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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那些炮灰們》 作者:筆盈盈的花兒 【完結】

68蒼天有淚

話說呂成那日里帶著幾千兵馬,氣勢磅礡的來在桐城,身為鄭城北的鄭世逵,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作為生意人,首先就要學會跟官老爺打好交道,尤其是掌權的軍官。 送禮送錢送恭維,萬不能得罪。 不然人家一聲令下,你這生意就開不成了。

鄭世逵很會做人,很快給呂成送了邀請函,說是要在待月樓宴請上尉以及上尉夫人,給呂成接風洗塵。 呂成也沒有什麼不答應的道理,帶著紀天虹就去赴宴了。 兩人進得待月樓,就看到正面的舞台兩名漂亮的女子正在唱《對花》,一作鄉間女子裝扮,一作爽朗男兒反串,歌聲緲緲,嗓子真叫一個亮堂。

“好!”

台下掌聲雷動,喝彩聲不絕,而其中眼神最熱切,鼓掌鼓得最用力,叫好叫得最起勁的,莫過於那個身後跟著阿超,一出手就是十塊大洋,化身蘇慕白的展雲飛了。

“大哥怎在此處?”紀天虹見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吃醋,而是紀天虹跟趙奶奶聽多了那些部隊缺軍餉,戰士們餓著肚子打仗的悲慘故事,所以平時最是節儉,吃穿用度都精打細算。 所以呂成才總跟她說,不要計較錢的事兒,不然紀天虹還不定怎麼委屈自己呢。 紀天虹心疼啊,十塊大洋,都夠招兩個一等兵了,大哥竟然就這麼賞給了兩個唱曲的姑娘,這也太浪費了。

“昨兒聽娘說,大哥最近好像迷上了台上那個唱女角的姑娘,叫什麼蕭雨鳳。是天天的過來捧場,已經好幾百塊大洋砸進去了,都把爹氣壞了。”呂成言道,對於抹黑展雲飛在紀天虹心目中的形象,呂成表示毫無壓力。 最好就是紀天虹不喜歡展雲飛了,追逐一些更崇高的目標,那樣他還樂得輕鬆呢。

“走吧,鄭老闆還在等著呢。”呂成拉著紀天虹來在二層雅座,彼時鄭世逵已經恭候多時,見得呂成連忙起身拱手道。

“二少,一別經年今始見,不成想二少已經從了軍,如今可是要刮目相看了。”鄭世逵說話帶著點文鄒鄒的味道,精明卻不市儈,還成熟文雅、風度翩翩,比起展祖望來說,實在出色得多。

“鄭老闆言重了,初見鄭老闆時,我不過是個黃口小兒。這麼多年過去了,連我爹都老多了,唯有鄭老闆風采依舊。”呂成邁著筆直規矩的步伐來在鄭世逵身邊就坐,這一桌坐著的多數是桐城城北的名流鄉紳,各自帶著夫人,很有西式聚餐的味道,看來鄭​​世逵對**筵賓規矩的研究還是很透徹的。 因為有第一夫人宋美齡坐陣,**的傳統是,只要有重大宴席,各家都必須帶上自己的夫人一起,不能看輕了女子的社交地位,跟桐城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傳統風俗是不一樣的。

“夫人,我先敬您一杯。”鄭世逵雖然沒有留過洋,但也聽過那個'女士優先'的話語,遂舉杯看向了紀天虹。

“多謝鄭老闆,卻之不恭。”紀天虹落落大方的端起酒杯了,噙著淺笑飲下。

鄭世逵本來還擔心展二少會因為展家和鄭家的關係,利用手下軍隊為難他的生意,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宴請,主要是想看看二少的態度。 現在真正見到了呂成,鄭世逵放心了下來,二少一看就知道是個極其正派的人,也不喜歡那些蠅營狗苟之事。 此行回來,大約只是專心招募新兵之事,不會插手展家和鄭家商場上的爭奪了。

鄭世逵是個滿腹經綸,又見多識廣的人,與呂成攀談亦不無知遜色,一時相聚歡樂,席間的氛圍很是熱烈。 正此時刻,便聽得大堂內鬧哄哄的聲音傳了進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鄭世逵面露不虞,將金銀花召來問詢,卻原來是高老闆想要蕭雨鳳陪酒,認蕭雨鳳當個'幹妹妹'。 展雲飛怒而阻止,將酒水潑到了高老闆身上,結果乾妹妹沒認成,卻認成了'濕哥哥'。 這不,阿超和展雲飛動了手,兩撥人馬已經打起來了。

呂成一聽到這樣的事情,是不由得嗤笑一聲,無奈的搖頭。

“鄭老闆,實在抱歉,這也算是家兄失禮了。為了個戲子揮霍家財,惹得家中老父不悅,還四處得罪人。不過再怎麼不成器,也是我展雲翔的大哥,什麼高老闆之流,居然也敢對我展家人說打就打,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呢?”呂成舉杯對鄭世逵道,雖然是笑著,但威脅的意圖已經非常明確了。

“二少萬莫說抱歉。”鄭世逵連忙擺手,隨即轉頭悄聲對金銀花吩咐道。

“金銀花,​​去把場子安一安。告訴高老闆,今兒二樓有貴客,是展家二少,兵馬就在桐城,得罪不起。”

金銀花得令,看了一眼呂成,是下得樓去,將混亂的爭端平息了。 高老闆一聽展上尉在二層飲宴,遂當即不敢放肆,帶著人走了。 至於展雲飛,方才高老闆一句'展大少'是已經把他的身份點破了,蕭家姐妹看他的眼神從驚愕到忿恨,最後竟然還甩了他一巴掌。 展雲飛到是沒怪罪,他此刻滿心都是雨鳳那悲痛的眼神,還哪兒又心想其他呢,只​​是追著蕭雨鳳的腳步到了後台,想要解釋這一切。

直到呂成與鄭世逵吃酒完畢,一眾人等下得樓來,準備道別。 此刻夜已經深了,待月樓也該打烊了。 蕭氏姐妹換上了平常的衣裳,就準備回她們現在租住的那個小四合院。 展雲飛鍥而不捨的追在蕭雨鳳的身後,上演了一出鬧劇。

“雨鳳,你聽我解釋啊。”

“我不聽,我不聽。”

“雨鳳,你不要這麼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就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呂成和紀天虹肉疼的聽著這兩人的台詞,又見鄭世逵一臉想笑而不能笑的表情,是不由得臉紅了一下,心說大哥這樣也太丟人了。

“咳!”呂成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用多年殺伐生涯中磨礪出來的厲色目光看向了展雲飛。

“大哥,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嗎?爹會擔心的。”呂成語氣不善的言道。 身為一位作風嚴謹正派的軍人,呂成是怎麼看展雲飛怎麼不順眼的。 展雲飛自詡文人,卻一點文人的風骨都沒有,寫了一本《生命之歌》,堆砌一些虛假華麗的辭藻,就把自己當人物了。 與李大釗先生、陳獨秀先生、聞一多先生、魯迅先生那等真正的文人英雄相比,簡直就是一坨爛泥啊。

“雲翔,你也在。”展雲飛這才注意到現場還有其他人在,不過他現在哪兒有功夫考慮展祖望會否擔心他呢,於是只是對呂成言道。

“雲翔,溪口那塊地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也沒有參與,我那時與你一般俱不在家中,這點你可以給我作證的。而且,我也屢次的想說服爹,將溪口還給居住在當地的百姓,你回來那天我還為這事兒跟爹吵起來了,你也看見了。”展雲飛病急亂投醫,竟然為這點掉架子的事兒求到了呂成身上。

“大哥,溪口的事情,政府不是已經決定了麼,要建訓練營。我也問過了,原本在溪口居住的佃戶,已經被遷到了內城居住。張市長也答應了我,會給百姓發放一些津貼。”呂成看向了身邊的鄭世逵。

“鄭老闆,我已經說服了爹,展家近期會重新招工,溪口百姓優先錄用。也希望鄭老闆能夠開方便之門,幫助百姓渡過難關。”呂成將這些事情都安排妥貼,他認為沒什麼遺漏了,怎麼展雲飛卻總是揪著不放呢? 而且那塊地說起來,本就是展家私有,租不租給佃戶是展家的自由。 租,那是展家好心。 不租,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有什麼仇恨解不開呢? 他實在不懂。

“這是自然,既然展老闆珠玉在前,我鄭世逵也不能落了下乘。明日我便張貼招工佈告,溪口百姓優先錄用,也作出一個表率來,相信問題最終會解決的。”鄭世逵是很會來事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練得是爐火純青。

呂成聽鄭世逵答應,復又再度看向了展雲飛,堂堂正正。

“大哥,蕭姑娘,我這樣安排,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呂成對蕭氏姐妹和展雲飛的想法很不理解。 若是平常時侯,地還留給他們也就還了,沒有什麼緊要。 可現在國難當頭,政府要緊急練兵抗日,按照呂成的想法,直接把地送出去都是應當的,又不是除了這裡就沒地方住了。

“雲翔,我現在才發現,你跟爹真的很像,思想都是那麼的貧瘠!你不懂,那些心靈的創傷,是多少金錢都彌補不了的。他們需要的不是錢,也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幸福。在那片樂土上安詳的生活,在溪邊唱歌跳舞的幸福。我們展家,欠下了高昂的心靈債務,我們已經還不起了。”展雲飛無比文藝的抒發著他內心的感情,指責呂成的同時,用那種充滿憐惜的目光看向了蕭雨鳳。

呂成聽得哭笑不得,背了心靈的債務,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 不要錢,不要工作,那要什麼? 等著喝西北風嗎? 而且單單是蕭氏一家,恐怕也無法代表廣大的溪口民眾,呂成相信大多數人還是願意領取津貼,願意找一份工作養家糊口的,而不是每天在溪邊唱歌跳舞。

“算了,大哥,我也不與你爭辯。溪口那塊地,政府已經徵收了。如果蕭氏兩位姑娘對此有所不滿,有什麼條件可以儘管於我提及,畢竟蕭先生的死,展家也要負​​一定的責任,我願意盡力滿足蕭家的需求。”呂成對蕭氏兩姐妹言道。

蕭雨鵑聞言,只是狠狠瞪著那個穿軍裝的男人,眸中燃起了滔天怒火。 他就是展家的二少嗎? 那個威風八面的上尉,誰要他的施捨啊! 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把他們都當乞丐打發似的。 渾身的殺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姓展的這一家子都是夜梟! 蕭雨鵑想到這裡,也不知是哪兒來的一股衝動,竟然就抄起一把匕首來,衝將過去,刺向了呂成。

“雲翔小心啊。”紀天虹是最先註意到蕭雨鵑的,見她竟然提著把匕首過來,是嚇了一跳,連忙本能的伸出手去擋,結果被蕭雨鵑劃了一道口子在胳膊上。

呂成也是看到了蕭雨鵑的,只不過蕭雨鵑那兩下子他根本沒放在心上,躲過去就是了,也不必跟個瘋婆子計較。 但沒想到天虹反應這麼快,竟然伸手過去擋。

“天虹,你沒事吧。”呂成將紀天虹保護在懷裡,連眼色都不用使,等在門口的那些親兵就一擁而入,將蕭雨鵑擒獲,押在了地上。

“沒事,那姑娘到底怎麼了?”紀天虹忍疼捂著自己胳膊上的傷,手上全是血,而且滿腦子都是問號。 雲翔也沒有說什麼過份的話,而且都是為了她們好的,那姑娘怎麼就提著刀刺過來了呢? 莫不是腦子有病吧? 紀天虹很嚴肅的想著,大約是精神方面的問題了,受不得刺激。

“誰知道了,瘋子一個。走,咱們回家上藥。”呂成言罷打橫抱起了紀天虹。

“鄭老闆,我夫人向來心善,而且鄭老闆也是高義之人,我不會與你計較。但這個蕭雨鵑......以後,我不希望在待月樓,或者任何鄭家產業裡,再見到這個人。鄭老闆,明白我的意思嗎?”呂成一身戾氣的站在那裡說出這番話,那氣勢竟讓人不寒而栗。

“二少放心,夫人身嬌玉貴,鄭某知道該怎麼辦。”鄭世逵對蕭雨鵑不計後果的衝動也是分外生氣和看不上,這麼沒腦子的女人,要來也沒有用。

“很好。”呂成抱著紀天虹坐上車子離開了待月樓

紀天堯見自己妹妹受傷,也是滿心的不愉快,臨走之前瞪著仍然被扣押的蕭雨鵑,對身邊的人道了一聲。

“給我好好招待一下這位蕭姑娘,上尉夫人也敢隨便動,不要命了。”

“是,紀副官。”

蕭雨鳳見妹妹遭殃,是不斷的在一旁哭喊哀求。 展雲飛倒是想幫蕭雨鵑,但是看到那些渾身殺氣騰騰的士兵,就雙腿發軟,心裡頭犯怵啊。

紀天虹悶悶不樂的坐在車上,傷口本來就不深,在呂成的緊急處理下已經不出血了。

“唉,大哥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跟那對奇奇怪怪的姐妹混在一起,耽溺於美色。上次就為了她們頂撞爹,這回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於你。”紀天虹說出這番話,心裡頭也不舒服,她自幼就將展雲飛當作天神一樣來崇拜,可忽然之間發現天神也有這麼愚蠢齷齪的時侯,於是失望之情可想而知了。

“天虹,你這些年於我走南闖北,見過的文人義士何其之多。就拿魯迅先生來說,他寫的《吶喊》你也曾拜讀過,筆尖如同刀鋒,直直的刺到人的心底裡。我是崇拜文人的,恩來先生也一直是​​我的偶像,但大哥這樣的'文人'......哼!恕我直言,我是真正的瞧不上眼。”呂成也被展雲飛那張嘴給氣到了,什麼叫思想貧瘠? 難道思想不貧瘠的就是整天唱歌跳舞嗎?

“原本我只以為大哥他是太過多愁善感,但現在才發現他竟是非不分,輕重不辯。”呂成話說完,就見紀天虹沉默了許久,最後長嘆一聲。

“是啊......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紀天虹看過展雲飛寫的《生命之歌》,但是這麼多年來,紀天虹跟在呂成身邊讀過的書實在太多了,論文采,徐志摩先生比雲飛不知道勝出多少。 論深度,唉,還是別說深度了,那本生命之歌簡直就是雲山霧罩啊,一堆華美的形容,也不知最後是想表達什麼? 偏生雲飛將自己的作品奉為聖經一般,容不得旁人說一句不好,你若看不懂,那就是你沒深度,真是一點謙遜都沒有。

見紀天虹蔫頭搭腦的樣子,呂成也不禁安慰的揉了揉天虹柔順的秀發。

“怎麼?失望了?”呂成爽朗的笑了起來。

“嗯。”紀天虹委屈的瞅著呂成點點頭,小貓似的。

“那......你還喜歡他嗎?”呂成又問。

紀天虹想了半晌,咬著下唇憋屈的搖了搖頭。

“不喜歡了,在我心中,雲飛哥哥是性情中人,有文人風骨,善良高貴,所思所為盡是真君子。可是.......我發現我好像搞錯了.. .....”紀天虹喜歡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雲飛哥哥,不是現實中的展雲飛。 若不是因為認識相熟,遇到這樣貪戀美色、驕傲自大、沒有民族責任感的男人,紀天虹是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打心底里瞧不起。

“天虹,那樣的男人,看清了也好。你是我妹子,將來我會給你找一個最好的男人。”呂成見紀天虹竟然不喜歡展雲飛了,不由得大喜過望,太好了,這下不用捏著鼻子把紀天虹跟展雲飛湊作堆了,不然他真的會做惡夢的。

“哼,什麼男人不男人的,我現在也不想了。若是國破家亡,哪裡又有真正的淨土呢?雲翔,我要跟著你和哥哥,照顧你們,看著你們將日本人打跑,看著恩來先生口中說的......那種新民主中國建立起來。看著天下華夏人民都挺起脊梁骨來說話!若是這個心願實現了,我就覺得值了。”紀天虹說這話的時侯,是滿臉的嚮往。

紀天虹本身是一個很文藝的人,不然她年幼的時侯也不會喜歡上同樣文藝的展雲飛。 原本,她如果不走出去,她只能做一個為譜新賦強說愁的小資女。 但呂成為她打開了另一扇大門,讓她知道了更崇高的追求,於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文藝熱血女青年就此誕生了......

“好,天虹,那咱們就一起努力,雨珠再小,終究也為江河的匯聚作出了貢獻,僅以吾輩綿薄之力,為國民平定天下。”呂成是沒有想到紀天虹也能有今天的這番覺悟,為了完成任務,也為了中華,他會繼續努力拼搏的。

紀天虹聞言是露出了一個美麗的笑容,此刻她方才真正的認識到了,愛情什麼的,終究只是個人感情中很小的一部分罷了。 你專注於它,就會失去許多,理想也好,夢想也好,都終將棄你而去。 可若是你把它甩開,那世界就可以變得很大很大,你也可以走得更高更遠。

展雲飛尚不知自己已經被他的小影子甩掉了,還在努力不懈的懇求蕭雨鳳的原諒。 蕭雨鵑被人修理得不清,打得鼻青臉腫,恐怕得休養好一段日子了。 看著躺在床上動都動不得的妹妹,蕭雨鳳是想起自家人在展家身上受到的諸多委屈,於是她也衝動了。

蕭雨鵑差點把呂成捅了,蕭雨鳳也緊隨其後的把展雲飛捅了。 展雲飛可不是呂成,他不會防備蕭雨鳳,於是這一捅很嚴重,傷在肚子上,血流不止,展雲飛當場就支撐不住倒了。 蕭雨鳳也嚇壞了,她心中還是愛慕展雲飛的,見展雲飛一幅快要死了的樣子,匆忙哭喊著叫來了阿超。 幾個人一起,把展雲飛送進了醫院。

溪口的軍營已經建立起來了,募兵處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呂成也認真敬業的坐陣監督。 因為開出的條件很好,而且這世上的男人還是有血性的多,所以成果非常喜人,不過半天時間,就已經招募了將近四百人了。

呂成正在給新兵訓話,帶著他們測試體能。 不多時,就看到展伯騎馬來在了溪口。 呂成百忙中抽空去見了展伯,便聽得展伯說道,老爺今晚希望他回展園一趟,大少讓女人給捅了。 展伯說到這裡,面色有些尷尬,兩個兄弟,本是同根生,怎麼品質就差這麼多呢?

“我知道了,麻煩展伯跑這一趟,去營裡喝杯茶,休息一下再走吧。”呂成現在很忙,實在沒時間招待展伯,遂拍了拍展伯的肩膀後,將人託付了天堯,而後又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傍晚時分,忙了一整天的呂成仍然不得清閒,整理了新兵名錄之後,又帶著紀天虹坐上了車子,趕赴展園。 紀天虹是很心疼的,心說大哥能不能少出點么蛾子啊? 雲翔已經很累了,晚上也沒個休息,連口熱乎飯都還沒吃上,就要趕過去幫他收拾爛攤子。

“雲翔,趁現在沒事,先吃兩口。”紀天虹拿了一個軍綠色的鐵飯盒出來,夾起一塊炸肉丸餵到了呂成的嘴邊上。

呂成吞下了肉丸,覺得味道不錯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天虹現在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我就想,大哥出事了,爹肯定沒心情給你備飯。我自己帶了點,咱們偷偷吃。”紀天虹還是很了解展祖望的,展祖望現在沒心情吃飯,他只想知道究竟是誰害了他的大兒子,然後讓二兒子去收拾那個兇手。 這種狀態無限類似於:關門,放狗。

呂成在車子上簡單的吃了些肉丸,又塞了三個大饅頭,覺得吃飽了,這才跟紀天虹一起進了展園。

彼時展祖望正氣得跳腳,因為不論他怎麼問,展雲飛就是閉口不言,絲毫不透露究竟是誰將他傷成這樣。 見到呂成後,滿口都是什麼:你一定幫你哥報仇啊! 不能饒了那個混蛋啊! 之類的言辭。

呂成只是不說話,看著展祖望表演。 他雖然知道是蕭雨鳳捅了展雲飛,但那又怎麼樣? 他為什麼要說呢? 這種閒事能不管就不要管,任憑展雲飛自己折騰才最好。

於是,整個展園,就看到展祖望跟個大猩猩似的,守在展雲飛病床前,時而搥胸頓足,時而叫罵不絕。 而展雲飛就是不理會展祖望,手中握緊了蕭雨鳳當時幫他捂傷口的那個帕子。 心說,雨鳳那麼美好,捅他也一定不是故意的,他絕對不能讓爹知道了真相。


69蒼天有淚

雖然展雲飛嘴巴硬,但展祖望最後還是知道了兇手就是蕭雨鳳,這事兒其實不難調查,只要問出當日展雲飛的行踪就好。 展雲飛畢竟是展家大少,桐城名人,走到哪兒都萬眾矚目。 那日里去了蕭雨鳳家中,豎著去橫著出,這消息在有心人的渲染下變成了一段香豔的八卦。

展祖望是想找蕭雨鳳麻煩的,但無奈展雲飛以性命相脅,展祖望輕易也奈何不得,只好就先這麼算了,等雲飛傷好再說。 魏夢嫻對比呂成如今的成就,再聯想自己兒子的頭腦不清,是分外的惱火。 品慧不過一個下九流的戲子,她生的兒子怎麼會有出息,等著她的雲飛將來繼承了家產,她一定要把那對母子趕出展園去。 魏夢嫻這樣想著,心裡頭也舒服多了。 兒子不明事理,這定然是那對蕭家姐妹的錯,她們就是一對狐狸精,專門迷惑男子。

魏夢嫻因著兒子受傷,差點沒了命還護著那個蕭雨鳳,最後是終於沒能忍住,跑到了蕭家去大鬧一場。 若是平常,蕭雨鵑一個人就能把魏夢嫻打出去,可奈何她現在受著傷,家裡除了嬌弱的蕭雨鳳以外又都是一群孩子,等同於毫無戰鬥力。 就這樣,蕭雨鳳被魏夢嫻揪著頭髮扔到了街上,被當眾打了一通,鬧得桐城人盡皆知。

展雲飛躺在病床上聽到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立時就要下床去蕭家道歉,搞得自己傷口又迸裂了,傷情加重。 但仍不消停,彷彿為此拼了命也在所不惜。 魏夢嫻在展雲飛床頭哭求,但展雲飛不為所動,堅持要求魏夢嫻親自去蕭家道歉,否則他就不好好養傷,諸多過份的要求,就差沒讓自個儿娘給蕭雨鳳下跪了。

“娘,你這回真的做錯了,兒子實在無法原諒你。”展雲飛義正嚴辭的指責著魏夢嫻,那態度不像是對待親娘,倒像是對待階級敵人。 反正在展雲飛的心裡,蕭雨鳳就是道德對錯的標準線、最高尚而神聖的崇拜。 誰觸碰了這條道德的底線,展雲飛就要代替上天懲罰誰。 於是原著裡,他可以因為蕭雨鳳,聽從鄭士逵的話出賣展家,還覺得自己無比正義。 至於什麼父母親人......那是什麼東西? 能吃嗎?

“你現在怎麼變得跟爹一樣了?都是那麼的心胸狹隘,人品低劣,囂張妄為,讓人不齒。雨鳳那麼美好的姑娘,你怎麼能動手打她?你難道不知道她們家已經很不容易了嗎?你簡直趁人之危!你真的是我娘嗎?我現在都不想認你了......我以前那個高貴善良美好的娘去了哪裡?你把她還給我!”展雲飛劈裡啪啦的一通冷酷的形容,是讓魏夢嫻傷透了心,這些話也是兒子能對母親說的嗎? 別說魏夢嫻只是因為心疼展雲飛,哪怕她真的就是一個為非作歹的壞女人,也沒有兒子指著娘的鼻子破口大罵的道理啊。

魏夢嫻這下哭得更兇了,可展雲飛還是掙扎著要下床,非得去一趟蕭家道歉,於是傷口又開始流血。 魏夢嫻嚇得夠嗆,實在頂不住展雲飛的威脅,終於還是答應去了蕭家道歉。 按照展雲飛的說法,站在蕭家門口,給蕭雨鳳三鞠躬賠禮,還說了許多展雲飛要求她說的,那些自我貶低的話語。 許多的百姓圍觀,傳得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蕭雨鳳也真是了不起了,從不曾拜見孝敬未來婆婆,倒是婆婆率先登門給她鞠躬,這也算是天下獨一份的奇葩事件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品慧坐在家中啐了一聲,幸災樂​​禍得不得了。 魏夢嫻裝了這麼多年的老好人,裝出一幅溫柔端莊的樣子,這些年不知道給她下了多少絆子。 這下好了,竟然被自己兒子反噬了一口。 展雲飛那糊塗的性子,便就是她和老爺寵出來,活該!

展雲飛的傷痊癒之後,跟蕭雨鳳終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蕭雨鳳很感動,她捅了雲飛一刀,雲飛都沒有半點怪她的意思,始終那麼愛她。 而且,家裡現在也的確需要錢......因為上次蕭雨鵑刺傷了紀天虹,所以她們姐妹已經被鄭老闆趕出待月樓了。 現在一家沒了收入,蕭雨鵑還要看病養傷,幸虧展雲飛接濟,不然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蕭雨鳳跟展雲飛在一起的事情遭到了全世界人的反對,蕭雨鵑、展祖望、魏夢嫻都不同意,而且矛盾相當激烈。 但世事就是如此,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彈,展雲飛覺得自己真愛遭受了褻瀆,於是犟勁兒上來了,非要在立刻就迎娶蕭雨鳳過門。 就連展祖望威脅說要把他趕出展家,他也沒有動搖。

展雲飛將展家所有人的叫過來,在大家的面前說出了他不日即將成婚的消​​息。 魏夢嫻幾乎暈過去,整個人都站不住了。 展祖望也氣得火冒三丈,展祖望認為:雲飛若是喜歡,可以納了那個戲子作妾,但娶妻? 雲飛莫不是瘋了!

“妾?爹,你早就該拋棄那些傳統糟粕的東西了,愛情裡面是沒有第三個人的,今生今世我都不會納什麼妾。我要娶雨鳳,只是來通知你們一聲,並不是要詢問你們的意見。這件事情我做定了,而那個女人,我也娶定了,不管你們同意與否。”

“爹,這個家,我早就已經不想​​待下去了。這個冷酷殘忍的地方,還有一群冷酷殘忍的人。現在不是你們要趕我走,而是我自己要離開。”展雲飛這樣形容著,表達了他要與展家決裂的決心。

“當然,你們依舊是我的親人,儘管我實在羞於承認與展家的關係......但骨血相連的血緣卻不能逆轉和否認。你們若是能改邪歸正,來參加我和雨鳳的婚禮,我會很高興。但即便你們不來,對我和雨鳳的幸福也不會有所影響,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展雲飛大義凜然的留下這句話,就從賬房又支了六百大洋,而後離開展園揚長而去了......

呂成在一旁聽完了展雲飛慷慨激昂的宣言,不由得納悶了起來,心說那個女人你要娶就娶唄,沒人有那個閒工夫去阻止你,但是你能不能把那六百大洋先放下啊? 那是展家的錢,你不是已經跟展家沒關係了嗎? 一邊指責展家喪盡天良掙黑心錢,一邊毫無顧忌四處揮霍展家的'黑心錢',美其名曰:為展家贖罪。 趕情展雲飛的贖罪,就是拿著老爹的血汗錢供著自己喜歡的女人,還要反過來打爹罵娘啊!

