眼眸中,流下了最後一滴淚水。

彘兒,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這歌叫《長門賦》,很好聽......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 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 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

朝聞機杼聲,暮見西山後。 惟怨方寸地,哪得競自由;

......

輪迴應有時,恨叫無情咒。 妾身漢武帝,君為女兒羞。

彼時再藏嬌,長門不復留。 六宮粉黛棄,三生望情樓。

楊得意推門而入,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不由得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這條命是皇后娘娘救的,是皇后娘娘給的,所以不管皇后娘娘要做什麼,他都會幫助她做到,以償還恩情。

楊得意冷靜的分開兩人的屍體,讓帝后二人並排的躺在地上,蓋上一層白色的佈單。 隨後故作慌張的跑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江充殺了皇上!”

楊得意扯開尖細的嗓子喊著,對侍衛言說江充方才趁著皇帝寢宮無人伺候之時,突然闖入,刺殺了病重的皇帝和無力反抗的皇后。 楊得意乃未央宮總管,授天子之意,是近年來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不會有人懷疑他所言。

而後侍衛封鎖禁宮,在御花園內發現了江充的屍體,疑似被人殺害。 這是個巨大的陰謀,有人這般猜測,也許江充也不過是被人利用。 但不論如何,背上了刺殺帝王的罪名,江充以及其黨羽蘇文等佞臣,這回都不會再有活路了。

太子巫蠱,江充刺帝,長安城亂作了一團。 這是群魔亂舞的時刻,蘇文手中有漢武帝之御林軍兵符,自不可能束手就擒。 污衊刺帝乃出自太子授意,四處搜查太子下來,欲先下手為強殺之,推舉李美人所生之大皇子上位。 襄枝侯得東宮鳳印,亦號召兵部萬餘眾,與蘇文等人對抗,兩軍在未央宮門口開戰。

衛青護送著自己的姐姐還有太子等,已經逃出了長安,來在了行館處。 站在山頂,回頭遙望,千門次第。

“據兒,你說這回,我們能渡過難關嗎?”衛子夫被自己的兒子攬著,頗有些失神的望著那遙遠的未央宮。

“一定可以的,母親。”劉據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衛子夫的身上,山上風大。

“太子,你願與臣一起回去作戰嗎?”衛青忽然問道。 雖然皇后娘娘已經安排好了,待得襄枝侯肅清叛亂,據兒既可光明正大的回長安繼位。 可是衛青以為,這是太子自己的江山,仍舊要自己努力為之拼搏,勇往直前。 這,方才不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劉據看向自己的舅舅,心中豪情萬丈。 自己的江山,要自己搶奪!

“自然是願意的。”劉據雖然生性不喜殺戮,在這一點上總跟劉徹談不來,但他真的並不像劉徹以為的那樣軟弱無能。 仁善和懦弱,是兩回事兒。 若保家衛國,守護江山,男兒死又何妨。

“姐姐,還請你在行宮處等候。待我和據兒肅清了逆渠,就接你回去。”衛青對衛子夫言道。

“阿青,據兒,要小心啊。”衛子夫依依不捨送走了自己的弟弟和兒子,看著那兩人騎著馬漸漸遠去。

元封五年,武帝薨,陳皇后薨,據傳為寵臣江充所刺,亦有人言說武帝有廢太子之意,利用巫蠱之亂將欲構陷太子,遂太子先下手為強,殺害父親和嫡母。 其後蘇文負隅頑抗,太子與衛青大將軍領兵,肅清蘇文之亂。 據登基,改國號為太初,眾望所歸。

有關武帝和陳皇后之死,歷史永遠眾說紛紜,但真相究竟是什麼? 卻誰都猜不到。 只是後人挖掘武帝陵墓的時候,發現本應裝著陳皇后的棺槨中,其實只是一個衣冠塚,而不見屍身。

“衛將軍,你這是瘋了嗎?”劉據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

“舅舅,不論如何,陳皇后,都是大漢的皇后,父皇的妻子。您別再胡鬧了!”父皇和皇后娘娘遺體即將下葬,可皇后的屍體卻突然不見了。 旁人也許不知,但劉據卻清楚,這事兒定然是舅舅做的。 實在太胡鬧了!

衛青笑了兩聲,搖搖頭。 不,不是的。 她是陳嬌,只是陳嬌。 活著的時候,他帶不走她,幫不了她。 現在她死了,他總也不能讓她連靈魂,也依舊被這個皇后之位禁錮著。

“皇上,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我已經把她藏在了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再沒有人可以打攪她了,她自由了。”衛青看著遠方,一個最適合她的地方,她就在這天地間,山河日月,大海湖泊,每一滴春雨,每一縷清風,都是她。

“舅舅,你!”劉據揉揉抽疼的額角,最後也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 唉,罷了,就當他償還皇后娘娘對他的恩情了。 他這皇位,是皇后娘娘用命換來的,他也會努力將這盛世繼承下去,好好治理江山,為百姓造福。

至於皇后娘娘究竟葬在了什麼地方......又何必計較呢。 她已經自由了,不是嗎?

劉據繼位,衛青再度得到重用,即將率軍前往邊關,為大漢駐守疆土。 臨出長安城門,衛青以手指摩挲了一下懷中的荷包,那裡頭藏著一縷青絲,是屬於她的。

“以前總想帶你去大漠,看看那千里翻黃、落日長虹的風光,卻總沒有機會。”衛青喃喃自語道,好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

誰都不知道,衛青其實是將陳嬌的屍體燒了,燒得乾淨,骨灰灑在了風中。 衛青是最了解陳嬌的,知道她一定不願意死後仍舊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墓室裡,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現在好了,她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風會帶著她,走遍世間的每一個角落,看遍那秋水霞長、碧海藍天。

“阿嬌,原諒我任性。我只留你的一縷青絲在身邊,絕不多。”青絲,情絲,這指間有你的發,來生也好再找你。

“阿嬌,是時候該走了。這次出了長安,咱們就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衛青握緊了荷包,策馬狂奔,馬蹄掀起滾滾塵煙,凜冽的寒風將往事吹散。

正如衛青所言,他一生駐守邊疆,對抗匈奴,直到馬革裹屍,也再沒有回過長安。 那年戰死沙場,手中只是緊握著一個艷紅色的荷包......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遊戲。 聚散離合,陰晴圓缺。 你愛的,不一定愛你。 愛你的,不一定你愛。 有些人,明明情緣已盡,卻仍舊不得不在一起。 也總有些人,明明兩心相印,卻注定有緣無份。

但際遇之神奇就在於,除了天意如此以外,還有一個詞兒叫人定勝天......

這是一個漫長的、無人知道的故事,只有一個簡單的記錄留在系統的頁面上:

01陳嬌,體驗旅程,穿越對象漢武帝陳皇后。

系統任務結局:保護親族陳氏竇氏一脈;收攏衛氏一族;陷害仇人王娡、平陽公主被烹至死;手刃漢武帝劉徹,挖其心。

啟動特殊獎勵獲取方式,獲得漢武之心。

呂成關閉屏幕,這可真是個狠角色啊。 烹死了王太后和平陽公主,親手挖了漢武帝的心。 呂成自動在腦海裡塑造了一個蛇蠍美人的形象,果然是最狠毒的還是女人啊。

也對,對於陳嬌這樣,已經經歷了極致的愛情、仇恨、隱忍、矛盾、掙扎還有瘋狂的女人,是無敵的女人。 世間已經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動心了,所以她也能穩居第一,沒什麼可置疑的。

“又要開工了。”呂成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在系統頁面。

也許是因為看了太多漢朝的東西,呂成忽然興起了念頭,他還沒有穿過漢朝呢,這次也許可以試試看。

就在呂成點開選擇頁面的時候,卻發現頁面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功能細化,還多出了一個成功率的東西。 呂成並沒有太過在意,心想興許是進入前十名之後的優化升級呢。 但隨後,呂成就發現了一些更奇怪的現象。 可選擇的穿越世界只剩下六個了,下頭寫著:本輪可選任務。 分別有:東方古代、西方古代、東方近代、西方近代、東方現代、西方現代。

秉承著實踐出真知的心態,呂成點擊了東方古代的選項。 然後他就听到了系統的提示:

“恭喜第十名呂成進入生存模式,歡迎加入第一次混穿任務。目前有三人正在您所在的任務世界:東方古代。請牢記以下規則:成功率既為生存率,每輪遊戲結束之後,十名執行者中成功率最低的選手將被淘汰出局。萬望旅途愉快。”

坑爹啊!

聽到這席話,在昏迷之前,呂成只有這一個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扔霸王票的桶子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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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東漢

生存模式任務守則,也是唯一的守則:逐鹿天下,成功站到最後的人,就是勝利者。

公元八年,西漢末年,哀帝駕崩,王莽廢末帝劉嬰,正式登基稱帝,建立了新朝。 王莽急於改制,施行王田令與私屬令,導致社會環境更加的動盪,本來就極為尖銳的矛盾越發激化,又加之水旱天災不斷,廣袤中原赤地千里、哀鴻遍野。

終於,在新莽天鳳年間,赤眉、綠林、銅馬等數十股大小農民軍紛紛揭竿而起。 頓時,海內分崩,天下大亂。

卻說南陽一脈的劉秀,與兄長友人等舂陵鄉起兵,其後歸順了綠林義軍,成為了更始帝劉玄的手下。 因為昆陽之戰,劉秀與劉玄終是起了矛盾。 劉秀認為劉玄無勇無謀,實在不堪大任。 劉玄也忌憚劉秀才能出眾,功高蓋主,最後劉玄殺了劉秀的兄長劉縯。

劉秀強忍悲傷,韜光養晦、隱忍負重向劉玄認錯,而劉玄也封了他做武信侯。 劉秀回到宛城並受封,其後不久,又在宛城迎娶了他思慕多年的新野豪門千金——陰麗華。

但日子終究不會平靜,劉玄既然已經開始忌憚劉秀,就不可能讓他活著。 為了除掉劉秀,劉玄給他派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要劉秀去河北招撫三王,卻並未撥給劉秀兵馬,只要他孑然上路,分明就是讓劉秀去送死。 而與此同時,河北三王中的趙繆王劉林,懼怕河北之地被更始政權吞併,便聯合廣陽王劉接推出了王郎,於邯鄲稱帝,並下檄文抓捕劉秀。 河北諸郡國多歸附王郎,劉秀不敢入城,只好在外往返奔波、風餐露宿。

正所謂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劉秀必須在河北殺出一條血路,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而河北三王中,除卻趙繆王、廣陽王,劉秀唯一能夠爭取的,也就只有真定王劉揚了。

就在這最危難的關頭,呂成穿越到了劉秀的身體裡。 同一時間,在宛城,陰麗華也睜開眼睛,露出了一抹志在彼得的笑容。 在河北真定府,漆裡舍中的郭聖通,也緩緩坐起身來,微微皺起了眉頭......故事就從這裡開始說起。

耿弇騎在馬上,身後跟著一眾兵馬,拿手一指前方,對身邊的呂成言道。

“侯爺,前方便就是真定府了。”耿弇久仰劉秀威名,自打劉秀到了河北之後,便率眾歸順,耿氏一脈的兵馬,也是目前劉秀最為仰仗的勢力。

呂成握了握拳,為了活下去,目前也只有沿著歷史的軌道走了。 郭聖通,他必須要娶。 未能完成招撫河北的任務,宛城,他是回不去了。 王郎政權又頗忌憚於他,此番若是不能收服真定王,他將必死無疑。

策馬來在真定府外,就見到了劉秀手下云台二十八將之一的劉植。 日前劉秀正是派遣他,來游說劉揚的。 也正是因為劉植說動了劉揚,才有了今日的會盟之約,劉秀也得以進入河北。

劉植見到呂成等人,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連忙上前來迎。

“侯爺。”

“伯先,你辛苦了。”呂成下馬,重重的拍了拍劉植的肩膀。

“為侯爺辦事,談何辛苦。”劉植對劉秀自是忠心耿耿。

“真定王已經在府中等候,還請侯爺隨我前去。”

呂成跟隨劉植,一路來在了真定王府內。 穿過前院,便看到一處頗華麗的房舍。 一名四十歲上下,威嚴壯碩的男子,正在大堂飲茶。

“劉秀見過真定王。”呂成幾步上前,態度謙和有禮,拱手抱拳。

“久仰武信侯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人中龍鳳。”劉揚對呂成讚賞的言道,但見面前那年輕人,不過二十來歲,身形高大、氣度出眾。 尤其是一雙眼睛,透著智慧與沈穩,是個踏實穩健,成就大業的人。

“蒙真定王不棄,關鍵時刻,相助文叔,文叔感激不盡。”呂成不卑不亢的說道,語氣誠懇,將姿態擺得很正。 如今他還沒有將真定王勢力收入囊中,跟劉揚相對,他是處於弱勢的。 需得尊重劉揚,但也不能顯得謙卑。 呂成演戲多年,其中尺度自然拿捏得當。

劉揚聞言,爽朗的大笑了幾聲。

“良禽擇木而棲,如此何需言謝?武信侯一路遠道而來,我已安排今日在漆裡舍設宴,款待諸將,為武信侯接風洗塵。”

劉揚對那個什麼王郎從來就不抱希望,不過是劉林和劉接推出來的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而今天下紛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一旦壓對了寶,他便可更上一層。 劉揚是不願意跟著邯鄲那幫人瞎胡鬧的,雖然河北三王目前看起來好像很威風,但別忘了,河南有更始,山東有赤眉,這幾脈勢力總有一天要分出個高低來的。 劉揚並沒有逐鹿天下,登基稱帝的野心,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於是壓寶就成了最關鍵的選擇。

劉揚看好劉秀,一來劉秀文武雙全、戰功累累、揚名四海,為人又謙和守禮,頗俱仁心。 比起綠林、赤眉、王郎那些烏合之眾,劉秀彷彿鶴立雞群,是個有實力的。 二來,劉秀目前落魄,正處於危難之際,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 劉揚正是看好了這兩點,於是才決定要歸順劉秀的。

但劉揚也不會這麼簡單的,就將自己的身家都壓在劉秀身上。 他必須得為自己添加一份保障,以確保河北一脈勢力未來在朝堂上的地位。 而這個保障,最佳的方式莫過於聯姻。 只要未來的皇后出自河北,何愁真定王一脈不興呢。 劉揚自己是有女兒的,但奈何他與劉秀都是前漢王族後裔,都姓劉,同性不婚,更何況係出同宗,所以只有讓妹妹的女兒下嫁了,這是最合適的。

所謂漆裡舍,乃真定郭氏家族的府第,郭氏一族世代經商,是真定有名的富豪,甚至可以說放眼整個天下,都找不出幾個更有錢的。 漆裡舍,也是建造得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劉揚在其中為劉秀及諸將大擺宴席,眾人把酒言笑,擊筑為歡。 正是熱烈時,就見得劉揚對身邊的郭昌使了個眼色。

郭昌點點頭,會意的對自己的妻子悄聲言道。

“讓女兒出來吧。”

“是,老爺。”郭主點頭,隨即離席,去到內堂喚女兒出來。 郭昌的妻子,是劉揚的妹妹,前真定恭王劉普的女兒,遂人稱郭主。 與郭昌生有一子一女,子為郭況,女便是郭聖通。

呂成這廂正被劉揚灌酒呢,忽然就听到了一陣絲竹之聲傳來。 燭火影影綽綽,呂成側過頭去,就看到一名女子有打庭院中走來。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裳,妝容艷麗非常,梳著一個雙飛燕式反綰髻。 身姿高貴端莊,儘管低著頭,做出一幅溫良恭謹的模樣,可氣勢卻不容小覷。

她來在宴廳中央,微微欠身,低眉順目的道了一聲。

“見過父親,見過舅舅。”

那女子聲音清脆悅耳,一抬眼簾,一雙明亮的鳳眸上挑,果真是美得張揚。

“聖通啊,你怎麼來了?”郭昌見女兒前來,故作無奈,笑著對她招了招手,隨即看向劉秀。

“武信侯,這位是小女聖通,自幼嬌寵慣了,不懂規矩,還請武信侯莫要見怪。”

呂成明知道這是個套,但卻不能不鑽。 這女人對於呂成來說,就是個美麗的燙手山芋,可目前也只能接下了。

“郭老言重了,令媛仙姿佚貌,實在令人心馳神往。”呂成誇讚道。

女子側過臉來,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對上呂成的視線。

“武信侯過譽了,昆陽一戰,新朝百萬大軍盡數覆滅於侯爺手下,令三輔震動。小女子久仰侯爺威名,今日能與侯爺相見,實乃三生有幸。”

女子的語速不快,顯得十分驕傲。 尾音略微上揚,卻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呂稱聞言開始警惕了起來,畢竟系統是說過的,在這個任務世界裡,一共有三個執行者。 敵人? 朋友? 並不確定。 到目前為止,他所見到的人都是正經的古人,不像是穿越而來的。 但眼前這個郭勝通,好像有點奇怪。 只是,說起來,歷史上的光烈皇后,也是高貴傲慢,從不會壓抑自謙的性子。

一時間,呂成也不確定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同類'了,於是只是望著她發起了呆。 直到旁人竊笑的聲音傳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般看著一個女人,實在不妥,遂尷尬的低下了頭。

“看來,武信侯也是有心人啊。”劉揚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充滿曖昧的話。

“若武信侯看我這小外甥女還不錯,今日,便就由我腆著臉來保一趟媒,將聖通許配與武信侯,武信侯可願意?”

