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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那些炮灰們》 作者:筆盈盈的花兒 【完結】

120大漢天子

劉徹要推行新政,削弱諸侯勢力,可各路諸侯會同意嗎? 答案顯然是:不。 自從劉徹提出建元新政以來,朝堂上被硝煙瀰漫,每日里都是暗潮洶湧,唇槍舌戰。 劉嫖聽了陳嬌的勸告,安安靜靜的在家待著,沒有插手新政。 陳午一向是跟著妻子的路線走,見平素囂張的館陶都歇火了,於是便也蟄伏了起來。

聽說這長安的諸侯,哭喪的有、罵街的有、耍賴的有、威脅的也有......大家各顯神威,只為了給劉徹的新政添堵。 不管外頭亂成什麼樣,陳嬌自在她的椒房殿裡巋然不動。 每日里看看書,繡繡花,等劉徹煩悶的時侯說幾句奉承話。

劉徹要推行新政的事兒讓陳嬌想起了景帝,那個疼她寵她的皇舅舅。 說真的,作為親人,皇舅舅是非常盡職的,但他不算是一個好皇帝。 他太過在乎別人的眼光,太過至情至性。 景帝年間,國政糜爛,法制荒疏。 王公貴族囂張,爭奪奢侈無度。 也許是見多了這些朝政弊端,劉徹的性格跟皇舅舅完全相反,劉徹雖然無情,但他的政績卻堪稱千古一人。

大漢以老莊立身,但偏偏劉徹推崇儒家學說。 劉徹自登基後便任命大儒竇嬰為丞相,並封了他的兩位老師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幾人合力推行建元新政。 至於這個新政的內容,則與文帝時侯的賈誼改諫和晁錯政議有關。

文帝年間,太中大夫賈誼對《春秋左傳》中所記載的各國歷史興衰行進了分析,上諫了一封書表,建議文帝推行新政。 當時文帝雖然欣賞賈誼的政見,但是鑑於列王公卿的反對,朝野輿論的壓力,最終沒能採納。 之後又有太子令晁錯向文帝上書,提出削藩政議、重農抑商、擊胡備邊幾個政見,文帝均明確表示欣賞但也不敢採用。

劉徹的建元新政,主要就是根源於賈誼和晁錯的政見。 相對於文景兩位帝王來說,年紀尚輕的劉徹顯然更具備破釜沉舟、大刀闊斧的改革精神。

只是,劉徹這次的行動注定要失敗。 因為劉徹有兩大致命的錯處......要說陳嬌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原因說來也可笑。 上輩子的時侯,陳嬌見劉徹為了這個新政著急上火,她心裡也難受。 為了幫助劉徹,陳嬌下苦功研究了建元新政的內容以及實施的可行性。 她還將自己對新政的意見寫成了折子交給劉徹,規勸劉徹將新政之事延後再辦。 當時劉徹看著她那幅深沉的表情,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啊......

現在的陳嬌,自然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 陳嬌手裡捧著一本《尚書》,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已經是過午,遍命人布上了茶。 自己則是換了一身白色透粉的齊胸襦裙,披散著頭髮,端坐於繡架前,穿針引線,作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來。

已經到下朝時間了,陳嬌準備好了一切,正在等著新政受挫的劉徹來向她訴苦呢。 她知道,劉徹一定會來的。 因為在這個宮裡,她是唯一一個支持劉徹搞新政的人。

王娡出身貧民,大字都不認識幾個。 要她想些陰謀毒計倒是擅長,但說到朝政,哼! 根本就是半竅都不通。 至於平陽也是一樣,她們兩個甚至都不理解劉徹為什麼非要推行那個新政,惹得滿朝文武和太皇太后皆是不悅。 王娡還態度強硬的勸劉徹趕緊放棄,氣得劉徹是火冒三丈。

“朕這個皇帝還不如不當了!”

陳嬌正思之,這苦主就來了。 劉徹剛下朝,還沒有來得及換掉朝服就直沖沖的跑來了椒房殿。 一進門,就將帝冠摘下來,扔到了地上,乓啷一聲。

劉徹發洩完憤怒,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了陳嬌。 隨即,映入眼簾的景象便讓劉徹心中一動。 一名素雅的女子,端坐在窗前刺繡,繡得是一副山河圖,案上早已烹著一壺清茶,盈盈有暗香襲來,幽遠悠長。 劉徹沉重的嘆了口氣,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到一片淨土了。

“彘兒又說氣話了。”阿嬌放下針線站起身來,將劉徹摔在地上的帝冠拾起來,小心翼翼的置於案上,隨即坐在了劉徹身邊。

“這皇帝,哪裡能說不當就不當了。彘兒要是不當皇帝,那可是天下萬民的損失呢。”陳嬌逗趣的說道。

“阿嬌姐,你不知道這外頭的事情......”劉徹握緊了拳頭,阿嬌日日都在椒房殿裡足不出戶,這些朝堂大事她不懂。

“朕興儒學、除弊政,樁樁件件,哪樣不是為了讓大漢更加強大!可他們就是不懂!為了一己私利,在朕面前陽奉陰違,結黨徇私。偏偏,偏偏太皇太后還幫著他們!朕的所作所為沒有錯!朕絕不認錯!”年輕的劉徹還不明白,這世界上的事兒,並非只有黑白對錯。

“太皇太后把持政令,朕每樣事情都要過問於她,朕這個皇帝跟傀儡有什麼兩樣!她既如此還不如廢了朕呢!”

陳嬌一聽這話,趕緊上前掩住了劉徹的嘴。

“彘兒,這話可不能亂說​​。隔牆有耳,當心被人聽去了對你不利。”陳嬌柔聲勸道。

劉徹握住陳嬌的手,放在臉頰上。

“阿嬌,朕就是不信。”劉徹不認輸的咬緊牙關。

“朕一定要改革,革去這些讓大漢駐足不前的糜亂弊政,朕一定要做到!”

“我相信你,彘兒,你一定行的。”陳嬌緊緊的抱住了劉徹。

“彘兒,不要放棄你的信仰,如果你覺得對,就一直走下去。只要堅持住,總有一天會成功的!阿嬌相信你!不管別人說什麼,阿嬌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劉徹聞言感動極了,他對母后說了他的想法,母后不理解。 對姐姐說了,姐姐也不理解。 對太皇太后說了,她就更不理解了! 誰都不理解! 不過幸好他還有阿嬌......

陳嬌笑容的背後滿是嘲諷,她最是了解劉徹的,她知道劉徹就喜歡聽像這樣不負責任的漂亮話。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挺美,但事實上卻一點實際幫助也沒有。 說的人輕鬆,聽的人快樂,根本都不用動腦筋。 上輩子她多傻啊,還跟劉徹分析什麼時弊,告訴他此時施行新政完全不可能。 鬧得劉徹更加不愉快,她倒底圖什麼啊?

劉徹的新政主要目的是為了完善法令,限制諸侯及權貴無禮無法的亂妄之行。 收回分散在諸侯手中的兵權和政權,以便集中國力抵禦匈奴。 這政令的確是好的,但是劉徹推行新令的時侯卻不對。

劉徹現在還不算實權的皇帝,他要施行的政令都必須經過外祖母的審核。 在這種情況下,劉徹下旨列侯就國、除關、檢舉......明令駐長安列侯回到自己的封地,各地包括各封國、諸侯領地開放城門,不得私設關卡限制往來出入,還下令對貴族子弟橫行不法者實施懲戒,削其宗籍。

這些新政的內容皆觸犯到了諸侯國的核心利益,反對的意見匯集至外祖母的御案上。 本來外祖母的對於劉徹的新皇上任三把火也是很寬容的,樂意讓年輕人闖一闖,但可笑的是劉徹竟然讓趙綰給外祖母上了一封書,議國事可不必報知請示於東宮,這就完全惹惱了外祖母了! 什麼叫'國事可不必報知請示於東宮'? 這是要趕外祖母下台嗎? 外祖母在收到那封上書後,徹底生氣了,於是那場烏龍的改革便虎頭蛇尾失敗告終。

劉徹的錯處之一,沒有估清各諸侯的實力,劉徹剛剛登基就自不量力的想和那些在朝堂上勢力盤根錯節的諸侯鬥,這舉動無異於以卵擊石。 錯處之二,竟然要奪外祖母的權,外祖母可還喘氣呢,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外祖母'頤養天年'了,外祖母會容他再繼續囂張下去嗎。 對外無措,對內失算,他這個新政若是成功了,陳嬌才會覺得奇怪呢。

不過這次陳嬌可不會犯傻了,她什麼都不會說的。 她現在就是一個對國事懵然不知的弱​​女子,只知道無條件的支持丈夫的決定罷了。 替劉徹去外祖母那裡周旋,沒得讓外祖母更生氣,她也吃力不討好了。

“彘兒,雖然阿嬌不懂什麼新政。但是既然彘兒說好,那就肯定是好。那些人現在不理解你,也遲早有一天會理解的。”陳嬌拍著劉徹的背安慰道,這些漂亮話真容易啊,隨便動動嘴皮子就能蹦出一籮筐,可偏偏就有人喜歡。

“阿嬌,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開明就好了。”劉徹覺得阿嬌簡直就是他的知己啊!

劉徹的本質是很大男子主義的,這樣的男人通常都不喜歡聰明強勢的女人。 劉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像母后、太皇太后、館陶姑姑那樣,那簡直太可怕了! 阿嬌這樣的就很好,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啊!

“話說回來,阿嬌,姑姑她這次竟然沒有反對朕的決定,當真是奇怪了。”劉徹想到了館陶姑姑,這才反應過來這回新政,各路諸侯都吵翻了天,卻唯獨館陶姑姑和陳侯沒有動靜。

“我已經跟她說過了,我既嫁給了你,咱們就是一家人。姑爺要做大事,當丈母娘的哪有阻止的道理。日後母親那處,你就不用擔心了,她一定會支持你的。”陳嬌說話極是好聽,一句一句都說在劉徹的心坎裡。

“阿嬌,謝謝你,你真好。”劉徹鬱悶了一早上的心情終於得以紓解了。

“彘兒,夫妻本就是一體,有什麼可謝的。”陳嬌拍拍劉徹的背。 對待劉徹,順毛擼就對了。

此後未過多久,陳嬌果然聽聞了外祖母開始乾預劉徹的新政。 一直到了建元二年終於有了論斷,參與新政的幾人皆有處置,竇嬰、田盼虹罷官。 御史大夫趙綰和郎中令王臧下獄,最後在獄中自殺,也不知道是真的自殺,還是被人殺死了。

趙綰的奏請讓外祖母看清了劉徹的圖謀,經此一事之後,外祖母對劉徹越發的不放心。 於是便接連罷免了劉徹提拔上來的許多官員,並由自己人頂上。 柏至侯許昌為丞相,武強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等,劉徹這回是徹底的偃旗息鼓了。 建元新政至此,正式告結......

劉徹為此消沉了好幾日,天天膩在陳嬌身邊尋求'安慰',陳嬌也樂得陪他玩些夫妻情深的把戲。 但劉徹畢竟是劉徹,幾日過後,陳嬌便發現劉徹成長了。 他變得更加深沉,開始韜光養晦,討好外祖母。 時時帶她去給外祖母問安,再不像以前那般表現出對外祖母的不喜,反而幽默風趣的陪外祖母聊天。

陳嬌想,劉徹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他能屈能伸,僅僅十六歲,便能夠在逆境中找對方向,迅速成長。 不過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旗鼓相當才有趣......男人自去征服他的世界,女人只須要征服男人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漢忌諱鬼神,陳嬌是純古人,說出重生什麼的,是不太可能的。 栗姬是因為巫蠱被景帝厭棄的,陳嬌自己也是因為巫蠱被廢的,可想而知這個巫蠱的罪有多大,陳嬌自己也是諱莫如深。 館陶要是知道,恐怕就以為是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上了女兒的身了。 館陶雖然疼愛陳嬌,但是畢竟家裡還有兩個兒子,不可能什麼都信。

還有這次是系統初始測試,所以陳嬌只需要成功扭轉自己的命運


121大漢天子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長樂無極。”劉徹畢恭畢敬的行禮,一舉一動挑不出一絲錯來。

“徹兒,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須再行禮呢?”王娡無奈的嘆了一聲。

“其實你可以和母后再親近些的......”

“是的,母后。”劉徹仍舊是平靜的回答。

王娡見狀嘴裡直發苦,徹兒小的時侯對她是很親的,可是自從他開始懂事,知道了她拿他的婚事做籌碼,去謀劃太子之位,就開始對她越發的敬而遠之了。 在她主動推選南宮去匈奴和親之後,兩人之間的矛盾更深了,徹兒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比陌生人還不如。 可即便是徹兒不理解她,她也不能放任徹兒犯錯而不加理會,忠言逆耳,這該勸的還是得勸。

“徹兒啊,母后這麼看著,你對陳嬌倒底是個什麼感情?”

“請母后放心,孩兒有分寸的。”劉徹明白母后什麼意思,母后這是擔心他沉迷溫柔鄉。 不過他也不是笨蛋,阿嬌的事情他心裡有數。

“你明白就好,母親也是怕你著了那陳嬌的道。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就是美色和柔情,她現在對你好,並不能說明她就真心愛你。”苦口婆心的勸著劉徹,她畢竟是劉徹的母親,劉徹是皇帝、她未來的唯一指望,她還能害劉徹不成嗎! 因為新政的事情,她和平陽出面阻撓,讓劉徹對她更加不喜。 王娡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錯了什麼,生出了這麼個討債鬼來。

“徹兒,上次給你的那個藥,你用過了嗎?”王娡早就已經打算好了,太皇太后健在,陳嬌絕對不能生出兒子來,否則她的兒子就沒地方站了。 太皇太后一直對劉徹繼位後的種種□行為有所不滿,到時候廢了徹兒改立陳嬌的兒子都是有可能的!

王娡是槐里的貧民出身,母親臧兒,是項羽所封燕王臧荼之孫女,高祖將臧荼殺死,將項羽一黨盡滅之後,臧荼家族也隨之落魄了。 但王娡的母親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女人,總記掛著昔日的權富,她培養王娡,並將王娡送到了太子宮中。 那時侯母親給過她一種藥方,說是祖傳的秘訪,可以讓女人不孕,日後在宮中,必要的時侯可以......王娡倒是沒有將這藥用在景帝的女人身上,因為王娡有自信不管景帝有多少個兒子,她都能將自己的孩兒送上王位。 不過現在,顯然已經到了那個'必要'的時侯了。

劉徹聽到王娡的追問,呼吸猛然一窒,他眉頭緊鎖,回答道。

“朕已經用過了,母后可以放心了。”劉徹並非不明大局之人,如此對阿嬌他的心也很痛,每次他看到阿嬌無知無覺的笑顏,全心信賴他的目光,他就覺得很難過......阿嬌的孩子一定也和她一樣可愛吧,不過可惜,他不能要啊。 思至此,劉徹便又有些埋怨自己的母親,雖說是為了他好,但是母后確實太陰損。

“徹兒,你得記住,陳嬌她是太皇太后那邊的人,跟咱們啊,不是一條心。你面上寵她就好,可千萬不要真動了心啊。”王娡不遺餘力的打擊著陳嬌在劉徹心中的地位。

劉徹聞言也不贊同也不反對,只是挑起了眉梢,頗有些諷刺的笑了笑。

“母后,你總說阿嬌跟'咱們'不是一條心,可你跟朕是一條心嗎?”劉徹還在惦記上次母后和姐姐聯手給他的新政添堵的事兒呢,那時侯唯一支持他的人可就是母后口中,那個跟他不是一條心的阿嬌啊。

“皇帝!”王娡不可思議的驚呼了一聲。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我是你母后!我不跟你一條心,我還能跟誰一條心!”王娡氣得直拍桌子。

“請母后息怒,是孩兒無狀了。”劉徹見王娡動怒,也不好再惹惱她,連忙低頭認錯。

王娡見狀重重的嘆了口氣,她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專斷......也許她以前的確是有許多事情做得不好,讓劉徹心寒了,但是她終歸也是為了劉徹好的! 可劉徹卻總記著那些過往,到了現在還經常拿南宮的事情堵她。

“只要陳嬌無子,將來等太皇太后去了,你掌握了實權,咱們就可以廢了她。”王娡對陳嬌的母親劉嫖可是宿怨已深,她看不得陳嬌當皇后。 哼! 等那對母女沒有了利用價值,看她怎麼對付她們!

“母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劉徹就不明白了,他新婚燕爾,自己的母親為何總在思量著要兒媳婦無子,以便將來廢掉她,這是一個正常的婆婆該考慮的事情嗎? 劉徹向來不喜歡女人太聰明,太狠毒,太有野心,偏偏王娡三樣都佔全了。

對於王娡,劉徹同樣也是動了防備的心思的,因為王娡同樣是外戚! 而且是一個相當狠毒聰慧的外戚! 外戚之禍乃大漢弊政的又一根源,劉徹發誓要除去這個禍源。 不管阻擋他的人的是誰,母親還是妻子,他都不會手下留情。

相對於殘忍的母親,劉徹反而更加相信自己的妻子。 他跟阿嬌自幼青梅竹馬,他知道阿嬌心思單純,愛他甚篤。 自成為他的皇后以來,從不過問朝政,每日里就是繡花種草,萬不會有呂后、竇後等人把持大權的想法。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保阿嬌有了兒子之後,不會動什麼旁的心思。 所以說,阿嬌無子也許會更好,這樣他還可以單純的看阿嬌,而不是將她當作必須除掉的攔路石.......

“徹兒!你......”王娡知劉徹這是敷衍她,都是她不好,以前沒有跟徹兒說明白,只叫徹兒去討好陳嬌,卻沒有告誡他不要動情!

“母后,你年紀也大了,這些事情,母后就不要操心了。”劉徹打斷了王娡的話語。

“母后近來身體可還好?”劉徹不緊不慢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去,他不喜歡跟母親談論阿嬌,就好像阿嬌是個貨物一樣。

王娡看著自己日漸成熟的兒子,就算有所不滿也只能作罷了,徹兒的脾氣她是清楚的,惹惱了他沒有好果子吃。

劉徹正在迅速的成長著,他的心也在逐漸變得冷漠、堅硬。 經過新政失敗的打擊,劉徹清醒了不少。 此番動作下來,太皇太后不僅僅是將他的左右手都剪掉了,更可以說是將他的朝堂勢力一鍋端。 劉徹終於開始認識到,只要太皇太后一天不死,他就不可能實現他的政治理想。 如果現在他讓太皇太后有所不滿,那麼廢掉他,也不過就是朝夕之間的事情。

太皇太后現在之所以還念著他,是因為阿嬌是他的妻子,因此阿嬌的孩子是絕對不能有的。 可劉徹對阿嬌是有感情的,於是只能想著從其他方面多補償一下阿嬌了。

椒房夜深,**初歇,劉徹將阿嬌摟在懷中,兩人肌膚熨貼,恰如連理枝、並蒂蓮......

陳嬌瞇著眼睛,像只滿足的小貓一般,在劉徹的懷裡撒嬌抱怨,說劉徹太'粗魯'。 劉徹也樂得寵著陳嬌,讓她肆意的在自己身上又打又掐,反正她那點力度跟沒吃飯似的。 想起藥的事情,劉徹不由將陳嬌攬得更緊了。 這一刻,劉徹是很同情阿嬌的,他覺得阿嬌很可憐......

阿嬌已經聞到那個熟悉的藥味了,劉徹果然還是行動了,在新政失敗之後,劉徹開始給她下藥。 比上輩子稍晚了幾個月,上輩子劉徹可是在新婚後三天就開始給她下藥。 應該是她這次的表現讓劉徹很滿意,所以劉徹才遲遲沒有動手。

陳嬌分析,恐怕促使劉徹下定決心的原​​因是新政失敗。 劉徹之前主張廢除東宮議政之權利,外祖母對他極端不滿。 劉徹害怕她陳嬌有了孩子之後,外祖母就會廢掉他,改立她的兒子,所以才狠下心來要她無子。

“彘兒,再過兩日就到祭月節了,外祖母眼睛不好,我給她刺了一副大字的道德經屏風,用的是你寫的字當模子。到時候就說是你送給外祖母的心意,她一定高興。”阿嬌在劉徹面前決口不提什麼孩子的事情,她知道這事兒要是她一直都不提不說裝不知道,劉徹就會對她愈加愧疚。 相反,如果她像上輩子那樣天天在劉徹耳邊唸叨怎麼還不懷孕,就會讓劉徹厭煩了。

“道德經,五千多字呢!這得繡多久啊?”劉徹這才明白阿嬌最近忙忙碌碌的是在做什麼了。

“也沒多久,我怕你摸不准外祖母的心思,送的禮物讓她不喜,我知道你最近正在為這個事兒發愁。唉,外祖母雖然對你很生氣,但祖孫哪有隔夜仇啊。到時候你多說說好話,哄哄外祖母,她一定不會再怪你了。”阿嬌一方面的確是想為外祖母盡一點孝心,另一方面是希望劉徹念她的好。

“就別說是我繡的了,單說是你想了這麼個主意,於是寫了字讓繡館照著繡的就好。”

劉徹聞言真是非常心酸,心酸的是阿嬌不知道他對她下藥,依然這麼真心的對他。 有妻若此,夫復何求!

“阿嬌.......你對我真好。”劉徹吻上了陳嬌的頸側,雙手熱情的在陳嬌的柔滑的肌膚上撫動,他不知道怎樣對阿嬌再好些,於是只能給她寵愛,讓她快樂......

陳嬌此刻的心中是麻木的,只是身體卻本能的迎合著劉徹的動作,靈魂彷彿從身體裡飄了出來,站在高處,冷漠的俯視著自己那張嬌豔的臉、誘惑的軀體,在劉徹身下討好那個男人。 羞怯的喘息和低吟,一股歡愛的味道在椒房蔓延開來......

都是假的! 陳嬌看到了自己的靈魂正在歇斯底里的呼喊著,她看到了自己的心,正在從根上,一點一點的腐爛。 在高.潮來臨的瞬間陳嬌的心卻在滴血,淚珠從眼角溢出,被劉徹溫柔的吻掉。 陳嬌神情恍惚的看著劉徹閃爍著心痛的雙眸,她內心冷笑著劉徹的虛偽,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但是,她無路可退,只能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總會有收穫的那一天......

農曆八月十五,時日恰逢三秋之半,乃是大漢帝王祖定的祭月節期。 日暮天邊見圓月時,即可著鼓樂,宰牛殺羊以鼎烹之。 沐浴更衣,待夜幕降臨,舉行祭月大典。 帝焚香拜月,而後賜宴,后宮中人以及皇親寵臣等受邀者均可列席。

陳嬌一身皇后的朝服,端坐在劉徹的身邊,有舞姬在台下助興,眾人皆看得津津有味。 劉徹有些心不在焉,瞥了那舞姬一眼之後就再也不看了。 陳嬌打量著那些舞姬,的確是不夠漂亮,跟衛子夫比起來真是差遠了,難怪劉徹不喜歡了。 陳嬌記得,劉徹的眼光可高著呢,若非衛子夫、李研那等絕色美人,普通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陳嬌打量完了舞姬,又將視線轉移回了自己面前的佳餚上。 以匙切下一片羊肉,沾著醢汁送入口中。 而後又給劉徹倒了酒,只得八分,不多不少,得到了劉徹的讚許的目光。 宴席間談笑正濃,陳嬌充耳不聞,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若是換作以前的陳嬌,恐怕早就忍不住要插嘴,跟眾臣相談甚歡了。

可是現在的陳嬌知道,劉徹不喜歡女人外向開朗,跟大臣結交。 那會讓劉徹想起呂氏竇氏王氏,所以做他的女人只須要懵然不知世事就好。 就好像過去的衛子夫吧,剛剛出現的時侯猶如一朵白蓮,那時侯劉徹多喜歡她啊。 可是後來,這白蓮有了太子,有了將軍弟弟,有了公主弟媳,有了企圖心,沾染了太多的世俗,就變成昨日黃花了。 她的下場,可是比陳嬌淒慘多了。

陳嬌思至此,微微的笑了,不言不語,只是時不時情深款款的看劉徹一眼,讓劉徹十分受用。

“我看嬌嬌今日倒是很安靜嘛。”竇太后看著陳嬌打趣的問道,她今日收到了劉徹送的千字屏風,心情很不錯。 對劉徹之前說要取締她東宮權利的不愉快,也忘記了一些,浪子回頭便好啊。

“外祖母,阿嬌性子直來直去,說話也不好聽,說得多了恐怕得罪人。身為皇后要以身作則,不可仗勢欺人,阿嬌決定要為了皇帝修身養性。”陳嬌笑道。

“阿嬌的性格如此,率真可愛,朕甚惜之。”劉徹點頭表示同意。

王娡聞言心中是越發的不安了,以往陳嬌這個女孩她一眼就能看到底,可是現在卻變了。 那雙時刻含笑的眼睛竟然彷彿一口深井,怎麼也看不出情緒來。 徹兒原本並沒有多喜歡陳嬌的,只是感激她罷了。 可是這成婚才沒幾個月,對她的愛意就一日千里的飛漲,如此下去還得了!

王娡心思活絡的轉了轉,看來也是時侯跟平陽說道在宮外弄個樂坊的事兒了。 徹兒如今已經十七歲了,再過幾年,等他對陳嬌膩了之後,那些女子就能派上大用。

此刻筵席間,不管是王娡這樣別有用心的女人,還是如眾臣般暢飲高談的男子,都沒有預感到不遠處,危險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

□只在一瞬間,歌舞正濃,但見漆黑的夜色中卻忽然閃現出了數名黑衣人,殺入舞群,提劍直衝著劉徹而來。 眾人皆大驚失色,舞姬的尖叫聲傳開,兩旁侍衛連忙上前與刺客交手。 劉徹驚怒非常,與陳嬌被侍衛護送著退離戰場,同行的還有竇太后與王太后等貴重之人。

刺客一路衝殺,此地不易久留,侍衛護送著劉徹等人向後退去。 本來局面控制得很好,那些個零星刺客根本不足為慮,劉徹以及宮中眾人皆毫髮無傷。

可誰曾想就在劉徹等人從未央宮前殿前往後殿的路途上,竟然又閃出了一隊黑衣人,這次劉徹和周遭的侍衛都沒有防備,被偷襲了個正著。

“彘兒小心!”

劉徹只感覺忽然有人撞上了他的背,喊了一聲:彘兒小心,緊接著就是短兵相接之聲,周遭一片混亂。 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侯,就只看到了自己手中抱著渾身是血的陳嬌.......原來是一名黑衣刺客趁眾人不備,從暗處飛身而下,從背後揮劍刺向劉徹。 陳嬌正好跟在劉徹的身後,便衝上去替劉徹挨了那一劍.......

“阿嬌!阿嬌!”劉徹藉著仲秋時節,滿月明亮的光,看清楚了陳嬌的傷處。 正在下腹上,一劍穿過啊! 劉徹氣得手都顫抖了起來,他雙眸透著陣陣殺機,這回他是真的被惹惱了。

“快傳太醫!”劉徹對周遭之人怒吼道。

“這些該死的逆黨,留一個活口。剩下的格殺勿論,一個都不准放過!”

“諾!”侍衛慌忙應下。

陳嬌臉色慘白,那傷口看著非常嚇人,鮮血潺潺的湧出,染紅了皇后的朝服。 一劍貫穿,這是陳嬌沒有想到的......不過更好,這樣就更逼真了。 陳嬌的目光看向了那個給了他一劍的黑衣人,卻見那人刺傷她後只顧著站在原地發楞,現如今已經被侍衛亂刀砍死。 陳嬌擰眉嘆了一聲,不由得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彘,彘兒,你沒事吧?”陳嬌緩緩的伸出手,想摸摸劉徹的臉。

劉徹趕緊握住了陳嬌的手,那小手冰涼,令劉徹心痛萬分。

“阿嬌,你怎麼那麼傻啊!朕是男子,就算挨上一劍也不礙事,你逞得什麼能啊!”劉徹氣急敗壞,火冒三丈,渾身充滿了暴戾之氣。

“彘兒,你,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本能......”陳嬌正說著,眼淚啪嗒一下就掉出來了。

“彘兒,我,好痛......”陳嬌上下眼皮直打架,眼看著就要睡過去。

“阿嬌,你堅持住!看著我!看著我,別睡!”劉徹一時情急,連'我'都喊出來,他捧著陳嬌的臉。 劉徹的思維正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震驚籠罩著,渾身的血液都像是隨著阿嬌越來越虛弱的呼吸而流逝了一般。 這是他青梅竹馬的阿嬌姐姐,剛過門才一年不到的妻子。 不得不說,陳嬌挺身為他擋刀子的行為讓他感到震撼。 十八年來第一次有人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陳嬌咬緊牙關堅持住,她計劃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她當然不會睡了,這個時侯她萬萬不能失去意識......

她要活! 要活得比誰都好......


122大漢天子

不多時,刺客被盡數剿滅。 劉徹風風火火的將阿嬌抱到了就近的未央宮偏殿之中。 太醫趕來,宮女太監進進出出,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端進來,換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你說吧,情況究竟如何?”竇太后一臉肅穆的瞧著太醫,身邊站著劉徹、王太后還有陳嬌的母親劉嫖,眾人皆是神色凝重。

“回,回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失,內臟受損,失血過多,情勢危急,恐,恐怕......”太醫上下牙直打顫,這可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堂邑侯翁主陳嬌,當今皇后娘娘啊! 若是救不回來,恐怕他們這些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混帳話!”竇太后痛心疾首的推翻了桌子。

“若是救不回皇后,你們就等著被剁成肉醬吧!”竇太后平素是一個溫和的人,可一旦事情涉及她的親人,就會變得冷血無情。 她對阿嬌是寄予了厚望的,她還希望將來阿嬌的孩子能夠登基大寶,確保竇氏一族的長遠利益呢! 誰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臣,臣等自當全力以赴!”太醫聞言趕緊稱是,隨即匍匐著爬過去救人。

劉徹注視著眼前混亂的一切,自始至終沉默不語。 只是那緊鎖的眉心,透露了他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當時在他身邊的人,有他的母后、有他的祖母、有他的姐姐,可是在他面臨危險的時侯,最終敢站出來替他挨刀子的人竟然只有他的妻子.... ..一個被他算計了十多年的妻子。

起初劉徹並非真心想娶阿嬌的,他對阿嬌更多的是姐弟親情,而不是男女情愛。 到了後來,他又討厭被人脅迫,於是對阿嬌產生了成見。 直到阿嬌助她登上王位,他感激阿嬌,在娶了她之後,又發現這個女人真正懂他愛他,是難得的好妻子。

劉徹自幼成長在陰謀叢生的宮廷之中,早已見慣了那些口蜜腹劍、巧言令色的女人。 他對陳嬌真的不算好,明明知道陳嬌心思單純,卻依舊不吝於用最惡毒的心思去揣測陳嬌。 他算計她,忌憚她,下狠心給她下藥,可他的內心同樣也被陳嬌的溫柔和情義所刺傷。 他甚至還想過,如果以後陳家勢力坐大,他一定會廢掉陳嬌。 但是如果陳嬌現在就死了呢? 他再也不需要矛盾了,再也不用徘徊在這段危險的感情里左右為難了。 可他捨不得,他真的不願.......難道他們之間的緣份就僅此而已了嗎? 不! 他是皇帝! 他不允許!

“阿嬌......堅持下去,別放棄......”劉徹手掌覆上了陳嬌慘白狼狽的小臉,心鈍痛著,阿嬌,活過來,我一定對你好,這回是真的對你好......不會再害你,不會再算計你了......

陳嬌閉目養神,她需要跟死亡作鬥爭,沒空陪劉徹玩這些無聊的感春悲秋之遊戲。 陳嬌的唇被她自己咬得鮮血淋漓,太醫說現在是關鍵的時刻,她必須保持清醒,不能昏迷過去......

時間流逝,血好不容易止住了,陳嬌便開始發起了高燒。 燒得她整個人都迷糊了,不知今昔何夕。 三日後,病況方才穩定下來,陳嬌的高燒退了下去。 劉徹每日里除了上朝以外,都守在陳嬌身邊,陪阿嬌說話,照顧她。 反正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也沒有什麼需要他去處理的。 劉徹就這麼看著阿嬌,回憶他們之間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那些直來直去,看似得罪人的話語中其實飽含著關懷。 劉徹越想就越覺得阿嬌對他真的太好了,甚至比母后還要好,他此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真心待他的人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劉徹陰沉沉的瞪著太醫,那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太醫戰戰兢兢的將方才所言再度重複了一遍。

“皇后娘娘的傷口位於下腹,一劍貫穿,傷了根本。此生怕是......再不會有孩子了。”太醫頂著上位者如利刃般的目光如實回禀道。 他們已經盡力了,這命救回來都不容易。 至於孩子......只能說是天意啊。 思至此,太醫不由得同情的望了一眼陳嬌,無子皇后,真真可憐啊。

王娡在一旁,聞言先是一楞,而後看到了竇太后和劉嫖震驚的臉色。 心內便開始暗喜,她簡直都快笑翻天了! 可面上仍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抬起眼簾剛準備說些同情的話,就對上了劉徹看似平靜卻暗藏深意的雙眸。 王娡心下一驚,趕緊又低下了頭。

劉徹握緊了拳頭,他看得出母親的欣喜,她恐怕快忍不住要笑出聲了吧! 他的阿嬌,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阿嬌那麼喜歡孩子。 劉徹只要一想到這裡,就心如刀割,可是他的母親卻在哈哈大笑......在他身邊的這些女人啊! 倒底是什麼樣的牛鬼蛇神? 為什麼如此可怕呢?

“我可憐的嬌嬌啊!”劉嫖嚎啕大哭著撲到了陳嬌的床頭。

“我的苦命的女兒啊!沒有了孩子,以後可怎麼辦才好啊?”劉嫖哭得驚天動地,可作為當事人——此刻正躺在床上仍舊十分虛弱的陳嬌,聞言卻沒有哭鬧,只是怔怔的望著床帷。 目光淒涼絕望,不多時眼淚無聲的滑落,那可憐的樣子,讓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孩子......我沒有孩子了......”陳嬌只是輕聲的念著這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念。 劉徹咬緊下唇,坐在床邊,緊緊的握住了陳嬌的手。

“阿嬌,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朕和你兩個人也是一樣的.......”劉徹不知道此刻他倒底是該傷心還是該放心? 阿嬌為了救他挨了一劍,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他可以安心的對她好,寵著她愛著她,而不必擔心太皇太后和陳家會有什麼動作和想法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遺憾,還是心痛。 因為救他,阿嬌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

“彘兒......”陳嬌抽泣著,幾乎不能言語。

“阿嬌沒用,身為皇后,卻不能生子。按規矩,彘兒,你......你廢了我吧!求求你,你廢了我吧......我,我不能給你留後了......”陳嬌言罷還想掙扎著起身跪下,傷口差點裂開,劉徹緊張的將陳嬌安撫住。

“阿嬌,你說什麼傻話呢!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朕是皇帝,任何規矩都該由朕說了算!朕又不是因為孩子才娶你的,朕是因為...... .”劉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是因為權利、王位......可他怎麼能告訴阿嬌呢! 阿嬌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恨死他的.......如果阿嬌嫁的人不是他就好了,阿嬌這樣好的女人,應該很招人疼愛吧。 他會有一個真心對她的丈夫,會有可愛的孩子.......可是因為他,因為母后當初的一句金屋藏嬌,阿嬌失去了幸福的機會。

劉徹第一次對阿嬌產生了沉重的愧疚和抱歉。 既然事已至此,那阿嬌的幸福就由他來負責好了。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只要阿嬌還愛他,他就會對她好,不讓任何人欺辱了她!

“阿嬌,朕娶你是因為你是陳嬌,朕是劉徹,金屋藏嬌,記得嗎?你注定是朕的妻子,天下人都知道,朕還要藏著你一輩子呢。”劉徹抱緊了在自己懷裡泣不成聲的陳嬌。

竇太后沉重的嘆了口氣,嬌嬌不能生了,這也是天意難違啊......只是,這皇后之位,無子怎麼坐得牢啊? 本來若是嬌嬌能有個孩子,將來繼承大位,是最順理成章的,不過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 可憐了嬌嬌,這命運多舛的孩子啊。

“皇帝。”竇太后開口言道。

“你真決定好了,要讓嬌嬌繼續做皇后嗎?刺客風波鬧得如此之大,嬌嬌不能有孕的事情肯定瞞不住......薄皇后當初是因為什麼被廢的,你可還記得?你若執意要嬌嬌做皇后,以後你要承擔的壓力會很大,古來就沒有無子的皇后。”

劉徹很堅決的點點頭,阿嬌永遠是他的阿嬌,沒有孩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劉徹,不需要有子的皇后.......

“皇祖母,朕已經想好了,朕此生絕不負陳嬌!可以給朕生孩子的女人,天下比比皆是。可會為朕擋刀子的陳嬌卻只有一個。”十七歲的劉徹下定決心,他可不是父皇那種男人。 因為朝堂壓力,因為一句無子,就廢了髮妻薄皇后。 他的志向是做千古明君,若是連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還提什麼千古明君!

王娡聞言差點要暈倒! 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 他是皇帝啊,陳嬌給他擋刀子那是理所當然,她應該與有榮焉! 什麼叫:可以給朕生孩子的女人,天下比比皆是,可會為朕擋刀子的陳嬌卻只有一個。

不管王娡是多麼的不情願,最後劉徹和竇太后都達成了協議,竇太后收回了劉徹不准納后宮的要求,允許劉徹廣納美人,傳宗接代。 而劉徹則是承諾了竇太后,此生絕不廢陳嬌的皇后之位........

“母親,人都走了?”陳嬌輕聲細語的問道。

劉嫖仔細觀瞧了一下四周。

“都打發出去了。”劉嫖藉口要留在宮裡多陪陪'傷心'的女兒,剛剛送走了劉徹等人,便喝退了一眾宮女。

陳嬌聞言長出了一口氣,唇角浮現出一抹艷麗的笑容。

“我說閨女啊,你這回可嚇死我了。”劉嫖拍著心口。

“不是說就輕輕刺一下就好了,怎麼一劍都進去了。”劉嫖當時聽到太醫說嬌嬌性命堪虞的時侯,差點昏死過去。 那個刺客,可是他們自己的人啊!

“我當時位置沒找好,那個死士刺傷了我之後,見竟然一劍穿腹,也有些傻了。故而來不及逃走,最後被劉徹的人用亂刀砍死了。”陳嬌將堂邑侯府的死士混在了當夜的刺客之中,故意演了這樣一場戲,專門給劉徹看的。 不過出現了這樣的意外,她也始料不及。 倒底是犧牲了一條人命啊......阿嬌有些痛惜,但是,她不後悔。 在當初眼見著三百多人在她面前被砍頭剁碎四肢之後,她對人命就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嬌嬌,當天的那些刺客,都是什麼人啊?你怎麼知道他們會來行刺啊?”劉嫖當初聽說陳嬌要玩這種戲碼的時侯,還覺得有些不放心呢。 莫名其妙的禁宮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刺客,豈不引人懷疑? 卻不成想,那天竟然從天而降了一堆的刺客,堂邑侯府的一名死士混在這些刺客之中,誰也瞧不出來。

“母親莫慌,那些刺客與女兒無關。他們是劉武的舊部,如今已經投靠了淮南王劉安。不過此番的行刺,卻是受到了劉陵的挑唆。”陳嬌對這件事情印象深刻。 當初,劉徹剛剛,時建元二年,忽然在祭月節闖入了一堆的刺客。 一直查到了過世的劉武身上,最後的結果是不了了之。 直到多年後,淮南王謀逆,陳嬌方才知道,原來當初的刺客是劉陵挑唆了劉武的舊部所為。

原因說來簡單,在她和劉徹大婚前夕,淮南王率女劉陵前來長安拜賀。 結果劉徹見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就動了心思,跟人家來了一個露水姻緣,糟蹋了劉陵的女兒身。 直到劉陵要求劉徹娶她的時侯,劉徹方言道,他的皇后只有一個,就是陳嬌。 劉陵被耍了,對劉徹恨之入骨。 此後的多年中一直不遺餘力的給劉徹找不痛快,三番五次的潛人來刺殺,最後還挑唆了她的父親劉安叛亂。 劉安事敗後,劉陵也被賜死了......

唉......劉徹啊劉徹,他一人倒底毀了天下多少好女子啊......

當陳嬌重生之初,回想起這些過往的時侯,一個計劃就在她的腦海裡漸漸成形了。 劉徹不是期望她無子嗎! 那這回,她就順了他的心意又何妨! 陳嬌趁著刺客事件順水推舟,她不僅要劉徹對她動情,她還要王娡和劉徹母子不和......先損己而後損人,沒有人會懷疑她這個'無辜'的受害者。

“嬌嬌,你以後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這輩子也沒有孩子。你啊,叫母親說什麼好呢......”劉嫖想想都心酸,於是眼淚也掉了下來,劉嫖趕緊用帕子擦了擦。

“沒關係的,母親。雖然沒有了孩子,但我現在的皇后之位,才算是真正的坐穩當了。劉徹認可了我,這比無數個孩子都強。”陳嬌雙眸沉靜的看著劉嫖,她這招叫以退為進。 她的皇后之位究竟能坐多久,要看的不是她有沒有兒子,也不是天下人如何說,而是看劉徹的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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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大漢天子

陳嬌用救命之恩,用終生不育換來了一個穩噹噹的皇后之位,究竟值得還是不值得,她自己也說不上,她只是不得不這麼做罷了。 事實上,自從她嫁給劉徹的那一刻起,她的處境就已經遭得不能再遭了,像被雄鷹逼到懸崖的兔子,不管前進還是後退,都免不了鮮血淋漓的結果。

陳嬌拜託母親在宮外尋找衛子夫,她記得,衛子夫是一名謳者,建元二年的時侯被平陽相中,送給了劉徹。 不過她日前命人去平陽公主府查探,卻並未曾發現有謳者名衛子夫。 連帶著所謂的衛氏一族也不見踪影,可見衛氏並非如平陽當初所言,乃是平陽公主的家生奴僕,是平陽專程找出來的女人,而後又捏造了身份。

衛子夫究竟該怎麼處理......這是陳嬌最近一直在想的問題。 對於這個命運比她還要悲慘的女人,她該如何對待呢? 說來她跟衛子夫之間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大仇恨,劉徹那時侯將她保護得很好,因此她們之間的直接衝突也是少的。 巫蠱的事件,眾人皆以為是衛子夫嫁禍於她,實際上只是王娡和平陽將髒水潑在了衛子夫的身上而已。

陳嬌不是蠢貨,當時的衛子夫,根本沒有必要如此自降身家的對付一個已經快要被廢的皇后,畢竟她在劉徹眼裡的形象,就像白蓮花一樣純潔。 純潔的人會玩兒巫蠱,然後嫁禍他人嗎? 不,不會。 衛子夫向來擅長演戲,也懂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不會做超出角色以外的事情。

不過那個女人倒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是摸清了劉徹的脾氣,於是也跟她現在一樣,玩了一招以退為進,博取劉徹的信任罷了。

說到底,陳嬌是討厭她的,陳嬌也討厭李夫人、王夫人、尹夫人所有劉徹的女人......但是陳嬌最恨的卻是劉徹、王娡和平陽.... ...如今對劉徹的愛沒了,對那些夫人美人們的厭,也就隨之消失了。 現在想起來衛子夫其人,那些厭惡之情彷彿都如同朝陽下的露水,紛紛消散了。 陳嬌而今考慮的是,衛子夫和衛青等人,能給她帶來多少利益。

關於衛子夫的身世她知道的確實不多,因為上輩子她最討厭別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三個字。 而今到了需要的時侯,兩眼一摸瞎,也只能線叫母親派人留意著了。 一旦有了衛子夫和衛青的消息,再作打算。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休養,陳嬌現在已經能下床走路了,只是還不能站得太久。 外祖母也經常來看她,不過言語間都充滿了無奈,即便是竇太后有心想護著外孫女,但那些美人還是會進宮,誰讓嬌嬌不能生育呢。 遂竇太后也只能勸慰陳嬌,看開一些,莫要太過心傷,陳嬌點頭應是,表現十分端莊賢淑。

王娡和平陽也沒少來,可說話的內容卻跟竇太后相去甚遠。 她們多是來落井下石的,意思是她們打算多送些人進宮來,幫皇帝傳宗接代,還攜帶了各色的美人圖,讓陳嬌挑選參謀。 反正陳嬌是皇后,為皇帝選女人,也是她的責任不是嗎。

陳嬌並無一點傷心,她是記得的,日後的劉徹立下了一個叫:立子殺母的規矩,誰生的兒子最多,誰的兒子最優秀,就最危險。 催命符而已,一群注定要死的女人罷了,有什麼可嫉妒的。 但陳嬌卻樂得作出樣子,讓王娡和平陽看笑話。 這兩個人表現得越開心得意,劉徹才會越厭惡她們的心性。 陳嬌已經開始懂得了,耍手段,終有一日會被人揭穿。 而只有掌控人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日,劉徹下了朝便來椒房殿看望陳嬌,一進門卻見陳嬌又站在窗前吹冷風。 心生不悅便扯過了一邊的皮裘將陳嬌裹了個嚴實。 一把抱起來,小心的置於塌上。

“這傷都還沒養好呢,老站在窗戶跟前做什麼?你又不是嫦娥,看再久也飛不上月宮。”劉徹最近動不動就吼陳嬌一兩句,對自己的壞脾氣毫不掩飾,雖然讓人害怕。 但是可以看得出來,這方才是他真正關心人的方式,而不是虛情假意的溫柔。

“彘兒......”陳嬌轉過身來,對劉徹露出了溫潤的笑意。

“阿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雖然陳嬌是笑著的,但是劉徹敏感的察覺到了,陳嬌的心情其實很差。

劉徹摟著陳嬌,陳嬌也順勢靠在了劉徹身上。

“也沒什麼,就是今天,母后來看我了......”陳嬌支支吾吾的言道。

“母后?她來做什麼?”劉徹哼了一聲,估計是看阿嬌沒死,她很失望吧。

“彘兒,母后給我看了好多美人圖,讓我為你選妃。我選不出,實在選不出。那些女子真漂亮啊......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們。彘兒,怎麼辦?我不是個賢惠的好妻子,也許母后說得是對的,我一個......唉,何苦佔著人家的位置。”陳嬌捂著心口,眉頭緊鎖,一滴眼淚滑落。

“一個什麼?”劉徹沉著臉,他幾乎可以想像,母后那些粗俗的話語,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是不是? 母后,平陽,這些人天天來找病體未癒的阿嬌,談這些令阿嬌難過的事情。 還拿了一堆的美人圖給阿嬌選,有什麼好選的? 還不是為了在阿嬌的傷口上撒鹽,找不痛快! 真可惡!