呂成至此是冷笑了一聲,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展雲飛就是神一般的邏輯。

但誰讓展祖望就是吃展雲飛'高貴善良'的那一套神邏輯呢,這回展祖望雖然很生氣,但是按照以往的套路,他終究會是先妥協的那個。

果不其然,展雲飛六百大洋都還沒揮霍完呢,展祖望就反省自身,覺得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市儈了,所以兒子接受不了。 遂親自跑到蕭家去,想要接展雲飛回展園。 還在展雲飛一堆遣詞的忽悠下,承認了蕭雨鳳的身份,答應給他們辦一個盛大的、正式的、公開的婚禮。

至此,展雲飛再度大獲全勝。

呂成完全沒有心思管這一家人要怎麼鬧,他每天專注於練兵的事情,早出晚歸非常忙碌,一般也不去老爺子那邊。 只有在展伯來通知他,說老爺子找他有'重要事情'的時侯,他才會跟紀天虹一併去一趟。 而一般這個'重要事情',總是跟展雲飛有關的。

起初紀天虹還會跟展祖望說幾句'雲翔也是爹的兒子'這樣的話,替呂成抱不平,希望展祖望也能多關心關心呂成。 但是展祖望依舊我行我素,把呂成當成冤大頭,紀天虹也就對展家這幫人失望了。 不管是爹也好,大太太也好,其實都只是一群自私又喜歡裝腔作勢的小人罷了。 紀天虹意識到這點後,對大太太等也疏遠了,對展祖望也沒有以前那麼崇敬了。

這天展伯又來了溪口軍營告知呂成,老爺要他回展園一趟,當然,這回又有'重要事情'了,是展大少要結婚!

蕭雨鵑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蕭雨鳳來在了展園,誰讓今天兩家商議婚事的日子呢。 蕭雨鵑對自己姐姐十分憤怒,因為她的愛情,她就忘記了爹的仇恨了。 而且在蕭雨鵑看來,展雲飛不過就是一個紈絝大少罷了,什麼文學不文學的她不懂,她只知道這個人遊手好閒,整天只知道跟女人廝混,張開手問老子拿錢花,實在沒有哪點讓蕭雨鵑佩服的。

可即便蕭雨鵑非常不情願,她也是沒有辦法阻止家姐的意願的,蕭雨鳳看似溫溫柔柔的,但實際上骨子裡比蕭雨鵑還倔呢。 況且蕭家現在也需要錢......這個錢,與其她們姐妹辛苦的去掙,不如從展家身上討回來,反正這都是展家欠下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蕭雨鵑終究是同意了蕭雨鳳跟展雲飛的婚事。

蕭雨鵑從馬車上下來,迎面就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駛過來。 她如何能不認得那輛車子呢,在整個桐城只有官老爺才能坐的汽車。 她上次就栽到了這輛車的主人手裡,吃了好大的虧。 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他依舊苟言不笑,渾身肅殺之氣,從車裡扶下了他的妻子。

那個女人,蕭雨鵑難以抑制自己產生嫉妒之心,聽說那女人不過是管家的女兒罷了! 一個奴才,跟阿超的身份是一樣的。 憑什麼她可以那麼高貴,過著那麼舒坦的日子,展家二少奶奶,上尉夫人,將來還有可能會成為上校夫人,甚至將軍夫人......畢竟,蕭雨鵑也聽桐城人傳說了,展二少是真的很會打仗。 十幾歲就一個人在廣東拼搏,也沒有家庭背景支持,從軍校畢業後硬生生的靠著戰功拼出了一個前程。 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是上尉了,按照這個速度三十歲的封上校也不稀奇,如果遇上了機遇,還有可能直接封將軍呢。

呂成發現那個女人在瞪著他看,於是皺起了眉頭,凌厲而冷漠的目光掃了一下蕭雨鵑,把後者嚇得一楞。 蕭雨鵑心想,真的是在戰場上殺過人的,才能有這樣可怕的氣質吧? 可雖然害怕,蕭雨鵑仍然緊緊盯著呂成,她在打量這個男人......他真的很英俊啊,比展雲飛好看多了。

呂成跟展雲飛雖然是親兄弟,但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像。 展雲飛外表像展祖望,兩父子都是其貌不揚的。 而呂成則是男生女相,繼承品慧的外表較多,那是好看得不得了。 再加上嚴謹的氣質,規矩正派的作風,禁.欲的軍裝,隱隱帶著凌厲的殺氣,對女孩子是很有吸引力的。

“雲翔,那姑娘在看你耶,她不會又要捅你吧?”紀天虹打趣的捶著呂成的肩膀,笑了一聲,隨即眼睛又轉了轉。

“還是說,她看上你了?”紀天虹可是知道,這些年看上呂成的女人實在太多了,明知道他已經成婚了,還要主動往上湊。

“你啊,別胡思亂想了。”呂成無奈的揉了揉紀天虹的毛兒,雖然表情依舊生硬,但動作卻是十分溫柔的。

蕭雨鵑目送著那對夫妻攜手進入展園,沒有忽略呂成看向紀天虹時,眉眼間不自覺的一抹柔和。 其實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可靠吧.......能夠憑藉自己手,給自己女人很好的生活,儘管在外頭殺伐果斷,但回到家中卻體貼溫柔。 比展雲飛那個只會誇誇其談的要強多了.......

“雲翔,天虹。”展祖望開口說道,他和魏夢嫻端坐在正堂左右兩個太師椅上。 而展雲飛和蕭雨鳳則是站在展祖望身邊,場面顯得很正式。

“這回把你們叫過來,是咱們展家又要辦喜事了。本來這事兒應當是我和夢嫻一手操辦的,但我們夫妻倆年紀都已經大了,許多事情力不從心了。雲翔啊,你哥哥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平日也要多幫幫你哥,知道嗎?”展祖望計劃要把婚禮辦得無比盛大,最好弄得跟桐城慶典一般。

“是,爹,我知道了。”呂成無不點頭答應,不過辦一場婚禮罷了,又能困難到哪裡去? 交給天堯處理就好。

“那些什麼市長、警察局長,桐城叫得上名號的,甭管是官場中人,還是商場中人,都要請過來。”展祖望對呂成繼續說道。

“我打算,這次在雲飛婚禮上,就正式宣布把家裡的生意通通都交給雲飛了。”展祖望說道這裡是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了一下呂成的臉色,發現沒有什麼不對,這才接著往下說。

“雲翔,我知道你一直對生意不感興趣,現在你在外頭也有了自己事業了,估計是不缺展家的那點錢財之物的。我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只能讓雲飛來幫我。雖然我把展家交給了雲飛,但並不意味著要給你們兄弟分家,只要我還活著哪怕一天,展家就不能分。雲翔,你明白爹的意思嗎?”展祖望語重心長的對呂成言道。

呂成點點頭,心說明白,能不明白嗎。 就是雲飛吃飯他看著,雲飛坐著他站著,雲飛繼承展家他一毛錢沒有,雲飛當上了展家的主人,他亦不能分家,依舊得繼續當展家的二少,得聽從雲飛的號令,老爺子不就這點意思麼。

紀天虹在一邊聽這話,氣得手都發抖了,幾乎怒髮衝冠。 老爺子說得這是什麼話! 一毛錢家產也不分給雲翔就算了,反正云翔有本事,咱們也不稀罕。 可是老爺子既然已經決定讓雲飛成婚之後正式繼承展家,怎麼也要分個家吧,哪怕分文不取只是名義上分出去都可以啊,難道要雲翔以後永遠都低展雲飛一頭嗎! 這實在太過份了......

呂成見紀天虹氣紅了眼睛,不由得伸手攬住了紀天虹,輕輕摸索著她的肩頭以作安慰。

“爹,你放心吧,道理我是懂的。我性子大咧,也從不在意那些事情,爹安排就好。”呂成的心思不再此處,故而不管展祖望他們鬧出了什麼,呂成也不會有感覺,不管是生氣也好,傷心也好都是沒有的。

因為這些人呂成從未曾放在心中,又如何會被其傷害呢? 可若是換了真正的展雲翔,聽到這樣的話,還不一定得難過成什麼樣呢。

“嗯。”展祖望聽到呂成這樣回答,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自己這個二兒子,就算再怎麼出息,也不過是個庶子罷了。 總歸嫡庶規矩不能亂,現在雲翔已經夠囂張的了,在外頭地位很高,那麼回到家裡,就要讓他低一點,亦彰顯展家規矩的大家風範。

其後,眾人開始商議起了婚禮的具體事宜,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三書六禮一個不能少。 展祖望也叫來了紀管家,要他主要負責採買任務,放開了手去花錢,不要有所顧慮。

紀管家一邊點頭應是,心裡頭一邊不平衡,當初二少娶天虹的時侯,老爺對採買這塊一天恨不得就要差三次賬,生怕他為了女兒多花一文錢.......現在大少再婚,他弄得比初婚還盛大,採買單子長得都看不過來,花錢如同流水一般,這真是.......

在展祖望的分工下,呂成主要負責的是給桐城的社會名流發請柬。 這個任務簡單,最後再做就行了。 商議結束後,出得展園,月色正濃,四周一片靜謐,紀天虹眼睛紅紅的擁抱了一下呂成。

“雲翔,對不起。我過去做錯了,不懂你的苦,還總害怕你,躲著你,讓你不開心......爹這回太過份了。”紀天虹越想越覺得云翔哥哥太可憐了,就像二十四孝故事裡那個被繼母欺負的小孩一樣。 不過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欺負他的卻不是他的繼母,而是他的親生父親。

“小傻瓜,哭什麼呢。”呂成伸出手來幫紀天虹抹掉了淚珠。

“我早都已經習慣了,爹此番的決定也是意料之中,很早以前爹就說過的,展家是要留給雲飛的,而我永遠只是二少。天虹,我無意於展家的所有,我奮鬥的目標也不是錢財。這些東西,若我想要,我會憑自己的雙手去努力。所以你也不用替我難過,咱們把以後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也許是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吧,呂成反而比所有人都更看得開了。

“嗯,雲翔,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咱們一起相依為命吧。”紀天虹從前覺得這個男人很厲害,是她人生的導師,是她敬重的哥哥,但此刻,她對這個男人又不免的生出了同情和憐惜。 而有時候,同情,恰恰就是愛情的起始。

呂成加緊了招兵的步伐,他希望能夠盡快達到預期人數,然後將他們訓練好,完成任務帶回七十三軍參戰。 呂成實在膩味了桐城的這些人和事,展雲飛繼承了展家之後,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事情來,鄭士逵可不是吃素的。 往常展祖望尚且能夠憑藉資歷和經驗與之對抗,但換了展雲飛,恐怕別人賣了他,他還在幫人數錢呢。

不過有他在,展家終究也不會太壞,即便敗落,也總不會像原著裡那般吃不上飯,連祖屋都被收走。 呂成覺得這樣對展祖望,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三個月後,展雲飛和蕭雨鳳的婚禮盛大召開了,所有的桐城名流都前往展園參加婚禮,一直熱鬧了三天三夜方才結束。 而在婚禮上,展祖望也正式宣布金盆洗手,從此以後退休在家,含飴弄孫,展家由展雲飛繼承。 至於呂成這個二兒子,究竟作何處理? 展祖望是一句都沒有提及。 讓桐城的人們,一時間對呂成都很同情。

“二少胸襟廣闊,鄭某實在佩服。”鄭士逵臨走的時侯,對呂成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既然令尊已然決定激流勇退,那麼若是日後鄭某在商場上,對大少多有得罪,還請二少不要見怪了。”

“鄭老闆,自古商場如戰場,就應當是各憑本事。打勝仗的那個是厲害的,輸了的,也沒資格叫屈。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也不會插手大哥生意上的事情。我是個軍人,軍人,只負責保衛國土。”呂成從容的回答。

“二少高見。”鄭士逵聞言是笑瞇瞇的走了,心想展祖望是個沒眼光的,若是此番繼承展家的是這位二少,恐怕他的計劃就實現不了了。 可偏生是大少,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錯過豈不可惜。

這日後啊,可就沒有什麼展城南,鄭城北了,只有鄭全城!


70蒼天有淚

展雲飛成婚半年後,呂成終於完成新兵招募以及訓練任務,攜萬人軍團,以及副官紀天堯、妻子紀天虹返回合肥七十三軍復命。 同年,綏远战役爆發,**提拔了一批在黃埔軍校中表現突出的學員到北方守衛,呂成也在戴笠的舉薦下,升為了少校,即將帶領自己的支援部隊趕赴北平二十九軍報導。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說明著,情勢已然更加危急了。 就連桐城這樣閉塞的小地方,都感覺到了一股沉重而壓抑的氣氛,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呂成臨行前,桐城諸人自然又是一番踐行。 展雲飛還特別找到了紀天虹,對她說了些莫名奇妙的話語。

“天虹,若實在不行,你就留在展家吧。現在外頭世道這樣亂,你天南地北的跟著雲翔跑,實在太辛苦,也太危險了。你該相信,不管我是否有了妻子,在我心裡,你都永遠是我當年的那個'小影子',我總是會照顧你的。”展雲飛這一席話說得,倒是公子多情。 展雲飛心中確實愛慕蕭雨鳳,但是對而今已然變得風采出眾的紀天虹,他也是頗有些難以割捨。 他總是以為,紀天虹心裡還是惦記著他的。

“大哥,你這麼說就太奇怪了。什麼小影子?我怎麼會是影子呢?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紀天虹不禁失笑,隨即搖搖頭,她對大哥的某些觀念,真是越來越不理解了。 明明已經娶了心怡的夫人,但是卻還要來招惹她。

“大哥,那些話,都是小時候的瘋言瘋語罷了,我現在已經忘記了,所以請大哥也忘記罷。我不會留在桐城,接受你的照顧,我自有我的夫君會照顧我,而且也我不覺得跟著雲翔很辛苦。”紀天虹像呂成那樣扳起了臉孔,堅決的拒絕了展雲飛的提議。

“大哥,雲翔他是我的丈夫,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也說了,現在世道不好,雲翔是一名軍人,做他的女人總是最危險的,但我為此而感到驕傲。我的夫君,他與你不同,他是一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他為國為民,胸懷天下。你們都不懂,甚至不認同他的出色和成就,但在我眼裡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紀天虹吐出心中的話語的一刻,是倍感輕鬆。 沒錯,她就是要告訴這個人,甚至告訴所有人,她的男人,比展雲飛好上百倍千倍!

“日本人已經快打到北平了,我們華夏兒女,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這個時侯都應該要站起來,拿起槍來反抗。這是我和雲翔共同的心願和理想,便就是我們夫妻一同為之而死,我也是心甘情願的。”紀天虹看著展雲飛的眼睛,態度無比認真堅定。 同胞們在受苦,中華兒女在被人肆意踐踏,這樣的時侯,她怎麼能若無其事待在家裡,每天繡花玩樂呢?

紀天虹的話語,給展雲飛帶來的震撼很強烈。 因為紀天虹是那麼柔弱,即便是她這樣說著,聲音也是略微​​帶著顫抖的。 但儘管她力量弱小,儘管她也沒那麼勇敢,但是她不會退縮。 日本人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包圍北平,戰爭一觸即發。 呂成要去北平,所以她也要去北平,也許那裡將會是她們夫妻的墳墓,可是那又怎麼樣? 至少,她死得,像個中國人。

展雲飛腦海裡不斷的迴響著那句:'我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在我眼裡他是最好的男人',不斷的回憶著那時紀天虹臉上自豪的表情。 這時侯展雲飛才真正清晰的認識到,他的小影子已經不屬於他了,她已經脫胎換骨,破繭成蝶,再沒有過往的沉默和怯懦。 她變成了一道振聾發聵的聲音,變成了一把刺敵的鋼刀,變成了.......屬於雲翔最溫柔最美麗的翅膀。

1937年7月7日夜,盧溝橋日本駐軍以軍事演習為名,包圍了中方駐軍領地,藉口一名日本士兵於演習時失踪,對盧溝橋中方守軍開火。 **第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予以還擊,雙方於盧溝橋激戰。 日本派大批援軍,向天津、北平發動大舉進攻,奏響了日軍全面侵華的進行曲。

“雲翔,天津那頭髮電報,佟軍長已經陣亡了......”天堯將方才天津發來的最後一通電報告知了呂成。 這個消息意味著,天津即將失守,天津是北平的屏障,沒了這道屏障,北平就是日軍的下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目標了。

雖然已經為七七事變的到來做了準備,但是佟麟閣沒有聽從呂成的勸告,毅然決然的堅持帶著趙登禹趕赴天津前線監督,留下了而今已經成為師長的呂成負責守衛北平。

“去武器庫,把那些槍支彈藥發放給士兵們。佟軍長犧牲了,但我們還在。”呂成鎮定的站起身來,他早已經將自己空間內二戰時代的坦克武器等都取了出來,調換了**原本的裝備。 反正空間內的武器都是可再生資源,無限量提供。 既然日軍敢打裝備戰,用精良的武器橫掃天津,那他就用更加精良的武器,在北平給他們一個教訓。

“全軍戒備!”天堯站在高塔上,敲響了警報,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整齊的列成行,坐上了卡車,趕赴前線。 呂成在北平設立了三道屏障,最近一道設立在護城河,最遠一道在通州,而他自己是注定會奮戰在最前方的,就像佟軍長一樣.......

北平城內已經有不少人逃跑了,在天津告急的那一天,能躲進租界的都躲進了租界。 家里外地有親戚的,就通通去投靠親戚了。 沒有親戚的,也打算去上海避難。 當然,北京大學等學校的學生們,還有熱血青年們並沒有離開。 他們手中沒有槍,只是拿著簡陋的刀子棍棒等武器聚在一起,準備作最後的抵抗。

紀天虹沒有躲進租界,作為二十九軍師長的夫人,其實她完全可以躲起來。 但她只是帶著所有的軍人家屬守在大本營裡,在場的都是一些老弱婦孺,紀天虹想,她不會打仗,但是照顧人總是會的。 代替前線的士兵們照顧他們的家人,也算是盡了自己的努力了。 如果,如果雲翔沒能堅持住,讓日本人來到了這裡,那麼她也不會苟且偷生。 也許有人覺得她傻死了,但這是她的選擇。

戰火足足持續了九天,每天紀天虹都能聽到外頭震天的槍砲聲,白天黑夜,永不停歇,她甚至覺得她的耳朵已經快要聾了。 可終究,她的丈夫沒有讓一個日本兵,進入北平,進入他們的大本營。 北平這百年滄桑的古城,依舊堅定著它的風骨,屹立不搖。

7月16日,馮至安帶領一百三十二軍支援北平,北平聲勢更顯,日本人退守天津雙方形成拉鋸戰。 至29日,**反撲,重奪天津控制權。 平津戰役勝利,打響了抗戰的一聲炮火。 中.共中央發布通電號召全中**民團結起來,抵抗日本的侵略,將《為公佈國共合作宣言》送交予蔣介石。 中.共代表周恩來等在廬山與蔣介石繼續談判。 同一天,蔣介石發表了準備抗戰的談話。 第二次國共合作正式展開。

“恩來先生!您怎麼來了?”平津戰役才剛剛結束,北方現在很不安全,呂成對於此時此刻竟能夠在北平這個地界見到周恩來,感到萬分驚訝,也升起一股難以自抑的喜悅。 幾步上前,用力的握住了恩師的手。

“恩師快請進來坐,天虹,倒茶!”呂成將周恩來迎入門內,喚來了紀天虹,夫妻二人再見周恩來,都顯得很高興。

“我的學生在北平浴血奮戰,我怎麼能不來看看呢。”周恩來見到呂成依舊形容憔悴的樣子,是長嘆了一聲。 北平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雲翔做得很好,在極其艱難的情況下,手裡只有一個七零八落的第二十九軍,竟然堅持了足足九天。 等來了援手,保住了北平,成功反撲天津。 阻止了日本人繼續前進的步伐,也讓國內形勢也暫且穩定了一些。 他說過的,雲翔會是個英雄,他沒有看錯人啊。

“我百忙之中到你這裡來一趟,今天下午還要飛回南京,待不了太久。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就在昨天,我們在陝北的中央紅軍已經正式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了。從此以後,咱們就並肩作戰了。”周恩來微笑著言道,平津戰役的勝利,對於這場抗戰有著太重大的意義了,這是一個開門紅或者開門慫的十字路口。 雲翔堅守住了最初的防線,於是援軍也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成功的將日軍抵擋在平津線以外,雲翔這回是立了大功了。

“能與恩來先生並肩作戰,是學生的榮幸。”呂成對周恩來深深鞠了一躬,就憑著恩來先生能夠在國共合作談判,如此重要的時刻,還能抽空來看他,他就已經太滿足了。

“你在北平的事情,我也跟潤之先生言講了,潤之很欣賞你啊,要知道能得到他的誇獎可是不容易呢。以後還要繼續努力,直到把日本人趕出中國。 ”周恩來躊躇滿志,我中華如此多的能人義士,拋頭顱,灑熱血,何愁大業不成。

紀天虹端著一壺熱茶走過來,見到呂成一幅高興得找不到北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

“恩來先生這樣一說,雲翔怕不是以後就更要把下巴仰到天上去了。”紀天虹給周恩來倒了一杯熱茶奉上。

“我記得恩來先生是最喜歡品龍井的,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紀天虹言罷站在了呂成的身邊,此刻間夫妻二人並肩站在那裡,皆是一身凜凜正氣,男才女貌,好生登對。

“你是......天虹?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周恩來亦覺得驚訝,當年那個見到他就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的紀姑娘,如今在戰爭的洗禮下也變得堅強勇敢了。

周恩來看著眼前的二人,品著杯中茶,感慨了一聲。

“好茶啊......等抗戰勝利之後,我還要喝天虹你泡的茶。”周恩來是懷著美好的願景的,這位學生是他看著一路成長起來的,儘管戰爭殘酷,生死不由自己控制。 但周恩來還是期望,雲翔能夠堅持到最後,也能夠與人民一起品嚐勝利的果實......

短暫相敘,又是一別,只盼此去不是碧落黃泉。

因為日前將近一個月的戰爭,紀天虹也已經是心力交瘁,但**雖然疲憊,精神卻彷彿吸食了嗎啡一般興奮著,滿懷著一種彷彿要將生命都燃盡的衝動。 那時候,她帶領婦女一起給前線的戰士們做飯,為受傷退居大營的傷患們包紮,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紀天虹心中對呂成的感情,已經太複雜到難以說清楚了,是他讓她找到了自己活著的價值。 她感激他,崇拜他,憐惜他,熱愛他,這不是純粹的愛情,卻比愛情更加崇高。 就像宋慶齡女士對孫先生,那是衝破世間一切枷鎖,超脫於世俗的愛。

對紀天虹來說,陪著呂成做對不同床共枕的夫妻,就這樣到永遠,或者明天他們的**就將消亡,都沒有關係。 她只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不論任何形式。 而只有現在的紀天虹,與呂成才是從心靈上有了共鳴,從理想上有了共同的追求,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伴侶,儘管他們彼此都從來沒有踏出過雷池一步。

呂成戰前被直接從少校​​升為了上校,接替犧牲的佟麟閣成為了第二十九軍的軍長,重組第二十九軍,成為北平抗日主力。 還有人給第二十九軍起了一個外號,叫:吉星軍團,因為這是一個從滅團的生死線上掙扎回來的軍團,是最幸運最頑強的中**團,代表了一種國家的精神,也寄託了一種人民的希望。

日軍揚言三個月滅亡中國,北平、天津只是第一步,他們還準備了許多計劃,可偏偏就卡在了這第一步上。 若北平和天津不能拿下,那麼津浦、平漢、平綏三線的侵華策略就不能實現。 於是日軍開始瘋狂的從國內運輸武器、士兵,圍聚在東三省,將東北當作他們以戰養戰的大本營,準備與駐紮在北平的第七軍、第二十九軍、第一百三十二軍進行殊死搏鬥。

同時,綏远战役時期,從蒙古方向潛入中國腹地的日軍,也開始向山西、河南以及陝甘寧地區發動進攻。 駐守在那裡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第八路軍,陝甘寧等地的山區抗戰亦轟轟烈烈的展開了,雖然不管是在人數上,還是在武器裝備,八路軍對上日軍彷彿都佔不到什麼便宜。 但是耐不住有個用兵如神的毛.潤.之坐陣指導,什麼游擊戰啦、麻雀戰啦、敵後武功隊啦,統統都出現了。 在陝甘寧地區民眾的合作保護下,也繞得日本人頭暈腦脹。

呂成打仗的風格與八路軍是正好相反的,以強碰硬,針尖麥芒,寸土不讓。 憑藉著空間裡最精良的裝備,用最不要命的打法,將日本人阻擋在河北,恰好的掐住了雞頸的位置,讓日軍無法大舉進攻中原以及南方地區。

由於呂成的打法實在太過凶狠,讓人見之生畏,又頗擅長謀略奇襲,還經常板著臉孔,一身的戾氣,都能嚇哭小孩。 所以終於還是有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展夜梟。 雖然不怎麼好聽,但是足以威嚇日本人了。

日軍對展夜梟亦是恨得牙癢癢,若不是因為有這麼個人在,帶著那麼個吉星軍團,說不定他們早就殺到南京了,何至於還在北平外頭晃悠。 於是間諜、特務、殺手等等,也都被日軍通通的派出來了,在北平內演繹起了一出又一出的諜戰故事。 只是日本人在情報方面的能力,終究沒能玩兒得過戴笠,呂成依舊活得好好的,反倒是日本人吃虧不少。

日本的細菌彈也問世了,但由於受到溫度濕度等條件限制,而且這種生化武器在戰場上是無差別攻擊,自己人也容易中招,所以最後並沒有得到廣泛的應用,只出現了幾次,就銷聲匿跡了。

從三個月,到三年,日軍沒能完成他們迅速滅亡中國的計劃,只好調整政策,從速戰速決改為慢慢滲透。 反正日軍佔領著蒙古部分地區,還有東三省,已經成功拿下了三分之一個中國,品嚐到勝利果實的日本人,總歸是不會那麼輕易退卻的。

同時在西歐等地,世界範圍內的戰爭也爆發了,以德國、意大利等軸心國為首的法西斯勢力,與反法西斯同盟,以及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鬥爭混戰。

因為呂成的存在,而成功阻擋了日軍進入南方的腳步,所以南方至今都是安全的,尤其是與南京毗鄰的安徽省,雖然提心吊膽知道外頭在打仗,但是畢竟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也能過著安詳的日子。

展雲飛曾經因為紀天虹的一席話,而對自己身為男人的擔當產生了懷疑,但是隨後因為和平的生活,蕭雨鳳的美色,他的這種懷疑也漸漸的消退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君不見,現在雲翔都被人叫成展夜梟了,頂著這樣的一個惡名,其實也沒什麼好的嘛。

展雲飛畢竟不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這些年展家的店鋪被鄭士逵吞得七七八八,展家再不復當日的榮光,現在可以說鄭士逵已經完成了他鄭全城的理想了。 但是因為有展夜梟揚名在外,即便展家落魄了,也是沒有人敢欺負到展家門上的。 不識貨的人說,二少那是大軍閥頭子,手裡頭多少多少人命惹不起。 但也有識貨的人知道,人家二少那是一代民族英雄啊,為了國民將日本人抵抗在北平之外,否則他們這裡現在也不會這麼安全。

鄭士逵敬重呂成為國犧牲的精神,遂也沒有做得太過份,只是將展家後來發展起的產業都奪走了。 剩下的展家祖產:錢莊和糧店,鄭士逵很厚道的留了下來,給展家度日,也算是有情有義。 展雲飛並不認為失去生意有什麼不好,反正展家還有錢莊,他還是一樣有錢,也可以繼續他的'劫富濟貧',贖罪大業,日子跟以前一樣沒差。

那些經常過來蹭錢的人,面對展雲飛的時侯,一口一個展大善人叫得開心,但是轉過身來,沒有一個不笑話展雲飛的,還偷偷給展雲飛起了個外號叫:展蠢蛋。

至於展祖望,他這兩年對展雲飛,是不停的重複著:從期望到失望,從失望到期望,而後再失望的過程,他現在已經絕望了。 從剛開始的暴跳如雷,到最後的麻木不仁,展祖望甚至已經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雲飛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最後把錢都敗光了也無所謂了。 反正現在二兒子是軍閥頭子,有錢也有人馬,外人不敢欺負展家,他以後總歸也還有個養老的地兒。

展祖望的觀念很固執,對於當兵的他還是不怎麼瞧得起,他依舊喜歡讀書人,看不上沒念過幾天書就去軍校的二兒子。 但是他也知道,這世道人人都怕當兵的。 二兒子在外頭被人叫成展夜梟,也總比大兒子在桐城被人叫成展蠢蛋要來的好啊。

對於展祖望來說,日子好不好的,也就這麼過唄。 雲飛不孝順,他現在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很快都要走不動路了,雲飛卻依舊每天跟他吵,對他大吼大叫的。 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一聽到那些咆哮聲,頭就像要裂開一樣疼。 他跟雲飛說了​​好幾次了,不要在家里大吼,可云飛就是不聽。

唉!