正所謂有求於人,騎虎難下,呂成此刻能說不願意嗎? 內心裡嘆了一聲,而後堅定信念,抬起頭來對劉揚言道。

“若真如此,那便就是文叔的福氣了。郭女如此佳人,世間男子求都求不來啊。”

劉揚聞言高興得哈哈大笑,一舉酒杯叫了一聲: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外甥女,今日便許與武信侯,你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僅以此酒為證,我真定十萬大軍,盡數歸順武信侯,助武信侯平定天下,共廂大事。”劉揚見目的達成,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一杯酒飲下,事情成了定局。

“多謝真定王賞識。”呂成亦舉杯飲盡。

一場酒宴,一句話語,便決定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命運,這也許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吧。

宴席結束,郭昌命郭聖通送劉秀出漆裡舍,也算是讓小兩口培養感情。 方才劉揚就已經與呂成商定了婚期,因為兩人都急於結盟,所以婚事議得很近。 就在這一個月之內,火速完婚。

“郭大小姐不必遠送。”呂成看著那女子,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企圖從中找出一些現代人的痕跡。 奈何怎麼看,這女人都當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古人,不論是言談舉止,還是步伐姿態,都是正宗的漢代大家千金的作風。 如果這是偽裝,那麼只能用完美無瑕,無懈可擊來形容了。

“武信侯何必如此見外,你我已定親,喚吾名聖通便好。”女子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著,帶著些許的傲慢。

“也好。”呂成點點頭,男人不應當逃避責任,不管出於什麼理由,迎娶她已經成為了必然,那麼就要好好的負起責任來。

“聖通,有件事情,我想與你言明。”呂成道。

“我在家鄉宛城時,便已經迎娶了一位妻子。她叫陰麗華,亦乃宛城名門之後。我......我不想欺騙於你。現在,我處境艱難,河北一脈的兵力對我太重要了。雖然我娶你,目的可能並不單純。但我可以保證,今後你必然會是我的妻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謹守我今日對你的承諾。”呂成不想做歷史上那個劉秀,拋棄了當初雪中送炭的糟糠之妻。 什麼為官莫若執金吾,娶妻當如陰麗華,不過是男人為自己的薄倖找的藉口罷了。 郭聖通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廢後原因只在劉秀。 是劉秀需要她背後的勢力,娶她卻並不愛她罷了。 這讓呂成忽然想到了陳嬌......瞬間,呂成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郭聖通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了......

女子並不在意呂成忽明忽暗的眼神,只是點點頭,隨意的答道。

“武信侯所言,小女子記下了。”

呂成聞言沉默不語,與女子對視,兩人的目光相接,一為試探,一為坦蕩。 那女子的態度實在太過自然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沒有破綻,本身就已經是破綻了。 直到良久之後,呂成笑了起來,她不是郭聖通本尊,也不是什麼現代穿越者。 眼前這位,應當就是01陳嬌了!

“聖通,一月之後,我來迎親。”

就這樣,在雙方勢力的要求下,呂成決定以隆重的禮儀迎娶真定王劉揚的外甥女郭聖通,兩家聯姻,劉揚大軍併入呂成,只待日後進擊邯鄲、平定河北。


137東漢

龍鳳花燭映照著滿室喜氣洋洋的紅,鼓樂聲終於停息了,外頭吃酒的人也已經都散了,夜色重歸於寧靜。 呂成進門時,身上還帶著些酒氣,但總不至於喝醉。 那女子跪坐在床的正中央,一​​身華麗的喜服,烏黑亮澤的秀發,明豔的妝容令她看起來美得妖異。

“也許,我們該談談。”呂成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女子的面前。

“你看,現在這裡只有我跟你了,我們可以開誠佈公。我不是劉秀,你也不是郭聖通,對不對?”呂成承認得很是爽快,他根本沒經歷過混穿世界,在這個里他不是千年老手,只是個菜鳥罷了。 他需要有個前輩指點一下,01陳嬌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古人的行事作風總不像現代人,現代人喜歡直接,乾脆利落,走直徑路線。 而古人則通常喜歡偽裝,算計好每一步,深思熟慮後再行動,走迂迴路線。

陳嬌發現自己穿成郭聖通的時候,心情其實並不怎麼好。 五千年中,她去過許多世界,包括現代社會。 學習了許多東西,也讀過史書。 郭聖通其人,跟她的經歷實在太像了,這很容易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在陳嬌看來,劉秀比劉徹還要噁心,明明負心薄倖、冷酷無情,卻偏偏還要故作無奈,將所有髒水都往郭聖通的身上潑。 真定王一家以及郭家在劉秀登基後,死的死散的散,可見劉秀從本質裡跟劉徹是一樣的。 可是劉徹好歹有些傲骨,不屑於去解釋,劉秀則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陳嬌想起這般的男子,簡直都快吐了。

本來陳嬌是打算在劉秀抵達漆裡舍的時候當面拒婚,並說服劉揚殺死劉秀,自行起兵。 或歸順王郎,將河北三王勢力擰成一股繩。 但是這個決定改變了,在她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對方根本不是漢朝人。 也許他自己是覺得自己偽裝得不錯,但陳嬌身為正宗的西漢王族,一眼就能發現他的破綻。 比如吃飯飲酒的時候,一些微小的習慣,說話時候的語序等。

陳嬌經驗何其豐富,登時便知道了,對方跟她一樣,都是所謂的'執行者'。 這回穿越之前,'系統'曾經告訴她,有三個人在這個遊戲裡。 她自己算一個,如今劉秀算一個,剩下未知的還有一個。 陳嬌也仔細的品評過了這個假'劉秀',發現對方並非那種她見慣的......來自現代的,類似龍傲天的男性執行者。 這看起來應當是個正常的男人,故而陳嬌並不討厭他。

一個遊戲,十個人,分別在不同時空。 而這十人中,只要有一人出局,這輪遊戲就算是結束了,她也算是贏了。 因此陳嬌以為,處在東漢的,他們這三個人,根本沒有必要互相為敵,他們可以結盟。 要知道,總有那種傻不啦幾的龍傲天,或者自以為是的瑪麗蘇,特別喜歡跟全天下為敵,彷彿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是天下第一。 尤其特別喜歡挑戰她這個'01'......

“陳......皇后,我知道你是誰,我看過你的資料。”呂成謹慎的挑選最恰當的說法,跟大神對話,尤其是跟會挖心會烹人的大神對話,讓呂成不由得有些緊張。

“編號。”陳嬌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

“咳,呂成......”呂成總覺得自己像是應聘似的。

“知道第三個執行者是誰嗎?”陳嬌不動如山,她是希望第三個執行者也像這個呂成這麼識時務。 生存模式跟過去的挑戰模式不同,在這裡,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朋友,當然,也可以成為敵人,單看個人怎麼選擇了。

“不知道,我是在劉秀派出劉植後,忽然穿來的。至今抵達東漢不過兩個月罷了,所有情況都不甚明朗。”呂成有些慶幸,其實他穿得挺是時候的,剛來就碰上前輩了。

“如果第三個執行者是男性,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劉玄,或者赤眉軍首領,瑯琊樊崇。如果是女性,則最有可能的就是陰麗華。經驗之談,'系統'向來喜歡將性別相同的執行者,安排在立場對立的兩個角色當中。”陳嬌站起身,走下床,略過呂成的身前。 落落大方的坐在梳妝台前,拆掉了滿頭重死人的金飾,開始卸妝。

呂成尷尬的摸摸鼻子。

“知道遊戲規則嗎?”陳嬌回過頭來問道。

呂成搖搖頭,系統沒有告訴他,他現在兩眼一摸黑,什麼都不懂。

“生存模式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十名執行者中,只要有一人被殺死,遊戲就結束了。我們這個世界有三個人,目前我認為你我可以聯手,等待其他世界的蠢貨自尋死路。在這個東漢世界裡,如果第三個穿越者是劉玄或者樊崇,我會助你殺死他。而很不幸的,如果第三個穿越者是陰麗華......我也不需要靠你什麼,我自會親自動手解決她。”陳嬌用那種討論天氣的口吻,討論著殺人的事兒。

“咳。”呂成再度咳嗽了一聲,過往殺人,只當是遊戲裡的NPC。 可這回卻不同了,呂成很清楚,對方是跟他一樣的人,並非系統角色,這讓呂成有點難以接受,呂成的性格,向來是正直又有人情味的。 好吧,是他矯情了,他會盡快調整心態的。

“你有多少技能?”陳嬌自己是有一個空間的,是未來科技空間,也許因為是古人吧,陳嬌對現代那些奇怪的科技格外感興趣。

“武俠世界秘籍包,末世空間戒指、化學藥劑,一個軍事空間。嗯,對了......還有一個特殊技能,太宗之心,不過我不經常用。”呂成直到回答完畢,才格外懊惱的想道,次奧,他竟然把底盤都漏了,看來今後是一定得跟著01陳嬌混了,不然對方要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啊!

“廢物。”陳嬌毫不留情的諷刺了一聲。

“有技能不會用,從明天開始,用太宗之心將所有將領收服。有了它,你在戰場上可以大殺四方,區區一個王郎,何足掛齒。快些了結這個世界,我也可以快些擺脫你們這些笨蛋。這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用盡一切手段剷除敵人。這裡不是講原則的地方,懂嗎?小子。”陳嬌凌厲的鳳眸看著呂成。

呂成被陳嬌的王八之氣震攝得肝顫,趕緊點點頭,懂,懂......

“簡直是女王啊......”呂成低著頭,小聲嘀咕著,唉,生存模式真心傷不起,他還不習慣......

陳嬌卸妝完畢,準備脫衣休息了,遂給呂成打了個眼色。

“你還不走?難不成真想跟我作夫妻?”陳嬌冷笑一聲。

“不,不敢......我,我去睡偏廳。”呂成撓撓頭,滿臉的菜色,抱著枕頭,逃也似的走出了臥室。

只是此時的兩個人,都沒有註意到,新房窗口停著一隻小小的千紙鶴,而那千紙鶴,竟然會動......

穿越為陰麗華的那位,本名叫秦楚,資格跟呂成差不多,目前是第八名。 自帶一個仙府靈氣空間,主要技能是仙俠類功法。 她已經經歷過幾輪生存模式了,了解一些模式,也知道既然她穿成了陰麗華,那麼說不准郭聖通也會被穿。 於是她決定先下手為強,弄清楚狀況,派遣仙紙鶴前去河北查探消息。

從某種角度來說,修仙是強大的作弊器,陰麗華很快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劉秀和郭聖通都被穿了,這樣三個執行者就湊齊了。

秦楚開始分析,目前她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向郭劉二人投誠,但很抱歉,她秦楚先來不喜歡跟其他女人結盟,尤其是01陳嬌。 要說,秦楚跟陳嬌還真結過梁子,秦楚那時候剛剛進入生存模式,不懂規則。 兩個人在穿越《大唐雙龍傳》的時候,秦楚穿成了碧秀心,而陳嬌穿成了祝玉妍......

結果自然很杯具,因為陳嬌有一門漢武之心的特殊技能,石之軒被陳嬌迷惑了。 當時碧秀心,也就是秦楚已經懷了石青璇。 秦楚沒有經驗,陳嬌又歷來心狠手辣、斬草除根,於是秦楚是差點就死在了陳嬌手上。 幸虧在其他世界有人率先隕落了,遊戲結束,這才讓秦楚逃過一劫。 自此以後,秦楚就恨上01陳嬌了。

所以,秦楚是打算走第二條路了。 她要聯合劉玄、樊崇,跟那個叫呂成的鬥到底。 陳嬌不就是會控制男人麼,有什麼了不起,她也同樣會。 就算沒有特殊技能,她還有傀儡咒術,大不了把東漢初年群雄都做成人偶,反正她是無所謂的。

秦楚先是用咒術控制了陰識、陰興等陰氏一族,讓家人背叛劉秀,忠心於她。 而後啟程前往長安,更始朝國都,遊說劉玄。 又計劃前去山東,控制首領樊崇。 聯合綠林、赤眉兩軍勢力,對抗河北三王......

生存模式中,兵貴神速,沒有人會給你時間慢慢來。 呂成第一回穿,懵懵懂懂,可能還不清楚這裡頭的奧妙。 但陳嬌久經沙場,卻是非常明白的,不管第三個穿越者究竟是男是女,目前肯定也行動起來了。 河北,必須立刻收入囊中,否則就是腹背受敵。

新婚第二天起床,沒有任何的繾綣浪漫,呂成就被陳嬌趕出去施技能了。 見到一個人,就發動一下,一整天的時間,將真定境內的所有大將都收入了囊中,呂成都快累出翔來了,精神力嚴重透支。 臉色青白的回到漆裡舍,迎面就被竹簡砸了個正著。

“明日令劉揚、耿弇、劉植重編三軍,三日後,揮軍邯鄲。”陳嬌將自己今日寫好的作戰計劃往呂成身上一扔,隨後接著言道。

“漁陽、上谷的突騎足有萬騎,發此兩郡兵馬,邯鄲根本不足慮。我們必須迅速鞏固河北領地,有了河北大營,你方能揮軍長安。”她今天一天都在研究邯鄲的兵力佈署,如今是已經吃透了。

“是是是。”呂成揉了揉被砸痛的額頭,老實的坐在一旁。 他對女人向來沒脾氣,更何況這位是前輩,忍著吧......

“我說,陳皇后,你要不要這麼著急啊?”呂成完成任務從來都是慢慢來的,如今就像被趕鴨子上架一般,真是連喘口氣都不行了,男人就是勞碌命啊。

“你不急?等著死吧。”陳嬌冷哼一聲。 第十名新人向來都是替換速度最快的,基本一輪就出局,就是因為他們總喜歡掉以輕心。

“你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給我長點心,別拖我的後腿。”陳嬌從來不喜歡​​帶新人,但相比跟純粹的古人合作,陳嬌得承認,現代人,尤其是執行者,能力還是更出眾一些的,勝算也更大。

“陳皇后,女人最好還是不要脾氣那麼大。你總這樣心情不好,對健康不利,容易老得快。”呂成悶聲言道,他真的不是諷刺哦,而是對方的性格實在太不好相處了。 這哪裡還是女人嘛,分明就是金剛啊。

“不勞你費心,出去睡偏廳。”陳嬌一個枕頭砸過去。

呂成抱著枕頭,長嘆一聲。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被奴役的命運似乎已經無法避免了。

呂成的作戰能力是非常出色的,應當說,是一個軍事天才。 儘管陳嬌有些看不慣他慢悠悠的作風,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新手是一個馬上的常勝將軍,有著非凡的作戰天份,尤其在冷兵器戰術上......這點,跟衛青很像。 都是在做人上傻呆呆的,講原則,講人情,很容易吃虧,但是卻偏偏在征戰上神乎其神,勇猛非常。

有陳嬌這個軍師作指揮,呂成毫無後顧之憂,三日後率領耿弇等人,傾漁陽、上谷兩郡的突騎四千餘騎一路橫掃南下,共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餘人,得印綬一百二十五枚,斬首三萬多人,平定了涿郡、中山、鉅鹿、清河、河間的共二十二個縣。

大軍直逼邯鄲,王郎政權舉朝皆驚。 而後北州,既幽州、并州兩州合稱,其將領景丹亦慕劉秀威名而來投奔,將北州兵力併入呂成大軍,風頭更盛。 王郎派遣二王劉林、劉接前來應戰,可呂成有特殊技能夾持,一路百戰百勝,二王終究不敵。 呂成聽了陳嬌的主意,出戰告捷後,向長安更始朝廷請命,要求朝廷派​​兵馬前來幫助,征討王郎。 但消息卻如泥牛入海,連個迴聲都沒有。

“看來劉玄有問題。”陳嬌僅以這一點就判斷出來了,歷史上,劉玄聽說劉秀戰捷,應當是喜不自禁,以為能就此收復河北,遂派了尚書令謝恭率六將軍前來幫助劉秀征討王郎的,可如今劉玄卻沒有了動靜。

“你是說,他是第三個執行者?”呂成問道。

“不一定,但起碼是敵非友。”陳嬌長出了一口氣。

“生存模式中的執行者,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領。我就曾經遇到過一個有修仙技能的女人,能夠將人做成傀儡娃娃,聽其號令行事。”陳嬌向來不甚關心其他的執行者,甚至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看都不曾看一眼。 但她對那個女人,印像還是挺深刻的,畢竟傀儡術是很有意思的法術。 那女人應當是有仙府靈氣空間加持的,可以自由的在沒有靈氣的世界裡使用妖仙類技能。

“那時候我穿越​​了《大唐雙龍傳》,成為陰後祝玉妍,那個女人是慈航靜齋的'仙子'碧秀心。那個石之軒,簡直神經病一個,見到我就喊打喊殺的,叫我不要傷害他的'仙子',好像我要拿那個女人怎麼樣似的。所以我就對他施了漢武之心,讓他成為我的傀儡。誰知道那個女人也有兩下子,躲了我許多年,還生下了石青璇,最後把雙龍都做成傀儡了。”

呂成聽到這些,也是頭疼不已,這個生存模式,簡​​直就是讓一群最厲害的人自相殘殺嘛!

“確定了劉玄有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拿下邯鄲之後,我與你一同前去山東。”陳嬌言道。

“去山東?”呂成略有些疑惑。

“不管劉玄是不是執行者,還是說,在他背後站著一個......那個詞兒怎麼說來著?Boss。”陳嬌也是學過英語的潮流古人了。

“山東都將是他的必爭之地,也是我們的必爭之地。”陳嬌一指地圖。

“河北、河南、山東、陝西,四地接壤,劉玄已經有了河南、陝西,再加上一個山東,就可以對河北形成三麵包圍之勢。同樣,如果我們有了山東,就可以與劉玄勢均力敵,他將再無安眠之日。”

“厲害。”呂成豎起大拇指,歷史什麼的都爆弱了,完全不管用了,現在是無差別混戰時代。

“等我們到了山東,就能知道劉玄究竟有沒有問題了。”陳嬌笑了笑,因為不管怎麼說,收服樊崇這個任務,都是必須要執行者親自披掛上陣的。


138東漢

呂成這個人,要他行軍打仗,他就天下無敵。 可要讓他跟人勾心鬥角,他就有心無力。 尤其不會玩兒政治,從來就是如此。 不過幸好,這回他走運,也不用考慮太多。 有陳皇后這個軍師支持,那些跟更始朝廷錯綜複雜的關係、人物,還有應對政策,都由陳嬌來替他出謀劃策就好。 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聽話,打勝仗......