“阿嬌,你放心,朕是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劉徹決定給自己母后還有姐姐一點小教訓,對阿嬌如此幸災樂禍,可見她們在內心裡,對於阿嬌替他擋劍的行為,是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的,儘管阿嬌救了她們的兒子、弟弟......她們自己冷血無情就罷了,還要看那些純善之人的笑話,小心樂極生悲。

“阿嬌,來,我們說點開心的事情。朕登基之後,一直想在未央宮外修建一處宮殿。一個真正的黃金屋,送給你,你喜歡嗎?”劉徹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阿嬌的救命之恩,遂決定實現自己幼年時的諾言,真正建一所金屋子,送給阿嬌。

“當然喜歡的,彘兒,只要是你給我的,我就喜歡。”陳嬌乖巧的點點頭,只是心裡卻有些厭惡,黃金屋畢竟是她心口的傷,每每提及都如鯁在喉。

就在劉徹打算為陳嬌打造黃金屋的時候,王娡正在和平陽公主商量,如何將大批的美人送進宮裡。 現在連太皇太后都鬆口了,要讓徹兒納后宮,陳嬌不能生,總不能讓皇帝絕後,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王娡相信男人都是喜歡偷香的,美人誰不愛,到時候徹兒見慣了這些美色,自然對陳嬌就淡了。

“母后您就瞧好吧,女兒的眼光,您還不信嗎。”平陽公主一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展拳腳了,當初那個館陶公主劉嫖不要命的往父皇身邊塞女人,這回她就要讓館陶公主自己也嚐嚐苦果。

“好,好,這陳嬌的運氣也委實是差了點。好好一個祭月節,喜事一件,誰知道竟然讓她弄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王娡一想起這個事兒啊,就忍不住笑。

平陽亦是忍不住哈哈的樂,隨口附和著。

“平陽啊,我知道你不喜歡陳嬌,母后我也不喜歡,但是......徹兒他喜歡。你就看著陳嬌那個樣子的找,有多少給我送多少進來。”王娡在這方面還是很用心的,儘管她也討厭陳嬌那樣的女人,但是誰想到徹兒就看她對眼呢。

平陽公主得了王太后的指令,回府之後開始著意建設樂坊的事情,尋找跟陳嬌相貌相似,會跳舞,性情溫柔的女子。 平陽在公主府外貼了告示,正此時節,皇宮里傳出了皇后無子的消息。 這回所有人都知道了平陽公主選舞姬的目的,有貌美女子聞風而來,直把平陽的公主府都快擠爆了。

建元二年八月,未央宮闖入刺客,皇后遇襲,以致終身無子。 十月,帝廣納美人。 十八歲的劉徹冊封了他的第一批宮妃,其中包括太皇太后的送來的女子竇美人,平陽公主進獻的女子王美人、李美人等。

儘管后宮中百花齊放,人人爭春。 可劉徹卻並未忘記誰才是真正的椒房之主,他最喜愛的女人始終是陳嬌,一個月之中,有半數以上的日子都待在椒房殿內。 世人皆傳皇帝與皇后真是恩愛甚篤,皇后當初為救皇帝傷了身子導致無子,皇帝也投桃報李,對皇后寵幸有加。

“嬌嬌,你說的那個衛子夫,我已經找到人了。”這日館陶公主劉嫖進宮來探望女兒,想起了女兒吩咐她找尋的那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不由得提了一句。

“在哪兒?”陳嬌心中一動,氣息浮了上來。

“那是個可憐的姑娘哦,聽說建元二年,平陽公主選舞姬的時侯,她也去了。但是沒選上,最後只能去堂口唱曲跑生活。”

“也是,當年你遇刺不能生育,皇帝正準備納后宮,誰不知道平陽公主選舞姬的目的啊!為了進平陽公主府,那些女人花樣百出,衛子夫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因為她沒有給主考官'賞錢'。”

陳嬌聞言哭笑不得,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看似無意的一些舉動,竟然害得衛子夫沒能進入平陽公主府!

也是! 這回,選妃的旨意一下,整個大漢的女子都知道進入了平陽公主府,就意味著能成為皇帝的女人! 甚至有很多大臣都紛紛將女兒送到平陽公主府上'走後門'。 更有甚者各地名妓,千里迢迢的從外地趕往長安,只為了選上平陽公主府的舞姬。 競爭力強了,衛子夫雖然實力也不錯,但她一屆貧苦女子,無權無勢,更沒有錢,爭不過那些女人,於是就......落選了......

陳嬌想到這裡,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肩膀抽搐,簡直太好笑了! 上輩子平陽公主府選舞姬的時侯,門可羅雀,只有小貓兩三隻,衛子夫當然鶴立雞群了。 這輩子,平陽公主府門庭若市,平陽美人看多了,眼花繚亂之下,就把衛子夫這麼個人材給錯過了。

“嬌嬌,你打算怎麼辦?”劉嫖問道,女兒這麼煞費苦心的找人,總不會是為了請她吃飯吧。

“母親先幫我接濟一下衛氏一家吧。她還有個弟弟​​,叫衛青,擅長養馬,母親可以給他謀一門差事。”陳嬌現在還沒有想好她倒底該怎麼對待衛子夫,若是不進宮,憑那個女人的手段,一定可以在民間找一個可心的男子,平安一生。 可是......唉,再想想罷了。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陳嬌整理了一下衣裙,看向了劉嫖。

“對了,母親。”陳嬌對劉嫖言道。

“我聽說父親和哥哥們最近又收了一塊地,可是如此?堂邑侯府現在已經八千戶了,不可再繼續發展下去了。那萬戶侯周氏一族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啊。”陳嬌最近敏銳的發現了劉徹對陳家又產生了一絲不滿,他們陳家已經太耀眼了,雖然說她用無子這招​​暫時的穩住了劉徹,但是陳府還是需要收斂再收斂。

“嬌嬌,皇帝他這回......又說什麼了?”劉嫖言語間充滿不耐煩,她現在都怕了劉徹了,這些年劉徹這小子越來越專斷,行事頗狠辣,令人恐懼。 女兒當初說得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這個劉徹就是狼心狗肺,連劉榮都比不上。 還不如當初把嬌嬌嫁給那軟柿子劉榮呢! 好歹容易拿捏。

“他昨日前來,頗有些不悅的跟女兒提及了哥哥發展門戶的事情,隱晦的說到前絳侯周勝之一家被滅門,女兒這就產生了警覺。”陳嬌現在在劉徹面前扮演的就是可憐單純的女子,劉徹對她心防沒那麼重,她還是能夠看清劉徹的心意的。

“那怎麼辦?”劉嫖慌了手腳,幸好還有嬌嬌,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黃河水患,戶部國庫空虛。母親,這是好機會啊。”陳嬌想起了建元三年四月的那場巨大的災難,無數良田被毀,兩岸居民流離失所,而後的瘟疫更是奪走了無數生靈。 飢荒遍地,百姓易子而食。

“嬌嬌,你的意思是?破財免災?”劉嫖這些年修身養性,心境倒是看開了不少,反正她有一個當皇后的女兒,而且這個皇后還極其聰慧,她怎麼都不會輸的!

“正是,母親可將門下三千食邑的封地進獻給皇帝,只要陳家的勢力被削弱,皇帝就不會猜忌陳家。”

“可,那麼多錢,咱們怎麼周轉回來啊?”劉嫖實在捨不得自斷手足啊。

“母親,你可以去找韓嫣,他自幼與皇帝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我聽聞此人好商賈之事,年償得萬金,母親可以與他一同合作。趁著皇帝現在還沒有下達抑商令,好好的賺上他一筆。”陳嬌打算接近韓嫣,還有幾年的時間,她可以慢慢來。 韓嫣此人對於劉徹來說還是很有份量的,關鍵時刻,她還可以救韓嫣一命,在皇帝面前討個好。

劉徹在情.事上喜歡玩花樣,韓嫣形貌迤儷,劉徹與他的事情陳嬌是知道的。 當然,再過不久,王太后也會知道。 回憶當初,王太后因為孌寵之事,看韓嫣不順眼。 在外祖母死後沒多久,就隨便找了個理由,趁著劉徹不備將其殺之。 劉徹對此深有不滿,與王太后母子關係更加緊張。 陳嬌打算利用這個事件,再激化一下劉徹和王娡的矛盾,一點一點的,分化劉徹和王娡,她要讓王娡嚐嚐什麼叫母子離心,什麼叫骨肉相殘.... ...


124大漢天子

宮裡的美人雖然多了幾個,但陳嬌不主動惹她們,那些美人也不敢得罪於她,畢竟太皇太后還活著,誰敢觸陳嬌的眉頭呢。 當然,這其中雖有太皇太后鎮壓的功勞,但也不乏劉徹的保護。

陳嬌這幾年足不出戶,不與外臣結交,專心做一個賢惠妻子,以換取劉徹的放心。 同時又傳信給母親,命陳氏一族收斂行徑,成為保皇黨,站在劉徹背後默默支持。 一切,終於是有了回報。 陳嬌這個名字,在劉徹心底不再是一個符號,她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劉徹終究是對陳嬌動心了。

劉徹從來不是什麼情聖,儘管他對陳嬌動心,但是他也喜歡那些年輕貌美的女人。 尤其是平陽公主進獻的李氏,頗為得寵。 劉徹一個月也會在她那裡幸臨個十天左右。

要說這人啊,一旦看開了,就沒有什麼過不了的坎。 當初她多麼的痛恨那些女人啊,結果現在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真乃此一時彼一時也!

“阿嬌......”劉徹攬著赤.裸陳嬌,細密的親吻著阿嬌的臉頰,手掌慢慢的覆上陳嬌小腹上那道傷疤,輕柔的摩挲著,兩人剛剛經歷過一場情.事。 劉徹最喜歡的就是撫摸那道傷疤,前戲的時侯還喜歡親吻它,彷彿那不是個醜陋的疤痕,而是什麼榮譽的勳章一樣。

陳嬌這些年跟母親帶來的那些妓.館鴇.母學習了許多床第之事,上輩子來不及學,這輩子勤能補拙。 要想套牢劉徹,床.事上就必要放得開,不能端著身價。 或者說,即便要端著,也要有欲拒還迎的效果,這都是需要練的。

陳嬌現在是將伺候劉徹當作了任務,雖然厭惡但卻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今日姑父向朕進獻了三千食邑,共計戶錢四十萬,田三頃,朕心甚慰。黃河水患,此正是用錢之際,堂邑侯身先士卒,實乃大漢忠臣啊。”劉徹言道,他知道,肯定是阿嬌在其中替他周旋了,否則姑姑哪裡那麼容易說話呢。

“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就是怕他們給皇上惹麻煩。黃河水患,百姓流離失所,我也於心不忍,權當做好事了。”陳嬌嫻靜的言道。

劉徹看著陳嬌,這幾年阿嬌姐姐修身養性,身上這齣塵的氣質倒是越來越濃郁了,有時侯劉徹都覺得他的阿嬌姐無欲無求都快成仙了。

若是陳嬌知道劉徹的想法,恐怕要大笑了吧,她日日陰謀算計劉徹,能當個什麼仙? 不下地獄就不錯了。 不過這回,她就算是下了地獄,也要拉著她的仇人們當墊背的。 她不好過,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阿嬌,朕欲送張騫出使西域,此事已經奏請了太皇太后。不過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卻還沒有得到太皇太后的回答。朕擔心太皇太后不允,此事對朕來說意義重大,若是得空,你可否替朕去探一探她的消息?”劉徹一般情況下是不願意在政事上麻煩陳嬌的,但是張騫出使的這件事情,乃是重中之重,不論如何一定得成功。

“阿嬌知道了,且包在我身上吧。”陳嬌頷首,這的確是件大事,外祖母似乎對匈奴一方有所顧慮,擔心張騫出使一事會讓匈奴看出破綻,於是方遲遲不肯應允。

“皇上莫要憂心,外祖母並非剛愎自用之人,阿嬌跟她多說說皇上的志向,她肯定會鬆口的。”陳嬌腦中迅速思量,已經想好了一套應對外祖母的說辭和策略,張騫出使是一定要去的,但是總不能打著聯合對抗匈奴的外交旗號到處晃蕩,雖然那的確是劉徹派遣張騫出使的目的。 此事她得和外祖母仔細商量一下。

“阿嬌,對不起。”劉徹忽然對陳嬌來了這樣一句話,讓正在思考的陳嬌一下子愣住了。

“彘兒,你?”陳嬌不知道劉徹為何要道歉? 劉徹竟然也會道歉?

“朕不是在利用你對付太皇太后,阿嬌,你不要誤會,朕只是......對於這次出使抱著太大的期望了。”劉徹始終記得當初陳嬌受傷之後,要求他廢後的時侯,他的那一番心理。 利用自己心愛的女人達成目的,簡直卑鄙無能透頂! 劉徹自此之後都不再要求陳嬌去太皇太后那裡替他說話了,這次是萬不得已而為之,希望阿嬌不要誤會他。

陳嬌眼眶泛紅,何不就讓她一直這樣認為呢! 劉徹是在利用她! 這樣起碼她心裡還能舒服一些,恨得心安理得一些......

“彘兒,你不需要對我道歉的......”陳嬌低下頭,靠在劉徹的胸口上,她已經不需要了.......

“阿嬌,在朕的心目中,這世間萬千女子,無一人可與你相比。”劉徹這些年自問是看遍了無數美人,母后和姐姐不要命的往他身邊塞女子。 起初的時侯,他還覺得新鮮有趣,到了現在,卻只覺得無聊了。 那些女人看久了,都長得一個樣子,看到他就一副媚態,劉徹現在才認識到那句老話,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啊。

“彘兒,有你這句話,阿嬌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陳嬌感慨萬千,上輩子她傾心付出,結果換來了墮胎幽禁的下場。 這輩子她步步算計,反倒得了一句獨一無二的讚揚......果然是她太傻了......人只有成敗,沒有好壞。

可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得如此殘酷呢? 為什麼當好人沒有好報,當壞人卻可以高枕無憂呢? 陳嬌迷惑了......

劉徹又看到了阿嬌的臉上,露出了那種他經常會看到的,悲哀到了極致的表情。 雖然阿嬌是笑著的,可是她的眼睛卻在哭,絕望的、歇斯底里的痛哭。 那種沉重如山的悲傷打在劉徹的心上,一天又一天,直到劉徹對陳嬌再也放不下。

劉徹也是近年才發現的,他年齡越來越大,為人也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得以洞悉人心。 阿嬌有時候會這樣看著他,或者看著遠方天際,雙眸之中潛藏的,是只有對人生已經絕望的人才會有的悲愴。 讓劉徹心驚,亦讓劉徹心痛。

不管阿嬌做什麼,笑也好鬧也罷,那種悲哀都始終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可劉徹永遠不會知道,阿嬌的悲哀從何而來。

劉徹只當是阿嬌因為無子的事情而心傷,於是劉徹開始越發的希望,要是阿嬌能有個孩子就好了。 是不是有了孩子,阿嬌就可以不那麼傷心了呢? 劉徹曾經想過,等那些美人生下孩子之後,他可以將孩子抱來給阿嬌養。

可是劉徹更清楚的知道,阿嬌不會喜歡他的那些孩子的。 阿嬌雖然從來不會對他的女人們表現出敵意,但是她每次一見到那些美人挺著肚子在花園裡賞景,就會盯著人家的肚子一副很難過的表情,讓劉徹直想將那些美人哪裡來的送回哪裡去。

“阿嬌,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劉徹情不自禁的吻著阿嬌,在其耳邊呢喃。 他得承認,他被阿嬌深深吸引著。 對其他女人,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淡。 但對阿嬌,他的感情卻一天比一天濃。 阿嬌就像一個謎,一本翻不到盡頭的書,讓他焦心急躁,卻又不可抗拒。

陳嬌閉上了眼睛,此刻,他們的身體如此貼近,緊密相連,可心卻可以遠隔重樣萬里。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至情至性的陳嬌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但是現在,她卻每天、每天都在重複的做著這樣的事情,與劉徹虛與委蛇。 她真的變了,變成了一個假情假義的女人,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因為,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別哭,阿嬌.......”劉徹吻掉了陳嬌不自覺滑落的眼淚,他將自己送入陳嬌的身體,溫柔的律動,對待其他女人從未有過的溫柔。

“彘兒,抱緊我,我冷.......”陳嬌蜷縮在劉徹胸口,想要獲取一點溫暖。 彘兒,長門宮真的好冷......阿嬌怕冷......

於是,劉徹抱緊了陳嬌,他真想把這個女人藏在自己的身體裡。 每次跟阿嬌歡愛,都讓他瘋狂,想將這個女人拆吃入腹。 不是因為憎恨,而是因為太喜歡了。 劉徹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樣,他才能​​完全的擁有她,才能看透籠罩在這個女人身上,那些他不懂的層層迷霧......

陳嬌的脆弱只是一時的,到了第二日,她的心便再度被厚厚的冰霜包裹了起來。 陳嬌清晨起床時,劉徹已經去上朝了。 她梳洗完畢,親手做了一些小點心,稍作打扮便到了長信殿找竇太后,此番她是為了張騫的事情而來。

“外婆,阿嬌又來打擾您了。”陳嬌在門口,調皮的探了個頭進去,賊兮兮的笑著。

“你這個皮丫頭啊。”竇太后見狀笑了兩聲,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閱的奏章。 竇太后是非常勤政的人,不輸給劉徹。

“外婆,阿嬌最近閒來無事,學著做了點小點心,您嚐嚐看,好不好吃?”陳嬌知道外祖母眼睛不好,於是就捻起一塊桂花糕來,送到了竇太后口邊。

“嗯......”竇太后咬了一口,這麼仔細品味了一下。

“還過得去吧。”竇太后的嘴多刁啊,就陳嬌這手藝,只能勉強算是能入口。 不過外孫女親手做的糕點,跟御廚做的還是不一樣,多了一份心意在裡面。

“難得你還親自下廚,沒燒了廚房就算萬幸了。”竇太后了解自己的外孫女。

“外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自打嫁給了彘兒之後,那可是典型的賢惠女子啊。”陳嬌說道。

“好了好了,外婆知道你為了你那個夫君是萬死不辭,不過我這麼瞧著,皇帝對你,倒是比以前真心多了,我也放心了。”竇太后何其聰慧的女子,劉徹當初一個十六歲毛孩子,娶阿嬌的時侯不情不願的,她能看不出來! 不過幸好阿嬌爭氣! 雖然輸了孩子,但是卻贏了劉徹的心! 也不算虧......希望這小兩口以後能好好過日子吧。

陳嬌聞言只能裝作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她可不想去考慮劉徹的真心問題。 在陳嬌看來,劉徹就沒有心! 連心都沒有的人,何來什麼'真心'呢!

“嬌嬌啊,我看你今兒打扮得這麼正式,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外婆說啊?”陳嬌平日來陪竇太后聊天的時侯,都是素淡​​的打扮,今天卻穿了桃紅色,還梳了髮髻,肯定是有事。

“外婆果然厲害,什麼都知道。”陳嬌笑了兩聲。

“其實,阿嬌這回是因為張騫的事兒來求外婆的。”陳嬌言道。

“張騫?你說劉徹提拔的那個侍郎......”竇太后想起了那封被她扣下的奏章,劉徹打算派張騫出使西域,聯合大月氏,共同抗擊匈奴。 她覺得這是個大事,必要再考慮考慮,所以便將奏章壓了下來。

“外婆,甭管這人是誰提拔上來的,總歸都是個人材,也是為了大漢好。彘兒志向高遠您是知道的,阿嬌想,這齣使西域是件大好的事情。且不說究竟能不能聯合西域各國共同抗擊匈奴,單說張騫這一趟下來,能夠讓大漢眼界變得開闊,就已經非常值得了。我看那些西域販賣過來的糧食啊、紡織品啊、馬匹啊什麼的,都是上好的,可見那裡也不比大漢落後。通曉了他們的國情國策,對大漢長遠發展也非常有利。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叫坐井觀天,我們可不能固步自封。”陳嬌勸著竇太后。

竇太后聽陳嬌說得有理有據的,不由得笑了笑。 嬌嬌是她和先帝還有館陶按照皇后的標準來培養的女子,自然不是那些愚昧的婦人,她的見地都是可以採納的。

“嬌嬌,外婆也不是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我知道這齣使是好事,可是這張騫出使的行程中途,卻需要經過隴西塞外。那個地方可是匈奴的地界啊,一旦被匈奴發現我朝使臣出使西域,欲聯合大月氏對抗匈奴,那肯定會惹惱了匈奴的。咱們大漢,現在打不起仗啊......”竇太后所顧慮的正是這點。 而今劉徹登基不過三年,仍需要休養生息,不能隨意開戰。

陳嬌見自己猜中了外祖母的顧慮,便繼續開口言道。

“外婆,阿嬌有個好主意,您聽聽成不成。”陳嬌湊到竇太后身邊,幫竇太后捶著肩膀,一邊捶一邊說。

“大宛的馬商能夠將馬販賣到大漢,大月的布商能夠將織錦販賣到大漢,這就說明其中輾轉的商路必然有跡可尋。我們可以命張騫以行商賈為名,在民間組一個商團,混跡在前往西域的商旅之中。只命張騫一人攜帶皇帝的親筆關文,若是能夠順利走遍西域,帶回大漢需要的消息,那我們就贏了。即便是商隊被匈奴俘虜,也無甚大礙,只要張騫對大漢忠誠,大漢就不會暴露,我們也不算輸。”陳嬌這樣分析著。

“外婆,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陳嬌笑嘻嘻的將臉湊到了竇太后跟前。

竇太后一聽陳嬌這古靈精怪的主意,頓時笑開了。 不過笑過之後再仔細一想,別說,嬌嬌這主意啊! 說不定真可行!

“那,嬌嬌啊,你說說......這張騫是不是個忠心的?”竇太后又反問了回去。

陳嬌想了想,張騫自然忠心,因為她知道張騫的經歷,九死一生仍不辱使命。 不過外婆卻不知道,她懷疑張騫也是情理之中。

“外婆,張騫是否忠心,阿嬌也沒見過他,說不上來。不過阿嬌相信彘兒的眼光,彘兒看人都是極準的,彘兒對張騫讚譽有加,阿嬌相信他一定是個英雄人物。若是外婆對張騫有所顧慮,那不若將他喚來問上一問,自然見分曉了。”陳嬌乾脆的回答。

“好,既然嬌嬌這麼說,那哀家就看看那張騫也無妨。”竇太后被陳嬌哄得開心,而且陳嬌​​這主意也的確別出心裁。 竇太后決定將張騫喚來問上一問,若是個值得託付重任的人選,就同意他出去罷了! 這前進的道路上,總要有點風險的! 希望徹兒以後不要放棄抗擊匈奴的志向,一直走下去......

“嬌嬌啊,你沒有辜負外婆和你母親對你的期望啊!”竇太后感慨萬千的拍了拍陳嬌的手,她選擇嬌嬌作為大漢的皇后,自然是考慮到了血緣親疏的問題。 但是更重要的是,嬌嬌這孩子是她從小培養起來的,是一個堪當大任的女子。

“外婆......”陳嬌摟住了竇太后的胳膊,這個世上,也只有外婆和母親,待她是真心的好了......

陳嬌此番回去之後,對劉徹言明了竇太后的態度,並表示此事大有可為。 劉徹大喜過望,大笑著抱起陳嬌轉了好幾個圈,把陳嬌都轉暈了。

“阿嬌,你真是朕的大福星啊!”劉徹摟著陳嬌親了好幾下。

陳嬌撇撇嘴,現在倒知道她的好了,原來她為劉徹做了那麼多事,也不見劉徹高興......

未過幾日,張騫便接到了竇太后的傳召,之後的事情發展得就十分順利了。 張騫的人品和他對大漢的忠誠,那是經得起千錘百煉的。 竇太后與劉徹商議後,最終決定將使團扮成絲綢商隊,前往西域,只命張騫一人攜帶關文。 期望這次出使,能夠給他們帶來意外的驚喜吧......


125大漢天子

到了七月的時侯,張騫以及商隊等一切準備妥當,終於要從長安出發了。 反抗匈奴,這是劉徹畢生的志向! 而他現在就要踏出第一步了! 劉徹心中感激陳嬌的幫助,於是決定和陳嬌一起見證這個歷史的時刻。 陳嬌難得的出現在了人前,一身皇后朝服莊重典雅,她作為唯一的女眷,與劉徹一同前往長安城門,送別即將遠行的張騫。

馬隊漸行漸遠,張騫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劉徹牽著陳嬌的手,站在城樓之上,俯仰天地。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方能等到張卿歸來?”劉徹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夠完成抗擊匈奴的夢,將南宮姐姐接回大漢,這個夢會變成現實嗎?

“如果等待是值得的,那麼就等下去,堅持就一定會有收穫。”陳嬌就是憑著這股硬氣,一直堅持到了今天,只不過她等的,跟劉徹等的,不一樣... ...

“阿嬌,總有一天,朕要成為千古一人,讓匈奴一聽到劉徹的名字就害怕,讓大漢為朕的名字而驕傲!”

陳嬌沒有說話,她看著劉徹英俊的側臉,無疑劉徹是個太過出色的帝王,後人津津樂道的秦皇漢武。 也正是因為此,陳嬌沒有辦法真正去害他,她還要看著劉徹,完成大漢人的夢想。 在匈奴的侵略面前,所有的個人愛恨情仇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陳嬌雖然是女子,但她並不小肚雞腸,也分得清孰輕孰重。

可是仍然會恨會痛,劉徹這兩個字,只要一想起來,給陳嬌的就是刻骨銘心,痛徹心扉。 於是只能在矛盾中,尋求一個微妙的平衡。 陳嬌很辛苦,也很疲憊。 也許,終有一天這個平衡會被打破,但不是現在。

建元六年初,歷時四年的修葺,陳嬌的黃金終於落成。 就在怡人的南上林苑,上林郎池畔。 劉徹將整個郎池以金漆宮牆圍了起來,而後將池畔的原郎池苑改建了一座內外鋪金的別館。 南上林苑距離未央宮最近,劉徹希望陳嬌能夠喜歡這個地方,他現在為了討好陳嬌,可是真正的'一擲千金'了。

此殿尚沒有命名,一塊無字匾額高懸殿門之上。 劉徹的想法是叫藏嬌閣,雖然不夠文雅但勝在貼切。 可是陳嬌卻決定叫它......長門宮......以往的長門宮,是冷宮的象徵。 但這次,陳嬌要把這個長門宮,變成天下女子最羨慕的地方!

“為什麼要叫長門宮?”劉徹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淒涼......

“□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長門宮,不好嗎?”陳嬌看向了劉徹。

“長,是長長久久的長。門,是過門不入的門.......”多貼切的寫照啊,長門宮,我為你打開了大門,日日夜夜的期盼,可你卻永遠都過門而不入的地方。

“阿嬌,怎麼會呢。”劉徹不悅的反駁道。

“長,的確是長長久久的長。門,應該是金門繡戶的門才對。阿嬌,你喜歡這裡嗎?”劉徹有些忐忑的問道。

陳嬌看了劉徹許久,方才露出笑容,她點點頭。

“我喜歡這裡,謝謝你,彘兒。”

劉徹一聽見阿嬌說她喜歡這裡,心里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個地方他花了十成十的心思,每一個角落都是他親自設計的。

劉徹為陳嬌在南上林苑打造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黃金屋,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一時間傳為美談。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人對這個'美談'頗為不滿,那肯定是劉徹的母親王娡無疑了。 她生了劉徹,這麼天大的恩情劉徹都沒有說要送一座黃金屋給她! 竟然叫陳嬌那個賤人拔了頭籌。

關鍵問題倒不是王娡就真的覬覦那個黃金屋,而是王娡從這件事情中看出來,陳嬌不育這件事情之後,自己兒子不但沒有冷落了她,反而對她愈加鍾愛了! 一個不下蛋的母雞罷了! 偏偏佔著茅坑不拉屎! 王娡一時情急,村婦本性暴露,連這麼粗俗的想法都冒出來了。

而且劉徹不僅對后宮女子多數冷淡,對他自己的孩子,態度也同樣冷淡,整個后宮之中,也就對陳嬌一如既往的熱乎,這讓王娡非常懊惱。

其實劉徹並不是故意​​冷落他的孩子的,只是他當時的年紀太輕了,十九歲,還沒有作好準備就當了父親。 而且這些女人也大多數是別人硬塞給他的,而不是他自己鍾情的對象。 為了傳宗接代日夜耕耘,劉徹總有種自己就像個種豬的錯覺。 他愛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他不愛的女人給他生了一堆,劉徹現在是看到孩子就心煩。 所以,也不能怪他對孩子不親。

而今太皇太后仍舊坐陣東宮,王娡有什麼手腳也不便伸展,只能忍氣吞聲了。 哼! 等著吧! 太皇太后的身體最近也不好了,畢竟已經七十歲高齡了,恐怕堅持不了幾年了。 等到時候陳嬌的靠山一走,她非得把陳嬌廢掉不可!

此時正乃建元六年,竇太后的身體的確是不好了。 人老了,這是必然的。 只是陳嬌一生要經歷兩次外祖母去世的痛苦,對她而言的確太殘忍了。 自從竇太后病重之後,陳嬌衣不解帶的近前伺候,每日熬得容顏憔悴。

“咳,咳!”竇太后躺在床上,咳嗽了兩聲,看向了一旁紅著眼睛替她熬藥的陳嬌。

“嬌嬌啊,過來,外婆跟你說說話。”竇太后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外婆。”陳嬌乖巧的坐到了竇太后的身邊。

竇太后就這麼看著自己這個倔犟的外孫女,許久,蒼老的手覆在陳嬌的臉頰上。 像啊! 真像,像她年輕的時侯啊。

“嬌嬌。”竇太后輕聲開口言道。

“你知道,外婆是怎麼跟你外公認識的嗎?”

“阿嬌不知道。”陳嬌搖搖頭,外婆很少提及她年輕時侯跟文帝的事情,尤其是他們兩個的相識。

“外婆也不好意思言明,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當年你外公尚未登基,我是在呂后身邊伺候的的家人子,後被其派到代國去監視代王的細作。這點,大家都不知道,我以為我會隱瞞一輩子的。”竇太后想起往事,不由得會心一笑。

細作? 陳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她也是頭一次聽說。

“呂后臨死前,我最後一次去長安見她,她告訴我,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她生命的延續。”竇太后回憶道。

“結果,我就真的成了她生命的延續.......嬌嬌,我現在也要告訴你這句話,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生命的延續,你自己也必要堅信這一點。”在后宮,要做一個成功的皇后不容易,她希望嬌嬌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成為那個笑到最後的女人。

“嬌嬌,外婆不能陪你一輩子,能夠陪你一輩子的人,是徹兒。他是你的保障,你唯一必需緊緊握牢的人。有了他,你就什麼都有了。沒了他,你就什麼都沒了。”這是竇太后崢嶸一生悟出來的道理。

“可是嬌嬌你也要記住,帝王的寵愛如同鏡花水月。對徹兒,你千萬莫要動情,女人輸不起。你的性子太剛烈,動輒玉石俱焚,這樣會吃苦的..... .”竇太后摸著陳嬌的頭髮,嬌嬌對徹兒的感情太危險了,先愛上的人就注定要先輸,可嬌嬌不能輸! 她身上寄託著太多人的生命與榮辱,她必須贏!

陳嬌聞言咬住了下唇,上輩子一幕一幕再度閃過腦海,就是這句話,上輩子外婆死前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可是她卻忘記了外婆的諄諄教誨,以致於最後落得那樣悲涼淒慘的下場。 至此,陳嬌再也忍不住悲傷,她撲到了竇太后的懷裡開始痛哭了起來。

“外婆,阿嬌好累.......阿嬌快堅持不下去了......”陳嬌彷彿是要將自己上輩子所有的苦痛都哭了出來,哭給這個世上唯一愛她懂她的人聽。

竇太后見狀也分外心酸,她拍著陳嬌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皇帝的女人,看似風光,但實際上卻是世間最苦的......嬌嬌,外婆將你拉進這個華麗的監獄,你......莫要怪外婆啊. ......”竇太后嘆息了一聲。

“外婆,阿嬌無怨,阿嬌會聽您的話,我會做到的......會的。”陳嬌不住的點頭,淚眼朦朧。

“孩子,剩下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竇太后拍了拍陳嬌的手,閉上眼睛微微的笑了,她相信,嬌嬌不會讓她失望的。

建元六年,竇太后病重,交東宮權利於永壽殿王太后。 五月,輔佐了大漢三代帝王的傳奇女性竇漪房於長信殿薨逝,享年七十。

過了頭七,竇太后的棺槨入霸陵,王娡忙了一整天,終於得以回到永壽殿稍事休息。 她靠在躺椅上,面前放著一枚鳳印。 她全神貫注的看著那枚鳳印,臉上帶著激動的喜色,伸出手來反复的撫摸。

“是我的了!”王娡將鳳印死死的握在手中,雙目圓睜透著些瘋狂的光。

“哈哈哈哈!它終於是我的了!”王娡放聲大笑,她鬥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今天! 從一個鄉下婦人變成了這大漢最尊貴的女人,這中間有多少辛秘誰人可知?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隱忍了這麼多年,她終於成功了!

“恭喜母后,賀喜母后。”平陽身上還穿著喪服,打外邊走進來,就听到了王娡的笑聲,於是連忙上前討喜的道賀。

“母后今日終於鳳印在手,實乃大喜。”

“是平陽來了。”王娡坐起身子,對平陽招了招手,示意平陽近前說話。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王娡笑瞇瞇的,眉梢眼角皆透著洋洋自得的神色。

“母后,如今竇氏已除,接下來便只有一個陳嬌孤軍奮戰了,這是大好的機會啊!”平陽和王娡一樣,早就盼著竇太后去了。 而今終於熬死了那個老傢伙,只剩下一個小賤人。 只要陳嬌一除,這大漢的東宮,還不是她們娘倆的天下了!

“平陽,你當母后沒有這個心思嗎?”王娡聞言忿忿的嘆了一聲。

“你是不知道,竇氏去了,那陳嬌傷心欲絕,在靈前幾番哭得暈厥過去,這把徹兒心疼的呀!所有太醫現如今都在椒房殿外頭侯著呢!徹兒捨不得動她,咱們也莫可奈何。”王娡真是迫不及待要除掉這些眼中釘,竇氏餘黨、陳嬌、館陶、堂邑侯......那些曾經給過她恥辱的人,總有一天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母親別著急。”平陽公主巧笑著規勸王娡道。

“孩兒這兩日在府中的謳者之中發現了一個女子,跟那個陳嬌的作派十成十的相似,跳得一手漂亮的水袖舞,雙十年華,正是年輕貌美,絕對是個人材。女兒敢保證,我那弟弟,一定會動心的。”平陽公主最近家里新添了一批舞姬,有這麼一個建元二年落選的女子,名叫衛子夫。 平陽一眼就相中了她! 長得漂亮那是不用說了,關鍵是身上的氣質,總覺得跟陳嬌特別的像! 不! 比陳嬌還要溫柔嬌媚百倍! 這回平陽是真的有信心能夠拿下劉徹了。

“當真?你可別再糊弄母后了,徹兒這孩子對陳嬌是越來越沒分寸了,竟然還搞了個什麼黃金屋出來!簡直可笑!”王娡一想起這個事情,就氣得心騰騰直跳,頭快透頂冒煙了。

“放心吧,母親,再等等,這回一定叫陳嬌好看!”平陽的眸色冷了下來,陰狠的一咬牙。 陳嬌那個女人,自幼就得天獨厚。 父皇當初對她的喜愛,遠勝過了她們這些親生女兒,可憑什麼! 平衍不甘心,她一定要讓陳嬌失寵,讓陳嬌也嚐嚐這被人冷落的滋味。

平陽與王娡相談正歡,與此同時,永壽殿外的迴廊後驀乎閃過了一片桃紅色的衣角......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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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大漢天子

陳嬌這回是真的傷心病了,不是糊弄人的。 外祖母的去世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臉色憔悴的躺在椒房殿的床上,正吃力的咳嗽著,就听到外頭有人求見。

“皇后娘娘。”

“什麼事?”

“平陽公主此刻正在永壽殿與太后娘娘密談,內容婢子聽不真切,但時有笑聲傳出。”

陳嬌了然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下去領賞吧。”

“諾。”

一如上輩子一般,竇太后死前將她在后宮中的所有勢力都交給了陳嬌。 上一回,陳嬌害得這些人梟首菹肉,這回她一定要保這些人平安.......

日前收到了母親的消息,說衛子夫得了個機會,進入了平陽公主府。 陳嬌,沒有阻止......陳嬌放任衛子夫進入平陽公主府,就已經猜到了平陽和王娡會有什麼謀劃了。 因此即便不知道她們母女密談的內容,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自從陳嬌率先找到了衛子夫之後,她就一直舉棋不定,也是最近方才下了決心的。 大漢,不能沒有衛氏一族,不能沒有衛青,沒有霍去病,所以,也不能沒有衛子夫。 陳嬌從母親口中知道了許多衛子夫的事情,衛子夫是建元元年五月份來到長安的。

衛氏一家原本生活在平陽(大約今山西一代)的偏遠山區,那裡是原代國和匈奴接壤的地方。 衛子夫的家人被匈奴殺害,她和兄長衛長君以及姐姐衛少兒失散了,只得一個人帶著年幼的弟弟來到了長安討生活。 本來指望著若是能進入平陽公主府當舞姬,也許日子能好過些,但誰想到主考官竟然管她要'賞錢'。 衛子夫當時身無長物,於是就得罪了主考官,落選了。 最後只能淪落到去堂口賣唱養家。

陳嬌吩咐母親匿名的接濟了她一段時間,又將衛青聘到了堂邑侯府,負責養馬。 衛子夫雖然還不知道接濟她的人倒底是誰,但也是感激不盡的。 陳嬌不想露面,因為她做這一切都不是出於好心,所以她也不圖衛子夫的感激。

本來陳嬌也想過,就這樣吧。 她阻止衛子夫進宮,等衛子夫將來找了良人託付終身,她們倆這輩子就沒什麼交集了。 直到最近陳嬌忽然想起了衛青,堂邑候府要保持低調,陳家是不可能舉薦衛青的,而且此刻的衛青也不過就是個養馬的少年罷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事。

所以衛子夫必須進宮,因為大漢不能沒有衛青。 衛子夫那個女人,有野心,有實力,陳嬌也很欣賞她。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就是因為她太有野心,太有實力了,最後才會被劉徹除掉,性乃命也。 她現在握住了劉徹的心,只要有劉徹在,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動搖她的位置。 因為不會有人比她,更讓劉徹放心了。

陳嬌閉上眼睛,衛子夫啊衛子夫,上輩子你對不起我,這輩子我對不起你,咱們兩個扯平了。 待你進得宮中,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幫你。 日後你能發展到什麼地步,我且拭目以待。

竇太后去世後,朝政動盪,所有國事一下子都落到了劉徹的肩膀上。 劉徹又要處理竇太后發喪事宜,又要全盤接手國事,這幾日也是忙得暈頭轉向。 可劉徹是忙中帶喜,因為他知道這回他才算是真正的皇帝了! 東宮現在是他母后在掌管,母后雖然也有把持朝政之心,但奈何她在朝堂的影響力和手段跟竇太后相比,簡直猶如雲泥之差,也是有心無力。 從此以後,東宮之禍將成為歷史。

思至此,劉徹頓覺前途一片明朗! 他迫不及待的下令,遣李廣屯兵雁門關,釋放董仲舒、公孫弘等儒士,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這一次,再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他了。 這一刻的劉徹,才真正算是歷史上的漢武大帝。

這日里,處理完了政事,劉徹來在了椒房殿。 正好見宮女端著藥在陳嬌面前跪著,於是劉徹便自己將藥接了過來,坐在床頭扶起了陳嬌。

“阿嬌,今日可好些了?”劉徹關切的問道。 與他不同,阿嬌跟竇太后沒有什麼利益衝突,自幼感情甚篤。 這竇太后一去,阿嬌就病倒了。

“彘兒放心,已經好許多了。”陳嬌靠在劉徹的懷裡,放鬆身體,劉徹有些笨拙的餵她喝藥。

“阿嬌,別太傷心了。我知你與皇祖母感情好,去了的人已經去了,可活著的還是要好好活下去。”劉徹心疼的吻了吻陳嬌蒼白的臉頰,阿嬌這個人就是太重感情了,打小就這樣。 這是優點,也是弱點。 但劉徹心裡是喜歡這樣的阿嬌的,因為重情,所以可愛。

陳嬌聞言點了點頭,親密的摟住了劉徹。 哼,這回她不僅僅要好好活下去,她還要活得風光活得自在! 外婆,嬌嬌這回一定聽話。 她不會對劉徹動情,更不會輸!

“阿嬌,你身子總這樣晴一陣雨一陣的也不是個事兒,那些太醫都是做什麼吃的!”劉徹見到陳嬌虛弱的樣子,甚為惱怒。

“已經不錯了,彘兒,你也別怪太醫,他們也不容易。”陳嬌當初傷得太嚴重了,到現在每月葵水之際,依舊腹痛難當。

陳嬌管這個叫復仇的代價.......看! 她當初一個劍傷,竟然換來了這麼多東西,地位、寵愛、平安、信任,甚至還有一個黃金屋,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這馬叫咕嚕。”

陳嬌驀然回過頭去瞥了一眼,但見一名少年背光而立。 她今日回堂邑侯府探望生病的父親,忽然想起來現如今衛青正在堂邑侯府中做事,於是便一時興起到了馬厩。

真湊巧......陳嬌笑了笑,繼續背對著衛青,摸了摸那匹棗紅色的馬兒。 那少年不是衛青又是誰! 衛青不愧是衛子夫的弟弟,相貌俊得沒話說。 陳嬌記得當初劉徹對衛青也是動過心思的,兩人間有過幾回孌幸之事。 可衛青絕非韓嫣那等甘於留在劉徹身邊當寵臣的人,他對匈奴有刻骨的仇恨,於是選擇了征戰,最後闖出了一番名堂,成為了英雄、神話..... .

“你是誰的侍婢?為何在此處?”衛青走過來,這個女人他從來沒有見過,是堂邑侯府新來的丫鬟嗎?

陳嬌不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卻原來她自重生以來,一直穿著樸素,一身水藍色的直褂,頭上身上半點飾品都沒有,看起來不像是翁主、皇后,倒像個丫鬟了。

“你又是誰?為何在此處?”陳嬌反問道,終於轉身面向了衛青,鳳眸中帶著一點戲謔之意。 上輩子衛青看她不順眼,從來沒有正色對她講過一句話,還經常幫著衛子夫對付她。

“我?”衛青看清楚了那女子的樣貌後,不禁呼吸一窒,她可真、真漂亮......比姐姐還漂亮......

“我是堂邑侯府的馬夫,我叫衛青。這裡不能隨便亂進的,知道了會被處罰。”衛青言道。

“你這馬,倒是養得不錯,比以前的那個馬夫強多了。”陳嬌揚著頭,言談間帶了點傲慢之色。 劉徹和衛青大概都算是她的仇人吧,雖然她面對劉徹的時侯,不得已隱藏自己的本性,但面對此刻只是一名馬夫的衛青,卻沒有必要委屈自己溫柔小意了。

衛青臉紅了,這,應該算是誇獎吧?

“你叫咕嚕是吧?”陳嬌摸著馬兒的鼻子喚了一聲。

“走,咱們出去溜溜。”陳嬌牽過馬來,就要出去,嚇得衛青連忙攔住陳嬌。

“那個......姑娘,你不能把堂邑侯的馬牽走!”

“叫夫人。”陳嬌冷漠的強調。

“我已經成婚了。”

衛青聽罷心裡有些失望,原來已經成婚了啊......

“好吧,夫人,這馬是堂邑侯的坐騎,你不能騎。”

“如果我偏要騎呢?”陳嬌高傲的看著衛青。

“那......我.......”衛青本來想說,那他只能禀告總管了,可是他又害怕這個女子會因此受罰,於是乎抓耳撓腮。

“那我也攔不住......”衛青洩氣的想著,堂邑侯正在病中,應該不會忽然要騎馬的才是。 只出去一小會的話,應該不礙事的。

陳嬌笑了笑牽著馬在前,衛青也牽了一匹馬,顛顛的跟在陳嬌身後,兩人從馬厩通往府外的小門出去。 堂邑侯府外是侯府莊園,有一片草場,風景怡人。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四下無人,陳嬌翻身上馬,御風狂奔了起來。 好久沒有騎馬了,自從她嫁給劉徹之後,為了劉徹的喜好,就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劉徹口中'女孩子家不應該做'的事情。

衛青傻呆呆的騎上馬,跟在陳嬌的身後,心想這女子的騎術非常精湛,肯定是訓練過的。

陳嬌一直騎著馬,來在了她小時候經常去的山坡上。 那裡視野格外的開闊,從上而下鳥瞰,可以望遍整個堂邑侯莊園,金色的麥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座一座的小房子鱗次櫛比,阡陌交錯,人來人往。

“你的馬養得真的很好。”陳嬌雖然沒有回頭,但是知道衛青一直跟在她身後。

“夫人過獎了,衛青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會養馬。”衛青答道。

“此話如何說?”陳嬌問道。

“衛青自幼在邊境長大,家父以養馬為生。我從小就跟著他一起養馬,也只會養馬。”衛青窘迫的笑了笑。

“你老家在邊境?這麼說,你應該見過匈奴了?”

“見過。”衛青點點頭,手握成了拳頭,眸中閃過一絲戾色。

“我父母都是被匈奴殺死的......我此生最恨的就是匈奴。”

陳嬌低頭不語,等了許久方才言道。

“心中有恨之人,必成大業。也許有一天,你會成為令匈奴聞風喪膽的大英豪。”

衛青聞言有些詫異,他就是個養馬人罷了,何德何能成為什麼大英豪。

陳嬌不多言,只是調轉馬頭,往回程而去。

“夫人,你倒底是誰?”衛青忍不住喊道。

“我乃當今皇后陳嬌。”陳嬌的懨懨的聲音暈散在風中。

衛青傻了,騎術精湛的他竟差點沒從馬上翻過去。 當今,皇后.......陳嬌.......

陳嬌嘆了一聲,衛子夫有一個好弟弟啊! 衛家滿門都是忠臣良將,從衛青到霍去病。 這樣的人材若是​​沒有被劉徹發現,那真是大漢的損失! 陳嬌是大漢子民,不論如何她不會做對大漢有損的事情,儘管她是那樣刻骨的恨著劉徹。

“阿青?”衛子夫拿手在衛青眼前晃了晃,但見衛青仍然是一副白日做夢的表情,癡呆呆的看著房梁發傻。 手裡的箸戳著飯,一下、一下......

“阿青,吃飯了!”衛子夫對著衛青的耳朵又喊了一聲。

“哦。”衛青應了一聲,夾了些米,送進了鼻孔裡。

衛子夫嘴角直抽搐,阿青這兩天倒底是怎麼了啊?

“阿姐,我見到皇后了......你敢相信嗎?我竟然見到皇后了!”衛青拍著桌子,就像做夢一樣啊! 聽說她和當今皇上鶼鰈情深,她為了救皇上曾經擋過一刀,導致終身無子........

皇后? 衛子夫聞言瞳孔一縮,有些心虛。

“阿青,皇后是堂邑侯的女兒,你現如今在堂邑侯府裡做事,見到她也沒什麼好驚訝的。”衛子夫味同嚼臘的吃著飯菜,提及皇后,她心中也非常忐忑。 平陽公主說,最近她就會邀請皇帝到她府中飲宴,命她屆時獻舞,目的不言而喻。 她兩年前就曾經去平陽公主府遴選過,不過可惜的是沒有選中,這回,她一定要把握好機會!

“阿姐,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就像仙女一樣.......她可漂亮了!她還跟我說話了,我還陪她騎馬了!”衛青如今正好是十八歲,青春萌動的年紀,陳嬌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是嗎......”衛子夫心不在焉的應著。

“她還說,我會成為一個讓匈奴聞風喪膽的大英豪。她應該很喜愛馬兒的.......她騎術很好。”衛青這樣說著,那種表情,是讓衛子夫心下一驚。 她連忙拽住了衛青的手,厲色言道。

“阿青,你別妄想了,那是皇帝的女人!”衛子夫看出來了,弟弟這是對皇后有好感啊! 天哪! 這要是叫人知道了,殺頭一萬次都不夠贖罪的!

“......我知道了,阿姐......”衛青嘆了一口氣,是啊,那是皇帝的女人.......不是他們這種貧民老百姓能夠肖想的對象。

“阿青,你也知道阿姐如今在平陽公主府做事,過兩天,阿姐會去給皇帝獻舞。”衛子夫只說到了這裡,當然,說到這裡也就夠了。

衛青大驚,他霍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阿姐,你怎麼還沒有放棄啊?”衛青知道自己的姐姐一門心思就想進宮,他不知道當皇帝的女人就那麼好嗎! 為什麼天下女子皆前赴後繼的往他懷裡鑽啊?

“阿姐為什麼要放棄?阿青,你難道不想成為人上人嗎?你難道就想養馬一輩子嗎?”衛子夫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錯。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她最近運氣好,好不容易有機會進入了平陽公主府,得到了平陽公主的青睞。 這機會稍縱即逝!

“就算你想一輩子當馬奴,阿姐也不想一輩子當歌妓。咱們要過好日子,咱們要闖出一片天地來!阿姐不想一生都只能在堂口當個謳者,被人瞧不起.......”衛子夫言罷,眼淚落了下來。 他們姐弟在邊陲小鎮生活,本來生活也算平靜知足,誰知道一夜之間,家園傾覆。 他們好不容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路前往長安,吃盡了苦頭。 她受過多少罪,她就有多麼渴望成功!