展祖望現在是沒轍了,所以只能寄情於在外打仗的二兒子,等什麼時侯這仗打完了,他就趕緊去投奔罷了。 於是,由於呂成的存在,品慧在展家的地位上升了不少,雖然展祖望因著害怕展雲飛對他咆哮,所以沒敢將品慧提為平妻,但也是以平妻之禮相待了。 展祖望現在是想明白了,自己將來養老,估計還得靠二兒子。 雲飛是指望不上的,不天天罵他這個當爹的,他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展雲翔完結∼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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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蒼天有淚

展祖望終究還是沒能等到他的養老計劃順利實施,因為展雲飛竟然與原著中的雲翔一樣,迷上了賭博,把展家都輸沒了。

起初,展雲飛其實只是在別人的慫恿下小試了兩手,玩得也不大,還贏了點零花錢。 但後​​來甜頭嘗上癮了,就經常去玩。 可天下哪兒有人是永遠的贏家,賭盤上的局勢瞬息萬變的,展雲飛差點連本金都輸進去了。 展雲飛本來就是個萬事都不服氣的人,總覺得自己肯定是最棒的,怎麼能忍受在賭桌上接連受挫呢。 有句話叫越賭越輸,越輸越賭,展雲飛就這樣彌足深陷在了賭博中出不來了。

彼時蕭雨鳳已經懷孕了,按照老規矩,她得跟展雲飛分房,所以蕭雨鳳也沒能及時的發現丈夫的異狀。 直到債主找到展園裡來的時侯,一家人方才知道,展雲飛竟然被那無良莊家哄騙得連展家的祖業都輸進去了。 展雲飛已經被賭館扣押了,要展祖望拿錢莊糧店的地契房契等去贖回兒子,不然就把展雲飛的手剁掉,這些失去理智的玩命賭徒們可不管你們家有誰。

展祖望年紀大了,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瞬間高血壓犯病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侯,竟然發現半邊身子都動不了了,而且臉也怪怪的,嘴巴一邊高一邊低,左眼也吊起來了,彷彿渾身肌肉都錯位不聽使喚了似的,這便是典型的因中風導致的半身不遂了。

魏夢嫻一看展祖望病得起不來身,心裡頭實在擔心展雲飛,害怕兒子會被那些人打,會受苦。 於是就擅自取走了展家所有生意地契房契等,拿去贖展雲飛了,展祖望那頭甚至連告訴都沒告訴一聲。 等到品慧叫來了大夫,大夫給展祖望診治完畢後,魏夢嫻才攙扶著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斷手斷腳的展雲飛回家。

展祖望見到人回來,心中很是驚訝,其實展祖望壓根都沒有想到要真的拿生意贖回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他本是打算豁出老臉去,找找​​桐城警察局長,讓他看在雲翔的面子上,出面幫忙擺平那些賭徒。 所以可想而知,當魏夢嫻帶回了展雲飛時,展祖望有多麼驚訝,又有多麼心涼了。 魏夢嫻仍然愚蠢得絲毫不知輕重緩急,也不知將展家都給出去究竟意味著什麼,還一臉心疼的跟展祖望絮絮叨叨的說,兒子受了多少打,應當早點去贖云云。

展祖望聽著魏夢嫻那些話,是忍不住噴出了一口血,這血可不是作假的,真真正正是他的心頭血啊! 雖然展祖望總說,讓展雲飛把家產敗光了才好,但那畢竟是氣話。 展家幾代人的心血,都在這個錢莊上,到了他這一代,不能將生意發揚光大他已經很羞愧了,但總歸產業還在,日後有了優秀的展家子孫就能翻盤。 可沒想到現在就連這點'籌碼',都被展雲飛輸進去了,他如何有臉下去見展家列祖列宗?

魏夢嫻是切身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被噴了一臉血',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當場失聲尖叫了起來,一邊不停的尖叫,一邊看著自己滿手血的模樣,被嚇得不清。 品慧聽見了動靜,於是轉回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展祖望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四肢抽搐,嘴裡時不時的噴口血,跟趵突泉似的。 魏夢嫻坐在床邊的地上,還在尖叫,那分貝刺耳程度堪比聲波武器。

品慧嘆了一口氣,都頭疼死了,趕緊遣展伯去把剛走沒多久的大夫再找回來,大約還沒有走遠。 展祖望被診斷出了病上加病,被氣到心脈受損,另外半邊身子也動不了了,也就是說,展祖望現在徹底癱瘓了,未來的日子只能臥病在床。

展祖望在清醒以後,聽說自己徹底不能動了,是把錯誤都怪在了魏夢嫻母子身上,徹底恨上了魏夢嫻,那真是恨不能扒了皮拆了骨吃了肉。 展祖望也顧不得展雲飛會否對他咆哮了,他寫了一封休書丟給魏夢嫻,罪名竟然是謀害親夫,展祖望現身說法,說自己變成這樣都是那賊婆姨害的,並且開了祠堂將魏夢嫻徹底逐出展家宗廟,趕走之前還申請開了家法,賞魏夢嫻一個'一杖紅'什麼的。

展雲飛自然是不樂意的,為此在開祠堂的那天,還頂著一身在賭館弄出來的傷,去給魏夢嫻住持公道。 情緒過於激動,掄起棍棒,差點當眾把癱在椅子上不能動的老父展祖望給打了,幸虧被展家叔公等人阻止。 不然這大庭廣眾之下,展家鬧出兒子打老子這種該遭天打雷劈的事情,他們展家的臉就不用要了啊!

展家的生意都沒有了,如今只剩下一個展園,不過有展園在其實也夠了。 展家的傳統是,掙來的錢財金銀都要存在家中的賬房裡,所以就算外頭沒了生意,展園積累的財物也足夠揮霍的了,所以原著中展家失去了展園才會那麼落魄,畢竟展園也算是展家人的私人銀行了。 當然,品慧是有自己的私房的,都是呂成留給她的,她是什麼也不怕的,日子照樣過。 該吃雪蛤吃雪蛤,該喝燕窩喝燕窩。

展雲飛因為展祖望'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休棄了自己的娘親,還把娘親打得渾身都是血,所以他再度決定離家出走。 帶著蕭雨鳳和魏夢嫻離開了展園,走的時侯還很有骨氣的想著,這回就算爹跪著求他回去,他都不會再回去了。 還自己腦補了一堆,展祖望將來哭求他回家時,悔恨萬千的樣子。

品慧是個小心眼的,過去的許多年裡,展祖望把魏夢嫻母子當寶貝肉疙瘩稀罕,她和雲翔母子就是狗尾巴草。 品慧一想到自己兒子,怎麼也算個展家二少,竟然一文錢家產都分不到,就對展祖望有氣了。 兒子本事,在外頭混的出色,那是兒子自己努力的成果。 你當父親的也不能因為說,兒子不缺那點家財,所以就一點都不留啊。

展雲飛和魏夢嫻走了,展祖望也癱了,整個展園就是品慧說了算。 品慧不是什麼善人,甚至,說句實在話,她心腸真的挺壞的,否則原著中也不會在雲翔出家後,捲了展家的錢物就跑。 品慧不是魏夢嫻那種弱女,在品慧心裡頭,兒子有出息固然是好,她也能有依靠。 但沒出息,其實也無甚所謂,總歸她最後能有法子從展家撈錢,養活自己和兒子。

品慧以往因著生計沒辦法,要在展祖望面前裝孫子,現在一朝大權在握,是立刻翻臉不認人了。 仗著自己是展夜梟的母親,展園的新主人,是將府中除了紀總管以外的舊奴都遣走了,藉口說是展家沒了生意,給不出工錢了。 於是展園只剩下了展祖望、品慧和紀總管,紀總管是向著呂成這邊的,所以可以說,品慧是徹底斷了展祖望的生路。

展祖望現在舌頭也漸漸木掉了,口齒不清,說不出話來,還整天流口水,癡呆呆的。 品慧也不精心伺候展祖望,就是隨便每天餵點水,餵點飯。 看著展祖望,吃喝拉撒都淌一床,那麼無助可憐的樣子,品慧的心情是好得不得了。 心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展祖望你欺壓了我們母子這麼些年,如今也該輪到老娘坐莊了。

展祖望自然不會想到品慧有多麼討厭他,展祖望一直不是個寵妾滅妻的人,這是好的。 但錯在他做得太過了,人品慧好歹是開了臉的姨娘,雖然不能進祠堂,但也是要同葬的。 展祖望半分尊重都不給品慧,對魏夢嫻偏聽偏信到了一種神的境界,讓品慧多年後宅生涯苦不堪言。 展祖望嫡庶觀念太重,對雲翔如同奴才家的兒子一樣,也許雲翔和天堯在展祖望心目中都是差不多的存在,這讓品慧對展祖望越恨越深,於是有了今日這個結果。

品慧知道,自己兒子是厚道的人,辦大事的性子,所以對於展祖望的那些偏心也不甚介意。 可她這個當娘的,卻不能再放任了展祖望去禍害兒子了。 展雲飛是注定不能給展祖望養老的,那麼現在展祖望能指望的就只有云翔了。

要品慧說,天底下哪兒有那麼好的事兒,不用付出就品嚐果實,憑什麼! 展祖望現在癱瘓在床,又是那麼個氣死人的性子,將來還不知道要給兒子添多少麻煩。 遂品慧是下定了決心,要趁著這幾年外頭打仗的功夫,不動聲色的慢慢把展祖望弄死,堅決不能讓他去禍害兒子了......

於是展祖望就這麼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的在品慧的虐待下,一日比一日痛苦,一日比一日虛弱。 因著沒人給他翻身,他的背上長滿了褥瘡,肉爛透骨。 因為骯髒,圓圓的瘡口上爬滿了蛆蟲。 大小便無法自理,所以整個床都是臭烘烘的。 展祖望想,也許就連街頭的乞丐,大約都比他要整潔吧。

展祖望終究還是沒能等到戰爭結束,在癱瘓一年後就一命嗚呼了,死得很悲慘。 品慧裝模作樣的給展祖望辦了喪禮,弄得挺隆重華麗的,還派人​​去請展雲飛。 但是展雲飛沒有來,因為魏夢嫻死了,死在了當初的家法上。 魏夢嫻身子骨本來就弱,展祖望當初為了出氣,所以給魏夢嫻安了一個謀害親夫的罪名。 這種罪名是隨便能安的麼,魏夢嫻被打得狠了,回去沒過多久就死了。 展雲飛實在無法原諒展祖望,於是就連展祖望的喪禮,他都沒有露面。

品慧在展祖望身死之後,是如釋重負,跟親家公紀總管,兩個人在展園相依為命,等待兒子打勝仗歸來的那一天。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過廣播發表《終戰詔書》,宣布無條件投降。 但日軍死忠黨仍然不肯放棄,進行了最後一次,也是最悲壯而慘烈的一次反撲進攻。

呂成在這日軍的這次反撲中,成為了攻擊的最主要目標,為了不牽累兄弟,作不必要的犧牲,呂成最終還是決定他要點燃天津武器庫,跟城中的日軍同歸於盡。 呂成命令天堯放棄天津,帶著城裡的百姓迅速撤離。 至於呂成自己,則是等待在大本營的武器庫裡。

倉庫裡全是炸藥啊,也許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可以將半個天津城夷為平地了。

紀天虹焦急的等在戰場後方,她看到了哥哥,他正在帶著百姓撤退,可是她卻沒有看到她的丈夫。

“哥,雲翔呢?”紀天虹上前揪緊了紀天堯的衣袖。

“天虹,我們已經撤退了,你別等了......”紀天堯萬分悲痛的嘆了一聲,紅了眼眶。 他想跟兄弟一起死,但是他有他的責任,他必須帶著士兵們,還有天津的百姓們安全的退守北平。

“他在哪,你告訴我他在哪兒!”紀天虹嘶喊著,她不相信呂成是死了,她要去找他啊!

紀天堯完全能夠體會紀天虹的心情,黃泉路上,只有兄弟一個人,太孤單了,他怎麼捨得呢......但紀天堯只是抱緊了自己發瘋的妹妹。 就在這個時候,紀天虹就看到前方,那整座天津城裡,響起了震徹天際的爆炸聲,一層層黑雲翻湧直上九霄,那場爆炸是紀天虹有史以來見到過的,聲勢最浩大的一場爆炸,甚至連所有的百姓和士兵都們驚訝的咋舌,停下腳步來回望。 它持續了許久,直到把整座天津城炸得七零八落,方才停止了​​。

他點燃了武器庫......當紀天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侯,是狠狠的咬了一口紀天堯的手,掙扎開了束縛,就沖向了剛剛爆炸完的天津城方向。

“天虹!你回來啊!天虹!”紀天堯最終沒能攔住紀天虹,讓紀天虹跑走了。 可他們時間緊迫,必須馬上撤離。 紀天堯咬緊了牙關,在妹妹和士兵百姓之間,紀天堯最終選擇了後者。

“全軍撤退!保護好身邊的百姓!”紀天堯扶著老人們坐上卡車,最後看了一眼頹敗的天津,流下了眼淚。

其實呂成也不是莽莽撞撞的就要去送死,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不怕圍困的,他可是有空間的啊。 所以呂成才出了這麼一個主意,減少傷亡,利用自己當誘餌,將日軍引入天津一鍋燉了。

所以,當呂成從空間裡出來,看到紀天虹在一片廢墟里喊他的名字的時侯,他內心裡真的很驚訝,也很複雜,甚至有點鼻酸。

“傻瓜,日本人估計沒死光呢,你再叫就把他們召來了。”呂成從背後將紀天虹一把摟住,而後閃到了角落裡,某個斷垣殘壁的後頭。

“雲翔!”紀天虹萬分驚喜的轉過頭去,果然看到呂成,毫髮無傷的坐在那裡看著她,眼睛裡帶著些笑意。

“你這笨蛋,怎麼沒跟天堯一起走呢?”呂成忍不住抱緊了紀天虹。

“你還在。”紀天虹只是堅定的回答了這一句,因為你還在,我就不可能後退一步。

在這戰後的廢墟里,在仍然危急的情勢下,兩人緊緊相擁的那一刻,彷彿就是地老天荒了。

日軍的反撲行動,大約是在八月末九月初,才完全的銷聲匿跡。

1945年9月9日,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大禮堂中,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簽署了投降書,向同盟國代表、中國陸軍總司令部總司令何應欽表示接受日軍投降並繳獲出他的隨身佩刀,以表示侵華日軍正式向中國繳械投降。

儀式結束後,何應欽發表講話:“敬告全國同胞及全世界人士,中國戰區日本投降簽字儀式已於9日上午9時在南京順利完成,這是中國歷史上最有意義的一個日子,這是八年抗戰的結果。中國將走上和平建設大道,開創中華民族復興的偉業。”

至此,抗日戰爭勝利結束。

那天,看到呂成紀天虹竟然平安回到北平,紀天堯都歡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當然,歡喜之餘也不免驚訝,那麼大範圍、破壞力強大的全城爆​​炸,都沒能把雲翔弄死,雲翔到底是什麼做的啊? 紀天堯甚至產生了非常荒謬的想法,雲翔該不會是不死之身吧?

呂成被**封了將軍,還附帶一堆的勳章,可謂是前程似錦了。 只是呂成卻不決定繼續任職了,他想要退役。 參加了南京的受獎儀式,和那些慶祝酒宴之後,呂成就卸下了一身的功勳,準備退役回鄉了。 與戴笠告別的時侯,戴笠很費解的問了他一句:為什麼。

“戴大哥,我的槍不會對準中國人。”呂成只是笑著對戴笠說了這樣一番話。

“戴大哥,我雖然弄不懂,但卻知道情報工作的確很危險,你以後......萬事要小心啊。”呂成也只能說到這裡了,性乃命也啊。

呂成在外頭轉了一圈,當過將軍,殺過日本人,點過武器庫。 但最後,他還是回到了桐城,這個安靜祥和的小地方。 他沒有選擇繼續留在**,或者投靠恩來先生,因為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他不會讓自己雙手染上同胞義士的鮮血。 呂成就是這樣一個隨心所欲,任意妄為,又不眷名利的人,他只遵從自己的原則。

品慧和紀總管看到呂成三個人都安全的,沒缺胳膊沒少腿的回來了,不免喜極而泣。

隨後呂成又聽說,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展祖望被魏夢嫻母子倆氣死了(品慧的說法)。 展雲飛在展祖望死後,帶著蕭雨鳳和他們​​的女兒去了上海,據說是要去辦報紙,寫文學,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阿超和蕭雨鵑成親了,現在是他們兩個人在打工養活那些小四、小五、小六的。 鄭老闆現在很威風,整個桐城都是他的天下。

事情多而雜亂,品慧說得也沒什麼邏輯,各人都有各人的結局,或好或壞,最終都是自己的選擇......

在這寂靜的夜晚,從展園裡看天空,世界只有方塊般地大小。 紀天虹靜靜的依偎在呂成懷中,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的許多事情,她總喜歡跟在展雲飛身後,展雲飛喜歡吃菱角,於是她就努力的剝菱角,直把自己的指頭都剝出血了。 可展雲飛從不看她的菱角一眼,每次都會讓她失望,只有云翔,每回都捧著她的手,一幅很心疼的樣子。

“天虹,你現在,還有什麼心願嗎?”呂成忽然問道。

“如果我說'有',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貪心?”紀天虹笑瞇瞇對呂成言道。

呂成搖了搖頭,不貪心,他本就是為了實現她的心願而來的,不是嗎......

“我想,做你的女人。”紀天虹鼓起了勇氣,深深看進了呂成的雙眸中。

“記得嗎?許多年前,我們就是在這個院子裡,拜了天地。”紀天虹拿手指著那塊空地,她記得很清楚呢。

“雲翔,我還差你一個新婚之夜......”

呂成還沒來得及為這個要去感到驚訝,就听到了腦海裡驟然響起的提示音:

任務對象,紀天虹,任務完成。 任務對象,品慧,任務完成。

繼續穿越請按1,返回主頁請按2。

他將要走了,而真正的展雲翔會回來。 時間緊迫,呂成最後擁抱了一下紀天虹,在她耳邊說道。

“天虹,對不起。”

對不起,能給你幸福的那個人,他不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真神了,我今天一上午都沒能登錄上.......找不到頁面

竟然發出來了! 好驚喜啊! ! 今天下午更番外。


72蒼天有淚

展雲翔,永遠都是那個把紀天虹當作生命去愛的展雲翔,失去了天虹,他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他的妻子沒有了,最愛的女人沒有了......出家,不是因為看破紅塵,而是因為,他早就沒有家了。

那日是他的新婚之夜,因著太過高興,所以他多喝了幾杯,卻沒有想到醒來的時侯,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那個男人叫呂成,行事風格跟他頗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比如那個男人比他無情,他不愛天虹,也不愛展家的每一個人,所以可以毫無顧忌的丟棄他們,只專心完成他想完成的事情,也不會因為展家人待他不好而受到什麼傷害。

新婚之夜,展雲翔知道了天虹嫁給他的真相,傷心、失望、憤怒,在這一刻決堤,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父親身體不好,展雲翔也想做好生意,讓父親知道他的本事,他是不比雲飛差的。 可是身體的控制權不在他的手中,他就只能看著呂成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生意攪和得一塌糊塗。

也許是氣得太多了,在呂成離家出走重新回到軍校的時侯,展雲翔反而冷靜了。 黃埔軍校,是他夢想的搖籃,這裡有他追逐的一切。 在一年前,因為父親,他曾經忍痛放棄了他的夢想,可現在他又回來了。 也許,呂成終於是作了一件符合他心意的事情了。

讓錯位的人生,回到它本來的軌跡上!

在呂成的意識海中,展雲翔看到跟自己有關的那些片段。 故事裡的所有人,好像都瘋了似的,當然,他也瘋了......竟然會對天虹大打出手,竟然會害死了他們的孩子,他怎麼捨得呢? 展雲翔怎麼想也想不懂。 那真的是他嗎? 失去了夢想,得不到父親的認同,天虹心裡頭有別人卻偏生嫁給了他,失去了他賴以生存的所有期盼後,他竟然會變成那般可怕的模樣? 展雲翔沉痛的閉上眼睛,他已經不想再看了,那個人生,慘不忍睹。

回到軍校以後,展雲翔是不願意再看到紀天虹的,但是偏生她就追來了,雖然只是父親的要求,並非她的本意。 在其後的許多年裡,展雲翔一直在想,也許這就是緣份吧,上天不想讓他們分開,於是因緣際會的安排。

隨後,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歲月裡,展雲翔已經很少再有心情去兒女情長了。 日本人佔領了東三省,展雲翔恨不得即刻飛到哈爾濱,把那些囂張的侵略者打跑。 當然,呂成也這樣做了,他們在北方參加了幾場戰役,有輸有贏。 之後又回到桐城招募新兵,隨時準備守衛北平。

再回來老地方,見到這些故人,展雲翔心中還有情誼,但更多的卻只是無奈和悲涼。 他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不管他多努力,多優秀,在父親的眼裡,他始終是不如雲飛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何苦還要為了他的期盼去奮鬥,不如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北平保衛戰,是展雲翔和呂成打過的,最難的一場戰役。 他們的人馬遠遠比不上日軍,那些黑壓壓,抄著槍砲的日本兵,彷彿螞蟻一般鋪天蓋地的襲來,沒有片刻停歇。 緊守通州,展雲翔和呂成都知道,他們不能後退一步,他們的身後,是北平的百姓,那裡有大學生,是國家未來的希望,那裡有婦女兒童,他們手無縛雞之力。 還有戰士們的親人,和他最愛的天虹。 所以,不能後退,只能前進。

屍體堆積如山,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的倒下,血色蔓延了整個視線,身體也變得麻木。 天地間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戰。 他們絕不放棄,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個士兵,哪怕死亡。

北平保衛戰在二十九幾乎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還是堅守住了,等來了馮將軍的援兵。 北平沒有淪陷,這座象徵著中華精神的古都還在,所以他們更加有希望重奪天津。 其後的平津戰役仍舊艱苦,但展雲翔有信心,他們會打贏。

在屍橫遍野的戰場裡,與天虹的每一次相擁,每一個對視,都顯得那樣珍貴。 當年的小影子不見了,她變成了一個抗日義士身邊最美麗的守護,他們二人齊心協力,為了共同的理想去奮鬥,為之犧牲、流血。 在戰火中守望,感受到了幸福。 展雲翔覺得,每當他覺得他已經很驚訝驕傲的時侯,天虹卻總有辦法讓他更加驚訝和驕傲。

在天津城的廢墟里見到天虹的那一刻,他是多麼的想熱切的親吻這個女人,直到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再也不分開。 但是,他卻不能做到,看著她期望的眼神,他卻無法回應。 展雲翔開始感覺到痛苦,他希望呂成能夠給予天虹絲絲的回應,不要每次都讓天虹從希望到失望。 哪怕不是他展雲翔,只是呂成也都無所謂了。 因為他是那麼想讓這個女人得到幸福,完成她所有的心願。

“我想,成為你的女人。”

“對不起。”

在那聲對不起之後,展雲翔驀乎的重新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為什麼說對不起?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嗎?”紀天虹眼角含著點點淚光,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哪怕是在天津的戰場上,她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可現在她卻忍不住了。

紀天虹永遠記得當初就是在這個院子裡,雲翔捧著她流血的手指頭,告訴她,他將來會娶她,讓她過最好的生活,不再讓她流血,他會每天剝菱角給她吃.......他已經,忘記了嗎?