也因此,呂成不管走到哪兒,都必然要帶著他的'郭夫人'。 故而秀軍以及天下人也都知道了,劉秀與妻子恩愛甚篤。 其妻亦是女中豪傑,博學多才,又通曉時政軍務,是劉秀的賢內助。 眾人莫不欽羨劉秀,郭聖通背後站在真定王十萬大軍,還有郭氏天下首富的財力支持,本身又貌美無雙,還精通謀略。 娶了她,劉秀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更始二年五月,呂成攻破邯鄲,王郎敗逃,在路上為呂成部將王霸所殺。 其後又擊殺了劉玄在河北的尚書令謝躬,將其兵馬收編。 更始朝廷在河北的幽州牧苗曾與上谷等地的太守韋順、蔡允等也被呂成收斬。 發幽州十郡的兵馬陸續平定了銅馬、高湖、大槍等近百萬河北農民軍,自此,呂成與更始朝廷公開決裂了。

“樊侯爺,我敬你一杯。”秦楚笑得甜甜的,端著酒來在樊崇面前,十分親暱的樣子。 之所以稱呼樊崇為'樊侯爺',是因為更始元年的時候,劉玄派遣使者前來山東招降,當時劉玄是封了樊崇作列侯的。

樊崇實誠,心眼不多,也是一個比較仗義的人,當初見劉玄乃漢室後人,也就接受了招降。 率領自己的赤眉軍與綠林軍一同聯合作戰,連獲大捷,兵力也擴大到了三十多萬人。 但樊崇沒有想到的是,劉玄那小子竟然這般不地道。 位置坐穩當了,就開始左右忌憚。 不僅僅殺死了劉縯,逼走了劉秀,還派兵偷襲於他,在背後放冷箭。 故而樊崇已經作了決定,他要領著他的赤眉反叛更始朝廷。 君不見,那劉秀都已經在河北跟劉玄公開作對了,他也不能落於人後。

“陰夫人,實在不敢當,您這是要做什麼嘛?”樊崇十分警惕的推開了秦楚的手,美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想他樊崇也不是什麼英俊瀟灑之男子,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那個魅力能讓美人一見傾心。 而且,這陰麗華不是劉秀的夫人麼? 真是怪事兒了。

秦楚俏生生的笑了兩聲,心說這樊崇倒是比劉玄那廝正直。 日前在長安的時候,她不過是勾勾手指頭罷了,那劉玄就跟狗一樣的湊過來了。 幸好她閃得快,否則被那種人佔了便宜,才真叫噁心呢。

“帝聞樊侯爺對朝廷有所不滿,甚憂之,特遣吾及吾兄前來山東,對侯爺解釋。有關朝廷兵馬偷襲赤眉後方之事,純屬誤會。侯爺千萬不要對朝廷離了心,現在劉秀在河北謀逆,正是樊侯在帝面前出頭,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啊。”秦楚一邊說著,手心裡泛出了一縷黑煙,這便是要打算對樊崇施展傀儡之術。

“誤會?”樊崇聞言,登時大怒,橫眉立目,拍案而起。

“呀呀個呸的,我去你的誤會。”樊崇出身農民,並不多有文化,一著急,連山東鄉罵都出來了。

“劉玄那廝,可知道我因他偷襲,損失了多少弟兄?你一句誤會,就能把我兄弟們的命換回來嗎!”樊崇是很講義氣的人,對弟兄們看得很重。

秦楚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冷笑一聲,心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好言好語來勸,樊崇卻不聽,非要她使出那些陰損本領。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秦楚說著,那充滿黑煙的手掌便要打向了樊崇。

樊崇見狀大驚,連忙掀翻了酒案來擋。 誰知道陰麗華,看起來明明是纖纖弱女,可卻著實武藝高強,徒手便劈開了酒案。 那可是上等的紅木,重得很,卻生生被她劈了個四​​分五裂。 樊崇心下無措,只能看著那古怪的、被一團黑霧包裹的手掌,衝著自己的腦門打過來,來不及反應......

樊崇以為自己小命今日交待了,剛準備閉眼睛,就看到一條紅色的綾羅從外頭衝破窗口,'飛'了進來。 是的,確實是飛進來的! 那綾羅就像有生命似的,捲起他的腰,呼啦一下就將他拉到了半空,躲開了黑掌的襲擊。 崇樊這就跟做夢似的,這是見鬼了呀......

秦楚順著那已然四分五裂的窗口看出去,就見到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紅衣服,袖口飛出一條紅綾正是系在樊崇腰間的那條了。 女子輕輕一拉,樊崇就跟風箏似的,順著窗口被拉到了屋外。

“陳嬌,好久不見了。”秦楚收回掌風,冷笑了一聲。 剛剛這招她認識,《神鵰俠侶》中小龍女的成名技——白綾紗。 她曾經有一位'老朋友',也會用。 只不過不喜歡白色,卻喜歡紅色就是了......

“果然是你。”陳嬌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將紅綾收回,只是看著秦楚。 會用傀儡​​術的那個女人,她記得。

“看來你今日又是不想讓我好過了。”秦楚從空間裡取出了自己的飛劍,二指一立,寶劍便飛到了半空中。 再一揮,劍影便分化為數十道,直衝著陳嬌,寒光閃爍。

“那就各憑本事吧。”陳嬌翻手,喚出了數十個飛舞的機器人,將自己保護在中央。

於是,當呂成踩著綠魔滑板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人,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白衣,在半空打得不可開交,什麼九陰白骨爪、天山折梅手,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她們辦不到的。 四周圍全是劍影和機器人,到處飛來飛去,令人眼花繚亂。 樊崇站在地面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嘴巴張大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

“這樣也可以嗎?”呂成抱著頭,都要崩潰了,生存模式太兇殘了......但不管怎麼說,呂成總得要學會適應。 經過陳嬌一段時間的調.教,呂成已經開始學會什麼叫不擇手段了。

畢竟不是笨人,趁著陳嬌和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打鬥之際,呂成穩噹噹的降落在地,拍上了樊崇的肩膀。

“劉秀?你怎麼來了?”樊崇剛問完這句話,就忽然的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襲來。

卻原來是呂成看著樊崇的眼睛,就發動了太宗之心技能。 樊崇只覺得大腦裡頭嗡的一聲,緊接著面前的劉秀,就好像背後泛起了道道金光似的,簡直另人無法直視。 折服,從內到外的折服。 此刻的劉秀在樊崇眼中,就好比那王者駕臨一般。

“願追隨武信侯。”樊崇扑棱一下就跪在了呂成面前,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般有什麼不妥。

秦楚見狀,不由得驚了一下,那是特殊技能,怎麼又來了一個特殊技能啊。 陳嬌的運氣,還真是好得讓人嫉妒。 區區第十名,秦楚之前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但而今看來,這個呂成也不是年少輕狂的。 秦楚連忙召回飛劍,開啟防御手鐲,一道能量罩將她護在了其中。

“二對一,勝之不武。”秦楚忿忿不平的對陳嬌道。

“遊戲規則就是這樣,是我先碰上了第十名,招攬了他,你來晚了。”陳嬌抬起衣袖掩口,輕笑了一聲。 同樣打開了防禦罩,一個碩大的玻璃球漂浮在半空。

“陳嬌,你別高興得太早,咱們兩個之間,還沒完呢。”秦楚知道現在情形對自己不利,那個呂成說不得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好漢不吃眼前虧。 秦楚決定撤退,說完便腳踏飛劍,嗖的一聲飛了沒了影。

陳嬌降落在地,拿出了一個類似熒光棒的東西,在樊崇的眼前一晃,就看到樊崇怔了一下,暈了過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呂成指著陳嬌的'熒光棒',好奇的問道。

“記憶清除棒,今天他看到的一切,都將會忘記。”陳嬌解釋道。

“那我技能不是白施了?”呂成眨眨眼睛。

“特殊技能不受記憶影響,白痴!”陳嬌冷漠的嗤笑一聲,連功能都沒弄明白,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到第十名的。

“咱們這算是大獲全勝了?”呂成忽然想,僅僅是三個人,就鬥成這樣了。 如果十個人都恰巧來在同一個世界,還不知道要亂套成什麼樣呢?

“還早著呢。”陳嬌一點不喜歡那個傀儡女,這回應當是她們第二次對上,陳嬌倒是想儘早解決這個麻煩,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 那個仙府空間裡各種靈物法寶,甚至能夠起死回生,有復活技能的對手最麻煩了。

“明日,待得樊崇醒來,你便與他商議赤眉歸順河北的事宜,將赤眉三十萬大軍併入你手。等回到河北,就該是你稱帝的時候了。”陳嬌已經做好了長期對抗的心理準備,那個女人,心眼多著呢,兩軍對壘,她的傀儡兵團無痛無覺,不死不傷,不知疲倦,也是個問題。 不過幸好,呂成有個軍事空間,裡頭應當有不少現代武器,耗得起。

“稱帝?”呂成此前是從沒有當過皇帝的,也從沒想過要當皇帝。 這個性格,實在溫吞得緊。

“當然要稱帝,不稱帝你拿什麼名義跟劉玄爭?”陳嬌邁步走進了樊崇的府邸,撩起衣擺坐在太師椅上,相當威武。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收拾了。”陳嬌指著滿地打鬥留下的狼藉,對呂成命令道。

呂成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反駁,任勞任怨的開始打掃房間。 他就是那老黃牛啊,呂成一邊打掃一邊想:話說,陳嬌不是有未來科技空間的麼? 那也應當會有家用機器人吧?

呂成偷偷看了陳嬌一眼,唉,還是算了。 男人嘛,就是要讓著女人,多累著點也無所謂了。

“那個女人,跟你有仇?”呂成一邊收拾著地上打翻的菜餚,劈裂的木頭碎屑,一邊問道。

“嗯,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碧秀心。”陳嬌板著臉回答,冤家路窄莫過於此了。

“如果有麻煩,就跟我開口。我也不算很沒用,只是現在不習慣罷了,我能幫你的。”呂成說著,繼續埋頭苦幹。

“你?”陳嬌不屑的白了呂成一眼。 她是沒有將呂成的話放在心裡的,因為她早就懂得了,除了衛青會對她好,天下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次日,樊崇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陳嬌和呂成偽裝成剛剛從河北趕來的樣子,與樊崇商議結盟事宜。 樊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反正一見到武信侯,就覺得對方簡直渾身都充滿了王霸之氣,讓人不由得折服。 於是沒有一絲掙扎的,就決定要歸順武信侯,跟著他打天下。

“劉玄那廝,日前偷襲我赤眉後方,簡直卑鄙無恥。既然武信侯已經決定反他,我也跟著武信侯了!”樊崇對呂成言道,頗有些咬牙切齒。

“樊將軍仗義,今後,也莫叫我武信侯了,你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反更始,以後就再不受劉玄的封侯了。”呂成對樊崇笑道,呂成還是很欣賞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呂成還是比較喜歡跟樊崇這樣頭腦比較簡單又講義氣的人相處,不累人,大家都開心。 按照陳嬌的說法,就是傻子湊作堆。

“也對!”樊崇也笑了起來。

“那今後你我就兄弟相稱吧!我虛長你幾歲,叫你一聲劉老弟,應當是不過的。”

“自然不過,有樊兄這樣的兄弟,是文叔的榮幸。”

就這樣,呂成和陳嬌成功的拿下了山東,收服了樊崇,將三十萬赤眉軍併入了河北。

更始三年初,呂成的勢力已經囊括了黃河以北,跨州據土,帶甲百萬。 在諸將擁戴下,於河北鄗城的千秋亭即位稱帝,建元'建武',國號仍然使用了'大漢'的稱號。 正式與黃河以南的更始朝廷隔水而治,分庭抗禮。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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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東漢

呂成公開背叛更始朝,在黃河以北登基稱帝后,將都城建在了幽州,也就是日後的北京。 歷史上的劉秀是將都城建在了洛陽的,因為那時候河南有忠心於劉秀的陰氏一族坐陣,又是劉秀的老家,他最初髮際的地方。

可這回情形卻是不同了,控制河南的陰氏一族,早早的就成為了秦楚的傀儡。 劉秀在河南老家的親人,包括他的姐妹堂親等,也都被秦楚控制,倒戈相向,跟著劉玄一起討伐呂成,還美其名曰:大義滅親。

劉玄將劉秀的同胞姐妹劉黃等人封了翁主,還將劉秀的妻子陰麗華,也就是秦楚加封為護國公主、更始朝國師。 秦楚寫了一份奏摺給劉玄,表明要公開休夫,在奏摺中將劉秀寫成了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她陰家世代忠良,豈能跟認這逆渠作夫君,遂願傾陰氏舉族之力,相助朝廷平叛,與前夫劉秀決裂。

劉玄欣然同意了秦楚的和離書,御筆一揮,從此秦楚跟呂成就再沒了關係。 呂成身邊的好兄弟們聽說這個消息後,都對陰家恨得牙癢癢。 當初呂成為什麼要反,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從一開始劉玄就沒有給呂成留過活路,那陰家兄妹也太能顛倒是非黑白了!

也正是因為秦楚攪和得呂成名聲狼藉,眾叛親離,讓呂成陣營中的人十分氣惱。 後漢和更始的形勢越發緊張了起來,雙方大將劍拔弩張,戰事一觸即發。

秦楚是一個在謀略和心計上絲毫不弱於陳嬌的女人,雖然手下大將不如後漢朝廷雲台二十八將勇猛,但她製作了許多陰兵大將前來助陣。 所謂陰兵大將,就是將人的肢體縫在一起,身體強壯者取其身,臂膀力大者取其臂,雙腿健碩者取其腿,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而後​​施咒法將其複活。 雖然沒有心沒有腦,但卻勇武非常,不生不死,不破不滅。

呂成這回是遇到勁敵了,那齊刷刷的陰將往陣前一站,他這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咬牙拼了,呂成將自己軍事空間裡的機械鎧甲、現代化武器都取了出來,武裝後漢部隊,又用靈丹將己方大將的身體都改造了一下,將武俠包裹中的秘籍派發下去,人人修煉,如此方能抵抗秦楚的陰兵和傀儡軍團。

秦楚是個能力出眾又膽大勇武的女人,因為自己這邊只有孤軍奮戰,所以每每兩軍交陣,她都會作為女將親自領兵。 呂成幾番與她交手,也未曾占到什麼便宜。 秦楚畢竟有仙術加身,倒是呂成一不注意,胳膊就被對方劈了一劍,倒是沒掉,但也差不多了。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呂成給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打了一針麻藥下去。 女人,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啊......

“這回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陳嬌面不改色,取出一把斬骨刀來,對準呂成已經麻醉的右臂,一刀斬了下去,呂成右臂齊根斷落。 陳嬌迅速封住了呂成身上的幾處大穴,斷臂處那可怕的傷口漸漸停止了流血。

“給你的手。”陳嬌隨意的將呂成已經廢掉的右臂從地上撿起來,扔到了呂成身上。

呂成表情十分糾結的用左手接住自己的右臂,這淒涼的景象,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呂成整個人都斯巴達了,背脊發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這麒麟臂,今日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陳嬌雲淡風輕的從空間裡取出了一隻男子的右臂,但見那手臂十分強壯,大臂處隱約可見一個麒麟紋身。

呂成是越看這畫面越覺得詭異,三觀已經碎成渣,隨風飄散了。

“這麒麟臂,是我穿風云楚楚的時候,從步驚雲身上卸下來的。我是比較不走運,穿過去的時候,楚楚她爹已經把手臂安在步驚雲身上了。所以,那天晚上我把他灌醉之後......”陳嬌笑容可掬的解釋道。

“成了,你不用說具體過程,我也不是很想听。”呂成有點膽寒,實在太血腥了。

陳嬌將麒麟臂安在了呂成的身上,呂成看著那外來的手臂跟自己的身軀融為一體,不只一次的覺得這一切一點都不科學啊!

“能不能降服這個手臂,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實在不行,我給你換個終結者的機械手也成。”陳嬌把換手這種事兒,講得像砍瓜切菜一樣平常。

“我這麒麟臂是技能之一,如今送給了你,日後你也可以在你的技能包裹中找到它,想什麼時候換什麼時候換。”

呂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新手臂,有一股奇異又強大的能量在其中游走,正在與呂成的意志作對抗。 呂成集中所有念力控制那條手臂,額頭青筋爆出,眼睛裡血紅一片,像是入魔了一般,出了一頭的汗。 既然步驚雲能降服麒麟臂,呂成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下回見到那個姓秦的女人,記得給她看看你的新手。也不枉她一片苦心,特別幫你做了一個半成品的'截肢手術'。”陳嬌掩口笑了兩聲。

“我估計她會被你氣死的。”呂成握了握拳頭,站起身來,右臂上的麒麟紋身忽明忽暗的閃著光。 這進可欺身壓海棠,退可提臂迎蛟龍的麒麟臂,今後就屬於他了。 那秦楚的一劍之仇,他呂成記下了。

等呂成適應了麒麟臂之後,陳嬌又送了一把血飲狂刀給呂成。 呂成不只一次的慶幸,幸好這回他一過來就碰上了陳嬌。 如果沒有陳嬌的幫助,在秦楚和陳嬌鬥法之間,他就是個隨時會被滅掉的砲灰,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而後兩軍在隴右對壘的時候,秦楚見到呂成裝備著麒麟臂出來應戰,果然氣得是鼻子都歪了。 陳嬌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真是個賤.人、賤.人、賤.人!