“阿姐.......”衛青見衛子夫落淚,連忙跪在了衛子夫腳下。 長姐如母,阿姐在她心中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你的。”衛青十分後悔,阿姐這麼努力的向上爬,還是為了想讓他出人頭地麼。

“阿青。”衛子夫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阿姐如何忍心就讓你一輩子當個養馬人呢。只要阿姐做了皇帝的女人,就可以向皇帝進言,讓他重用於你,你就可以完成你的理想了。”衛子夫流著眼淚說道,阿青亦是肯吃苦、有大志的人,他們姐弟齊心,一定能夠成功的​​!

衛子夫想得的確沒錯,她確實成功了。 就在幾日後,劉徹駕臨平陽公主府飲宴,她獻上了一支水袖舞,當夜劉徹便在平陽公主的府邸臨幸了她。 次日,便叫人擬旨,將平陽公主府上的衛氏接入宮中封了個美人。 過了兩日多,在衛子夫的進言下,又命人將堂邑侯府的衛青宣入宮,封了個侍,專門負責伺候皇帝的御馬。

劉徹果真非常喜歡衛子夫,而衛子夫也是個聰明的女人,鼓足了後勁,一進宮便後來居上,連續得了一個月的專幸。 這個事兒一傳開,后宮那些蟄伏的女人一下子就炸開鍋了! 皇后專寵什麼的,她們忍也就忍了! 誰讓人家是皇后呢! 可你一個舞姬出身剛剛進宮的小小衛美人,也敢如此囂張! 不整死她簡直對不起她們多年的隱忍啊!

於是,在眾多宮妃的刁難下,衛子夫在宮裡的生活依舊水深火熱。 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比如有人給衛子夫下毒,或者安排打手圍堵衛青,而這些,都是上輩子陳嬌做過的。 可見這宮裡,即便沒有了一個愚蠢的陳嬌,也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其他腦子不好使的女人。


127大漢天子

一個月,陳嬌算著。 自從衛子夫進宮以來,劉徹已經一個月沒有來過她這椒房殿了。 劉徹第一次一個月未曾來見過她一次。 不愧是衛子夫啊! 這麼快就掌握了劉徹的喜好了。 陳嬌很奇怪的發現,她​​不僅沒有難過,反而覺得有意思。 如今,她就像靈魂被剝離成了兩個,一個是局外人在看戲,一個是戲中人在演戲。 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活得快樂一些吧。

既然劉徹不來,陳嬌也樂得輕鬆,終於得以暫且停歇了演戲的那個魂兒,享受一下看戲的樂趣。 午後太陽正暖,陳嬌在庭院裡擺上了桌子,磨罷了墨,又鋪了縑帛。 遣退一眾宮人,打算作畫。 一般在劉徹面前,她是不敢舞文弄墨的,生怕劉徹覺得她賣弄。

劉徹不來,陳嬌也不必再穿那些顯得人嬌弱不堪卻十分麻煩的長襦裙了。 一身颯爽的黑色褂衫,頭髮高高的束起,整個人都感覺煥然一新。

陳嬌肆意揮灑,畫興正濃,一幅潑墨青松圖漸漸成形,右手提筆思量,左手背身而立。 剛畫到一半,就听到'撲通'一聲......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陳嬌面前。 視線交錯,兩人同時愣住了。

“是你!”

“是你!”

陳嬌和衛青同時開口言道,正此時外頭傳來了些騷亂,陳嬌側耳一聽,不斷有對話傳來。

“人怎麼沒了?”

“不知道啊?剛剛明明看到他往這邊跑了?要不進去看看?”

“你想死啊!這可是皇后的椒房殿!”

“那怎麼辦?”

“再四處找找吧!”

陳嬌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她狹促的看著滿臉窘迫的衛青,圍著衛青轉了一圈之後,方才笑道。

“衛侍當真好雅興啊,白日里沒事竟然翻我椒房殿的宮牆玩兒。”

“皇,皇后娘娘請息怒。哦,對了,要請安!奴才衛青,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長樂無極。”衛青連忙跪地,他最近才剛學了規矩,還不大熟練,動不動就忘。

“起來吧。”陳嬌來在了案前,繼續剛才那幅沒有畫完的青松圖。

衛青站起身,他總算是見著陳嬌了,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窘的重逢。 姐姐專寵了一個月,那些美人們動怒了,不敢拿姐姐下手,於是便找他的麻煩。 一旦他被那些人綁去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四處逃竄,看到有一處宮牆,於是便跳了進來,誰知道這宮牆竟然是椒房殿啊。

陳嬌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她看衛子夫不順眼,命人綁了她的弟弟衛青前來,差點斬了。 公孫敖聽到了消息,馬上召集了幾名壯士,趕往搶救,把衛青從死亡的邊緣奪了回來。 劉徹得知後,大為憤怒,於是任命衛青為建章宮監、侍中,還封了衛子夫為夫人,數日間給衛青的賞賜便達到千金之多。 不成想這輩子她雖然沒有與衛青為難,但衛青卻仍舊差點被人給綁了.......真好笑。

陳嬌越想越覺得有趣,便哈哈的樂了起來。 衛青尷尬的站在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衛侍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陳嬌瞥了衛青一眼。

“難道等本宮請你喝茶嗎?”

“不,不敢......”衛青覺得陳嬌似乎不太喜歡他,也對,堂邑候府在衛家最艱難的時侯幫助了他們,賞了他們一口飯吃,按理來說,他也應當是陳家的奴。

可是阿姐和他得了人家的恩惠,卻不思回報,反而背主。 阿姐投奔平陽公主,如今又搶走了翁主的丈夫。 聽說,姐姐專寵於前,皇上已經有一個月沒有來過椒房殿了......皇后不喜歡他,也是應當的。 於是不禁非常失落,蔫蔫的低下頭去。

“算了。”陳嬌也不欺負這小伙子了。

“你便在此處躲一會吧,那些人應該不會找太久的。等到時侯叫你姐姐對皇上言明情況,皇上自然會處罰那些要與你為難的人,放心好了。”

陳嬌言罷繼續作畫,而衛青則是站在一邊看著。 許久之後,待到陳嬌青松圖落下了最後一筆,衛青終於忍不住道了一聲。

“好畫!”

陳嬌聞言高傲的瞥了衛青一眼,不屑的笑了笑。

“怎麼衛侍你一個馬奴,也懂畫嗎?”陳嬌反問。

衛青聞言臉色有些尷尬。

“不算精通,但還是好壞還是能看得出的,此畫風骨俱佳,極其傳神,應當是上乘之作。”衛青回答道。

“我雖然一直在幫人養馬,但是我阿姐......就是衛美人,她一直唱歌掙錢,供我到私塾唸書。”衛青跟衛子夫感情非常深厚,不管家裡的情況多麼艱難,阿姐從來沒有放棄過培養他。

“如此說來,你阿姐的情操倒是挺偉大的。”陳嬌點了點頭,因為衛子夫從來沒有放棄過培養衛青,所以才有了日後的大漢沙場傳奇。

“不敢當。”衛青連忙道,在當朝皇后面前一個美人也敢稱偉,豈不是僭越!

“這套虛禮就不必了。”陳嬌慵懶的擺了擺手,衛子夫的確是一個聰慧又有遠見的女子,這點她從來不否認。 只是最後衛子夫卻還是輸了......她們不是輸給了彼此,是輸給了那個千古第一的男人。

正說著,忽然椒房殿里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陳嬌一怔,情急之下忙推了衛青一下。

“衛青,你該走了。”衛青一個外男,在她這椒房殿裡,被人看見了算怎麼回事兒啊?

“哦,我這就走......”衛青點了點頭,傻呆呆,邁步打算從正門出去。

“餵!”陳嬌叫住衛青,鳳眸圓睜瞪著衛青。

“翻牆啊!”陳嬌壓低聲音叱責道,一個外男大搖大擺的從她椒房殿正門走出去,她還不想死呢。

“哦,我這就翻牆.......”衛青繼續點頭,繼續傻呆呆,跑到了牆根底下,縱身一躍,靈巧的翻了出去。

陳嬌無奈的長出了一口氣......

“皇后娘娘。”

衛青的聲音再度傳來,陳嬌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挑起眉梢,看向了宮牆之上。 但見衛青趴在牆瓦上,看著她。

“我忘記跟你說再見了!”

“成了,我知道了,你快點走啊!”宮女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

“哦,哦,我馬上,那個,再見。”衛青這回是真的走了。

陳嬌哭笑不得,衛青一直都這麼呆嗎? 上輩子怎麼就沒發現呢?

劉徹這幾日是真的被衛子夫給迷住了,進而甚至忘記了陳嬌。 但是這新鮮進勁兒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他再想起來,已經一個月沒有去看過阿嬌了,心中便有點愧疚。

“皇后娘娘長樂無極。”宮女們已經近前了,對著陳嬌跪了下來。

陳嬌抬了抬手,示意她們平身。

“什麼事啊?”

“皇上遣人來報,今晚駕臨,請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我知道了。”聽到這個消息,陳嬌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劉徹啊劉徹,終於想起她來了是嗎?

陳嬌沐浴更衣,換上了令她厭煩的長襦裙,放下了頭髮,又命人準備了酒菜,等待劉徹前來駕幸。

夜幕降臨,劉徹有打外邊走進來,就見到陳嬌安詳的坐在房中,沒有怪他也沒有生氣,這才放心。 可放心之餘,又有點不滿,期待陳嬌能給點反應,也不知道倒底是希望陳嬌生氣好,還是希望她不生氣。

“阿嬌。”劉徹拉過了陳嬌,摟到了懷裡。

“原來,彘兒還記得我啊。”陳嬌耍小性子的偏過頭去,捻酸的道了一句。

“阿嬌姐姐,你這是吃醋了嗎?”劉徹聞言心中竊喜,看! 阿嬌還是很在乎他的! 一個月未見,劉徹發現,阿嬌好像又變漂亮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

“我哪兒敢啊,彘兒是皇上,想去哪裡,我沒有說話的份兒。”陳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得劉徹心疼。

“阿嬌,是朕的不是,這麼久也不來看你,你一定等急了吧?”劉徹想起來,現在阿嬌足不出戶,一天也就只有在見到他的時侯才能有個指望,露出個笑臉。 這回他竟然一個月都沒有來,阿嬌肯定著急了。

“彘兒只要還能想起我,一年過來看我幾次,阿嬌就知足了。”陳嬌現在已經練就了一身的哭功,眼淚說流就流。

劉徹一見陳嬌哭都哭得這麼有風采,讓人渾身燥熱。 於是乎,酒菜什麼的也不用吃了,直接帶著人先顛鸞倒鳳了一番。

陳嬌曲意逢迎,陪著劉徹恩恩愛愛,事畢後兩人相擁躺在床上。 陳嬌看著劉徹英俊的臉,不知為何,眼前卻忽然閃過了衛青那張呆臉,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劉徹一楞,剛剛,阿嬌的笑容......真漂亮......阿嬌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那種很快樂的笑容,眸中一閃而過的柔和,嘴角興味盎然的弧度。

“阿嬌再想什麼?”劉徹不由得這樣問,是在想他嗎?

“沒什麼,在想.......在想一隻呆頭鵝。”陳嬌回答,總不能在劉徹的被窩裡說她想著別的男人吧,劉徹非宰了她不可。

“呆頭鵝?”劉徹莫名所以。

“那日御膳房宰殺畜生,有一隻呆頭鵝逃了出來,不小心闖進了椒房殿,扑棱著翅膀撞牆,以為這樣就能出去,可好笑了。”陳嬌信口開河道,反正劉徹也不會真去徹查一隻鵝的下落。

劉徹聞言無奈的搖頭道。

“阿嬌,我若是早知道你喜歡養​​鵝,就給你弄一些進來好了。”

陳嬌也不答,就是一直那麼笑著,看著劉徹。 劉徹,你才找不到那麼好玩的呆頭鵝呢。

劉徹自想起陳嬌之後,又連續的在陳嬌處宿了幾日。 也許不只是幾日能夠形容的,劉徹往往是一下了朝,就趕奔陳嬌的椒房殿了,就跟以前一樣。 可衛子夫會像其他女人那樣,甘心被皇后壓一頭,就此沉寂下去嗎? 當然不。

衛子夫故意著了竇夫人的道,竇夫人派人對她用了些私刑,事情鬧得挺大。 劉徹對竇夫人早有不滿,於是便藉著機會將竇貶成了美人。 劉徹覺得自己照顧不周,使得'嬌弱'的衛美人受了委屈。 於是衛子夫又重新火了,升位做了衛夫人,與陳嬌在未央宮中平分秋色。

“皇后娘娘。”衛青趴在牆頭上對陳嬌招了招手。

“我說,你怎麼又來了?”陳嬌躺在長椅上,手上一本《墨子》,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嘿嘿,我迷路了。”衛青跳下來,原來皇后娘娘真的在等他! 別問衛青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他第一次誤闖是真的誤闖,當時陳嬌身邊沒人伺候,也純屬他運氣好。 第二次'誤闖',他剛一跳上牆頭,就被一個小宮女的尖叫聲嚇跑了。 第三次'誤闖',陳嬌身邊跟了一堆人,雖然他只是遠遠的看著陳嬌,並沒有被宮女發現,但是陳嬌還是瞪了他好久。 直到第四次,第五次.......反正以後到了午後,陳嬌就會遣退兩旁的宮人,以防衛青忽然'誤闖'。

“這個藉口你已經用過三遍了。”陳嬌還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會有這等路痴! 倒是衛青只慌慌張張的來過這椒房殿一次,便記住了路線,證明他腦子很好用。

“皇后娘娘,其實,我今天來,是跟你道別的。”衛青失落的對陳嬌言道。

“我要走了,皇上封我做建章宮侍中,還賞了我一個宅子,我明天就要搬出宮了。”

卻原來衛青被人欺負的事情被衛子夫'巧妙'的捅到了劉徹那裡,劉徹本來就對衛青有那麼點旖旎的念頭,又深知衛子夫疼愛弟弟,於是便當下下令懲處了那些給衛青找麻煩的人,安撫了衛子夫,最後還給衛青升了個官。

“那倒要恭喜衛仲卿了,正所謂得意淡然,失意坦然。以衛仲卿的才華,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望衛仲卿莫要驕傲才是。”陳嬌沒想到,她這輩子一切隨性,對劉徹曾經的女人、男人,都沒了嗔怒之心,泰然對待,反而贏得了衛青的好感,要知道上輩子衛青可是最討厭她的。

“不是的,皇后娘娘,衛青就是個普通人,能糊口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才華之類的,我怕是沒有,皇后娘娘方是有才華的人。我就是即將離開此處,有些. ......放不下罷了。”衛青幼稚的低著頭掰著手指頭。

“哦。”陳嬌又點點頭,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

“你是放不下你姐姐吧?你多慮了,你姐姐可不是普通女子啊。我不會對付她,當然我也不會幫她。你且放心,憑她的本事,在宮中應當順風順水。”

“我也知道,阿姐很厲害......”衛青尷尬的瞄了陳嬌一眼,為什麼皇后娘娘能那麼坦然的面對皇帝的后宮中人呢? 她難道不嫉妒嗎? 衛青記得馬牌坊的老闆在外頭偷吃,被老闆娘發現了,老闆娘拎起掃帚追著老闆的屁股在後頭打。 皇后娘娘應當是皇帝的大老婆吧,怎麼表現這麼平淡呢?

“皇后娘娘,我其實是捨不得你。我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和你一起騎馬.......”衛青喃喃的道了一聲,他知道自己就是個窮馬夫,泥腿子,跟皇后娘娘這種星星月亮裡的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他也沒指望能得到什麼,就是夢想著還能跟皇后娘娘一起,再騎一次馬,他就知足了。

陳嬌聞言詫異的瞥了一眼衛青! 混帳! 大膽! 竟然敢對當今皇后說出這種類似於調戲的話語! 他難道不怕人頭落地嗎?

“衛仲卿,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你可知道我是誰的女人?”陳嬌笑了笑。

“你說皇帝要是知道了,他的馬夫竟然邀請他的妻子一同騎馬?他會不會要對你處以宮刑啊?”

衛青聞言一點也不緊張,也不收斂自己的傾慕,反倒非常自信的說道。

“皇后娘娘才不會告發我呢!”衛青很篤定這一點。

“為何?”陳嬌冷哼了一聲。

“因為皇后娘娘你欣賞我!”

“你!”該死! 陳嬌摔了竹簡,火就一下就上來了! 她忿忿的瞪著衛青,不停的對自己說:七戰七捷、七戰七捷.......那是衛青,你不能把他打包丟出去,讓劉徹閹了他!

衛青見陳嬌的表情,不由得為自己猜中了皇后的心思而沾沾自喜。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侯衛青就發覺了,皇后娘娘雖然不喜歡他,但是卻因為某個莫名的理由非常欣賞他,認定了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為大漢作出一番事業。

“哼,你倒是挺會自我陶醉的。”對衛青的話,最終陳嬌只能不予理會。 七戰七捷又怎麼樣? 還不是四十七歲就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衛青死得可真早啊.......唉,霍去病也是二十四便死了,英雄往往都是這樣。


128大漢天子

元光元年,秋至季節,江都王劉非進京朝見,彼時正是秋獵的好日子,劉徹攜韓嫣、衛青等英俊漂亮的男孩子們在獵場策馬顯英雄,這就發生了韓嫣驅車,劉非跪迎的事件。 劉非向王娡哭訴,於是王娡也將這個事兒記在了心間。

未過多久,韓嫣在永巷照舊與宮女戲耍,就被王娡'巧合'撞破了。 自然大發雷霆,以淫.亂宮廷的罪名發難,要賜死韓嫣。 大漢民風開放,其實偷.情並不是什麼大事。 對於韓嫣與后宮嬪妃的貓膩,大家,包括劉徹自己都心照不宣,也不甚在意。 但是畢竟不是什麼能夠搬到檯面上說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死罪一條。 當初陳嬌跟女子楚服傳出了淫.靡之事,被王太后罪責,那時雖然她是被冤枉的,但是可見這的確可以成為詬病的理由。

正待韓嫣走投無門之際,就見得那一身鳳袍的女子施施然走進了永壽殿。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長樂無極。”陳嬌低眉順目的行禮。

“是皇后啊,你怎麼來了?”王娡頗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以往竇太后尚在的時侯,王娡是一口一個嬌嬌,叫得親熱著呢。 可自從竇太后去了,就改稱'皇后'了,口吻也是冷冰冰的。

“方才,聽說母后跟韓大夫在永巷有所爭執,恐出了什麼事情,特地前來看看。”陳嬌命人鋪蓆,而後就坐在了王娡下首的位置上。

“皇后,哀家正要處理了這韓嫣,你就來了,這可真是有趣了。”王娡陰陽怪氣的道了一聲。

“可不是有趣麼,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陳嬌態度端莊自然,絲毫不為王娡的諷刺而惱火。

韓嫣一見到陳嬌,心中算是有底了。 他跟館陶公主這些年有生意合作,雖然不算是堂邑侯府的家客,但總算也是朋友。 皇后娘娘大約會保他無恙。

陳嬌見王娡身邊的那些宮女婢子,包括方才急吼吼要給韓嫣灌毒的侍者們,此刻都鴉雀無聲,不敢動作,遂抬起衣袖遮擋著口笑了一聲。

“哎呦,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陳嬌故作費解的問道。

“對了,母后,您何以竟弄了這麼些人來押著韓大夫呢?”

王娡心說陳嬌這就是故意來與她為難的了,也好,就看看究竟誰能擰得過誰。 現在姓竇的那個老太婆已經死了,她王娡堂堂實權太后,也不需要再怕陳嬌了。 想到這裡,王娡是志得意滿,頗有些肆無忌憚了起來。

“韓嫣淫.亂宮廷,哀家正打算賜死他。”王娡冷言說道,凌厲的眼眸看向了陳嬌。

“怎麼?皇后,你有意見嗎?”王娡擺明了就是要用身份壓著陳嬌。

“豈敢,只是韓大夫乃外臣,母后要處置了他,大可與皇上言說。如今自行定奪,誅殺臣子,是不是不太好呢?若是讓皇上誤解了母后的慈母之心,以為母后要效仿外祖母干政,就遭了,您說是不是?”陳嬌笑容可掬,一下就戳到了王娡的軟肋上。

“哼!如今韓嫣淫.亂宮廷,證據確鑿,如何需要等皇上回來,難道哀家連殺一個宵小之輩的權利都沒有嗎!”王娡不滿也正在於此,她總覺得跟竇太后相比,自己實在太束手束腳了,於是心裡不平衡,對皇帝也諸多不滿,總認為他不夠孝順。

“母后的權利自然是后宮最大的,但莫要忘記了,唯有皇上,才是這大漢的主人,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后宮自然也是。況且韓大夫乃天子近臣,騎射武功樣​​樣精通,又通曉匈奴兵器陣法,被皇上委以重任。如今,母后就這樣殺了他,未免也太不把國事放在眼裡了。恐怕皇上,會不高興的。”

“皇后,你!”

陳嬌的口才,自然是勝過王娡,堵得王娡無言以對,只得憤怒的指著陳嬌,內心裡恨不得將這賤.人千刀萬剮。

“母后,我已經派人去上林苑請皇上了,母后萬莫著急。皇上是孝順之人,等會來了,您把事情一說,皇上自會有定奪的。就請母后與我一同,等待皇上歸來吧。”陳嬌一派輕鬆的樣子,跪坐在蓆上不走了。

即便是王娡也不好在陳嬌的面前殺死韓嫣,只得不甘又氣憤的瞪著陳嬌。 偏生她自己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畢竟此事她是背著皇上做的,也因此有所顧慮。 王娡只盼望皇上知曉她擅作主張後,能賣她一個面子。

兩人就這麼互不相讓的僵持著,直到劉徹收到了消息,從上林苑匆匆的趕回長樂宮搭救韓嫣。 劉徹自幼與韓嫣一道長大,兩人情誼深厚,也更有著一些親密的、不能與外人道的關係。 韓嫣自己爭氣,多年研究匈奴,對匈奴的行軍布陣解析很有一套,如今劉徹正是寵著他的時侯,如何捨得讓太后殺了他。 儘管他也知道韓嫣與宮女、宮妃有些貓膩,但他這個皇帝默許了,其餘人等有什麼權利置喙呢!

“母后,韓嫣殺不得!”

王娡終究是失望了,劉徹一進永壽殿的大門,還未曾行禮,就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之後開始諸多言辭的為韓嫣開脫,擺明了怪罪她老太婆多管閒事。 王娡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暈厥過去。 皇上竟讓她在這麼多奴才面前失了儀態,這以後她還怎麼管理東宮,怎麼立威呢!

“如今哀家就是要處置了韓嫣!”王娡脾氣上來,竟真的跟劉徹槓上了。

“我大漢人才濟濟,哀家就不信沒了個韓嫣,這匈奴就打不成了!”

陳嬌知道,如果太后堅持,說不得劉徹礙於孝道,也不得不妥協。 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連忙上前挽住了王娡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勸說。

“母后,您就听皇上的吧。莫要為了外臣,傷了母子和氣啊。”陳嬌背對著劉徹,看似是焦心,實際上面向王娡的眼中卻帶著嘲諷的笑意。

王娡本就在氣頭上,又看到陳嬌如此幸災樂禍,思及與陳家、館陶的那些仇恨,豈能容忍陳嬌這般與她故作親密。 遂是一揮衣袖,將陳嬌推倒在地,而後破口大罵。

“皇后!莫要以為皇上寵著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今日就算哀家與皇帝傷了和氣,也都是你這狐狸精挑唆的。”王娡以為沒有竇太后,陳嬌就可以任由她宰割了,故而完全沒有了顧忌。

“太后!你不要太過囂張了!”劉徹見王娡居然連當朝皇后,他的妻子,都可以如此無禮的欺辱,終於是忍無可忍的怒吼了一聲。

“阿嬌,你沒事吧。”劉徹上前攙起陳嬌,心疼萬分。

“阿嬌無事。”陳嬌摀住自己挫傷的手臂,虛弱又傷心的對劉徹笑了笑。

“皇上,母后平日里對我都是和善慈愛的,今日不過心情不好罷了,不是故意這般說的,皇上,你莫要生母后的氣啊。”

陳嬌不說還好,一說劉徹心裡頭更難受了。 什麼慈愛和善,全都是假的,恐怕太后是恨不得阿嬌早點死了呢。

“阿嬌你不要再替母后說好話了!依朕看,母后是根本沒有把朕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劉徹危險的瞇起了眼睛,看向王娡。

“過往對朕諸多利用,如今大權在握,又隨意處置朕的臣子,辱罵朕的皇后。簡直居心叵測,她還有什麼不敢的?要不要,朕把這皇帝的位置,也讓給太后坐坐,才算是孝順啊?”

此言可謂誅心,王娡捂著心口,後退兩步,瞪圓了眼睛看著劉徹,難以置信。 她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忍辱負重的伺候竇太后,就換來了一句居心叵測?

“皇上!你居然對哀家如此說話?難道不怕天下人詬病嗎?如今你已經被陳嬌這個妖女迷惑了,快些清醒吧!”王娡自然不會認為是自己兒子的錯,兒子會變得這麼不孝,都是陳嬌惹出來的。

陳嬌聞言是強忍著眼淚,紅著眼眶,委屈的看著劉徹,口裡卻還是勸慰的。

“皇上,莫要傷了母子和氣,母后肯定不是真心這樣想的,只是太生氣了。”

“阿嬌,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為了權利和地位,就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可以論斤議兩的出賣。”劉徹這回,也是把自己多年的心結,過往擠壓的那些不滿,都通通發洩出來了。

是啊,他早就知道的,母后就是這樣的人。 日前江都王在她面前哭訴,她就找到存在感了,於是想處置了韓嫣立威,就這麼簡單罷了。 母后始終想成為第二個竇太后,第二個呂太后。 阿嬌向著他,為了不讓他為難,前來勸阻,母后就連阿嬌也一起怨恨上了。

劉徹命人為韓嫣鬆綁,而後將手臂受傷的陳嬌打橫抱起,也不想再與王娡多費唇舌了。

“太后,今後朕要立一個規矩,在場的也都聽好了。從今以後,后宮不得乾政,不管是太后也好,皇后也罷,都無權處置朕的臣子。這大漢的天下,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朕。”劉徹此言並不是氣話,也不是說說而已,他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過往礙於竇太后仍舊活著,不能實施,但如今竇太后已然去了,他也再不用有所顧慮。

“太后,你好自為之吧。”劉徹一招釜底抽薪,是徹底的斷絕了王娡的謀權之路。

后宮不得乾政,這一個打帽子壓下來,王娡是眼冒金星,往後​​一栽就暈了過去。 太后暈倒,皇上怒而離去,永壽殿頓時亂作一團。

平陽收到了王娡內侍的傳信,知曉了母后與弟弟鬧翻,是趕緊的進宮去了,守候在王娡的病床前。 王娡一清醒過來,看到平陽,終於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她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可與她最親近的卻只有平陽了。

“母后。”平陽最是孝順,自然也見不得王娡如此悲切,遂陪著王娡一同哭。

“他在怪我啊。”王娡閉上眼睛,顫抖著嗓音說著。

“怪我利用他謀劃,怪我將南宮送去和親,他一直都沒有原諒我。徹兒自幼就最喜歡南宮,他是把這個母親當作了仇人一般......”

“母后,不管怎麼說,你總歸是為弟弟好的,弟弟會理解的。”平陽不是什麼聰明人,如今也只能如此安慰王娡了。

“都怪陳嬌那個賤.人!”王娡咬牙切齒,驟然握緊了平陽的手,眸中凶光畢露。

“今日若非她挑唆,哀家跟皇帝,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哀家不會放過她的!”

“是,是,母后,我們不放過她!”平陽附和著王娡的話頭。

“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如今弟弟正是寵著陳嬌......母后,我們該怎麼辦?”平陽實在沒招了。

王娡想了想,當初栗姬就是因為巫蠱被廢的,她何不故計重施。 她既然能扳倒栗姬,自然也能扳倒陳嬌。

“平陽,你附耳過來。”

......

椒房殿內,太醫進進出出,陳嬌受傷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了,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 劉徹守在床前,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頰,眼中盛滿了疼惜。

“阿嬌,今日,要多謝你搭救韓嫣了。”劉徹忽然言道。

“皇上,韓大夫是皇上倚重的臣子,阿嬌豈能看著他出事,而坐視不理呢。”陳嬌賢惠的說著,長嘆一聲。

“其實,我沒那麼偉大,除卻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讓彘兒難過罷了......韓大夫,對彘兒很重要吧?如果他死了,彘兒一定會傷心的. .....彘兒傷心,我也會傷心......我就是不爭氣啊,被你栓得死死的。”陳嬌說著流下了眼淚。

劉徹聞言感慨萬千,隨後竟自嘲的笑了一聲。 他與韓嫣那些事情,阿嬌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但最終為他著想,還是屏除了那些私心、嫉妒,去搭救了韓嫣。 大約,天下再找不出,比阿嬌對他更好的人了。

“阿嬌,朕又讓你受委屈了。”劉徹慚愧的低下了頭,太后再不怎麼不是,也是他的母后。 他除了剪除東宮權利,給太后添堵以外,恐怕也不能做更多的事情,為阿嬌出氣了。

“彘兒,你千萬不要這樣說。”陳嬌纖指輕點上劉徹的唇。

“能為你受委屈,是我的福份,我心里高興。”人一旦不愛了,就能精心的算計每一句話。 陳嬌將所有的戲安排好,又預料到了劉徹的反應。 每一個字都說得恰到好處,正熨貼在劉徹的心間,讓劉徹無比的感動,對陳嬌愛意更甚。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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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大漢天子

“皇后娘娘,永壽宮那頭,終於有動作了。”又是那桃紅色衣服的女子,跪在陳嬌面前垂首言道。 相比起竇太后剛去時,如今這桃紅已經很受王太后的信任了,乃王太后的心腹之婢。

“說是,等到過兩日,皇后娘娘去長門宮賞秋楓時,會在椒房殿的桂樹下埋巫蠱嫁禍娘娘......”

陳嬌聞言笑了起來,並沒有絲毫意外。 王娡打算故技重施,跟上輩子一樣,她早就在等著她出這一招了。 陳嬌已經準備好了,這將會是一場最令人驚訝的反轉,相信就連王娡自己,都會​​大吃一驚的。 王娡,永遠不會知道,此番她陳嬌是重生而來。 她點功力和計量,已經不夠看了。 這是一個絕世的好主意,如果這招成了,劉徹和王娡之間就徹底完了。 說不定,大漢第一個軟禁太后就要出現了呢。

“哦?她們打算用什麼巫蠱來構陷於我啊?”陳嬌眼神晦暗不明的問道。

“回皇后娘娘,是求子的符咒和娃娃。”

果然如此,陳嬌冷哼了一聲,王娡還真是會挑啊。 明知道孩子是她和劉徹之間的傷口,劉徹平日最不喜提及,她就偏生要提醒劉徹想起。 還要讓她這皇后,背上心懷怨忿,不甘無子,居心叵測行巫蠱之事的罪名,讓劉徹厭惡。 如此一來,她用救駕換來的功勞,就煙消雲散了。

“既然她們這麼喜歡埋,就讓她們埋。只是,我要你事後,把那求子娃娃挖出來,換上另外的東西。”

“皇后娘娘,換什麼?”桃紅問道。

“自然也是娃娃了,只不過跟求子無關罷了......”陳嬌說道這裡,是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容。 那娃娃,可是她特地為王娡準備的,寫著劉徹生辰八字的,詛咒娃娃啊。

金秋十月,正是楓葉火紅,陳嬌日前因為搭救韓嫣,手臂受了挫傷。 劉徹心疼陳嬌,又擔心在宮中陳嬌每日面對王娡,他不能隨時保護,恐怕王娡會傷害了陳嬌。 於是就下旨,允許陳嬌去宮外小住,派人送了陳嬌去上林苑的長門宮養傷,順便賞楓。 反正這長門宮,本來也就是他送給阿嬌姐的金屋,如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長門宮內一應事宜劉徹早就安排好了,衣食住行絲毫不需要陳嬌過問憂心,陳嬌只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可。 劉徹不來,陳嬌也不必再演戲,生活自然舒服多了。 她在郎池畔的亭子裡搭建了一個釣魚台,每日里釣魚、讀書、寫字、作畫,真正是好不愜意。 當然,如果某個臭小子可以不要每天都來煩她,她會更愜意的......

“皇后娘娘,那衛青又來了。”陳嬌的近身暗衛回禀道。

“我知道了,你將附近的宮人遣走,莫要人看到了他。”陳嬌吩咐。

“諾!”

衛青因著此前在圍獵的時侯表現突出,劉徹又給他加封了一個上林苑監,統管一些馬匹、守衛調度之類的事情。 自打她來賞楓之後,就日日的跑來煩她。 陳嬌是不知道衛青這回又想到了什麼主意了,只說是他要進獻一個能對付匈奴的寶貝,若是能讓她滿意,就要她陪他去騎馬,真是......

說到匈奴,衛青的確是對他們非常了解,陳嬌也從他那里長了不少見識。 匈奴是游牧民族天下皆知,游牧民族一般體型高大,肌肉健碩,擅長騎射武功,力大無窮。 匈奴極少有步兵,一般都是騎兵,不論是平原直面作戰,還是高原自上而下的衝殺,都極具優勢。

匈奴的箭法極其精準,可邊快速沖鋒邊施放箭矢。 所用之箭也不一般,射程遠,殺傷力強,箭頭由鋒利的金屬或堅硬的獸骨製成。 在作戰前事先將箭頭沾上馬糞,被這種沾上馬糞的'臟箭'射傷,傷口容易感染,一旦不甚就會敗血而亡! 不可謂不狠毒!

而漢人,承襲千百年來的傳統,皆以步兵見長。 騎兵只充當先鋒,這樣一來在戰鬥力上便先矮了一頭。 試問漫天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步兵如何阻擋?

秦人曾發明過一種武器,名曰弩,射程可達三百米。 彼時秦軍擊敗匈奴靠的就是步兵攜弩,騎兵衝鋒的策略。 當然,在戰場兵力分佈上,還有許多的學問。 比如如何擺陣,如何誘敵等等,匈奴思維比較簡單,仗著兵強馬壯,一向都習慣硬碰硬。 而漢人則不同,漢人更傾向於使用兵法,利用最小的消耗,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樣的思想有利也有弊,所謂利,是智慧,而所謂弊,是怠惰。 匈奴之所以能勝過大過這許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在戰場上的士氣,那種如野獸般的凶狠,衝鋒陷陣,死而後已的精神。 這種精神,正是漢人所缺乏的。

劉徹之所以能夠贏過匈奴,不僅僅是因為國力鼎盛、有良將掛陣等客觀條件的成熟,更是因為劉徹的身上,有著跟匈奴一般的野性,經他訓練出來的兵,有著可與匈奴媲美的狠勁......

衛青今日帶來的'寶貝',就是弩!

“我聽聞,這秦弩須用腳蹬、借助全身之力方能上弦。如此笨重,豈不是不便於攜帶?而且對地形的要求也太高了,不能靈活運用。”陳嬌對匈奴那是有研究的,不是隨意一兩句就能被糊弄過去的。

“這是自然。”衛青點點頭,隨即從身旁的皮革袋子裡取出了一物。

“娘娘再看,我這漢弩,做得如何?”衛青一手執弩,架在另一條手臂上,側目瞄準,騰的一聲弩箭射.出,直直插.入了樹幹上。

陳嬌眸中一亮,這玩意,不就是劉徹用來武裝步兵的漢弩嗎? 原來竟是衛青獻上的。

“這東西?是你做的?”陳嬌問道。

“算不上。”衛青笑了笑,他哪兒那麼大本事。

“我們家鄉的人春獵的時侯用它來捕捉大型的獵物,後來因為負重的問題,不斷的嘗試減輕弩的重量,更方便使用。我不過是藉著前人的經驗,又稍稍改良了一下罷了。”衛青指了指弩上方的準星。

“若是用來打獵,其實沒有這玩意也差不多,但如果用來打仗殺人的話,最好還是加上一個準星比較好。”衛青將弩上的帶子一拉,套在了自己的背上。

“行軍之時可以背負行走,極易攜帶。”

陳嬌知道這可是好東西,若是獻給劉徹,他一定高興瘋了!

“皇后娘娘,這回您可以跟我去騎馬了吧?”衛青笑瞇瞇的。

“算你過關了。”陳嬌笑著應了一聲。

衛青打量著陳嬌柔和的面容,最近皇后娘娘心情很好,所以看起來比以前要漂亮多了,顯得容光煥發。 以前雖然也漂亮,但是眉眼之間卻總帶著陰沉之色,讓人難以靠近。

“皇后娘娘,最近你是不是很開心啊?”衛青坐在陳嬌對面,灌下了一口溫茶。

“何以見得?”陳嬌挑起眉梢懶懶的問道。

“你以前笑的時侯,眼睛裡是冷的,現在暖和多了。”衛青是很單純的人,而單純的人往往都有種野獸般的直覺。

“我要是說因為不用面對皇帝,所以我很開心,你相信嗎?”陳嬌半開玩笑的反問。

衛青聞言方才想起來,自打皇后娘娘來上林苑養傷,似乎皇帝又有小半個月沒有來見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你在未央宮裡,過得併不快樂,對不對?”衛青發現陳嬌每每見到皇帝的時侯,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衛青不喜歡那樣的陳嬌,他更喜歡此刻在上林苑,在他面前的這個真實的陳嬌。

“衛仲卿,等你真正走進那個皇圈圈的勢力中心時,就會知道。在那裡未央宮,沒有快樂的人,就連皇上也是一樣。”陳嬌默默的將《鬼穀子》攤開來,接著上次讀到的地方看下去。

“既然不快樂,那皇后娘娘又為什麼要嫁給皇帝?”衛青忍不住有此一問,如果說姐姐嫁給皇帝是為了生活得更好,那麼當初那個已經擁有了萬千寵愛的堂邑侯翁主陳嬌嫁給皇帝,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你的問題太多了,衛仲卿。”陳嬌面無表情的說道,人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是啊,為什麼要嫁給劉徹。 想當初,若是她沒有看上劉徹,拒絕嫁給他,也沒有人能逼得了她。 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劉徹,因為她愛他。 一切的錯誤就是從這個'愛'字開始的,最後結束於'恨'字。

“皇后娘娘,衛青總覺得,其實你可以過得更好......”衛青承認,他就是喜歡皇后娘娘,他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對人言明這點。 不是那種齷齪肉.欲的喜歡,而是尊敬、崇拜、欣賞.......同時也有憐憫,皇后娘娘生活得很不如意。 她就像一個在燒紅的烙鐵上跳舞的人,一旦停下來就會被燙死,於是只能一步一步的繼續跳下去,沒有盡頭。 這樣的人生,豈不痛苦?

陳嬌聞言只是看了一眼衛青,不語。 所謂更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身為女性的直覺告訴陳嬌,衛青,這個未來會成為民族英雄,會成為平陽公主的夫君的男人,現在對她有些朦朧的好感。 大漢民風開放,追求有夫之婦者大有人在,偷情亦很平常。 可衛青此舉卻的確莽撞,因為陳嬌不是別人的妻子,她是皇帝的妻子,這就注定了她一生都逃脫不了這個身份帶來的枷鎖。

陳嬌不那麼討厭衛青,但也僅僅是不那麼討厭而已。 在陳嬌的心裡,衛青是平陽的短命夫君之一,她永遠不會對平陽的夫婿產生什麼別的想法。

陳嬌忽然想,若然她真的像后宮那些其他的女子一般,在這上林苑裡找一個姘夫,劉徹會有什麼舉動? 陳嬌笑了笑,這是不可能的,她不會自毀長城的。

“衛仲卿,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懂。人並不只為了自己而活,有時候即便是不甘願、不快樂也要強迫自己走下去。等你以後有機會帶兵打仗的時侯就會知道,你身後跟著的千軍萬馬,他們的生死皆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間。一次任性的放縱,一個錯誤的決定,你就會害死他們。從此以後背負上人命的債,血腥而沉重。”她,就曾經背負過。

衛青不明白皇后娘娘所言何意? 為什麼他以後會有機會帶兵打仗? 這看起來跟他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直到許多年後,衛青踏上了遠征匈奴的旅程,身後跟著無數出生入死的兄弟時,他才明白陳嬌對他說這句話的含義。 一個上位者的人生,永遠不會是他自己的人生......人,不可能永遠都活得肆意,活得隨心所欲。 不管多苦,也不能停下腳步,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也只能含笑跳下去。

最終,陳嬌還是去上林苑的獵場與衛青一起騎馬射箭了,雖然旁人只道是衛青巴結皇后,鞍前馬後的伺候。 而對於陳嬌來說,跟衛青在一起的種種經歷,也應當是她重生以來最輕鬆快樂的時侯了。

衛青的性格,說起來其實特別的隨和,起碼陳嬌到目前為止,與他相處都格外的如沐春風,絲毫看不出他殺匈奴時的狠戾。 衛青雖沒有滿腹才華,也不出口成章,但他卻眼光獨到,誠懇忠厚,腦袋裡有著許多的奇思妙想,也勇於實踐。

陳嬌欣賞他,原本對衛氏一家心存的厭惡,如今竟也煙消雲散。 她慢慢的開始,真心把衛青當作一個朋友了。

只是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當第一場冬雪降臨長安的時侯,陳嬌知道自己回宮的時侯到了。 而回去,她面臨的,將是一場殘酷的戰爭,她跟王娡之間的,最精彩的一場戰爭。 往昔,她對王娡多少隱忍,就是為了這場戲。

所以,她一定要唱得完美......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決定分開兩章,這樣比較帶感∼


130大漢天子

新春佳節到來,未央宮在年夜舉辦了盛大的慶典,有表演祭祀還有放風箏祈福儀式。 按照大漢的規矩,在最後還要邀請大儺前來跳儺舞,用以驅邪,由皇上住持,燒掉舊物,謂之除舊迎新。 除了皇室親眷、天子近臣以外,就連不少藩王都前來長安,給皇上、太后賀春節,未央宮里人聲鼎沸,鼓樂聲、笑聲不斷,十分熱鬧,這其中,就包括淮南王劉安,和他的女兒劉陵。

淮南王劉安此番前來長安,不僅僅是為了給皇上拜年,還給劉徹獻上了一種由淮南當地百姓所創的食物,叫做豆腐。 將大豆碾碎之後,以水煮沸,最後用石膏點槳,置於模具壓製成形。 口感滑潤,氣味清新,很受劉徹的喜愛。

“此物便就是淮南王進獻的豆腐了,阿嬌,你也嚐嚐。”劉徹用箸舀起一塊白嫩的豆腐,送到陳嬌的嘴邊上。 堂堂帝王親手餵食,劉徹彷彿絲毫不介意在人前彰顯他對陳嬌的寵愛,惹得一些女人暗地裡咬牙切齒。

“多謝皇上,此物倒真是別具風味,皇上這回可要好好賞賜淮南王了。”陳嬌說道。 她安靜而嫻雅的坐在劉徹身邊,開心的笑著,看向劉徹的眼角眉梢帶著繾綣的情誼。

“既然阿嬌都說要賞,那就定然要重賞了。”劉徹本也是喜歡豆腐,於是便開口道。

“來人,淮南王劉安,獻禮有功,賞金千兩,綾羅十匹,珍珠一箱,玉如意一柄。”

劉安連忙小步走到殿中央,跪地謝恩。

“臣劉安謝皇上恩典。”

“不必謝朕,要謝就謝皇后,是皇后說要賞的。”劉徹滿懷溫柔的與陳嬌對視,夫妻倆甚是鶼鰈情深的樣子。

劉安自然是很會看人臉色的討喜之人,見劉徹對陳嬌疼愛,於是也再度叩首。

“臣多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善大方,實乃萬民之福。”

“就你油嘴滑舌。”劉徹雖然這般說,但卻並無責怪劉安的意思,別人誇獎陳嬌,他也十分高興。 陳嬌亦不多言,只是輕輕挽著劉徹的胳膊秀恩愛。

劉徹和陳嬌這廂甜甜蜜蜜,自然就有人看不順眼。

“皇后,國宴場合,還是端莊一些為好。”王娡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她最是見不得此二人這般模樣,照舊面無表情,冷著臉坐在她的太后席上。 自打上回跟劉徹吵架之後,這母子倆的關係就一直沒能修復,而今已經幾乎降至了冰點。 即便劉徹仍舊每日去長樂宮請安,但也並沒有跟王娡正常交談過。

“母后,今日乃是家宴,在場都是家人。既是家人,也就沒那麼多規矩了。朕看母后也莫要端著了,大家都放鬆一些為好。”劉徹已經對太后總是故意找他不痛快的態度煩心透了,每回都趁著他開心的時侯潑冷水,說些煞風景的話。 礙於孝道,他屢次忍讓,母后就真當他好欺負嗎?

“母后。”平陽怕王娡會跟劉徹再吵起來,於是趕緊上前去,挽起了王娡的胳膊。

“今天大喜的日子,還是莫要跟皇上爭執了,皇上說得對,今日是家宴,沒那麼多規矩。”再說了,精彩的戲還在後頭呢......

王娡笑了笑,是啊,就再讓陳嬌得意這麼一時,也不礙什麼。 反正再過一會,就天翻地覆了。

眾人在下首看著天家的這對母子鬧不合,誰人都不敢多言,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

劉陵雖然嫉妒陳嬌,但她最討厭的卻是劉徹,此番進長安,也是為了不遺餘力的給劉徹找麻煩,四處結交大臣,利用美色.誘惑之,還勾引了劉徹的好兄弟張湯,為日後謀逆作準備。 此刻間見到劉徹對陳嬌一幅情深的樣子,是暗地裡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 像陳嬌這樣宛如菟絲花的女人,劉陵一向最是瞧不起了,偏生劉徹就好這一口。 如今看來,太后看來跟陳嬌矛盾不少,劉徹不痛快,她心裡就痛快了。

不多時,表演結束,就該是大儺驅邪了。 但見一群法師,穿著色彩艷麗的衣服,帶著面具在大殿上擊鼓舞之。 鼓聲震天,場面再度熱鬧了起來。 大儺一路從殿內,跳到了廣場,劉徹帶領眾人起身,走出大殿觀看。

“東方!”那大儺神神叨叨,舞到一半,卻忽然停住了腳步,用手中的號角一指東方。

“東方有邪魔作祟!”

劉徹眉頭一皺,漢人敬畏鬼神,這法師也是他專門請來的,看起來不像是假,恐怕東方真的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待我前去降妖除魔!”大儺說著,便一路的向東邊走去。

劉徹見狀,也帶著眾人跟隨大儺一路而行。 東方,最醒目的宮殿便就是椒房殿了,難不成......果然,那大儺一路走,就來到了椒房殿門口。

“邪魔就在此處。”大儺邁步走進椒房殿中。

陳嬌面露驚疑之色,看向劉徹。

“怎麼會......”

“阿嬌,你放心,待大儺除了邪魔就好了。”劉徹攬著陳嬌的肩膀安慰道。

大儺在椒房殿中來回的找尋,彷彿是在尋找邪魔,最後來在了庭院中的一棵桂樹下,挖出了一個娃娃。

眾人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閃爍不定的目光落在了陳嬌身上,是巫蠱娃娃!

“拿來,朕看看。”劉徹的臉色冷了下來,對那大儺言道。

大儺將娃娃奉上,那是一個用白布縫製的小人,拆開線頭後,在娃娃的身體裡埋著一個符咒紅紙。 劉徹展開來看,這是一個詛咒,而紙張的背面寫著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皇上,這不可能!”陳嬌驚呼一聲。

劉徹此刻的心情是非常震驚的,竟有人恨他到了這樣的地步,需要埋下巫蠱娃娃來詛咒於他,這到底是誰? 是阿嬌嗎? 應該不會的......

“皇上。”陳嬌跪倒在劉徹的身前,淚流滿面。

“皇上,臣妾對皇上之心,可昭日月,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來害皇上的。”

劉徹雖然心疼,但礙於有外人在場,仍然對陳嬌的哭聲充耳不聞,懷疑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王娡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明明是求子娃娃,怎麼會變成了詛咒娃娃,而且寫得還是皇上的生辰八字......但既然戲已經唱到這裡了,硬著頭皮也只能繼續唱下去。

“皇帝!如今這般,你還要包庇皇后嗎!”王娡厲聲喝道。

“今日,皇親國戚,各路諸侯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娃娃是在椒房殿裡挖出來的,不管是不是她親手埋的,都無法逃脫罪責。我大漢自立國以來,就嚴令禁止行巫蠱之術。皇后以身試法,皇上若不處置了她,如何立身自處?又如何堵得住天下的幽幽眾口?”