“天虹,我喜歡你。”許多年了,終於,展雲翔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對自己最愛的女人,說出這句話。

“你是我的女人,永遠都是。”展雲翔擁抱著天虹,做了一件他很早以前就想要做的事情,他吻了她。 唇齒相依,從纏綿到急切,彷彿所有熱情都在這一瞬間被點燃了。

展雲翔打橫抱起紀天虹,回到了他們二人的'新房'。 這天的夜裡,紀天虹終於實現了她最後的夢想,她成為了雲翔的女人,完成了她錯失多年的那個新婚之夜。 身體結合的那一刻,好像連生命都完整了,愉悅的嘆息,極樂的探索,將兩人帶到了天堂。

“天虹,我們也許該離開桐城。”展雲翔攬著紀天虹,兩人依偎著。

“去哪兒呢?”紀天虹其實並不在意到哪裡,只要雲翔在她身邊就好。 他們的家人俱在,以後,還會有孩子,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亦知道,**方面和恩來先生等中.共方面,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抗日雖然結束了,但戰爭卻遠遠沒有結束。”展雲翔分析道,而且他也的確在呂成的意識海裡看到了那些事實。

“你是說,兩軍會內戰?”紀天虹這麼多年的磨礪,怎會不明白,這是權利的爭奪,為了那個天職至尊的位置,古往今來從未曾停歇。

“我敬重恩來先生,同樣也難以割捨對**、對戴大哥的情誼,我不想參與到他們任何一派的鬥爭裡。你是了解我的,我要的東西都很純粹,師生情也好,兄弟義也好,參雜了利益,一切就髒了。這天下誰坐都是一樣,我也不求什麼名利。我的槍,永遠不會對準自己人。”展雲翔已非當年吳下阿蒙,他是真正的成熟起來了。

“雲翔,我支持你,爹娘,天堯也都會支持你的。”紀天虹在展雲翔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男人重情重義,這是她的驕傲。

“我們把展園賣給鄭老闆,然後去香港吧。放心,你丈夫我,畢竟是展家二少,除了行軍打仗,做生意也是不在話下的。”展雲翔笑著將紀天虹翻身壓在床上,頗輕佻的笑言。 展雲翔從來都很擅長經商,過去不過是他沒有露那一手罷了。

“一不打仗,就原形畢露了。”紀天虹此刻方才從展雲翔的身上,看到了過去深愛她的那個少年的影子。 多少年了,她盼著他能夠再這樣愛她,而不是始終冷靜自持,以禮相待,彷彿真的將她看作妹子.......終於讓她盼來了。

展雲翔跟鄭士逵交涉了一番,最後也不吃虧的賣掉了展園,帶上展家幾代積累下來的財物,舉家遷往了香港。 走之前,展雲翔先是帶著天虹和天堯去了南京,見過了戴笠,與他告別。 而後又趕赴延安,拜別了恩來先生。

“我總是支持你的決定的。”周恩來並沒有對此感到意外,從認識雲翔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云翔是個固執的。 對自己認定的人和事,那叫一個執著,誰也改變不了。 他重情誼,這麼些年戴笠沒少幫助他,兩人感情深厚。 可偏偏,雲翔又十分敬重自己這個恩師。 所以要他決擇,純粹是為難他。 他是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傷害自己兄弟和恩師的。

“雲翔,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要顧慮,先生永遠都支持你。”周恩來給了展雲翔一個擁抱。

“多謝先生體諒,若日後平定,雲翔定然回來再拜見先生。”

展雲翔終究是離開了大陸這個是非之地,一家老小到了香港。 錢莊生意是做不得了,但是展雲翔調查香港市場之後,發現珠寶行業、海味行業都是香港比較吃香的生意,於是開始走起了乾貨,又開了一家金店。 在紀總管和紀天堯的幫助下,一家人又回歸了經商的老本行。

與鄭士逵合作,從內地倒運山貨到香港高價出售,什麼長白山人參、遼參、蛤蟆油之類的大補之物,對於港人來說很有市場。 展雲翔身為富家子弟,對珠寶古玩的賞鑑亦很有一套。 又是名揚天下的抗日英雄展夜梟展將軍,有名有錢有手段,很快就在香港站住了腳跟,成為了香港​​名流的一員。

紀天虹懷孕了,似乎就是那回'新婚之夜'懷上的,一次中獎。 已經三十多歲的紀天虹,就是活脫脫的高齡產婦啊。 這回展雲翔可以說是草木皆兵,生怕故事裡那種可怕的事情發生,整日里將紀天虹當成翡翠珠玉那般小心翼翼的捧著。 把紀天虹都逗壞了,按照西方人的說法,雲翔這是快要得什麼什麼恐懼症了。

品慧和紀總管也非常高興,只是紀總管老是惦記著自己兒子的婚事,也有些犯愁。 這女兒都懷孕了,兒子身為哥哥,三十來歲的人了,卻連個媳婦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整天挑來挑去的,到底是要幹什麼?

十月懷胎,這年冬季的時侯,紀天虹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品慧抱著孫子真是不知道該怎麼稀罕才好了,一家人喜氣洋洋的過了一個團圓年。

只是年後沒多久,大概是3月份的時侯,就听說軍統負責人戴將軍死了,死於飛機失事。 展雲翔真的不知道,也不敢肯定,戴大哥究竟是真的因為飛機失事而死,還是有人在飛機上動了手腳,害死了他。 權利的爭鬥中,總有些人會被牽連,會犧牲。

展雲翔和紀天虹夫妻二人都很悲痛,於是他們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為展和平。 其實這真的是個在現代人眼裡看來,非常庸俗的名字,但是卻很符合那個時代的特徵。 展雲翔和紀天虹兩個愛國熱血青年,雖然身在香港,卻時刻心系祖國的一草一木。 他們希望和平的年代能夠快點來臨,大家停止自相殘殺,那些親人朋友們都能健康的活著,給同胞們帶來幸福的曙光。

終於,在展雲翔四十歲,紀天虹三十八歲的那年,新中國建立了。 從展雲翔離家出走的那天起,到新中國成立,正好是二十年的時間。 展雲翔覺得這二十年,彷彿比一輩子的時間都長。 他帶兵打過日本人,在那段日子裡,他是**中說一不二的狠角色,吉星軍團的扛靶子。 也曾卸下一身榮耀,毅然決然離開唾手可得的權利富貴,回歸鄉野。 他做過生意,是香港名流.......但總歸,這一生他對得起自己的國家民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還有他最心愛的女人,和他們的兒子。

“天虹,改日,我們回新中國,看看恩來先生可好?”展雲翔輕輕的攏著紀天虹的黑髮,也許有一天,這青絲將變成白髮,是他們攜手走過一生的見證。

“好啊,我也想恩來先生了,咱們把和平也帶過去。”紀天虹細數著展雲翔臉上歲月的痕跡,心中湧動的靜謐與溫馨。

後來,展雲翔和紀天虹回了一趟內地探親訪友,見過了恩來先生,又去桐城拜訪了鄭士逵。 展園依然叫展園,雖然住在裡面的已經變成鄭家人。 鄭士逵是想紀念他的生命裡,曾經結交過這樣一位重情重義的兄弟,也是想讓世人記得展雲翔,這個抗日的英豪,他是桐城人,是桐城的驕傲,於是他從來沒有給展園改過名字。

聽得鄭士逵說,前兩年的時侯,展雲飛曾經回過桐城,來了展園大鬧一通,要找展家人。 他那個美麗的小妻子不知去向,女兒也不見了,只有自己一個人來,反正看起來挺落魄的。

鄭士逵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況且展雲飛也不曾得罪他。 再說,展雲飛再噁心,也好歹也是抗日英豪的哥哥,鄭士逵不願意下狠手。 於是只是命人將他丟出展園,連打都沒打,也算夠意思了。 後來展雲飛日日在展園門口流連不去,成為了桐城一道奇異的景觀。

展雲飛躊躇滿志的帶著妻兒到了上海,他曾經在這個地方混得風升水起,那時侯他的書,各大出版社都爭相搶著要,他相信他一定會再這裡成就一番事業的。 可惜展雲飛好像忘記了,當年他是帶著好幾千的大洋來到上海的,自費出書還不問成本,出版社就等著這種冤大頭呢。 花言巧語的哄著他出書,然後隨便印個兩本,剩下的錢全部揣​​到自己口袋裡,能不受歡迎嗎。

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展雲飛沒有錢自費出版了,而且他居然還想指著出書掙錢,養家糊口。 所以被那些曾經追捧他的出版社拒之門外,大家翻臉不認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 展雲飛一面唾罵著那些人不識貨,人情薄涼等等,卻也不思考著做些別的事情,還是整天寄情於白日夢,家裡連飯都吃不上了,全憑著蕭雨鳳做些手工活兒。

更有甚者,展雲飛還是沒能戒了賭。 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說,像是.吸.毒一樣,沒有試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那壞東西究竟有什麼這麼吸引,讓人一旦沉溺進去,就拔不出來,整個人都變了。 展雲飛雖然沒錢,但是也經常偷竊財物,拿去賭博,好幾次被人關進了局子裡。 時間一長,展雲飛也不在乎了,對蕭雨鳳非打既罵,要她努力做活掙錢,供他去賭博。 好像不能賭,就是要了他的命似的。

蕭雨鳳其實並不想離開展雲飛的,但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好歹是個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身為瓊瑤女主,身上有種讓男人心癢癢的氣質。 上海灘看上她的人也不少,她做工的那家紡織廠的老闆就是一位。 看著可憐的女兒,身上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在寒風里瑟瑟發抖,因為每天吃不飽飯而面黃肌瘦,蕭雨鳳心痛如刀割,最後還是一咬牙,拋棄了展雲飛,跟了人家紡織廠老闆,帶著女兒跑了。

直到連妻子女兒都沒了,展雲飛才恍然發現,他真的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在上海找尋蕭雨鳳,但是人家蕭雨鳳被紡織廠老闆養在了本家大宅子裡,不日就要結婚了,展雲飛是進不去的,還被人家老闆打了一頓,好生警告了一番。 在國仇家恨,民族恥辱面前都能夠退卻的展雲飛,這樣一個懦弱的男人,怎麼可能跟人家硬碰硬呢? 被紡織廠老闆威脅幾次之後,就再也不敢去找蕭雨鳳了。

展雲飛尋找妻子無果,最後終於想起了展園,是啊! 雖然爹死了,但品慧姨娘和雲翔不是還活著麼! 而且云翔現在大英雄了,聽說抗戰勝利了,雲翔也一定會回老家的,是不是? 再說了,桐城還有阿超和雨鵑呢,他們總不會不管他的。 展雲飛現在已經沒臉沒皮了,卸下了讀書人的驕傲,他甚至連自尊都沒了。

展雲飛回到了桐城,先是去找了阿超,但是卻被人告知,阿超已經帶著雨鵑去外地了,因為小四要讀書,雨鵑想給小四找一個大城市、好學校。 展雲飛無奈,遂來在了展園,卻又發現,展園的主人已經換了。 鄭士逵說弟弟一家已經去香港了.......展雲飛是想找到弟弟的,但無奈香港太遠了,而且他也沒有那個通天的本事能夠拿到居住許可,他又不是抗日英雄......

就這樣,展雲飛失魂落魄的,只知道每天遊蕩在展園門口,回憶他曾經作為展家大少,展園主人的風光日子。

桐城的人們,也總能看到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在展園門口走來走去,白天黑夜。 但,最近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遠走他方了?

展雲翔和紀天虹聽到這樣的事情,最終也只是長嘆一聲。

兩人相握的手,十指緊扣。

至少這一生,他們很幸福。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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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隋唐英雄

呂成按了選項2之後,被系統重新傳輸回了主頁面。 紀天虹的付出,他雖然很感動,但是他卻真真實實是把對方當作妹子的,儘管有些小的曖昧情愫,但那真心不是呂成發出的信號波段啊。 呂成能分得清哪些是自己的真實感受,而哪些,又是展雲翔靈魂對他的影響。

在天津戰場的那一刻,他忽然很急切的想親吻那個女人,很想愛她,哪怕犧牲自己的所有,哪怕失去長生。 這顯然是相當不符合呂成一貫冷靜自持的行事風格的,那個時侯,呂成就知道了,展雲翔是個非常強悍不遜色於他的男人,他被展雲翔的靈魂波動影響得太過劇烈了。

展雲翔太愛紀天虹了,呂成在體會到展雲翔心中所思所想的那一刻,對於這樣激烈的感情,說句實在話,呂成感到挺害怕的。 他搞不懂,世間怎麼會有人愛另一個人愛到這樣的地步?

有人說呂成愛無能,他必須為此而申辯,他不是愛無能,他很博愛天下的,他只是看慣了千百年中,那些男男女女為愛能犧牲到什麼程度,他真心被嚇到了而已。 沒了性命事小,失去自我事大啊,他才不要變成那樣呢。

這幾回穿越真是把呂成弄得是一個頭兩個大,趙敏、紀天虹,都是了不得的女人啊,一不小心就會讓男人栽了。 作為一個正宗直男,妹子是天下最可愛也是最可怕的生物。 呂成再度堅定旁觀原則,暗自握拳,以後再見到女人,他一定躲得遠遠的。

重新修整了一下,呂成依舊保持著良好的精神面貌,馬不停蹄的繼續了下一次的穿越,這回呂成選擇了歷史傳奇世界,心說:讓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都退散吧,哥從此以後要走點男路線稱霸天下。 系統保佑,讓哥穿越到一個全部都是男人的世界裡去吧!

李元吉下了城門,是滿露喜色的闖進了太子的帥帳中,興沖衝的說道:

“太子殿下,你猜我做了件什麼事兒?方才那羅成大敗蘇定方,不乘勝追擊,卻要我開城門。我沒答應他,我要他去劉黑闥的老營,摘了劉黑闥的腦袋才能回來。哼!他不是常勝將軍麼!就讓我看看這回,他還能不能勝!”

李元吉正說得起勁,卻忽然發現太子那頭似乎有點不對,太子對他的話並沒有反應,垂著頭,好像睡著了似的。

“太子殿下?”李元吉不禁上前碰了一下自己的哥哥,但見那垂首的英俊男子驟然睜開眼睛,而後迷茫的扶著額頭,晃了晃神。

呂成從暈眩中醒來,按照慣例整理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 太好了,竟然是隋唐英雄傳,穿越角色李建成,目前的劇情發展到,竇建德死後,劉黑闥被推舉為漢王,率大將蘇定方反唐,李建成攜李元吉自薦出征,還拐帶了羅成為上將,目前正在魚鱗關與劉黑闥交戰。

嗯? 呂成皺起了眉頭,好像有什麼不對?

“齊王,你方才,都說了什麼?”呂成定睛看著李元吉,目光無比嚴肅。

“太子殿下......我說,羅成已經去劉黑闥的老營了......”李元吉重複道。

“什麼!”

呂成聽到這裡,是一下就站起了身來。 腦海中驀然閃過幾個信息,傳統模式,睜眼眼睛看到的第一個反面人物,李元吉,原身的兄弟。 非傳統模式,因己身之過即將致死的悲情人物,人帥武功好,妹子們最心痛的羅成,究竟是哪個? 還是兩個都是!

呂成沒有時間考慮太多,不管是哪個,總之他現在不能其中一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否則萬一他搞錯了人物了.......

呂成脖頸子一涼,萬箭穿心啊......搞死了任務對象,他也可以去死了!

呂成思至此,哪裡還敢再耽擱,立刻拿起了放在案上的寶劍,衝出了帥帳,騎上馬就往城外劉黑闥紮營的方向狂奔而去。

彼時,羅成正追著劉黑闥逃遁的人馬而去。 正所謂窮寇莫追,羅成身為千古名將,如何不懂這個道理。 但羅成知道,這回自己是沒得選擇了,若是不帶回劉黑闥的人頭,太子和齊王一定不能放過他。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起碼,他能夠選擇一個英雄的死法。

呂成一路策馬,同時點出了空間武器庫的目錄,看看目前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即便是反時代也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他必須得把羅成救回來。

羅成實在厲害,不愧常勝將軍稱號。 劉黑闥等人的老巢竟被破釜沉舟的羅成一行人等,攪了個天翻地覆。 蘇定方與劉黑闥狼狽而逃,來在淤泥河畔埋伏,定計引羅成深陷淤泥,再以萬箭穿心射殺羅成。

呂成實在害怕自己會來不及解救羅成,最後竟然把《蜘蛛俠3》裡頭綠魔用的那款反作用力滑板拿出來了。 第一回用,也不老熟練的,升到半空,東倒西歪的前行,好幾次都掉下去。 視線在陸地上來回巡視,就看到了羅成單槍匹馬的,被人圍攻在了淤泥河,戰馬已經陷入了沼澤中,劉黑闥埋伏的奇兵舉弓,萬箭對準了那一身銀色鎧甲的帥哥。

“次奧!”呂成忍不住爆粗口,他現在是特別希望他也能夠有一個特殊技能,為什麼武王之心技能換了主人就會被鎖定呢? 為什麼就不能轉移一下呢? 如果他此刻有武王之心,直接來個'臣服'下去,這些人通通都得歇菜,立時手軟腳軟跪倒在地給他磕頭。

可是,呂成沒有特殊技能,於是只好腳踏綠魔滑板,站在半空,從空間扯出一桿粒子化炮扛在肩膀上,對準了劉黑闥等人。

“死道友不死貧道,你們安息吧。”呂成扣下板機秒了過去,但見那劉黑闥一堆人竟然在強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粉末,隨風消散了。

羅成覺得自己大約是產生幻覺了,他怎麼會看到太子殿下踩著一個奇怪的綠色板子站在半空,拿出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金屬物體,做了一件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就把劉黑闥等人變成了碎末呢?

沒錯,他一定是產生幻覺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夢。

呂成炮轟了劉黑闥之後,低頭就對上了羅成見鬼似的的目光。 瞬間'冷冷的倒抽一口氣',開始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麵條寬的淚掛在臉上,這該怎麼解釋呢? 系統會不會給懲罰啊? 唉,還是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夠消除記憶的儀器吧。

可記憶消除儀器不屬於武器,不具備攻擊能力,未來科幻空間大約是有的,但是武器庫估計就沒有了。 最終,什麼都沒找到的呂成決定,他還是趕緊逃跑吧! 踩著綠魔滑板,呂成在羅成的目送下,嗖的一聲飛沒了踪影,只在天空中留下一條白色的噴氣線。

那是? 太子殿下的尾巴嗎? 好長啊.......羅成撓著頭,極度費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兒。 太子到底在搞什麼啊? 晴也是他,雨也是他,如今這劉黑闥等人都變成沫子了,別說人頭,連塊渣滓都沒留下。 他這到底算是完成任務了? 還是沒完成呢? 算了,莫名其妙,他還是班師回城吧。

卻說好的不靈壞的靈,就在呂成雙腳落地,終於換上戰馬的那一刻,腦海裡響起了系統那頗具金屬質感,冷冰冰的聲音:反時代武器被任務對象二察覺,任務執行者身份暴.露。 正在抽取隨機懲罰,抽取成功。 懲罰:禁五感,期限:三個月。

然後在金屬音落下的那一刻,呂成就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而後是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 再來是眼睛,視線範圍內一片漆黑。 緊接著,觸覺、嗅覺也都消失了。

呂成瞇著眼睛淚目望虛無,這就是當屍體的感覺吧? 坑爹啊......

呂成就這麼騎在馬上,橫亙在路中央,裝雕塑。 不是他不想走啊,而是他走不了啊! 方向不便,看不見,聽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他往哪兒走啊?

羅成率軍歸來的時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夕陽西下,太子殿下木愣愣的騎著馬,一動不動的停在原地,面無表情,連眼睛不眨一下。 羅成命大軍原地停下,翻身下馬,來在呂成面前。

“太子殿下?”

沒反應。

“太子殿下!”

依舊沒反應。

羅成伸出手來,碰了一下呂成,失去感覺的呂成,就這樣扑棱一下從馬上掉下來了,甚至連疼都不知道,只是彷彿覺得好像從豎著變成了橫著。 至於羅成,他嚇壞了,匆忙上前去將呂成扶了起來。

“太子殿下可是受傷了?”羅成不由得問,只覺得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這到底是怎麼了嘛?

呂成根本不知道羅成在跟他說話,只是木楞楞的站在原地,目光依舊呈現渙散無神狀。

完了,太子不會是妖術使用過度,傻掉了吧? 羅成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猜測。

直到許久以後,見呂成始終沒有恢復正常,羅成嘆了口氣,唉,還是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吧。 這樣想著,羅成將呂成放在了馬背上馱著,返回了魚鱗關。

李元吉自打呂成一個人跑了之後,就焦慮的等在城牆上,看到羅成等人得勝歸來,而太子也被帶了回來,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趕緊打開城門迎接。

“太子殿下!”李元吉忍不住上前急切的扶住了呂成的胳膊,劈裡啪啦關切的問了一堆。

奈何呂成是聽不見的,毫無反應,如同牽線木偶,那無神的雙眼把李元吉看得直發毛。

“羅成,這到底怎麼回事兒!”李元吉氣急敗壞的訊問道。

“回齊王殿下,剛才太子殿下忽然出現在劉黑闥老營的泥沼處,來了又走,還殺死了劉黑闥和蘇定方,之後就變成了這樣一幅模樣。”羅成緊皺著眉頭解釋道。 別說齊王擔心,他也挺擔心的,萬一要是太子.......這個責任到底該誰負呢? 恐怕他和齊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羅成率軍得勝歸來,收繳了劉黑闥大營的帥印以為憑證。 據說劉黑闥等人屍體是陷入了泥沼,所以找不到。 雖然整場仗打得非常烏龍,但畢竟也是勝利了,遂一行大軍是風風光光的回長安了。

當然,這些屍體泥沼什麼的,都是羅成幫呂成想的藉口罷了。 羅成也知道太子當初殺劉黑闥的那一招,實在邪性得很,說不定是什麼妖術。 說出來,若是眾人不相信他,那他便是構陷太子。 眾人相信了,那麼太子必然會被聖上處置。 好歹太子現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羅成並非那等恩將仇報之輩,太子的秘密,他會幫忙保守的。

只是太子的狀態實在不好,一連十多日,病一點不見好。 身上沒有傷口,找了軍醫來把脈,也說身體健康,很正常,但卻始終無法感知外界。 羅成越發的肯定太子當初救他,一定是用了什麼禁術,結果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羅成吃驚之餘,不禁也有一些感動。 想當初,太子殿下為了招攬他,甚至還給他下了跪。

太子殿下的處境,一定很艱難吧......羅成看著躺在床上,神情呆滯的太子,不由得心生同情。

這是呂成第一次接受系統懲罰,失去五感的日子簡直慘絕人寰,他現在吃飯沒味道,就連嗯嗯都沒有動力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無法與人交流,只能自己胡思亂想,於是呂成也開始靜下心來,認真的考慮穿越隋唐能夠得到的福利,他渴望已久的隋唐。

隋唐,這意味著什麼?

太宗之心啊!

要知道呂成對特殊技能可是覬覦已久了呢,每回看到禮包里拉黑的那個武王之心,他都心癢得不得了。 女子使用時是媚術,而男子使用時是權術,自動轉化為'臣服'技能。 據說臣服很拉風,那就是點家'王八之氣'的最高境界,傳說中只需邪魅狂狷的一眼,就天下英豪皆小弟的頂級金手指啊。

而身為同性,要想取得太宗之心,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殺了李世民取心。 不得不說這個方法真的很血腥困難,從李建成的記憶中可知,李世民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男子,他的身上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追隨於他的氣質。 用兵如神,堪稱鬼才,治國明君,創大唐盛世,企圖殺千古帝星,首先就是逆天而行。

可呂成好不容易穿越到隋唐時期,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為了太宗之心,怎麼也要拼上一拼。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退隱江湖,等人到中年的時侯再去勾引武則天,讓她愛上他,從而獲得則天之心。

但是......這主意聽起來就囧囧有神好不好,感覺像是吃軟飯專業戶。 而且他那個時侯年齡就已經太大了,武則天又不是新月,一個將近五十的糟老頭想贏取她的芳心,這比殺李世民還不靠譜好不好。

太子討伐漢王的大軍勝利回朝,這本是一件好事。 但是李淵實在高興不起來,太子宛如中邪,已經一個多月了。 太醫輪過好幾番,就連大儺和尚道士等也都請了一堆,可就是不見好。 憤怒之下,李淵懲罰了齊王,雖然也很想連羅成也一併整治了,但礙於羅成戰功斐然,又有秦王等人求情,也就只能這麼算了。 不嘉獎也不治罪,放他回家與妻子團聚。

李淵本來就有廢太子的意願,這回太子中邪,他似乎就更加有理由這麼做了。 李淵幾乎認為這是上天給他的預警,可見老天都不想讓建成繼位。 於是,就在呂成仍舊無知無覺的時侯,李淵一道詔書,詳盡的說明了太子因病失神,至今不好,未免大唐千秋基業後繼無人,今廢除太子儲君之位。

當三個月過去,呂成從系統懲罰中恢復過來的時侯,木已成舟了。


74隋唐英雄

羅成回到家中的時侯,月娥已經給他生了個兒子,見夫君平安歸來,上前抱住羅成喜極而泣。 因著日前月娥曾經做夢,夢見夫君被萬箭穿心,所以這回是特別不安,還以為羅成回不來了呢。

又過了些時日,羅成聽說太子的病還是沒好,陛下說大唐不能有個呆傻的儲君,於是廢掉了太子,封其為息王。 羅成一方面是高興於秦王殿下終於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奪取皇位,但對太子殿下亦難免內疚。 羅成始終覺得是因著自己,太子才變成那幅模樣的。

直到三個月後,才聽得說息王的失神症終於好了。 羅成思來想去,決定去一趟東宮,起碼對太子道一聲謝謝。

羅成傳人通告,進得東宮來就看到那溫文儒雅的男子,正愜意的坐在陽光下讀著書,是一本佛經,彷彿絲毫沒有因廢太子一事而困擾。 其實羅成心裡頭明白,太子為人一向十分豁達寬厚,若是當了皇帝,也不失為是一名仁君。

但是太子錯就錯在他溫潤得太過了,大唐此時需要的不是守成的仁君,而是秦王那樣具有野心能力,能為大唐開疆拓土的千古帝王。 依太子這不溫不火的性子,即便登基了,也是震不住這些功高蓋主的老臣的,屆時大唐又要亂了。

羅成跪地行禮,之後頗感慨的對呂成說了一聲抱歉,他害得太子丟了儲君之位了。

“羅將軍不必想得太多。”呂成聽聞羅成之所言,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其實他這回也算是因禍得福,玄武門事變迫在眉睫,這個時侯他忽然被廢,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好事。 他已經不是太子了,那麼李世民也就不會那麼著急的想要殺掉他了。 太子之位空缺,李世民要想後來居上,他目前最重要的攻克對象就應當是李淵了。

“劉黑闥之事,本就是我急功近利,想左了,若將軍因我之故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況且這個太子之位,於我而言,就像是站在了懸崖峭壁的邊緣,進退不得。如今無事一身輕,倒是比過去逍遙多了,我感激將軍尚且來不及,如何會怨恨呢。”呂成一幅看破紅塵的調調,把羅成忽悠得滿心崇敬。

“太子殿下果然是心胸開闊之人,羅成實在慚愧。”羅成聽見呂成這般說,心裡頭更不好受了,這種時侯當事人表現得越無所謂,始作俑者就會越內疚。

“別叫我太子了,我現在是息王,雖然而今父皇憐惜我病體初癒,准許我暫住東宮,但終究也快要搬出去了,屆時還要請羅將軍喝杯新屋落成之喜酒呢。聽說將軍喜得麟兒,本王也要恭喜羅將軍了。”呂成微笑著拱手言道。

羅成聞言想起自己的妻兒,是不由得面色一鬆,也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回他能夠有命歸來,再見月娥,共同撫育他們的孩子通兒,真是多虧了太子了。 太子是個好人,他欠太子一條命。 將來,若是秦王......他也總歸會救太子一回的。

呂成這廂送走了羅成之後,李元吉就來了東宮。 此行是滿心不忿,太子哥哥如今被廢了,成了什麼狗.屁的息王。 這'息'是什麼'息'? 休息,還是安息? 父皇這回太不念舊情了,竟然趁著太子哥哥病重,這樣糟蹋欺負哥哥! 以前總是說哥哥待人太過溫和,難道在父皇眼裡,人人都像李世民那般天天打打殺殺才是好嗎?

看著自己暴躁的弟弟,也是第一任務對象,呂成是萬分無奈。 李元吉腦子不夠用,整天的跟李世民作對。 李世民登基之後,恐怕李元吉也落不到什麼好。 保護任務對象,任重而道遠啊!