“多謝日前陰國師的一劍之恩。”呂成提著寶刀騎在馬上,看向對面那一身戎裝,滿臉戾氣的女人。

“哼,臭小子,我倒要看看陳嬌能護你到幾時。”秦楚腳下輕輕一點,飛到了半空中,變出萬千飛劍來,衝著呂成殺將過去。

呂成躍起身來,橫刀凌空一斬,刀風便將秦楚的飛劍盡數擊碎,可見這麒麟臂配血飲狂刀的效果是多麼拉風。

秦楚見飛劍陣被破,遂又喚出了一跟白色的長鞭,喚做銀蛇鞭,亦是她的法寶之一。 此鞭是用枉死嬰孩的屍油煉製而成,鞭影可化作毒蛇,咬上一口可讓人感染屍毒。 秦楚穿越了不少神話世界、仙俠世界,但比起道修來說,她一直更傾向於魔修,故而法寶和本領都比較邪性。

這法寶喚出來,秦楚執鞭舞動,就見鋪天蓋地的毒蛇忽然從天而降,無差別的在人群中攻擊開來。 反正秦楚的兵團都已經不是人了,除了傀儡就是陰兵,她是不怕的。 但呂成這邊的可都是正經的活人,雖然之前吃了靈丹,百毒不侵,但怨嬰的屍毒還是太過霸道,不少士兵中毒後開始臉色發紫,倒地口吐白沫。 尤其以一馬當先、勇猛衝殺的赤眉軍,受創最嚴重。

“樊兄!”呂成連忙上前相助,將樊崇等人護住。 呂成唯恐自己的兄弟們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遂連忙打開了防護罩,命令所有士兵退守到防護罩以內。

“呀呀個呸的,那女人實在太毒!劉老弟,你放心,我還能堅持。”樊崇對於這些奇怪的景象,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捂著傷口,臉色發紫,搖搖欲墜。

“樊兄,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堅持什麼!趕緊輕點中毒的弟兄們,帶著他們回去找我夫人。她那裡定然有解毒的法子,晚了就來不及了。”呂成急躁的對赤眉一行​​人說道。

秦楚出陰招,呂成投鼠忌器,勸走了樊崇後,僅率耿家軍等親衛,躲在防護罩裡利用空間武器做遠程攻擊。 秦楚雖然也不得突破,但終究沒有吃什麼大虧。 呂成知道自己這樣做,陳嬌肯定會生氣,畢竟她是說過的,隴右必須拿下。

今日一戰,沒有什麼結果。 呂成的現代化遠程攻擊武器,讓秦楚莫可奈何。 而秦楚的毒蛇,也令呂成不得接近。 晚上回到大營的時候,呂成走進帥帳,果然見到陳嬌臉色鐵青。

“呂成,呂將軍,我要不要叫你呂大善人啊?”陳嬌怒極反笑。

呂成認命的揉了揉鼻子,坐在了陳嬌對面。

“你罵吧,但是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兄弟們跟著我幹,我就不能讓他們白白的犧牲。”呂成今日利用麒麟臂已經克制住了秦楚,如果繼續強攻,應該能逼她撤退。 但秦楚使出了一招無差別攻擊,今日就算勝利,那也是用屍體堆積出來的勝利,用人海戰術的犧牲換來的勝利。 呂成是不喜歡那樣的,他們可以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你!”陳嬌見呂成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真是火都發不出來了。

“你可知道,隴右是進取關中的重要關卡,兵家必爭之地。”陳嬌指著地圖,過不了隴右,就無法拿下關中。

“我知道。”呂成點點頭,隴右再重要,也比不上將帥們的生命重要。 仗可以慢慢打,但人死了就是死了。 他作為三軍將帥,應該想辦法用最小的犧牲贏得戰爭,而不是叫戰士白白的去送死。

“姓秦的那個女人,就是拿定了你心軟這點。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陳嬌長出了一口氣,這男人看似好好先生,但犟起來也著實讓人頭疼。 他總是不記得,這裡是遊戲,不是人生。 這些跟他相處的將士們不是人,只是道具。 他有太多奇怪的原則,做事憑義氣,講良心,這樣的人在遊戲中,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我身後跟著千軍萬馬,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萬千將士的性命,人不能只為了一己之私,那樣即便是活下來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呂成還是那個呂成,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不會違背自己的人性。

呂成始終認為,這個生存模式太過殘忍。 為了幾個人的私鬥,挑起異界的戰爭,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呂成一點也不欣賞。 經過那麼多世的穿越,呂成知道,這些遊戲中的人物,他們也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有他們的人生,親人朋友,喜怒哀樂,就像敏敏,就像翠屏,就像小八,就像梅爾。 跟執行者相比,這些本土人物處於弱勢。 若是為民族大義,男兒犧牲流血又何妨! 但,他能為了野心,為了勝利,就去犧牲他們嗎? 不,他不能。

陳嬌聽到這裡,腦海裡忽然閃過什麼東西,抓不住。 於是她居然也沒有生氣,只是看著呂成,眸色晦暗不明,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很耳熟......

“好,你有良心,有原則,我不說服你了。那你倒是給我想個好辦法,破了秦楚的銀蛇陣啊!說得那麼厲害,最後還不是要靠我想辦法! ”陳嬌也不跟他爭辯了,甩手把問題扔給呂成,讓他自己解決吧。

呂成也是有脾氣的人,聽得陳嬌這麼激將,就更要證明自己的實力,給陳嬌看看,他不是空口說白話的人。

“我肯定能破她的銀蛇陣,我自己破!不靠你,你等著瞧吧!”呂成木著臉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帥帳。

外頭樊崇等人一見到呂成出來,登時咳嗽一聲,故作悠閒的抬頭望天,方才這夫妻倆吵架的聲可是真熱鬧,離著老遠都聽見了。

“我說,劉老弟啊,其實夫人也是一位面冷心熱的。今兒多虧了夫人配藥,救了弟兄們。女人嘛,就是碎嘴、脾氣大。她說什麼,你別往心裡去,多讓著些也是應當。”樊崇見呂成何陳嬌鬧矛盾,大老粗熱心腸,過來給小兩口勸勸。

“她哪兒是脾氣大啊,根本就是看不上我。”呂成自認為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但他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誰受得了陳嬌這一天到晚的拿他當窩囊廢啊。

樊崇見呂成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一臉憋屈的小媳婦樣,實在覺得可樂,掐著大腿強忍著笑意。

“劉老弟,你也別太難過了。等明兒你想個法子,破了那個妖女的蛇陣。也好在夫人面前威風一下,重振夫綱。”樊崇道。

呂成點點頭,握拳下定決心,他今天晚上就進空間研究! 一定要想出辦法,破了秦楚的銀蛇陣!


140東漢

呂成有一個強項,就是發明,生性喜愛研究武器。 根據空間中的資料,呂成製造出了一款龍武戰車,車頂蓋是可伸縮式,四壁配有可開關式火硝口,可保護士兵的安全,同時保持戰鬥力。 呂成是格外青睞龍圖騰的,那是中國人的象徵,所以將車頭做成了龍頭樣式。 原子能動力,一輛可容納數百名戰士。

配合龍武戰車,呂成又研究出了一套適合的陣型,將上千輛戰車按照八卦陣型排列。 組織戰士們學習使用戰車,熟練運用陣型,如此演練了半個月左右,直到大家都對戰車的作戰方式運用自如,這才開始準備出征。

呂成指揮著龍武戰車隊再次叫陣秦楚,秦楚是比較了解陳嬌的,知道這戰車肯定不是出自陳嬌之手,那麼就是這個呂成小兒造的了。 她是沒想到自己這回遇上了一個酷愛發明的小子,人家不走尋常路,就算不玩陰招不耍狠,也照樣有本事贏她。

秦楚一時間也找不出能夠攻破龍武戰車陣的法子,最後終究是無奈退守關中。 呂成這回沒有依靠陳嬌的幫助,照舊拿下了隴右,在陳嬌面前,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呂成大軍攻​​破隴右,佔據了秦楚之前的行府,以隴右作為大營,大軍休養生息。

一整天的時間,呂成都在陳嬌的面前晃悠。 也不說話,就是那著卷竹簡悠閒的走來走去,彷彿在看,但實際上頁都沒動過。 呂成對燈發誓,他絕對不是在吸引某人的注意力順便求表揚。

“得了,別裝模作樣了。”陳嬌嗤笑一聲,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呂成。

“你確實有點真本領。”陳嬌此前不是沒有見過攜帶軍事空間,以為能夠大殺四方,最後卻被人滅掉的男子。 但眼前這個有些不同,他並不過多的依賴竊取空間資源,反而是利用資源,發明創造,因地制宜。 之所以勝利,是他自己實打實奮鬥的結果,付出了努力和智慧,沒有絲毫僥倖。 天道酬勤,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呂成難得聽到陳嬌誇讚他,終於滿意的停下了腳步,放下了那卷從頭到尾都沒動過的竹簡。

“呂成,你是個聰明人,頭腦也靈活。可畢竟欠缺經驗,我不是要教導你行狠辣之事。只是你特點太過鮮明,很容易被人利用。比如這回,秦楚是抓住了你的弱點。日後若遇到同樣的情況,說不准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陳嬌嘆了一聲。

“我之前對你態度不好,也是我急躁了,你別往心裡去。”陳嬌跟呂成相處得越久,越發現這個人身上的閃光點。 對兄弟講義氣,雖然個人能力出色卻從不妄自尊大,而且他很尊重女性,這點對於男人來說很難得。

呂成聞言連忙擺擺手。

“陳皇后,你一直幫我,我很感激你的。”呂成誠懇的說道,雖然陳嬌脾氣不好,行事又頗為毒辣,但是她並不是生性殘忍之人。 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她願意與人為善,與秦楚那種人相比,實在好太多了。 估計如果當初他遇到的人是秦楚,大約秦楚會在摸清他底細的下一刻,就找機會殺了他,也就沒有現在的他了。

“你也不必謝我了,我教導你,也只是為了我自己罷了。”陳嬌言道,其實選擇跟呂成合作,而不是在看破他的偽裝之後除掉他結束遊戲,陳嬌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 可能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吧。

當年她殺了劉徹自盡之後,以為終於可以解脫,卻沒有想到被系統送到了三國時期,成為了甄宓。 想死的時候沒死成,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死。 等到後來終於摸清了死亡的辦法,卻又不想死了,於是就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陳嬌的行事作風,無疑是一個壞女人。 但她始終記得,在最初的歲月裡,曾有一個好男人,不介意她的狠毒算計,真心的喜歡著她。 這傻小子,跟那個好男人挺像的。

“陳皇后,其實,我覺得咱們兩個人合作挺愉快的,不如我跟你組隊吧。”

呂成前兩天聽陳嬌說,在生存模式裡,執行者可以組隊,那時候他有這個想法了。 呂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後他都將在生存模式裡混了。 他跟陳嬌的性格很互補,他主外,陳嬌主內,他們兩個可以共同在這個無限的遊戲裡戰鬥下去。

“我性格不好,不大擅​​長跟隊友相處,你終究會厭煩於我的。”陳嬌此前也曾經與人合作過,不過最終結果都不怎麼好,因為她的性格太霸道,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反目成仇罷了,到頭來只是徒增一個十分了解你的敵人。

“我保證,我不會厭煩你。我覺得你挺好的。”呂成實話實說,就像隴右之戰,雖然陳嬌口頭上不饒人,但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計劃。 樊崇有句話說得挺對的,陳嬌是面冷心熱。 作為敵人,她自然對你不留餘地。 可若是作為朋友,她卻是對你真心回護的。

陳嬌聞言偏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等你能活過了這輪遊戲再說吧。”

佔據隴右之後,下一站就是關中大地,也就是更始朝的國都長安。 秦楚心有不甘,她知道對方有兩個執行者,雙劍合璧,她很難占到便宜。 但是任務完成度會影響成功率,如果其他世界沒有執行者死亡,最終系統就會根據個人在異世界中的成就來演算成功率,淘汰最後一名成功率最低的執行者。

西漢末年到東漢初年之間,主要任務就是建立新政權。 誰成功拿下了中原,誰的完成度就最高。 如今呂成和陳嬌合作,若成功滅了更始,建立了東漢,屆時他們兩個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后,最後的完成度肯定是百分之百。 而她,作為東漢的敵人,成功度就會跌至百分之十以下。 相反,如果更始朝一直存在,彼此的完成度就都是百分之五十左右。

秦楚是個頭腦清醒的,極擅長變通,分析出了這輪遊戲中,更始朝取得勝利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她決定使用拖字決。 避開敵方主力,學習毛爺爺打游擊,主要任務是保存更始朝戰鬥力,哪怕放棄長安,建都在其他地方,只要更始一直存在,那麼大家的完成度就都是百分之五十。

秦楚選定了南方的廣袤地區,大約是三國時期孫吳領地,作為更始退守的大本營,為求保險,她建立了一個結界保護。 並且還準備了Plan B——夷洲計劃,若實在被逼得沒路可走,就效仿康熙朝時候的台灣鄭氏集團,在夷洲建立一個朝外之朝,國外之國。

況且,秦楚最開心的事兒就是給陳嬌找麻煩,她又不是真心想要幫助更始,或者想當女皇帝,她只是想讓陳嬌難受罷了。 哪怕她就當個癩蛤蟆,不咬人,也要膈應死她!

秦楚轉變策略,更始朝開始作轉移國都的準備,國君劉玄南下刑州,秦楚以及陰家駐守長安,陳嬌也很快就發現了她的意圖。

“果真是難纏的女人。”陳嬌嘆了口氣。 秦楚如果非要跟他們耗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他們也沒辦法,這關乎任務完成度。 秦楚打的主意是,既然她贏不了,那就誰也別想贏。

“陳皇后,就算這回奈何不了她,也不必太過沮喪。”呂成見陳嬌愁眉不解,遂開口安慰道。

“只要攻下長安,你我的任務完成度,就會到達百分之五十。其後每勝利一次,完成度都會上升一些,咱們可以憑藉微小的數值取勝。”

“我倒不是害怕這次會輸,而是......我已經與秦楚結仇,恐怕她日後會咬著我不放了。她是個心計深沉、行事周全之人..... .”陳嬌言至此,抬起鳳眸看向呂成,似笑非笑。

“如此,你還要跟我組隊嗎?說不准,你就會被她誤傷了。你是見過她的本領的,你鬥不過她。”

“誰說的。”呂成頗不贊同這句話,一時的失敗,不代表永久的失敗。 雖然秦楚曾經斬下他的一條手臂,但最後他也用龍武戰車贏回來了,大家頂多算是打了個平手。

“既然她誠心要與你為難,我就更不能放你一個人了。”呂成是很講義氣的。

“我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幸好遇到你。雖然你整天罵我,但其實教導了我許多。你對我有恩,我會報答你的。”呂成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陳嬌居功至偉,呂成從來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而且,說不上來為什麼,呂成對陳嬌挺有親切感的。 也許是之前研究過她的資料吧,總覺得好像已經認識她很久了。

陳嬌低下頭,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在生存模式裡,大家都是自求多福,谁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而多一個仇敵呢? 這個傻小子......

“陳皇后,我明天就帶兵前往長安,此行必定將秦楚逼至長江以南。”呂成信心滿滿的對陳嬌承諾道。

“若我成功佔領長安,你就答應跟我組隊吧。”呂成笑得溫和,如同冬日暖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呂成自顧自的說著,有時候對前輩,就得主動點,臉皮厚一點。

陳嬌思考了許久,最後終於是點了點頭,組隊就組隊吧。 既然這傻小子堅持要跟她綁在一起,她也沒什麼好考慮的,反正不是她吃虧。

“你以後,也別叫我陳皇后了,我早就不是劉徹的皇后了,叫我陳嬌吧。”陳嬌以往只拿呂成當個背景板,對於呂成的想法,完全不介意。 但既然今後是隊友了,意義就不同了。

“那今後,就請隊友多多指教了,陳嬌同志。”呂成對陳嬌伸出手來。

陳嬌猶豫了片刻,同樣伸出了手......

東漢大軍的幾員大將,最近都發現了:這兩天他們的皇帝,心情十分飛揚。 自從破了妖女的銀蛇陣、攻占隴右之後,好像笑容就沒斷過。

“劉老弟,夫綱振了沒有?”樊崇竊笑著推搪了一下呂成的胳膊。

“振了。”呂成瞇著眼睛,美滋滋的點點頭。

樊崇等人見呂成那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是衝將過來將呂成蹂躪了一番。 這人,真叫他們這些光棍看了就忿忿不平啊。

呂成說到做到,不久後便由隴右出發,帶兵出征長安。 秦楚這回也算是使出了看家的本領,為了保存實力,秦楚將主要精銳兵力都遣至了南方。 將長安城內的平民百姓都做成了傀儡,甚是婦孺病殘,充作人海軍團鎮守長安。 完全不計死傷,以血守城。 在土地、河水中下毒,燒毀所有糧草、房屋、建築,就連未央宮都被她一把火燒了。 那場景真如人間煉獄一般,令呂成等人見之就不由得心寒。

就連陳嬌這般見慣世面的人,也覺得秦楚實在太過陰損了。 她這樣折騰下來,即便最後他們贏得了長安城,也只得到了一座空城,畢竟百姓、糧食、土地、房屋,都被她折騰沒了。 得到這樣的長安,光是重新治理安頓,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了。 這也是秦楚的目的所在,她自己退守魚米之鄉,卻要斷了呂成等人的生計。

呂成最終是贏得了長安,但並沒有人為此而高興,那些老弱婦孺的屍體還在城外堆積如山。 整個長安城被一種奇異的血紅籠罩,焦土漆黑一片,河流被屍毒污染,死掉的魚蝦漂浮其上,發出陣陣惡臭。

“劉玄已經在江南重新建都了。”呂成坐下來對陳嬌道,他也是剛剛收到消息。

“動作倒是夠快的了,看來毀滅了一個長安城,她是一點都不心疼啊。”陳嬌喝了一口茶,雖然她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像秦楚這樣......她恐怕也做不到。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覺得不能再打了。”呂成知道,秦楚既然開了這個頭,那麼就不會停止。 日後他們每攻下一座城池,都只會得到一個廢城,就如同今日的長安,他們耗費不起。 無法以戰養戰,無法調集附近的糧草,仗要怎麼打? 甚至連河水都被下毒了。 況且,百姓該怎麼辦? 秦楚完全不計犧牲,用百姓作人牆,他的軍隊,不是用來殺無辜百姓的。

“的確不能再打了。”陳嬌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秦楚這一招,不僅僅是毀滅了城池,也毀滅了呂成大軍的士氣。 畢竟呂成帶領的都是人,不是陰屍或者傀儡。 是人,就有心態問題。 長安一戰,秦楚使用的百姓人海戰術,過程實在太慘烈,讓每個戰士都有了心理陰影。 上陣殺敵他們不怕,可殘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戰士們是不願意的。

“先治理好長江以北的國土吧。”陳嬌言道,為今之計,也只能暫且退讓。

“治理國家,我不太懂,我需要你幫我。”呂成誠懇的說道,他以前當過大臣,當過將軍,就是沒有當過皇帝,也不會當皇帝。

“這是自然。”陳嬌身為漢武帝的皇后,竇太后親手教導出來的女人,對於治國安邦,很是有手段。

“我們需要先將都城轉移到洛陽。”陳嬌開言分析道。

“秦楚等人剛剛南退,我們此時不能北上,要守好江北駐地。本來長安是最好的地點,但而今長安被秦楚毀了,我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洛陽。大軍休養生息,百姓減免賦稅,勸課農桑,這些,我都會寫一個章程出來交給你。放心,有我幫你,你會是個好皇帝的。”

陳嬌語速不緊不慢,態度沉穩,彷彿胸有成竹,這也讓呂成心安不少。 凡事都有第一次,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會的。 見過秦楚對長安的摧殘之後,呂成升起了一種責任感,他一定要將這片被戰火毀掉的土地,重新治理好,讓百姓重新安居樂業。


141東漢

陳嬌一人走在荒蕪的長安城中,四周房舍皆已焚毀倒塌,廢墟一片,故而方向不便。 但陳嬌還是準確的找到了長門宮的所在,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金碧輝煌,唯有宮殿的地基仍舊矗立在那兒。

陳嬌撫摸著焦黑斷裂的柱子,一根兩根,找到了自己當初住的那個房間。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記憶仍舊清晰......中央擺著一個仙鶴引頸爐,冒著裊裊輕煙,就在這個位置。 然後再往前走是內堂,有一扇屏風.......