劉徹知道,儘管他心裡認為阿嬌是無辜的,但是旁人,卻不了解他的阿嬌啊......

“來人。”劉徹怒聲道。

“把椒房殿給朕封了,至於皇后......”劉徹看著無助可憐的陳嬌,一咬牙,狠心的下令道。

“暫且收押,等待事情查清,再行論處。”

“皇上!”陳嬌跪在地上,被侍衛們拖走了,那淒慘的哭喊聲不斷的迴盪。

劉徹心痛難當,阿嬌怎麼會害他呢......肯定不會是阿嬌,可這麼多人看著,椒房殿裡挖出了巫蠱娃娃,他如果不處置了阿嬌,實在有違國法。 只能暫時委屈阿嬌了,他一定會把這事情查清楚的。

經過這麼一鬧,眾人也再沒有了過年的情緒。 劉徹撤了宮宴,命人將整個后宮都封鎖了,所有人許進不許出,綁了后宮所有的宮人,交給張湯審問。 要連夜徹查巫蠱娃娃事件。 所有的宮殿門口,都有劉徹的御林軍把守。 自然,也包括長樂宮。

一切都失控了,本來只是求子娃娃,簡單的巫蠱事件。 如今卻上升了到了謀害當今聖上,此乃謀逆大罪啊!

王娡惴惴不安的回到永壽殿,劉徹派來的人,都在外頭守著,平陽被留在了行宮,也不准外出,她此刻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了,更加不敢露出端倪。 強作鎮定,如往常一般睡覺,可又怎麼睡得著,於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而這天夜裡,睡不著的又豈止是王娡一人,被迫留在宮中的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眠。

劉徹坐在寢宮裡,手裡不住的拿著那娃娃打量研究,越想就越覺得奇怪。 若說阿嬌行其他的巫蠱,說不得他也就相信了,可詛咒這麼惡毒的事情,劉徹相信阿嬌是不會做的,尤其這個被詛咒的人是他。 劉徹對自己很有信心,也知道在阿嬌的心裡,他是最重要的人,阿嬌就是詛咒了全天下的人,也不會詛咒他的。

可為什麼會在椒房殿翻出這個娃娃呢? 難不成是有人陰謀陷害? 如果是真的,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詛咒皇帝,嫁禍皇后,非是跟皇家有血海深仇的人,都做不出來。

大漢篤信巫蠱,認為這種娃娃是真的能夠殺死人。 劉徹,作為被詛咒的對象,此刻間也是毛骨悚然。 幸好,這娃娃看樣子埋下的時間尚不長,尚來不及起什麼作用。

“郭舍人,走,陪朕去天牢。”劉徹站起身吩咐了一句。

“對了,帶上些被褥、皮裘、吃食、熱水、火盆......總之多帶點有用的,朕要去看皇后。”劉徹實在擔心陳嬌,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如今又是寒冬臘月。 那天牢裡那麼冷,阿嬌怎麼吃得消呢?

郭舍人知道皇上這是惦念著皇后娘娘了,於是會心的下去安排,務必將一切準備妥貼。

一行人來在天牢,劉徹邁步走進去,見張湯正在連夜審訊整個未央宮的宮人,裡頭血腥味濃得很。 寒冷的空氣迎面撲來,凍得人直打哆嗦。

“皇上,您怎麼來了?”張湯連忙上前行禮。

“不必麻煩了,皇后在關押在何處?”劉徹見到這裡條件這麼差,更加迫不及待要探視陳嬌了。

“我來為皇上帶路。”張湯是有心人,知道劉徹心思,哪裡敢將陳嬌安排在不好的地方。

一路往裡頭走,因為有火把,周圍稍稍暖了些。 關押陳嬌的地點是一個小單間,裡頭還有簡單的床鋪,桌椅板凳。 有個小窗戶,可供空氣流通,點著油燈。 一打開牢門,就看到陳嬌一個人,坐在昏黃的燈火下抹眼淚。

“阿嬌。”劉徹連忙上前,一把抱住了陳嬌。 方才眾多臣子都在,他身為皇帝,不能放任私情,表現出對阿嬌的不捨,冷酷的下令把人拉走,天知道那有多難受。 如今這裡沒有人了,他也不需要壓抑了,對阿嬌的疼惜之情便蔓延了全部的心神。

“皇上,我沒有害你啊,你要相信阿嬌。”陳嬌哭得泣不成聲,那淒慘的樣子,更加令劉徹不好受。

“朕是相信你的,阿嬌怎麼會害朕呢?朕心裡明白。只是方才那麼多人看著,朕不得不先將你收押。”劉徹趕緊解釋,坐在一旁,將陳嬌摟在腿上。

“皇上,只要你信我就好。”陳嬌聞言如釋重負的癱軟在了劉徹的懷中。

“阿嬌,此番,恐怕是有人想一箭雙雕,既陷害了你,又詛咒了朕。”劉徹現在比較懷疑的是劉陵,除了這個女人,他也想不出有誰會這麼恨他和阿嬌了。 但淮南王等人抵達長安後,一直沒什麼機會進宮,況且手也沒那麼長,能夠在椒房殿內動手腳。

“張湯已經在查了,要做娃娃,還要埋在椒房殿,肯定也有幾個經手人,朕就不信這些宮人的嘴真的那麼嚴。張湯是個本事的,對於刑訊很有一套,一定會還阿嬌清白的。”劉徹在陳嬌的額上親了親。

“皇上,有你這句話,阿嬌即便是被冤枉,也死而無憾。”陳嬌想起了上輩子,那時侯她也是被構陷巫蠱,其實根本沒有的事兒,可劉徹卻不相信她,總覺得她就是心思惡毒之人。 這一回,她的的確確行了巫蠱之事,做了娃娃,寫了符咒,詛咒了他,他卻將她當作清白,可真是有趣了。

“別說傻話了,朕怎麼捨得。”劉徹心疼的不住摩挲著陳嬌的面容。

“郭舍人,把東西都搬進來。好好整理佈置一下,這裡條件實在太差了。”劉徹皺著眉頭道。

郭舍人得令,帶著侍人們裡出外進的忙活,把牢房裡的地掃乾淨,桌椅板凳,四處角落都擦乾淨。 小床上的被褥都換上從宮裡帶過來的上品,屋裡添上火盆。 吃食點心擺上,泡上茶水,溫好潔面帕子等等。

外頭張湯還在酷刑折磨審訊,血流滿地,慘叫聲不斷。 這裡頭的監牢卻彷彿渡假別館一般舒適,唯有劉徹和陳嬌溫言軟語。

“皇上,這天牢裡畢竟晦氣,皇上還是莫要久留了。”陳嬌擔憂的對劉徹言道。

“不必,朕在這裡看著你,才能放心。”劉徹只要一想到,阿嬌還在牢裡受苦,他就如坐針氈,還不​​如在這裡守著她。 再說,張湯就在外頭審訊,他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皇上,這回您為我如此興師動眾,阿嬌總給你添麻煩,真是慚愧了,我這個皇后,當得可真差勁......國事上,不能為皇上分憂。家事上,又不得婆母喜愛,還不能生......如今椒房殿還鬧出了巫蠱,給皇上丟臉,這失察之罪也是跑不了了,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好。”陳嬌滿臉的無地自容。

可劉徹就是喜歡這樣的陳嬌,他要一個什麼都能做得完美的無敵女金剛做什麼呢? 身為女子,就是要像阿嬌這樣,笨笨的,直率的,無為無能又善良溫柔,萬事依靠著男人,時刻讓男人不放心才是最好。 這樣的女人,才是生來讓男人疼愛的。 而那些太有能力的聰明女人,是生來讓男人利用的,因為她們太有野心,最後會成為男人的敵人。

劉徹這天夜裡沒有回未央宮,他留在了天牢中,陪伴陳嬌。 郭舍人在外頭守著,夫妻二人在小床上相擁而眠,竟然也睡得香甜。

張湯的刑訊進行了一晚上,終於從一些人嘴裡挖出了信息。 是有關平陽公主和太后的,有永壽宮的奴才說,最近太后和公主經常聚在一起,屏退旁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還有的披露,太后身邊的第一宮女桃紅,最近心事重重,做事總是分心什麼的。

種種信息匯聚在一起,讓劉徹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本來是懷疑外人的,他寧可相信是劉陵對他心懷怨忿,所以設下毒計。 可現下的種種證據,似乎都表明了,害他的人根本不是什麼仇人,反而是他的親人。

劉徹聽完了張湯的回禀後,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就像是從冰水里撈出來似的。 唯有緊握的拳頭,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

陳嬌失魂落魄的後退幾步,不住的搖頭。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的......母后和平陽,是彘兒的親人,她們不會害彘兒的......”陳嬌口中呢喃著。

“好好的給朕審問一下那個桃紅。”劉徹低聲道。

“太后和平陽究竟在謀劃什麼,一定要給朕問出來。”

張湯得令退下,不多時,外頭又傳來了一陣淒厲的慘叫。 陳嬌閉上了眼睛,心中沉甸甸的難受。 看,她果真是有做壞女人的天份,為了成功,如今就連自己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了。 有時候一輩子不欠債,是根本不可能的......

“皇上。”張湯拿著一份帶著血手印的供詞,猶豫萬分,最後還是奉上了。

“桃紅已經畏罪咬舌自盡了,這是她死前留下的供詞。”

劉徹看過了那份供詞,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甚至於,他覺得這事兒很可笑。 他的母親和姐姐,為了陷害他的妻子,不惜連他也一併詛咒,這難道不好笑嗎?

好! 這些人,真的很好! 太好了! 劉徹咬緊牙關。

“擺駕回宮。”劉徹站起身來,身影冷酷得嚇人,唯有看向陳嬌的時侯,眼中帶了一絲柔情。

“阿嬌,朕很快就會接你回宮了,你乖乖的,等著朕啊。”

有些人,是時侯該處理了,既然她們自己不要面子,那麼他也毋需再多此一舉、白費心機的給她​​們面子了。


131大漢天子

此番巫蠱之事,經手的人其實不多。 因為王娡本來做的就是求子娃娃,陳嬌因救駕而導致不孕,如今靠著巫蠱求一個孩子,是很合理的事情,眾人都會相信,皇帝也定然會相信。 一個求子巫蠱,皇帝雖然不會因此廢後,但總歸是會與陳嬌有隙。 王娡本來打算得好好的,事實上,如果她成功了,事情也的確會像她所預料的那般發展。

可如今勢態不同了,王娡知道,皇帝一定會徹查到底。 陳嬌不會害皇帝,她是如此的厭惡陳嬌,但也不得不承認,陳嬌對皇帝的真心。 這麼多年來,陳嬌一直真心實意的為皇帝打算。 若說她行巫蠱詛咒皇帝,就連她都不信,皇帝又怎麼會信?

不信,就會徹查。 徹查,就會露餡......王娡現在心裡是害怕得緊。 正擔憂之際,就听外頭人喊了一聲:

“皇上駕到。”

王娡鎮定心神,端坐在永壽殿內。

“兒子參見母后,母后長樂無極。”

“皇帝不必多禮。”

劉徹態度自然的行禮,王娡也看不出劉徹的心思,母子二人間的氣氛詭異得很。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王娡還是沉不住氣的問了一句。

“真相大白了。”劉徹回答道。

“哦?”王娡壓下心頭的慌亂,淡定的笑了笑。

“真相是什麼?”

劉徹彷彿深潭一般的黑眸看著王娡,他的母親,永遠都這麼會演戲啊......

“真相是什麼,母后大約是比朕更清楚吧。”劉徹冷冰冰的說道。

“皇帝,你這麼說話,是什麼意思?”王娡唯今也只有死不認賬這一招了,她不能承認,一旦承認就是玩弄巫術,陷害皇后,即便她是太后,在國法面前,皇帝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所以,只要她不認,皇帝也不敢將她如何,畢竟孝道擺在那裡。

“母后若要裝傻,朕也沒有辦法,母后好算計。”劉徹幾乎是立刻的就推測到了王娡的打算,是啊,太后不認賬,他也不能逼著她認,讓天下人詬病他不孝。 可有些事情,他自己心裡已經清楚,事實如此,承認與否又能改變什麼呢。

“皇帝說話,真是越來越深奧了,哀家都聽不懂了。”王娡故作費解的道。

“母后不懂沒關係,朕懂就行了。”本來劉徹前來長樂宮的時侯,還抱著一絲的僥倖,希望太后是冤枉的。 但如今看到太后這樣的表現,劉徹已經完全失望了。 如果太后發火,追問,把話挑明白說,他或許還會認為太后是清白的,可太后偏偏語焉不詳的跟他打太極,這便就坐實了他張湯的審訊結果了。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明日朕就會將皇后釋放。”劉徹只是在通知太后他的決定。

“皇帝,就算皇后真的沒有行巫蠱,但事情既然是在椒房殿發生的,她也免不了一個失察之罪。自從陳嬌她當上這個皇后,可曾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功勞?為皇上選妃不上心,對皇子皇女置之不理,堂邑侯陳家於國事上亦是毫無幫助,迷惑皇帝為她建長門宮,勞民傷財。如今,更是連馭下的手段,都欠火候,僅僅一個椒房殿罷了,也管理得烏七八糟。我大漢,不能有這樣的皇后。”王娡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跟兒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再也不可修復了。 她實在不甘心就此放過了陳嬌,她自己被潑得滿身髒水,就算是死,也要拉陳嬌墊背。

“母后想要如何?”劉徹冷笑一聲,到現在還不忘記罪責阿嬌,母親到底是有多恨阿嬌呢? 為了這種恨,連親生兒子都能夠詛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是噁心透頂了。 劉徹甚至想,幸虧他是個兒子,若是女兒,還說不定會被母后賣到哪裡去呢? 就像可憐的南宮姐姐。

“別的,哀家不多言,只是陳嬌的皇后之位,皇上必須廢掉。”王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朕若是不廢呢?母后想要連朕也一併廢掉嗎?”劉徹言罷,遺憾的嘆了一聲。

“母后沒有其他兒子了,若是有,說不定朕還真的會被您廢掉呢。這真是可惜了......”劉徹萬分慶幸,母親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因此也不會有第二個劉武。

“皇帝,不管你相信與否。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總也不會真的害你。”王娡沉痛的言道,她不知道為什麼求子巫蠱,變成了詛咒巫蠱,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會這樣做。 皇帝這些年,對她誤解頗深,總覺得她不懷好意,可她只不過是一個母親罷了,所作所為,就算有過份,也是為了兒女打算啊。

“是的,母后總是為朕好的,也是為南宮姐姐好的。”劉徹點點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這個母親,蛇蠍心腸,無情無義。 雖然她這麼可恨,但他身為兒子,卻也不能不認生母,忤逆不孝。

只是,若想像過往那般親近,是不可能了。 母后這種女人,得寸進尺,還是約束起來比較好......

“皇后,朕不會廢。朕答應過皇祖母,只要朕一天是這大漢的皇帝,阿嬌就會是大漢的皇后!天子一諾千金,朕不會食言而肥的。至於母后,您年紀大了,這些后宮的事情,還是不要管太多了。”劉徹對王娡的處置,有了主意。

“東宮的鳳印,過往在皇祖母的手中,而今在母后的手中,總歸屢屢出事。從今以後,還是放在朕的手中吧,朕也能安心一點。母后日後若無事,也不要到處走動了。成日里的接見藩王,不知道的,還以為母后也打算問政了呢。”劉徹平靜的下令。

“至於平陽,也不要總是進宮了,待在她的公主府裡修身養性,繡花讀書,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她現在毫無顧忌的與外男接觸,實在不像個正經女子。平陽畢竟是個寡婦,要注意影響。”劉徹是連帶平陽也一併厭棄了,平陽自己腦子不好使,還總是出些餿主意給母后。 母后如今變成這樣,她也功不可沒。 乾脆也一併禁足了吧,省得她四處丟人現眼。 以後,也不要再改嫁了,劉徹對平陽的心性已經不放心了,若改嫁的是個窩囊廢還好,但若是她非要挑一個能臣,說不得將來又要鬧出什麼禍事來。

王娡終於明白了劉徹的意思,奪了她的東宮權利,不准她外出,這不就是打算軟禁她了嗎! 說得冠冕堂皇,好似為她著想,其實就是要讓她生不如死。 軟禁她也就算了,竟然連平陽也不放過,平陽以後還要再嫁人的。 皇帝如今的意思,莫不是要斷了平陽的路。

“皇帝!哀家是你的母親,平陽是你的姐姐!”王娡激動的站起身來,指著劉徹,滿臉氣得通紅。

“母后,你應該感謝這一點,你以為,如果你不是朕的母親,平陽不是朕的姐姐,你們現在還能活著嗎?”劉徹陰狠的盯著王娡,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他記仇得很,害過他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詛咒了他,還能全身而退,不缺胳膊不少腿,母后和平陽該感到慶幸。

王娡這個時侯,才終於開始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即便她不承認,皇帝在內心裡也已經給她定罪了。 軟禁,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乾脆。

“皇帝,這件事情,是母后不好,母后不該......但你要相信,母后是真的沒有詛咒你,哀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那個娃娃,跟哀家沒有關係。”事到如今,王娡已經不想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了,她要皇帝改變主意,她和平陽,不能就這麼被冤枉了。

劉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說得大約就是母后這種人了。 方才還死不認賬,甚至大言不慚的要求廢後。 現在一聽要被奪權軟禁了,就開始示弱、哀求,撇清責任......這樣卑鄙無恥、滿口謊言的女人,竟然是他的生母,真為此而感到心寒。

“朕不信。”劉徹冷漠的目光落在王娡身上,從小到大,母親對他就不好,年幼時母親專心與栗姬爭寵,對他們這些孩子不聞不問,他是被南宮姐姐帶大的。 後來母親主動推舉南宮和親匈奴,策劃了金屋藏嬌。 南宮姐姐走了,母親終於開始重視他了,但卻也仍然沒有溫情的關懷,始終對他諸多要求。

“朕,再也不會相信你了,母后。”劉徹自幼生長在一個不安定的環境裡,他的信任本來就是薄弱的,王娡自毀長城,熄滅了劉徹對她的最後一點期待,如今再也翻身無望了。

第二天,陳嬌就被接出天牢,回到椒房殿了。 彼時聽說,劉徹在朝堂上宣布,巫蠱之事乃劉武舊部多年前所為,與皇后無關。 當然,這麼明顯的藉口是沒人相信的,畢竟劉武事件已經過去太久了。 但皇帝想讓誰背黑鍋,那誰就得背黑鍋,眾臣也都心照不宣。

直到後來,太后身邊的奴才死了好大一批,平陽公主府也被清洗了,單看這兩件事情,大臣們才逐漸猜出了真相。 這回的巫蠱詛咒,恐怕是后宮辛秘了。 也許就是太后和平陽為了構陷陳皇后,所以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劉徹說,太后被巫蠱驚嚇,生病了,眾臣無事就不要去長樂宮打擾太后休息。 太后向來不理朝事,東宮議政權已經被取締,就連鳳印也被收回了,若再有大臣諸侯敢違令求見太后,就處以廷杖。

這回大臣們是真的看清風向了,東宮議政權自呂后開始就一直存在,如今已經快有百年的功夫了,說取締就取締,皇帝果然是雷厲風行。 看來太后這次,是觸到皇帝的逆鱗了。

或許是移情作用吧,劉徹對王娡和平陽失望後,便將所有的真心都傾注在了陳嬌的身上。 如今就連母親和姐姐都靠不住了,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一路走來,始終對他忠心耿耿,沒有背叛的,也就只有阿嬌了。

陳嬌出獄後,彷彿流水般的賞賜進了椒房殿不說,劉徹還將鳳印也偷偷交給了陳嬌。

“彘兒,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啊......”陳嬌看著手中的鳳印發呆,上輩子,她一輩子也沒有摸過這東西。 那時劉徹對她不放心,根本不可能把東宮鳳印交給她。

“有何不能,你本就是朕的皇后。”劉徹從身後抱住陳嬌的腰。 東宮議政權已經被取締了,如今這鳳印,不過只是一個像徵罷了。 他也願意用這個東西,來討阿嬌的歡心。

“朕現在只有你了,朕不信你,還能信誰?”

“彘兒。”陳嬌聞言將鳳印放在一旁,一點也不留戀那東西,只是轉身面對劉徹,鄭重的說道。

“鳳印也好,皇后之位也好,對我來說,只有彘兒最重要。”

陳嬌句句話都說得恰到好處,讓劉徹舒心不已,遂柔情的吻上陳嬌粉色的唇,將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又是一陣的翻雲覆雨。

“彘兒,其實,我很自責。”事畢後,陳嬌依偎在劉徹的懷裡說道。

“母后這次做這樣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因為對我不喜,連累皇上也被......母后現在受罰,是我的過失,我沒有做好。彘兒,我不敢求彘兒放母后出來,但可否允許我每日去永壽殿伺候母后,以全孝道呢?”陳嬌摸透了劉徹的心態,別人都可以對太后不聞不問,但她不可以。 過往她故作孝順,如今太后出事卻置之不理,劉徹會以為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

況且,劉徹處置了太后,已經讓朝臣議論紛紛了。 這時侯,未免天下人詬病皇帝不孝,陳嬌作為皇后,就應該要行動起來,幫皇帝堵住幽幽眾口。

“阿嬌,辛苦你了。”陳嬌的這個請求,正中劉徹的下懷。 劉徹知道阿嬌是為他著想,為他犧牲。 同時劉徹也為陳嬌的善良感動不已,母后陷害她入獄,但她還是選擇了原諒。

“不辛苦,照顧母后本就是當兒女的責任,如今我是代皇上去盡孝,能為皇上辦事,我開心著呢。”陳嬌笑瞇瞇的在劉徹臉上親了一下。

劉徹被那輕柔的吻搔得心癢癢,再度翻身將人壓在身下,雙手撫摸上了那柔軟的軀體,無比的溫柔。 這個女人,現在已經是他唯一放在心底的人了。 親人、朋友、姬妾,什麼都是虛無,只有她是真實的,是他最後一絲溫情的寄託。

“阿嬌,這話朕只說一次,你要聽好,記住。”劉徹望著陳嬌的眼睛,慢慢將自己與她融和在一起,緊緊的擁抱。

“我愛你......”是的,不僅僅是男女之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情,是夥伴,是知己,是親人,也是夫妻。

陳嬌沐浴在劉徹珍重的目光下,上輩子劉徹從沒這麼看過她,好像她就是他的珍寶......陳嬌不知道上輩子劉徹看衛子夫的時侯,是否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深情? 劉徹的眼睛,可以讓女人迷惑。 只是陳嬌的心已經無比冷硬了,這的確讓她感到諷刺,她剛做完一件天大的壞事,而後就得了賞賜。

劉徹的這份兒情,來得太晚了,晚了整整一輩子......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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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大漢天子

陳嬌去永壽宮衣不解帶的服侍生病的太后,這個消息傳出後,滿宮的人無不翹起大拇指稱讚陳嬌孝順。 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也許只有陳嬌自己知道了。

“你們這群狗奴才,哀家不吃,通通拿走!去跟皇帝說,哀家要出去!出去!”王娡將飯菜拂到地上,碗盆發出刺兒的聲響。 奴才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不住的磕頭認錯。

陳嬌一進門,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象,不由得用袖子掩住了口,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叫了一聲:母后。

“你又來幹什麼!”王娡聽到了聲音,看向門口。 這一看,更加是氣得胸口直疼了。 居然又是陳嬌那個賤.人,她近來日日在她面前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得還不夠嗎!

“回母后的話,兒臣自然是來代替皇上盡孝的了。”陳嬌蓮步凌波,俏生生的走過來,每一步都彰顯著勝利者的姿態。

“這是怎麼了?滿屋子的奴才都亂成一團?奴才們笨手笨腳,責罵一番也就是了,您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你!”王娡一聽這話,登時指著陳嬌罵道。

“你給我滾出去!哀家不要你盡什麼孝,你這蛇蠍毒婦!”

“母后這般說,可就冤枉了兒臣了。兒臣又不曾行巫蠱之事,怎麼就成了蛇蠍毒婦了呢?”陳嬌故作委屈的模樣,跟著又看向了地上那些殘羹冷飯。

“母后今日胃口不好?可是這些飯菜不可口?”陳嬌微微皺著眉頭問道。

“真是可惜了,據說民間貧苦地​​區的百姓,連麩都吃不起。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飯菜不好吃,命人拿下去賞了奴才也就是了,何苦這麼糟蹋吃的呢?咱們皇上為人最是愛民節儉,若叫皇上知道了母后如此浪費,又要不開心了,您說是不是啊,母后?”

陳嬌這一番話說得,彷彿王娡就是那驕奢淫逸之人。 王娡現在已經被打到谷底了,人生中從沒有這麼絕望的時侯,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陳嬌每天不動聲色的折磨諷刺於她,偏生陳嬌會做人,滿宮的奴才都反而認為是她在找茬。 王娡想起這些事兒,是惱得手都哆嗦起來了,什麼​​也顧不得了,瘋子似的沖向了陳嬌,一把掐住了陳嬌的脖子。

“你這賤.人還敢提皇上!你又要告狀了是不是?你又要去皇上面前說哀家的壞話了,是不是?若不是因為你,皇上怎麼會這般對哀家!都是你的錯!”王娡狠命的掐著陳嬌的脖子,不住的搖晃。 一旁的奴才見狀,匆忙上前來勸,可王娡就是不鬆手,陳嬌的臉色漲得紫紅,就快不能呼吸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奴才們驚慌失措的喊著。

“太后娘娘要殺皇后娘娘啦!”

守在永壽宮門口的侍衛們聽到了動靜,連忙衝進來將王娡強行拉開,期間不乏無禮,差點將王娡的胳膊扭脫臼了。 整個未央宮,乃至大漢朝誰不知道,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心頭肉。 太后? 算什麼啊,現在都已經是昨日風光了。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奴才們一窩蜂的過去將陳嬌扶起身來。

“無事。”陳嬌捂著胸口喘著粗氣,脖子上紫色的手印分外明顯,還有指甲陷入皮膚造成的傷口血痕。

“母后肯定不是故意的,大約是身子骨不舒服,頭腦不清醒,才做了這樣的事兒。今天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許驚動皇上,聽到了沒有。”陳嬌嚴厲的吩咐道。

奴才們連忙稱是,可是他們都是劉徹的人,太后娘娘發瘋要掐死皇后娘娘,這麼嚴重的事件又如何能不回禀劉徹呢。 於是當夜,劉徹來在椒房殿的時侯,就看到了陳嬌穿著一件高領的衣服,脖子上圍著狐皮尾。

“怎麼圍上圍巾了?可是​​天冷?”劉徹假裝不知道的問道。

“是有點,今兒忽然就覺得冷了。”陳嬌目光閃爍的往後退了幾步,躲開劉徹。

“皇上,今天臣妾身體不爽,還請皇上移駕到其他姐妹處吧。”陳嬌低頭言道,好像在隱藏著什麼。

劉徹聞言心裡頭又是氣惱,又是心疼,一把將陳嬌拉到懷中,扯開了那條狐皮圍巾。 陳嬌脖子上那恐怖的傷立刻映入眼簾。

“怎麼這麼嚴重!”劉徹輕輕的用手指碰了碰那已經結痂的傷口,還有傷口四周的瘀痕,頗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陳嬌。

“你啊,總是這樣。”劉徹心裡憋屈得難受,看來給母后的教訓還是不夠啊! 到了這一步,居然還不知反省。

“皇上,你都知道了?我......”陳嬌眼眶立刻紅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往下掉。

“我又沒有做好,本來是想勸母后吃飯的,母后今天都沒有吃飯。”

“阿嬌莫難過。”劉徹拭去陳嬌臉上的淚珠。

“不吃就不吃,你替她操什麼心?居然想要掐死你,讓她餓一餓,清醒清醒也好。”劉徹一想起今天聽到侍衛回禀的那些內容,就不由得一陣後怕。 母后真是越來越狠毒了,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都能做出這樣事情,她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了。

“阿嬌,日後,你也別去她那裡盡什麼孝了,她現在已經瘋了。”劉徹決定,他不能再讓太后繼續拖後腿了,現在她敢當眾掐死皇后,日後說不定也敢謀害他這個皇上。 其實,她已經謀害過一次了......如果下次她不是用什麼巫蠱娃娃,而是直接拿了把刀行刺,豈不是防不勝防。

“彘兒,你別這麼說,也不要生母后的氣。母后,大約只是討厭我罷了,說不定,讓平陽姐姐來服侍,她就會高興了呢。”陳嬌規勸道。

這不提平陽還好,一提劉徹就更生氣了。 是啊,讓平陽過來,太后當然開心了,兩個毒婦湊在一起,就又可以商量那些壞主意了!

“阿嬌,你莫再理會太后了,也不要替她說好話了。今天她要殺你,那麼多奴才都看見了,朕心中已經有了定奪,絕對不能再姑息她了。”現在在劉徹的心目中,誰都比不上陳嬌重要,太后竟然敢這樣傷害他的阿嬌,他必須還以顏色。

陳嬌頗惴惴不安看著劉徹,讓劉徹心間一軟,拉著她坐在一旁。

“來,朕給你上藥。”劉徹在陳嬌的額上親吻了一下,兩人間煞是溫馨。

次日,劉徹就召來了各路太醫到永壽宮,針對昨日太后發瘋的事情,展開了會診。

“昨日,太后忽然失去了神智,力達無窮的要掐死皇后。朕擔心會否是得了什麼失心瘋,故而請諸位愛卿來,給太后瞧瞧病。”劉徹端坐在永壽宮正殿內,一身的威壓,讓太醫們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王娡被綁在床上,口裡也綁著布條,嗚嗚咽咽的,不斷的掙扎著。 王娡並沒有瘋,她昨天也不過是被陳嬌激怒所以一時衝動,此刻間聽到劉徹竟然污衊她發瘋,是雙眼漲得通紅,急著想脫身解釋,形容猙獰,反倒看起來像是真瘋了。

太醫們面面相覷,這太后明明沒事,可皇上卻偏生說她瘋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回皇上,說不得,太后就是因著日前的巫蠱,中邪了。”有那聰明的太醫,上前來說道。 擺明了,皇上如今是要不動聲色的處理了太后。 既然皇上說太后瘋了,那麼太后就是瘋了。

“愛卿所言有理,聽說詛咒破除之後,會反噬到施咒者的身上,總有一些人喜歡玩火**,朕也是沒法子。”劉徹嘆息了一聲,看向病榻上瘋瘋癲癲的王娡。

“母后啊,你這該不會是被反噬了吧?”劉徹頗擔憂的問道。

王娡卻只覺得心冷了,劉徹這是在為陳嬌出氣,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不惜污衊自己的生母是瘋子......

“愛卿,這中邪,可有醫治的方法?”劉徹又問那太醫。

“既然是邪術,那麼自然也要看天意了,人為始終不能及,皇上還請節哀。”

劉徹點點頭,最後來在王娡身邊,彎下腰在王娡耳邊道。

“母后,您安心修養。不管您要瘋多久,兒子都總歸會養著你,錦衣玉食的供著你,你就放心吧。”

王娡無力為自己的辯解,只能不斷的掙扎,絕望的看著劉徹帶人離去,而從此以後,她就只能是個瘋子了。

此後,太后發瘋的消息開始逐漸傳了出來,有人說是巫蠱中邪。 大臣又開始聯想到了春節時侯的那場禍事,難不成是太后詛咒皇帝不成,於是遭到了反噬? 嗯,大概是了。 鬼神之事向來玄妙,太后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平陽聽說太后發瘋,她是一點也不信的,奈何她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她的平陽公主府已經被劉徹的人掌握了,每天出門的時侯,都會有侍衛阻攔。 不論走到哪兒,身後都跟著那些走狗。

“讓開!本公主要進宮探望母后!”平陽實在擔心自己的母親,於是打算硬闖出去。

“公主不要為難屬下,皇上有命,要公主修身養性。”侍衛們都是得了劉徹的吩咐,拒不鬆口。

“你們這群混帳!”平陽惱極,也開始動手了,平陽還是會那麼兩下子的。 侍衛們不敢真的傷了公主,於是趕緊上奏了劉徹。

劉徹自然不可能讓平陽進宮,太后根本就沒有發瘋,是他隨便安上的罪名,萬一被平陽發現了,肯定會宣揚出去。 可平陽這樣每天鬧,也不是辦法啊。 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讓平陽也病了吧。 反正巫蠱詛咒,她也有份兒參與,太后都瘋了,她病倒也就不奇怪了。

就這樣,沒過多久,又傳出了平陽公主病重的消息。

其實,平陽是被劉徹下藥了,不是多麼嚴重的藥,就是讓人身體虛弱罷了。 對待王娡的時侯,劉徹還尚且會顧念著對方是他的母親,從沒有真正傷害王娡的性命。 但對待平陽就不同了,劉徹一直就對平陽沒什麼感情,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姐姐罷了,絕決一點也不礙什麼。

平陽知道自己病得很不對勁,也開始明白,是她最近鬧得太過了,惹火了劉徹。 平陽怎麼都沒料到,劉徹竟然這麼狠,連親姐姐都可以下藥害之。 萬念俱灰之際,她就想到了衛氏姐弟。 話說,在巫蠱之前,平陽還沒有被軟禁的時侯,她經常進宮見劉徹,於是也就難免接觸到了衛青。 因為衛青相貌英俊,武藝出眾,平陽就喜歡上了他。 又兼之衛子夫本就是平陽舉薦的人,故而和平陽有著合作關係,平陽就起了念頭要嫁給衛青。

這回平陽遇難,思來想去,能夠拉她一把的也只有衛氏姐弟了,如果衛青在這個時侯求娶她,衛子夫能幫她說說好話,說不定她就能出苦海了。 平陽這麼想著,於是也就即刻行動了。 她的家生奴才們雖然大多都被劉徹清洗了,但總有幾個貼身的丫鬟還留在身邊。

平陽偷偷命丫鬟以買胭脂的名義出府,偷偷到衛青家里送信。 那封信平陽是寫得洋洋灑灑,滿是情意,說明自己的心思,還有而今的處境,希望衛青看在她對衛子夫的知遇之恩上,看在她的一片情深上,向皇上開口求情,求娶她,救她出苦海。

衛青收到信後,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阿姐向來是靠著平陽公主,但他衛青心裡頭可是向著皇后的。 單憑平陽公主與太后陰謀巫蠱構陷皇后這一點,衛青就對平陽噁心透了。 而且,衛青很明白自己的情感,他是喜歡皇后的,雖然這不過是一場夢,一生都不可能實現,但他也不想娶其他的姑娘,辜負了自己的這份心情。

衛青雖然對平陽不屑,但他這個人向來忠厚正派,也不想落井下石,於是並沒有將信交給劉徹,只是燒掉了事。 平陽左等右等,等不來衛青的消息,心裡著急,於是又遣丫鬟來探消息。 衛青實在懶得跟平陽再周旋了,於是就對那丫鬟說。

“這位姑娘,麻煩你轉告平陽公主,在下對公主,並無覬覦之意。在下已經有心愛之人,恐怕要辜負公主的錯愛了。若過往衛青曾經做過什麼,令公主產生了誤會,那麼在下願意道歉。男女婚嫁,人生大事,平陽公主一屆孀居之人,還是應當注意節風。”衛青心裡頭喜歡的是皇后那種有風骨的女人,對於平陽私相授授,寫情信這樣的行為,還是不太讚賞的。

平陽自作多情,本以為她堂堂公主,自降身價的屈就衛青,衛青應當感激涕零才是。 可沒想到人家一句:有心愛之人了,就把她推拒了。 本來平陽只是被劉徹下藥,身體虛弱而已,這回受了打擊,卻是真正的羞憤病了,還病得挺嚴重。

劉徹收到消息後,也不得不派遣太醫去給平陽看病。 平陽病得糊塗,昏迷之際,口裡卻是不住的喊衛青,這讓眾多的太醫們都羞紅了臉。 公主這一屆寡婦,夢中喊一個外男的名字,實在令人不齒。 更有甚者,太醫們以為是衛青和平陽公主有些貓膩,出去後於同僚之間談論,就這樣將事情傳揚開了。


133大漢天子

衛青發現最近同僚們看他的目光都非常古怪,透著一種隱晦的戲謔和曖昧。 細查之下,方才知道原來是平陽公主生病,昏迷中呼喊了他的名字。 對此衛青頗有些心煩意料,因為不管怎麼說,平陽公主的名聲已經是因他而敗壞了。 衛青生恐劉徹誤會,亂點鴛鴦譜,又害怕平陽如今的處境,會連累衛氏一家,遂衛青決定要進宮對皇上言明真相。

劉徹本來對衛青和衛子夫有所懷疑,但聽聞只是平陽一廂情願、私自寫信給衛青後,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衛青,對平陽則是更添厭惡。 在劉徹看來,平陽想嫁給衛青,目的應當不單純,劉徹甚至想到了平陽是想藉著衛家翻身。 如今他重用衛青,衛子夫又是宮中的夫人,說不得平陽是打了什麼擁護皇子的主意。

未免平陽再攀扯衛家,劉徹下了一道聖旨,言說平陽公主此番生病,乃是思想亡夫所致。 如今大漢推行儒家之道,平陽身為皇室公主,願以身作則,於公主府剃髮修道,終生不再改嫁,為亡夫守節,全女子禮教。

眾人一片嘩然,大漢民風開放,很少有女人守什麼節,皇家的女人就更不可能了,哪個公主不是養活了一堆的面首呢。 可不管眾臣對衛青和平陽之間的關係如何猜測,平陽得罪了劉徹,再想嫁給衛青已經是不可能了,這一生注定要孤寡到死。

平陽剃髮之前,陳嬌還是去一趟公主府探望,她花費了這麼多年佈局,而今大獲全勝,怎麼說也要享受一下勝利的果實。 平陽已經收到了劉徹下的旨意,命她一生守節,這對於平陽來說真正是比死還難受。 短短一個月的功夫,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頭髮乾枯,面目蠟黃,看起來老了許多,更像個中年寡婦了。

“平陽姐姐。”陳嬌看著現在的平陽,就好像看到了昔日在長門宮中的自己,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快意。

“是你?”平陽笑了兩聲,看向陳嬌的眼中充滿了恨意。

“你還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平陽披頭散發的模樣,絲毫不見昔日的金尊玉貴,只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婆子。

“姐姐要守節,我怎麼也得過來問候兩聲。”陳嬌定睛瞧著平陽,上輩子啊,就在她被關進長門宮痛苦不堪的時侯,平陽,這個害她的始作俑者,卻正在跟衛青成親,大紅披掛,龍鳳花燭......其實上輩子,衛青就並未心怡平陽,不過是平陽藉由劉徹之手逼婚,衛青不得不從罷了。

“陳嬌,別以為你能得意多久。”平陽忿忿不甘的咬著牙。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皇上又能寵你多久?我的今日,說不定就是你的明日。”

陳嬌聞言只是笑而不語,平陽的今日,她上輩子就已經經歷過了。 而今,一報還一報,只是平陽不知道罷了。 王娡,最渴望權利,所以她要她最終一無所有,變成'瘋子'。 平陽,最喜歡男人的寵愛,奢侈的生活,她就要她終生不得改嫁,孤苦一生。 正所謂求而不得,人生最苦。 這種苦,她已經率先品嚐過了,又怎麼能不讓自己最大的兩個仇人,也品嚐一下呢?

“喪家之犬,何足懼哉。平陽姐姐的告誡,阿嬌謹記在心。不過恐怕要讓姐姐失望了,因為我陳嬌,一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陳嬌輕輕的拍了拍平陽黯然失色的臉頰,隨後便率人離開了。 背後公主府重重大門封鎖,將平陽的未來也鎖在了其中。 耳邊還能聽到一聲聲瘋狂的叫囂......

“陳嬌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陳嬌不以為意的笑著,在這皇家裡,真的有得好死的人嗎? 五十步笑百步,無非勝利與失敗的差別罷了,沒誰是乾淨人。 說穿了,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皇后娘娘。”

陳嬌回過頭,在公主府的門口看到了那個男子。

“衛仲卿,也是來探望平陽姐姐的嗎?”陳嬌端莊平靜的對衛青點點頭。

“也對,平陽姐姐剃髮修行之前,大約最想見的就是衛仲卿了,請便。”陳嬌不再多言,登上了馬車。 車隊緩緩的向未央宮的方向回程。

衛青看著那車隊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從第一次在堂邑候府看到這個女人,到後來他誤闖椒房殿兩人結緣,再到上林苑那朝夕相處,每一個畫面都那麼清晰。 她並不善良,更不單純無辜,如今太后、平陽的下場,未必就沒有她的手腳。 可他就是著了魔似的,無法忘懷,也許是他上輩子欠了這個女人的吧?

元光年間,馬邑之圍伏擊匈奴,戰事失利,自此,大漢跟匈奴的表面和平被完全打破,雙方展開了大規模的交戰。 衛青的一生的機遇也由此開始,這也是衛青七戰七捷的第一場成名戰,自大漢立國以來對匈奴出兵的第一場胜利,謂之大破龍城。

劉徹對匈奴初戰告捷,心中豪情備現,聽從了主父偃的建議,施行《推恩令》,決定剷除諸侯隱患。 此舉終於惹惱了各路諸侯,淮南王劉安在女兒劉陵的慫恿下,陰謀叛亂。 彼時匈奴遣樓煩王、白羊王等進犯長安,一路破城直下,危難之際,劉徹決定御駕親征,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君臣二人率大軍出雲中至隴西,收復河套地區,掃除匈奴進犯長安的大營。

劉安見劉徹出征隴西,國都空虛,此乃天賜良機,遂趁劉徹親征之際,偷偷出兵長安...​​...

“皇后娘娘,不好了!”

夜半三更,未央宮內卻是火光沖天,短兵相接之聲接連傳來。 陳嬌從睡夢中驚醒,聽到了郭舍人的聲音。

“郭舍人,何事如此驚慌?外頭,這是怎麼了?”陳嬌問道。

“淮南王叛亂,如今已經兵臨未央宮了。皇后娘娘快隨奴才離開這裡吧,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咱們從上林苑闈場離開長安。”郭舍人生怕陳嬌受了什麼傷害,於是帶領派遣小隊人馬前來椒房殿,準備接陳嬌到宮外躲避。

“什麼!”陳嬌故作大驚,上前抓緊了郭舍人的手。

“母后和平陽姐姐那裡,可曾派人去接?”

“皇后娘娘放心吧,奴才都安排好了。”郭舍人自然也是派了人去永壽宮和公主府的,只是沒有像對陳嬌這般的看重罷了。

“這就好,事不宜遲,我們快些出宮吧。”陳嬌匆匆隨郭舍人離開。

上輩子,淮南王叛亂的時侯,陳嬌一直在長門宮裡。 她一個被廢的皇后,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從頭到尾,這些事情也只是聽說罷了。 但她是知道王娡和平陽似乎是逃脫了,並沒有被俘虜......當時逃脫的路線,就是上林苑闈場......

陳嬌騎在馬上,被一眾侍衛保護著,一路前往闈場,以期脫身。 而另外一路人馬護送著王娡以及平陽等其餘皇親,也在與陳嬌匯合中。

夜涼如水,陣陣寒風吹拂著面頰,月光隱蔽,陳嬌露出了一個晦暗難明的笑容。 有時侯做人,就得狠一點。 對別人要狠,對自己,更要狠。

“不好了!皇后娘娘,我們被包圍了!”

“快後退!”

凌亂的馬蹄聲響起,四周箭翎劃破夜空,小隊人馬終於被沖散了,陳嬌策馬獨自闖入深山老林之內。 大約跑了有大半個時辰,前方隱約出現了一個山洞。 陳嬌棄馬,以匕首在馬後臀上刺了一下,馬兒撩起蹄子跑沒了踪影。

攀上那個山洞,但見裡頭囤積了不少物資,這是陳嬌早就準備好的退路。 母親等人已經收到消息,大約現在也離開長安了。 陳嬌不可能讓王娡、平陽這兩個人成功退身,劉陵是個喪心病狂的,王娡以及平陽落在她手裡......可真是熱鬧了。

劉陵肯定會利用這兩個人威脅劉徹,而劉徹也肯定不會接受威脅,屆時,一場好戲就要上演了。 只是可惜,這場戲她大約是看不成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不管王娡平陽這兩個人是否能夠翻身,只要她們還活著,陳嬌就總歸不能安心。 可劉徹不是一個會弒母殺姐的人,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陳嬌也不能親自動手,於是劉安、劉陵就成了​​最佳的劊子手人選。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連環計,歷時數年,先是毀掉劉徹對王娡、平陽的親情,而後在讓此二人被敵軍俘虜。 在江山與親人之間,劉徹只能選一個,猜猜他會怎麼選?

事情不出陳嬌所預料,在陳嬌的安排下,淮南王叛軍俘虜了太后、平陽公主,只是未能找到皇后,實乃一大遺憾。

再說隴西​​戰場,此刻劉徹尚未曾收到淮南王叛亂的消息,專心的對付匈奴。 衛青採取迂迴進攻的方法,從後路包抄,一舉趕走匈奴的樓煩王和白羊王。 劉徹大獲全勝,收回河套地區後,在隴西設了朔方郡、五原郡,移民十萬屯墾,又重新修了秦代遺留下來的舊長城,派兵駐守。

正慶功之際,卻見長安官吏冒死傳信來報,曰淮南王叛亂,長安如今已經失守,長安各路宗親、后宮嬪妃等在護送下已經成功脫險,逃出長安,但.. ....走上林苑闈場一路的太后以及平陽公主卻被俘虜了,皇后娘娘也不知所踪。

“混帳!”劉徹聽說親人被俘,陳嬌失踪,登時血氣翻湧。 多日征戰,身體本就已經到了極限,眼前一黑,身體向後栽倒,差點暈將過去。

“皇上!”衛青匆忙上前扶住劉徹。

“班師回長安。”劉徹穩住身形,握緊拳頭咬牙言道。

“朕定要將淮南王一行逆渠梟首以洩心頭之恨。”

“皇上,臣願率小隊先行潛入長安,查探消息,搜尋皇后娘娘下落。”衛青跪地請命,陳嬌出事,他心中的急切並不比劉徹少,只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

“好!”劉徹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阿嬌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身為皇帝,不能離開大軍,哪怕他現在是恨不得插翅飛回長安。 衛青的請命,正是解了劉徹的燃眉之急。

在劉徹的任命下,衛青率領一千輕騎,星夜兼程的趕往長安。 不遠處就看到長安城被叛軍重重封鎖,戒備森嚴,城門前圍聚了許多外地前來的百姓、商隊等,皆是不得入,城門緊閉,那真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衛青命小隊人馬喬裝成為百姓,先在長安城外觀望,各自行動。 而衛青自己,由於牽掛陳嬌,還是決定冒險繞路從後山潛入上林苑闈場。

陳嬌是在闈場失踪的,不管是活著,還是已經......總歸,在那裡尋找應當是不會出錯的。

正所謂關心則亂,衛青此舉可以算是輕率了,現如今淮南王已經佔領了長安,尤其是闈場一路,已經成為了守衛最森嚴的地點。 淮南王早就听說陳嬌得寵,自己也曾經親眼見過,知道如果用陳嬌來威脅劉徹,定然會使劉徹心神大亂。 遂派人大肆搜索後山,衛青單槍匹馬的偷偷潛入,驚動了淮南王守軍,也是必然的結果。

陳嬌這幾天已經躲過了好幾批的叛軍,她選擇的這處山洞十分隱秘,洞穴內別有洞天,是一個熔岩洞,路徑眾多,暗道密布。 她自己也是準備充分,大石頭一擋,誰也找不著。 這天裡就听到外頭有傳來了些動靜,遂趕忙藏到了洞穴深處。 四周安靜得很,於是那打鬥聲就顯得更加突兀了。

陳嬌有些疑惑,平常這些叛軍們都是搜索過後就離開的,怎麼今日竟然打上了? 算算時間,還早得很,劉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率軍回來的。 只是陳嬌此人一向惜命,雖然好奇,可為了自身安危著想,還是沒有出去查探。 直等待那短兵相接的聲音結束,陳嬌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查看。 但數百米外,血流了一地,數名叛軍的屍體橫陳,而一旁樹下靠著一個重傷的人,竟然是衛青!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陳嬌心神大亂,她記得原來,衛青是跟隨劉徹一起率軍回師平叛的。 怎麼會先行回了長安呢?