“太子殿下,如今你病已痊癒,就該上諫父皇,恢復你的太子之位。”李元吉就是為此而來的,現在李世民在朝堂上真是好不威風,已經有​​不少大臣上折子要求立他為新太子。 父皇那樣子雖是不情願,但說不得哪日也就迫於壓力答應了。

“齊王,你莫要叫我太子了,這都已經不是太子了。叫人聽了去,還不以為我對父皇的決定心懷怨望麼。”呂成放下書本,語重心長的勸道。

“本來就是他處事不公,太子哥哥哪點做得不好,他要這樣待你?”李元吉從來更加喜歡溫文爾雅的李建成。 過去常常給李世民找麻煩,也不過是因為李世民風頭太盛,李元吉唯恐李世民會蓋過了太子。

“齊王,父皇並無不公,他對我們兄弟三人,其實都是一樣的。為帝王者,臥榻旁豈容他人酣睡。過去我是太子,他對我諸多意見要求,總覺得我做得不好。而秦王亦在旁虎視眈眈,讓我沒一天安生日子可過。所以這太子之位沒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我是寧肯不要了。”呂成安撫著李元吉。

“齊王,以後你莫要在找秦王的麻煩了,我也是為了你好。以後路該怎麼走,我自然會教導於你,你別再擅作主張了,哥哥總歸是不會害你的。”呂成決定他一定得把李元吉這腦子扳過​​來,不然總是出些亂七八糟的主意,到頭來害了自己人,典型的豬一樣的隊友啊。

“哼,我這不是為你叫屈麼......”李元吉聞言是委屈的看了呂成一眼,他就是不喜歡李世民,想要哥哥當皇帝。

呂成笑了笑,給李元吉順順毛,乖啦。 這個弟弟雖然做事荒唐,任性妄為,但對李建成卻是真的好,所以他也得保住他的性命。

不多時,外頭有宮人來報,說是秦王聽聞息王大安,於是前來探望。

“呸!他來?估計是看哥哥你沒死,他失望了!”李元吉嗤之以鼻的啐道。

“齊王,你這張嘴啊......”呂成一邊搖頭,一邊命宮人迎李世民。 見得那英武威嚴的男子進門,呂成是站起身來。 如今大家都是王,已經沒有誰比誰高了。 他坐著受李世民一拜,是受不起的​​。

“見過秦王。”呂成率先拱手作禮,依舊不緊不慢,溫潤如玉。

李世民看向呂成,日光彷彿為那儒雅的男子鍍了一層金。 這並非第一次進東宮見大哥,而每次來的時侯,那個男人都是這樣一幅優哉游哉的樣子,彷彿萬事不掛心。 沒想到如今這太子之位都沒了,他竟然還能這麼鎮定。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放棄了,還是有後招。

“大哥何須如此,你我是兄弟,如今你病體初癒,應當是我來給你見禮才對。也不知大哥,神智恢復清醒了沒有?”李世民說著,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呂成仔細打量這位未來的太宗,但見那男子真是英俊,跟李建成俊俏的外表並不相似,也許李建成是像母親多一些的。 身軀凜凜,八尺堂堂。 因為有著胡人血統,所以輪廓深邃,濃眉大眼,鼻樑高挺。 看人時,一雙明眸​​射寒星,呂成以往總看那些點家小說裡形容,這男主如何如何酷帥狂霸拽,每回都覺得好好笑,實在想像不出來。 但如今看到李世民,呂成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龍傲天'真人版啊!

跟這位一比,呂成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吊絲一樣......男性魅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李元吉白了李世民一眼,冷哼了一聲。 上回在牢中李元吉想殺李世民結果沒成功,如今這兄弟二人的關係是已經降到冰點了。

殿內安靜下來,一時間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呂成輕咳了一聲,隨即平復了一下自己被王八之氣震攝的心情。

“不敢勞秦王掛念,我一個息王,或好或壞,其實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呂成對上了李世民的目光,目前不能硬碰硬,只能示弱。

“有沒有所謂,而今還言之尚早。”李世民掀起衣擺坐在了茶案旁,與呂成面對面,低頭垂眸兀自為兩人倒了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呂成面前。

“大哥,請。”

“餵,李世民,我警告你,你不要太囂張了!”李元吉站在旁邊氣得直跳腳,以往哥哥還是太子,李世民尚且顧忌一些君臣之禮,可如今哥哥被廢了,他竟然就連禮貌都忘記了!

“元吉,莫說了。”呂成板著臉對李元吉喝了一聲,現在蹦得這麼歡樂,還嫌死得不夠快不夠慘麼。

“二弟今日來,怕也不是差這東宮的一杯茶吧。”呂成冷然的笑了兩聲。

“大哥說得對,父皇近來身子不好,頗有臥床不起之勢。你說這代管朝事之人,會是誰呢?”李世民不希望過程太過血腥,畢竟弒兄殺弟,名聲不好聽。 在很早之前,他也曾經期待過兄友弟恭,他也曾對太子大哥抱有期待,想要當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 可是太子讓他失望了.......隨著他的戰功越來越多,威望越來越盛,太子和齊王也開始忌憚他,父親也懷疑他,他被親人排除在外,就好像是游離在邊緣的人。 上回三弟竟然趁他獲罪入獄,派人來刺殺於他,這點兄弟情,也許早就已經是過去了.......

“所謂息,取息止,平息,父皇心中早就有了決斷了,秦王又何須如此介懷呢?”呂成平淡的應道,看來李世民是真的很忌憚他了,甚至一點風吹草動,都草木皆兵。 幸虧他來得算是及時,救下了羅成,沒能讓事情變得更壞。 否則要是羅成真死了,那麼他現在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通李世民了。 李世民為了那些'兄弟義氣',為了安撫那些追隨於他的人,是肯定會殺了他,幫羅成報仇的.......思至此,呂成不禁一陣後怕。

“大哥如今倒是看得開。若早看開一點就好了。”李世民笑嘆一聲,雙眸無意間掃過呂成手中的書,正是呂成今日一直在拜讀的《長阿含經》。

“大哥信佛了嗎?”李世民從來對自己這位大哥就摸不透,從前他無取代之意,他卻偏生忌憚他。 如今他都要殺他了,他卻開始不甚在意的信起了佛了。

“閒來無事讀一讀罷了,秦王對此也有興趣嗎?”面對李世民,呂成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即使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讓他這般喘不過氣來。 李世民只肖看他一眼,便能讓他汗毛倒立,渾身戒備。 這樣一個人,他真的能殺得了嗎? 呂成不禁產生了這樣的自我懷疑。

“略懂一些。”李世民一邊說一邊喝著茶。

“太子初生。父王槃頭召集相師及諸道術。令觀太子。知其吉凶。時。諸相師受命而觀。即前披衣。見有具相。占曰。有此相者。當趣二處。必然無疑。若在家者。當為轉輪聖王。若其出家。當成正覺。十號具足。大哥以為如何?”

呂成此刻間是已經被逼的沒法子了,可轉念一想,他穿過來的時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李世民能饒他不死,已經算是好事了。 人莫要太過貪心,目前最重要的還是保住任務對象和他自己的小命。 想通了這一點,呂成便冷靜的答曰:

“眾生可愍。常處暗冥。受身危脆。有生,有老,有病,有死。眾苦所集。死此生彼。從彼生此。緣此苦陰。流轉無窮。”呂成垂首而言,李世民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那念佛經的聲音依舊是溫和得像一杯清澄的水。

“生死何從。何緣而有。何等無故老死無。何等滅故老死滅。”李世民又問。

呂成繼續對答曰:

“生無故老死無。生滅故老死滅。有無故生無。有滅故生滅。六入無故觸無。六入滅故觸滅。有滅故生滅。生滅故老,死,憂,悲,苦惱滅。”

李世民又笑了兩聲。

“大哥,要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六入無故觸無。六入滅故觸滅。”李世民茶飲畢起身而去。

呂成遙望那身影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是整個人鬆懈下來,背後竟被冷汗陰濕。 李元吉這般的智商,大約是不懂方才李世民都跟呂成說些什麼,所以他也不懂為什麼呂成一幅疲累惆悵的樣子,好像是逃過什麼大劫似的。

“大哥,你怎麼了?”李元吉費解的過去問道。

“元吉,父皇身子不好了,這段日子你就待在你的齊王府稱病,誰來都不要見,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要再進宮。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當沒聽到,就算有人告訴你,我出事了,你也絕對不能出門。知道嗎!”呂成不得不頂著一身的冷汗,嚴肅的警告李元吉。 李世民方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動手了,只不過對像從李建成,改為了李淵。 他還是有點良心的,對他這個大哥亦還有一些兄弟情誼在。 只要躲過玄武門譁變那一大劫,其後就算有殺招,也不會太難應對了。

“為什麼?”李元吉不懂,那些沉重緊張的情勢。

“沒有為什麼!就當哥哥求你了,元吉,二弟與我勢同水火,哥哥如今只剩下你這一個兄弟了,你要棄哥哥而去嗎?”呂成打出了感情牌。

“我。”李元吉十分為難。

“大哥你不要這樣說,我聽你的話還不成么。”李元吉最後也只得不甘願的答應了,好好的非要說自己生病,還不能出門。 唉,不過為了哥哥,他也忍了。

沒過兩日,呂成果然聽說李淵因為身體不適無法處理朝政,思來想去,竟然還是讓息王暫且代管朝政,理由是息王曾為太子,於朝事上有經驗。 呂成知道,李淵這是要他的命啊!

李淵自己對太子有所不滿,但是對李世民卻更加不喜,這個人的心態很矛盾,他希望自己能夠千秋萬代,所以不想讓兒子們太過出色。 可不論是太子,還是李世民,都有著比他更加優秀的為君能力,他豈會真正的喜歡這兩個兒子呢!

但是李淵身為一個明君,又的確為大唐的未來考慮,仔細斟酌後,希望能夠讓李世民繼位,將大唐發揚光大。 同時也總是矛盾的不想讓李世民得到的太過容易,於是處事上偏向李建成,潛意識裡就總是做一些容易讓太子和李世民兄弟相殘的事情。

歷史最終會走到那兄弟閱牆的一步,李淵並非故意,也並非全然無意。

“哦?你說,息王舊病復發,又失神了?”李世民聽說這個消息,不由得嗤笑一聲。 他料到大哥絕不會讓父皇如願,但沒想大哥使用的手段竟如此有趣。 說不得.......日前廢太子時的失神,也是裝的呢。

“正是。”尉遲恭豪爽的言道。

“代管朝事的聖旨還沒到東宮,就看到裡頭人驚慌失措的跑將出來,說息王又沒反應了。”尉遲恭邊說邊笑,他覺得這事兒真是挺逗樂的。

李世民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是黃昏傍晚了。 今天,是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 從這一刻起,天下,就該是他李世民的了!

“既然息王都已經'失神'了,那咱們也該進宮了。依我看,該休息的不是息王,而是父皇。”李世民一身鎧甲,拿起佩劍,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秦王府。 而他身後跟著的那些,盡是隋唐傳中的傳奇人物,曠世英雄。 這些人,皆是唯李世民差遣,誓死追隨李世民左右,聲勢浩大的前往玄武門而去。

呂成在東宮內休養,不多時,聽得外頭一陣喧鬧,竟有喊殺聲傳來。 呂成知道,這是李世民殺進宮了。 若是李世民願意放他一馬,算他保命成功。 若是李世民非要殺他,他就啟動Plan B:躲進空間,然後帶著李元吉逃跑。 再次思考了一下,覺得併無疑漏,呂成繼續躺在床上裝屍體。

金屬碰撞磨擦的聲音越來越近,幾聲慘叫後,東宮全然靜了下來。 然後,好像有一個人,他進來了。 呂成只聽到那穩健的腳步聲,迴響在空曠的大殿內,一步一步,來在他的床榻之前。 昏黃的燭火在狂風的肆虐下不停搖曳,呂成繼續盡職盡責的裝,雙目無神的望著床帷,好像真的什麼都感知不到。

李世民定睛看著那床上躺著的人,眸中的神色逐漸變得複雜、矛盾。

殺,還是不殺?

寶劍出鞘,輕輕的擱置在呂成的脖子上。 呂成沒有抵抗,沒有動,沒有眨眼,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亂一下,仍然裝作他得了失神之病。 銳利的劍鋒帶出了一道血痕,絲絲血珠順著脖頸流到衣領中,殷紅了白衣,襯得那人俊秀的面容更顯蒼白。

李世民望著那血珠,雙眼一瞇,隨後卻驟然收回了手中的寶劍。 冷笑一聲,俯身在呂成耳邊言道。

“大哥好算計,弟弟這回甘拜下風。”

李世民言罷,轉身而去,乾脆利落。 飛鳥盤旋,樹影婆娑,東宮的夜,又恢復了寧靜。

呂成閉上眼睛,一手拍著胸口,喘著粗氣。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那點小傷已經太不重要了。 他賭對了,李世民是不屑殺一個毫無反抗的人的,尤其在內心裡,他將這個人當作唯一有資格跟他競爭的對手。 此刻殺了他,殺一個得了'失神症'李建成,李世民只會覺得是對自我能力的一種侮辱。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呂成捂著脖子,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

李世民,這一劍之仇,我遲早找你討回來。 你的心,我要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扔霸王票的筒子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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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隋唐英雄

武德九年,玄武譁變三天后,李淵被迫封秦王李世民為皇太子,攝朝事,詔曰:'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決,然後聞奏'。 兩個月後,李淵退位,李世民登基。

呂成這個息王,在這兩個月中,因'病'故,李世民並未對他作出任何處置。 就這麼不尷不尬的住在東宮裡,身邊伺候的人早在那日夜裡就已經被李世民殺光了,遂無人問津。

呂成坐在窗沿上,聽著外頭那像徵著新帝繼位舉國歡慶的鼓樂之聲,心中惦念,不知道李元吉現在怎麼樣了? 希望那孩子聽話,能夠堅持到他封府出宮。 就這麼緊縮眉頭的看了許久,直到外頭的慶典結束。

“看來大哥,依舊很悠閒啊。”

那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在東宮正殿門口處,逆光而立。 挺拔的身姿,冷峻而威嚴的面容,君臨天下的氣勢,忽然讓呂成產生了一個念頭:這世上,大約沒有人能比李世民更適合穿這身龍袍了。

“臣李建成,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呂成鎮定從容的跪地磕頭,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之類的都去死吧,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李世民踱步來到呂成的面前,竟是繞著呂成跪匐在地的身體走了一圈,深沉的目光始終盯著呂成,也不知在想什麼。

“大哥倒是真正能屈能伸啊。”李世民未叫起身,於是呂成也只能一直保持著跪地叩首的姿勢。

“你對李元吉那個蠢貨,可算是仁至義盡了。朕很也想知道,為了保他一命,你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李世民如是說著,顯得心情很好。

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呂成這裡還什麼都還沒做呢,他就已經找出了呂成的軟肋。 任務對象李元吉,這是呂成的死穴啊.......

呂成不敢多說,恐怕他為李元吉求情越多,李世民就會越想殺了李元吉。 這個男人軟硬不吃,呂成現在的處境又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只能將自己的性命寄託於他人的一念之仁,這種恐懼、無奈、忿恨、不甘的滋味,沒有品嚐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許久許久,君臣而言無言以對。 呂成的沉默,讓李世民非常不滿意。

“起來與朕說話!”李世民冷然的喝了一聲,為什麼不管他做什麼,即便是他贏了,但是面對大哥的時侯,卻總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莫可奈何之感。

呂成撐著已經跪麻的腿站起身來,抬眸看向李世民,雙眼中平靜無波,彷彿一潭死水。

“皇上,想要臣說什麼呢?”呂成有些不懂,李世民已經成為皇帝了,他還有什麼不滿? 還忌憚他什麼? 李世民這回不曾殺兄弒弟,繼位名正言順,又有群臣擁戴,天下群雄追隨,他區區一個廢太子,何德何能讓堂堂千古名帝李世民忌憚於他啊。

“朕當初待你,哪裡不好?”李世民沉著嗓音問道。

“為何你如今自身難保,還惦念著三弟,當初卻待朕宛如仇敵?”這是李世民心頭的一個結,雖然他與李元吉彷彿生來就不對盤,但他的確曾經跟李建成的關係很好。 李世民過去也非常崇敬自己的哥哥,他實在不明白他當初究竟做錯了什麼? 讓李建成這般恨他......

直到許久後,李世民方才聽到了那人悵然的聲音。

“皇上可知道,父皇當初太原起兵反隋時,就曾與母后言及,若是你幫他打下了這個江山,他就會把皇位傳給你。”呂成說出這句話,隨即竟是紅著眼眶閉目長嘆一聲。

“結果,皇上真的幫父皇把這個江山給打下來了.......父皇,他從來不曾打算讓我繼位,卻偏偏要把我推上這個懸崖作你的磨刀石,看著我像個跳梁小丑一般自以為是,看著我徒勞無功的在苦海裡掙扎。若非母后死前,將一切告知於我,我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我其實一無所有...... .父皇,他這麼看得起我,我又怎能讓他失望呢......”呂成無所畏懼的對上了李世民的視線,目光略帶著瘋狂崩潰。

“我跟你作對,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父皇父皇,先是皇,才是父。皇上,今日這個結果,說不得我比你還高興呢!我們的父親啊,那個高高在上的判決者,他也有今天!他讓我這麼痛苦,我又怎麼能讓他好受呢.......”呂成言罷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笑得無比開懷,也無比悲涼。

“他要我們兄弟閱牆,我就要你們父子相殘.......大家,誰都不干淨!這樣,不是很好嗎?”

李世民聽著這些殘酷的真相,不禁握緊起了拳頭,臉色陰冷得彷彿是從冰裡撈出來。 看著眼前那個溫潤的男人,他卸下了一身堅強的外殼,只剩下了滿身的傷痕和疲憊。 李世民轉過身去,不想看到男子變成如今這樣,在他的心裡,李建成,是他唯一的對手,該是驕傲的,永遠。 仔細回憶,好像大哥彷彿就是自從母后過世,就開始針對他了。 原來竟然是這個原因嗎? 原來,他們兄弟竟然都是被父親算計了嗎?

呂成看李世民的樣子就知道,李世民是接受了他的說法了。 竇皇后死了已經好久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所以也沒有人會揭穿他。 李世民本就因李淵這些年毫無理由的打壓,甚至將他冤陷入獄而怨恨著李淵。 如今他給出了一個讓他更加怨恨的理由,他也只會在心底里認為這就是真的。

是的,呂成怎麼可能一點自保的後招都沒有,就這麼放心的待在東宮呢。 他就是在等著李世民來找他,然後對他說出這番話。 李淵當初有沒有過讓李世民繼位的念頭,誰也不知道,但是當李世民成為大唐最大的功臣,逐漸展露他銳利的鋒芒時,李淵卻的確動了廢太子的念頭。 也曾屢次與蕭怡妃言及,希望讓李世民繼位,他這樣說,也不算冤枉李淵了。

天家無父子,呂成正是要把這句話演繹到底,你不仁我不義!

“皇上若是真的看不慣我,自可賜死我,但請放過三弟吧,哪怕將他逐出皇族宗祠,只當個平民百姓也好。四弟已經死了,我形容行屍走肉,皇上......怕也不是多麼快樂。我們兄弟四人,總要留一個完整的,不然就太對不起母后了.......做個好皇帝,別讓我,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呂成彷彿徹底將生死置之度外,一臉豁達的言道,打出了最後一張王牌。

李世民盯著呂成許久,最後終於還是說了一句。

“明日,搬出東宮,入息王府。”

望著李世民離去的背影,呂成瞇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詭計得逞笑容。

李世民最終還是滿懷複雜的放過了呂成。 次日,呂成被人帶出了皇宮,來在了息王府。 息王府座落在長安城裡最僻靜的一處,遠離人群。 裝潢得有些亂,想必是因著準備的時間太過倉促,有許多地方都不符合規格。 園子裡雜草叢生,伺候的奴才也不多,良莠不齊。 但對於呂成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李元吉大約是息王府的第一個客人了,這些日子可是悶死他了,若非因為謹記呂成的告誡。 恐怕早在事變的第二天,他就忍不住要闖出去了。 李元吉一向十分信奉自己哥哥的話,並且他雖然不大聰明,但還是有眼睛,看得懂形勢的。 李世民居然連逼宮都敢做了,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殺死他們兄弟也不過一念之間。 哥哥既然說閉門不出能躲過禍事,那他就閉門不出。

“大哥,如今你可有什麼打算?”李元吉對未來很迷茫,彷彿昨天他還跟哥哥在魚鱗關打劉黑闥,今天李世民就登基當皇帝了。 不過幾個月之內發生的事情罷了,竟然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今聖上,會是一個明主。”呂成雖然是要殺李世民,但那不過是因為他的私心罷了。 作為任務,要保李元吉平安,最好還是修復一下他們兄弟的關係。 反正李元吉腦子不夠用,李世民雖然厭棄他,但卻從不曾忌憚,若是操作得當,一輩子當個不堪大用的逍遙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大哥,你真的願意就這麼算了?”李元吉把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敢相信呂成竟然真的聽話了,不反李世民了。

呂成見狀是忍不住怒其不爭的敲了一下李元吉的腦袋。

“怎麼,你嫌咱們哥倆活得太好了,想把腦袋摘了試試看什麼滋味?”呂成威脅的問道。

李元吉吃痛的揉著被打疼的地方,他這不就是問問麼,他還以為大哥目前妥協是權宜之計呢。

“你啊,今後見到皇上,要記得謹守君臣之禮,說話客氣點,別讓我再為你擔憂了,哥哥我為了你,頭髮都快愁白了。”呂成看著李元吉單蠢的樣子,是不由得會心一笑,有個傻弟弟的感覺真的挺不錯的,尤其這弟弟還這麼向著他。

見到呂成露出輕鬆的笑意,李元吉也打心底里高興。 他總擔心大哥會受不住這麼嚴重的打擊,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麼影響。 不過他還是看李世民不爽,李世民當皇帝就更不爽! 幸虧他現在也不用上朝了,不然每天見到李世民那張死人臉,他真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弒君啊!

兄弟聚首,不多時,羅成也攜禮前來拜訪,這空曠蒼涼的息王府也終於多了些人味兒了。

“羅將軍,你怎麼來了?”呂成拉著李元吉起身相迎。

“那時息王曾說新屋落成時要請我喝酒,我這不就過來討酒喝了。”羅成對以往的太子,說不上評價,不熟也沒什麼感覺。 但後​​來他救了他,仔細觀察之下,發現跟這位前太子相處,竟是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絲毫沒得那些驕傲的、高高在上的架子,彷彿鄰家的兄長般可親。

“羅將軍不懼怕建成身份結交之,雪中送炭,建成實在感激不盡。”呂成頗感慨的言道,能在此時此地見到羅成,呂成是挺驚訝的。 現在滿朝文武,誰不是迫不及待的要跟他這個曾經的廢太子撇清關係啊。 羅成居然敢這麼大搖大擺的過來見禮,果然是真君子大英雄啊。

“既然是要喝酒,那就乾脆喝個痛快!”呂成高興了,遣人去多買好幾罐酒回來,復又準備了些下酒的小菜。 與羅成、李元吉三人坐在院中的桂樹下,賞月飲酒,談天說地,也算一番逍遙。

李世民夜間裡一邊批閱奏摺,一邊聽得來人回禀,說是那頭正喝酒呢,基本都喝高了。 羅將軍與息王談論了許久的詩詞,十分投契。 而後齊王抱怨聽不懂詩詞,於是三人又改為論兵,更加相談甚歡,羅將軍對息王之博學頗推崇稱道。

李世民對此並不意外,李元吉是個愣頭青,一旦得知李建成平安出宮,是注定會去找李建成的。 只是羅成.......這位真是意料之外。 羅成是個自視甚高的人,很少有人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雖然是武將出身,用兵如神,但卻也酷愛讀書、附庸風雅,從這點來說,倒是跟李建成有點像了。 羅成從不忘恩負義,畏懼強權,當初聽說是李建成從劉黑闥手中救下了他,他如今投桃報李,似乎也屬正常。

雖然知道正常,但李世民心裡頭又怎麼可能舒服呢。 其實李世民是明白的,哥哥什麼都跟他不相上下,文治武功,樣樣不缺,唯一一點,就是不夠他狠! 可這,卻也是為君者最重要的一點。 記得二十歲那年,他在平宋金剛那一戰時,下令屠城夏縣。 回朝的時侯,被李建成好生責備了一番,那時侯他們兄弟的關係還不曾那麼僵.......

其實所謂屠城,也不過是無奈的手段罷了,如果有得選擇,他也不願意行殘忍之事。 可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戰機不可延誤,當斷則斷,不應有婦人之仁。 但哥哥卻始終不那麼認為.......他總是,容易心軟。 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父皇,都做不到下狠手,所以才到了今天這一步。

“看看息王府裡還缺什麼,都補上吧。”李世民淡漠的下令。 也許,哥哥從來沒有變過,改變太多的人,是他自己。

呂成雖然是打定主意,要獲取太宗之心。 但他卻不想打亂歷史太多,貞觀之治是中華的驕傲,而且他還等著李世民打版圖呢。 大唐需要李世民,他也需要靜待時機。 這個等待,也許是很久很久,可能就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反正他也不著急,慢慢獲取李世民的信任和好感,晃點唐太宗,好像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李建成的武功本來就很不錯,比不李世民差。 但僅僅如此是不夠的,呂成還是決定趕緊把武俠包裹裡的功夫練起來。 鑑於李建成的這具身體早就不是處了,所以這先天神功、九陽真經什麼的估計效果不會太好,於是最後呂成還是選定了九陰真經。

呂成現在閒賦在家,整天沒事,時間基本都用來練武讀書。 作為業餘娛樂,還養起了花鳥魚,時不時跟李元吉和羅成喝點小酒,日子過得倒也簡單快樂。

李世民繼位後,實行輕徭薄賦、疏緩刑罰的政策,並且進行了一系列改革。 廣開言路,虛懷納諫,重用人才,唯才是任,鐵面無私,依法辦事。 李世民要做千古明君,而千古明君,就總不會當得太舒服,得要委屈自己。 再說,有房玄齡、魏徵等直言進諫的能臣在,李世民又豈可有放鬆的餘地。

也許就是因為日子過得不舒坦,有時候李世民也會屈尊,來呂成這個偏僻冷清的息王府。 和呂成坐上一小會,也不說什麼,只是喝杯茶。 呂成向來是沉默寡言,這點跟過去的李建成也有所相似,他們都不是喜歡誇誇其談的人。 呂成閉口不言,讓李世民亦十分滿意。 有時候耳邊充斥著太多朝上能言善道者的諫言、爭論,就格外希望有個人能夠少說點話,讓他也清靜清靜。

而且,呂成模仿李建成也模仿得上癮了,身上時刻帶著李建成那種上善若水的氣息,讓李世民十分愜意。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侯的大哥,是世間最好的大哥,永遠那麼有耐心,那麼溫柔的教導他們。

“昨天有人與朕說:息王有治世之才,閒賦在家實在太過可惜,皇上求賢若渴,可以接受那魏徵指著鼻子罵,如何就不能做到任人唯賢,不論出身呢?”