“陳嬌。”

一聲呼喚將陳嬌的意識拉回現實,她回過頭去,看到了那個男人,穿著一身戎裝朝她走來。 有一瞬間,陳嬌覺得有什麼東西,重疊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這裡還沒善後呢,太危險了。”呂成本能的教訓完,才尷尬的想起來,危險什麼的......陳嬌好像比他還厲害呢。 沒辦法,保護女性是呂成的潛意識。

“不危險,這裡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一點都不危險......”陳嬌帶著一抹愉悅的表情,手掌斷垣殘瓦,不一會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呂成聞言驚訝了一下,原來這個廢墟,就是當初的長門宮啊。 呂成看著陳嬌,見她笑得詭異,好像瘋瘋癲癲的。 呂成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這兒,所以就一路跟在陳嬌的身後。 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著她走。

陳嬌顯得興致勃勃,參觀完長門宮之後,又跑到了未央宮遺址,找到了椒房殿。

說來,那秦楚也真是夠缺德的了,未央宮基本都灰飛煙滅了,可單單只留下了一個椒房殿好好的,突兀的矗立在一片焦土之上。 殿門口筆走龍蛇的刻著一幅對聯,很明顯秦楚留下的字跡,右聯上書:意得莫驕,意失莫躁,君不看陳阿嬌離恨天;左聯上書: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橫批:金屋藏嬌。

呂成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趕緊上前去,唰唰幾刀把那些字跡都抹去了。

“誰這麼沒有功德心亂寫亂畫......”呂成嘟囔著,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皇后娘娘'不會生氣吧? 呂成小心翼翼的瞄了陳嬌一眼。 發現對方臉色挺正常,這才放心下來。

“我跟衛子夫後來,其實關係不錯。”陳嬌絲毫不介意的邁步走進椒房殿內。

就好像昨天衛青還抱著她,坐在那里道別,今天就變成了這樣.......昔日金屋仍在,去年今日此中,可那個抱著她的人,去哪兒了呢?

那個女人站在那,背影散發出了濃重的悲哀,還有一種奇異的懷念。 呂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一向不是個喜歡刺探他人**的人,但此刻,他卻忽然很想知道,那個讓她懷念的人是誰? 漢武帝? 還是另有其人?

“走吧。”陳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也沒有看呂成一眼,徑直略過他的身側離開了。

終究,一切都變了......

“陳嬌。”呂成喚了一聲,內心裡點燃了一股衝動

她回頭,站在那個通道的盡頭。 他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 就在當初的那個庭院,那個走廊,時空瞬間交錯,於是她詫異的抬起頭來。

“走吧。”呂成對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溫和。

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她一個人走罷了。

“衛青......?”陳嬌失神,望著兩人交握的手。 略帶疑惑,呢喃的念出了那個名字。

“什麼?”呂成並沒有聽清楚。

陳嬌不再回答了,笑著搖搖頭。 她大概是瘋了吧,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都產生了。

反正她本來,就是個瘋子嘛......

自長安一役後,更始與東漢進入了拉鋸期。 秦楚自知在打仗方面,她贏不了那個用兵如神,還屢出怪招的呂成。 但她也知道,在拿捏人心方面,那個臭小子玩兒不過她。 秦楚一點跨江對付東漢的苗頭都沒有,只是專心鞏固南方,訓練海軍等。

呂成也沒有繼續南下的意思,在洛陽建都之後,開始了他每日上朝的職業帝王生涯。 其實說起來,呂成是一個挺散漫的人,無組織無紀律,向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當皇帝就不能如此了,陳嬌還是那句老話,人要自保,首先要自律。

皇帝是個苦差事,呂成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朝五晚九,奏摺堆積如山,大臣們的意見也是五花八門。 每天,呂成都會將自己的批閱奏摺給陳嬌過目,由陳嬌決意目前的輕重緩急,政令可行與否等。

比起富饒的江南,呂成佔據的北方大地其實更難治理。 不論是自然條件,還是人文建設,都不如南方。 所以一切政策都要為農耕讓路,這便需要整修西漢留下的水利工程。 又兼之國庫空虛,減免賦稅後,可用的錢本就不多,於是大家都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 呂成和陳嬌,天下至尊的兩夫妻,率先站出來以身作則,提倡節儉,文武百官自然也接連響應。

呂成由為臣的經驗,陳嬌有治國的才華,兩人配合默契,東漢大地終究是從戰爭中解放了,得到了喘息的餘地,恢復了生機。

陳嬌點開了自己的主頁,點擊了組隊欄,新建了一個組。 想了想,最終是將小組命名為:呆頭鵝......然後自己笑了半晌,把呂成的排名和編號輸入進入,過了大約有十秒鐘左右,系統顯示組隊成功。

“這樣就行了?”呂成從沒有組過隊,竟不知道系統居然還有這樣一個頁面,能夠在任務期間點出來。

“嗯,你現在資格還不夠,等到這輪成功勝利之後,上升到第九名,系統就會為你添加頁面。因為......其實第十名的淘汰率是很高的,基本極少能堅持到第二輪,除非是沒有碰到其他執行者,這主要是看運氣。所以在前幾名中還有個約定俗成的規則,叫:第十名獵殺準則。意思是,如果在穿越中,恰巧碰到了第十名,大多數執行者都會聯合在一起,將第十名整死,這樣就會達到一個微妙的長者平衡。”陳嬌不得不感慨,呂成這傢伙,說倒霉也真倒霉。 第一次穿越生存模式,就遇到了三角廝殺。 但,說幸運也真幸運,因為她剛好跟那個秦楚有仇,不可能聯合秦楚殺呂成。

“組隊以後,系統會綁定你我的編號,連通我們的主界。”陳嬌解釋道。

呂成點頭表示知曉,以後有一個夥伴了,這讓長久寂寞的呂成十分高興。

“別傻笑了。”陳嬌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呂成。

“對秦楚,你有什麼策略沒有?”陳嬌無奈的問道。

“不必急於一時。”呂成不是個著急的人,他向來很有耐心,在穿越康熙朝的時候,他可以隱忍半輩子也沒有什麼感覺,足見他的心態之端正穩定。

而陳嬌就剛好跟呂成相反了,雖然能忍,但終究還是個急性子,忍久了心理就會扭曲,就要熱烈的爆發一次。

“這回算她計高一籌。”呂成言道,藉著分析。

“我們在領土上比她要大,這大概會加入系統測算成功率的公式裡。這一輪,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贏她一籌。只是可惜,不能淘汰了她,日後穿越可能會造成威脅。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慢慢等待機會吧。”反正執行者,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似呂成那般沒心沒肺無所謂,陳嬌這廂是十分憋屈,忍得難受。 想了半晌,忽然站起身來,就往外頭走。

“餵,你要去哪兒啊?”呂成連忙追問。

“我要去找她打一架。”陳嬌氣勢雄渾的留下了這麼句話,就從空間裡取出一個蛋狀的小型飛行器,坐了進去。

雖然知道秦楚不是吃素的,偷襲不會有什麼結果,但陳嬌就是想出氣罷了。 能給秦楚添點傷口,她就高興。

“這......唉!”呂成是無法理解女人的思維,放心不下,也取出了綠魔滑板,追在了陳嬌的飛行器後頭。

這一晚上是亂七八糟,陳嬌打到更始護國公主府的時候,秦楚正跟一眾美男尋歡樂呢。 結果就看到陳嬌從房頂忽然降落,把府裡的人都嚇尿了。 秦楚是翻了個白眼,一腳踢開身上的男人,披上一件紗衣就上前迎戰了。 兩個女人甩開膀子打得漫天異光閃爍,呂成坐在綠魔滑板上,時不時的幫陳嬌添把手。 呂成壞心眼,那出噴火槍來,對準了秦楚的臉,把她的臉燒得焦黑、血肉模糊,跟乾屍似的。 雖然秦楚有靈泉什麼的,隨便洗洗傷口就痊癒了,疤痕就不見了。 但女人一向最寶貴臉的,被毀容的憤怒之情一點也不會減少。

“呂成,陳嬌!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我記住了!”秦楚捂著自己的臉,指著呂成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呂成飛到陳嬌的身邊,吹了吹噴火槍的槍口,衝著秦楚笑了笑。

“怎麼樣,阿嬌,這樣出氣了沒有?”呂成問道。

“嗯。”陳嬌點點頭,見秦楚被毀容如此狼狽,心情明顯變得舒暢了。

“出氣就好。天晚了,咱也回家睡覺吧。”呂成搖搖頭,不禁失笑。 女人啊,真是奇怪的生物......

陳嬌剛準備坐上自己的小蛋飛行器,就被呂成一把拉到了滑板上。

“想不想試試我這個滑板,比你的飛行器好玩。”呂成說著,啟動了設備,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陳嬌有些站不穩當,急急的抱上了呂成的腰。

“你!放肆!知不知道我是誰!”陳嬌鳳眸厲色瞪著呂成,可又不敢鬆手,又是害怕又是生氣。

“皇后娘娘,我不僅僅會放四,我還會放五,放六呢。”呂成扶穩了陳嬌,心情飛揚了起來。 找個合心意的人,攜手漫步夜空,有時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嗎?

秦楚好好一個春.宵苦短的美麗夜晚就這麼泡湯了,回去空間裡洗了好幾遍,才把渾身的傷口洗掉。 一想起那一男一女,就有一種急切的要破壞世界和平的**。 可,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單打獨鬥,她都不如那倆。 萬般無奈,秦楚只好將怒火都發洩在了無辜者身上,又殺了不少人,拼湊了出了幾個陰兵將軍,派它們潛入洛陽給呂成、陳嬌找麻煩。

當然,實際上這不會給呂成和陳嬌造成什麼傷害,不過互相試探罷了。 能夠堅持穿越到前十名,本領都是不凡的,對秦楚的心性不予評價,但她的能耐確實不錯,謀略也足夠。 能夠與呂成等人鬥得旗鼓相當,是個可怕的對手。

如此拖下去,兩朝拉鋸的形勢,持續了很久。 呂成這些年跟陳嬌的關係很好,即便是有朝臣納諫,說要皇帝擴充后宮,但呂成都沒有同意......他不可能,也不敢同意。 但總歸大漢需​​要一個繼承人,劉玄那邊都已經兒女成群了,他這邊連個影都沒有,對民心安定不利。 所以,生,還是不生,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呂成將試管交給陳嬌後,面色漲得通紅......

“弄完了?”陳嬌面不改色。

“嗯,弄完了......”呂成低著頭,都快把臉埋進胸口了。

陳嬌晃動了一下試管中的粘稠白色液體,內心評價:嗯,不錯,很新鮮。

“我今天晚上就去實驗室授精,你,給我做好準備,十個月後開始當爹。”陳嬌霸氣測漏的指著呂成。

“是。”呂成扶著額頭,這個地球啊,實在太可怕了。 他想申請去火星,現在還來得及嗎?

“哦,對了,你想要一個,還是兩個?三個也成,再多就不好了,別人會懷疑的。”陳嬌補充問道。

“都行......你決定吧。”呂成的心情很複雜,他第一次嘗試人工授精,剛才用手弄了半天,但情緒太緊張,就是出不來,實在杯具死了。

“那就好事成雙,來個龍鳳胎吧,用吉兆壓死秦楚。”陳嬌的未來科技空間,不僅僅能夠實現人工授精,連人工培育槽都有,根本不需要陳嬌親自披掛。 只需要往肚子裡塞個枕頭,裝裝樣子,十個月後娃兒就出來了。 更多的,陳嬌覺得這只是一個工作罷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孩子更多的尊重和關懷......”呂成猶疑的開口,不管還是怎麼來的,畢竟是他和陳嬌身體的一部分。 呂成向來喜歡孩子,對於陳嬌這樣完全把孩子當工具的,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陳嬌聞言略微楞了一下,這個男人,真的是單純得好笑。

“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都是走好丈夫、好父親路線的。”陳嬌嗤笑一聲,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身為男人,要負責任。”呂成簡短的回答。

“不能讓女人傷心,不能讓孩子失望。”呂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陳嬌的嘲諷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無比認真的。

“我會是個好父親,我也希望,你能夠做一個好母親。”呂成的眼睛清澈乾淨,看著陳嬌,沒有一絲的迴避和齷齪。

“我的孩子,第一世,他的父親不要他了,而我保不住他。第二世,他的父親依然不要他,然後就連我,​​也不要他了......”陳嬌閉上了眼睛。

“你說,我這樣的女人,能做個什麼母親?有什麼資格做母親?”陳嬌覺得這很可笑,於是她也開始笑了起來。

“有資格的。”呂成點點頭,對陳嬌的自我否定不以為意,只是堅定的說有。

“因為你很愛他。”呂成一語道破了真相,是的,因為愛,所以痛,所以記得,所以在乎,所以不能原諒那個男人,也更加不能原諒自己。 陳嬌有一個厚厚的、堅硬的外殼,包裹著她格外敏感脆弱的內芯,固執的將所有溫暖、關懷都阻隔在殼外,然後不斷的自己刺傷自己,以此來讓自己銘記,她是個罪人,她必須要繼續痛苦下去,才能贖罪。

陳嬌低下頭,默默道了一聲:“我去實驗室了。”

呂成看著陳嬌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心裡有一個角落,越發的騷動了起來。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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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東漢

史曰建武六年,郭後誕下龍鳳胎,是為皇子劉疆以及舞陰公主。 劉疆出生沒多久,呂成就封了尚在襁褓中的兒子為太子。 雖然朝臣有所反對,認為大皇子如今還太小,看不出品質,呂成日後仍然會有皇子,實在不必急於一時。 但呂成還是力排眾議,推選了年幼的嫡長子劉疆為太子。

別人大約不懂,但呂成知道,他和陳嬌要一個孩子不容易。 況且歷史上的劉疆,本身也是個才華能力出眾的孩子,堪當大任的。 若不是劉秀寵幸陰麗華,廢了郭聖通的皇后之位,劉疆是必然會繼位的。 劉疆在歷史上,之所以言說自己能力不足,請辭太子,恰恰證明了他聰明。 他的母后已經被廢了,那麼這個嫡子就非常尷尬了。 尤其是在繼皇后有子的情況下,他只有避其鋒芒,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呂成不是劉秀,他不會隨便換什麼太子,他也不貪戀權勢。 好好的教導這個孩子,將來等他能夠獨當一面的時侯,他就退位讓賢。

呂成有了繼承人,朝堂民心都安定了下來。 更始朝有個秦楚,一時間呂成也為難不得,於是呂成和陳嬌商量了一下,決定先行拿下蜀地。 秦楚之前雖滅了隗囂,但她卻沒有來得及動公孫述,就被呂成趕出了關中。 公孫述再厲害,也不過平常人一個,呂成的特殊技能一上場,其人就屈服了,遂和平收復了巴蜀。

如今的形勢,呂成佔據關中以及巴蜀,對南方形成了包圍趨勢。 朝中有人提議南征,但這個方案被呂成否決了。 陳嬌也默許了呂成休戰的做法,好不容易把江北治理妥貼,若是再征戰,恐怕又要民不聊生了。

呂成不妄動,秦楚自然也不會觸東漢霉頭自找滅亡,更始和東漢逐漸進入了詭異的和平階段。 雖仍舊不往來,但十年之內,估計也是不會有什麼大型沖突了。

沒有戰爭,呂成也樂得輕鬆,將重心轉移到了兒子和女兒身上去。 陳嬌是不愛哄孩子的,劉疆和舞陰平時都有奶娘照顧著,陳嬌很少親自過問。 有時候,陳嬌甚至覺得自己是害怕那些軟綿綿的嬰孩的。 總覺得孩子們清澈的眼睛,會倒映出她的醜惡等等......

要呂成說,這純粹是活的年頭太多了,鑽到了牛角尖裡,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知道問題的結症所在也得慢慢來,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呂成雖然有意幫陳嬌解開心結,但恐怕這得需要很長的時間。

母親對孩子不關懷,那就只有父親上了。 呂成當著皇帝,還要父兼母職,宮中侍者們提及呂成,都皆是讚不絕口。 身為皇帝,一點架子都沒有,從不發火,疼愛妻子還不愛美色,如今就連伺候孩子都要親自過問接手,簡直就是大漢的模範丈夫了。 反觀皇后娘娘,就有點奇怪了,自己的孩子不上心,平時看都不看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小皇子和小公主不是娘娘親生的呢。

“阿嬌,仔仔會叫媽媽了。”呂成抱著小劉疆,興沖衝的湊到陳嬌面前。 呂成最先交給劉疆的字眼就是'媽媽',呂成是希望仔仔爭氣,早點學會叫娘親,增進一下母子關係什麼的。

“又不是叫你,你這般激動做甚?”陳嬌哼了一聲,只是眼睛也忍不住飄向了那白玉娃娃似的孩子。 雖然是培育槽養孕育出來的,但陳嬌也是時刻關注著兩個孩子在人工槽裡的成長過程,即便沒有孕育的真實感,可也畢竟熟悉親切。

小劉疆剛剛學會蹦單字,也不懂言辭的意思,黑眼睛滴溜溜的望著陳嬌,時不時的重複著嗯媽,嗯媽......