“衛仲卿,衛仲卿!”陳嬌連忙跑過去,用力的拍了拍衛青的臉。

衛青閉著眼睛,臉色有些發紫,卻是中毒的跡象。 陳嬌仔細驗看他的傷勢,發現衛青是肩上從後中了一箭。

“卑鄙,竟然在箭上淬毒!”陳嬌不可能放著衛青不管,遂吃力的將人抬起來,背在背上,一路回到了自己藏身山洞裡,將衛青放在自己睡覺用的草鋪上。

一路上,這麼大動作,可衛青卻始終沒有醒來。 陳嬌實在憂心,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動手將衛青的上衣脫下來,查看那個傷口。 但見衛青左邊肩背上,一片黑紫,箭頭還插在裡頭呢。

陳嬌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登時有點頭暈,強忍著不適,打算為衛青處理傷勢。 她此前為了以防萬一,雖然準備了藥品,但畢竟沒有經驗。 只是隱約知道,要將毒血吸出來什麼的。 陳嬌取出了匕首,在火上烤了片刻,鎮定心神,將傷口劃開一個十字。 黑色的毒血翻湧流出,陳嬌顫抖著手,拔出箭頭,隨後低頭,將那些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吐在一旁。

看到衛青的臉色逐漸好轉,傷口流出的血也逐漸從黑色變成紅色,陳嬌這才放心下來。 幸好不是什麼厲害的毒,不然一代征戰匈奴的名將,出師未捷便死在了淮南王手上,就真是她的罪過了。

陳嬌在傷口處灑上傷藥,以白布包紮好。 這時候才想起來那些叛軍的屍體,於是又趕緊回到了方才衛青與叛軍打鬥的地點,吃力的將那幾個人的屍體搬運到河邊,推到附近的河流裡,復又掩蓋了地面上的血跡,這才氣喘吁籲的重新回到山洞躲藏。

“你真是會給我添麻煩。”陳嬌看著衛青在火光下的病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先在好了,她這些物資,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還是趁衛青醒過來之前,藏到其他溶洞裡吧。

到了夜晚的時侯,衛青仍然未醒,忽然開始打起了擺子,明明渾身發燙,卻不住的發抖,口裡喊冷。 陳嬌手忙腳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病症。

“被子都給你蓋了,怎麼還冷呢?”陳嬌儲備的皮毛還有大衣都蓋在了衛青的身上,但對方卻還是喊冷。 陳嬌四周圍的忙活著,畢竟她的腦子還是挺靈活的,將火堆周圍的灰燼包裹在薄衣中,做成暖包,塞到衛青的懷裡,讓他抱著。

不斷的燒熱水,餵給衛青喝,如此不斷循環,衛青終究是挺了過來。 到第二天的早上,熱度就已經退了,也不在喊冷了。 陳嬌伺候了這小祖宗一晚上,已經是疲憊不堪,最後靠在衛青身旁的石壁上,也睡了過去。

衛青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記憶混亂。 他記得自己是潛入了闈場,但是卻碰上了淮南王叛軍,有人背後放冷箭,他受了傷,不斷的往深山里撤,殺了好多追兵,最後倒在了一棵樹下. ....

衛青轉了轉了眼珠,打量四周,這是一個山洞。 漆黑一片,不辯白天黑夜。 點燃的火堆映襯著石壁,帶來融融暖意。 在轉頭,卻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靠在身邊正在熟睡中。 她臉上臟兮兮的,頭髮也亂糟糟的,絲毫不見皇后的威嚴,在火光下睡得安詳,像個孩子......

衛青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沒事,他就相信,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這麼聰明,就算是身陷險境,也一定能為自己找到出路。 衛青坐起身,感覺傷口處清涼,一條白布歪歪扭扭的包紮在身上。 心中有些疑惑,但衛青選擇不去想。

“你醒了?”陳嬌沙啞著嗓子開言道,她是個警醒的人,衛青坐起身的動作發出了聲響,陳嬌便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嗯,你又救了我一回。”衛青說道,算上上次他誤闖椒房殿那回,已經是兩次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陳嬌冷著臉問道。

“皇上知道了淮南王叛亂,太后公主被俘,你也失踪了,遂派我前來尋找?”衛青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

“我也很擔心你......”

“不必你多管閒事。”陳嬌哼了一聲,到頭來,還不是要她搭救。

衛青笑了笑,並不在意陳嬌的態度,只是溫柔的看著陳嬌。

“見你無事,我很開心。”衛青不想思考為什麼陳嬌會在這個山洞裡,為什麼她會有藥品,為什麼會準備物資,他只需要知道,她平安,這就足夠了。

“皇上不日即將抵達長安,討伐叛軍,請皇后娘娘放心。”

陳嬌低下頭,衛青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懷疑,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這個男人喜歡她,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衛青是個好男人,只是這樣的喜歡,她卻承受不起,也沒有資格。

“傷好點了嗎?”陳嬌放軟了口吻,嘆了一口氣。

“已經好多了,皇后娘娘手藝不錯。”衛青打趣的看著身上亂七八糟的包紮,輕聲的調笑。

陳嬌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偏過頭去,第一次包紮,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淮南王叛軍仍在外頭搜索我,這些時日我們最好不要出去,等待皇上來奪回長安,屆時圍魏救趙,我們才能趁機逃脫。”陳嬌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

“皇后娘娘高見。”衛青不多想,只是聽從陳嬌的話語。

“我給你做東西吃。”陳嬌起身,來在火堆旁開始煮水,準備做飯。

衛青難得有機會跟陳嬌如此相處,看著那有些笨手笨腳的女人在火堆旁忙碌著做飯,他忽然希望時間能停留就好了。

“皇后娘娘,請你放心,衛青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衛青對陳嬌的背影說道。 不管阿姐跟皇后娘娘的關係為何,不管皇上、太后、平陽公主跟皇后之間的糾葛是什麼,衛青始終明白自己的立場。 他當官殺匈奴,不為名利,不為皇上,只為自己身為漢人的責任。 他幫助皇后娘娘,不求她的回報,不求她的喜歡,之因他心之所向。

陳嬌一楞,手頓了一下。 那句謝謝,卡在喉嚨裡,卻是怎麼都吐不出。

“衛仲卿,你是個好人。找個好姑娘吧,我不值得......”陳嬌本來是等著衛家笑話的,不管對衛青,還是對衛子夫,她始終都是冷眼旁觀,明明知道他們的結局,卻偏偏要將他們扯進這殘酷的爭鬥中。 她這樣壞,衛青究竟喜歡她什麼呢?

不值得啊......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值得,不值得,皇后娘娘說了不算,我自己才最清楚。”衛青坦率的說著。

陳嬌回頭,對上那個男人乾淨又堅定的視線。 心中忽然下了一個決定,她要保衛氏一族平安,就算為了今日衛青千里迢迢前來找尋她,明明知道她有詭詐卻什麼都不說的恩情,她也不能再對衛家的災禍視而不見了. .....

大約是過了半個月左右,劉徹的大軍方才抵達了長安,戰火四起。 陣前淮南王果然將王太后和平陽公主綁在了城門之上,以此威脅劉徹認輸退位。 劉徹怎可能為了太后和平陽妥協呢? 漫說他早就已經對太后和平陽失望了,就算是今日被綁在城牆上的人是陳嬌,劉徹也不可能為了感情,放棄江山。 他不顧太后和平陽的安危,下令強攻長安,此舉惹惱了劉安。

而王太后和平陽公主,最終也死在了劉安手上......死得無比淒慘。 劉安聽取了劉陵的計策,命人在城牆上放置了兩口大鍋,在鍋內添水,鍋下燒柴,將太后和平陽分別放在兩口鍋內,若劉徹不退兵,就繼續添柴。 劉徹最終沒有妥協,於是太后和平陽,也在大鍋內被活活烹死了......就在眾軍的面前,就在劉徹的面前。

陳嬌在衛青的保護下,趁著兩軍膠著之際,從後山成功脫逃。 衛青一路護送陳嬌,來在了劉徹駐紮在長安城外的大營中。

“臣衛青,幸不辱使命。皇后娘娘,找到了。”衛青跪在劉徹面前。

劉徹聽不見衛青的那些話語,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形容狼狽的女人。 他剛剛失去了母親和姐姐,乍見陳嬌無事,悲喜交加之下,幾步上前將陳嬌抱緊。

“阿嬌!”劉徹激動得難以自己,不住的親吻著陳嬌的額頭。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劉徹這回是真的被嚇壞了,太后和平陽被俘虜,在他的面前被劉安殘忍的殺死。 劉徹這幾天經常做噩夢,夢見阿嬌也被他們抓住了,他們將阿嬌放在鍋裡,威脅他。 但是他沒有退兵,所以阿嬌就......劉徹知道,身為皇帝,就注定了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隨心所欲。 一旦阿嬌被抓,噩夢就會成真。 江山,愛人,最終他只能選一個。 而早在許多年前,他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彘兒,別怕,我回來了。”陳嬌靠在劉徹的懷中說道,拍著劉徹的背安慰著他。

衛青仍然跪在一旁,微微低下頭,卻是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那天夜裡,劉徹頗有些瘋狂的索取著陳嬌的身體,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野獸。 一次又一次的攬緊他懷中的寶貝,親吻她,證明她是存在的。

“彘兒,其實這些日子裡,我東躲西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被抓。他們是想用我來威脅你,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被抓,不能讓他們的詭計得逞。”陳嬌疲倦的說著,在劉徹的進攻下,她的意識已經朦朧了。

“不過,彘兒你放心,如果我被抓了,我肯定會先一步自盡,不會被你看到。因為......彘兒,我一生最怕的事情,就是讓你為難. .....”

“阿嬌。”劉徹知道,這個女人永遠這麼了解他,也永遠能為他犧牲一切。 明明知道他的自私,卻仍然選擇了包容。

“朕對不起你......”劉徹深深的內疚,他也對不起母后和平陽......從一開始,阿嬌為他失去的就太多了,因為嫁給了他,所以娘家戰戰兢兢,身體也壞了。 如今還連累她被叛軍圍追堵截,阿嬌從小嬌生慣養,什麼時侯受過這樣的苦呢?

“別說對不起,彘兒,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很高興。沒有成為你負擔,我很高興......”陳嬌抓緊一切機會的鞏固自己在劉徹心目中的地位,精於算計劉徹的每一個心思,就像一架運行不輟的機器。 面對劉徹,算計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次日,陳嬌聽說了太后和平陽的死訊,在劉徹面前痛哭了一場,又自責了一場,責備自己逃跑的時侯,沒能想到救走兩位親人。 劉徹是根本不會怪罪陳嬌的,在他看來,陳嬌能夠保護好自己,成功脫身就已經是奇蹟了。 太后和平陽......只能怪她們自己運道不好吧。

其後劉徹加緊力度攻打長安叛軍,又封鎖了航運,斷絕了淮南王的糧草來源。 如此過了有三個月左右,終於是攻破了叛軍,重奪了長安城。 劉安和劉陵率餘部潛逃,劉徹派兵追趕,最後劉安被擒拿,劉陵和張湯自盡殉情而死。

衛青再度立了大功,這回他解救了皇后,對於劉徹來說,這甚至是比大敗匈奴更加重要。 劉徹給衛青封了長信侯,賞賜了三千食戶,備加信任和倚重。 衛青也沒有讓劉徹失望,屢次獻計破匈奴,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得到了整個大漢上下的稱道。

因為衛青的功勞,衛子夫也一路平步青雲的升到了昭儀,還生下了劉據。 歷史慢慢沿著它的過往的步伐,向前邁進。 后宮的生活一日一日,像一潭死水。 沒有王太后和平陽,陳嬌的敵人如今就只剩下劉徹這一個了,也是最難應對的一個。 只是陳嬌卻並不著急......

“阿姐,你別說了。”衛青不為所動,任憑衛子夫在一旁說得口乾舌燥。

衛子夫嘆了口氣,最近皇上屢屢過問阿青的婚事,頗興致盎然,要賞賜阿青一個出身高貴的妻子,可衛青卻是推拒了。 衛子夫對衛青的心思心知肚明,她實在是怕得緊。 一旦皇上知道阿青的念頭,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阿青,就當姐姐求你了,找個妻子,老老實實的成婚,好不好?”衛子夫這些年雖然順風順水,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從來沒有想過要超越皇后,取而代之。 也許曾經是有過的,可這兩年心思早就淡了。 一來,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斐然,不僅僅是一個妻子,也是皇上的親人,甚至感情寄託。 二來,皇后沒有威脅,對后宮的女人不甚在意,身體也不能生,完全不構成威脅。

衛子夫對皇后的感觀不錯,唯一擔憂的就是衛青​​! 衛青過去曾經在堂邑侯府養馬,見過皇后一面,當時皇后對他說,他有一天會成為英雄,那是衛青第一次得到別人的肯定。 也許是打那以後吧,衛青就總對皇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直到他們姐弟倆進宮,就更呈了皇后的恩情。 他愛上了那個女人,那個絕對不能愛的女人。

衛子夫是衛青的姐姐,最了解衛青。 衛青如今就是在懸崖邊上走,一不小心就是要粉身碎骨的! 她不能看著自己的弟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阿姐,我不想成婚。”衛青仍舊是這一句話,已經老大不小的年紀了,甚至就連皇上都開始疑惑了。 衛青知道,從理智上,他應該聽從姐姐的話,答應皇上的賜婚,娶妻生子。 但感情上,他做不到......

衛子夫沉痛的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阿姐,你莫要擔心,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衛青從沒想過能得到什麼結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候。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念頭,因為那會讓她為難。

“阿姐是心疼你啊......”衛子夫擦擦眼角的淚水,冤孽啊,早知道她就不進宮了。 不進宮,阿青就不會愛上她,哪怕不能功成名就,起碼阿青一輩子是快樂的......

“據兒最近還好嗎?”衛青帶上了笑容,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

“嗯,淘氣得很,剛會走就到處跑,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衛子夫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壓力備增,如今有了兒子,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皇上很喜歡據兒,如今后宮里三個皇子,最是縱著據兒了。”衛子夫不是沒有念頭的,只是而今據兒還太小,不是時侯。

“阿姐,皇后娘娘是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日後......阿姐可以跟她合作。”衛青從來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麼打算,但衛青有直覺,他總覺得,皇后娘娘的目的不簡單,她的心思,興許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阿青,你也未免太信她了。”衛子夫不了解陳嬌,關鍵是陳嬌閉門不出,整日只待在椒房殿裡,也不跟后宮嬪妃來往。

“阿姐記住我這句話就是了。”衛青只是笑了笑,也不解釋。


134大漢天子

元狩元年,年滿七歲的劉據被立為太子。 其實早在劉據出生的時侯,劉徹就對這個孩子格外不同,劉據出生時,劉徹已經接近而立之年,雖然早年也曾與竇美人、李美人等生下了孩子,但當時二十出頭的劉徹,還沒有學會怎麼當好一個父親,故而與幾名長子的關係並不親密。

衛子夫歷來是劉徹較為疼寵的女人,再加上衛氏一家的地位,劉據的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 劉徹極力培養這個兒子,召集了天下鴻儒名師、德高望重的太傅輔導劉據進學。 陳嬌是不能生的,故而不可能有名正言順的嫡太子。 而劉徹縱觀眾多庶子,只有劉據最得他的心意,跟他最親。

自從劉據被立為太子之後,衛子夫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結交大臣親眷,或帶著兒子女兒等去椒房殿湊陳嬌的熱鬧。 倒也不是不安好心,恰恰相反,衛子夫是聽從了衛青的建議,打算跟陳嬌聯手,多一個盟友,多一分保障。

“兒臣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長樂無極。”劉據似模似樣的對陳嬌叩拜道。

“太子不必多禮,起來吧。”陳嬌依舊是冷漠的板著臉,給人以很難親近的感覺。 陳嬌對劉徹的所有孩子都是這般,一視同仁,敬而遠之。 雖然已經三十六七的年紀了,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看起來仍舊那麼年輕。

“謝皇后娘娘。”劉據起身,一眾孩子被宮女帶到了一旁玩耍。

衛子夫帶著恬然的笑容,看著自己兒子和女兒走遠,而後坐在了陳嬌下首的位置,烹上了一盞茶。

“大將軍出戰定襄,昨兒傳來家書,說是斬獲匈奴軍一萬多人,去病那孩子真是不錯,單一個人就斬殺了兩千多。”衛子夫柔聲說道。

“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平安。大約,再過一個月左右,就能回來長安了。”

陳嬌聞言也不知道是該放心好,還是該怪罪衛子夫多管閒事? 於是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有時候話並不需要點得那麼明白,上輩子,她們都是劉徹的女人,同時,心裡頭也愛著劉徹這個人。 而這輩子,她們依然是劉徹的女人,可不同的是,她們的心裡頭已經都沒有劉徹了。

“太子據最近書讀得可好?”陳嬌問道。

“太傅已經教到《公羊春秋》了,我也沒讀過多少書,只知道老莊。可聽皇上說,《公羊春秋》是不錯的。”衛子夫一提到自己的兒子,就滿臉的欣慰。

“公羊乃孔子門生子夏的弟子,一代大儒。如今皇上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從今以後,這老莊是恐怕是不需再學了,還是要多念儒家經典。”陳嬌道。

“皇后娘娘博學,臣妾不如。”衛子夫過去努力討生活,掙來的錢都供衛青讀書了,自己卻是不怎麼識字的。

“都是聽皇上說的,談何博學。”陳嬌笑了笑,劉徹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博學。 她這文墨不通裝了半輩子了,今後也要繼續裝下去。

其實衛子夫覺得跟皇后相處挺簡單的,過往宮裡頭的那些美人、夫人,一提到皇后就一幅諱莫如深的樣子,彷彿皇后多麼兇殘似的。 也許她們怕的,只是皇上對皇后的這份兒寵愛罷了。 皇后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要對付后宮嬪妃,曾經她最得寵的時候,也這般的自作多情過,只是後來因著阿青和皇后的關係,越發的接近了這個女人,也越發的了解了她。

女人永遠比男人更能看的清彼此。

“聽聞大將軍高闕之戰時,曾落下了些骨病,本宮這裡有個方子,可調養骨痛之症。”陳嬌將方子交給了衛子夫,衛青的早亡,除了劉徹對他的打壓,讓他產生了心病以外,就是打仗留下的病根,故而要趁著時間尚且來得及,儘早調理醫治才是......

“皇后娘娘有心了,臣妾替大將軍多謝皇后娘娘。”衛子夫看著陳嬌那冷若冰霜的臉,不由得嘆了一聲。

“衛昭儀,你上次說的事,本宮放在心裡了。本宮勸你一句,日後,你還是老老實實的,過去什麼樣,以後還什麼樣為好。莫要結交大臣,也莫要多來我這椒房殿。因為皇上的心思,你終究不懂。”陳嬌此言指的是上回衛子夫暗示她,要兩人合作的事兒。 衛子夫還是太嫩了點,一朝得意,便開始失了小心謹慎。 劉據被立為太子之後,就開始四處周遊,這樣下去,遲早招了劉徹的忌諱。

衛子夫聞言是一楞,隨即面色凝重了起來。

“多謝皇后娘娘告誡,是臣妾忘形了。”衛子夫背後驚出了一層的冷汗。 聰明人之間,從來不用說得太多。 衛子夫聽懂了陳嬌的暗示,恍然醒悟,自己最近確實有點太過了。

衛子夫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不像歷史中那般得寵,起碼她比不上陳嬌。 而不夠得寵的女人,要在后宮活得好,手段就必不可少。 衛子夫磨練多了,心性也自然就比歷史上的衛皇后更加周全。

衛子夫心裡清楚,據兒也不過是個庶子罷了,這個太子之位坐得併不名正言順,也不牢固。 成為太子,只是第一步,沒有登上那個位置之前,說什麼都嫌太早,不能怠惰。 於是她便想多為據兒打算,居安思危,結交人脈,鞏固太子勢力。 拉攏朝臣,又開始與陳嬌結盟,但卻忘記了,她這般活躍,皇上會怎麼想!

“本宮知道你不笨,明白就好。”過去,陳嬌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幫衛子夫。 可是如今她改變主意了,陳嬌告訴自己,兩強攜手,總比單槍匹馬好。 但其實陳嬌自己心裡頭清楚,她是因為衛青罷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成為了她復仇計劃的轉折點。

一直以來,陳嬌對劉徹都十分矛盾,一方面覺得他是個明君,身為大漢後人不應當對付一個明君。 可同時,她又無法不恨劉徹,這種微妙的平衡從一開始就存在​​,她本可以一直忍到死亡,反正她早就已經心死了。 但衛青的出現,卻終究使那個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在那個山洞裡,她見到衛青,那個男人千里迢迢、單槍匹馬的深入險境,身受重傷,只是為了找尋她。 一個男人,跟她毫無關係的男人,能守著一個不能給予他回應的女人,終身不娶,默默跟隨。 即使沒有心動,感動也是有的。

陳嬌決定動手對付劉徹,她要劉徹死在廢太子據之前。 晚年的劉徹嚮往長生,效仿秦皇煉丹,作下了許多昏聵殘暴之事,不然他也不會下什麼罪己詔。 所以,劉徹也是該死的,該死......殺死劉徹的念頭,一經產生,陳嬌就再也無法停止了。 當人已經無法再壓抑,再忍耐的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徹底的爆發。 上輩子,那個從她身體裡流出的孩子,還有那些被梟首的人,他們鮮血淋漓的身影不斷的重現在她的夢裡。

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這輩子只求保護好家人,好好活著,成功笑到最後。 但在內心深處,烈性的陳嬌,卻從不曾忘記,也不曾放下她對劉徹的恨......陷害太后和平陽被烹死,遠遠無法填補陳嬌的空虛。 陳嬌終於明白了,只有劉徹死了,她才能真正的解脫......

劉據也會是一個好皇帝,有句話叫外甥像舅,如果讓陳嬌來說,劉據的性格,其實跟衛青十分相似,都是那麼的仁恕溫謹,心胸開闊。 大漢的江山交給他,陳嬌是放心的。

月餘後,衛青二出定襄,勝利班師。 受封長平侯,封邑萬戶。 隨後衛青骨病有復發的跡象,劉徹准其在家修養。

這日里衛青進宮探望衛子夫,衛子夫見衛青說話時頻頻的揉腿,遂拿出了陳嬌給方子,頗擔憂的道。

“阿青,你這病可得好好調養了。過往總仗著年輕,不把身體當回事兒,日後有你苦的時候。這是皇后娘娘給你尋的方子,莫要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才是。”衛子夫倒是會拿捏衛青的軟肋,知道用陳嬌來說服衛青,準是沒錯。

衛青微怔,接過那方子,除了用藥以外,還寫了許多日常調理的法子。 比如藥浴、飲食等,十分周全。 衛青心中頓升一股暖意,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了一抹笑容。

“這是皇后娘娘給我尋的?”衛青看向衛子夫。

衛子夫點點頭,希望這回,阿青別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能長久的持續治療下去。

那......他是不是該去謝謝皇后娘娘呢? 衛青告訴自己,就看一眼。 他真的不是因為想念,只是想道謝罷了。

椒房殿的宮牆迎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陳嬌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那呆頭鵝,幸虧她午後謙退侍者,獨自在院中看書的習慣仍然保留了下來。

“衛大將軍,別告訴我,你到了現在還會迷路?”陳嬌對上那雙依舊黑亮清澈的眼睛,諷刺的問道。

“這椒房殿的路,我永遠記不清。”衛青一身颯爽的戎裝,英姿勃發,跟昔日那個懵懂的十五六少年已經相去甚遠了。 如今的衛青將軍,對外辱強敵,有力回擊。 對待同仁,謙和仁讓。 出將入相,氣度寬廣。 只是不管再怎麼變遷,對待陳嬌的心情,卻始終沒有改變。

“你又來做什麼?”陳嬌不以為然的繼續看自己的書,只是笑意卻悄悄攀上了唇角。

“皇后娘娘的方子,很好,衛青謝過皇后娘娘惦記。”衛青坐在了陳嬌的對面,兩人隔著一個石桌,空氣彷彿停滯了下來。

“既然好,就要記得堅持。”陳嬌微微嘆息了一聲。

“你府裡連個女人都沒有,平日里自己要多照顧自己,不然還能指望誰想著你呢......”

“皇后娘娘知我心意,皇后娘娘能偶爾的想起衛青,衛青已經別無所求了。”曾經,在這個地方,他對她說過一個心願,希望能跟這個女人再度並肩策馬。 後來,這個心願實現了,於是他也不求更多了,人要知足方能常樂。

呆子......陳嬌輕笑一聲,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 慵懶的午後,有一個知己相伴,陳嬌彷彿連心都恬靜了下來。 對於陳嬌來說,衛青就像一陣清風,吹拂在她蒼涼荒蕪的心田上。 如果上輩子,她也能遇上這樣一個男人就好了。 如果那些仇恨從來不曾發生,就好了。

衛青不喜歡看到陳嬌這樣自嘲的笑,因為他能從那笑容中看到她的無奈、痛苦和悲哀。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衛青竟然悄悄的握住了陳嬌的手。 燥熱粗糙的掌心,帶來炙熱的溫度,也帶來了堅持和力量。 陳嬌驀乎抬起頭來,有些吃驚的看著衛青。

“皇后娘娘,你是衛青見過的,最勇敢的女人。我總是對將士們說,不管眼前的境遇有多艱難,我們都能闖過去,一切總會好起來的。過去的終將過去,而我們的路在前方。我現在,也想將這番話,告訴皇后娘娘。”衛青希望他心愛的女人,能夠一直保持著最初見面時的那份驕傲,她是陳嬌,堂邑候翁主,大漢的皇后。 那些無奈、痛苦、悲哀,不應該屬於她。

陳嬌定睛望著衛青的眼眸,微笑著輕輕回握住了他的手。

“謝謝。”陳嬌低聲道,過去的終將過去,而我們的路在前方。 用了兩輩子的時間,她都沒有弄懂這句話,她終究沒有那麼寬容。

“衛青,如果有了合適的女人,還是成婚吧。” 陳嬌已經不奢望幸福了,但她希望衛青能幸福。

衛青聞言只是搖搖頭,在感情上,他就是蠢笨,不懂變通。 他的心太小了,一輩子只能裝下一個女人。 儘管知道完全不可能,但他還是願意繼續等下去、守下去。

陳嬌咬著下唇,站起身來將欲離去,可當她抵至走廊的盡頭,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回頭看向那個男人,眼中泛起了水光。 衛青仍舊是笑得溫潤,清澈的眼中帶著對陳嬌最純淨的戀慕。

陳嬌轉身面對著衛青,良久,驟然提起步伐,走向了他。

衛青隱約的感覺到了什麼,他本能的張開雙臂迎接,緊接著,那個女人終於走進了他的懷裡,他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最美的夢境。

陳嬌靠在衛青的懷中,這一刻兩顆鼓動的心臟相接。 給我這一刻的時間,暫且忘記仇恨,忘記身份,忘記使命。 以一個女人的身份,擁抱一個愛我的男人,感受被愛的快樂。 哪怕這快樂是虛幻的,它轉瞬即逝。

“你這個笨蛋,為了我這樣的壞女人,值得嗎?”陳嬌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值!”衛青緊緊摟住那柔軟的身軀,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著,值得! 哪怕用一生,等待這一個擁抱,也是值得的。

陳嬌笑了,與劉徹糾纏兩世,從不曾得過半份真心,她已經太累了。 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有人愛的。 這感覺,真好......

元狩四年,春,匈奴單于採納趙信的建議,遠走沙漠以北。 為了徹底擊潰匈奴主力,劉徹集中大漢全部的人力、財力、物力,準備發動對匈奴的第三次大戰役。 以十四萬匹戰馬及五十萬步卒作為後勤補給兵團,授與衛青與霍去病各率領五萬騎兵,兵分兩路,跨漠長征出擊​​匈奴。

這是歷史上,衛青得最後一次戰役,歷時兩年。 漠北戰役之後,劉徹就意識到了衛青對朝堂的影響已經太深重了,諾大一個朝堂,竟然沒有一個人不敬佩衛青,從無彈劾構陷之事。 劉徹開始忌憚衛青,亦對衛氏一族起了防範之心。 衛青是一個極富人格魅力的將帥,儘管能力出眾,但卻著實不像李廣、霍去病那般個性乖張。 衛青隨和、謙遜、寬宏、友善......雖然位高權重、才幹絕人,但衛青依然對同僚禮貌待之,與將士們同甘共苦。

自漠北戰役之後,劉徹便開始對衛青以及衛子夫疏遠了起來。 伴隨著太子劉據逐漸成長起來,越發的寬厚仁德,頗得民心,劉徹的這種忌憚,就更加深刻了起來。 他的年齡已經越來越大了,過去在馬上馳騁數日都不覺疲倦,可是現在幾個時辰,就覺得氣喘吁籲,力不從心。

劉徹越發清晰的認識到,他已經老了,年近五十。 過去的風光歲月如同指縫間的細沙,不管他怎麼握,都握不住。 在這樣的心態下,劉徹開始嚮往長生,如同秦始皇一般,迷戀上了煉丹求仙,任用江衝、蘇文等一眾諂媚奸臣,好大喜功的特性更變本加厲。

劉徹耽於美色,后宮中出現了許多美麗的新人。 竇美人老去了,李美人老去了,衛子夫也老去了,唯獨陳嬌,五十多歲的女人,仍舊看起來像是四十出頭,甚至更年輕。 陳嬌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的重生本就是奇蹟,她也無法解釋。 這些年,她從不曾特別的老去,時光格外的青睞於她,讓她成為了后宮最特別的一道風景線。

劉徹已經魔障了,他總覺得在陳嬌的身上,他看到了長生不老的可能。 每每得了丹藥,便要和陳嬌一起分享。 陳嬌自然也樂得哄著劉徹,兩人分食。 每每食用丹藥之後,劉徹都會因為藥力的關係變得好.欲、縱.欲,跟陳嬌翻雲覆雨,沉迷房.事,好像這樣就真的能長生不老似的。

陳嬌慫恿劉徹求長生,甚至還親自招攬民間的道士,收集各類煉丹的秘方,交予劉徹。 說她就是吃了這些道士的丹藥,才青春長駐的,劉徹相信了陳嬌所言,更加沉迷煉丹。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陳嬌知道那些所謂的長生丹,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吃了之後雖然會使人變得精神百倍,但實際上,對身體有害無益。

陳嬌將慢性的毒物添加在丹藥裡,陪著劉徹一起吃。 劉徹自然不會起疑,故而身體越發的頹敗了。 直到元封五年,劉徹終於不行了,過多的丹藥消耗了他原本能夠活到八十多歲的生命,他生了一場大病。

某天清晨起床,忽然吐了一口血,緊接著就昏迷不醒。 太醫們圍聚在龍床前,幾番診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恐怕皇上不久於人世矣。 而同時,陳嬌也同樣因為長期陪伴劉徹服食丹藥,重病吐血。

江充與太子及衛氏一族素來不和,劉徹性喜殺戮,江充等人迎合劉徹的喜好,亦主張嚴刑峻法。 而太子為人寬厚,最是看不得酷吏殘暴之事,因此江充等人在苛刻執法時,為討好劉徹曾經得罪過太子。 此番眼見著劉徹就要不好了,心說一旦讓太子上位,他們這些人還能落到什麼好?

江充等人決定陰謀構陷太子,哪怕最後拼個魚死網破,也要阻止太子上位。

趁著劉徹清醒的時候,江充說看到太子巫蠱詛咒皇上,皇上此番生病,說不定就是太子詛咒的結果。 劉徹混混噩噩,竟是相信了。 命江充捉拿了太子擁戴者一眾,包括丞相公孫賀之子公孫敬聲、賀父子、諸邑公主、陽石公主等。

劉徹焦心復原,以為剷除了巫蠱,自己就能康復,又命江充為使者治巫蠱,致使長安城的數万人死於非命,血流成河。 隨後,江充來到衛子夫的寢宮搜索,查找巫蠱娃娃未果。 接著又去了太子宮查找,竟掘出了桐木做的人偶......

歷史進程提前了,陳嬌病重間聽說這些事情,知曉蘇文江充等人果然利用了這次的機會,像歷史上那般,對太子以及衛氏一家發難。 遂撐著病體,叫來了衛子夫。

“皇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衛子夫看著陳嬌面色潮紅,彷彿迴光返照的樣子,心下一陣驚恐。 如今皇上病重,皇后娘娘也出事,恐怕朝堂會有大變了。

“衛子夫,這是東宮鳳印。”陳嬌將許久未見天日的鳳印取出,交到了衛子夫的手上。 當初劉徹用這東西討好她,大約是沒有想到,她還留了最後一手。 當初外祖母對襄枝侯,大司馬季氏一族有恩,陳嬌上輩子害得這一家死的死,散得散,這輩子她格外小心謹慎,故而這也成為了她在朝堂最後的一脈力量。

“東宮鳳印,唯有皇后有資格拿,臣妾實在不敢。”衛子夫猶豫著,不敢接那鳳印。

“我身體不好了,皇上,怕是也難以長久......只是他心中對太子以及衛青已經起了齷齪,衛青的兵權也被他奪了.......他現在聽信奸臣所言,迷了心智,恐怕最後會對爾等不利。太子此番被冤枉,皇上接下來,就會對你、對衛青和太子出手。時間不等人,你拿著我的鳳印,交給衛青,命衛青去找襄枝侯季司馬,只說,報恩的時候來了,他自然會救你們出長安脫險。”陳嬌只說了這一席話,就已經氣喘吁籲了。

“好,好,皇后娘娘......我,我這就去叫衛青。”衛子夫見陳嬌是真的不好了,遂急急忙忙的跑出椒房殿,傳信到衛青的府邸,命他即刻進宮來。

衛青收到消息,匆匆騎上馬,就趕奔未央宮。 這年,衛青四十七歲,正是歷史上他殞命的那一年......

椒房殿裡的宮婢都已經被陳嬌遣出了,整個大殿空蕩蕩的,說話都有回音,顯得格外蕭條。 太醫們都聚集在劉徹的寢宮裡,陳嬌也沒有宣,因為沒有必要了。

陳嬌起身來在梳妝台前,開始梳頭化妝,換上了一身大紅色艷麗的裙子。 其實她一向是喜歡豔色的,張揚、霸道......只是因為劉徹,她已經隱藏了太久了。

“皇后娘娘!”衛青退開那扇大門,逆光站在門口,胸口不住的起伏喘著粗氣。

“你來了。”陳嬌並未回頭,只是微笑著,專心的打扮,輕輕的抿著胭脂。 忽然一陣難受,趕忙用帕子捂著口,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於是那唇上艷麗的紅,也分不清究竟是胭脂,還是鮮血了。

衛青幾步上前來,從身後一把抱住了陳嬌。

“你病了......我去召太醫!”衛青看到陳嬌如今這個樣子,就像一把刀子在心頭割著,疼痛難忍,說著就要去找人。

“來不及了。”陳嬌笑著搖搖頭,拉住了衛青。 自己下的藥,自己清楚。 她是抱定了注意,要跟劉徹一起下地獄的,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劉徹發病了,注定會死。 而她,也沒有逃生的可能。

“衛青,過來坐。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誰都不知道的秘密。”陳嬌已經虛弱得站也站不穩,只得靠在衛青的懷裡。 衛青將陳嬌打橫抱起,兩人坐在椒房殿的地上。 陳嬌拉住衛青的手,彷彿在說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皇上的丹藥,是我幫忙煉的,我加了好多的硃砂進去。你知道嗎?那東西是有毒的。我跟他一起吃丹藥,他自然不會懷疑我。他求長生,見我容顏不老,就以為丹藥真的有用。可是卻不知道,這長生之路,恰恰就是斷了他的生路。本來他可以活到七老八十的,哈哈!”陳嬌咯咯的笑著,那笑聲,本應令人毛骨悚然,可衛青卻並不覺得可怕,只覺得悲傷。

“衛青,我恨劉徹,也恨他的母親和姐姐,恨到了骨子裡。當初王太后和平陽公主,她們本來是可以逃脫的,但是我卻命人給淮南王透了消息,說是皇后、太后等人,會從上林苑闈場逃脫,讓淮南王早做準備。你看過我那個山洞吧,其實我早早就備好了,我就是要構陷太后和平陽,哪怕我最後也會被抓都無所謂!我不在乎!我要讓她們落到淮南王的手裡,讓她們不得好死,讓劉徹一輩子都要背負害死母親和姐姐的罪!結果,她們被烹死了,我不知道有多開心!”陳嬌不停的笑著。

“現在,就差劉徹了,我的仇人們,就差這一個了......我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去找我的孩兒,我們一家......團聚. .....多好,多好啊......”陳嬌說著,又吐出了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黑。 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劉徹逼她打掉孩兒的那一刻,也是在這個椒房殿裡,在這個位置,鮮血潺潺,巴掌大的胎兒從她的身體裡脫離出來。

“衛青,你走吧,離開這裡。這是個可怕的地方,我是個可怕的女人,你不該來的......更不該,喜歡上我......”陳嬌閉上了眼睛,她還有最後一場戲要演,她要去找劉徹,走完最後一程。

“我不知道什麼該不該。”衛青手掌輕輕的貼在陳嬌的臉頰上,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這是他一生最瘋狂無禮的舉動,但他無法控制。

“阿嬌,我一直都想這麼叫你。我愛你,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陳嬌的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衛青的手心上,夠了,足夠了。 重來這麼一回,保護了她的親人、朋友,殺了仇敵報仇雪恨,還有一個對她情深無悔的男人,她已經成功了。

“衛青,我已經將東宮鳳印給了你姐姐,你二人即刻帶著太子出宮避難,尋找襄枝侯,他自會協助你們。出長安後,直到聽說皇上駕崩,才能回來,知道嗎?”陳嬌抬起手,碰了碰衛青英俊的面容。 多好的男人啊,如果從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他,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吧?

“那你呢?”衛青已經開始認識到了,這也許是他們之間的永別了。

“自來處來,到去處去。”陳嬌嘆息一聲。 她站起身來,即將前往自己最後的戰場。

她已經準備好了。

劉徹,你準備好了嗎?

劉徹撐著病體,不住的吐血,一邊聽著江充的回報,說是從太子宮中搜出了巫蠱娃娃!

“逆子!”劉徹忍不住一拍床榻,整個人差點從床上跌下來,楊得意連忙上前扶住。 自從郭舍人死後,楊得意便成為了劉徹身邊的第一近侍。

“江充,你去,即刻調遣御林軍,緝拿太子,朕的江山,絕對不能由這逆子繼承!”劉徹顫抖著手,指著江充。

“臣遵旨。”江充聞言大喜,連忙跪地領旨,退出了未央宮。

來在門口,卻見皇后一身紅衣,正施施然前來,正巧與他擦肩。 江充忍不住側目,早就听說皇后娘娘駐顏有術,已經五十多歲的女人了,卻如同年輕少婦一般。 近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難怪皇上這麼篤定的堅信皇后娘娘進獻的丹藥能夠令人長生不老了。

“江大人這是要去哪兒?”陳嬌側目,含笑看向了江充。

“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得了皇上的命令,這就要去緝拿巫蠱詛咒皇上的兇手。”江充知道劉徹無比寵幸皇后,於是對陳嬌很是畢恭畢敬。

“哦?兇手是誰?”陳嬌又問。

江充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唉,沒想到啊,竟然是太子殿下。”江充無不遺憾的回答。

陳嬌點了點頭,隨即忽然對江充勾了勾手指頭。

“江大人,你過來。本宮有些悄悄話,要與你言說。”陳嬌的眼角勾動著魅惑,令江充不由得一陣心馳。 心說,這皇后娘娘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難不成? 是要勾引他?

江充忐忑的跟隨陳嬌來在花園裡無人的角落,陳嬌拉著江充衣襟,湊過去。

“江大人,我要你說的就是......”陳嬌呵氣如蘭,令江充是一陣激動。

“你該死了。”陳嬌眸中凶光畢露,將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揮出,刺入江充的心臟。

江充難以置信的捂著胸口,鮮血噴湧而出。 後退幾步,指著陳嬌,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陳嬌笑了兩聲,掏出一條帕子來​​,將匕首上的血擦乾淨。 隨後施施然的踱步,走進了劉徹的寢宮。 因著陳嬌身份特殊,一路上沒有人敢阻攔,也沒有人通報。 畢竟此前劉徹是曾經說過的,皇后前來,不需通報。

“楊得意,你們下去吧。”陳嬌一進門,就對宮人吩咐道。

“皇上這裡,有我照顧著就好。”

“是,皇后娘娘。”楊得意與陳嬌交換了一個眼色,就退下了。

陳嬌看著楊得意的背影,勾出​​一抹笑容。 既然上輩子就知道,這個太監最後會成為劉徹晚年最信任的近侍,她又怎麼可能不早早的、在他尚且沒有得勢之前,施恩收攏呢......

“阿嬌,你來了......”劉徹對陳嬌伸出手來,半趟在床上,昏黃老邁的眼倒映著陳嬌依舊年輕的面容。 陳嬌亦深深的回望著他,儘管他的樣子已經不再英俊瀟灑。

這個男人,她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是在她的心裡生了根,除了他,再沒有旁的人......

“是啊,我來了。”陳嬌走向劉徹,對他展露出了一生最美的笑容......

彘兒,我和寶寶,來接你了。 孩子已經有母親了,總要有父親的,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阿嬌大結局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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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大漢天子

劉徹看著陳嬌,伸出手來。

“阿嬌,丹藥......”劉徹氣喘吁籲的說著,他病體虛弱,而今只能寄情於丹藥,他不能死! 他要長生,要做永世帝王,千秋萬代......劉徹渾濁的眼中,彷彿又看到了自己君臨天下的畫面,萬千臣子百姓匍匐在他的腳下,山呼萬歲,震耳欲聾。

陳嬌搖了搖頭。

“彘兒,咱們今天不吃丹藥了,我與你說說話,可好?”陳嬌坐到劉徹的身邊,將他抱在懷裡,看著劉徹的目光,溫柔如水。

“彘兒,你大約是不記得了,你廢後的那年,咱們有過一個孩子的。那天晚上,你忘記給我下藥了,以為不會有什麼大礙,結果就懷上了。我從不知你的心思,以為你寵幸衛子夫,就是因為她有孩子,所以還興高采烈的跑去告訴你,我陳嬌不是不下蛋的母雞,我能生......”陳嬌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上輩子的事兒。

劉徹混混噩噩的聽著那些從不曾發生的事情,內心隱約升起一股疑惑和不祥,阿嬌這是怎麼了? 都在說些什麼? 他什麼時侯廢過後? 他們又什麼時侯有過孩子呢?

“結果,你就送了一碗落子藥給我,那湯藥是紅色的,我至今都記得,就像丹藥上的硃砂一樣紅。”陳嬌纖白的手輕輕撫摸著劉徹灰色的髮絲。 曾幾何時,這頭灰白的髮絲,也是烏黑如檀木一般的。

“彘兒,你老了......”陳嬌笑了起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當初大婚的時侯,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咱們做到了,白頭到老,恩愛一生。”

“來......來人......”劉徹終於意識到了,陳嬌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就像瘋了一樣。 他有些恐懼,想要叫人,楊得意,或者隨便什麼人。 可沙啞的嗓音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呼喚,幾乎挺不見,寢宮裡空蕩蕩的,唯有陳嬌嬌俏的笑聲不住的迴響,掩蓋了一切。

“噓,彘兒,你叫他們來做什麼呢?多礙事啊。”陳嬌將指頭貼在劉徹的唇上。

“彘兒,從很小的時侯開始,我就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陳嬌的思緒有些混亂,忽然又想起了年幼的時侯,劉徹推著她盪鞦韆,越盪越高。 他們手牽著手放風箏,一邊跑一邊笑。 可場景卻在下一刻轉換了,變成了一片血腥,她跪在劉徹腳下,對方的視線冷漠如冰。 到底哪個是真的?

“喜歡......”劉徹不住的點著頭,他喜歡的,所以,阿嬌,放開他,叫楊得意進來,好不好? 劉徹是真的害怕了,阿嬌今日的裝扮艷麗得奪目,就像他們大婚的那天。 劉徹總覺得這是一種徵兆,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撒謊!”陳嬌聽到劉徹那聲喜歡,卻是驟然激動了起來,她猛的退開劉徹,後退幾步。 憤怒的盯著劉徹,視線怨毒非常,彷彿蛇死死盯住青蛙。

“你是因為聽王娡的話,所以才對舅舅說什麼金屋藏嬌的,是不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我!你娶了我,是為了哄外祖母開心,好讓舅舅把王位傳給你。你怕我生出孩子,會威脅你的地位。可那時侯外祖母已經死了,我已經沒有威脅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的孩兒?你就這麼討厭我嗎?”陳嬌不明白,劉徹的狠,陳嬌永遠不明白。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的孩兒又做錯了什麼?

“還有王娡和平陽,一個兩個都是賤.人,她破壞我們的關係,還誣陷我跟楚服有染,說我行巫蠱之事。她們該死,不!死都遠遠不夠,我要讓她們受盡侮辱,嚐遍人生百苦!”陳嬌彷彿想起了當初淮南王叛亂時,城牆上的兩口大鍋,於是她笑開了。 仰頭大笑,在​​宮殿中央踉蹌的遊走旋轉。

“阿嬌,阿嬌。”劉徹吃力的呼喚著,企圖喚醒陳嬌的理智,但一切不過徒勞罷了。 陳嬌已經瘋了,她早就瘋了。 也許從在長門宮死去的時侯,就已經崩潰了,她的靈魂化作厲鬼,在人世間停留。 皮囊美麗而溫柔,可內裡卻早已腐臭生蟲,無可救藥。

“彘兒,對不起,我方才失態了,你不會怪我吧?”陳嬌紅著臉,又坐回到了劉徹的身邊,就像他們最初成婚時那樣羞澀。 描紅的鳳眸望著劉徹,其中蘊藏著瘋狂的愛與恨,它們膠著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拉著彼此,一同沉入最黑暗的地獄。

“彘兒,時候差也不多了,我怕寶寶等急了,他才三個月大,沒有爹娘在身邊,會害怕的。”陳嬌說著,緩緩的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對準了劉徹的心臟。

劉徹驚恐的後退,直到退到盡頭,跌下床去。 拼著最後一絲力量,在地上不斷的爬行著。

“彘兒,你跑什麼啊?”陳嬌踩住劉徹呼救的手,蹲在他面前,臉上帶著疑惑。

“一點都不疼的,我死過,我知道。就一下,然後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陳嬌笑瞇瞇的對劉徹說道。

劉徹絕望的看著陳嬌,他不懂,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是的,他不會懂,因為他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陳嬌握著那匕首,毫不猶豫,慢慢的插.進劉徹的心臟。 鮮血如同泉眼一般向上噴灑開來,飛濺起朵朵血花。 陳嬌著迷的看著鋪天蓋地的血,她覺得這景像很美,好奇的將那心臟剖開來,抓在手上觀看。

“彘兒,原來你的心,是紅色的啊......我還以為,它是黑的呢。”陳嬌躺在劉徹的身邊,任由劉徹溫熱的鮮血染遍她的全身。 她的頭枕在劉徹的肩頭,緊緊的抱著這個男人。 他終於屬於她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廢掉她了,也不用擔心他會殺死她的親人了。

懷中的身體,漸漸冰冷。 彘兒不說話了,不動了,不會疼她愛她,也不會絕情的傷害她了。

陳嬌,最終還是做了,她殺死了她一生最愛,同時也是最恨的男人。

陳嬌親吻了一下劉徹死不瞑目的眼,將那把仍舊帶著劉徹鮮血的匕首,用力推入了自己的身體。 真的一點都不疼,這一刻,她很幸福,很快樂。 她的血,與劉徹的血融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就永遠也分不開了。 寶寶,彘兒,咱們一家團聚,一家團聚.....

死亡的感覺是那麼的好,陳嬌抱緊劉徹,帶著微笑,愉悅的哼著那些歌曲,聲音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再也聽不見......再也不會轉動的眼眸中,流下了最後一滴淚水。

彘兒,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這歌叫《長門賦》,很好聽......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 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

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 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

朝聞機杼聲,暮見西山後。 惟怨方寸地,哪得競自由;

......