這日里,李世民喝完茶卻沒有走,竟說了這一句話,讓呂成不禁有些驚訝。

“大約是羅將軍所言吧?”呂成猜測道,這年頭有心情也有膽量為他說話的人,可是不多呢。

“哼,你倒是了解他,你究竟使了什麼妖法?竟然把羅成那頭牛的都給收服了,讓他時時不忘幫你說話。”李世民此言對呂成,也不知是貶低還是誇讚,但口氣卻並不像是生氣。

“羅將軍的性子,皇上還能不了解嗎,重情重義罷了。”呂成笑了笑。

“其實......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起碼輕鬆。至於羅將軍所言,皇上亦毋需太過介懷。”

“朕是不介懷,可上次朕過來時,竟然還看到你在院子裡種地?你堂堂一個王爺,還是注意點形象為好。”李世民無奈的言道。

“我也不過是獵奇罷了,前些日子從些色目人手中買了點種子。這天天種著玩兒,說不准就種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作物。正所謂民乃國之本,農乃民之本,我這是不想忘本啊。”呂成一臉正經的對李世民解釋道。

玩物喪志,居然也能讓他給圓回來,還不忘本。 李世民思至此,是輕笑一聲,這人狡辯的能力還是這麼厲害啊。

“那朕就等著看,你能種出什麼名堂來。若是種得好了,你就去戶部司教人種地罷了。”李世民言罷起身,帶著侍衛宮人眾離開王府回宮了。

呂成看著再度空蕩蕩的院子,回想李世民方才所言,不禁自言自語: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還真得努力種出點名堂來,給你瞧瞧了。”

李世民回程時坐在馬車裡,又回想了方才那人的表情,心情複雜之餘,卻又總是忍不住有點想笑,彷彿就連那些煩心的國事都忘卻了。 他何嘗不知道前太子的本領呢,這世間若論起來,也只有一個李建成配與他李世民並駕齊驅了。 如果說真正任人唯能、唯賢,那麼頭一個應該重用的就是李建成。

可是,他卻不也不願意就此重用李建成。 說是他多疑也好,小心眼也罷,他就是看不得李建成那幅太過逍遙的樣子。 就讓他也見識見識,他那位哥哥,還能有什麼本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呂成:人家多麼霸氣側漏的取心誓言啊,嚶嚶嚶嚶

某花:也許下次該改成肝

呂成:李世民,你的肝,我要定了

某花:呃,也許該改成腎......= =lll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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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隋唐英雄

後來李世民還真的聽說李建成在息王府里大肆種起了地,先是走訪了長安城內外、附近鄉鄰縣城的老農,取了不少經,而後修建了水車,把附近的山泉水引到園中,還買了鐵犁和一頭老黃牛回來。 有時候聽到臣子們彷彿談笑話似的提及息王種地之事,李世民亦會感到臉紅不已,怎麼說都是他的兄弟,之前還曾經是太子,這也太丟人了.... ..

李元吉自然也是不贊同呂成種地的,在李元吉看來,他們是皇族中人,生來高人一等! 面朝黃土背朝天什麼的,太掉架子了。 可是奈何李元吉是個不折不扣的兄控黨,規勸呂成未果,聽呂成講了兩句大道理之後,竟也被忽悠了,開始加入種地大軍的陣營,演出了一曲'兄弟開荒'。

李世民本以為這兩個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不過玩笑罷了。 可一年過去了,二人依舊不輟種地,李世民方才知道這回大哥是玩兒真的了。 息王種地種了兩年多,長安中人從剛開始的日日談論,到現在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什麼時侯不種了,估計別人才要驚訝了。

兩年後有一日,長安百姓見得息王推著一輛小吃貨櫃,來在鬧市區賣'桂花蒸芋仔'。 說這'芋仔'是他種出來的新玩意兒,他們息王府現在天天吃,安全美味又頂飽。 眾人圍聚過來,看息王親手示範如何做芋仔,而後品嚐之。

息王種地的手藝大家不知道,但這做飯的手藝卻著實不錯啊! 那叫芋仔的食物,甜甜香香糯糯,將其蒸熟,搗成泥狀,而後用桂花混著糖漿這麼一澆,味道還真是引人垂涎欲滴。 李世民也很快收到了消息,說息王果真種出了怪東西,現在改做賣貨郎了,天天在長安街頭賣芋仔小吃。 什麼炸芋仔、芋仔甜湯、芋仔燉豬肉......

李世民這回終於是坐不住了,他得出去看看啊,於是微服出巡來在了長安街頭。 就看見那男子推著一輛貨櫃,穿著一身褐色布衫,帶著蓑帽,站在大太陽底下吆喝:賣芋仔,又香又糯的芋仔咯! 旁觀的百姓還指指點點的,不停竊竊私語道:快看! 那就是息王了,當今聖上的兄弟。 天天站這裡賣貨,做飯手藝不錯的。

李世民見狀是一拍眼睛,不住的搖頭,這人如今,怎生臉皮變得這麼厚了?

“呦,是你啊。”呂成眼尖,就看到不遠處李世民一幅想過來又怕丟臉的樣子,於是連忙朝李世民招了招手。

“來來來,給你也盛一碗嚐嚐,算我請你的。”呂成笑瞇瞇的給李世民盛了一碗芋仔紅豆湯。

“今兒太陽挺大的,吃碗甜湯消消暑氣。”

李世民來在呂成身邊,接過那碗甜湯,仔細的打量呂成。 嗯,這人曬黑了不少。 以往他常年悶在東宮,膚色總是透著病態的白皙,晶瑩剔透,日光一照好像會變成透明人似的。 現在則是一身麥色,顯得比以往健康多了。

“兩年了,你就種出這麼個東西?”李世民夾起一塊芋頭來,放在口中嚐了嘗,口感挺奇怪,但味道確實不錯。 而且嚥下肚子裡,也很頂飽。

“不止,改天你來我家,我挨個給你看。”呂成說道。

“沒大沒小。”李世民哼了一聲,什麼'你來我家',天底下至尊的兩個人對話,卻偏生說得像兩個市井村夫。

“你不是微服嗎?要不要我現在給你行個禮?這長安的百姓們可最樂意看熱鬧了,皇上街頭吃芋仔什麼的,與民同樂,也算一段千古佳話啊。”呂成整個一個沒羞沒臊。

“什麼千古佳話,千古笑話還差不多。”李世民腹誹道。

“也別等改天,今日事今日了。走,回'你家'看看吧,你都種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李世民拉起呂成來便往息王府方向走,身後的隨從們幫忙推著那輛貨櫃。

“皇上。”呂成湊到李世民耳邊悄聲說道。

“悠著點您那雙金尊玉貴的手,臣今兒如廁之後還沒洗手呢。”

李世民臉色變了變,心說你沒洗手還敢出來賣小吃,這不是坑人呢麼! 他剛剛可是喝了一碗下去啊!

要說呂成這兩年,專心在種植業上,還真的有點成就。 他從波斯人、印度人、契丹人等等手中購買了許多種子,自己搭了個篷子當溫室,日日精心伺候著那些小苗。 種出了芋頭、胡椒、西瓜、菠菜、海棗等等雜七雜八的作物。

李世民畢竟是個優秀的帝王,在聽到呂成解讀'芋頭'的種植過程和要求之後,立刻就想到了這種作物能夠帶來的豐厚回報。 野生根莖系,簡單易活,產量高,可以當作主食食用,且種植成本比粟、水稻、小麥等等低廉許多。

呂成一樣一樣的為李世民介紹這些新作物,將西瓜切開兩瓣,復又遞給李世民一把勺子。 兄弟倆在院中的田地旁席地而坐,一人捧著半個西瓜挖著吃。

“這東西更好活,對氣候也沒什麼要求,南方北方都能種。不過就是不抗餓,只是水份多,挺清甜解渴的。”呂成一邊吃一邊介紹道。

李世民默默的用勺子挖著西瓜,瞥了呂成一眼,神情越發複雜了起來。 彷彿是潛意識裡,他縱容李建成這兩年的荒唐,即便是朝上有人參李建成有失皇家體面,他也不過一笑置之。 也許他心裡是知道的,這人做什麼都會成功,哪怕種地,他也會種出個與眾不同。

有時候皇帝當得久了,容易覺得很寂寞,人們會把你孤立在那個天下至高塔尖之上。 或膜拜尊崇,或疏離旁觀,妻子並非妻子,兒子並非兒子,不過是由權利這條紐帶連接在一起的螞蚱罷了。 此時此刻,李世民方能體會到父皇當初的感受,以及父皇為何非要他們兄弟相殘。 自己過得不好,就看不得別人過得好。 而且,他和大哥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父皇作為帝王,如何能不忌憚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吧,李世民覺得,跟李建成相處,變成了一件十分快意有趣的事情。 大約是李建成也曾經無比的接近過那個位置,所以你是皇帝也好,平民百姓也罷,在他眼中區別都不大。 李世民思至此,不禁笑了出來,也對,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夠資格讓他頭疼了這麼多年。 否則要是李建成也變得像那些臣子一樣卑躬屈膝,他會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的。

“明天去戶部司任職,把你這些怪東西都帶過去。”李世民終於鬆了口。

呂成聞言並不感覺受寵若驚,畢竟他都種了兩年地了,這是他應得的,是他努力的成果。

時隔兩年之後,前太子息王終於重回朝堂了,過程並不轟轟烈烈,也沒什麼爾虞我詐。 呂成用自己的能力向世人證明了,他不僅僅只會玩兒政治勾心鬥角,他還懂民生,不管坐到哪個位置上,​​都可以為百姓造福。

呂成去到度支,先是在戶部司作了一名司庚,主要負責錢糧倉儲之事。 他將現代統計學推廣了一下,改良了統籌記錄的方式。 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晝夜不輟,將大唐立國以來雜亂的簿冊都重新整頓了一邊。 新的簿冊是乾乾淨淨,明明白白,誰人在錢糧中作了手腳,誰人在國庫裡動了貓膩,立時是一清二楚。

李世民這個人是最討厭貪官污吏的,隋朝之所以滅亡,就是因為有著這些貪婪的佞臣。 因著呂成一來就掌管財政倉儲事務,將簿冊重新整理,貪官們的老法子不頂用了,遂賬面上某些缺漏就再也掩藏不住了。 李世民發覺後,盛怒之下將度支大肆整改了一番。

由於呂成此統計之法的確有功,揪出了不少度支蛀蟲,李世民也在呂成任職司庚的第五個月,將他提拔為度支侍郎,正四品下。 其實對於一個王爺來說,呂成大約算是有史以來最苦逼的了,想當官需要先種田不說,還得從司庚大夫開始,一點點的往上爬。

許多朝臣口裡雖然不敢說,但心中也確實有些為呂成叫屈。 但呂成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他享受的,是這個逐漸用自己的能力去征服唐太宗的過程。 每一次小小的勝利,都會帶給呂成莫大的成就感。 這是君臣之間的較量,趣味盎然。

呂成任職度支侍郎後,將宏觀經濟調控的那一套也舶來使用了。 大唐此時正屬於百廢待興的狀態,故而國家的財政分配就顯得非常重要,把錢花在刀刃上,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其中蘊藏的學問可大了去了。 多少錢用於農業開荒,多少錢用於國際貿易,多少錢用於工部建設,多少錢用於改善民生。 還有這每年文武百官的餉銀,軍隊的糧草軍餉。 鑑於大唐目前屬於擴張階段,還有許多失地等待收復,這要不要打仗? 能不能打仗? 能抽出多少錢來打仗? 都不是簡單的事情。

呂成在支度一直升到了尚書,坐管整個國家財政,又教出了不少學生。 大唐人才濟濟,呂成給眾人指出了一條可行的路,於是度支官員努力學習改良,​​甚至後來居上也不是沒有。 呂成在度支任職三年之後,覺得已經沒什麼可以再改革教授的了,於是對度支也膩味了,轉而開始研究起了水利。

呂成請旨李世民,說他要去工部涉下的水部任職,也不需要多高的官職,還是當一個司水大夫就好了。 讓朝中眾臣是大跌眼鏡,放著朝廷三品大員不做,非要去當那個六七品的芝麻官,這是一種什麼精神? 這是一種沒事瞎折騰的精神啊!

可李世民居然也同意了,又將呂成放到了工部水部,當起了一名專管水利建設的司水大夫。 呂成虛心學習前人經驗,每天研究怎麼發明新的灌溉方法,如何更有效的防治洪水,建設堤壩。 呂成結合前後經驗,又仔細研究了大唐各地的地形地貌,作物分佈,提出了四點有關新水利的建議:一、修築地龍灌溉水田,開闢平原新水稻田種植法,推廣插秧,先將秧苗養殖於秧田,培育成功後插於水田,節約了用水,還提高了產量;二、利用東南窪地修築圩田;三、引濁放淤,改良西北鹽鹼土地;四、修復古渠舊堰,以利灌溉。

呂成之前曾在度支任職,因此在推廣新法的同時,也格外注重計劃的可實施性。 將新法所用到的人力財力物力都進行了精簡,列出了表格,項目預算一目了然,務求以最節約的方式建設新水利工程。 李世民在詳細看過了呂成呈上的奏摺後,批准了呂成的建議,於是大唐內開始興起了新水利的建設。 呂成也一路從小小的司水大夫,青雲直上坐到了工部尚書。

如此建設新水利,又是三年時間過去了,新水利工程已經基本推廣完成。 呂成坐到工部尚書,再度對工部膩味了。 人家底下上來的小青年,腦子也很靈活呢,呂成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 於是就想,也是時侯再換一個地方了。 這回咱換刑部,破案子,當柯南去。 不做別的,先從書令使開始,看管刑部卷宗。

就這樣,呂成要辭去工部尚書的奏摺呈到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笑而不語,再度批准了。 至此,眾人也算看明白了,皇上和息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咱外人看來是瞎折騰,人家兩個人卻玩兒得開心著呢。 而且一邊玩兒,還能一邊為大唐的建設作出貢獻,何樂而不為啊。

呂成這官當得,上上下下來回游走,想到一出是一出。 而李世民也縱容了呂成在自己的朝中胡鬧,且看看他又能鬧出些什麼新點子來。 直到貞觀十八年,呂成已經把李世民這三省六部都走了個遍。

貞觀十八年,高麗和百濟聯合攻打新羅,新羅國小兵弱,遂不支,派遣了使者前來大唐求救,請求李世民出兵協助,討伐高麗。 其實李世民自打大唐打敗了突厥,擒獲了吉利可汗之後,就一直有意收復遼東大地。 隋朝時期,朝廷曾幾次派兵,聲勢浩大的攻打高麗,都是兵敗而歸,沒有什麼結果。 李世民自覺他連凶悍的突厥人都能征服,何以​​不能征服高麗呢!

李世民起了收復遼東的念頭,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召見呂成。 魏徵等人其實一直並不贊同李世民時時不忘對外擴張的野心,文臣嘛,總是希望四海和平,天下大同,期待君主莫仗兵器之利,能夠做到以德服人。 李世民心裡清楚,若是拿這些事兒去跟他們商量,肯定會遭到反對。 但呂成不同,呂成是皇室子弟,擴張大唐版圖,應當是李家人共同的心願了。

“日前新羅使者來朝,我就猜皇上是動了心思的。”呂成笑著斟了一杯酒,與李世民月下小酌,二人商議起了有關高麗之事。

“皇上此番可是想御駕親征?”呂成猜測道。

“知我者建成也,可褚遂良等人不同意,遼東畢竟太遠,朕若是一去,許是幾年不可歸。國不可一日無君,又恐西突厥趁機進犯,或有逆賊作亂,建成以為如何?”李世民看向呂成。

呂成見狀是笑了兩聲,在這些國之大計上,李世民的決定,何曾因為他人更改過。

“皇上既然心意已決,又何必再多作猶豫。臣只能說,臣願遂陛下往,討伐高麗,收復遼東。”呂成端正的跪在地上,對李世民抱拳請戰。 對於那些棒子國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就跟他討厭尼國一樣,現在有機會去打,為什麼不去呢?

李世民看著呂成的身姿,是恍惚間想起了,想當初西河之戰、智取霍邑、潼關防禦、大破漢王,彷彿都是李建成指揮作戰的。 大哥,也是一位運籌帷幄之中,決胜千里之外的良將啊。

“好,朕便與你二人,一同收復遼東大地,創大唐盛世!”李世民顯得很激動,能夠跟自己畢生的對手、兄弟一起打仗,是一件無比快意的事情。 眾人其利斷金,區區一個高麗,何足懼哉!

李世民心中有了決斷,次日命房玄齡代管國事,復又令太子李承乾留守定州,自己則是率領呂成、李世勣、李道宗和長孫無忌親征高麗。 遣大前鋒閻立德先行一步,在洪州、饒州和江州籌建四百艘軍船,用以運輸糧草。 並派營州都督張儉、守左宗衛率高履行等率領幽州、營州兩個都督府的兵馬,聯合契丹、奚和靺鞨僕從軍隊,對高麗進行探試性的攻擊。

伴隨著遼水試探,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親征高麗,就此拉開了帷幕。


77隋唐英雄

李世民對此番出征是很有信心的,首先,不論是在國土方面,還是國力方面,大唐都遠勝高麗許多倍。 其次,高麗入侵新羅,大唐出兵相助,乃正義之師,師出有名。 第三,高麗此前已經與新羅交戰,耗費了許多兵力,大唐可稱得上是以逸待勞。 第四,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李世民始終認為自己帶領的軍隊是世間最強大的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區區一個高麗,何足掛齒! 畢竟他自打會帶兵打仗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有輸過。

率軍渡過遼河之後,李世民也的確彷彿戰神附體一般,幾乎是秒滅了一切高麗大將,一路殺向遼東如入無人之境。 四月二十六日,攻下蓋牟城,獲二萬人口,糧十萬石。 五月初二日,攻下沙卑城,俘虜其男女八千人。 五月十日,包圍遼東城,十七日,攻克,俘虜士兵上萬,獲四萬人口,糧五十萬石。 拿下了遼東城後,唐軍繼續征戰白岩城,白岩城地形易守難攻,僵持至六月初一日,死傷過半的白岩城再也無力支撐,城主孫代音率人請降,獲人口一萬,勝兵兩千四百。 大軍駐守白岩城修整,準備不日征戰安市城。

月夜燭影搖,大軍好容易得了一天休息時間,士兵們都紛紛放鬆的圍坐在篝火旁,或吃喝休息,或東倒西歪的睡作一團,也不願說話,四周萬籟俱靜。 從外頭看,那帝王的帥帳裡倒映出了兩個人模糊的影子,貼得很近,偶爾有一些不明寓意的話語在這寂靜的夜裡迴盪。

“皇上,您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少廢話,脫衣服。”

“唉呀!疼!你輕點!”

“現在知道疼,早幹嘛去了?”

呂成吃力的扭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己背後箭傷。

“皇上,我這傷口被你的龍嘴這麼一咬,更難看了,跟狗啃的似的。”呂成滿臉嫌棄的表情。

李世民吐出口中的毒血,沒好氣的白了呂成一眼,動作更顯粗魯的將藥糊在那塊傷口上,而後熟練的為其纏上了繃帶。

“那箭上有毒,需得將毒血吸出來才行。”李世民盤腿坐在氈子上,隨意的將手中帶血的布巾扔到了一旁的水盆裡,而後看向了同樣盤腿坐在他對面的呂成。 但見男人慢吞吞的轉過身來面向他,動作僵硬的把衣裳穿起來,一邊穿一邊哼哼,跟個大烏龜似的。 李世民是越看越想笑,當然他也真的笑出來了。

“息王,你今日給朕擋箭的時侯不是挺勇敢的麼?現在怎麼軟了?”李世民仰著他那傳說中的'刀削麵'(刀削斧鑿般的面容),頗具嘲諷的對呂成來了一句。

“那是,三軍陣前,我身為大將,怎麼能讓皇上我眼前出事?那也太無能了。”呂成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李世民但笑不言,今日看到那人一身戎裝戰場殺敵,緊要關頭不假思索的將他撞開,然而自己卻被毒箭射中,那一幕不可謂不震撼。 他一直以為,李建成就算願意臣服於他,內心裡也總不會奮不顧身的向著他的......若是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將領,陣前為他擋箭,他都不會有所驚訝,但若那人是李建成......他就真的沒有想到了。

這個人,總是會作出些讓他吃驚的事情,永遠在他的意料之外,令他看不清、猜不透。

將士們雖然休息了,但是身為主帥卻不可以休息。 呂成的傷口包紮完畢,也該做點正事了,拉著李世民兄弟倆圍坐在高麗地圖旁,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息王可是對強攻安市城一役有所疑慮?”李世民今日與眾將定策時,就看到呂成一臉隱憂的表情,似乎是對安市城很忌憚。

“皇上,這疑慮是有的,且聽我細細說。臣以為此行征戰遼東,不可速戰速決,應分兩步來走。在入冬之前,我們最首要的任務是將鴨綠江以北地區徹底打下來。這樣才可以將已經攻克下來的地區,與我大唐國土連在一起,建立行省,任命官員,穩住勝利成果。並且此舉也可將高麗半島孤立,等到來年冰河解凍,重新修整大軍,再行攻打平壤。”呂成言道。

“息王這戰策略保守了些。”李世民微微顰眉,他認為完全可以在入冬之前直接渡過鴨綠江,殺到平壤,摘了淵蓋蘇文的腦袋。

“朕以為應當先西行攻克安市,而後南下與張亮匯合,一同渡江。”李世民心中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只是這個計劃太過理想化,也太著急,一旦出現'意料之外',就會全盤崩潰。

呂成知道歷史上李世民這一戰是失敗了的,因為李世民沒有考慮到戰線會拉得這麼長,時間會耗費這麼多,也沒有想到楊萬春會那麼難對付。 因而,在路線製定上,出現了偏差。 選擇強攻安市,結果一直耗到九月末也沒能攻下來,冬季將來臨,大軍沒有休養生息的地方,後方糧草又被截斷,不得不鎩羽而歸。

“皇上,臣聽說,淵蓋蘇文狠辣殘暴,弒君篡權,其冷血鐵腕震攝高麗,其軍所向披靡,時人不敢反抗之。”呂成忽然說了這麼一件彷彿跟戰役毫無關係的事情,使得李世民亦是一楞。

“息王此言何意?”李世民問道,他知道呂成肯定有後話,這人說話做事看似沒頭沒尾,但總有他的目的,實則環環相扣。

“淵蓋蘇文弒君攝政後,楊萬春拒不接受其統攝。淵蘇蓋文也曾發兵攻打之,但沒有成功,故而只好讓楊萬春繼續擔任安市城城主。淵蓋蘇文雖乃暴君,治國的才能一塌糊塗,可他打仗的才能卻是不弱的,乃武將世家出身,勇猛凶悍整個高麗無出其右者。就連這樣的人,都打不下安市,可見楊萬春的確是塊極其難啃的骨頭。”呂成見李世民露出深思的表情,遂繼續言道。

“皇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必須考慮到,如果安市遲遲打不下來,我軍該如何是好?因此,我建議咱們下一站,還是應當南行,前往較為容易攻克的建安城。程名振已佔領沙卑城,何不將南部地區先行打下,最後從四麵包圍安慶,甕中捉鱉呢?”呂成知道他今天必須說服李世民,改變主意,否則這場仗就有可能會輸。

“可若是先行攻下了建安,豈不是會切斷遼河而來的糧草供給線路,使我軍陷入被動?”李世民置疑道,這條線路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由於安市的地理位置特殊,糧草問題實在引人擔憂,所以最後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皇上此言差矣,可曾考慮到,如果戰線被拖到冬天,那麼不論我們先選擇攻下哪所城池,糧草都終究會被截斷的。因為遼東的冬季寸草不生,遼河亦會冰封。 ”呂成知道李世民有多麼想打贏高麗,也許就是因為太過急功近利,太過在意成敗,於是反而考慮不周了。

“皇上,程名振佔領的沙卑城臨渤海而立,張亮又守在鴨綠江,毗鄰黃海。這一條海岸線,如今已經是盡歸屬於我軍所有,我們不僅僅只有遼河這一條供給線路。足足五百艘戰船,泱泱水軍,何不利用之?皇上,黃渤二海,冬季可是不會冰封的。從萊州到沙卑,不過區區三四里海路,比起遼河運輸線,優勢要多得多。”大唐水師名震天下,可以將倭人恫嚇得雙腿發軟,如今不過是運輸糧草這點小事,再簡單不過了。

李世民聞言頓時是眼前一亮,細思量下竟然笑了起來,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從萊州走海路到沙卑! 這條線路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啊!

“再說了,皇上,冬季愁糧草的可不只有我軍,若是攻下了建安城,屆時安市就是徹底被孤立了。我軍只需靜待對方彈盡糧絕,若操作得當,可不廢一兵一卒,拿下安市!所以,臣懇請皇上,先行攻打建安。”呂成言辭切切,直直看著李世民,眸中帶著十足的堅定。

李世民低著頭,思索了好半晌後,方才開口言道。

“也好,就听你的了。”李世民終於還是讚同了呂成的意見,其實他也懂得,此行征討高麗,算是他押上自己和整個大唐的名譽豪賭了一把。 這一仗他是必須要徹底滅掉高麗的,否則他的御駕親征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呂成方才的話,就彷佛給李世民開了一扇窗。 不由得想到:如此另闢蹊徑,這李建成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呢?

呂成聞言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只要李世民肯聽他的意見,他就有把握能在明年的春天徹底滅掉高麗。

“皇上,在攻打建安以前,咱們還得解決兩個人。”呂成拿手比了比地圖上的位置。

“你是說,高麗耨薩高延壽以及高惠真。”李世民立刻會意了,聽說那兩位已經率領了高麗以及靺鞨兵馬共計十五萬眾,前來救援,的確是個麻煩。

“皇上英明,十五萬兵馬的確不算少,若是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日後定成禍患。所以在前往建安之前,需得先行解決二高之援軍,我建議智取。”

“其實朕對於此二人,已經有了些決斷。如今聽得息王如是說,看似你也是有了主意。不若說來你我二人對上一對。”李世民來了興致。

“皇上與我的想法,說不得就是同樣的。”呂成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也許李世民早就有計策了。

“你我可都是聽著這'四面楚歌'的故事長大的,我們如今就給高延壽和高惠真也奏上一曲,讓那兩個高麗棒子也長長見識。我軍可先行一步趕往駐蹕山攔截二高,命馬步兵萬五千人眾,於城西嶺正面立陣迎敵。精奇兵萬人眾,埋伏於山北,趁機偷襲。你我則親領騎兵五千,潛趨敵營力擒主將。從四面八方,沖散敵軍陣型,把這兩個高麗棒子一鍋燴了。”

“這是一曲破陣子,息王倒是知朕心意。高麗棒子?呵,你這說法還挺有意思的。”李世民笑言,如何應對二高,他的想法顯然是跟呂成一模一樣的,這就是默契啊。

“要我的意思,這齣徵的日子,還是盡快為好,畢竟戰機不等人。”呂成建議道。

“那就明日吧,大軍修整後,繼續向駐蹕山進發。”李世民拍板定案。

呂成複又與李世民商定了一些調遣事宜,以及率軍將領等,最後決定由行軍大總管李世勣率虢國公張士貴等馬步軍十四總管領步騎,趙國公長孫無忌率牛進達等馬步軍二十六總管領精奇,又修定好了具體路線,直到夜深。

呂成不雅的掩口打了個哈欠,不行了,他一個傷患還這麼晚睡,真是​​壓榨勞力啊。 李世民見呂成面露疲色,頭一點一點的,遂吹熄了案上的燭火,兀自躺到床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息王,夜已深沉,依朕看,今兒朕就與愛卿邸足而眠吧。”李世民態度自然的說道。

“皇上,'愛卿'我的睡相不大好,你確定......”呂成瞇起眼睛,若非此刻乃兩軍交戰緊要關頭,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取心時機啊。 趁你睡,要你命。

“朕確定。”李世民扯開被子蓋好,隨即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呂成挪步來在床上,也跟著躺了上去,心裡頭許多個血腥的念頭閃過,但最終還是沒有付諸實踐。

“傷口還疼嗎?”

一片寧靜中,李世民忽然開口問道。

“勞皇上關心,小傷罷了,早就沒感覺了。”呂成回答道,之前更嚴重的傷他都有過,不過肩背上被開了個洞而已,男人大丈夫的,誰沒受過傷呢。

“你今日為朕擋箭,朕很高興。”李世民眸中閃過一絲柔和,說完便不再言語,真正的睡了。

呂成聞言,心情頗複雜的瞥了李世民一眼。 這人確實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帝王,隋唐那麼多英雄好漢要死要活的非得跟隨他不是沒有理由的。 呂成很少服什麼人,可李世民讓他有種......得知遇之恩的感覺。 這人這些年就任由他折騰,不管他翻出什麼荒唐的浪花,都幫他兜著,彷彿就是相信他一定會有所作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世民真正是將他當作了出將入相之人材,寬厚待之,時時配合,呂成內心裡也不是不感懷的.......今日看到那一箭射向李世民,他並沒有時間思考太多,本能的就撞過去了.......