“看在他都會叫娘了,你就抱抱他吧。”呂成將小劉疆輕輕放在了陳嬌的手上,陳嬌此前甚少抱孩子,也沒有什麼經驗,頗有些渾身僵硬。 別人家裡都是慈母嚴父,可到了呂成和陳嬌這裡,卻成了嚴母慈父。

“是不是挺可愛的。”呂成用手指頭戳著小劉疆鼓鼓的臉頰。

“你別戳了,說不准就戳疼了。”陳嬌白了呂成一眼。

“我力道拿捏很準確的,你就放心吧。”呂成不是第一次養孩子的人,。

“你之前一定接觸過不少孩子吧?”陳嬌問道,看得出來,呂成很有照顧寶寶的經驗,對仔仔和囡囡也十分疼愛。

“還成,我曾經養活過小伏地魔。”呂成懷念的道了一聲,那真是他遇到過的最難纏的孩子了,也費了他最多的心思。

“小孩子,都是小天使。當然,偶爾也會出現一兩個小惡魔。但只要為父母者努力做到最好,終究會得到一個圓滿的結果。”呂成鼓勵的拍了拍陳嬌的肩膀。

小天使嗎? 陳嬌逐漸放鬆了身體,專心的開始打量著孩子,尋找著他跟自己相像的地方。 眼睛像她,嘴巴像呂成......真的挺可愛的.......陳嬌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劉疆仍舊在不停的叫著媽媽,揮舞著手臂摸陳嬌的臉頰。

“以後,仔仔和囡囡都住我這裡吧。”陳嬌嘆了一聲,作了這個決定。 呂成說得對,既然把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又何苦冷落他們呢,孩子也沒什麼錯誤。

呂成聞言點點頭,喜悅之情顯而易見,自從仔仔和囡囡出生之後,就一直跟隨奶媽住在育兒房裡。 因為陳嬌不樂意帶,也不喜歡嬰兒哭聲,呂成只好將他們安排在育兒房。 如今孩子他娘終於肯接受寶寶們了,小孩子就是要在母親身邊長大才最好。

在呂成和兩位寶寶的共同努力下,陳嬌對孩子的態度也在慢慢變化著。 雖然仍舊不冷不熱,但起碼不會無視劉疆和舞陰了。

建武十年,在呂成和陳嬌的治理下,東漢進入了空前富饒的階段,百姓安居樂業,朝堂清明,四鄰皆慕。 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呂成的兒子還是太少了點,劉疆未來也需要兄弟輔佐朝堂,遂陳嬌又培育了一個男孩,正是劉輔。 同時,劉疆和舞陰也到了該進學的年紀。 呂成希望陳嬌能夠親自給孩子們啟蒙,陳嬌亦答應了。

這是陳嬌第一次教導孩子,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她還偷偷的備課了。 有時候呂成看著會覺得好笑,但畢竟是個好的開始,陳嬌已經學會漸漸放開那些過往,迎接新的生活了。 劉疆和舞陰從小最敬愛、同時也是最懼怕的就是自家冷面的娘親。 如今要跟娘親讀書,自然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務求做到最好,不惹娘親生氣,乖巧得不得了。 陳嬌見狀心中歡喜,對兩個孩子的態度也更加自然了。

呂成一步一步的幫助陳嬌重新建立人生的樂趣,陳嬌就算再不開竅,到這時侯也明白了,呂成是在開導她,想讓她開心,或者說,重獲新生。

有時侯陳嬌也不懂,於是問那個男人,幹嘛對她這樣好?

呂成也答不出來,他這個人,從來都是想這麼做,覺得應當這麼做,於是就做了。

沒有見陳嬌的時侯,呂成將她當作一個偶像,一個不真實的人去仰望。 見她之初,又將她當作女強人,洪水猛獸一般。 而人,永遠只有深切的相處過,才會了解她本來的模樣。 越接近陳嬌,呂成就越發清晰的認識到。 陳嬌不是一個偶像,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她是一個矛盾、孤獨、痛苦的人。

呂成知道,陳嬌不是他的任務對象,他不需要實現她的願望。 可呂成就是想照顧她,想要她開心。 這無關任務,是他身為呂成的決定和希望......

時間不停的向前邁進,呂成和秦楚偶有衝突,但最終還是保持了平衡。 在劉疆繼位的那年,呂成和陳嬌以及秦楚都收到了系統提示,在西方魔戒世界,第七名被第五名淘汰了,本輪爭霸結束。 說真的,收到這條消息,三個人內心裡都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秦楚,畢竟如果沒有人被淘汰,到最後的成功率終極PK,她很有可能會吃虧。

在收到系統消息之後,秦楚抓緊最後的時間,施了一個千里傳音術給陳嬌,說是這回不分勝負,下次一定要了陳嬌的命云云。 陳嬌和呂成對視一眼,他們絲毫不懷疑秦楚此言的真實性。 故此,呂成衷心的希望,以後都不要碰上秦楚了。

時間比較緊迫,陳嬌和呂成已經組隊,所以在系統提示過後兩人一起被遣送回了相通的主界頁面,彼此開一扇門就能碰面。 而秦楚,也跟隨系統回到了她的主界。

當陳嬌推開那扇相連的門,看到呂成本尊的面貌時,呂成倒是沒有什麼感覺,陳嬌卻著實嚇了一跳,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晌不能回神。 只因為那人他長得,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衛青?”陳嬌詫異的瞪著呂成,就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似的。

“衛青?你是說我長得像衛青嗎?大將軍衛青。”呂成指著自己的,笑著問道。 陳嬌的本尊亦是穿著漢代的皇后服侍,作古人裝扮的。 是個非常艷麗的女人,美得很張揚,很附和她的性格。

不是像,是簡直一模一樣! 呂成是現代人的裝扮,陳嬌失神的打量了許久,除了穿著髮型不同以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就是她印像中的衛青,她不會認錯他的面容的。 真是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巧合嗎?

“你想要先休息三個月,還是咱們接著進行下一個任務?”呂成走進休息室,給陳嬌泡了一壺好茶。 隨後又在主頁菜單上選了幾種女孩子愛吃的小零食,往常呂成自己是從來不用這些的,所以休息室裡也沒有準備。

“我也不知道,你說呢?”陳嬌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註意呂成的話語。

“那就休息一下吧,咱們可以商量商量下次選擇哪個世界穿越,秦楚一般喜歡穿越什麼世界?我們可以避開她常選的,我可不想再碰上那個女人了。”呂成喝了一口茶,坐在陳嬌對面。

面對呂成的臉,陳嬌實在頗心煩意料,於是乾脆低下頭不去看。

“秦楚擅長的都是仙俠類技能,她一般都會選擇東方世界穿越。”陳嬌分析道,她兩次碰到秦楚,都是在東方古代,這證明秦楚對東方古代有偏好​​。

“那咱們這回就選西方吧,你......對西方世界沒有適應問題吧?”呂成不確定的詢問。

“沒有,現代還是古代?”陳嬌持續低著頭。

“最好還是選現代,保險。”呂成要跟秦楚所有的喜好反著來。

“那就這麼決定了。”呂成說完,看向陳嬌。 他方才就發現了,自從陳嬌看到他的真實樣貌之後,就很不對勁。

真的有那麼像嗎? 呂成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他還僅僅只是呂成的時侯,經常有人誇讚他的樣貌,卻原來是跟衛青長了同一張面孔。

“阿嬌,你跟衛青關係很不好嗎?怎麼這樣怕見到我的臉呢?”呂成非常好奇,他在感情方面從來不靈光,不知道女人躲著一個男人,有時候並非是因為討厭。

“不,他是我的朋友。”陳嬌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呂成。

“我第二世的時侯,他一直在保護我,即便是看穿了我不是個好人,也選擇一直站在我這邊......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堂邑侯府,曾經一起騎馬,在上林苑後山的山洞裡避難。”陳嬌忍不住試探,她希望呂成能有所反應,甚至於她希望......

“呂成,你,有什麼感覺嗎?”陳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可不管期待什麼,呂成終究是讓陳嬌失望了。 呂成只是皺了皺眉,搖了搖頭,沒有感覺啊,他又沒有穿過衛青。

陳嬌尷尬的笑了兩聲,復又低下了頭,許久不言語。 大概只是人有相似吧......衛青都死了多少年了,怎麼可能會是呂成呢。 臉雖然一樣,可靈魂卻是不一樣的。

呂成見到陳嬌落寞的樣子,胸口忽然有些悶悶的。 心說,衛青跟陳嬌到底有什麼交情? 為什麼陳嬌一想起他,就如此失態呢? 衛青不是衛家的人麼,陳嬌應當討厭衛青才是......可眼前看著,陳嬌似乎是因為他長著衛青的臉卻不是衛青,所以感到非常失望呢。

呂成微微瞇起了眼睛,大將軍,衛青......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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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生化危機

“伙計,能搭個便車嗎?”

烈日炎炎,公路兩旁是一片荒漠,陳嬌從已經耗盡了汽油的驅動摩托上走下來,敲了敲克萊爾車隊的窗子。 在沙漠裡轉了好幾天,總算找到他們了。

“非常歡迎。”

搖下車窗,車內的男子衝著陳嬌笑了笑,陳嬌認出了他。

“嘿,卡洛斯,我不認識她。”克萊爾握著方向盤,側過臉來看著呂成,眼中帶著些警惕。

“我認識。”呂成打開車門,陳嬌身手利落的跳了上去,轉身,正好跨坐在卡車的副駕駛座——也就是呂成的腿上。

“見到你真高興。”呂成一直在尋找陳嬌,沒想到她穿成了女主角。

克萊爾挑了挑眉頭,笑得意味深長。 好吧,看起來人家兩個人是'老相識'了。 後頭有人起哄,口哨聲響起。 陳嬌扯出一抹分外性感的笑容掃了一眼卡車後座的眾人,隨後低頭在呂成耳邊問道。

“什麼時侯來的?”

“LJ受傷的那天,你呢?”呂成將手老實的放在身側,事實上,觀眾們大約更希望看到它們搭在女人的腰上。

“我來了一個多月了,不停的在沙漠裡轉悠。”陳嬌現在穿越的人物是生化危機系列電影的主角愛麗絲。 目前劇情進行到第三部,浣熊市已經被核彈炸了,地球嚴重沙化,正式進入末世洗劫階段。 倖存者穿越在一個又一個城市中,尋找生路。

“不走運,這個世界的執行者有四個,我想另外兩個應該在保護傘公司。”陳嬌分析道,這回的任務是清洗喪屍,毀滅保護傘總部。 伊薩克博士在烏鴉的眼睛裡放了監視器,用來監視她,應該說,是監視愛麗絲——最成功的改造人,她一路上已經殺了不少烏鴉了。

“好吧,不過,可以煩請你別在往前了嗎?”呂成有些僵硬的向後退了退,對方坐的地方顯然不對。

陳嬌皺起眉頭來,低頭瞥了一眼呂成的腰下,而後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很困擾嗎?也許這一世你可以嘗試一下當太監的滋味,我可以幫幫你。”陳嬌冷笑著,握緊了拳頭,骨骼發出咯咯的響動。

“謝謝,不必了。”呂成摀住關鍵部位,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定很疼。

陳嬌側過頭,對正在開車的克萊爾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愛麗絲。”

“克萊爾。”克萊爾握了握陳嬌的手。

“你跟卡洛斯怎麼認識的?”克萊爾問道,碰上這幾個大兵純屬巧合,克萊爾對卡洛斯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之前是做僱傭兵的,作戰能力非常出色。

“我們兩個人以前都為保護傘公司做事,在浣熊市剛剛爆發病毒的時侯,曾經並肩作戰。”陳嬌簡單的解釋道。

“愛麗絲她的身手很好,作戰經驗豐富。”呂成對克萊爾補充道。

“比你還好?”克萊爾笑了笑。

“是的。”呂成不恥於承認這點。

天空忽然被一片黑雲籠罩,克萊爾警惕的打了個手勢,車隊停了下來。 陳嬌和呂成也集中精力盯著前方,那應當不是雲,因為它們會動。

“是烏鴉群。”陳嬌認得那些討厭的生物,它們吃過喪屍,已經變異了。

“應該怎麼做?”克萊爾顯然沒有見過這麼一大群烏鴉聚集在一起,有多少只? 成千上萬?

“別發出聲音。”陳嬌對車上的人警告道,隨機扯著呂成一起跳下了車。

陳嬌站在車隊的最前方,伸出手掌,打開了能量保護,將車隊籠罩在其中,那些烏鴉見有人下車,開始發動起了進攻,不停的沖向防護罩。 撞得頭破血流,也不知道放棄。 漫天漆黑一片,透明的能量罩上很快被烏鴉的鮮血染紅。

呂成從空間裡取出了光能粒子大砲,跳上了車頂,對著半空掃射,將烏鴉都化作了灰燼。 克萊爾也從車上下來了,提著火焰槍,對著四周掃射。 鳥群被集體消滅了,屍體散落了一地。

“你那招挺帥的。”克萊爾拍上了陳嬌的肩膀。

“是異能嗎?”

“算是吧。”陳嬌收回防護罩,不遠處的電線桿上,僅剩的唯一一隻烏鴉扑棱著翅膀飛走了。 它的眼睛是紅色的,眼球上有奇怪的紋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是保護傘公司的標誌......

保護傘公司地下總部,伊薩克看著電腦的監視畫面,茫茫黃沙中,但見頂著愛麗絲外表的陳嬌氣勢非凡的站在車隊前端,隻手撐起巨大的能量罩......伊薩克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那個金發女郎冰冷的眼神真夠勾魂的了,他輕笑兩聲摸了摸下巴,頗有些蠢蠢欲動。

“管好你的下半身,我讓你注意的不是她。”秦楚發現對方猥瑣的念頭,不悅的瞪了一眼伊薩克。

沒錯,伊薩克已經不是本尊了,他是排行第四名的執行者,之前作為第五在西方魔幻世界解決了第七名之後,他位置上升到了第四。 也是此番生化危機世界裡的第四個穿越者,秦楚這次遊戲的臨時隊友——張亦天。

張亦天醒過來的時侯,發現自己成為了伊薩克,角色是反派Boss,而秦楚則是Boss身邊的第一助手。 因為知道這次的遊戲有四個執行者,既然兩個穿成了反派Boss,那另外兩個就肯定是'正義使者'、男女主角了。 所以秦楚和張亦天在洞悉了彼此身份的第一時間,就結成了聯盟,而後派出烏鴉,監視愛麗絲。

秦楚在看到愛麗絲的瞬間,就意識到那個人是陳嬌,畢竟她們兩個實在太熟了。 秦楚在這輪遊戲選擇穿越世界之前就分析過,她知道陳嬌想躲她,一定不會再穿越東方古代,所以她就偏偏反其道而行,選擇西方現代。 沒想到真的中了。

“我讓你看的是那個卡洛斯,笨蛋!”秦楚指了一下畫面上,扛著光能粒子大砲的呂成。

“我勸你嘴巴洗乾淨點,小妞,最好不要對我這麼不客氣,你只是第七名。”張亦天冷下了臉,看著秦楚,面沉如水,眼神陰森森的可怕。 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對他指手畫腳。 如果惹他不開心,他不介意滅了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隊友,直接結束遊戲。

秦楚被張亦天的話噎得臉色鐵青,不再多言,雖然心中有氣,但也知道大敵當前,目前他們不能內部起哄。 哼,等她除掉了陳嬌和呂成之後,再找這個沙文豬張亦天算賬。

“他叫呂成,是陳嬌的固定隊友。目前第九名,自帶軍事空間,跟你一樣。”秦楚解釋道。

張亦天用手指頭戳著屏幕上呂成的臉,十分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此刻呂成正在安撫車隊裡被烏鴉嚇壞了的孩子們,給他們派發罐頭和零食,抱著一個哭得滿臉豆花的小姑娘,給她講著什麼,應當是笑話或者故事什麼的,因為後來那個小姑娘不哭了,露出開心的笑容。

“傻小子一個,也值得你如臨大敵。”張亦天對這種人很熟悉,通常世人都稱呼這種人,叫:好人。

“別小看他,那個男人有兩把刷子。他人緣很好,很能蠱惑人心。在之前的東漢​​,他的手下都心甘情願的為他出生入死。就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受得了陳嬌的性子?竟然跟陳嬌組隊了......大概是陳嬌的床上功夫很好吧。”秦楚的身體舒服的向後靠去,白色的高跟鞋輕輕搭在桌上,露出潔白修長的腿,絲毫不介意在場還有一個異性。

張亦天的視線從那玲瓏的腳腕一路掃上去,最後輕笑了兩聲,手掌順著秦楚的腿一路向上探去。 秦楚並沒有拒絕,只是享受的閉上了眼睛,畢竟昨天她就已經跟張亦天廝混了一晚上了,兩個人早就有了一腿。

張亦天將秦楚扯到自己的腿上坐好,解開褲鏈,很快進入了正題。 一邊動作著,張亦天還一邊想著,他倒是很理解那個叫呂成的傻小子的選擇,陳嬌比秦楚這放.蕩的女人好太多了,起碼人家知道什麼叫矜持,什麼叫潔身自好。 男人,說到底,惡劣的生物。 偷.情的時侯,希望女人越浪越好,可同時,卻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貞潔如處.子。

“陳嬌技能多,喪屍軍團一時也奈何不了她。”張亦天在秦楚耳邊說道:“你有什麼主意?”

“我們從呂成下手。”秦楚已經想好了。

“你聽我說......

......

月圓當空,陳嬌猛然的坐起身來,從熟睡中驚醒,頭疼欲裂,出了一身的汗。 那是愛麗絲的噩夢,在保護傘公司裡遭受改造的畫面,如影隨形的糾纏。 臉頰邊上忽然挨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陳嬌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原來是呂成拿著一罐冰涼的飲料,站在她身旁。

“我今天職夜,看你睡得不踏實。”呂成坐在了陳嬌身邊,周圍的隊友們都已經睡著了,火堆仍然燒得旺盛,在月影下跳動著,與風沙共舞。

“我用空間裡的冷凍劑冰過。”呂成幫陳嬌打開了瓶蓋,可樂冒著白氣,散發出甜香味。

陳嬌喝了一口,甜甜的,辣辣的,但挺舒服......她不常喝現代的飲料,總覺得味道很奇怪。

“愛麗絲是改造人。”陳嬌說道。

“她的五感超出常人,並且還發展出了第六感。”愛麗絲的感覺告訴陳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有關保護傘公司的。 他們的兩個敵人,在總部裡,似乎在策劃什麼。

“你最近還是小心點吧。”陳嬌從不擔心自己,但呂成畢竟是個沒經驗的傻小子,生化危機世界是最危險的地域,末世人心之複雜,不可用常理衡量。

呂成點了點頭,隨機將手放在陳嬌的頭上不輕不重的按了起來。

“還疼嗎?”呂成知道陳嬌穿成愛麗絲,應當也繼承了愛麗絲時不時頭疼的毛病。

“好些了。”陳嬌也不矯情,躺在呂成的腿上,享受呂成的服侍。 別說這小子應當是練過吧? 手法很熟練嘛。

“我說呂成,你在現在的時侯該不會是做馬殺雞按摩師的吧?”陳嬌閉著眼睛調笑道。

“不,我是做機械工程師的。”呂成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談起過他還是呂成時的生活了。 可能因為本身是學機械的,所以對各類機動設備都十分了解。 那時侯他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了,他辦完二老的葬禮之後,就忽然受到了系統的邀請。 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沒有別的親人,對現世也沒什麼牽掛,所以就點擊了確定。 之後就是漫長的穿越旅程.......