輪迴應有時,恨叫無情咒。 妾身漢武帝,君為女兒羞。

彼時再藏嬌,長門不復留。 六宮粉黛棄,三生望情樓。

楊得意推門而入,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不由得沉痛的閉上了眼睛。 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這條命是皇后娘娘救的,是皇后娘娘給的,所以不管皇后娘娘要做什麼,他都會幫助她做到,以償還恩情。

楊得意冷靜的分開兩人的屍體,讓帝后二人並排的躺在地上,蓋上一層白色的佈單。 隨後故作慌張的跑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江充殺了皇上!”

楊得意扯開尖細的嗓子喊著,對侍衛言說江充方才趁著皇帝寢宮無人伺候之時,突然闖入,刺殺了病重的皇帝和無力反抗的皇后。 楊得意乃未央宮總管,授天子之意,是近年來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不會有人懷疑他所言。

而後侍衛封鎖禁宮,在御花園內發現了江充的屍體,疑似被人殺害。 這是個巨大的陰謀,有人這般猜測,也許江充也不過是被人利用。 但不論如何,背上了刺殺帝王的罪名,江充以及其黨羽蘇文等佞臣,這回都不會再有活路了。

太子巫蠱,江充刺帝,長安城亂作了一團。 這是群魔亂舞的時刻,蘇文手中有漢武帝之御林軍兵符,自不可能束手就擒。 污衊刺帝乃出自太子授意,四處搜查太子下來,欲先下手為強殺之,推舉李美人所生之大皇子上位。 襄枝侯得東宮鳳印,亦號召兵部萬餘眾,與蘇文等人對抗,兩軍在未央宮門口開戰。

衛青護送著自己的姐姐還有太子等,已經逃出了長安,來在了行館處。 站在山頂,回頭遙望,千門次第。

“據兒,你說這回,我們能渡過難關嗎?”衛子夫被自己的兒子攬著,頗有些失神的望著那遙遠的未央宮。

“一定可以的,母親。”劉據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衛子夫的身上,山上風大。

“太子,你願與臣一起回去作戰嗎?”衛青忽然問道。 雖然皇后娘娘已經安排好了,待得襄枝侯肅清叛亂,據兒既可光明正大的回長安繼位。 可是衛青以為,這是太子自己的江山,仍舊要自己努力為之拼搏,勇往直前。 這,方才不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劉據看向自己的舅舅,心中豪情萬丈。 自己的江山,要自己搶奪!

“自然是願意的。”劉據雖然生性不喜殺戮,在這一點上總跟劉徹談不來,但他真的並不像劉徹以為的那樣軟弱無能。 仁善和懦弱,是兩回事兒。 若保家衛國,守護江山,男兒死又何妨。

“姐姐,還請你在行宮處等候。待我和據兒肅清了逆渠,就接你回去。”衛青對衛子夫言道。

“阿青,據兒,要小心啊。”衛子夫依依不捨送走了自己的弟弟和兒子,看著那兩人騎著馬漸漸遠去。

元封五年,武帝薨,陳皇后薨,據傳為寵臣江充所刺,亦有人言說武帝有廢太子之意,利用巫蠱之亂將欲構陷太子,遂太子先下手為強,殺害父親和嫡母。 其後蘇文負隅頑抗,太子與衛青大將軍領兵,肅清蘇文之亂。 據登基,改國號為太初,眾望所歸。

有關武帝和陳皇后之死,歷史永遠眾說紛紜,但真相究竟是什麼? 卻誰都猜不到。 只是後人挖掘武帝陵墓的時候,發現本應裝著陳皇后的棺槨中,其實只是一個衣冠塚,而不見屍身。

“衛將軍,你這是瘋了嗎?”劉據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

“舅舅,不論如何,陳皇后,都是大漢的皇后,父皇的妻子。您別再胡鬧了!”父皇和皇后娘娘遺體即將下葬,可皇后的屍體卻突然不見了。 旁人也許不知,但劉據卻清楚,這事兒定然是舅舅做的。 實在太胡鬧了!

衛青笑了兩聲,搖搖頭。 不,不是的。 她是陳嬌,只是陳嬌。 活著的時候,他帶不走她,幫不了她。 現在她死了,他總也不能讓她連靈魂,也依舊被這個皇后之位禁錮著。

“皇上,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我已經把她藏在了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再沒有人可以打攪她了,她自由了。”衛青看著遠方,一個最適合她的地方,她就在這天地間,山河日月,大海湖泊,每一滴春雨,每一縷清風,都是她。

“舅舅,你!”劉據揉揉抽疼的額角,最後也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 唉,罷了,就當他償還皇后娘娘對他的恩情了。 他這皇位,是皇后娘娘用命換來的,他也會努力將這盛世繼承下去,好好治理江山,為百姓造福。

至於皇后娘娘究竟葬在了什麼地方......又何必計較呢。 她已經自由了,不是嗎?

劉據繼位,衛青再度得到重用,即將率軍前往邊關,為大漢駐守疆土。 臨出長安城門,衛青以手指摩挲了一下懷中的荷包,那裡頭藏著一縷青絲,是屬於她的。

“以前總想帶你去大漠,看看那千里翻黃、落日長虹的風光,卻總沒有機會。”衛青喃喃自語道,好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

誰都不知道,衛青其實是將陳嬌的屍體燒了,燒得乾淨,骨灰灑在了風中。 衛青是最了解陳嬌的,知道她一定不願意死後仍舊禁錮在一個小小的墓室裡,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現在好了,她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風會帶著她,走遍世間的每一個角落,看遍那秋水霞長、碧海藍天。

“阿嬌,原諒我任性。我只留你的一縷青絲在身邊,絕不多。”青絲,情絲,這指間有你的發,來生也好再找你。

“阿嬌,是時候該走了。這次出了長安,咱們就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衛青握緊了荷包,策馬狂奔,馬蹄掀起滾滾塵煙,凜冽的寒風將往事吹散。

正如衛青所言,他一生駐守邊疆,對抗匈奴,直到馬革裹屍,也再沒有回過長安。 那年戰死沙場,手中只是緊握著一個艷紅色的荷包......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遊戲。 聚散離合,陰晴圓缺。 你愛的,不一定愛你。 愛你的,不一定你愛。 有些人,明明情緣已盡,卻仍舊不得不在一起。 也總有些人,明明兩心相印,卻注定有緣無份。

但際遇之神奇就在於,除了天意如此以外,還有一個詞兒叫人定勝天......

這是一個漫長的、無人知道的故事,只有一個簡單的記錄留在系統的頁面上:

01陳嬌,體驗旅程,穿越對象漢武帝陳皇后。

系統任務結局:保護親族陳氏竇氏一脈;收攏衛氏一族;陷害仇人王娡、平陽公主被烹至死;手刃漢武帝劉徹,挖其心。

啟動特殊獎勵獲取方式,獲得漢武之心。

呂成關閉屏幕,這可真是個狠角色啊。 烹死了王太后和平陽公主,親手挖了漢武帝的心。 呂成自動在腦海裡塑造了一個蛇蠍美人的形象,果然是最狠毒的還是女人啊。

也對,對於陳嬌這樣,已經經歷了極致的愛情、仇恨、隱忍、矛盾、掙扎還有瘋狂的女人,是無敵的女人。 世間已經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動心了,所以她也能穩居第一,沒什麼可置疑的。

“又要開工了。”呂成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在系統頁面。

也許是因為看了太多漢朝的東西,呂成忽然興起了念頭,他還沒有穿過漢朝呢,這次也許可以試試看。

就在呂成點開選擇頁面的時候,卻發現頁面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功能細化,還多出了一個成功率的東西。 呂成並沒有太過在意,心想興許是進入前十名之後的優化升級呢。 但隨後,呂成就發現了一些更奇怪的現象。 可選擇的穿越世界只剩下六個了,下頭寫著:本輪可選任務。 分別有:東方古代、西方古代、東方近代、西方近代、東方現代、西方現代。

秉承著實踐出真知的心態,呂成點擊了東方古代的選項。 然後他就听到了系統的提示:

“恭喜第十名呂成進入生存模式,歡迎加入第一次混穿任務。目前有三人正在您所在的任務世界:東方古代。請牢記以下規則:成功率既為生存率,每輪遊戲結束之後,十名執行者中成功率最低的選手將被淘汰出局。萬望旅途愉快。”

坑爹啊!

聽到這席話,在昏迷之前,呂成只有這一個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扔霸王票的桶子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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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東漢

生存模式任務守則,也是唯一的守則:逐鹿天下,成功站到最後的人,就是勝利者。

公元八年,西漢末年,哀帝駕崩,王莽廢末帝劉嬰,正式登基稱帝,建立了新朝。 王莽急於改制,施行王田令與私屬令,導致社會環境更加的動盪,本來就極為尖銳的矛盾越發激化,又加之水旱天災不斷,廣袤中原赤地千里、哀鴻遍野。

終於,在新莽天鳳年間,赤眉、綠林、銅馬等數十股大小農民軍紛紛揭竿而起。 頓時,海內分崩,天下大亂。

卻說南陽一脈的劉秀,與兄長友人等舂陵鄉起兵,其後歸順了綠林義軍,成為了更始帝劉玄的手下。 因為昆陽之戰,劉秀與劉玄終是起了矛盾。 劉秀認為劉玄無勇無謀,實在不堪大任。 劉玄也忌憚劉秀才能出眾,功高蓋主,最後劉玄殺了劉秀的兄長劉縯。

劉秀強忍悲傷,韜光養晦、隱忍負重向劉玄認錯,而劉玄也封了他做武信侯。 劉秀回到宛城並受封,其後不久,又在宛城迎娶了他思慕多年的新野豪門千金——陰麗華。

但日子終究不會平靜,劉玄既然已經開始忌憚劉秀,就不可能讓他活著。 為了除掉劉秀,劉玄給他派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要劉秀去河北招撫三王,卻並未撥給劉秀兵馬,只要他孑然上路,分明就是讓劉秀去送死。 而與此同時,河北三王中的趙繆王劉林,懼怕河北之地被更始政權吞併,便聯合廣陽王劉接推出了王郎,於邯鄲稱帝,並下檄文抓捕劉秀。 河北諸郡國多歸附王郎,劉秀不敢入城,只好在外往返奔波、風餐露宿。

正所謂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劉秀必須在河北殺出一條血路,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而河北三王中,除卻趙繆王、廣陽王,劉秀唯一能夠爭取的,也就只有真定王劉揚了。

就在這最危難的關頭,呂成穿越到了劉秀的身體裡。 同一時間,在宛城,陰麗華也睜開眼睛,露出了一抹志在彼得的笑容。 在河北真定府,漆裡舍中的郭聖通,也緩緩坐起身來,微微皺起了眉頭......故事就從這裡開始說起。

耿弇騎在馬上,身後跟著一眾兵馬,拿手一指前方,對身邊的呂成言道。

“侯爺,前方便就是真定府了。”耿弇久仰劉秀威名,自打劉秀到了河北之後,便率眾歸順,耿氏一脈的兵馬,也是目前劉秀最為仰仗的勢力。

呂成握了握拳,為了活下去,目前也只有沿著歷史的軌道走了。 郭聖通,他必須要娶。 未能完成招撫河北的任務,宛城,他是回不去了。 王郎政權又頗忌憚於他,此番若是不能收服真定王,他將必死無疑。

策馬來在真定府外,就見到了劉秀手下云台二十八將之一的劉植。 日前劉秀正是派遣他,來游說劉揚的。 也正是因為劉植說動了劉揚,才有了今日的會盟之約,劉秀也得以進入河北。

劉植見到呂成等人,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連忙上前來迎。

“侯爺。”

“伯先,你辛苦了。”呂成下馬,重重的拍了拍劉植的肩膀。

“為侯爺辦事,談何辛苦。”劉植對劉秀自是忠心耿耿。

“真定王已經在府中等候,還請侯爺隨我前去。”

呂成跟隨劉植,一路來在了真定王府內。 穿過前院,便看到一處頗華麗的房舍。 一名四十歲上下,威嚴壯碩的男子,正在大堂飲茶。

“劉秀見過真定王。”呂成幾步上前,態度謙和有禮,拱手抱拳。

“久仰武信侯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人中龍鳳。”劉揚對呂成讚賞的言道,但見面前那年輕人,不過二十來歲,身形高大、氣度出眾。 尤其是一雙眼睛,透著智慧與沈穩,是個踏實穩健,成就大業的人。

“蒙真定王不棄,關鍵時刻,相助文叔,文叔感激不盡。”呂成不卑不亢的說道,語氣誠懇,將姿態擺得很正。 如今他還沒有將真定王勢力收入囊中,跟劉揚相對,他是處於弱勢的。 需得尊重劉揚,但也不能顯得謙卑。 呂成演戲多年,其中尺度自然拿捏得當。

劉揚聞言,爽朗的大笑了幾聲。

“良禽擇木而棲,如此何需言謝?武信侯一路遠道而來,我已安排今日在漆裡舍設宴,款待諸將,為武信侯接風洗塵。”

劉揚對那個什麼王郎從來就不抱希望,不過是劉林和劉接推出來的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而今天下紛亂,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一旦壓對了寶,他便可更上一層。 劉揚是不願意跟著邯鄲那幫人瞎胡鬧的,雖然河北三王目前看起來好像很威風,但別忘了,河南有更始,山東有赤眉,這幾脈勢力總有一天要分出個高低來的。 劉揚並沒有逐鹿天下,登基稱帝的野心,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於是壓寶就成了最關鍵的選擇。

劉揚看好劉秀,一來劉秀文武雙全、戰功累累、揚名四海,為人又謙和守禮,頗俱仁心。 比起綠林、赤眉、王郎那些烏合之眾,劉秀彷彿鶴立雞群,是個有實力的。 二來,劉秀目前落魄,正處於危難之際,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 劉揚正是看好了這兩點,於是才決定要歸順劉秀的。

但劉揚也不會這麼簡單的,就將自己的身家都壓在劉秀身上。 他必須得為自己添加一份保障,以確保河北一脈勢力未來在朝堂上的地位。 而這個保障,最佳的方式莫過於聯姻。 只要未來的皇后出自河北,何愁真定王一脈不興呢。 劉揚自己是有女兒的,但奈何他與劉秀都是前漢王族後裔,都姓劉,同性不婚,更何況係出同宗,所以只有讓妹妹的女兒下嫁了,這是最合適的。

所謂漆裡舍,乃真定郭氏家族的府第,郭氏一族世代經商,是真定有名的富豪,甚至可以說放眼整個天下,都找不出幾個更有錢的。 漆裡舍,也是建造得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劉揚在其中為劉秀及諸將大擺宴席,眾人把酒言笑,擊筑為歡。 正是熱烈時,就見得劉揚對身邊的郭昌使了個眼色。

郭昌點點頭,會意的對自己的妻子悄聲言道。

“讓女兒出來吧。”

“是,老爺。”郭主點頭,隨即離席,去到內堂喚女兒出來。 郭昌的妻子,是劉揚的妹妹,前真定恭王劉普的女兒,遂人稱郭主。 與郭昌生有一子一女,子為郭況,女便是郭聖通。

呂成這廂正被劉揚灌酒呢,忽然就听到了一陣絲竹之聲傳來。 燭火影影綽綽,呂成側過頭去,就看到一名女子有打庭院中走來。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裳,妝容艷麗非常,梳著一個雙飛燕式反綰髻。 身姿高貴端莊,儘管低著頭,做出一幅溫良恭謹的模樣,可氣勢卻不容小覷。

她來在宴廳中央,微微欠身,低眉順目的道了一聲。

“見過父親,見過舅舅。”

那女子聲音清脆悅耳,一抬眼簾,一雙明亮的鳳眸上挑,果真是美得張揚。

“聖通啊,你怎麼來了?”郭昌見女兒前來,故作無奈,笑著對她招了招手,隨即看向劉秀。

“武信侯,這位是小女聖通,自幼嬌寵慣了,不懂規矩,還請武信侯莫要見怪。”

呂成明知道這是個套,但卻不能不鑽。 這女人對於呂成來說,就是個美麗的燙手山芋,可目前也只能接下了。

“郭老言重了,令媛仙姿佚貌,實在令人心馳神往。”呂成誇讚道。

女子側過臉來,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對上呂成的視線。

“武信侯過譽了,昆陽一戰,新朝百萬大軍盡數覆滅於侯爺手下,令三輔震動。小女子久仰侯爺威名,今日能與侯爺相見,實乃三生有幸。”

女子的語速不快,顯得十分驕傲。 尾音略微上揚,卻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呂稱聞言開始警惕了起來,畢竟系統是說過的,在這個任務世界裡,一共有三個執行者。 敵人? 朋友? 並不確定。 到目前為止,他所見到的人都是正經的古人,不像是穿越而來的。 但眼前這個郭勝通,好像有點奇怪。 只是,說起來,歷史上的光烈皇后,也是高貴傲慢,從不會壓抑自謙的性子。

一時間,呂成也不確定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同類'了,於是只是望著她發起了呆。 直到旁人竊笑的聲音傳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般看著一個女人,實在不妥,遂尷尬的低下了頭。

“看來,武信侯也是有心人啊。”劉揚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充滿曖昧的話。

“若武信侯看我這小外甥女還不錯,今日,便就由我腆著臉來保一趟媒,將聖通許配與武信侯,武信侯可願意?”

正所謂有求於人,騎虎難下,呂成此刻能說不願意嗎? 內心裡嘆了一聲,而後堅定信念,抬起頭來對劉揚言道。

“若真如此,那便就是文叔的福氣了。郭女如此佳人,世間男子求都求不來啊。”

劉揚聞言高興得哈哈大笑,一舉酒杯叫了一聲: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外甥女,今日便許與武信侯,你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僅以此酒為證,我真定十萬大軍,盡數歸順武信侯,助武信侯平定天下,共廂大事。”劉揚見目的達成,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一杯酒飲下,事情成了定局。

“多謝真定王賞識。”呂成亦舉杯飲盡。

一場酒宴,一句話語,便決定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命運,這也許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吧。

宴席結束,郭昌命郭聖通送劉秀出漆裡舍,也算是讓小兩口培養感情。 方才劉揚就已經與呂成商定了婚期,因為兩人都急於結盟,所以婚事議得很近。 就在這一個月之內,火速完婚。

“郭大小姐不必遠送。”呂成看著那女子,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企圖從中找出一些現代人的痕跡。 奈何怎麼看,這女人都當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古人,不論是言談舉止,還是步伐姿態,都是正宗的漢代大家千金的作風。 如果這是偽裝,那麼只能用完美無瑕,無懈可擊來形容了。

“武信侯何必如此見外,你我已定親,喚吾名聖通便好。”女子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著,帶著些許的傲慢。

“也好。”呂成點點頭,男人不應當逃避責任,不管出於什麼理由,迎娶她已經成為了必然,那麼就要好好的負起責任來。

“聖通,有件事情,我想與你言明。”呂成道。

“我在家鄉宛城時,便已經迎娶了一位妻子。她叫陰麗華,亦乃宛城名門之後。我......我不想欺騙於你。現在,我處境艱難,河北一脈的兵力對我太重要了。雖然我娶你,目的可能並不單純。但我可以保證,今後你必然會是我的妻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謹守我今日對你的承諾。”呂成不想做歷史上那個劉秀,拋棄了當初雪中送炭的糟糠之妻。 什麼為官莫若執金吾,娶妻當如陰麗華,不過是男人為自己的薄倖找的藉口罷了。 郭聖通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廢後原因只在劉秀。 是劉秀需要她背後的勢力,娶她卻並不愛她罷了。 這讓呂成忽然想到了陳嬌......瞬間,呂成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郭聖通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了......

女子並不在意呂成忽明忽暗的眼神,只是點點頭,隨意的答道。

“武信侯所言,小女子記下了。”

呂成聞言沉默不語,與女子對視,兩人的目光相接,一為試探,一為坦蕩。 那女子的態度實在太過自然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沒有破綻,本身就已經是破綻了。 直到良久之後,呂成笑了起來,她不是郭聖通本尊,也不是什麼現代穿越者。 眼前這位,應當就是01陳嬌了!

“聖通,一月之後,我來迎親。”

就這樣,在雙方勢力的要求下,呂成決定以隆重的禮儀迎娶真定王劉揚的外甥女郭聖通,兩家聯姻,劉揚大軍併入呂成,只待日後進擊邯鄲、平定河北。


137東漢

龍鳳花燭映照著滿室喜氣洋洋的紅,鼓樂聲終於停息了,外頭吃酒的人也已經都散了,夜色重歸於寧靜。 呂成進門時,身上還帶著些酒氣,但總不至於喝醉。 那女子跪坐在床的正中央,一​​身華麗的喜服,烏黑亮澤的秀發,明豔的妝容令她看起來美得妖異。

“也許,我們該談談。”呂成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女子的面前。

“你看,現在這裡只有我跟你了,我們可以開誠佈公。我不是劉秀,你也不是郭聖通,對不對?”呂成承認得很是爽快,他根本沒經歷過混穿世界,在這個里他不是千年老手,只是個菜鳥罷了。 他需要有個前輩指點一下,01陳嬌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古人的行事作風總不像現代人,現代人喜歡直接,乾脆利落,走直徑路線。 而古人則通常喜歡偽裝,算計好每一步,深思熟慮後再行動,走迂迴路線。

陳嬌發現自己穿成郭聖通的時候,心情其實並不怎麼好。 五千年中,她去過許多世界,包括現代社會。 學習了許多東西,也讀過史書。 郭聖通其人,跟她的經歷實在太像了,這很容易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在陳嬌看來,劉秀比劉徹還要噁心,明明負心薄倖、冷酷無情,卻偏偏還要故作無奈,將所有髒水都往郭聖通的身上潑。 真定王一家以及郭家在劉秀登基後,死的死散的散,可見劉秀從本質裡跟劉徹是一樣的。 可是劉徹好歹有些傲骨,不屑於去解釋,劉秀則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陳嬌想起這般的男子,簡直都快吐了。

本來陳嬌是打算在劉秀抵達漆裡舍的時候當面拒婚,並說服劉揚殺死劉秀,自行起兵。 或歸順王郎,將河北三王勢力擰成一股繩。 但是這個決定改變了,在她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對方根本不是漢朝人。 也許他自己是覺得自己偽裝得不錯,但陳嬌身為正宗的西漢王族,一眼就能發現他的破綻。 比如吃飯飲酒的時候,一些微小的習慣,說話時候的語序等。

陳嬌經驗何其豐富,登時便知道了,對方跟她一樣,都是所謂的'執行者'。 這回穿越之前,'系統'曾經告訴她,有三個人在這個遊戲裡。 她自己算一個,如今劉秀算一個,剩下未知的還有一個。 陳嬌也仔細的品評過了這個假'劉秀',發現對方並非那種她見慣的......來自現代的,類似龍傲天的男性執行者。 這看起來應當是個正常的男人,故而陳嬌並不討厭他。

一個遊戲,十個人,分別在不同時空。 而這十人中,只要有一人出局,這輪遊戲就算是結束了,她也算是贏了。 因此陳嬌以為,處在東漢的,他們這三個人,根本沒有必要互相為敵,他們可以結盟。 要知道,總有那種傻不啦幾的龍傲天,或者自以為是的瑪麗蘇,特別喜歡跟全天下為敵,彷彿這樣就能證明自己是天下第一。 尤其特別喜歡挑戰她這個'01'......

“陳......皇后,我知道你是誰,我看過你的資料。”呂成謹慎的挑選最恰當的說法,跟大神對話,尤其是跟會挖心會烹人的大神對話,讓呂成不由得有些緊張。

“編號。”陳嬌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

“咳,呂成......”呂成總覺得自己像是應聘似的。

“知道第三個執行者是誰嗎?”陳嬌不動如山,她是希望第三個執行者也像這個呂成這麼識時務。 生存模式跟過去的挑戰模式不同,在這裡,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朋友,當然,也可以成為敵人,單看個人怎麼選擇了。

“不知道,我是在劉秀派出劉植後,忽然穿來的。至今抵達東漢不過兩個月罷了,所有情況都不甚明朗。”呂成有些慶幸,其實他穿得挺是時候的,剛來就碰上前輩了。

“如果第三個執行者是男性,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劉玄,或者赤眉軍首領,瑯琊樊崇。如果是女性,則最有可能的就是陰麗華。經驗之談,'系統'向來喜歡將性別相同的執行者,安排在立場對立的兩個角色當中。”陳嬌站起身,走下床,略過呂成的身前。 落落大方的坐在梳妝台前,拆掉了滿頭重死人的金飾,開始卸妝。

呂成尷尬的摸摸鼻子。

“知道遊戲規則嗎?”陳嬌回過頭來問道。

呂成搖搖頭,系統沒有告訴他,他現在兩眼一摸黑,什麼都不懂。

“生存模式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十名執行者中,只要有一人被殺死,遊戲就結束了。我們這個世界有三個人,目前我認為你我可以聯手,等待其他世界的蠢貨自尋死路。在這個東漢世界裡,如果第三個穿越者是劉玄或者樊崇,我會助你殺死他。而很不幸的,如果第三個穿越者是陰麗華......我也不需要靠你什麼,我自會親自動手解決她。”陳嬌用那種討論天氣的口吻,討論著殺人的事兒。

“咳。”呂成再度咳嗽了一聲,過往殺人,只當是遊戲裡的NPC。 可這回卻不同了,呂成很清楚,對方是跟他一樣的人,並非系統角色,這讓呂成有點難以接受,呂成的性格,向來是正直又有人情味的。 好吧,是他矯情了,他會盡快調整心態的。

“你有多少技能?”陳嬌自己是有一個空間的,是未來科技空間,也許因為是古人吧,陳嬌對現代那些奇怪的科技格外感興趣。

“武俠世界秘籍包,末世空間戒指、化學藥劑,一個軍事空間。嗯,對了......還有一個特殊技能,太宗之心,不過我不經常用。”呂成直到回答完畢,才格外懊惱的想道,次奧,他竟然把底盤都漏了,看來今後是一定得跟著01陳嬌混了,不然對方要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啊!

“廢物。”陳嬌毫不留情的諷刺了一聲。

“有技能不會用,從明天開始,用太宗之心將所有將領收服。有了它,你在戰場上可以大殺四方,區區一個王郎,何足掛齒。快些了結這個世界,我也可以快些擺脫你們這些笨蛋。這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用盡一切手段剷除敵人。這裡不是講原則的地方,懂嗎?小子。”陳嬌凌厲的鳳眸看著呂成。

呂成被陳嬌的王八之氣震攝得肝顫,趕緊點點頭,懂,懂......

“簡直是女王啊......”呂成低著頭,小聲嘀咕著,唉,生存模式真心傷不起,他還不習慣......

陳嬌卸妝完畢,準備脫衣休息了,遂給呂成打了個眼色。

“你還不走?難不成真想跟我作夫妻?”陳嬌冷笑一聲。

“不,不敢......我,我去睡偏廳。”呂成撓撓頭,滿臉的菜色,抱著枕頭,逃也似的走出了臥室。

只是此時的兩個人,都沒有註意到,新房窗口停著一隻小小的千紙鶴,而那千紙鶴,竟然會動......

穿越為陰麗華的那位,本名叫秦楚,資格跟呂成差不多,目前是第八名。 自帶一個仙府靈氣空間,主要技能是仙俠類功法。 她已經經歷過幾輪生存模式了,了解一些模式,也知道既然她穿成了陰麗華,那麼說不准郭聖通也會被穿。 於是她決定先下手為強,弄清楚狀況,派遣仙紙鶴前去河北查探消息。

從某種角度來說,修仙是強大的作弊器,陰麗華很快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劉秀和郭聖通都被穿了,這樣三個執行者就湊齊了。

秦楚開始分析,目前她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向郭劉二人投誠,但很抱歉,她秦楚先來不喜歡跟其他女人結盟,尤其是01陳嬌。 要說,秦楚跟陳嬌還真結過梁子,秦楚那時候剛剛進入生存模式,不懂規則。 兩個人在穿越《大唐雙龍傳》的時候,秦楚穿成了碧秀心,而陳嬌穿成了祝玉妍......

結果自然很杯具,因為陳嬌有一門漢武之心的特殊技能,石之軒被陳嬌迷惑了。 當時碧秀心,也就是秦楚已經懷了石青璇。 秦楚沒有經驗,陳嬌又歷來心狠手辣、斬草除根,於是秦楚是差點就死在了陳嬌手上。 幸虧在其他世界有人率先隕落了,遊戲結束,這才讓秦楚逃過一劫。 自此以後,秦楚就恨上01陳嬌了。

所以,秦楚是打算走第二條路了。 她要聯合劉玄、樊崇,跟那個叫呂成的鬥到底。 陳嬌不就是會控制男人麼,有什麼了不起,她也同樣會。 就算沒有特殊技能,她還有傀儡咒術,大不了把東漢初年群雄都做成人偶,反正她是無所謂的。

秦楚先是用咒術控制了陰識、陰興等陰氏一族,讓家人背叛劉秀,忠心於她。 而後啟程前往長安,更始朝國都,遊說劉玄。 又計劃前去山東,控制首領樊崇。 聯合綠林、赤眉兩軍勢力,對抗河北三王......

生存模式中,兵貴神速,沒有人會給你時間慢慢來。 呂成第一回穿,懵懵懂懂,可能還不清楚這裡頭的奧妙。 但陳嬌久經沙場,卻是非常明白的,不管第三個穿越者究竟是男是女,目前肯定也行動起來了。 河北,必須立刻收入囊中,否則就是腹背受敵。

新婚第二天起床,沒有任何的繾綣浪漫,呂成就被陳嬌趕出去施技能了。 見到一個人,就發動一下,一整天的時間,將真定境內的所有大將都收入了囊中,呂成都快累出翔來了,精神力嚴重透支。 臉色青白的回到漆裡舍,迎面就被竹簡砸了個正著。

“明日令劉揚、耿弇、劉植重編三軍,三日後,揮軍邯鄲。”陳嬌將自己今日寫好的作戰計劃往呂成身上一扔,隨後接著言道。

“漁陽、上谷的突騎足有萬騎,發此兩郡兵馬,邯鄲根本不足慮。我們必須迅速鞏固河北領地,有了河北大營,你方能揮軍長安。”她今天一天都在研究邯鄲的兵力佈署,如今是已經吃透了。

“是是是。”呂成揉了揉被砸痛的額頭,老實的坐在一旁。 他對女人向來沒脾氣,更何況這位是前輩,忍著吧......

“我說,陳皇后,你要不要這麼著急啊?”呂成完成任務從來都是慢慢來的,如今就像被趕鴨子上架一般,真是連喘口氣都不行了,男人就是勞碌命啊。

“你不急?等著死吧。”陳嬌冷哼一聲。 第十名新人向來都是替換速度最快的,基本一輪就出局,就是因為他們總喜歡掉以輕心。

“你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給我長點心,別拖我的後腿。”陳嬌從來不喜歡​​帶新人,但相比跟純粹的古人合作,陳嬌得承認,現代人,尤其是執行者,能力還是更出眾一些的,勝算也更大。

“陳皇后,女人最好還是不要脾氣那麼大。你總這樣心情不好,對健康不利,容易老得快。”呂成悶聲言道,他真的不是諷刺哦,而是對方的性格實在太不好相處了。 這哪裡還是女人嘛,分明就是金剛啊。

“不勞你費心,出去睡偏廳。”陳嬌一個枕頭砸過去。

呂成抱著枕頭,長嘆一聲。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被奴役的命運似乎已經無法避免了。

呂成的作戰能力是非常出色的,應當說,是一個軍事天才。 儘管陳嬌有些看不慣他慢悠悠的作風,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新手是一個馬上的常勝將軍,有著非凡的作戰天份,尤其在冷兵器戰術上......這點,跟衛青很像。 都是在做人上傻呆呆的,講原則,講人情,很容易吃虧,但是卻偏偏在征戰上神乎其神,勇猛非常。

有陳嬌這個軍師作指揮,呂成毫無後顧之憂,三日後率領耿弇等人,傾漁陽、上谷兩郡的突騎四千餘騎一路橫掃南下,共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餘人,得印綬一百二十五枚,斬首三萬多人,平定了涿郡、中山、鉅鹿、清河、河間的共二十二個縣。

大軍直逼邯鄲,王郎政權舉朝皆驚。 而後北州,既幽州、并州兩州合稱,其將領景丹亦慕劉秀威名而來投奔,將北州兵力併入呂成大軍,風頭更盛。 王郎派遣二王劉林、劉接前來應戰,可呂成有特殊技能夾持,一路百戰百勝,二王終究不敵。 呂成聽了陳嬌的主意,出戰告捷後,向長安更始朝廷請命,要求朝廷派​​兵馬前來幫助,征討王郎。 但消息卻如泥牛入海,連個迴聲都沒有。

“看來劉玄有問題。”陳嬌僅以這一點就判斷出來了,歷史上,劉玄聽說劉秀戰捷,應當是喜不自禁,以為能就此收復河北,遂派了尚書令謝恭率六將軍前來幫助劉秀征討王郎的,可如今劉玄卻沒有了動靜。

“你是說,他是第三個執行者?”呂成問道。

“不一定,但起碼是敵非友。”陳嬌長出了一口氣。

“生存模式中的執行者,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看家本領。我就曾經遇到過一個有修仙技能的女人,能夠將人做成傀儡娃娃,聽其號令行事。”陳嬌向來不甚關心其他的執行者,甚至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看都不曾看一眼。 但她對那個女人,印像還是挺深刻的,畢竟傀儡術是很有意思的法術。 那女人應當是有仙府靈氣空間加持的,可以自由的在沒有靈氣的世界裡使用妖仙類技能。

“那時候我穿越​​了《大唐雙龍傳》,成為陰後祝玉妍,那個女人是慈航靜齋的'仙子'碧秀心。那個石之軒,簡直神經病一個,見到我就喊打喊殺的,叫我不要傷害他的'仙子',好像我要拿那個女人怎麼樣似的。所以我就對他施了漢武之心,讓他成為我的傀儡。誰知道那個女人也有兩下子,躲了我許多年,還生下了石青璇,最後把雙龍都做成傀儡了。”

呂成聽到這些,也是頭疼不已,這個生存模式,簡​​直就是讓一群最厲害的人自相殘殺嘛!

“確定了劉玄有問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拿下邯鄲之後,我與你一同前去山東。”陳嬌言道。

“去山東?”呂成略有些疑惑。

“不管劉玄是不是執行者,還是說,在他背後站著一個......那個詞兒怎麼說來著?Boss。”陳嬌也是學過英語的潮流古人了。

“山東都將是他的必爭之地,也是我們的必爭之地。”陳嬌一指地圖。

“河北、河南、山東、陝西,四地接壤,劉玄已經有了河南、陝西,再加上一個山東,就可以對河北形成三麵包圍之勢。同樣,如果我們有了山東,就可以與劉玄勢均力敵,他將再無安眠之日。”

“厲害。”呂成豎起大拇指,歷史什麼的都爆弱了,完全不管用了,現在是無差別混戰時代。

“等我們到了山東,就能知道劉玄究竟有沒有問題了。”陳嬌笑了笑,因為不管怎麼說,收服樊崇這個任務,都是必須要執行者親自披掛上陣的。


138東漢

呂成這個人,要他行軍打仗,他就天下無敵。 可要讓他跟人勾心鬥角,他就有心無力。 尤其不會玩兒政治,從來就是如此。 不過幸好,這回他走運,也不用考慮太多。 有陳皇后這個軍師支持,那些跟更始朝廷錯綜複雜的關係、人物,還有應對政策,都由陳嬌來替他出謀劃策就好。 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聽話,打勝仗......

也因此,呂成不管走到哪兒,都必然要帶著他的'郭夫人'。 故而秀軍以及天下人也都知道了,劉秀與妻子恩愛甚篤。 其妻亦是女中豪傑,博學多才,又通曉時政軍務,是劉秀的賢內助。 眾人莫不欽羨劉秀,郭聖通背後站在真定王十萬大軍,還有郭氏天下首富的財力支持,本身又貌美無雙,還精通謀略。 娶了她,劉秀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更始二年五月,呂成攻破邯鄲,王郎敗逃,在路上為呂成部將王霸所殺。 其後又擊殺了劉玄在河北的尚書令謝躬,將其兵馬收編。 更始朝廷在河北的幽州牧苗曾與上谷等地的太守韋順、蔡允等也被呂成收斬。 發幽州十郡的兵馬陸續平定了銅馬、高湖、大槍等近百萬河北農民軍,自此,呂成與更始朝廷公開決裂了。

“樊侯爺,我敬你一杯。”秦楚笑得甜甜的,端著酒來在樊崇面前,十分親暱的樣子。 之所以稱呼樊崇為'樊侯爺',是因為更始元年的時候,劉玄派遣使者前來山東招降,當時劉玄是封了樊崇作列侯的。

樊崇實誠,心眼不多,也是一個比較仗義的人,當初見劉玄乃漢室後人,也就接受了招降。 率領自己的赤眉軍與綠林軍一同聯合作戰,連獲大捷,兵力也擴大到了三十多萬人。 但樊崇沒有想到的是,劉玄那小子竟然這般不地道。 位置坐穩當了,就開始左右忌憚。 不僅僅殺死了劉縯,逼走了劉秀,還派兵偷襲於他,在背後放冷箭。 故而樊崇已經作了決定,他要領著他的赤眉反叛更始朝廷。 君不見,那劉秀都已經在河北跟劉玄公開作對了,他也不能落於人後。

“陰夫人,實在不敢當,您這是要做什麼嘛?”樊崇十分警惕的推開了秦楚的手,美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想他樊崇也不是什麼英俊瀟灑之男子,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那個魅力能讓美人一見傾心。 而且,這陰麗華不是劉秀的夫人麼? 真是怪事兒了。

秦楚俏生生的笑了兩聲,心說這樊崇倒是比劉玄那廝正直。 日前在長安的時候,她不過是勾勾手指頭罷了,那劉玄就跟狗一樣的湊過來了。 幸好她閃得快,否則被那種人佔了便宜,才真叫噁心呢。

“帝聞樊侯爺對朝廷有所不滿,甚憂之,特遣吾及吾兄前來山東,對侯爺解釋。有關朝廷兵馬偷襲赤眉後方之事,純屬誤會。侯爺千萬不要對朝廷離了心,現在劉秀在河北謀逆,正是樊侯在帝面前出頭,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啊。”秦楚一邊說著,手心裡泛出了一縷黑煙,這便是要打算對樊崇施展傀儡之術。

“誤會?”樊崇聞言,登時大怒,橫眉立目,拍案而起。

“呀呀個呸的,我去你的誤會。”樊崇出身農民,並不多有文化,一著急,連山東鄉罵都出來了。

“劉玄那廝,可知道我因他偷襲,損失了多少弟兄?你一句誤會,就能把我兄弟們的命換回來嗎!”樊崇是很講義氣的人,對弟兄們看得很重。

秦楚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冷笑一聲,心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好言好語來勸,樊崇卻不聽,非要她使出那些陰損本領。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秦楚說著,那充滿黑煙的手掌便要打向了樊崇。

樊崇見狀大驚,連忙掀翻了酒案來擋。 誰知道陰麗華,看起來明明是纖纖弱女,可卻著實武藝高強,徒手便劈開了酒案。 那可是上等的紅木,重得很,卻生生被她劈了個四​​分五裂。 樊崇心下無措,只能看著那古怪的、被一團黑霧包裹的手掌,衝著自己的腦門打過來,來不及反應......

樊崇以為自己小命今日交待了,剛準備閉眼睛,就看到一條紅色的綾羅從外頭衝破窗口,'飛'了進來。 是的,確實是飛進來的! 那綾羅就像有生命似的,捲起他的腰,呼啦一下就將他拉到了半空,躲開了黑掌的襲擊。 崇樊這就跟做夢似的,這是見鬼了呀......

秦楚順著那已然四分五裂的窗口看出去,就見到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紅衣服,袖口飛出一條紅綾正是系在樊崇腰間的那條了。 女子輕輕一拉,樊崇就跟風箏似的,順著窗口被拉到了屋外。

“陳嬌,好久不見了。”秦楚收回掌風,冷笑了一聲。 剛剛這招她認識,《神鵰俠侶》中小龍女的成名技——白綾紗。 她曾經有一位'老朋友',也會用。 只不過不喜歡白色,卻喜歡紅色就是了......

“果然是你。”陳嬌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將紅綾收回,只是看著秦楚。 會用傀儡​​術的那個女人,她記得。

“看來你今日又是不想讓我好過了。”秦楚從空間裡取出了自己的飛劍,二指一立,寶劍便飛到了半空中。 再一揮,劍影便分化為數十道,直衝著陳嬌,寒光閃爍。

“那就各憑本事吧。”陳嬌翻手,喚出了數十個飛舞的機器人,將自己保護在中央。

於是,當呂成踩著綠魔滑板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人,一個穿紅衣,一個穿白衣,在半空打得不可開交,什麼九陰白骨爪、天山折梅手,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她們辦不到的。 四周圍全是劍影和機器人,到處飛來飛去,令人眼花繚亂。 樊崇站在地面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嘴巴張大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

“這樣也可以嗎?”呂成抱著頭,都要崩潰了,生存模式太兇殘了......但不管怎麼說,呂成總得要學會適應。 經過陳嬌一段時間的調.教,呂成已經開始學會什麼叫不擇手段了。

畢竟不是笨人,趁著陳嬌和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打鬥之際,呂成穩噹噹的降落在地,拍上了樊崇的肩膀。

“劉秀?你怎麼來了?”樊崇剛問完這句話,就忽然的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襲來。

卻原來是呂成看著樊崇的眼睛,就發動了太宗之心技能。 樊崇只覺得大腦裡頭嗡的一聲,緊接著面前的劉秀,就好像背後泛起了道道金光似的,簡直另人無法直視。 折服,從內到外的折服。 此刻的劉秀在樊崇眼中,就好比那王者駕臨一般。

“願追隨武信侯。”樊崇扑棱一下就跪在了呂成面前,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般有什麼不妥。

秦楚見狀,不由得驚了一下,那是特殊技能,怎麼又來了一個特殊技能啊。 陳嬌的運氣,還真是好得讓人嫉妒。 區區第十名,秦楚之前根本沒有放在眼裡,但而今看來,這個呂成也不是年少輕狂的。 秦楚連忙召回飛劍,開啟防御手鐲,一道能量罩將她護在了其中。

“二對一,勝之不武。”秦楚忿忿不平的對陳嬌道。

“遊戲規則就是這樣,是我先碰上了第十名,招攬了他,你來晚了。”陳嬌抬起衣袖掩口,輕笑了一聲。 同樣打開了防禦罩,一個碩大的玻璃球漂浮在半空。

“陳嬌,你別高興得太早,咱們兩個之間,還沒完呢。”秦楚知道現在情形對自己不利,那個呂成說不得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好漢不吃眼前虧。 秦楚決定撤退,說完便腳踏飛劍,嗖的一聲飛了沒了影。

陳嬌降落在地,拿出了一個類似熒光棒的東西,在樊崇的眼前一晃,就看到樊崇怔了一下,暈了過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呂成指著陳嬌的'熒光棒',好奇的問道。

“記憶清除棒,今天他看到的一切,都將會忘記。”陳嬌解釋道。

“那我技能不是白施了?”呂成眨眨眼睛。

“特殊技能不受記憶影響,白痴!”陳嬌冷漠的嗤笑一聲,連功能都沒弄明白,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到第十名的。

“咱們這算是大獲全勝了?”呂成忽然想,僅僅是三個人,就鬥成這樣了。 如果十個人都恰巧來在同一個世界,還不知道要亂套成什麼樣呢?

“還早著呢。”陳嬌一點不喜歡那個傀儡女,這回應當是她們第二次對上,陳嬌倒是想儘早解決這個麻煩,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 那個仙府空間裡各種靈物法寶,甚至能夠起死回生,有復活技能的對手最麻煩了。

“明日,待得樊崇醒來,你便與他商議赤眉歸順河北的事宜,將赤眉三十萬大軍併入你手。等回到河北,就該是你稱帝的時候了。”陳嬌已經做好了長期對抗的心理準備,那個女人,心眼多著呢,兩軍對壘,她的傀儡兵團無痛無覺,不死不傷,不知疲倦,也是個問題。 不過幸好,呂成有個軍事空間,裡頭應當有不少現代武器,耗得起。

“稱帝?”呂成此前是從沒有當過皇帝的,也從沒想過要當皇帝。 這個性格,實在溫吞得緊。

“當然要稱帝,不稱帝你拿什麼名義跟劉玄爭?”陳嬌邁步走進了樊崇的府邸,撩起衣擺坐在太師椅上,相當威武。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收拾了。”陳嬌指著滿地打鬥留下的狼藉,對呂成命令道。

呂成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反駁,任勞任怨的開始打掃房間。 他就是那老黃牛啊,呂成一邊打掃一邊想:話說,陳嬌不是有未來科技空間的麼? 那也應當會有家用機器人吧?

呂成偷偷看了陳嬌一眼,唉,還是算了。 男人嘛,就是要讓著女人,多累著點也無所謂了。

“那個女人,跟你有仇?”呂成一邊收拾著地上打翻的菜餚,劈裂的木頭碎屑,一邊問道。

“嗯,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碧秀心。”陳嬌板著臉回答,冤家路窄莫過於此了。

“如果有麻煩,就跟我開口。我也不算很沒用,只是現在不習慣罷了,我能幫你的。”呂成說著,繼續埋頭苦幹。

“你?”陳嬌不屑的白了呂成一眼。 她是沒有將呂成的話放在心裡的,因為她早就懂得了,除了衛青會對她好,天下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次日,樊崇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陳嬌和呂成偽裝成剛剛從河北趕來的樣子,與樊崇商議結盟事宜。 樊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反正一見到武信侯,就覺得對方簡直渾身都充滿了王霸之氣,讓人不由得折服。 於是沒有一絲掙扎的,就決定要歸順武信侯,跟著他打天下。

“劉玄那廝,日前偷襲我赤眉後方,簡直卑鄙無恥。既然武信侯已經決定反他,我也跟著武信侯了!”樊崇對呂成言道,頗有些咬牙切齒。

“樊將軍仗義,今後,也莫叫我武信侯了,你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反更始,以後就再不受劉玄的封侯了。”呂成對樊崇笑道,呂成還是很欣賞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呂成還是比較喜歡跟樊崇這樣頭腦比較簡單又講義氣的人相處,不累人,大家都開心。 按照陳嬌的說法,就是傻子湊作堆。

“也對!”樊崇也笑了起來。

“那今後你我就兄弟相稱吧!我虛長你幾歲,叫你一聲劉老弟,應當是不過的。”

“自然不過,有樊兄這樣的兄弟,是文叔的榮幸。”

就這樣,呂成和陳嬌成功的拿下了山東,收服了樊崇,將三十萬赤眉軍併入了河北。

更始三年初,呂成的勢力已經囊括了黃河以北,跨州據土,帶甲百萬。 在諸將擁戴下,於河北鄗城的千秋亭即位稱帝,建元'建武',國號仍然使用了'大漢'的稱號。 正式與黃河以南的更始朝廷隔水而治,分庭抗禮。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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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東漢

呂成公開背叛更始朝,在黃河以北登基稱帝后,將都城建在了幽州,也就是日後的北京。 歷史上的劉秀是將都城建在了洛陽的,因為那時候河南有忠心於劉秀的陰氏一族坐陣,又是劉秀的老家,他最初髮際的地方。

可這回情形卻是不同了,控制河南的陰氏一族,早早的就成為了秦楚的傀儡。 劉秀在河南老家的親人,包括他的姐妹堂親等,也都被秦楚控制,倒戈相向,跟著劉玄一起討伐呂成,還美其名曰:大義滅親。

劉玄將劉秀的同胞姐妹劉黃等人封了翁主,還將劉秀的妻子陰麗華,也就是秦楚加封為護國公主、更始朝國師。 秦楚寫了一份奏摺給劉玄,表明要公開休夫,在奏摺中將劉秀寫成了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她陰家世代忠良,豈能跟認這逆渠作夫君,遂願傾陰氏舉族之力,相助朝廷平叛,與前夫劉秀決裂。

劉玄欣然同意了秦楚的和離書,御筆一揮,從此秦楚跟呂成就再沒了關係。 呂成身邊的好兄弟們聽說這個消息後,都對陰家恨得牙癢癢。 當初呂成為什麼要反,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從一開始劉玄就沒有給呂成留過活路,那陰家兄妹也太能顛倒是非黑白了!