唉! 呂成苦惱的皺起了眉頭,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真人版龍傲天,王八之氣什麼的,真心傷不起啊。

六月二十三日,李世民率軍抵達駐蹕山攔截高麗援軍,以兩萬五千人破敵軍十五萬人,擒獲高麗耨薩高延壽、高惠真,二高率餘眾投降,高麗舉國震驚。 而李世民此番三面夾擊,以少勝多,破陣一戰,堪稱傳世經典。

九月十八日,歷時六十天,唐軍終於打下了建安城,獲六萬人口,糧八十萬石。 至此,成功與程名振、張亮匯合,對安市形成四麵包圍之勢。 就在眾人以為李世民會迫不及待的攻下安市時,李世民卻選擇了快馬加鞭傳信回長安,設立了遼東行省,穩定遼東□勢。 復又將攻下的城池重新命名,調遣官吏管理,安撫遼東百姓。 比如將白岩城改名為岩州,原城主孫代音任命為岩州刺史,接受朝廷賜封之禮儀等,將已經收復的遼東地區正式變為大唐的涉下。

楊萬春很著急,他一直在等著大唐軍隊來攻打安市,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殊死一搏,可是對方卻偏偏在這緊要的關頭沒了反應。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再不打,士氣就沒了。 再說,北方寒冷而可怕的冬季即將來臨,楊萬春不怕拼命,他怕的是唐軍避開他的鋒芒,選擇將他拖垮。

楊萬春其實猜對了,李世民如今就是這個打算。 給房玄齡送了信,緊急任命萊州刺史調度糧草,隨時準備迎接沙州(原沙卑城)而來的戰船,如此眾人方才知道,原來陛下是想要利用海路運輸過冬糧草。 李世民選擇在建安暫居,時刻監視威脅安市,並重新制定了計劃,趁冬季拖垮安市,等明年開春再行渡鴨綠江,攻打平壤。

遼東的冬季,最大的特點就是冷,冷得出奇。 李世民曾經以為隴西的冬天,就已經足夠寒冷了,但跟遼東一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漫天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日夜不輟灑向大地,整個天地彷彿只剩下了白這一種色彩,就連松柏也好似座座玉雕,美得不真實。 冰封的河面光滑如鏡,不多時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踏雪而行,雪沒及膝,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曠野天高,山河蒼涼,那是李世民生平從未曾見過的壯麗。

李世民尚未收拾好自己這份被天地自然所震撼的心情,便感覺頭上一頂毛絨絨的東西罩了下來,帶來一陣暖意。 李世民下意識的扶住頭頂的帽子,回過頭去,看到了那披著一身白色皮裘的男子。

“我聽說遼東的冬季,能把人的耳朵都凍掉,大唐要是有一個沒耳朵的皇帝,就是名副其實,真正的千古笑話了。”呂成成為任務執行者以前,是個東北純爺們,因而才能在入冬以前幫助李世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準備好那些北方過冬的物資。 不管是隴西也好,還是長安也好,冬天的氣候都在零下十度左右。 而東北,可以冷到零下三十度,這其中的差別可大了,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息王,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值得敬佩。”李世民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感慨,遼東人征服了冰封的大地,而他,將征服生活在這片銀色土地上的遼東人。

看到李世民那滿臉驕傲自豪的樣子,呂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心說:哎呦,這個人,還真是什麼時侯都不忘自戀啊......呂成忿忿的轉身,彎下腰來,在地上滾了一團雪球。 嘿嘿笑了兩聲,將雪球照著李世民的後腦勺就扔了過去。

李世民這兒正感慨呢,正抒發自己心中澎湃洶湧的感情呢,就被砸了個正著,著實是傻了半晌。 掃了掃滿身的雪,才終於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遂氣急敗壞的回頭,忍無可忍的吼了一聲。

“李建成!”

“你這是要造反了嗎!”

呂成笑得開懷,隴西冬天的時侯雪也不小,李建成小的時侯,也總是帶著弟弟們一起打雪仗。 那個時候,李世民還是個淌大鼻涕的小屁孩兒呢。 這人小時候明明就那麼可愛,怎生長大了卻變得這麼可惡了呢? 時光真是把殺豬刀啊。

李世民在雪中遙望那站在不遠處的人,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氣惱之意竟驀乎散去,視線中笑著的李建成,與記憶中溫柔的哥哥,逐漸重疊。 小的時侯,三弟出生以前,家裡只有兩個孩子,大哥最疼的就是他了。 父親和母親總是很忙,於是便只有哥哥帶著他,照顧他,給他講故事。 每年冬天的時侯,哥哥都會給他戴上毛絨絨、暖乎乎的帽子,系上狐皮圍脖,然後牽著他的手,一起出去滑雪橇、打雪仗......

見李世民無故失神,呂成只好走過去,對李世民伸出了手。

“咱們回去吧,外頭太冷了。”第一次來東北的人總是不注意,看大雪漂亮,山河壯麗,就在外頭待得太久,回頭就生病了。 歷史上,李世民死得早,其實就是因為征戰高麗,在北方落了風疾,所以還是要多注意。 呂成一邊在心裡不停的吐槽,我不是要殺他的嗎? 他早點死更好! 可一邊又忍不住繼續多管閒事。

李世民握住那雙手,兩人安靜的在大雪中回程。 哥哥的手心,佈滿了老繭,已經再不似小時侯那般柔軟。 可感覺,卻依舊沒變.......

“哥。”

“怎麼了?”

沒什麼,李世民笑了笑,只是忽然,很想這麼叫你。


78隋唐英雄

這遼東一行,呂成曾經有過無數次機會,可以殺死李世民嫁禍給高麗,全身而退。 畢竟兩軍交戰,來個刺客,發生什麼意外都不算稀奇。 可是呂成卻始終沒有下手,他對自己說,是因為他更想滅掉棒子國,所以才不能讓李世民陣前出事。 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呂成是明白的,他之所以下不了手,是因為他太崇拜李世民了......剛開始的時侯,他是真的挺不喜歡這個人的,任誰被威脅了性命,還在脖子上開了個口子,大約都不會對兇手產生什麼好感的。

他以前總說,用自己的能力去征服唐太宗。 但事物都是具有兩面性的,呂成在征服李世民的過程中,李世民又何嘗不是在征服他呢? 君臣相宜可不是作假的。 只要是個中國人,就一定會為中華大唐盛世而驕傲,呂成親眼看著那個男人,他締造了這個驕傲,一個華夏帝國稱霸四方的傳奇。 又如何能讓人不為之讚歎呢?

呂成崇拜李世民,正如他崇拜恩來先生。 從一開始,呂成就分析過,李世民的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追隨於他的氣質,秦瓊、程咬金、羅成、尉遲恭等人會被這種氣質所影響,呂成自然也會.......

這種感覺,相處得越久,便越發明顯,讓呂成難以再對李世民舉起屠刀來。

行軍打仗本就沒什麼好吃的,尤其又是冬天,每天就是白水煮菜加饅頭,了不起喝碗粥。 呂成嘴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遂還是給自己和李世民開了個小灶,兄弟倆去了附近冰封的山里狩獵,東北的林子里四處都是寶,二人獵了幾頭梅花鹿、山羊、狍子之類,呂成還挖了一株老山參回去添料。

呂成打算弄一桌火鍋,其實火鍋是宋代時正式興起的,但早在商朝時期就有了雛形,唐代亦然。 用大鍋白水來煮肉,在祭祀的時侯分食,因為不加調料所以味道非常腥羶油膩。 大軍攻破建安城的時侯,繳獲了許多醬料,高麗人喜歡吃大醬,並且將醬視為神物,不可一日或缺。 呂成把風爐安桌子上,將蔥薑切一切往裡一放,人參也加進去。 各類鮮肉切成薄片,筷子夾著在鍋裡涮,碗中添加高麗醬,隨意沾食。 如此熱騰騰暖乎乎,看外頭飄雪的美景,再倒上一杯小酒,真是神仙也不換了。

“你說楊萬春等人,現在如何了?”李世民過去總聽人說,這息王做菜如何如何好吃,今日算是長見識了,一個白水煮肉都能讓他弄出許多名堂來。

“我軍封鎖了安市山林,冬季又不宜開戰,能撐過去算他本事。等到來年開春,就算他不願降,城中的飢餓了一個冬天的百姓也不會樂意了。”不戰而屈人兵,此方為上策也。

“不過,未能親自跟楊萬春交手,也算是遺憾了。”李世民好戰,遇到強者就想要征服之。

“這麼多年了,沒想到皇上這爭強好勝的性子依舊沒變啊。”呂成兀自喝了一杯,心想再跟李世民這麼相處下去,估計他的太宗之心就真的沒影了... ....呂成現在越發佩服那個得到武王之心的妹子,如何能夠全然無視了千古帝星的魅力,狠心下手害之,果然最毒婦人心嗎?

“皇上何須介懷區區一個楊萬春,等咱們到了平壤城,還有個淵蓋蘇文等著你呢,必定會讓你打個過癮。”

李世民聞言面帶笑意看向呂成,敢這麼沒大沒小的跟他說話的,世間也就獨李建成一人了。 為了兄弟,為了這生平知己,他也應當乾上一杯。

這天的火鍋吃到最後,呂成是已經喝多了,在李世民的帥帳裡撒起了酒瘋,鬧得李世民都無奈了。 只得將呂成留在自己處,攙到床邊,讓他快些睡罷了,省得三軍面前丟人現眼。

“你說你的心,怎麼就這麼難拿下呢?”呂成迷迷糊糊的對李世民指指點點。

李世民聞言是一驚,棲身來在呂成身邊坐下,微微瞇起眼睛,目光深沉。

“何以要朕的心?你想殺了朕?”李世民平靜的在呂成耳邊問道。

“不想殺你,我就是想要你的心......”呂成搖頭晃腦鬧的說道,他現在滿腦袋的漿糊,除了心還是心,有什麼法子能夠不殺李世民,卻拿到他的心呢? 還是說,為了全這一回君臣兄弟,他最好放棄特殊技能......

李世民不解其意,人沒了心還能活? 李建成這到底是想殺他,還是此心非彼心,有什麼別的含義呢?

“那,為何你不想殺朕?”李世民微笑著,又低頭問了一句。

“你有王八之氣,天下英雄皆小弟,我也是小弟,我,我很崇拜你。”呂成稀里糊塗的對著李世民傻樂,威風凜凜的大手一揮,差點扇了李世民一個巴掌。

李世民聞言憋笑憋得內傷,雖然不懂什麼是王八之氣,但是那個'我很崇​​拜你',他是聽懂了的。 還有,誰是小弟啊? 明明他才是弟弟好不好。 李世民忍不住伸出手狠狠的擰了一下呂成的臉,躺在了呂成身側,給呂成蓋好了被子,壓著呂成胡亂扭動的肢體。

“大哥,什麼王八烏龜的,你快點睡吧。”

李世民雖然知道大哥是不想傷害他的,於是非常高興。 但翻來覆去,對於那個'心'還是頗有些介懷。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難不成......是那個意思? 李世民思至此,是打了一個冷顫,天吶,不會吧......他確實不知,大哥還有那方面的嗜好啊!

思來想去,李世民又把已經基本陷入深眠中的呂成晃了起來。

“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朕?”李世民肉疼的問出這麼一句話,不是他非要自戀,而是大哥說話實在太過曖昧了。

“唉呀,困死了。”呂成暴躁的皺著臉,好想打人啊。 呂成此刻雖然看不清李世民的表情,頭腦也不甚清醒。 但也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唐太宗,打不得,惹不起。 於是只能胡亂得應答了一聲。

“我好喜歡你行了吧,我最喜歡你了,睡覺吧!”呂成說完一歪頭,就又睡過去了。

李世民聽罷了呂成所言,這會子是完全睡不著了。 出了一身的冷汗,簡直太可怕了! 大哥竟然喜歡他!

呂成尚不知自己酒醉漏了底兒,被李世民全然的誤解了。 一覺醒來,發現李世民總是用那種十分詭異的目光瞅著他,還覺得莫名其妙呢。

直到來年二月左右,安市依舊在唐軍的包圍中,唐軍不發動攻勢,楊萬春率眾挑釁,也幾次被不輕不重的繞了回去。 唐軍拒不正面交鋒,只是圍困安市,封鎖山林。 李世民開出條件,只要楊萬春受降,他就立刻解除包圍圈。 楊萬春寧肯餓死也不受降,於是飢荒了一個冬季的安市城民眾□了,楊萬春竟然被自己的城民所擒獲,義軍代表出城對李世民稱降,請求李世民賜糧,給安市城內的百姓留一條活路,李世民接受了,將楊萬春收押,將安市改名為安州,任命義軍首領金春英為安州刺史。 至此,鴨綠江以北盡收李世民囊中。

四月,鴨綠江解凍,張亮以及程名振率領停泊在黃渤二海的五百艘戰船,從入黃海口始進鴨綠江。 大軍登船,抖擻精神,整裝待發,前往征討他們此行的最後一站:平壤城。

淵蓋蘇文雖知道高麗大勢已去,但仍不願放棄,率眾反抗,與李世民殊死一搏。 此役是硬碰硬的戰役,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餘地,雙方都只能拼了。 高麗民風慓悍,淵蓋蘇文此番又是破釜沉舟,唐軍犧牲了兩名戰將,仍未能攻克平壤城。 薛仁貴陣前臨危受命出戰,但見那少年英朗,身著銀白戰甲,手拿方天畫戟,勇武非常,一戰成名,斬獲淵蓋蘇文。

高麗沒了首領,剩餘大軍也是作鳥獸散,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李世民率軍破平壤城門,一路佔領了位於平壤的高麗皇宮'皇城',將皇城作為暫時的根據地。

平壤城破後,現在高麗只剩下南方的小部分地區,仍然有某些城主負隅頑抗,李世民也不打算客氣,要在今年夏季前徹底平復高麗。

“在長安城裡隨便選處廟宇,都比這高麗皇城要來得氣派舒適啊。”李世民揉著腿抱怨了一聲,他習慣了高大寬敞的建築物,但高麗的風俗是將宮殿建得低矮窄小一些,庭院中不鋪石板,以土覆蓋,是為了接地氣。 冬天燒火炕,宮殿不大則儲暖效果好,人睡在地上暖和。 於是開春雪化,哪裡都是潮呼呼的,李世民常年征戰是有腿疾的,最是住不得潮濕處。

呂成見狀便知道李世民的腿疾大約又犯了,於是將小銅鼎內置炭火燒熱後,擺在了李世民的塌上。 李世民摟著熱熱的小銅鼎是心中彆扭,大哥此行一路照料於他,男子生性大大咧咧,少有這麼細心體貼的,大哥可稱得上是賢惠了。

“這遼東冬日的時侯不燒火盆,只燒火炕。我已經把灶裡的火添上了,等會熱起來,去了濕氣,就好受多了。”呂成坐在李世民身邊,展開高麗地圖心不在焉的研究。 反正已經快打完了,剩下的地方也都不足為懼,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只需要派遣四方將軍出征平亂即可。

呂成現在考慮的是,他到底還要不要殺李世民取心? 相處了這麼多年,就算養條狗也有感情了,何況是一位曠世明君,極賦領導魅力的男子。 他已經錯過了太多次機會了,如果這次再錯過了,那麼他也不用在想了。 畢竟如果回了長安,就是李世民的天下了,先不用說他能否刺殺成功,即便是成功了,估計他也再無寧日。 更有甚者,李元吉肯定會被他牽累,這樣跟他的主任務就背道而馳了。

如此想著,呂成的目光是不甘的盯著李世民的心臟處,我看我看我再看,嚥下一口唾液,彷彿能聽到那撲通撲通的聲音,正在誘惑著他伸出魔爪。

李世民發現呂成那一臉渴望的表情,瞬間有點害怕,趕緊拉緊了衣領子,怎麼感覺像是被大哥用眼神扒光了似的呢? 被自家大哥覬覦美色什麼的,傷不起啊......

“咳,息王,你在想什麼?”李世民嚴肅的板著臉孔問道。

“想你啊。”呂成本能的回答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搖搖頭。

“我在想,你的腿有病,還是不要在高麗逗留太久,也不要再出戰了。明日派遣薛仁貴、長孫無忌等人率軍,前往四方平亂,將高麗徹底定下來,咱們就可以班師回朝了,你說是不是?皇上。”呂成尷尬的揉了揉鼻子。

“嗯,朕也正有此意,這皇城住得實在難受,朕也早就想回長安了。”李世民順著呂成的藉口說下去,這不是廢話麼! 誰不知道啊。

李世民回想自己這一年多的御駕親征,也不由得感慨一聲好險,若非因著有大哥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讓他清醒過來,又幫他出了海上運糧草的計劃,這場仗他就有可能會失敗。 此番將高麗盡收大唐國土,大獲全勝,再揚大唐國威,也擴張了版圖,真是多得大哥相助了,總算沒有徒勞一場。

“息王,這回你幫朕平定高麗,乃大唐千古功臣。還有什麼心願,朕盡可幫你完成。”李世民不會虧待忠心於他的人,更何況,大哥又.... ..不能在那方面滿足他的希望,只能在別的方面補回來了。

興高采烈,把你的心挖出來給我吧! 呂成很想這麼說,但也知道不可能,於是最後只是無奈的道。

“多謝皇上,臣也沒什麼別的請求了。看到皇上安好,大唐強盛,臣餘願已足。”呂成情緒低落,他想,這回他的太宗之心,大約是拿不成了。

呂成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男人,對於他來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不能因為想要特殊技能,於是就徹底忘記了李世民對大唐的貢獻,對百姓的愛護,對眾臣的寬容,還有對他的好......違背感情的挖了李世民的心,那樣跟他做人的信條是不符的。 他也不屑為了這點特殊技能,就把自己變成一個沒有堅持的人,他會看不起自己的。

見呂成始終不虞,​​李​​世民不由得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呂成的肩膀。

“大哥,有些事情,朕真的不能接受,但是朕的確將你當作兄弟。你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對手,也是大唐的功臣,朕的驕傲。”

呂成聽得滿頭霧水,心說什麼事情你不能接受啊? 什麼亂七八糟啊? 但呂成也並未想太多,因為李世民居然對他說:朕將你當兄弟,這樣感性難得的話,呂成已經傻眼了,呆呆的看著李世民沒反應。

李世民雖然這麼說,可心中卻總有些不安的異動。 李世民為人極其討厭南風之事,原因有二:第一,隋煬帝就是一個喜好南風的人,然後他亡國身死了,李世民覺得應當引以為戒,將隋煬帝所有荒誕的行為都列入禁區。 第二,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目前似乎有點這方面的意動,讓李世民生氣之餘,更加厭惡這種帶壞了他兒子的不良風氣。

按理來說,李世民覺得呂成有南風傾向,應該勃然大怒才對。 可就是這麼討厭南風之事,李世民也無法連帶這眼前這個人也一併討厭了。 在李世民心中,總歸,大哥是不同的......忽略了心裡頭那小小的悸動,李世民繼續正色說道。

“好了!息王,你也振作一些,大丈夫不要總是因為兒女情長之事鬱悶不樂。”

呂成搞不懂李世民的意思,遂也不再問了。

李世民總勸說呂成,不要在意云雲,但實際上,最再意的反而是他自己。 時時惦記著這點事兒,總覺得有種......莫名竊喜的感覺,理不清,道不明。

直到六月份,高麗平定。 大軍勝利,班師回朝。 途經安州修整,卻忽然發生了泥石流。 別人倒是沒什麼事兒,單是呂成和李世民的那一小隊親衛,在距離最近的地方,被沖下了山。

其實這場泥石流原本就是有的,歷史上李世民之所以征討安市失敗,也正是因為他紮營在了泥石流發生的地點,讓大軍陷入困境,給楊萬春以可乘之機。 可因為呂成的存在,李世民去年並沒有攻打安市,所以那場由戰爭引發的山體滑坡也沒能發生。 但無奈安市的山體狀況不好,回程時大軍踩踏不堪重負,又逢夏季暴雨,於是還是遭難了。

呂成從泥水中坐起身來,吐出一口泥,吃力的咳嗽了好一陣子,方才反應過來而今的狀況。 真是該死,他怎麼就把安市那場山體滑坡給忘記了呢! 沒想到都遲到了一年了,居然還在這裡等著呢!

“皇上!”呂成站起身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四處找尋李世民的踪跡。

“息王,朕在此處,樹上。”李世民灰頭土臉的掛在樹枝上,對底下的呂成道了一聲,被黃泥掩蓋的面容應當是紅得像個番茄,他這形象實在太丟人了。 剛剛被泥水那麼一沖,跌下山崖的時侯就正好掉落在了樹杈上。

“皇上,你是不是受傷了?”呂成仰著脖子看,若是平常,李世民應當早就自己從樹上爬下來了,但是此刻他卻發現李世民似乎不太敢動,只是渾身僵硬的匍匐在較粗的枝幹上。

“朕的腿,似乎是撞斷了。”李世民不敢動的理由就在此,剛才被沖下來的時侯,左小腿在凸起的巨石塊上磕了一下,大約是骨頭斷了。

呂成聞言長出了一口氣,唉呀,這人真麻煩。

“皇上,你等著,臣過來救你。”呂成身手利落,腳下一登便飛身上了樹頂,小心的將李世民背在背上,帶下樹去。

呂成將李世民放在樹下讓他靠坐著,仔細檢查了一下李世民的腿,發現整個左小腿從中段開始就撞歪變形了,骨折得很厲害啊。

“皇上,你這腿不能這麼放著不管,我先給您正骨。”呂成這會子倒是神勇了,徒手劈了兩塊木板,將李世民的腿夾住,而後將歪曲的斷骨處扶正,後用衣裳纏好係緊。

呂成不知道衛隊裡其他的人都被沖到了什麼地方? 是否還活著? 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李世民安全帶回安州。

“皇上,我背你吧。”呂成俯低身子,彎下腰來,背對著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矯情,伸手攀上呂成的肩膀。

“你可知道路?”李世民問道,如今被泥水這麼一沖,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試著找找看吧,薛將軍他們也肯定會派人來尋的,說不定就碰上了。”呂成背著李世民前行,他現在最想找的就是水源,現在嘴裡全是沙子,一股土腥味。

唉! 君臣二人上演荒島迷踪這是為哪般啊? 話說這又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是不是老天都看不過眼,想要他成功獲取技能呢? 那,他到底還要不要取心呢?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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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隋唐英雄

一路行去,雖然沒有找到薛將軍等人,但是水源倒是找到了。 呂成也不客氣,連衣服都沒脫就蹦進小溪里去了,直把自己里外裡洗乾淨了,方才覺得舒坦了些。 李世民倒是也想清理清理,但是他目前腿不能沾水,只好簡單的擦了擦了事。

兩人在溪邊休息,不多時,隱隱聽到一旁有腳步聲傳來。

“皇上,我去看看。”呂成心想,說不定是​​薛仁貴派的人來了。 遂起身幾步迎著聲音的方向而去,還未見人,腳步卻忽然頓住。 因為耳畔傳來的幾聲細微的對話聲,分明就是高麗語。

呂成的耳朵動了動,高麗語跟古代韓語非常接近,那些人說話的具體內容他雖然聽不懂,但是他能確定不是高麗平民百姓,反而極有可能是行軍打仗的人,因為他們用的幾個詞兒呂成經常在高麗軍口中聽到,大約就是高麗軍人的'行話'了。

呂成迅速將李世民背起,跳到了一旁的樹上隱藏好,果不其然就看到一些流亡的高麗士兵,為首者是一個華服男子,眾來在溪邊小憩飲水。 看那男子衣服上繡的圖案,還有那些高麗士兵對他尊敬的態度,呂成猜測那大約是淵蓋蘇文的弟弟,淵淨土。 淵蓋蘇文與薛仁貴最後一戰前,曾留下旨意,將自己的莫離支之位傳給弟弟淵淨土,並將淵淨土送往了南方隱遁,只是這人怎麼就跑到安市來了?

“是淵淨土。”李世民比不呂成眼力差,更早的就看出了來者的身份。

“他們不好好在南方待著,跑到安市來做什麼?”呂成微微皺著眉頭,其實淵淨土要怎麼鬧騰,呂成是不甚在意的,畢竟而今高麗被大唐侵吞已成事實,淵家個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想撼動大唐的統治基本是不可能的。

“哼,大約跟著朕一路追來的。”李世民諷刺的言道,眸中閃過一絲冷芒。

“這些扶餘民族,朕雖不放在眼裡,但他們的犧牲精神,也的確有值得欽佩的地方。”高麗、新羅,包括倭人,野蠻歸野蠻,可通常都很敢​​拼的。

“皇上你是說......”呂成拿手在自己脖子處抹了一下。

“高麗如今被朕滅了,他們無力回天,但又不想就此放棄,於是便想刺殺於朕,拼個玉石俱焚。”李世民方才在見到淵家人出現在安市境內的時侯,就已經猜想到了他們的目的。

淵淨土仔細的觀察四周,總覺得有些細微的地方被忽略了,坐在溪邊的大石上沉默不言,彎下腰來,竟在地上發現了一些血跡。

“他在附近!”淵淨土驀的站起身來,對周遭的高麗武士們言道。

“大人,看來我們隨著泥流一路尋來,果然是正確的!”身上背著三把刀的高勝男也開始警惕的看著四周,找尋李世民的踪跡。 高麗是他們的土地,他們對這裡的每一寸都很熟悉。 方才安市山發生泥流,過往也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他們知道那些泥流大約會衝到平原上,所以他們就搶先一步,來在此處尋找。

“他受傷了,走不遠的,這裡有他留下的血。”淵淨土勾起一抹冷笑,一隻腳踩踏在李世民由於腿傷而留下的血跡上,狠狠一碾。

呂成滿頭霧水的看著那些人烏拉咕隆思密大的說著,實在搞不懂,但是目前的狀況,好像是這些人正在警戒。

“他們發現朕了。”李世民比呂成要敏銳得多,雖然也不懂高麗語,但他能從對方的表情、肢體語言,看出他們的意圖和心態。 單就察言觀色這一個本事,他比總是慢人一拍的呂成強大多了。

淵淨土身邊的武士開始向四面八方散開,走得小心仔細,一邊走一邊四下觀瞧,蹲下來查看土地上的痕跡,很明顯是在找尋什麼東西。

李世民看著自己的斷腿,以及樹上的斑斑血跡,臉色沉了下來。

“皇上,幾個高麗士兵,我還不放在眼裡,你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呂成安慰李世民道。

“那個身上背著三把刀的男人。”李世民不應答呂成,只是冷靜的拿手指了一下淵淨土身邊留著一臉絡腮鬍的男子,為呂成解釋道。

“他大約叫高勝男,是淵蓋蘇文手底一員大將。淵蓋蘇文綽號叫五刀霸,因為他長於五種不同類型的刀。身邊經常跟著四個護衛,三男一女。用四刀的叫樸離乙,用三刀的叫高勝男,使雙刀的叫溫誠獻,持單刀的女人叫姜秀晶。朕此前一直沒能看到所謂的四大護法,就連淵蓋蘇文死的時侯,都沒看到,卻原來是跟淵淨土走了。”

呂成頓時有種看小說的感覺,果然發現這群人當中,有幾個造型非常奇特的。 有一個陰沉高瘦,長髮披肩的男人背著四把不同類型的刀。 那個保護在淵淨土身邊,留著絡腮鬍的男人是三把刀。 還有一個矮小卻壯碩的男人,手持兩把短刀。 唯一的一個女人,則是手拿一柄長刀,極類似日本武士刀。

“別小看了他們,他們很厲害的,聽說淵蓋蘇文當初選拔四護衛的標準,就是每人必定要接下他五刀霸三百招不敗,方能入選。”李世民言罷,眸中帶著些笑意,看向了呂成。

“所以,他們每一個,都是能夠以一抵百的高手,不比淵蓋蘇文差。”

呂成聽到這裡,是嚥下了一口唾液,摸了摸僵硬的後頸。 當初大唐用車輪戰打那淵蓋蘇文一個,還足足打了七八天,死了兩名大將,最後不得不派出薛仁貴挽回場子。 那淵蓋蘇文的勇猛,給呂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種高麗民族骨子裡帶出的慓悍和殘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精神......呂成開始犯愁了,不斷的腹誹,這些不要命的高麗棒子啊,這些民族怎麼就能這麼野蠻呢?