陳嬌不過是開玩笑罷了,沒想到呂成還這麼認真的回答,不由得笑了一聲,真是個傻小子。

“你在穿越之前,有妻子嗎?”陳嬌又問。

“沒有,我的親人都去世了。”呂成想起了翠屏和梅爾,目光顯得有些懷念。

“不過我在穿越的時侯,曾經有過妻子,她們都是很好的女人......只是,我終究沒有為她們留下,總覺得還要繼續下去。但其實不停的穿越,我有時候也挺茫然的,不知道終點究竟在哪兒?”呂成就像個穿越的機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走下去,彷彿是要尋找什麼.......

陳嬌五千年中,也經歷了許多,不是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只是她心理的陰影太大,沒有辦法接受罷了。 況且,陳嬌是驕傲的,她也不願意頂著別人的身份過日子。

“你一定是個不錯丈夫。”陳嬌嘆了一聲,就像衛青一樣。

呂成凝望著陳嬌映襯在火光中的面容,雖然是愛麗絲的樣貌,但呂成就是看到了她的本源。 她閉著眼睛,十分安詳,一瞬間,呂成心臟微微的顫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閃過。

“陳嬌,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呂成像是被理智拋棄了,不受控制的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陳嬌詫異的睜開眼睛,對上呂成的視線,這傻小子莫不是瘋了嗎?

“呂成,你喜歡我?”陳嬌試探性的道。

呂成思考了半晌,最終慎重的點點頭。 是的,他應當是喜歡這個女人的。 這樣一來,心底對阿嬌時不時的悸動,就有了解釋。 還有,在聽到她談論衛青時,那隱約的嫉妒.......一直以來,在感情上,呂成都是個被動的人,如果你不去推,絕對不往前走的類型。 這是呂成第一次主動跟人表白,沒有逼迫,沒有不得不為之。 只是遇到了一個合適的人,一個讓他產生了告白衝動的人。

“你還是再想想清楚吧。”陳嬌再度閉上了眼睛。 呂成也許是衛青,也許不是,在她能確定這點之前,一切都言之尚早。

呂成第一次告白,失敗了。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他並沒有氣餒,也不想放棄。 慢慢來,時間還長,總歸他們是隊友,一直都會在一起。

愛麗絲之前曾經得到了一個本子,上面寫著一些可能未被感染的地區。 克萊爾聽說後,仔細研究過了那個本子,上面說要逃離屍群,首先要到阿卡迪亞。 克萊爾決定帶著自己的車隊,還有這六十多名的倖存者前往阿卡迪亞。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征程。

“嘿,快看!那是什麼?”克萊爾拿手指了一下公路旁的,被黃沙掩蓋的衣角。

“是個孩子,大約六七歲上下,好像沒有被感染。”陳嬌是改造人,她的視力更加出眾,很容易的發現了倒在沙漠裡的那個人並不是喪屍。 可,劇情裡並沒有這個人出現的......

“我去看看。”呂成跳下了車,一路跑向那個孩子。 是個小男孩,他看起來挺糟的,好像很多天沒有喝水了,故而嘴唇乾燥起皮,身上的皮膚也被風沙吹的皸裂,像是龜殼一樣。 不過,還有呼吸,仍然活著。

呂成將孩子抱了回來。

“克萊爾,給我點水。”呂成說道。

克萊爾是個熱心腸的人,將自己的水瓶扔給了呂成,呂成將水滴在了孩子的嘴唇上。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那孩子皺起了眉頭,睜開眼睛,本能的張開了口,渴望的抱著水瓶喝了起來,甚至嗆得直咳嗽。

呂成見狀笑了起來,沒有什麼大毛病就好。

“你,你是誰?”小男孩十分警惕的看著車隊裡的人,包括呂成,只是手仍然抱著水瓶不放。

“我們是倖存者小隊。”呂成解釋道,而後他拿出了一根巧克力棒,送到了男孩面前。

“要吃嗎?”

男孩猶疑了片刻,但最終還是一把搶過了呂成手裡的巧克力,塞到嘴裡,恨不得連包裝袋都一起吃掉。

“慢點吃,我這還有。”呂成又拿出了一袋壓縮餅乾,放到了男孩身邊。

男孩似乎覺得這大個子是個好人,他防備的心理漸漸鬆懈下來,將餅乾也拆開來吃光了。

“謝謝......”男孩低著頭對呂成道。

呂成笑了笑,揉了揉男孩的頭髮。

“小傢伙,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呂成問道。

“我住在那個鐵皮屋裡。”男孩指了一個方向,呂成看過去,但見那黃沙中有一個破舊的拖車,估計引擎早已經報廢了,但仍然可以住。

“你的家人呢?”

“死了。”男孩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他彷彿已經對死亡習慣了。

“我母親是最後一個,她大約是一個星期以前,被抓傷了。”

男孩許久沉默,最後抬起頭對呂成道。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我不是累贅,我吃得很少,我還能殺喪屍。”男孩似乎是有過戰鬥經驗,他碧綠的眼中帶著一絲渴望。

“克萊爾,我們帶上他吧。”呂成並不想放這孩子一個人,他已經沒有家人了,就算不被喪屍殺死,也會餓死。 再說車隊裡本身也有孩子,他們可以成為夥伴。

“當然。”克萊爾對那小傢伙友善的笑了笑。

陳嬌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只是安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向前方公路上的某個點,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144生化危機

張亦天的指尖敲打著桌面,視線緊盯著屏幕上的監視畫面。 屏幕裡的女人,也在盯著監視器的方向,好像在跟張亦天對視一般,用那種彷彿看透了一切的目光,冰冷而驕傲。 張亦天笑了,這樣的感覺,讓他隱隱有種......勃.起的**。 張亦天舔了舔嘴唇,那是第一名,真正的大漢皇后陳嬌,他早就想見上一見了。

秦楚穿著一身白色的工作服,推門而入,頗不耐煩的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你點的藍山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秦楚沒好氣的說道,真夠了。 要不是她現在留著這個男人還有用,她早就把對方斬成十七八段了。 張亦天,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居然還敢支使她去給他泡咖啡......

“謝謝你,寶貝。”張亦天懶洋洋的說著在秦楚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我說,寶貝,你的主意真不錯,那傻小子果然上當了。這樣無能的男人,陳嬌居然也能看得上?真是眼瞎了.......”張亦天嗤笑了一聲,想起呂成照顧那孩子的樣子,就覺得蠢透了。 同情心? 善良? 怎麼穿越了快兩千年了,那種東西第九名他還沒有丟掉嗎?

“哼。”秦楚對此頗不以為然,倒是諷刺的望著張亦天。

“如果讓我選,我也選他。”秦楚之前從沒跟人合作過,她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跟隊友相處的,反正她已經厭倦頭頂了,現在對張亦天有無數個不滿意。

“我知道了。”張亦天故作無奈的搖搖頭。

“從來都聽說,像你這樣又賤又壞又淫.蕩的女人,都是喜歡好男人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異性相吸吧?”

秦楚聞言臉色一變,一條毒蟒猛然從袖口鑽了出來,徑直飛向了張亦天。 張亦天身手敏捷的翻了筋斗,在半空中從懷裡取出一把手槍,對準毒蟒扣動板機,強光過後,毒蟒煙消雲散。 張亦天的臉色很不好看,槍口對準了秦楚。

“上次你說過的話,我現在還給你。”秦楚打開防御手鐲,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優雅的托著下巴冷笑道:“張亦天,我勸你的嘴巴也洗乾淨點吧,我可不是你見慣的那種聽話的小貓咪。”

話音剛落,秦楚身邊的空間驟然扭曲了一下,憑空閃出了許多丈高的陰兵來,整齊的列隊,充滿殺意的瞪著張亦天。

張亦天見狀,強壓住了火氣。 好吧,現在他們是隊友,不能起內訌,他不跟這個女人計較。

“算了。”張亦天率先收起了槍,秦楚也收回了陰兵。

“你到底給了麥克什麼好東西?”張亦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結束東漢世界之後,我在空間里花了三個月時間調配出了一種特殊的屍毒,就連繫統的靈丹和陳嬌的未來科技也救不了。”秦楚是女人,女人都有直覺。 陳嬌對那個傻小子感情不一般,別問為什麼,秦楚就是看出來了。 如果那個傻小子中了毒,陳嬌一定會方寸大亂吧。

“所以,姓張的,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什麼時侯被我加了料,就慘了。”秦楚言罷,若有所指的看了看那杯藍山咖啡。

張亦天咬牙將咖啡打翻在地,不再理會秦楚,起身出門,去看喪屍智力教育實驗了。 就算是喪屍,也比這個女人好看。

車隊接近法國,油料食物等也差不多耗盡了,需要補充。 呂成決定帶隊去荒廢的城鎮蒐集物資,女人和小孩留守,男人全部外出。 之所以做這樣的安排,也是呂成對陳嬌的實力很有信心,就算有什麼意外,她也能夠解決。

呂成觀察了一下地形,這里大約是法國東比利牛斯省境內,再往南行應該可以抵達佩皮尼昂。 那是個大城市,應當物資不少,但同樣的,喪屍也不會少。

“我們最好不要分開。”呂成對蔡斯、米奇等人說到,最後重點看了LJ一眼,上回要不是他來得及時,給了LJ一顆靈丹,這傢伙現在大概已經變成喪屍了。

“嘿,伙計,你幹嘛只看著我?”LJ瞪圓了眼睛。

“我一向都很遵紀守法的。”LJ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呂成扛起槍來笑了笑,提高了聲音。

“都跟緊了我,誰也不要擅自作主,我不想咱們的隊伍裡有任何的傷亡。出發!”

佩皮尼昂的喪屍果然非常多,就像螞蟻,成千上萬,密密麻麻。 用個噁心的形容,就算每個喪屍吐一口唾液,都能把呂成這一小隊的人馬淹死。 呂成必須要用光能粒子大砲開路,否則就會被圍困。

呂成攻破了一個超市,他站在門口擋住喪屍的進攻,其餘人等進入超市蒐集物資。 其後,眾人又用同樣的模式洗劫了一家加油站,呂成用空間戒指裝了不少汽油。

“卡洛斯,我總覺得,你比以前更厲害了。”LJ拎著一大箱子的罐頭,將它們運上車子,隨即擦了擦額角的汗,卡洛斯最近的表現就好像無敵金剛,還是說他過去一直小看了卡洛斯?

“別耍嘴皮子了,快點工作。”呂成又爆掉了幾個喪屍的腦袋,無奈的催促道。

“我覺得這回咱們可以拿幾盒保.險.套,你覺得呢?”LJ繞到特殊用品貨櫃區,大家都知道,這搞笑的黑小伙喜歡上了貝蒂,總想做點什麼,他最近滿腦子黃色顏料。

米奇聞言很是不耐煩:“你以為你在逛街嗎!這是戰鬥,伙計。”

“好吧好吧。”LJ隨便抓了幾盒草莓口味的,塞到了褲兜里。

呂成翻了白眼,不停的搖頭,同時再度'飛'掉了幾個喪屍的腦袋。

麥克在角落裡偷偷觀察那個總是不說話的女人,野生動物都有直覺,所以麥克也有,他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麥克是改造人,據說是伊薩克博士和茉莉副教授的恩德,創造了他,他們總是強調這點。 但實際上,他不記得那些之前的事情了,就像一個剛出生得嬰兒,對過往一片空白,也不懂為什麼他們要將他造成小孩子的模樣,那讓他的實力大大減弱。 茉莉說要他接近那個叫卡洛斯的男人,在他身上下毒,於是他來了。

任務目標卡人物洛斯是個富有領導魅力的大個子,由於他的外形是七歲小男孩,所以很容易就取得了任務目標人物的信任。 只是,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卻總是用很深沉的目光看著他。 麥克很不開心,因為那個女人總是表現得,好像她什麼都知道似的。

麥克並沒有著急下手,因為他想要在外面再多玩兒一會。 保護傘公司裡很無聊,每天只有他一個人,面對一間白色的屋子。 不像這裡,有許多人,沿途有許多風景。

呂成小隊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帶回了從佩皮尼昂蒐集來的物資。 豐富的物資,讓倖存者們開始歡呼了起來。 大家點起篝火,開始了今天豐富的晚餐。 不再是只有豆子罐頭,他們還有魚肉罐頭,牛肉罐頭和蘑菇湯......克萊爾將汽油加在油箱裡,抬頭看向了圍聚在火堆邊上笑著的人們.... ..克萊爾堅信,只要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一切總會有希望的。

呂成將許多的彩色糖果分發給了孩子們,大家都很高興,爭先恐後的要呂成抱。 麥克也很高興,實際上,上回是他第一次吃巧克力,儘管只是裝餓,但當那甜甜的味道在口裡融化的瞬間,他就喜歡上了那東西。

本來麥克也不知道什麼叫巧克力,他從沒有吃過甜食。 博士只給他營養劑,糊狀的,沒有味道,每天吃一碗就足夠保持人體所需的能量......

“小麥克。”呂成拿著一碗蘑菇湯,坐在了麥克的身邊。

“今天過得怎麼樣?”呂成對這個半途救回來的小男孩挺關心的,因為他好像有點自閉,看到他,呂成就會想起亞歷山大小時侯的模樣。

麥克將一顆紅色的糖塞到嘴裡,看著呂成,而後乖巧的點點頭。

“我今天,給你帶了一個好玩的。”呂成今天去佩皮尼昂,搜索的時侯經過了一家百貨商店,櫥窗裡放著一款變形金剛,已經落了很多灰塵。 也沒有想太多,呂成就把那個櫥窗一拳打破,把變形金剛帶了回來。

呂成將已經擦拭乾淨的玩具從包裡取出來,麥克沒見過這東西,於是他將玩具拿起來,左看右看,不明白什麼意思,於是又放回了呂成手裡。

“他叫擎天柱,是汽車人的領袖。世界變了,現在的孩子們都看不到動畫片了,在我小的時侯可是很迷變形金剛的。”呂成動作靈敏的將機器人按照順序折疊起來,於是機器人變成了汽車。

麥克睜大眼睛,將汽車又拿了回來,不假思索,動作迅速的以逆順序將汽車變回了機器人,如此又重複了幾次。

呂成略有些驚訝,這是個記憶力出眾的天才啊。

“好玩。”麥克抬起頭,對呂成露出了一個機械化、僵硬又虛假的笑容。

麥克真的不怎麼會笑,每次笑都好奇怪,就像假裝似的。 但他的眼睛卻告訴呂成,他其實很高興。

“來來來,我還是給你講講擎天柱的故事吧。”呂成將這孩子抱到自己腿上坐著,麥克真像亞力山大,不僅自閉,表情障礙,就連天才這點都一樣啊......也許天才都自閉吧......既然伏地魔都能被他養活成亞力山大,麥克也應該沒問題的。

“在遙遠的宇宙中有一個星球叫塞伯坦,星球上有一種金屬生命體,他們在近百萬年間分化成為正義的博派汽車人和邪惡的狂派霸天虎...... ”

聽完了故事,麥克產生了許多疑問。

“卡洛斯,真的有那種金屬生命體嗎?塞伯坦在哪個星系,我可以去嗎?”麥克從沒聽過塞伯坦星,是博士沒有教他嗎? 也許他讀的書還不夠多。

“嗯......如果你相信的話,他們就真的存在,就在這裡。”呂成指了指麥克的心。

“也許,咱們的麥克,將來可以製造一個全世界最大最快的宇宙飛船,到那個遙遠的星系去找塞伯坦和汽車人。”

麥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他又扯出了一個機械化的笑容。

陳嬌喝了一口蘑菇湯,看向了那邊玩得很開心的麥克和呂成......陳嬌低頭笑了兩聲,有時侯,傻人總是有傻福的,這話沒錯。 那隻烏鴉又飛上了枝頭,陳嬌有點不耐煩了,不過與其讓他們派遣什麼其他不知名的東西來監視,還不如烏鴉呢,起碼她知道那玩意兒是監視器,就能夠防範一些。

“他為什麼還不動手!”張亦天甚為不滿的盯著屏幕裡的麥克,隨即又陰沉沉的看向秦楚。

“我早跟你說過,那人有兩把刷子,很會蠱惑人心......”秦楚也是咬牙切齒,麥克是她和張亦天改造得最成功的基因重組人,雖然沒有愛麗絲那麼強大,但總歸腦部開發度已經到達了40%。 一個大腦開發40%的天才,居然也喜歡吃糖果聽變形金剛嗎......早知道她就率先說給麥克聽了,她一直覺得那些故事很無聊來著。

“你該多給麥克一點關心,比如給他吃糖,或者給他講故事。”張亦天埋怨秦楚道,養小孩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女人最擅長的嗎!

“你怎麼不去呢?”秦楚白了張亦天一眼,不是所有女人都擅長跟孩子打交道的,很不巧,她就是不擅長的其中之一!

“你在搞笑嗎?秦楚,我是個男人!你見過帶孩子的男人嗎?”

“呂成也是男人,可他就會帶孩子!我真懷疑你之前的兩千年都是白穿了!”

“好,我是白穿了,可我看你這女人是連活都白活了。”

......