也正是因為秦楚攪和得呂成名聲狼藉,眾叛親離,讓呂成陣營中的人十分氣惱。 後漢和更始的形勢越發緊張了起來,雙方大將劍拔弩張,戰事一觸即發。

秦楚是一個在謀略和心計上絲毫不弱於陳嬌的女人,雖然手下大將不如後漢朝廷雲台二十八將勇猛,但她製作了許多陰兵大將前來助陣。 所謂陰兵大將,就是將人的肢體縫在一起,身體強壯者取其身,臂膀力大者取其臂,雙腿健碩者取其腿,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而後​​施咒法將其複活。 雖然沒有心沒有腦,但卻勇武非常,不生不死,不破不滅。

呂成這回是遇到勁敵了,那齊刷刷的陰將往陣前一站,他這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咬牙拼了,呂成將自己軍事空間裡的機械鎧甲、現代化武器都取了出來,武裝後漢部隊,又用靈丹將己方大將的身體都改造了一下,將武俠包裹中的秘籍派發下去,人人修煉,如此方能抵抗秦楚的陰兵和傀儡軍團。

秦楚是個能力出眾又膽大勇武的女人,因為自己這邊只有孤軍奮戰,所以每每兩軍交陣,她都會作為女將親自領兵。 呂成幾番與她交手,也未曾占到什麼便宜。 秦楚畢竟有仙術加身,倒是呂成一不注意,胳膊就被對方劈了一劍,倒是沒掉,但也差不多了。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呂成給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打了一針麻藥下去。 女人,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啊......

“這回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陳嬌面不改色,取出一把斬骨刀來,對準呂成已經麻醉的右臂,一刀斬了下去,呂成右臂齊根斷落。 陳嬌迅速封住了呂成身上的幾處大穴,斷臂處那可怕的傷口漸漸停止了流血。

“給你的手。”陳嬌隨意的將呂成已經廢掉的右臂從地上撿起來,扔到了呂成身上。

呂成表情十分糾結的用左手接住自己的右臂,這淒涼的景象,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呂成整個人都斯巴達了,背脊發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這麒麟臂,今日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陳嬌雲淡風輕的從空間裡取出了一隻男子的右臂,但見那手臂十分強壯,大臂處隱約可見一個麒麟紋身。

呂成是越看這畫面越覺得詭異,三觀已經碎成渣,隨風飄散了。

“這麒麟臂,是我穿風云楚楚的時候,從步驚雲身上卸下來的。我是比較不走運,穿過去的時候,楚楚她爹已經把手臂安在步驚雲身上了。所以,那天晚上我把他灌醉之後......”陳嬌笑容可掬的解釋道。

“成了,你不用說具體過程,我也不是很想听。”呂成有點膽寒,實在太血腥了。

陳嬌將麒麟臂安在了呂成的身上,呂成看著那外來的手臂跟自己的身軀融為一體,不只一次的覺得這一切一點都不科學啊!

“能不能降服這個手臂,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實在不行,我給你換個終結者的機械手也成。”陳嬌把換手這種事兒,講得像砍瓜切菜一樣平常。

“我這麒麟臂是技能之一,如今送給了你,日後你也可以在你的技能包裹中找到它,想什麼時候換什麼時候換。”

呂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新手臂,有一股奇異又強大的能量在其中游走,正在與呂成的意志作對抗。 呂成集中所有念力控制那條手臂,額頭青筋爆出,眼睛裡血紅一片,像是入魔了一般,出了一頭的汗。 既然步驚雲能降服麒麟臂,呂成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下回見到那個姓秦的女人,記得給她看看你的新手。也不枉她一片苦心,特別幫你做了一個半成品的'截肢手術'。”陳嬌掩口笑了兩聲。

“我估計她會被你氣死的。”呂成握了握拳頭,站起身來,右臂上的麒麟紋身忽明忽暗的閃著光。 這進可欺身壓海棠,退可提臂迎蛟龍的麒麟臂,今後就屬於他了。 那秦楚的一劍之仇,他呂成記下了。

等呂成適應了麒麟臂之後,陳嬌又送了一把血飲狂刀給呂成。 呂成不只一次的慶幸,幸好這回他一過來就碰上了陳嬌。 如果沒有陳嬌的幫助,在秦楚和陳嬌鬥法之間,他就是個隨時會被滅掉的砲灰,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而後兩軍在隴右對壘的時候,秦楚見到呂成裝備著麒麟臂出來應戰,果然氣得是鼻子都歪了。 陳嬌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真是個賤.人、賤.人、賤.人!

“多謝日前陰國師的一劍之恩。”呂成提著寶刀騎在馬上,看向對面那一身戎裝,滿臉戾氣的女人。

“哼,臭小子,我倒要看看陳嬌能護你到幾時。”秦楚腳下輕輕一點,飛到了半空中,變出萬千飛劍來,衝著呂成殺將過去。

呂成躍起身來,橫刀凌空一斬,刀風便將秦楚的飛劍盡數擊碎,可見這麒麟臂配血飲狂刀的效果是多麼拉風。

秦楚見飛劍陣被破,遂又喚出了一跟白色的長鞭,喚做銀蛇鞭,亦是她的法寶之一。 此鞭是用枉死嬰孩的屍油煉製而成,鞭影可化作毒蛇,咬上一口可讓人感染屍毒。 秦楚穿越了不少神話世界、仙俠世界,但比起道修來說,她一直更傾向於魔修,故而法寶和本領都比較邪性。

這法寶喚出來,秦楚執鞭舞動,就見鋪天蓋地的毒蛇忽然從天而降,無差別的在人群中攻擊開來。 反正秦楚的兵團都已經不是人了,除了傀儡就是陰兵,她是不怕的。 但呂成這邊的可都是正經的活人,雖然之前吃了靈丹,百毒不侵,但怨嬰的屍毒還是太過霸道,不少士兵中毒後開始臉色發紫,倒地口吐白沫。 尤其以一馬當先、勇猛衝殺的赤眉軍,受創最嚴重。

“樊兄!”呂成連忙上前相助,將樊崇等人護住。 呂成唯恐自己的兄弟們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遂連忙打開了防護罩,命令所有士兵退守到防護罩以內。

“呀呀個呸的,那女人實在太毒!劉老弟,你放心,我還能堅持。”樊崇對於這些奇怪的景象,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捂著傷口,臉色發紫,搖搖欲墜。

“樊兄,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堅持什麼!趕緊輕點中毒的弟兄們,帶著他們回去找我夫人。她那裡定然有解毒的法子,晚了就來不及了。”呂成急躁的對赤眉一行​​人說道。

秦楚出陰招,呂成投鼠忌器,勸走了樊崇後,僅率耿家軍等親衛,躲在防護罩裡利用空間武器做遠程攻擊。 秦楚雖然也不得突破,但終究沒有吃什麼大虧。 呂成知道自己這樣做,陳嬌肯定會生氣,畢竟她是說過的,隴右必須拿下。

今日一戰,沒有什麼結果。 呂成的現代化遠程攻擊武器,讓秦楚莫可奈何。 而秦楚的毒蛇,也令呂成不得接近。 晚上回到大營的時候,呂成走進帥帳,果然見到陳嬌臉色鐵青。

“呂成,呂將軍,我要不要叫你呂大善人啊?”陳嬌怒極反笑。

呂成認命的揉了揉鼻子,坐在了陳嬌對面。

“你罵吧,但是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兄弟們跟著我幹,我就不能讓他們白白的犧牲。”呂成今日利用麒麟臂已經克制住了秦楚,如果繼續強攻,應該能逼她撤退。 但秦楚使出了一招無差別攻擊,今日就算勝利,那也是用屍體堆積出來的勝利,用人海戰術的犧牲換來的勝利。 呂成是不喜歡那樣的,他們可以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你!”陳嬌見呂成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真是火都發不出來了。

“你可知道,隴右是進取關中的重要關卡,兵家必爭之地。”陳嬌指著地圖,過不了隴右,就無法拿下關中。

“我知道。”呂成點點頭,隴右再重要,也比不上將帥們的生命重要。 仗可以慢慢打,但人死了就是死了。 他作為三軍將帥,應該想辦法用最小的犧牲贏得戰爭,而不是叫戰士白白的去送死。

“姓秦的那個女人,就是拿定了你心軟這點。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陳嬌長出了一口氣,這男人看似好好先生,但犟起來也著實讓人頭疼。 他總是不記得,這裡是遊戲,不是人生。 這些跟他相處的將士們不是人,只是道具。 他有太多奇怪的原則,做事憑義氣,講良心,這樣的人在遊戲中,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我身後跟著千軍萬馬,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萬千將士的性命,人不能只為了一己之私,那樣即便是活下來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呂成還是那個呂成,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不會違背自己的人性。

呂成始終認為,這個生存模式太過殘忍。 為了幾個人的私鬥,挑起異界的戰爭,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呂成一點也不欣賞。 經過那麼多世的穿越,呂成知道,這些遊戲中的人物,他們也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有他們的人生,親人朋友,喜怒哀樂,就像敏敏,就像翠屏,就像小八,就像梅爾。 跟執行者相比,這些本土人物處於弱勢。 若是為民族大義,男兒犧牲流血又何妨! 但,他能為了野心,為了勝利,就去犧牲他們嗎? 不,他不能。

陳嬌聽到這裡,腦海裡忽然閃過什麼東西,抓不住。 於是她居然也沒有生氣,只是看著呂成,眸色晦暗不明,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很耳熟......

“好,你有良心,有原則,我不說服你了。那你倒是給我想個好辦法,破了秦楚的銀蛇陣啊!說得那麼厲害,最後還不是要靠我想辦法! ”陳嬌也不跟他爭辯了,甩手把問題扔給呂成,讓他自己解決吧。

呂成也是有脾氣的人,聽得陳嬌這麼激將,就更要證明自己的實力,給陳嬌看看,他不是空口說白話的人。

“我肯定能破她的銀蛇陣,我自己破!不靠你,你等著瞧吧!”呂成木著臉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帥帳。

外頭樊崇等人一見到呂成出來,登時咳嗽一聲,故作悠閒的抬頭望天,方才這夫妻倆吵架的聲可是真熱鬧,離著老遠都聽見了。

“我說,劉老弟啊,其實夫人也是一位面冷心熱的。今兒多虧了夫人配藥,救了弟兄們。女人嘛,就是碎嘴、脾氣大。她說什麼,你別往心裡去,多讓著些也是應當。”樊崇見呂成何陳嬌鬧矛盾,大老粗熱心腸,過來給小兩口勸勸。

“她哪兒是脾氣大啊,根本就是看不上我。”呂成自認為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但他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誰受得了陳嬌這一天到晚的拿他當窩囊廢啊。

樊崇見呂成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一臉憋屈的小媳婦樣,實在覺得可樂,掐著大腿強忍著笑意。

“劉老弟,你也別太難過了。等明兒你想個法子,破了那個妖女的蛇陣。也好在夫人面前威風一下,重振夫綱。”樊崇道。

呂成點點頭,握拳下定決心,他今天晚上就進空間研究! 一定要想出辦法,破了秦楚的銀蛇陣!


140東漢

呂成有一個強項,就是發明,生性喜愛研究武器。 根據空間中的資料,呂成製造出了一款龍武戰車,車頂蓋是可伸縮式,四壁配有可開關式火硝口,可保護士兵的安全,同時保持戰鬥力。 呂成是格外青睞龍圖騰的,那是中國人的象徵,所以將車頭做成了龍頭樣式。 原子能動力,一輛可容納數百名戰士。

配合龍武戰車,呂成又研究出了一套適合的陣型,將上千輛戰車按照八卦陣型排列。 組織戰士們學習使用戰車,熟練運用陣型,如此演練了半個月左右,直到大家都對戰車的作戰方式運用自如,這才開始準備出征。

呂成指揮著龍武戰車隊再次叫陣秦楚,秦楚是比較了解陳嬌的,知道這戰車肯定不是出自陳嬌之手,那麼就是這個呂成小兒造的了。 她是沒想到自己這回遇上了一個酷愛發明的小子,人家不走尋常路,就算不玩陰招不耍狠,也照樣有本事贏她。

秦楚一時間也找不出能夠攻破龍武戰車陣的法子,最後終究是無奈退守關中。 呂成這回沒有依靠陳嬌的幫助,照舊拿下了隴右,在陳嬌面前,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呂成大軍攻​​破隴右,佔據了秦楚之前的行府,以隴右作為大營,大軍休養生息。

一整天的時間,呂成都在陳嬌的面前晃悠。 也不說話,就是那著卷竹簡悠閒的走來走去,彷彿在看,但實際上頁都沒動過。 呂成對燈發誓,他絕對不是在吸引某人的注意力順便求表揚。

“得了,別裝模作樣了。”陳嬌嗤笑一聲,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呂成。

“你確實有點真本領。”陳嬌此前不是沒有見過攜帶軍事空間,以為能夠大殺四方,最後卻被人滅掉的男子。 但眼前這個有些不同,他並不過多的依賴竊取空間資源,反而是利用資源,發明創造,因地制宜。 之所以勝利,是他自己實打實奮鬥的結果,付出了努力和智慧,沒有絲毫僥倖。 天道酬勤,挺有意思的一個人。

呂成難得聽到陳嬌誇讚他,終於滿意的停下了腳步,放下了那卷從頭到尾都沒動過的竹簡。

“呂成,你是個聰明人,頭腦也靈活。可畢竟欠缺經驗,我不是要教導你行狠辣之事。只是你特點太過鮮明,很容易被人利用。比如這回,秦楚是抓住了你的弱點。日後若遇到同樣的情況,說不准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陳嬌嘆了一聲。

“我之前對你態度不好,也是我急躁了,你別往心裡去。”陳嬌跟呂成相處得越久,越發現這個人身上的閃光點。 對兄弟講義氣,雖然個人能力出色卻從不妄自尊大,而且他很尊重女性,這點對於男人來說很難得。

呂成聞言連忙擺擺手。

“陳皇后,你一直幫我,我很感激你的。”呂成誠懇的說道,雖然陳嬌脾氣不好,行事又頗為毒辣,但是她並不是生性殘忍之人。 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她願意與人為善,與秦楚那種人相比,實在好太多了。 估計如果當初他遇到的人是秦楚,大約秦楚會在摸清他底細的下一刻,就找機會殺了他,也就沒有現在的他了。

“你也不必謝我了,我教導你,也只是為了我自己罷了。”陳嬌言道,其實選擇跟呂成合作,而不是在看破他的偽裝之後除掉他結束遊戲,陳嬌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 可能是......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吧。

當年她殺了劉徹自盡之後,以為終於可以解脫,卻沒有想到被系統送到了三國時期,成為了甄宓。 想死的時候沒死成,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死。 等到後來終於摸清了死亡的辦法,卻又不想死了,於是就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陳嬌的行事作風,無疑是一個壞女人。 但她始終記得,在最初的歲月裡,曾有一個好男人,不介意她的狠毒算計,真心的喜歡著她。 這傻小子,跟那個好男人挺像的。

“陳皇后,其實,我覺得咱們兩個人合作挺愉快的,不如我跟你組隊吧。”

呂成前兩天聽陳嬌說,在生存模式裡,執行者可以組隊,那時候他有這個想法了。 呂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後他都將在生存模式裡混了。 他跟陳嬌的性格很互補,他主外,陳嬌主內,他們兩個可以共同在這個無限的遊戲裡戰鬥下去。

“我性格不好,不大擅​​長跟隊友相處,你終究會厭煩於我的。”陳嬌此前也曾經與人合作過,不過最終結果都不怎麼好,因為她的性格太霸道,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反目成仇罷了,到頭來只是徒增一個十分了解你的敵人。

“我保證,我不會厭煩你。我覺得你挺好的。”呂成實話實說,就像隴右之戰,雖然陳嬌口頭上不饒人,但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計劃。 樊崇有句話說得挺對的,陳嬌是面冷心熱。 作為敵人,她自然對你不留餘地。 可若是作為朋友,她卻是對你真心回護的。

陳嬌聞言偏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等你能活過了這輪遊戲再說吧。”

佔據隴右之後,下一站就是關中大地,也就是更始朝的國都長安。 秦楚心有不甘,她知道對方有兩個執行者,雙劍合璧,她很難占到便宜。 但是任務完成度會影響成功率,如果其他世界沒有執行者死亡,最終系統就會根據個人在異世界中的成就來演算成功率,淘汰最後一名成功率最低的執行者。

西漢末年到東漢初年之間,主要任務就是建立新政權。 誰成功拿下了中原,誰的完成度就最高。 如今呂成和陳嬌合作,若成功滅了更始,建立了東漢,屆時他們兩個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后,最後的完成度肯定是百分之百。 而她,作為東漢的敵人,成功度就會跌至百分之十以下。 相反,如果更始朝一直存在,彼此的完成度就都是百分之五十左右。

秦楚是個頭腦清醒的,極擅長變通,分析出了這輪遊戲中,更始朝取得勝利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她決定使用拖字決。 避開敵方主力,學習毛爺爺打游擊,主要任務是保存更始朝戰鬥力,哪怕放棄長安,建都在其他地方,只要更始一直存在,那麼大家的完成度就都是百分之五十。

秦楚選定了南方的廣袤地區,大約是三國時期孫吳領地,作為更始退守的大本營,為求保險,她建立了一個結界保護。 並且還準備了Plan B——夷洲計劃,若實在被逼得沒路可走,就效仿康熙朝時候的台灣鄭氏集團,在夷洲建立一個朝外之朝,國外之國。

況且,秦楚最開心的事兒就是給陳嬌找麻煩,她又不是真心想要幫助更始,或者想當女皇帝,她只是想讓陳嬌難受罷了。 哪怕她就當個癩蛤蟆,不咬人,也要膈應死她!

秦楚轉變策略,更始朝開始作轉移國都的準備,國君劉玄南下刑州,秦楚以及陰家駐守長安,陳嬌也很快就發現了她的意圖。

“果真是難纏的女人。”陳嬌嘆了口氣。 秦楚如果非要跟他們耗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他們也沒辦法,這關乎任務完成度。 秦楚打的主意是,既然她贏不了,那就誰也別想贏。

“陳皇后,就算這回奈何不了她,也不必太過沮喪。”呂成見陳嬌愁眉不解,遂開口安慰道。

“只要攻下長安,你我的任務完成度,就會到達百分之五十。其後每勝利一次,完成度都會上升一些,咱們可以憑藉微小的數值取勝。”

“我倒不是害怕這次會輸,而是......我已經與秦楚結仇,恐怕她日後會咬著我不放了。她是個心計深沉、行事周全之人..... .”陳嬌言至此,抬起鳳眸看向呂成,似笑非笑。

“如此,你還要跟我組隊嗎?說不准,你就會被她誤傷了。你是見過她的本領的,你鬥不過她。”

“誰說的。”呂成頗不贊同這句話,一時的失敗,不代表永久的失敗。 雖然秦楚曾經斬下他的一條手臂,但最後他也用龍武戰車贏回來了,大家頂多算是打了個平手。

“既然她誠心要與你為難,我就更不能放你一個人了。”呂成是很講義氣的。

“我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幸好遇到你。雖然你整天罵我,但其實教導了我許多。你對我有恩,我會報答你的。”呂成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陳嬌居功至偉,呂成從來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而且,說不上來為什麼,呂成對陳嬌挺有親切感的。 也許是之前研究過她的資料吧,總覺得好像已經認識她很久了。

陳嬌低下頭,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在生存模式裡,大家都是自求多福,谁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而多一個仇敵呢? 這個傻小子......

“陳皇后,我明天就帶兵前往長安,此行必定將秦楚逼至長江以南。”呂成信心滿滿的對陳嬌承諾道。

“若我成功佔領長安,你就答應跟我組隊吧。”呂成笑得溫和,如同冬日暖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呂成自顧自的說著,有時候對前輩,就得主動點,臉皮厚一點。

陳嬌思考了許久,最後終於是點了點頭,組隊就組隊吧。 既然這傻小子堅持要跟她綁在一起,她也沒什麼好考慮的,反正不是她吃虧。

“你以後,也別叫我陳皇后了,我早就不是劉徹的皇后了,叫我陳嬌吧。”陳嬌以往只拿呂成當個背景板,對於呂成的想法,完全不介意。 但既然今後是隊友了,意義就不同了。

“那今後,就請隊友多多指教了,陳嬌同志。”呂成對陳嬌伸出手來。

陳嬌猶豫了片刻,同樣伸出了手......

東漢大軍的幾員大將,最近都發現了:這兩天他們的皇帝,心情十分飛揚。 自從破了妖女的銀蛇陣、攻占隴右之後,好像笑容就沒斷過。

“劉老弟,夫綱振了沒有?”樊崇竊笑著推搪了一下呂成的胳膊。

“振了。”呂成瞇著眼睛,美滋滋的點點頭。

樊崇等人見呂成那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是衝將過來將呂成蹂躪了一番。 這人,真叫他們這些光棍看了就忿忿不平啊。

呂成說到做到,不久後便由隴右出發,帶兵出征長安。 秦楚這回也算是使出了看家的本領,為了保存實力,秦楚將主要精銳兵力都遣至了南方。 將長安城內的平民百姓都做成了傀儡,甚是婦孺病殘,充作人海軍團鎮守長安。 完全不計死傷,以血守城。 在土地、河水中下毒,燒毀所有糧草、房屋、建築,就連未央宮都被她一把火燒了。 那場景真如人間煉獄一般,令呂成等人見之就不由得心寒。

就連陳嬌這般見慣世面的人,也覺得秦楚實在太過陰損了。 她這樣折騰下來,即便最後他們贏得了長安城,也只得到了一座空城,畢竟百姓、糧食、土地、房屋,都被她折騰沒了。 得到這樣的長安,光是重新治理安頓,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了。 這也是秦楚的目的所在,她自己退守魚米之鄉,卻要斷了呂成等人的生計。

呂成最終是贏得了長安,但並沒有人為此而高興,那些老弱婦孺的屍體還在城外堆積如山。 整個長安城被一種奇異的血紅籠罩,焦土漆黑一片,河流被屍毒污染,死掉的魚蝦漂浮其上,發出陣陣惡臭。

“劉玄已經在江南重新建都了。”呂成坐下來對陳嬌道,他也是剛剛收到消息。

“動作倒是夠快的了,看來毀滅了一個長安城,她是一點都不心疼啊。”陳嬌喝了一口茶,雖然她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像秦楚這樣......她恐怕也做不到。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覺得不能再打了。”呂成知道,秦楚既然開了這個頭,那麼就不會停止。 日後他們每攻下一座城池,都只會得到一個廢城,就如同今日的長安,他們耗費不起。 無法以戰養戰,無法調集附近的糧草,仗要怎麼打? 甚至連河水都被下毒了。 況且,百姓該怎麼辦? 秦楚完全不計犧牲,用百姓作人牆,他的軍隊,不是用來殺無辜百姓的。

“的確不能再打了。”陳嬌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秦楚這一招,不僅僅是毀滅了城池,也毀滅了呂成大軍的士氣。 畢竟呂成帶領的都是人,不是陰屍或者傀儡。 是人,就有心態問題。 長安一戰,秦楚使用的百姓人海戰術,過程實在太慘烈,讓每個戰士都有了心理陰影。 上陣殺敵他們不怕,可殘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戰士們是不願意的。

“先治理好長江以北的國土吧。”陳嬌言道,為今之計,也只能暫且退讓。

“治理國家,我不太懂,我需要你幫我。”呂成誠懇的說道,他以前當過大臣,當過將軍,就是沒有當過皇帝,也不會當皇帝。

“這是自然。”陳嬌身為漢武帝的皇后,竇太后親手教導出來的女人,對於治國安邦,很是有手段。

“我們需要先將都城轉移到洛陽。”陳嬌開言分析道。

“秦楚等人剛剛南退,我們此時不能北上,要守好江北駐地。本來長安是最好的地點,但而今長安被秦楚毀了,我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洛陽。大軍休養生息,百姓減免賦稅,勸課農桑,這些,我都會寫一個章程出來交給你。放心,有我幫你,你會是個好皇帝的。”

陳嬌語速不緊不慢,態度沉穩,彷彿胸有成竹,這也讓呂成心安不少。 凡事都有第一次,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會的。 見過秦楚對長安的摧殘之後,呂成升起了一種責任感,他一定要將這片被戰火毀掉的土地,重新治理好,讓百姓重新安居樂業。


141東漢

陳嬌一人走在荒蕪的長安城中,四周房舍皆已焚毀倒塌,廢墟一片,故而方向不便。 但陳嬌還是準確的找到了長門宮的所在,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金碧輝煌,唯有宮殿的地基仍舊矗立在那兒。

陳嬌撫摸著焦黑斷裂的柱子,一根兩根,找到了自己當初住的那個房間。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記憶仍舊清晰......中央擺著一個仙鶴引頸爐,冒著裊裊輕煙,就在這個位置。 然後再往前走是內堂,有一扇屏風.......

“陳嬌。”

一聲呼喚將陳嬌的意識拉回現實,她回過頭去,看到了那個男人,穿著一身戎裝朝她走來。 有一瞬間,陳嬌覺得有什麼東西,重疊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這裡還沒善後呢,太危險了。”呂成本能的教訓完,才尷尬的想起來,危險什麼的......陳嬌好像比他還厲害呢。 沒辦法,保護女性是呂成的潛意識。

“不危險,這裡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一點都不危險......”陳嬌帶著一抹愉悅的表情,手掌斷垣殘瓦,不一會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呂成聞言驚訝了一下,原來這個廢墟,就是當初的長門宮啊。 呂成看著陳嬌,見她笑得詭異,好像瘋瘋癲癲的。 呂成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在這兒,所以就一路跟在陳嬌的身後。 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著她走。

陳嬌顯得興致勃勃,參觀完長門宮之後,又跑到了未央宮遺址,找到了椒房殿。

說來,那秦楚也真是夠缺德的了,未央宮基本都灰飛煙滅了,可單單只留下了一個椒房殿好好的,突兀的矗立在一片焦土之上。 殿門口筆走龍蛇的刻著一幅對聯,很明顯秦楚留下的字跡,右聯上書:意得莫驕,意失莫躁,君不看陳阿嬌離恨天;左聯上書: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橫批:金屋藏嬌。

呂成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趕緊上前去,唰唰幾刀把那些字跡都抹去了。

“誰這麼沒有功德心亂寫亂畫......”呂成嘟囔著,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麼......'皇后娘娘'不會生氣吧? 呂成小心翼翼的瞄了陳嬌一眼。 發現對方臉色挺正常,這才放心下來。

“我跟衛子夫後來,其實關係不錯。”陳嬌絲毫不介意的邁步走進椒房殿內。

就好像昨天衛青還抱著她,坐在那里道別,今天就變成了這樣.......昔日金屋仍在,去年今日此中,可那個抱著她的人,去哪兒了呢?

那個女人站在那,背影散發出了濃重的悲哀,還有一種奇異的懷念。 呂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一向不是個喜歡刺探他人**的人,但此刻,他卻忽然很想知道,那個讓她懷念的人是誰? 漢武帝? 還是另有其人?

“走吧。”陳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也沒有看呂成一眼,徑直略過他的身側離開了。

終究,一切都變了......

“陳嬌。”呂成喚了一聲,內心裡點燃了一股衝動

她回頭,站在那個通道的盡頭。 他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 就在當初的那個庭院,那個走廊,時空瞬間交錯,於是她詫異的抬起頭來。

“走吧。”呂成對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溫和。

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她一個人走罷了。

“衛青......?”陳嬌失神,望著兩人交握的手。 略帶疑惑,呢喃的念出了那個名字。

“什麼?”呂成並沒有聽清楚。

陳嬌不再回答了,笑著搖搖頭。 她大概是瘋了吧,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都產生了。

反正她本來,就是個瘋子嘛......

自長安一役後,更始與東漢進入了拉鋸期。 秦楚自知在打仗方面,她贏不了那個用兵如神,還屢出怪招的呂成。 但她也知道,在拿捏人心方面,那個臭小子玩兒不過她。 秦楚一點跨江對付東漢的苗頭都沒有,只是專心鞏固南方,訓練海軍等。

呂成也沒有繼續南下的意思,在洛陽建都之後,開始了他每日上朝的職業帝王生涯。 其實說起來,呂成是一個挺散漫的人,無組織無紀律,向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當皇帝就不能如此了,陳嬌還是那句老話,人要自保,首先要自律。

皇帝是個苦差事,呂成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朝五晚九,奏摺堆積如山,大臣們的意見也是五花八門。 每天,呂成都會將自己的批閱奏摺給陳嬌過目,由陳嬌決意目前的輕重緩急,政令可行與否等。

比起富饒的江南,呂成佔據的北方大地其實更難治理。 不論是自然條件,還是人文建設,都不如南方。 所以一切政策都要為農耕讓路,這便需要整修西漢留下的水利工程。 又兼之國庫空虛,減免賦稅後,可用的錢本就不多,於是大家都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 呂成和陳嬌,天下至尊的兩夫妻,率先站出來以身作則,提倡節儉,文武百官自然也接連響應。

呂成由為臣的經驗,陳嬌有治國的才華,兩人配合默契,東漢大地終究是從戰爭中解放了,得到了喘息的餘地,恢復了生機。

陳嬌點開了自己的主頁,點擊了組隊欄,新建了一個組。 想了想,最終是將小組命名為:呆頭鵝......然後自己笑了半晌,把呂成的排名和編號輸入進入,過了大約有十秒鐘左右,系統顯示組隊成功。

“這樣就行了?”呂成從沒有組過隊,竟不知道系統居然還有這樣一個頁面,能夠在任務期間點出來。

“嗯,你現在資格還不夠,等到這輪成功勝利之後,上升到第九名,系統就會為你添加頁面。因為......其實第十名的淘汰率是很高的,基本極少能堅持到第二輪,除非是沒有碰到其他執行者,這主要是看運氣。所以在前幾名中還有個約定俗成的規則,叫:第十名獵殺準則。意思是,如果在穿越中,恰巧碰到了第十名,大多數執行者都會聯合在一起,將第十名整死,這樣就會達到一個微妙的長者平衡。”陳嬌不得不感慨,呂成這傢伙,說倒霉也真倒霉。 第一次穿越生存模式,就遇到了三角廝殺。 但,說幸運也真幸運,因為她剛好跟那個秦楚有仇,不可能聯合秦楚殺呂成。

“組隊以後,系統會綁定你我的編號,連通我們的主界。”陳嬌解釋道。

呂成點頭表示知曉,以後有一個夥伴了,這讓長久寂寞的呂成十分高興。

“別傻笑了。”陳嬌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呂成。

“對秦楚,你有什麼策略沒有?”陳嬌無奈的問道。

“不必急於一時。”呂成不是個著急的人,他向來很有耐心,在穿越康熙朝的時候,他可以隱忍半輩子也沒有什麼感覺,足見他的心態之端正穩定。

而陳嬌就剛好跟呂成相反了,雖然能忍,但終究還是個急性子,忍久了心理就會扭曲,就要熱烈的爆發一次。

“這回算她計高一籌。”呂成言道,藉著分析。

“我們在領土上比她要大,這大概會加入系統測算成功率的公式裡。這一輪,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贏她一籌。只是可惜,不能淘汰了她,日後穿越可能會造成威脅。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慢慢等待機會吧。”反正執行者,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似呂成那般沒心沒肺無所謂,陳嬌這廂是十分憋屈,忍得難受。 想了半晌,忽然站起身來,就往外頭走。

“餵,你要去哪兒啊?”呂成連忙追問。

“我要去找她打一架。”陳嬌氣勢雄渾的留下了這麼句話,就從空間裡取出一個蛋狀的小型飛行器,坐了進去。

雖然知道秦楚不是吃素的,偷襲不會有什麼結果,但陳嬌就是想出氣罷了。 能給秦楚添點傷口,她就高興。

“這......唉!”呂成是無法理解女人的思維,放心不下,也取出了綠魔滑板,追在了陳嬌的飛行器後頭。

這一晚上是亂七八糟,陳嬌打到更始護國公主府的時候,秦楚正跟一眾美男尋歡樂呢。 結果就看到陳嬌從房頂忽然降落,把府裡的人都嚇尿了。 秦楚是翻了個白眼,一腳踢開身上的男人,披上一件紗衣就上前迎戰了。 兩個女人甩開膀子打得漫天異光閃爍,呂成坐在綠魔滑板上,時不時的幫陳嬌添把手。 呂成壞心眼,那出噴火槍來,對準了秦楚的臉,把她的臉燒得焦黑、血肉模糊,跟乾屍似的。 雖然秦楚有靈泉什麼的,隨便洗洗傷口就痊癒了,疤痕就不見了。 但女人一向最寶貴臉的,被毀容的憤怒之情一點也不會減少。

“呂成,陳嬌!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我記住了!”秦楚捂著自己的臉,指著呂成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呂成飛到陳嬌的身邊,吹了吹噴火槍的槍口,衝著秦楚笑了笑。

“怎麼樣,阿嬌,這樣出氣了沒有?”呂成問道。

“嗯。”陳嬌點點頭,見秦楚被毀容如此狼狽,心情明顯變得舒暢了。

“出氣就好。天晚了,咱也回家睡覺吧。”呂成搖搖頭,不禁失笑。 女人啊,真是奇怪的生物......

陳嬌剛準備坐上自己的小蛋飛行器,就被呂成一把拉到了滑板上。

“想不想試試我這個滑板,比你的飛行器好玩。”呂成說著,啟動了設備,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陳嬌有些站不穩當,急急的抱上了呂成的腰。

“你!放肆!知不知道我是誰!”陳嬌鳳眸厲色瞪著呂成,可又不敢鬆手,又是害怕又是生氣。

“皇后娘娘,我不僅僅會放四,我還會放五,放六呢。”呂成扶穩了陳嬌,心情飛揚了起來。 找個合心意的人,攜手漫步夜空,有時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嗎?

秦楚好好一個春.宵苦短的美麗夜晚就這麼泡湯了,回去空間裡洗了好幾遍,才把渾身的傷口洗掉。 一想起那一男一女,就有一種急切的要破壞世界和平的**。 可,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單打獨鬥,她都不如那倆。 萬般無奈,秦楚只好將怒火都發洩在了無辜者身上,又殺了不少人,拼湊了出了幾個陰兵將軍,派它們潛入洛陽給呂成、陳嬌找麻煩。

當然,實際上這不會給呂成和陳嬌造成什麼傷害,不過互相試探罷了。 能夠堅持穿越到前十名,本領都是不凡的,對秦楚的心性不予評價,但她的能耐確實不錯,謀略也足夠。 能夠與呂成等人鬥得旗鼓相當,是個可怕的對手。

如此拖下去,兩朝拉鋸的形勢,持續了很久。 呂成這些年跟陳嬌的關係很好,即便是有朝臣納諫,說要皇帝擴充后宮,但呂成都沒有同意......他不可能,也不敢同意。 但總歸大漢需​​要一個繼承人,劉玄那邊都已經兒女成群了,他這邊連個影都沒有,對民心安定不利。 所以,生,還是不生,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呂成將試管交給陳嬌後,面色漲得通紅......

“弄完了?”陳嬌面不改色。

“嗯,弄完了......”呂成低著頭,都快把臉埋進胸口了。

陳嬌晃動了一下試管中的粘稠白色液體,內心評價:嗯,不錯,很新鮮。

“我今天晚上就去實驗室授精,你,給我做好準備,十個月後開始當爹。”陳嬌霸氣測漏的指著呂成。

“是。”呂成扶著額頭,這個地球啊,實在太可怕了。 他想申請去火星,現在還來得及嗎?

“哦,對了,你想要一個,還是兩個?三個也成,再多就不好了,別人會懷疑的。”陳嬌補充問道。

“都行......你決定吧。”呂成的心情很複雜,他第一次嘗試人工授精,剛才用手弄了半天,但情緒太緊張,就是出不來,實在杯具死了。

“那就好事成雙,來個龍鳳胎吧,用吉兆壓死秦楚。”陳嬌的未來科技空間,不僅僅能夠實現人工授精,連人工培育槽都有,根本不需要陳嬌親自披掛。 只需要往肚子裡塞個枕頭,裝裝樣子,十個月後娃兒就出來了。 更多的,陳嬌覺得這只是一個工作罷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孩子更多的尊重和關懷......”呂成猶疑的開口,不管還是怎麼來的,畢竟是他和陳嬌身體的一部分。 呂成向來喜歡孩子,對於陳嬌這樣完全把孩子當工具的,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陳嬌聞言略微楞了一下,這個男人,真的是單純得好笑。

“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都是走好丈夫、好父親路線的。”陳嬌嗤笑一聲,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身為男人,要負責任。”呂成簡短的回答。

“不能讓女人傷心,不能讓孩子失望。”呂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陳嬌的嘲諷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無比認真的。

“我會是個好父親,我也希望,你能夠做一個好母親。”呂成的眼睛清澈乾淨,看著陳嬌,沒有一絲的迴避和齷齪。

“我的孩子,第一世,他的父親不要他了,而我保不住他。第二世,他的父親依然不要他,然後就連我,​​也不要他了......”陳嬌閉上了眼睛。

“你說,我這樣的女人,能做個什麼母親?有什麼資格做母親?”陳嬌覺得這很可笑,於是她也開始笑了起來。

“有資格的。”呂成點點頭,對陳嬌的自我否定不以為意,只是堅定的說有。

“因為你很愛他。”呂成一語道破了真相,是的,因為愛,所以痛,所以記得,所以在乎,所以不能原諒那個男人,也更加不能原諒自己。 陳嬌有一個厚厚的、堅硬的外殼,包裹著她格外敏感脆弱的內芯,固執的將所有溫暖、關懷都阻隔在殼外,然後不斷的自己刺傷自己,以此來讓自己銘記,她是個罪人,她必須要繼續痛苦下去,才能贖罪。

陳嬌低下頭,默默道了一聲:“我去實驗室了。”

呂成看著陳嬌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心裡有一個角落,越發的騷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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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東漢

史曰建武六年,郭後誕下龍鳳胎,是為皇子劉疆以及舞陰公主。 劉疆出生沒多久,呂成就封了尚在襁褓中的兒子為太子。 雖然朝臣有所反對,認為大皇子如今還太小,看不出品質,呂成日後仍然會有皇子,實在不必急於一時。 但呂成還是力排眾議,推選了年幼的嫡長子劉疆為太子。

別人大約不懂,但呂成知道,他和陳嬌要一個孩子不容易。 況且歷史上的劉疆,本身也是個才華能力出眾的孩子,堪當大任的。 若不是劉秀寵幸陰麗華,廢了郭聖通的皇后之位,劉疆是必然會繼位的。 劉疆在歷史上,之所以言說自己能力不足,請辭太子,恰恰證明了他聰明。 他的母后已經被廢了,那麼這個嫡子就非常尷尬了。 尤其是在繼皇后有子的情況下,他只有避其鋒芒,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呂成不是劉秀,他不會隨便換什麼太子,他也不貪戀權勢。 好好的教導這個孩子,將來等他能夠獨當一面的時侯,他就退位讓賢。

呂成有了繼承人,朝堂民心都安定了下來。 更始朝有個秦楚,一時間呂成也為難不得,於是呂成和陳嬌商量了一下,決定先行拿下蜀地。 秦楚之前雖滅了隗囂,但她卻沒有來得及動公孫述,就被呂成趕出了關中。 公孫述再厲害,也不過平常人一個,呂成的特殊技能一上場,其人就屈服了,遂和平收復了巴蜀。

如今的形勢,呂成佔據關中以及巴蜀,對南方形成了包圍趨勢。 朝中有人提議南征,但這個方案被呂成否決了。 陳嬌也默許了呂成休戰的做法,好不容易把江北治理妥貼,若是再征戰,恐怕又要民不聊生了。

呂成不妄動,秦楚自然也不會觸東漢霉頭自找滅亡,更始和東漢逐漸進入了詭異的和平階段。 雖仍舊不往來,但十年之內,估計也是不會有什麼大型沖突了。

沒有戰爭,呂成也樂得輕鬆,將重心轉移到了兒子和女兒身上去。 陳嬌是不愛哄孩子的,劉疆和舞陰平時都有奶娘照顧著,陳嬌很少親自過問。 有時候,陳嬌甚至覺得自己是害怕那些軟綿綿的嬰孩的。 總覺得孩子們清澈的眼睛,會倒映出她的醜惡等等......

要呂成說,這純粹是活的年頭太多了,鑽到了牛角尖裡,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知道問題的結症所在也得慢慢來,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呂成雖然有意幫陳嬌解開心結,但恐怕這得需要很長的時間。

母親對孩子不關懷,那就只有父親上了。 呂成當著皇帝,還要父兼母職,宮中侍者們提及呂成,都皆是讚不絕口。 身為皇帝,一點架子都沒有,從不發火,疼愛妻子還不愛美色,如今就連伺候孩子都要親自過問接手,簡直就是大漢的模範丈夫了。 反觀皇后娘娘,就有點奇怪了,自己的孩子不上心,平時看都不看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小皇子和小公主不是娘娘親生的呢。

“阿嬌,仔仔會叫媽媽了。”呂成抱著小劉疆,興沖衝的湊到陳嬌面前。 呂成最先交給劉疆的字眼就是'媽媽',呂成是希望仔仔爭氣,早點學會叫娘親,增進一下母子關係什麼的。

“又不是叫你,你這般激動做甚?”陳嬌哼了一聲,只是眼睛也忍不住飄向了那白玉娃娃似的孩子。 雖然是培育槽養孕育出來的,但陳嬌也是時刻關注著兩個孩子在人工槽裡的成長過程,即便沒有孕育的真實感,可也畢竟熟悉親切。

小劉疆剛剛學會蹦單字,也不懂言辭的意思,黑眼睛滴溜溜的望著陳嬌,時不時的重複著嗯媽,嗯媽......

“看在他都會叫娘了,你就抱抱他吧。”呂成將小劉疆輕輕放在了陳嬌的手上,陳嬌此前甚少抱孩子,也沒有什麼經驗,頗有些渾身僵硬。 別人家裡都是慈母嚴父,可到了呂成和陳嬌這裡,卻成了嚴母慈父。

“是不是挺可愛的。”呂成用手指頭戳著小劉疆鼓鼓的臉頰。

“你別戳了,說不准就戳疼了。”陳嬌白了呂成一眼。

“我力道拿捏很準確的,你就放心吧。”呂成不是第一次養孩子的人,。

“你之前一定接觸過不少孩子吧?”陳嬌問道,看得出來,呂成很有照顧寶寶的經驗,對仔仔和囡囡也十分疼愛。

“還成,我曾經養活過小伏地魔。”呂成懷念的道了一聲,那真是他遇到過的最難纏的孩子了,也費了他最多的心思。

“小孩子,都是小天使。當然,偶爾也會出現一兩個小惡魔。但只要為父母者努力做到最好,終究會得到一個圓滿的結果。”呂成鼓勵的拍了拍陳嬌的肩膀。

小天使嗎? 陳嬌逐漸放鬆了身體,專心的開始打量著孩子,尋找著他跟自己相像的地方。 眼睛像她,嘴巴像呂成......真的挺可愛的.......陳嬌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劉疆仍舊在不停的叫著媽媽,揮舞著手臂摸陳嬌的臉頰。

“以後,仔仔和囡囡都住我這裡吧。”陳嬌嘆了一聲,作了這個決定。 呂成說得對,既然把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又何苦冷落他們呢,孩子也沒什麼錯誤。

呂成聞言點點頭,喜悅之情顯而易見,自從仔仔和囡囡出生之後,就一直跟隨奶媽住在育兒房裡。 因為陳嬌不樂意帶,也不喜歡嬰兒哭聲,呂成只好將他們安排在育兒房。 如今孩子他娘終於肯接受寶寶們了,小孩子就是要在母親身邊長大才最好。

在呂成和兩位寶寶的共同努力下,陳嬌對孩子的態度也在慢慢變化著。 雖然仍舊不冷不熱,但起碼不會無視劉疆和舞陰了。

建武十年,在呂成和陳嬌的治理下,東漢進入了空前富饒的階段,百姓安居樂業,朝堂清明,四鄰皆慕。 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呂成的兒子還是太少了點,劉疆未來也需要兄弟輔佐朝堂,遂陳嬌又培育了一個男孩,正是劉輔。 同時,劉疆和舞陰也到了該進學的年紀。 呂成希望陳嬌能夠親自給孩子們啟蒙,陳嬌亦答應了。

這是陳嬌第一次教導孩子,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她還偷偷的備課了。 有時候呂成看著會覺得好笑,但畢竟是個好的開始,陳嬌已經學會漸漸放開那些過往,迎接新的生活了。 劉疆和舞陰從小最敬愛、同時也是最懼怕的就是自家冷面的娘親。 如今要跟娘親讀書,自然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務求做到最好,不惹娘親生氣,乖巧得不得了。 陳嬌見狀心中歡喜,對兩個孩子的態度也更加自然了。

呂成一步一步的幫助陳嬌重新建立人生的樂趣,陳嬌就算再不開竅,到這時侯也明白了,呂成是在開導她,想讓她開心,或者說,重獲新生。

有時侯陳嬌也不懂,於是問那個男人,幹嘛對她這樣好?

呂成也答不出來,他這個人,從來都是想這麼做,覺得應當這麼做,於是就做了。

沒有見陳嬌的時侯,呂成將她當作一個偶像,一個不真實的人去仰望。 見她之初,又將她當作女強人,洪水猛獸一般。 而人,永遠只有深切的相處過,才會了解她本來的模樣。 越接近陳嬌,呂成就越發清晰的認識到。 陳嬌不是一個偶像,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她是一個矛盾、孤獨、痛苦的人。

呂成知道,陳嬌不是他的任務對象,他不需要實現她的願望。 可呂成就是想照顧她,想要她開心。 這無關任務,是他身為呂成的決定和希望......

時間不停的向前邁進,呂成和秦楚偶有衝突,但最終還是保持了平衡。 在劉疆繼位的那年,呂成和陳嬌以及秦楚都收到了系統提示,在西方魔戒世界,第七名被第五名淘汰了,本輪爭霸結束。 說真的,收到這條消息,三個人內心裡都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秦楚,畢竟如果沒有人被淘汰,到最後的成功率終極PK,她很有可能會吃虧。

在收到系統消息之後,秦楚抓緊最後的時間,施了一個千里傳音術給陳嬌,說是這回不分勝負,下次一定要了陳嬌的命云云。 陳嬌和呂成對視一眼,他們絲毫不懷疑秦楚此言的真實性。 故此,呂成衷心的希望,以後都不要碰上秦楚了。

時間比較緊迫,陳嬌和呂成已經組隊,所以在系統提示過後兩人一起被遣送回了相通的主界頁面,彼此開一扇門就能碰面。 而秦楚,也跟隨系統回到了她的主界。

當陳嬌推開那扇相連的門,看到呂成本尊的面貌時,呂成倒是沒有什麼感覺,陳嬌卻著實嚇了一跳,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半晌不能回神。 只因為那人他長得,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衛青?”陳嬌詫異的瞪著呂成,就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似的。

“衛青?你是說我長得像衛青嗎?大將軍衛青。”呂成指著自己的,笑著問道。 陳嬌的本尊亦是穿著漢代的皇后服侍,作古人裝扮的。 是個非常艷麗的女人,美得很張揚,很附和她的性格。

不是像,是簡直一模一樣! 呂成是現代人的裝扮,陳嬌失神的打量了許久,除了穿著髮型不同以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就是她印像中的衛青,她不會認錯他的面容的。 真是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巧合嗎?