陳嬌將火堆挑得更旺盛一些,輕手輕腳的走到呂成的身邊,那一大一小睡得正香。 陳嬌將兩人身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起、蓋好。

一個大笨蛋,和一個......小笨蛋......早就穿幫了都不知道。 麥克也是改造人,同類之間的味道是不一樣的,這個,大概就連伊薩克博士也不知道吧。

不過如今看來,也不算太糟糕,是不是?


145生化危機

狂風捲起黃沙,夜色一如往常般沉靜。 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小說網。 麥克趴在汽車的玻璃上,看著外頭的情形。 車隊已經抵達了巴黎,只是他卻聞到了許多不好的味道伊薩克博士和茉莉副教授的味道。 顯然,那個總是不說話的雌性同類也聞到了他們,於是車隊停了下來,在埃菲爾鐵塔的旁邊。

“怎麼了?”

“盛宴的時間到了。”陳嬌在呂成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陳嬌的話音還未曾落下,就看到四面八方,忽然從天而降許多有著保護傘公司標誌的巨大盒子。 而顯然的,敵人的目的不是給他們送聖誕禮物。

“全體戒備!保護女人和孩子!”陳嬌高喊了一聲,隨後滿地的白色盒子從內破開,果然是喪屍從中傾巢而出,成千上萬,不計其數。

“呂成,啟動你的軍用防護罩,一定要把倖存者護好。”陳嬌現在無疑是整個車隊裡最有實力的人物,注定要奮戰在最前線充當先鋒。 所以由呂成負責守衛,是最佳的配合方式。

呂成毫不遲疑,聽從陳嬌的吩咐,從空間中取出能量罩,將車隊保護在能量罩中。 身體虛弱的女人、老人、孩子在車上等候,有能力的作戰的男子紛紛立在車外,或者站在車頂,手持武器。 望著周圍彷彿人海一般的喪屍,眾人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液。

“怎麼會忽然之間出現這麼多的喪屍,這些盒子都是怎麼回事兒。”克萊爾一邊射擊一邊情緒瀕頻失控。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呂成抬頭,克萊爾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頭頂上的直升機還沒有離去,一架一架好像那些喪屍烏鴉似的,密密麻麻的滿佈整個夜空。

他們沒有離去,證明這些盒子不過是個開始罷了,他們還有後招呢。

陳嬌擁有*麗絲的改造體,她不怕被抓傷、咬傷,如此一來似乎就更加沒有必要躲在防護罩後頭了。 甩開*麗絲用得最順的尼泊爾刀​​,彷彿砲彈出匣一般的速度,猛然衝出了能量罩保護區。 呂成站在車頂,佔據最佳視野,可以看到那個女人在喪屍堆裡,揮臂便將圍聚在身邊所有喪屍的腦袋都斬了下來,切西瓜都沒這麼快,在東漢曾見過的絲帶絕活兒也使了出來,一手攻一手防,乾淨利落。

自然,呂成和眾多男人們也沒有閒著,各自操作著手中的武器,掃射四周企圖逼近防護罩的喪屍。 只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雙拳難敵四手,呂成從空間中取出了炸彈以及火箭炮分給四周的伙伴。 有了更大面積的殺傷武器,情形很快好轉,大家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了,相互配合默契,將喪屍阻隔在防護線以外。

呂成這方火光沖天,四處都是爆炸掀起的塵沙,隆聲不絕。 而陳嬌那邊已經變成了機器人大戰喪屍的奇景了,陳嬌使用了機械公敵中的ns5,作為一個為人類服務的全能機器人,戰鬥力著實不比軍用機器人差。

“動手,麥克,動手,這是最好的時機。”

秦楚和張亦天就在天上眾多直升機的其中一架裡,隨時關注著陸地上的情況。 麥克的不聽話實在惹惱了秦楚,她知道如果再繼續等,也不會等出什麼結果,還不如親自過來監督。 麥克知道他們在,她要給麥克施壓,讓他不得不行動。

麥克也彷彿是感應到了秦楚等人的存在,他知道,博士來了,就在上空。 他犯了錯誤,博士生氣了這個念頭佔據腦海的時侯,麥克本能的恐懼了起來。 博士生氣了,他會懲罰他,抓他去做實驗。

麥克趁亂悄悄的從藏在防護罩內,此刻最是安全的大巴里離開。 防護罩以外,是喪屍的世界,但麥克並不害怕那些東西。 徒手便擰下了一個企圖攻擊他的喪屍的腦袋,一路摸索到了呂成的身邊。

“嘿,小傢伙,你怎麼出來了!回去!現在可不是見世面的好時機。”呂成頗有些驚訝的看著麥克,這孩子竟然一點也不害怕,真不愧是天才兒童,膽識都格外不同。

麥克從來表情匱乏的臉上出現了皺眉的動作,唉,到底要不要動手呢,可是動手之後,他就要回到實驗室裡了。 那些白白的房子,高高的天花板,每天每天做著同樣的事情,連吃的東西味道都是一樣的。 而如果他不聽話,博士就會用他當實驗體。

“可不可以,不回去?”麥克的腦域開發是正常人的三倍以上,他從來不是笨孩子。 過去秦楚和張亦天不讓他接觸外界,讓他像白紙一般,這樣才方便控制他。 可他終究是走出來了,白紙寫上了其他的內容,畫了別樣的色彩,他終究開始對當初控制他,隨意懲罰他,帶給他不愉快經歷的那些人產生了厭惡、抵觸。

“小心。”麥克一腳踩過去,將地上那喪屍的腦袋踩得稀巴爛。 那是一個被炸成兩截的喪屍,下半段雖然動彈不得了,但它的大腦沒有受傷,於是上半身還在不輟的向前爬著,一個沒注意就讓他爬到了呂成的腳邊上。

“我說你可真暴力啊。”呂成也沒想到麥克的戰鬥力居然不弱,雖然沒有什麼招式套路,只是憑藉本能動作,但那擰脖子的手法是真帥氣,還挺喜感,跟擰濕毛巾似的。

張亦天對麥克很生氣,是的,麥克終於下車了、出現了、去找呂成了。 但是他卻不是為了執行任務而去的,反而殺自己人殺得很是快樂。 他現在已經不想管呂成要如何了,他只想快點把那個死孩子帶回保護傘公司,讓他當實驗體當到死,那才是他最恰當的歸宿。

“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讓麥克去執行任務,他被製作出來也不過八個月而已,大腦一片空白的人能有什麼作為,他連什麼是任務都搞不清!現在反而在外頭玩兒得樂不思蜀了!”張亦天忿忿的摘下了耳機,他打算親自下去會一會這兩位'朋友'了。 求人不如求己,張亦天覺得,凡事還是親力親為的好。

“我跟你一起。”秦楚也將耳機摘了下來,甭管她對張亦天有什麼不滿,現在他們是隊友,最好共同進退,勝算才會大。 畢竟如果現在張亦天死了,她也沒有什麼好處不是。

陳嬌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喪屍,畢竟機器人團隊的力量不可小覷,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喪屍們就敗在了ns5的手上。 繼承自*麗絲敏銳的第六感,陳嬌抬頭看向了天空,唇角牽出一抹淺笑。

“秦楚,見到你我真不高興。”陳嬌打著招呼,那女人雖然頂著茉莉的皮,但陳嬌只看一眼就發現了,她是秦楚。

“相信我,我也是一樣。”秦楚腳踏著飛劍,緩緩落在陳嬌面前。

“你的那個搭檔呢?”陳嬌知道,這回有四個人在這個生化危機世界裡,既然現在秦楚出現了,那麼另外第四個執行者是肯定跟她結盟了。

“他去解決你的搭檔了,你知道,男人之間的問題,女人最好不要插手。就像是,你我女人之間的問題,男人也最好不要插手。”秦楚晃動著手指頭,穿著一身性感暴露的黑色緊身戰鬥服,身材火辣。

陳嬌想了想,方才她好像看到麥克在呂成身邊到底誰解決誰,還不知道呢。 她沒有見過秦楚的新搭檔,但想必身手應當不比呂成差,而且為人絕對比呂成狡猾多詭。 只是,陳嬌一點不擔心,因為呂成身邊還有一個脾氣不定,任性古怪的小朋友。 那個小朋友,對博士的印象,應該並不好

只有改造人才能理解改造人​​,陳嬌知道,改造人有種從骨子裡帶出來的優越感,是不能允許其他人隨意折辱和欺凌的。 過去麥克不懂,也就無所謂反抗,但現在麥克懂了,誰還能左右改造人呢。

“你說得對,女人之間問題,男人千萬別插手。”陳嬌握了握拳頭,骨骼發出咯咯的聲響

再說回男人那頭,呂成是第一次見到張亦天其人,不用任何說明,他身上背的飛行器就已經說明了他並非本土。

男人不像女人,打鬥前喜歡用語言來試探對方,他們一般都更青睞直接動手。

張亦天從空間中喚出了機甲,呂成也連忙取出了自己慣用的機甲戰士,對方顯然跟他一樣,都是使用軍事空間的。

麥克看著兩個傳說中的'變形金剛',在半空打得火花四濺,小腦袋轉得飛快,經過一段時間的外界生活,他已經俱備了不少常識,也有了思維能力。 人類,並不像他想像的那般強大。 他曾經害怕博士,是的,非常害怕,他以為博士一定是世上最強大的人,那些殘酷的實驗加諸在身上的痛苦,可怕的噪音攻擊讓他七竅流血所以博士一定是神,無法逾越的存在。

但現在麥克知道了,博士不過是個人類罷了,弱小的人類,如果不用那些科技的手段來武裝自己,他們什麼都不是。 即便是一個最簡單低級的未進化一級喪屍,都可以像撕碎麵包一樣,將人類撕成片。

可改造人是最強大的,就像那個不*說話的女人。 當然,他,麥克,也是強大的他比博士聰明,比博士更有力量,這樣一解釋,他又何必害怕博士呢? 如果他高興,他甚至可以殺死那個男人。

沒錯,就是這​​樣的道理! 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擋他,他也不必在乎博士要如何。 因為他,足夠強大,一個最強大的人,根本毋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麥克嚮往自由,他決定從今以後,他要自己為自己作主。 最強大的改造人,不必接受任何人的脅迫。 他不會殺死呂成,因為他的目標應當是博士!

麥克的目光透著些危險,盯著半空中的張亦天。 很快,張亦天就會知道,世間有一句話叫:天作孽尤可脫,自作孽不可活。 看輕小孩子,對小孩子沒有防備,有時侯是會吃大虧的。


146生化危機

戰鬥仍在繼續,天上地下那些不相伯仲的對手們長時間的對抗著,似乎誰也不能占到便宜。 呂成從未曾打得這般吃力過,張亦天的實力雖然與呂成差不離,但畢竟經驗比呂成豐富,又生性狡詐,呂成這老實人在他的不擇手段之下也是吃了幾次虧,身上帶了傷。

再反觀另一邊,從實力角度出發,陳嬌是略勝秦楚一籌的,畢竟她是系統排行第一。 秦楚早就在陳嬌手上敗過無數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陳嬌的危險性。 秦楚抬眼望瞭望夜空上纏鬥的張亦天,對方也是分.身乏術,不可能騰得出手來幫忙。

麥克抬起頭,那些在天空騰飛的機甲,他此前從來未曾見過,就算是以保護傘公司如此超前的科技水平,也不具備這樣逆天的能力。 麥克忽然想起了呂成此前提到過的變形金剛的故事,也許呂成真的不是在哄他,那故事果然是真的,呂成就是從那個遙遠的星空飛躍而來的英雄。

他不要就這樣看著,仰望著,彷彿被保護的弱者,只能博取他人的同情而生存,連自己的人生也控制在他人手中,就像他以往在實驗室裡過的那些日子。 他要變強,是的,麥克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渴望。 就像那個女人,就像呂成一樣,就像那些外太空的變形金剛一樣,他也要變得強大起來。 到了那個時候,就誰都不可能再控制他了。 叢林法則,只有強者才能決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這個涵義,他終究是懂了……

不管此後過去多久,麥克都依然清晰的記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甚至小到每個細節。 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倒戈有時只在一念之間,而麥克顯然早就已經越界了。

除卻身體的共性特徵,每個改造人都有一項特殊的能力,那是完全獨一無二的。 愛麗絲的技能是隔絕,就像是她那天阻擋烏鴉時所使用的,以精神力開闢真空區域,這是一種空間力量的體現,如果能夠修煉到頂峰狀態,愛麗絲甚至能夠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領域之內,我既為王。

而麥克的技能,此前張亦天和秦楚卻並未發現,甚至連麥克自己也都懵懵懂懂。 可這一刻,麥克感覺到了,那種屬於他的力量,在血液中湧動,即將傾閘而出。

麥克握住拳頭,閉上了眼睛,他在感受那種神秘力量與他的身體和精神融合的快感。 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的一剎那,世界便凍結了……

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喪屍們保持著各自奇特的姿態,定在原地。 黃色的巴士車內,緊張的人群臉上驚恐的表情永恆的定格。 受傷的人,他們血液飛濺而出,卻最終以紅色水珠的方式固定在了半空。

就像隔著一層紗布看世界,呂成只覺得瞬間,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下來。 他維持著高舉武器的姿勢。 再看對面的張亦天,似乎也是如此,他正以一個詭異的、扭曲著肢體的形態浮在夜空中。

周遭一片寂靜,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事出突然,呂成擔憂著努力的轉動眼球,想確認陳嬌依然安好,可他卻實在不能移動分毫,哪怕只是回頭看一眼這麼簡單。 呂成能感覺到,是某種蘊藏在空氣中的力量'挾持'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精神無法再對身體下令。 思至此,呂成不由得真正著急了起來,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想要脫離那種詭異力量的箝制。 只是不順利,就像是有千百把刀一窩蜂的湧進了他的身體裡一樣,利刃順著血管流通,試圖割裂他的每一寸骨骼肌肉……

“想死的話,就儘管繼續試吧。”

正當呂成一次又一次試圖打破禁忌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驀乎出現在耳畔。

呂成聞言頓時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這聲音不會有錯,的確是她。 只是呂成現在無法說話,只能用充滿了疑惑的目光盯著陳嬌,希望陳嬌能給他一個解釋說明,現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是那小鬼的能力。”陳嬌輕笑了一聲,如果說愛麗絲在植入t病毒之後,覺醒了空間系的能力。 那麼麥克獲得的特殊技能就是……

“控制時間的能力,你們都被他的時間力量所擒獲了。”陳嬌言到,見面的時候,陳嬌就發現麥克那孩子的天賦技能還沒有完善發展,甚至可以說還沒有確立。 在事情​​沒有發生,能量沒有激發以前,就連她也看不出對方究竟能夠得到怎樣的力量。 、

“麥克初次覺醒了力量,有些失控是正常現象。”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流著與麥克相同的變異之血,陳嬌恐怕,自己此刻也是會中招的。

“呂成,這是個好機會。”陳嬌看了一眼在地面上仍舊在融合力量的麥克,心中有了思量。

說來簡單,麥克在戰場忽然覺醒能力,讓時間巴黎的時間停止了流動,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屬於麥克個人的'遲來意外'。 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當戰爭最為白熱化的時候,時間停住了,所有人都不能動了,而唯一具備行動的能力的人,正是頂著愛麗絲名字的t病毒改造女陳嬌。

陳嬌帶著優雅的笑意,靠近驚慌失措的張亦天。 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此時不除掉秦楚和張亦天,更待何時?

陳嬌下手的時候沒有半絲猶豫,只是她卻漏算了一點……

當陳嬌正準備以絕對優勢,殺死張亦天和秦楚,搗毀保護傘公司內部,摘取勝利的果實時。 一道冷冰冰,煞風景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本次遊戲結束,出局者1o號范清。即將同步結束遊戲進程,請各位執行者準備脫離。”

該死!

陳嬌充滿殺機的手滯澀在半道上,張亦天和秦楚的表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是的,本輪遊戲已經結束,就算陳嬌現在殺了他們,也沒有用​​了,等到脫離時刻,他們這些未曾出局的,照樣會被系統召回靈魂,繼續安排下一次穿越。

秦楚因受到麥克時間停止技能的影響,依舊無法動彈,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心情大好。 本以為那麥克忽然覺醒能力,是蒼天要亡她。 誰想到卻峰迴路轉,看來她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系統留給大家的準備脫離時間並不多,陳嬌知道自己和呂成很快就要離開了,那些相處瞭如此多時日的同伴們,就算陳嬌對他們都如同npc,但總也不能對他們的生死袖手旁觀。 趁著現在還未曾離去,陳嬌使用了大範圍機器人,清掃了地面上無法動彈的喪屍們。 這樣即便是她離開了,巴黎圍困也無法威脅這些成日里擔驚受怕的人群了,他們可以活下去,起碼在這一戰役中,活下去……

雖然系統給的準備脫離時間所剩無幾,但對於陳嬌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停滯的時間中,留在地面上的人,就這樣看著那個女人,她來去自如的在已經失去行動力的喪屍間穿梭,清掃喪屍如同清掃自家後院的雜草一般。 最後,她在一團光暈中消失了,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卡洛斯和那兩個保護傘公司的壞蛋。

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中,信仰是最強大的力量,因為人們必須利用信仰活下去,保持冷靜,避免瘋狂。 毫無疑問,陳嬌成為了這些最初一批從巴黎圍困中全身而退者的信仰,此後的一生中,每每與人言說,都無法抑制自己的憧憬之情。

麥克亦看到了陳嬌和呂成等消失的全過程,也許是真的相信了呂成不是地球人,是其他星球的外星英雄,他並沒有感到多驚奇,或者多生氣。

雖然沒有了陳嬌等人,但最後克萊爾還是決定完成當初他們所有人的理想,找到保護傘公司,徹底摧毀他們。

克萊爾是有主角命的人,她最終成功了,帶領著她的朋友們,將那個該死的地下基地還有可惡的主機徹底銷毀了。

也正是因為克萊爾夠義氣,才讓陳嬌和呂成此番的分數不至於太難看,因為摧毀保護傘公司的任務,他們只走了一半。 最後的得分是在及格線邊緣徘徊,但畢竟,只要不輸,陳嬌和呂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當然,另外一邊的秦楚和張亦天就沒那麼幸運了,本應該避免保護傘公司被毀,結果最後,失去了主人的地下基地,卻被克萊爾逆襲成功。 本輪能夠不得零蛋,就算是漫天神佛保佑了。


---完結---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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