“你想要先休息三個月,還是咱們接著進行下一個任務?”呂成走進休息室,給陳嬌泡了一壺好茶。 隨後又在主頁菜單上選了幾種女孩子愛吃的小零食,往常呂成自己是從來不用這些的,所以休息室裡也沒有準備。

“我也不知道,你說呢?”陳嬌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註意呂成的話語。

“那就休息一下吧,咱們可以商量商量下次選擇哪個世界穿越,秦楚一般喜歡穿越什麼世界?我們可以避開她常選的,我可不想再碰上那個女人了。”呂成喝了一口茶,坐在陳嬌對面。

面對呂成的臉,陳嬌實在頗心煩意料,於是乾脆低下頭不去看。

“秦楚擅長的都是仙俠類技能,她一般都會選擇東方世界穿越。”陳嬌分析道,她兩次碰到秦楚,都是在東方古代,這證明秦楚對東方古代有偏好​​。

“那咱們這回就選西方吧,你......對西方世界沒有適應問題吧?”呂成不確定的詢問。

“沒有,現代還是古代?”陳嬌持續低著頭。

“最好還是選現代,保險。”呂成要跟秦楚所有的喜好反著來。

“那就這麼決定了。”呂成說完,看向陳嬌。 他方才就發現了,自從陳嬌看到他的真實樣貌之後,就很不對勁。

真的有那麼像嗎? 呂成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他還僅僅只是呂成的時侯,經常有人誇讚他的樣貌,卻原來是跟衛青長了同一張面孔。

“阿嬌,你跟衛青關係很不好嗎?怎麼這樣怕見到我的臉呢?”呂成非常好奇,他在感情方面從來不靈光,不知道女人躲著一個男人,有時候並非是因為討厭。

“不,他是我的朋友。”陳嬌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呂成。

“我第二世的時侯,他一直在保護我,即便是看穿了我不是個好人,也選擇一直站在我這邊......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堂邑侯府,曾經一起騎馬,在上林苑後山的山洞裡避難。”陳嬌忍不住試探,她希望呂成能有所反應,甚至於她希望......

“呂成,你,有什麼感覺嗎?”陳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可不管期待什麼,呂成終究是讓陳嬌失望了。 呂成只是皺了皺眉,搖了搖頭,沒有感覺啊,他又沒有穿過衛青。

陳嬌尷尬的笑了兩聲,復又低下了頭,許久不言語。 大概只是人有相似吧......衛青都死了多少年了,怎麼可能會是呂成呢。 臉雖然一樣,可靈魂卻是不一樣的。

呂成見到陳嬌落寞的樣子,胸口忽然有些悶悶的。 心說,衛青跟陳嬌到底有什麼交情? 為什麼陳嬌一想起他,就如此失態呢? 衛青不是衛家的人麼,陳嬌應當討厭衛青才是......可眼前看著,陳嬌似乎是因為他長著衛青的臉卻不是衛青,所以感到非常失望呢。

呂成微微瞇起了眼睛,大將軍,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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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生化危機

“伙計,能搭個便車嗎?”

烈日炎炎,公路兩旁是一片荒漠,陳嬌從已經耗盡了汽油的驅動摩托上走下來,敲了敲克萊爾車隊的窗子。 在沙漠裡轉了好幾天,總算找到他們了。

“非常歡迎。”

搖下車窗,車內的男子衝著陳嬌笑了笑,陳嬌認出了他。

“嘿,卡洛斯,我不認識她。”克萊爾握著方向盤,側過臉來看著呂成,眼中帶著些警惕。

“我認識。”呂成打開車門,陳嬌身手利落的跳了上去,轉身,正好跨坐在卡車的副駕駛座——也就是呂成的腿上。

“見到你真高興。”呂成一直在尋找陳嬌,沒想到她穿成了女主角。

克萊爾挑了挑眉頭,笑得意味深長。 好吧,看起來人家兩個人是'老相識'了。 後頭有人起哄,口哨聲響起。 陳嬌扯出一抹分外性感的笑容掃了一眼卡車後座的眾人,隨後低頭在呂成耳邊問道。

“什麼時侯來的?”

“LJ受傷的那天,你呢?”呂成將手老實的放在身側,事實上,觀眾們大約更希望看到它們搭在女人的腰上。

“我來了一個多月了,不停的在沙漠裡轉悠。”陳嬌現在穿越的人物是生化危機系列電影的主角愛麗絲。 目前劇情進行到第三部,浣熊市已經被核彈炸了,地球嚴重沙化,正式進入末世洗劫階段。 倖存者穿越在一個又一個城市中,尋找生路。

“不走運,這個世界的執行者有四個,我想另外兩個應該在保護傘公司。”陳嬌分析道,這回的任務是清洗喪屍,毀滅保護傘總部。 伊薩克博士在烏鴉的眼睛裡放了監視器,用來監視她,應該說,是監視愛麗絲——最成功的改造人,她一路上已經殺了不少烏鴉了。

“好吧,不過,可以煩請你別在往前了嗎?”呂成有些僵硬的向後退了退,對方坐的地方顯然不對。

陳嬌皺起眉頭來,低頭瞥了一眼呂成的腰下,而後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很困擾嗎?也許這一世你可以嘗試一下當太監的滋味,我可以幫幫你。”陳嬌冷笑著,握緊了拳頭,骨骼發出咯咯的響動。

“謝謝,不必了。”呂成摀住關鍵部位,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定很疼。

陳嬌側過頭,對正在開車的克萊爾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愛麗絲。”

“克萊爾。”克萊爾握了握陳嬌的手。

“你跟卡洛斯怎麼認識的?”克萊爾問道,碰上這幾個大兵純屬巧合,克萊爾對卡洛斯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之前是做僱傭兵的,作戰能力非常出色。

“我們兩個人以前都為保護傘公司做事,在浣熊市剛剛爆發病毒的時侯,曾經並肩作戰。”陳嬌簡單的解釋道。

“愛麗絲她的身手很好,作戰經驗豐富。”呂成對克萊爾補充道。

“比你還好?”克萊爾笑了笑。

“是的。”呂成不恥於承認這點。

天空忽然被一片黑雲籠罩,克萊爾警惕的打了個手勢,車隊停了下來。 陳嬌和呂成也集中精力盯著前方,那應當不是雲,因為它們會動。

“是烏鴉群。”陳嬌認得那些討厭的生物,它們吃過喪屍,已經變異了。

“應該怎麼做?”克萊爾顯然沒有見過這麼一大群烏鴉聚集在一起,有多少只? 成千上萬?

“別發出聲音。”陳嬌對車上的人警告道,隨機扯著呂成一起跳下了車。

陳嬌站在車隊的最前方,伸出手掌,打開了能量保護,將車隊籠罩在其中,那些烏鴉見有人下車,開始發動起了進攻,不停的沖向防護罩。 撞得頭破血流,也不知道放棄。 漫天漆黑一片,透明的能量罩上很快被烏鴉的鮮血染紅。

呂成從空間裡取出了光能粒子大砲,跳上了車頂,對著半空掃射,將烏鴉都化作了灰燼。 克萊爾也從車上下來了,提著火焰槍,對著四周掃射。 鳥群被集體消滅了,屍體散落了一地。

“你那招挺帥的。”克萊爾拍上了陳嬌的肩膀。

“是異能嗎?”

“算是吧。”陳嬌收回防護罩,不遠處的電線桿上,僅剩的唯一一隻烏鴉扑棱著翅膀飛走了。 它的眼睛是紅色的,眼球上有奇怪的紋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是保護傘公司的標誌......

保護傘公司地下總部,伊薩克看著電腦的監視畫面,茫茫黃沙中,但見頂著愛麗絲外表的陳嬌氣勢非凡的站在車隊前端,隻手撐起巨大的能量罩......伊薩克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那個金發女郎冰冷的眼神真夠勾魂的了,他輕笑兩聲摸了摸下巴,頗有些蠢蠢欲動。

“管好你的下半身,我讓你注意的不是她。”秦楚發現對方猥瑣的念頭,不悅的瞪了一眼伊薩克。

沒錯,伊薩克已經不是本尊了,他是排行第四名的執行者,之前作為第五在西方魔幻世界解決了第七名之後,他位置上升到了第四。 也是此番生化危機世界裡的第四個穿越者,秦楚這次遊戲的臨時隊友——張亦天。

張亦天醒過來的時侯,發現自己成為了伊薩克,角色是反派Boss,而秦楚則是Boss身邊的第一助手。 因為知道這次的遊戲有四個執行者,既然兩個穿成了反派Boss,那另外兩個就肯定是'正義使者'、男女主角了。 所以秦楚和張亦天在洞悉了彼此身份的第一時間,就結成了聯盟,而後派出烏鴉,監視愛麗絲。

秦楚在看到愛麗絲的瞬間,就意識到那個人是陳嬌,畢竟她們兩個實在太熟了。 秦楚在這輪遊戲選擇穿越世界之前就分析過,她知道陳嬌想躲她,一定不會再穿越東方古代,所以她就偏偏反其道而行,選擇西方現代。 沒想到真的中了。

“我讓你看的是那個卡洛斯,笨蛋!”秦楚指了一下畫面上,扛著光能粒子大砲的呂成。

“我勸你嘴巴洗乾淨點,小妞,最好不要對我這麼不客氣,你只是第七名。”張亦天冷下了臉,看著秦楚,面沉如水,眼神陰森森的可怕。 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對他指手畫腳。 如果惹他不開心,他不介意滅了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隊友,直接結束遊戲。

秦楚被張亦天的話噎得臉色鐵青,不再多言,雖然心中有氣,但也知道大敵當前,目前他們不能內部起哄。 哼,等她除掉了陳嬌和呂成之後,再找這個沙文豬張亦天算賬。

“他叫呂成,是陳嬌的固定隊友。目前第九名,自帶軍事空間,跟你一樣。”秦楚解釋道。

張亦天用手指頭戳著屏幕上呂成的臉,十分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此刻呂成正在安撫車隊裡被烏鴉嚇壞了的孩子們,給他們派發罐頭和零食,抱著一個哭得滿臉豆花的小姑娘,給她講著什麼,應當是笑話或者故事什麼的,因為後來那個小姑娘不哭了,露出開心的笑容。

“傻小子一個,也值得你如臨大敵。”張亦天對這種人很熟悉,通常世人都稱呼這種人,叫:好人。

“別小看他,那個男人有兩把刷子。他人緣很好,很能蠱惑人心。在之前的東漢​​,他的手下都心甘情願的為他出生入死。就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受得了陳嬌的性子?竟然跟陳嬌組隊了......大概是陳嬌的床上功夫很好吧。”秦楚的身體舒服的向後靠去,白色的高跟鞋輕輕搭在桌上,露出潔白修長的腿,絲毫不介意在場還有一個異性。

張亦天的視線從那玲瓏的腳腕一路掃上去,最後輕笑了兩聲,手掌順著秦楚的腿一路向上探去。 秦楚並沒有拒絕,只是享受的閉上了眼睛,畢竟昨天她就已經跟張亦天廝混了一晚上了,兩個人早就有了一腿。

張亦天將秦楚扯到自己的腿上坐好,解開褲鏈,很快進入了正題。 一邊動作著,張亦天還一邊想著,他倒是很理解那個叫呂成的傻小子的選擇,陳嬌比秦楚這放.蕩的女人好太多了,起碼人家知道什麼叫矜持,什麼叫潔身自好。 男人,說到底,惡劣的生物。 偷.情的時侯,希望女人越浪越好,可同時,卻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貞潔如處.子。

“陳嬌技能多,喪屍軍團一時也奈何不了她。”張亦天在秦楚耳邊說道:“你有什麼主意?”

“我們從呂成下手。”秦楚已經想好了。

“你聽我說......

......

月圓當空,陳嬌猛然的坐起身來,從熟睡中驚醒,頭疼欲裂,出了一身的汗。 那是愛麗絲的噩夢,在保護傘公司裡遭受改造的畫面,如影隨形的糾纏。 臉頰邊上忽然挨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陳嬌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原來是呂成拿著一罐冰涼的飲料,站在她身旁。

“我今天職夜,看你睡得不踏實。”呂成坐在了陳嬌身邊,周圍的隊友們都已經睡著了,火堆仍然燒得旺盛,在月影下跳動著,與風沙共舞。

“我用空間裡的冷凍劑冰過。”呂成幫陳嬌打開了瓶蓋,可樂冒著白氣,散發出甜香味。

陳嬌喝了一口,甜甜的,辣辣的,但挺舒服......她不常喝現代的飲料,總覺得味道很奇怪。

“愛麗絲是改造人。”陳嬌說道。

“她的五感超出常人,並且還發展出了第六感。”愛麗絲的感覺告訴陳嬌,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有關保護傘公司的。 他們的兩個敵人,在總部裡,似乎在策劃什麼。

“你最近還是小心點吧。”陳嬌從不擔心自己,但呂成畢竟是個沒經驗的傻小子,生化危機世界是最危險的地域,末世人心之複雜,不可用常理衡量。

呂成點了點頭,隨機將手放在陳嬌的頭上不輕不重的按了起來。

“還疼嗎?”呂成知道陳嬌穿成愛麗絲,應當也繼承了愛麗絲時不時頭疼的毛病。

“好些了。”陳嬌也不矯情,躺在呂成的腿上,享受呂成的服侍。 別說這小子應當是練過吧? 手法很熟練嘛。

“我說呂成,你在現在的時侯該不會是做馬殺雞按摩師的吧?”陳嬌閉著眼睛調笑道。

“不,我是做機械工程師的。”呂成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談起過他還是呂成時的生活了。 可能因為本身是學機械的,所以對各類機動設備都十分了解。 那時侯他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了,他辦完二老的葬禮之後,就忽然受到了系統的邀請。 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沒有別的親人,對現世也沒什麼牽掛,所以就點擊了確定。 之後就是漫長的穿越旅程.......

陳嬌不過是開玩笑罷了,沒想到呂成還這麼認真的回答,不由得笑了一聲,真是個傻小子。

“你在穿越之前,有妻子嗎?”陳嬌又問。

“沒有,我的親人都去世了。”呂成想起了翠屏和梅爾,目光顯得有些懷念。

“不過我在穿越的時侯,曾經有過妻子,她們都是很好的女人......只是,我終究沒有為她們留下,總覺得還要繼續下去。但其實不停的穿越,我有時候也挺茫然的,不知道終點究竟在哪兒?”呂成就像個穿越的機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走下去,彷彿是要尋找什麼.......

陳嬌五千年中,也經歷了許多,不是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只是她心理的陰影太大,沒有辦法接受罷了。 況且,陳嬌是驕傲的,她也不願意頂著別人的身份過日子。

“你一定是個不錯丈夫。”陳嬌嘆了一聲,就像衛青一樣。

呂成凝望著陳嬌映襯在火光中的面容,雖然是愛麗絲的樣貌,但呂成就是看到了她的本源。 她閉著眼睛,十分安詳,一瞬間,呂成心臟微微的顫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從腦海裡閃過。

“陳嬌,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呂成像是被理智拋棄了,不受控制的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陳嬌詫異的睜開眼睛,對上呂成的視線,這傻小子莫不是瘋了嗎?

“呂成,你喜歡我?”陳嬌試探性的道。

呂成思考了半晌,最終慎重的點點頭。 是的,他應當是喜歡這個女人的。 這樣一來,心底對阿嬌時不時的悸動,就有了解釋。 還有,在聽到她談論衛青時,那隱約的嫉妒.......一直以來,在感情上,呂成都是個被動的人,如果你不去推,絕對不往前走的類型。 這是呂成第一次主動跟人表白,沒有逼迫,沒有不得不為之。 只是遇到了一個合適的人,一個讓他產生了告白衝動的人。

“你還是再想想清楚吧。”陳嬌再度閉上了眼睛。 呂成也許是衛青,也許不是,在她能確定這點之前,一切都言之尚早。

呂成第一次告白,失敗了。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他並沒有氣餒,也不想放棄。 慢慢來,時間還長,總歸他們是隊友,一直都會在一起。

愛麗絲之前曾經得到了一個本子,上面寫著一些可能未被感染的地區。 克萊爾聽說後,仔細研究過了那個本子,上面說要逃離屍群,首先要到阿卡迪亞。 克萊爾決定帶著自己的車隊,還有這六十多名的倖存者前往阿卡迪亞。 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征程。

“嘿,快看!那是什麼?”克萊爾拿手指了一下公路旁的,被黃沙掩蓋的衣角。

“是個孩子,大約六七歲上下,好像沒有被感染。”陳嬌是改造人,她的視力更加出眾,很容易的發現了倒在沙漠裡的那個人並不是喪屍。 可,劇情裡並沒有這個人出現的......

“我去看看。”呂成跳下了車,一路跑向那個孩子。 是個小男孩,他看起來挺糟的,好像很多天沒有喝水了,故而嘴唇乾燥起皮,身上的皮膚也被風沙吹的皸裂,像是龜殼一樣。 不過,還有呼吸,仍然活著。

呂成將孩子抱了回來。

“克萊爾,給我點水。”呂成說道。

克萊爾是個熱心腸的人,將自己的水瓶扔給了呂成,呂成將水滴在了孩子的嘴唇上。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那孩子皺起了眉頭,睜開眼睛,本能的張開了口,渴望的抱著水瓶喝了起來,甚至嗆得直咳嗽。

呂成見狀笑了起來,沒有什麼大毛病就好。

“你,你是誰?”小男孩十分警惕的看著車隊裡的人,包括呂成,只是手仍然抱著水瓶不放。

“我們是倖存者小隊。”呂成解釋道,而後他拿出了一根巧克力棒,送到了男孩面前。

“要吃嗎?”

男孩猶疑了片刻,但最終還是一把搶過了呂成手裡的巧克力,塞到嘴裡,恨不得連包裝袋都一起吃掉。

“慢點吃,我這還有。”呂成又拿出了一袋壓縮餅乾,放到了男孩身邊。

男孩似乎覺得這大個子是個好人,他防備的心理漸漸鬆懈下來,將餅乾也拆開來吃光了。

“謝謝......”男孩低著頭對呂成道。

呂成笑了笑,揉了揉男孩的頭髮。

“小傢伙,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呂成問道。

“我住在那個鐵皮屋裡。”男孩指了一個方向,呂成看過去,但見那黃沙中有一個破舊的拖車,估計引擎早已經報廢了,但仍然可以住。

“你的家人呢?”

“死了。”男孩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他彷彿已經對死亡習慣了。

“我母親是最後一個,她大約是一個星期以前,被抓傷了。”

男孩許久沉默,最後抬起頭對呂成道。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我不是累贅,我吃得很少,我還能殺喪屍。”男孩似乎是有過戰鬥經驗,他碧綠的眼中帶著一絲渴望。

“克萊爾,我們帶上他吧。”呂成並不想放這孩子一個人,他已經沒有家人了,就算不被喪屍殺死,也會餓死。 再說車隊裡本身也有孩子,他們可以成為夥伴。

“當然。”克萊爾對那小傢伙友善的笑了笑。

陳嬌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只是安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向前方公路上的某個點,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144生化危機

張亦天的指尖敲打著桌面,視線緊盯著屏幕上的監視畫面。 屏幕裡的女人,也在盯著監視器的方向,好像在跟張亦天對視一般,用那種彷彿看透了一切的目光,冰冷而驕傲。 張亦天笑了,這樣的感覺,讓他隱隱有種......勃.起的**。 張亦天舔了舔嘴唇,那是第一名,真正的大漢皇后陳嬌,他早就想見上一見了。

秦楚穿著一身白色的工作服,推門而入,頗不耐煩的在他面前放了一杯咖啡。

“你點的藍山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秦楚沒好氣的說道,真夠了。 要不是她現在留著這個男人還有用,她早就把對方斬成十七八段了。 張亦天,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居然還敢支使她去給他泡咖啡......

“謝謝你,寶貝。”張亦天懶洋洋的說著在秦楚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我說,寶貝,你的主意真不錯,那傻小子果然上當了。這樣無能的男人,陳嬌居然也能看得上?真是眼瞎了.......”張亦天嗤笑了一聲,想起呂成照顧那孩子的樣子,就覺得蠢透了。 同情心? 善良? 怎麼穿越了快兩千年了,那種東西第九名他還沒有丟掉嗎?

“哼。”秦楚對此頗不以為然,倒是諷刺的望著張亦天。

“如果讓我選,我也選他。”秦楚之前從沒跟人合作過,她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跟隊友相處的,反正她已經厭倦頭頂了,現在對張亦天有無數個不滿意。

“我知道了。”張亦天故作無奈的搖搖頭。

“從來都聽說,像你這樣又賤又壞又淫.蕩的女人,都是喜歡好男人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異性相吸吧?”

秦楚聞言臉色一變,一條毒蟒猛然從袖口鑽了出來,徑直飛向了張亦天。 張亦天身手敏捷的翻了筋斗,在半空中從懷裡取出一把手槍,對準毒蟒扣動板機,強光過後,毒蟒煙消雲散。 張亦天的臉色很不好看,槍口對準了秦楚。

“上次你說過的話,我現在還給你。”秦楚打開防御手鐲,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優雅的托著下巴冷笑道:“張亦天,我勸你的嘴巴也洗乾淨點吧,我可不是你見慣的那種聽話的小貓咪。”

話音剛落,秦楚身邊的空間驟然扭曲了一下,憑空閃出了許多丈高的陰兵來,整齊的列隊,充滿殺意的瞪著張亦天。

張亦天見狀,強壓住了火氣。 好吧,現在他們是隊友,不能起內訌,他不跟這個女人計較。

“算了。”張亦天率先收起了槍,秦楚也收回了陰兵。

“你到底給了麥克什麼好東西?”張亦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結束東漢世界之後,我在空間里花了三個月時間調配出了一種特殊的屍毒,就連繫統的靈丹和陳嬌的未來科技也救不了。”秦楚是女人,女人都有直覺。 陳嬌對那個傻小子感情不一般,別問為什麼,秦楚就是看出來了。 如果那個傻小子中了毒,陳嬌一定會方寸大亂吧。

“所以,姓張的,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什麼時侯被我加了料,就慘了。”秦楚言罷,若有所指的看了看那杯藍山咖啡。

張亦天咬牙將咖啡打翻在地,不再理會秦楚,起身出門,去看喪屍智力教育實驗了。 就算是喪屍,也比這個女人好看。

車隊接近法國,油料食物等也差不多耗盡了,需要補充。 呂成決定帶隊去荒廢的城鎮蒐集物資,女人和小孩留守,男人全部外出。 之所以做這樣的安排,也是呂成對陳嬌的實力很有信心,就算有什麼意外,她也能夠解決。

呂成觀察了一下地形,這里大約是法國東比利牛斯省境內,再往南行應該可以抵達佩皮尼昂。 那是個大城市,應當物資不少,但同樣的,喪屍也不會少。

“我們最好不要分開。”呂成對蔡斯、米奇等人說到,最後重點看了LJ一眼,上回要不是他來得及時,給了LJ一顆靈丹,這傢伙現在大概已經變成喪屍了。

“嘿,伙計,你幹嘛只看著我?”LJ瞪圓了眼睛。

“我一向都很遵紀守法的。”LJ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呂成扛起槍來笑了笑,提高了聲音。

“都跟緊了我,誰也不要擅自作主,我不想咱們的隊伍裡有任何的傷亡。出發!”

佩皮尼昂的喪屍果然非常多,就像螞蟻,成千上萬,密密麻麻。 用個噁心的形容,就算每個喪屍吐一口唾液,都能把呂成這一小隊的人馬淹死。 呂成必須要用光能粒子大砲開路,否則就會被圍困。

呂成攻破了一個超市,他站在門口擋住喪屍的進攻,其餘人等進入超市蒐集物資。 其後,眾人又用同樣的模式洗劫了一家加油站,呂成用空間戒指裝了不少汽油。

“卡洛斯,我總覺得,你比以前更厲害了。”LJ拎著一大箱子的罐頭,將它們運上車子,隨即擦了擦額角的汗,卡洛斯最近的表現就好像無敵金剛,還是說他過去一直小看了卡洛斯?

“別耍嘴皮子了,快點工作。”呂成又爆掉了幾個喪屍的腦袋,無奈的催促道。

“我覺得這回咱們可以拿幾盒保.險.套,你覺得呢?”LJ繞到特殊用品貨櫃區,大家都知道,這搞笑的黑小伙喜歡上了貝蒂,總想做點什麼,他最近滿腦子黃色顏料。

米奇聞言很是不耐煩:“你以為你在逛街嗎!這是戰鬥,伙計。”

“好吧好吧。”LJ隨便抓了幾盒草莓口味的,塞到了褲兜里。

呂成翻了白眼,不停的搖頭,同時再度'飛'掉了幾個喪屍的腦袋。

麥克在角落裡偷偷觀察那個總是不說話的女人,野生動物都有直覺,所以麥克也有,他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麥克是改造人,據說是伊薩克博士和茉莉副教授的恩德,創造了他,他們總是強調這點。 但實際上,他不記得那些之前的事情了,就像一個剛出生得嬰兒,對過往一片空白,也不懂為什麼他們要將他造成小孩子的模樣,那讓他的實力大大減弱。 茉莉說要他接近那個叫卡洛斯的男人,在他身上下毒,於是他來了。

任務目標卡人物洛斯是個富有領導魅力的大個子,由於他的外形是七歲小男孩,所以很容易就取得了任務目標人物的信任。 只是,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卻總是用很深沉的目光看著他。 麥克很不開心,因為那個女人總是表現得,好像她什麼都知道似的。

麥克並沒有著急下手,因為他想要在外面再多玩兒一會。 保護傘公司裡很無聊,每天只有他一個人,面對一間白色的屋子。 不像這裡,有許多人,沿途有許多風景。

呂成小隊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帶回了從佩皮尼昂蒐集來的物資。 豐富的物資,讓倖存者們開始歡呼了起來。 大家點起篝火,開始了今天豐富的晚餐。 不再是只有豆子罐頭,他們還有魚肉罐頭,牛肉罐頭和蘑菇湯......克萊爾將汽油加在油箱裡,抬頭看向了圍聚在火堆邊上笑著的人們.... ..克萊爾堅信,只要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一切總會有希望的。

呂成將許多的彩色糖果分發給了孩子們,大家都很高興,爭先恐後的要呂成抱。 麥克也很高興,實際上,上回是他第一次吃巧克力,儘管只是裝餓,但當那甜甜的味道在口裡融化的瞬間,他就喜歡上了那東西。

本來麥克也不知道什麼叫巧克力,他從沒有吃過甜食。 博士只給他營養劑,糊狀的,沒有味道,每天吃一碗就足夠保持人體所需的能量......

“小麥克。”呂成拿著一碗蘑菇湯,坐在了麥克的身邊。

“今天過得怎麼樣?”呂成對這個半途救回來的小男孩挺關心的,因為他好像有點自閉,看到他,呂成就會想起亞歷山大小時侯的模樣。

麥克將一顆紅色的糖塞到嘴裡,看著呂成,而後乖巧的點點頭。

“我今天,給你帶了一個好玩的。”呂成今天去佩皮尼昂,搜索的時侯經過了一家百貨商店,櫥窗裡放著一款變形金剛,已經落了很多灰塵。 也沒有想太多,呂成就把那個櫥窗一拳打破,把變形金剛帶了回來。

呂成將已經擦拭乾淨的玩具從包裡取出來,麥克沒見過這東西,於是他將玩具拿起來,左看右看,不明白什麼意思,於是又放回了呂成手裡。

“他叫擎天柱,是汽車人的領袖。世界變了,現在的孩子們都看不到動畫片了,在我小的時侯可是很迷變形金剛的。”呂成動作靈敏的將機器人按照順序折疊起來,於是機器人變成了汽車。

麥克睜大眼睛,將汽車又拿了回來,不假思索,動作迅速的以逆順序將汽車變回了機器人,如此又重複了幾次。

呂成略有些驚訝,這是個記憶力出眾的天才啊。

“好玩。”麥克抬起頭,對呂成露出了一個機械化、僵硬又虛假的笑容。

麥克真的不怎麼會笑,每次笑都好奇怪,就像假裝似的。 但他的眼睛卻告訴呂成,他其實很高興。

“來來來,我還是給你講講擎天柱的故事吧。”呂成將這孩子抱到自己腿上坐著,麥克真像亞力山大,不僅自閉,表情障礙,就連天才這點都一樣啊......也許天才都自閉吧......既然伏地魔都能被他養活成亞力山大,麥克也應該沒問題的。

“在遙遠的宇宙中有一個星球叫塞伯坦,星球上有一種金屬生命體,他們在近百萬年間分化成為正義的博派汽車人和邪惡的狂派霸天虎...... ”

聽完了故事,麥克產生了許多疑問。

“卡洛斯,真的有那種金屬生命體嗎?塞伯坦在哪個星系,我可以去嗎?”麥克從沒聽過塞伯坦星,是博士沒有教他嗎? 也許他讀的書還不夠多。

“嗯......如果你相信的話,他們就真的存在,就在這裡。”呂成指了指麥克的心。

“也許,咱們的麥克,將來可以製造一個全世界最大最快的宇宙飛船,到那個遙遠的星系去找塞伯坦和汽車人。”

麥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他又扯出了一個機械化的笑容。

陳嬌喝了一口蘑菇湯,看向了那邊玩得很開心的麥克和呂成......陳嬌低頭笑了兩聲,有時侯,傻人總是有傻福的,這話沒錯。 那隻烏鴉又飛上了枝頭,陳嬌有點不耐煩了,不過與其讓他們派遣什麼其他不知名的東西來監視,還不如烏鴉呢,起碼她知道那玩意兒是監視器,就能夠防範一些。

“他為什麼還不動手!”張亦天甚為不滿的盯著屏幕裡的麥克,隨即又陰沉沉的看向秦楚。

“我早跟你說過,那人有兩把刷子,很會蠱惑人心......”秦楚也是咬牙切齒,麥克是她和張亦天改造得最成功的基因重組人,雖然沒有愛麗絲那麼強大,但總歸腦部開發度已經到達了40%。 一個大腦開發40%的天才,居然也喜歡吃糖果聽變形金剛嗎......早知道她就率先說給麥克聽了,她一直覺得那些故事很無聊來著。

“你該多給麥克一點關心,比如給他吃糖,或者給他講故事。”張亦天埋怨秦楚道,養小孩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女人最擅長的嗎!

“你怎麼不去呢?”秦楚白了張亦天一眼,不是所有女人都擅長跟孩子打交道的,很不巧,她就是不擅長的其中之一!

“你在搞笑嗎?秦楚,我是個男人!你見過帶孩子的男人嗎?”

“呂成也是男人,可他就會帶孩子!我真懷疑你之前的兩千年都是白穿了!”

“好,我是白穿了,可我看你這女人是連活都白活了。”

......

陳嬌將火堆挑得更旺盛一些,輕手輕腳的走到呂成的身邊,那一大一小睡得正香。 陳嬌將兩人身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起、蓋好。

一個大笨蛋,和一個......小笨蛋......早就穿幫了都不知道。 麥克也是改造人,同類之間的味道是不一樣的,這個,大概就連伊薩克博士也不知道吧。

不過如今看來,也不算太糟糕,是不是?


145生化危機

狂風捲起黃沙,夜色一如往常般沉靜。 請記住本站的網址:小說網。 麥克趴在汽車的玻璃上,看著外頭的情形。 車隊已經抵達了巴黎,只是他卻聞到了許多不好的味道伊薩克博士和茉莉副教授的味道。 顯然,那個總是不說話的雌性同類也聞到了他們,於是車隊停了下來,在埃菲爾鐵塔的旁邊。

“怎麼了?”

“盛宴的時間到了。”陳嬌在呂成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陳嬌的話音還未曾落下,就看到四面八方,忽然從天而降許多有著保護傘公司標誌的巨大盒子。 而顯然的,敵人的目的不是給他們送聖誕禮物。

“全體戒備!保護女人和孩子!”陳嬌高喊了一聲,隨後滿地的白色盒子從內破開,果然是喪屍從中傾巢而出,成千上萬,不計其數。

“呂成,啟動你的軍用防護罩,一定要把倖存者護好。”陳嬌現在無疑是整個車隊裡最有實力的人物,注定要奮戰在最前線充當先鋒。 所以由呂成負責守衛,是最佳的配合方式。

呂成毫不遲疑,聽從陳嬌的吩咐,從空間中取出能量罩,將車隊保護在能量罩中。 身體虛弱的女人、老人、孩子在車上等候,有能力的作戰的男子紛紛立在車外,或者站在車頂,手持武器。 望著周圍彷彿人海一般的喪屍,眾人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液。

“怎麼會忽然之間出現這麼多的喪屍,這些盒子都是怎麼回事兒。”克萊爾一邊射擊一邊情緒瀕頻失控。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呂成抬頭,克萊爾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頭頂上的直升機還沒有離去,一架一架好像那些喪屍烏鴉似的,密密麻麻的滿佈整個夜空。

他們沒有離去,證明這些盒子不過是個開始罷了,他們還有後招呢。

陳嬌擁有*麗絲的改造體,她不怕被抓傷、咬傷,如此一來似乎就更加沒有必要躲在防護罩後頭了。 甩開*麗絲用得最順的尼泊爾刀​​,彷彿砲彈出匣一般的速度,猛然衝出了能量罩保護區。 呂成站在車頂,佔據最佳視野,可以看到那個女人在喪屍堆裡,揮臂便將圍聚在身邊所有喪屍的腦袋都斬了下來,切西瓜都沒這麼快,在東漢曾見過的絲帶絕活兒也使了出來,一手攻一手防,乾淨利落。

自然,呂成和眾多男人們也沒有閒著,各自操作著手中的武器,掃射四周企圖逼近防護罩的喪屍。 只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雙拳難敵四手,呂成從空間中取出了炸彈以及火箭炮分給四周的伙伴。 有了更大面積的殺傷武器,情形很快好轉,大家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了,相互配合默契,將喪屍阻隔在防護線以外。

呂成這方火光沖天,四處都是爆炸掀起的塵沙,隆聲不絕。 而陳嬌那邊已經變成了機器人大戰喪屍的奇景了,陳嬌使用了機械公敵中的ns5,作為一個為人類服務的全能機器人,戰鬥力著實不比軍用機器人差。

“動手,麥克,動手,這是最好的時機。”

秦楚和張亦天就在天上眾多直升機的其中一架裡,隨時關注著陸地上的情況。 麥克的不聽話實在惹惱了秦楚,她知道如果再繼續等,也不會等出什麼結果,還不如親自過來監督。 麥克知道他們在,她要給麥克施壓,讓他不得不行動。

麥克也彷彿是感應到了秦楚等人的存在,他知道,博士來了,就在上空。 他犯了錯誤,博士生氣了這個念頭佔據腦海的時侯,麥克本能的恐懼了起來。 博士生氣了,他會懲罰他,抓他去做實驗。

麥克趁亂悄悄的從藏在防護罩內,此刻最是安全的大巴里離開。 防護罩以外,是喪屍的世界,但麥克並不害怕那些東西。 徒手便擰下了一個企圖攻擊他的喪屍的腦袋,一路摸索到了呂成的身邊。

“嘿,小傢伙,你怎麼出來了!回去!現在可不是見世面的好時機。”呂成頗有些驚訝的看著麥克,這孩子竟然一點也不害怕,真不愧是天才兒童,膽識都格外不同。

麥克從來表情匱乏的臉上出現了皺眉的動作,唉,到底要不要動手呢,可是動手之後,他就要回到實驗室裡了。 那些白白的房子,高高的天花板,每天每天做著同樣的事情,連吃的東西味道都是一樣的。 而如果他不聽話,博士就會用他當實驗體。

“可不可以,不回去?”麥克的腦域開發是正常人的三倍以上,他從來不是笨孩子。 過去秦楚和張亦天不讓他接觸外界,讓他像白紙一般,這樣才方便控制他。 可他終究是走出來了,白紙寫上了其他的內容,畫了別樣的色彩,他終究開始對當初控制他,隨意懲罰他,帶給他不愉快經歷的那些人產生了厭惡、抵觸。

“小心。”麥克一腳踩過去,將地上那喪屍的腦袋踩得稀巴爛。 那是一個被炸成兩截的喪屍,下半段雖然動彈不得了,但它的大腦沒有受傷,於是上半身還在不輟的向前爬著,一個沒注意就讓他爬到了呂成的腳邊上。

“我說你可真暴力啊。”呂成也沒想到麥克的戰鬥力居然不弱,雖然沒有什麼招式套路,只是憑藉本能動作,但那擰脖子的手法是真帥氣,還挺喜感,跟擰濕毛巾似的。

張亦天對麥克很生氣,是的,麥克終於下車了、出現了、去找呂成了。 但是他卻不是為了執行任務而去的,反而殺自己人殺得很是快樂。 他現在已經不想管呂成要如何了,他只想快點把那個死孩子帶回保護傘公司,讓他當實驗體當到死,那才是他最恰當的歸宿。

“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讓麥克去執行任務,他被製作出來也不過八個月而已,大腦一片空白的人能有什麼作為,他連什麼是任務都搞不清!現在反而在外頭玩兒得樂不思蜀了!”張亦天忿忿的摘下了耳機,他打算親自下去會一會這兩位'朋友'了。 求人不如求己,張亦天覺得,凡事還是親力親為的好。

“我跟你一起。”秦楚也將耳機摘了下來,甭管她對張亦天有什麼不滿,現在他們是隊友,最好共同進退,勝算才會大。 畢竟如果現在張亦天死了,她也沒有什麼好處不是。

陳嬌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喪屍,畢竟機器人團隊的力量不可小覷,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喪屍們就敗在了ns5的手上。 繼承自*麗絲敏銳的第六感,陳嬌抬頭看向了天空,唇角牽出一抹淺笑。

“秦楚,見到你我真不高興。”陳嬌打著招呼,那女人雖然頂著茉莉的皮,但陳嬌只看一眼就發現了,她是秦楚。

“相信我,我也是一樣。”秦楚腳踏著飛劍,緩緩落在陳嬌面前。

“你的那個搭檔呢?”陳嬌知道,這回有四個人在這個生化危機世界裡,既然現在秦楚出現了,那麼另外第四個執行者是肯定跟她結盟了。

“他去解決你的搭檔了,你知道,男人之間的問題,女人最好不要插手。就像是,你我女人之間的問題,男人也最好不要插手。”秦楚晃動著手指頭,穿著一身性感暴露的黑色緊身戰鬥服,身材火辣。

陳嬌想了想,方才她好像看到麥克在呂成身邊到底誰解決誰,還不知道呢。 她沒有見過秦楚的新搭檔,但想必身手應當不比呂成差,而且為人絕對比呂成狡猾多詭。 只是,陳嬌一點不擔心,因為呂成身邊還有一個脾氣不定,任性古怪的小朋友。 那個小朋友,對博士的印象,應該並不好

只有改造人才能理解改造人​​,陳嬌知道,改造人有種從骨子裡帶出來的優越感,是不能允許其他人隨意折辱和欺凌的。 過去麥克不懂,也就無所謂反抗,但現在麥克懂了,誰還能左右改造人呢。

“你說得對,女人之間問題,男人千萬別插手。”陳嬌握了握拳頭,骨骼發出咯咯的聲響

再說回男人那頭,呂成是第一次見到張亦天其人,不用任何說明,他身上背的飛行器就已經說明了他並非本土。

男人不像女人,打鬥前喜歡用語言來試探對方,他們一般都更青睞直接動手。

張亦天從空間中喚出了機甲,呂成也連忙取出了自己慣用的機甲戰士,對方顯然跟他一樣,都是使用軍事空間的。

麥克看著兩個傳說中的'變形金剛',在半空打得火花四濺,小腦袋轉得飛快,經過一段時間的外界生活,他已經俱備了不少常識,也有了思維能力。 人類,並不像他想像的那般強大。 他曾經害怕博士,是的,非常害怕,他以為博士一定是世上最強大的人,那些殘酷的實驗加諸在身上的痛苦,可怕的噪音攻擊讓他七竅流血所以博士一定是神,無法逾越的存在。

但現在麥克知道了,博士不過是個人類罷了,弱小的人類,如果不用那些科技的手段來武裝自己,他們什麼都不是。 即便是一個最簡單低級的未進化一級喪屍,都可以像撕碎麵包一樣,將人類撕成片。

可改造人是最強大的,就像那個不*說話的女人。 當然,他,麥克,也是強大的他比博士聰明,比博士更有力量,這樣一解釋,他又何必害怕博士呢? 如果他高興,他甚至可以殺死那個男人。

沒錯,就是這​​樣的道理! 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擋他,他也不必在乎博士要如何。 因為他,足夠強大,一個最強大的人,根本毋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麥克嚮往自由,他決定從今以後,他要自己為自己作主。 最強大的改造人,不必接受任何人的脅迫。 他不會殺死呂成,因為他的目標應當是博士!

麥克的目光透著些危險,盯著半空中的張亦天。 很快,張亦天就會知道,世間有一句話叫:天作孽尤可脫,自作孽不可活。 看輕小孩子,對小孩子沒有防備,有時侯是會吃大虧的。


146生化危機

戰鬥仍在繼續,天上地下那些不相伯仲的對手們長時間的對抗著,似乎誰也不能占到便宜。 呂成從未曾打得這般吃力過,張亦天的實力雖然與呂成差不離,但畢竟經驗比呂成豐富,又生性狡詐,呂成這老實人在他的不擇手段之下也是吃了幾次虧,身上帶了傷。

再反觀另一邊,從實力角度出發,陳嬌是略勝秦楚一籌的,畢竟她是系統排行第一。 秦楚早就在陳嬌手上敗過無數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陳嬌的危險性。 秦楚抬眼望瞭望夜空上纏鬥的張亦天,對方也是分.身乏術,不可能騰得出手來幫忙。

麥克抬起頭,那些在天空騰飛的機甲,他此前從來未曾見過,就算是以保護傘公司如此超前的科技水平,也不具備這樣逆天的能力。 麥克忽然想起了呂成此前提到過的變形金剛的故事,也許呂成真的不是在哄他,那故事果然是真的,呂成就是從那個遙遠的星空飛躍而來的英雄。

他不要就這樣看著,仰望著,彷彿被保護的弱者,只能博取他人的同情而生存,連自己的人生也控制在他人手中,就像他以往在實驗室裡過的那些日子。 他要變強,是的,麥克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渴望。 就像那個女人,就像呂成一樣,就像那些外太空的變形金剛一樣,他也要變得強大起來。 到了那個時候,就誰都不可能再控制他了。 叢林法則,只有強者才能決定,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這個涵義,他終究是懂了……

不管此後過去多久,麥克都依然清晰的記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甚至小到每個細節。 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倒戈有時只在一念之間,而麥克顯然早就已經越界了。

除卻身體的共性特徵,每個改造人都有一項特殊的能力,那是完全獨一無二的。 愛麗絲的技能是隔絕,就像是她那天阻擋烏鴉時所使用的,以精神力開闢真空區域,這是一種空間力量的體現,如果能夠修煉到頂峰狀態,愛麗絲甚至能夠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領域之內,我既為王。

而麥克的技能,此前張亦天和秦楚卻並未發現,甚至連麥克自己也都懵懵懂懂。 可這一刻,麥克感覺到了,那種屬於他的力量,在血液中湧動,即將傾閘而出。

麥克握住拳頭,閉上了眼睛,他在感受那種神秘力量與他的身體和精神融合的快感。 而當他再度睜開眼的一剎那,世界便凍結了……

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喪屍們保持著各自奇特的姿態,定在原地。 黃色的巴士車內,緊張的人群臉上驚恐的表情永恆的定格。 受傷的人,他們血液飛濺而出,卻最終以紅色水珠的方式固定在了半空。

就像隔著一層紗布看世界,呂成只覺得瞬間,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下來。 他維持著高舉武器的姿勢。 再看對面的張亦天,似乎也是如此,他正以一個詭異的、扭曲著肢體的形態浮在夜空中。

周遭一片寂靜,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事出突然,呂成擔憂著努力的轉動眼球,想確認陳嬌依然安好,可他卻實在不能移動分毫,哪怕只是回頭看一眼這麼簡單。 呂成能感覺到,是某種蘊藏在空氣中的力量'挾持'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精神無法再對身體下令。 思至此,呂成不由得真正著急了起來,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想要脫離那種詭異力量的箝制。 只是不順利,就像是有千百把刀一窩蜂的湧進了他的身體裡一樣,利刃順著血管流通,試圖割裂他的每一寸骨骼肌肉……

“想死的話,就儘管繼續試吧。”

正當呂成一次又一次試圖打破禁忌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驀乎出現在耳畔。

呂成聞言頓時眼中閃過一抹亮色,這聲音不會有錯,的確是她。 只是呂成現在無法說話,只能用充滿了疑惑的目光盯著陳嬌,希望陳嬌能給他一個解釋說明,現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是那小鬼的能力。”陳嬌輕笑了一聲,如果說愛麗絲在植入t病毒之後,覺醒了空間系的能力。 那麼麥克獲得的特殊技能就是……

“控制時間的能力,你們都被他的時間力量所擒獲了。”陳嬌言到,見面的時候,陳嬌就發現麥克那孩子的天賦技能還沒有完善發展,甚至可以說還沒有確立。 在事情​​沒有發生,能量沒有激發以前,就連她也看不出對方究竟能夠得到怎樣的力量。 、

“麥克初次覺醒了力量,有些失控是正常現象。”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流著與麥克相同的變異之血,陳嬌恐怕,自己此刻也是會中招的。

“呂成,這是個好機會。”陳嬌看了一眼在地面上仍舊在融合力量的麥克,心中有了思量。

說來簡單,麥克在戰場忽然覺醒能力,讓時間巴黎的時間停止了流動,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屬於麥克個人的'遲來意外'。 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當戰爭最為白熱化的時候,時間停住了,所有人都不能動了,而唯一具備行動的能力的人,正是頂著愛麗絲名字的t病毒改造女陳嬌。

陳嬌帶著優雅的笑意,靠近驚慌失措的張亦天。 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此時不除掉秦楚和張亦天,更待何時?

陳嬌下手的時候沒有半絲猶豫,只是她卻漏算了一點……

當陳嬌正準備以絕對優勢,殺死張亦天和秦楚,搗毀保護傘公司內部,摘取勝利的果實時。 一道冷冰冰,煞風景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本次遊戲結束,出局者1o號范清。即將同步結束遊戲進程,請各位執行者準備脫離。”

該死!

陳嬌充滿殺機的手滯澀在半道上,張亦天和秦楚的表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是的,本輪遊戲已經結束,就算陳嬌現在殺了他們,也沒有用​​了,等到脫離時刻,他們這些未曾出局的,照樣會被系統召回靈魂,繼續安排下一次穿越。

秦楚因受到麥克時間停止技能的影響,依舊無法動彈,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心情大好。 本以為那麥克忽然覺醒能力,是蒼天要亡她。 誰想到卻峰迴路轉,看來她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系統留給大家的準備脫離時間並不多,陳嬌知道自己和呂成很快就要離開了,那些相處瞭如此多時日的同伴們,就算陳嬌對他們都如同npc,但總也不能對他們的生死袖手旁觀。 趁著現在還未曾離去,陳嬌使用了大範圍機器人,清掃了地面上無法動彈的喪屍們。 這樣即便是她離開了,巴黎圍困也無法威脅這些成日里擔驚受怕的人群了,他們可以活下去,起碼在這一戰役中,活下去……

雖然系統給的準備脫離時間所剩無幾,但對於陳嬌來說,已經足夠了、

在停滯的時間中,留在地面上的人,就這樣看著那個女人,她來去自如的在已經失去行動力的喪屍間穿梭,清掃喪屍如同清掃自家後院的雜草一般。 最後,她在一團光暈中消失了,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卡洛斯和那兩個保護傘公司的壞蛋。

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中,信仰是最強大的力量,因為人們必須利用信仰活下去,保持冷靜,避免瘋狂。 毫無疑問,陳嬌成為了這些最初一批從巴黎圍困中全身而退者的信仰,此後的一生中,每每與人言說,都無法抑制自己的憧憬之情。

麥克亦看到了陳嬌和呂成等消失的全過程,也許是真的相信了呂成不是地球人,是其他星球的外星英雄,他並沒有感到多驚奇,或者多生氣。

雖然沒有了陳嬌等人,但最後克萊爾還是決定完成當初他們所有人的理想,找到保護傘公司,徹底摧毀他們。

克萊爾是有主角命的人,她最終成功了,帶領著她的朋友們,將那個該死的地下基地還有可惡的主機徹底銷毀了。

也正是因為克萊爾夠義氣,才讓陳嬌和呂成此番的分數不至於太難看,因為摧毀保護傘公司的任務,他們只走了一半。 最後的得分是在及格線邊緣徘徊,但畢竟,只要不輸,陳嬌和呂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當然,另外一邊的秦楚和張亦天就沒那麼幸運了,本應該避免保護傘公司被毀,結果最後,失去了主人的地下基地,卻被克萊爾逆襲成功。 本輪能夠不得零蛋,就算是漫天神佛保佑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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