“大人!”姜秀晶的鳳眸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隨即將頭抬高,往樹上觀瞧。

“我找到他了。”

呂成和李世民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對上那女人的目光,呂成在其中發現了點點殺機。 女人的外表,往往跟她們的危險係數成正比,越漂亮就越危險,這位妹子顯然就是各種代表了。

李世民見狀卻並不慌亂,只是淡定的拍了拍呂成的肩膀。

“愛卿,方才你說要保護朕的,去吧。”

呂成皺著臉看了李世民一眼,這個人,怎麼就能這麼可惡呢!

呂成背起李世民,施展輕功從這棵樹飛到了那棵樹上,不斷的往密林深處跑。 心說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啊。

高麗武士們怎麼能讓目標人物就這樣逃跑呢,於是紛紛追在了呂成的身後。 高麗的輕功非常奇特,尤其是姜秀晶的身手,有點類似日本忍術,如影隨形,速度奇快。 還有那矮小的雙刀男溫誠獻,跟猴子似的,在樹上盪來翻去,一躍千里,好似這森林就是他的家啊。

呂成實在甩不掉他們,如此虛耗內力也不是辦法,無奈之下只得先將李世民藏在一處土洞裡,掩蓋好痕跡,轉身迎敵。 他沒有武器,唯有徒手搏刀了,幸虧還有九陰白骨爪傍身,大約也不會太吃虧。

淵淨土率領眾多高麗武士將呂成團團包圍,姜秀晶'啊'大喊一聲,提刀而上向呂成斬去,呂成一招太極推手,將薑秀晶的力量卸掉。 隨即使出九陰白骨爪與之搏鬥,不落下風,剩下的三名武士見狀也紛紛拔出武器,上前協助姜秀晶,五人混戰,身影甚是凌亂。

淵淨土見四武士拖住了呂成,於是趕緊命人在四周搜索李世民。 一邊找,還一邊用言語對呂成進行干擾。

“我聽說,你叫李建成。”淵淨土操著一口不甚流利的大唐官話說道,因為口音的關係而顯得怪強怪調的。

“你原是太子,卻被李世民後來居上,難道你不想殺他報仇嗎?”淵淨土對呂成冷笑著。

“若是你肯幫助我們殺了李世民,回到大唐,你就是皇帝了。大唐可以跟高麗結聯盟之好,我們是雙贏,何樂而不為呢?”淵淨土不斷的試圖說服呂成放棄抵抗。

“放.屁!”呂成不雅的啐了一聲,他呂成就是再怎樣落魄,也不會做賣國求榮的事兒!

“你這麼說,不過是想先解決了我,而後再殺我弟弟罷了。你們高麗會那麼好心?還幫我繼位!想要我們李家斷子絕孫還來不及呢!”呂成絲毫不為淵淨土的言語所欺騙,依舊勇鬥。

呂成心中其實是很焦急的,李世民撐不了太久,總會被找到。 但這四位高麗武士的武功路數詭譎,即便是呂成見多識廣,也從沒接觸過這麼怪的,一時間也勝不過。 但呂成的目的也並非殺了他們,只需要讓他們受點傷,無法再追他,給他和李世民爭取一點時間就好。

高麗人決鬥,向來是最不要命的,不管男人女人風格都一樣,沒有什麼陰謀陽謀,招招狠辣,直攻死穴,皆是用盡全力。 呂成打得挺吃力,但也逐漸摸到了些規律。 要想破了他們的招數,只有一點,那就是你得比他們還狠,先傷己而後傷人。 高麗武功中蘊藏著他們民族的精神,要想破陣,須先自損,就不能出招的同時還想著自保。 他們的招數是有破綻的,但若想抓住這個破綻,唯一的方法就是挨上一刀......以命相搏。

呂成意識到這一點後,也不再猶豫,先是被姜秀晶一刀捅穿了肩膀而後一掌將那女人打飛。 而後被溫誠獻畫了個大叉叉在胸前,將他也踢出局了。 又過了些時間,剩下的樸離乙和高勝男,也被呂成擊傷。

遂不再戀戰,飛身離去,找到李世民,背起他施展輕功,逃離包圍圈。

“你怎麼受了這麼多傷?”李世民鎖眉問道。

“那四個武士果然很厲害。”呂成嘆了一聲,這還算輕的了。 我堂堂華夏兒女,膽量是有的,拼勁也是不輸高麗人的。 他們要比狠,他也不懼狠,到底還是贏了吧。

“我都這樣了,也沒能殺了他們。”呂成看著自己一身刀痕,不由得想流淚了,真淒慘啊。 什麼大和民族、大韓民族的,都夠了,以後他再也不想跟這些人扯上關係了。

“方才,那淵淨土所言,也是有點道理。你本來是太子的,卻讓朕後來居上了,你真的一點念頭都沒有嗎?”李世民竟然在呂成耳邊問出了這句話,是讓呂成不由得一驚。

“怎麼?你皇帝當膩味了?想讓我噹噹。”呂成嗤笑一聲,他有自知之明,讓他當大俠,可以。 當兵打日本人,可以。 當忠臣良將輔佐天下,同樣也可以。 但讓​​他當皇帝,管理一個諾大的國家,平衡各方朝堂勢力,他估計就不行了。 他是懂權術的,但懂,並不代表理解,並不代表他會去做。 他這人一向任性,所思所為盡是隨心所至,他重情重義,只按照自己的原則行事。 而這樣的人,是不適合當皇帝的。

“李建成,朕,忽然發現,其實你一點都不難懂。”李世民以往總覺得,他看不清李建成,永遠弄不懂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又為什麼要那麼做? 可現在,李世民開始懂了,這個人之所以讓他看不清,是因為他的想法總是太過複雜。 而李建成,恰恰是一個最簡單的人......

他擁有一顆最赤誠的心,對兄弟,對國家,對百姓,對朋友......這是多麼難得的品質啊!

李世民一貫冷硬的表情,也柔軟了下來。 這滿身傷痕,血跡斑斑的人,就這麼背著他,穿梭在樹林中。 沒有一刻想到放棄,或者背叛,不管生活給予了多少苦難,不管現狀有多麼不利,他依舊勇敢前行,對未來充滿信心,堅守自己的信念。

此,方為真英雄也!

呂成背著李世民,一路奔逃,也算是運氣不錯,竟然就在半途中遇到了薛仁貴派來尋找李世民的士兵,終於是脫險獲救。 李世民斷了腿,呂成自己也是一身刀傷,兩個病號坐在馬車裡,被送回了安州大營。

見李世民無礙,留守在安州的眾人皆是鬆了口氣,又聽說了呂成隻身鬥四武士的經歷,皆不由得讚歎呂成武藝出眾,忠肝義膽。 從前,他們總以為息王跟皇上,就算表現得再君臣相宜,骨子裡也總不會真正的兄友弟恭。 但如今看來,這血濃郁水的手足情,還是割捨不掉的,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在心裡,引導各人作出正確的決定。

“全城佈告,即刻緝拿前朝莫離支淵淨土以及樸高溫姜四武士。”李世民脫險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冷著臉孔,對那些試圖刺殺於他的逆渠發下了通緝令。 這回的仇,他是一定要報的,竟把他逼得如此狼狽,簡直奇恥大辱!

只是,淵淨土等人最後還是沒能被抓住,他們對高麗太熟悉了,想要躲起來輕而易舉。 而且高麗的百姓對大唐尚沒有歸屬感,也不會幫助朝廷官兵捉拿前朝莫離支。 只是李世民對此也有了策略,這回的刺殺事件,和其後失敗的緝拿,讓李世民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征服了這塊土地,但是卻沒有征服土地上的人。 要從根本上將這些臣民收攏,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同化!

想要徹底征服一個民族,殺光他們的人民永遠是最下乘的方法。 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仇恨可以讓人變得無比強大,而只有安樂,才能讓人失去鬥志。

大軍班師長安,李世民離朝一年多,回來後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將數十萬高麗百姓遷居到大唐內陸,而後將內陸百姓移居到遼東。

其中給出了許多獎賞的政策,比如高麗百姓若遷入大唐內陸生活,可領取一倍土地,賞銀十兩。 比如:在遼東有十畝地,可帶上身份文碟和土地文書,來在大唐其他行省到官府登記,領取二十畝土地。 當然,大唐人遷入遼東,也是如此。

百姓們是不會懂李世民這一招,到底是什麼含義,但他們有著最樸素的利弊觀。 能夠拿十畝地換取二十畝地,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聽說大唐也沒那麼冷,氣候好。 於是遼東人紛紛向大唐內陸遷徙,而大唐人有些生活得不好的,貧困的,也開始往遼東轉移,為的就是雙倍的土​​地和十兩銀子。

而雜居,則必然導致混血。 許多年後,遷徙到大唐的高麗人開始與原住民通婚,而遼東本地人,也開始與移居而來的唐人行嫁娶之事。 李世民從下令的那一刻起,就預見到了幾十年後的未來。 用這殺人不見血的一招,徹底熄滅了高麗民族未來獨立的可能性,被漢人同化了,自然也就成為了華夏民族的一員了。

呂成看到李世民的手段,也想到了高麗從根本上滅族的可能性,對李世民更加是忌憚又崇拜。 什麼心不心的,還是算了吧! 人家比他強太多了,從心靈到頭腦,都不是他這個簡單的匹夫能夠比擬的,即便殺了也是勝之不武。

呂成終於還是徹底的放棄了獲取太宗之心的計劃,心說這陪伴唐太宗左右,眼見著大唐從最初的百廢待興,到現在的富饒強盛,四方來朝。 他見證了一個民族的崛起,見證了華夏民族最璀璨絢麗的一段歷史,身為一個愛國者,呂成覺得很滿足了。

隨後,朝廷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比如李世民廢掉了太子李承乾。 比如他開始廣開商路,廢除了'重農抑商'的種種政策,鼓勵大唐人由絲綢之路經商,甚至走海上絲綢之路,探索其他大地。 比如他在開始開放國境,鼓勵大唐人遊歷各地,傳播漢學,同時也學習外族文化精髓,這實際上是一種另類的侵略。

李世民的野心很大很大,他從征討高麗中學到了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的真正含義。 於是他打算讓大唐人的足跡,遍布世界的各個角落,時刻警惕外族的發展腳步,並且讓他們崇拜大唐,逐漸接受唐人的統治,被唐人所同化!

至於呂成,當他開始放棄技能之後,他的身體就開始每況愈下了。 他知道,這是任務完成,即將離開的信號。

李世民對呂成的身體狀況十分關注,甚至將他移居到了宮中休養,命太醫隨時待命。 還經常守在呂成左右,批閱奏章處理國事什麼的。 每每看到呂成那虛弱的樣子,都會臉色鐵青的愣神好一陣子。

“你如此板著臉做什麼?”呂成撐著病體,笑著對李世民言道。 這麼多天了,李世民老是這么生氣可不好,他總得勸勸。

“人總有一死的,我死了之後,你千萬要注意身子,那些道士煉丹什麼的,不要相信,都是騙人的。”呂成最後還是捨不下李世民,他認為這個英明偉大的君主,應當活得更久一點,未大唐帶來更多的變革,創立更加輝煌的歷史。

“你就想說這些?”李世民坐在呂成的病榻前,定睛瞧著他的眼睛。

“還有啊,反正我都要死了,就跟你說句實在話。你不喜歡承乾沒所謂,反正他也不適合當皇帝。但你立治兒當太子,我就有意見了,治兒......他不行,太軟了,整個一糯米糰子。立儲之事,關乎江山社稷,國之未來。在這件事情上,不管褚遂良和長孫無忌說什麼,弟弟,你都不能妥協啊!”呂成說出這番話來,是語重心長,他現在是李家人,自然要為李家考慮。 武則天很好,但是他們的立場不同,這無關對錯,蓋因親疏罷了。 可以說,如果李治那個喜歡美色的軟蛋不當皇帝,武則天便很難有發揮的餘地,就算她有青雲之志,最後也不會成功。

“弟弟,你在大事上,從來都沒有妥協過。你應當為此自豪,拿出你當年率軍闖入東宮時的精神!李恪和李泰都是可以培養的,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也不要管他們的生母是誰!英雄不問出身,我還是前太子呢!你連我都可以接受,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其實內心裡,呂成是更加傾向李恪的,這孩子除了生母出身有點問題,是隋煬帝的女兒以外,可稱得上是完美了。

李世民聞言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握住了呂成的手,垂目不言。 許久許久後,李世民開口道。

“哥,我知你是為我好,我聽你的。”李世民竟然呢喃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把呂成嚇了一跳。 什麼我來我去,這不要嚇死人好不好?

“哥,要是人有來生......”李世民說到這裡,是頓了頓,最終也沒能開口說下去。 於是直到最後,呂成也不知道,這個來生? 究竟是要幹嘛?

來生還要和他做兄弟嗎? 不要了吧,這一輩子都夠他受的了。 要說有個這麼優秀又這麼有野心能力的兄弟,也不是件好事兒,活得累著呢。

貞觀二十年,息王李建成過世,帝悲痛不已,恢復了其隱太子的稱號,以太子之禮下葬,陵寢就在自己的皇陵旁。

其實,李世民自己都不知道,最後跟呂成說那麼一句,是要表達什麼。 也許是來生還想當兄弟,當君臣,當朋友,又或者,是什麼別的。 這個人很好很好,只要你站在他身邊,就能體味到他的強硬之下的善良、正義、溫柔、重情,充滿了許多的正能量。

他們之間這許多年的感情,無關愛情,甚至超越親情,那是一種更加純粹的感情,人性最原始的光輝,李世民不想用任何亂七八糟的形容去破壞褻瀆它。 私情,這個東西太沉重,帝王不應該有。 但那個人對他的好,他會記住,會珍惜,並且懷念一生。

李世民,終究還是那個李世民,最是無情帝王者! 他不會為誰逗留,也不會沒有誰就活不下去,或者性情大變什麼的。 呂成雖然死了,但李世民還好好的,他依舊是那個英明勤政的帝王。 悲傷過後,就重新出發,生活沒有任何改變。

只是,呂成畢竟是個特別的人,獨一無二,他終究在李世民的生命裡留下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就像是李世民心裡的一道傷疤,讓李世民想一想就會覺得疼。 從某種程度上,呂成此行的目標雖然沒成功,但也不算太失敗。 他拿李世民當兄弟當老大,​​忠誠於他,崇拜於他,敬重於他。 而李世民,也以同樣的感情回報了他,甚至,比呂成想像預期的,要更多更深更複雜。

回到主界頁面,看著空空的技能欄,還是只有一個拉黑的武王之心。 呂成並沒覺得多後悔,有些事情,命裡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做事對得起自己內心,成敗與否也就無所謂了。

就在呂成失望的考慮下一次穿越去哪兒時,忽然看到技能欄裡閃起了一道明黃色的光芒,刺眼得很,緊接著就見一個圖標出現在了武王之心那個老虎頭像的後頭。 是一匹棗紅色的戰馬,呂成拿手指點了一下,下頭出現了一行簡單的解釋:特殊技能,太宗之心。

“靠!”呂成嚇了一跳,捂著自己的臉,作蒙克吶喊狀。 蒼天吶,見鬼啦! 他也沒挖心啊? 這心怎麼就自己飛過來了呢?

太神奇了! 呂成繞著界面看啊看,左思右想,搞不懂心是怎麼來的? 但呂成這人頭腦簡單,想不透的事情就不要想,特殊技能什麼的,有了就總比沒有強啊!

於是沒心沒肺的呂成,開始兀自高興了起來,更加堅信:這人啊,就是得堅持按照自己的原則辦事,不要違心,不要降低格調,最後終究會有個好結果的。

呂成迫不及待要進行下一次穿越,試驗一下太宗之心的威力! 於是也沒什麼耐心選擇究竟穿哪兒了,只是在頁面上隨便點了一下,就閉上了眼睛。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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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水雲間

成很鬱悶,坐在大太陽底下,擺著思想者的造型,他現在嚴重的懷疑系統那傢伙對他絕對沒安好心。 再怎麼樣,他的運氣也不至於差到這種程度吧? 系統你不懂愛啊,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再來一次可就是故意的了啊!

“若鴻!你怎麼還在這裡,快來拍畢業照片啊!”汪子默重重的拍一下呂成的背,而後將呂成拖了起來。

“你平時不喜歡跟同學往來,可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咱們畢業的日子,跟這些同學也許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咱們班的大才子,怎麼樣也要露給臉啊。”汪子默熱情開朗的笑著,舉手投足間顯出了他出身大家的良好涵養,

“子默,你就別再打趣我了,什麼大才子啊,我就是個會畫兩筆劃的俗人。”呂成自我嘲諷的說道。 沒錯了,過度歡樂的結果,就是要樂極生悲的。 呂成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這運氣是開了黴星外掛了嗎? 怎麼會剛好一點就點到了水雲間呢? 而且水雲間也就罷了,怎麼還會穿成梅若鴻呢?

今天是杭州大學第十二屆學生的畢業典禮,梅若鴻和汪子默都是這一屆的學生。 梅若鴻為人自視甚高,也不愛跟'俗人們'往來,於是整個班級裡,相熟的就只有汪子默。 因為他和汪子默都酷愛畫畫,有共同的愛好,志趣相投。

梅若鴻雖然做人不行,還腦殘,但是畫畫的天份確實是極高的。 而身為富家子,又愛畫如命的汪子默,非常欣賞梅若鴻的才華的,甚至有意要資助梅若鴻。 只是,汪子默知道,梅若鴻的自尊心一向很高,也不接受別人的錢財資助,總覺得是侮辱了他。 鑑於此,汪子默也不好開口。

畢業照拍完之後,呂成便和汪子默一道走出了校門。

“若鴻,畢業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沒有?”汪子默委婉的問道,他知道梅若鴻出身窮苦,在杭州無片瓦遮身,要想活下去實在太難了。

“我,打算先回老家看一看,然後再回來杭州,找個工作。畢竟我都出來四年了,也很思想雙親。還有......”呂成低下頭,一幅愧疚的樣子。

“子默,其實,這四年來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出來念大學四年不歸,只得我妻一人在家照看二老,我也很擔心她。我的妻子叫翠屏,只是個很普通的農家姑娘。我擔心班裡的人會笑話我,所以從來沒有說過。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覺得我應當對你坦白。”呂成誠實的對汪子默言道。

汪子默聞言很是震驚啊,原來若鴻竟然已經結婚了嗎! 而且還是一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農家女......一個大學生,配農家女......唉,難怪若鴻平時不跟人往來了。 若是被人知道了,一定會笑話死的,實在太不般配,也太委屈若鴻了。 若鴻今日肯把事實告訴他,證明他是將他當作真正的朋友的。 汪子默思至此,是慎重的對呂成言道。

“若鴻,大丈夫敢做敢當,你今日勇敢的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你這個朋友我就幫定了。你是有才華的人,不能一輩子埋沒鄉里。我已經決定了,我要辦一個醉馬畫會,你就是我的第一個會員。”汪子默是很講義氣的,尤其是對他最欣賞的梅若鴻。

“把你的父母親人都接到杭州來,我在杭州郊外有一塊小園子,叫水雲間。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盤,就是普通的農家庭院,你們可以先去那里居住。等你以後出名了,我那塊地說不定就成名人故居了!”汪子默相當振奮的說道。

呂成知道汪子默是真心幫他,故而也很感激汪子默的這份赤誠的心意。

“多謝子默兄慷慨,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但我畢竟是個男人,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房租還是要付的。不管以後我能不能畫出名堂來,我也是行得端、坐得正,這點堅持我還是有的。”呂成並不打算一輩子待在梅若鴻的老家四川鄉下,所以杭州還是要繼續待下去,醉馬畫會,也要加入。 畢竟他是記得原著裡,醉馬畫會的那些成員可都不簡單,而且最後在藝術造詣上是成功了的,成為了很有名氣的畫會。 為了未來的發展,呂成還是決定先留在杭州。

這回的任務對像是**型性,因為第一天穿越醒來的時侯,呂成只見到了根本不怎麼認識的某個同學,話說不到兩句就走了。 如此說來,第一和第二任務對象就應當是遠在天邊的翠屏,和他的女兒畫兒了。 呂成決定將這母女倆從鄉下接過來杭州,方便照顧,畢竟翠屏的身體好像挺不好的,他實在不放心,萬一她病死了,或者像原著那樣為了不拖累梅若鴻而自盡,那他就慘了。

其後,汪子默與呂成約好了再度碰面的日子,就各自分開了。 呂成帶著自己簡陋破舊的行囊,背上時刻不離身的畫具,踏上了前往四川的旅程,先是坐火車到了成都,而後又徒步走了有一個月左右,才抵達了梅若鴻的家鄉,一個極端偏僻的山村。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呂成找到了梅若鴻的家,那是個四處漏風的房子,破舊的院落被籬笆圍起來,正當中有個穿著滿身補丁的黑瘦婦女正在餵雞。

“翠屏。”呂成開口喚了一聲,但見得那憔悴的婦女轉過頭來,看著呂成竟是瞪圓了雙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相,相公。”翠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以為梅若鴻永遠也不會回家了的。 畢竟,梅若鴻是大學生,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太遙遠了,她也很清楚,當初梅若鴻娶她不是樂意的,是家里二老擅自作主。 她甚至作好了守一輩子活寡的準備,只要有畫兒就夠了。

就像原著中,整整十年,不管多苦多難,翠屏從來沒有去找過梅若鴻。 最後若不是因為她生病嚴重,自知命不久已,又恐身死後幼女無人照料,也不會千山萬水的去杭州找梅若鴻。

“是我,我回來了。”呂成看著對面那女人淒苦的臉龐,是艱難的扯出了一抹辛酸的笑容。

“相公!”翠屏聽到這句'我回來了',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也許在她的心裡,不是沒有期待的,她很愛她的相公,也希望他能夠回家。

“相公,我對不住你啊,我沒照顧好爹娘......他們,他們已經去了。”翠屏手足無措的對呂成說道,若鴻走的那年,村子裡發了水。 莊稼都淹了,還興了瘟疫。 二老沒能堅持住,就這麼去了,她一直為此而內疚,自覺已經沒有臉見相公了。

呂成雖然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但也不免難過,替梅若鴻的父母不值。 只是二老的死,錯不在翠屏,要說誰有錯,最錯的就是梅若鴻那個不孝子! 可是偏生他現在變成了梅若鴻,所以這一切的債,他也都要背起來。

“沒事了,翠屏,不怪你的。”呂成走進小院中,站到了翠屏的面前。

翠屏擦乾了眼淚,賢惠的接過呂成手裡的行囊。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翠屏也不知該跟自己的夫君說些什麼,只是來回瞎忙活。

三歲的畫兒被院子裡鬧騰騰的聲音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年久失修,搖搖欲墜的老房子裡走出來,卻看到了呂成,被嚇了一跳。

“娘。”畫兒一把抱住了翠屏的腿,蠟黃的小臉上帶著點驚恐的看著對面那個陌生的男人。

翠屏這下也傻了,她知道相公走的時侯,根本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 畫兒是個女孩子,相公會不會不喜歡啊?

“這是我們的女兒嗎?”呂成彎下腰來,對上了畫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繼承了梅若鴻出色的外表,將來長大了也一定是個大美人。

“嗯,你走那時侯懷上的,也沒來得及告訴你。她叫畫兒......你,不是最喜歡畫畫的嗎?我還記得......”翠屏紅著臉說道。

“畫兒,快叫爹。”翠屏將女兒抱起來,哄著女兒說道,她是希望呂成能夠喜歡這孩子的。

畫兒害怕,所以不願出聲,摟緊了翠屏,看著呂成,身子有些瑟瑟發抖。

“沒事,不著急。”呂成笑了笑,小孩子剛開始的時侯都怕生,等相處兩天混熟了就好了。

“翠屏,這些年,辛苦你了。還給我生了女兒,連爹娘的身後事都是你一手操辦。我......我離家這麼多年,對你們不聞不問,是我對不住你們。”呂成對翠屏道歉,梅若鴻欠翠屏一句抱歉。 若當初真不願娶,又為何要了人家的身子呢? 翠屏若不是因著跟梅若鴻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後來又懷了畫兒,二老死後,她也許早就改嫁了,也不會有那麼悲慘的結局。

“相公,你別這麼說。你要讀書,要畫畫。那些都是正經事兒,我都懂的。”翠屏不住的點著頭,她沒有文化,但相公有學問,她也是與有榮焉。

其後,翠屏將呂成的行囊放好,就去幫呂成做飯了。 而呂成則是手腳麻利的把院子裡的活兒都做了,雞鴨餵過,菜地伺候澆水施肥,又把屋子打掃了乾淨。 等到翠屏端著粥和鹹菜走出來的時侯,不由得吃了一驚。 以前相公都很嬌氣,不喜歡做活的,可見這些年在外頭是受苦了。

呂成完玩了活,肚子也是餓了。 坐在飯桌旁,將鹹菜和進了熱騰騰的粥裡,稀里呼嚕的就吃完了,還津津有味的。 翠屏見呂成沒有嫌棄她的手藝,也沒有抱怨吃食太過簡陋,遂是終於放下了心來。

呂成已經把地裡的活都做了,翠屏也就不用再忙了。 於是這一天,梅家一家人是過得十分和樂的。 翠屏就想了,這家裡啊,還是有個男人的好。 平常她自己要做很久的事情,男人幫把手就乾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相公在家裡,她心安。

呂成致力於要跟畫兒培養感情,所以一直在跟畫兒交流。 小孩子就是這樣,害怕的勁兒過去了,就開始對你好奇。 這時侯若是你能拿出點新鮮玩意兒來逗她,她自然就高興了,也不跟你那麼陌生了。

直到晚上的時侯就寢,呂成是非常苦惱,畢竟家裡簡陋,畫兒睡一個房間。 他和翠屏,名義上是夫妻,好似也應當睡在一張床上。 可呂成是沒有跟女子同睡過​​的,硬著頭皮躺在那裡,佯裝鎮定,找了個話題對身邊的翠屏道。

“翠屏,爹娘已經去了,如今我們又有了畫兒。我想去杭州畫畫,也不能總在家裡照顧,所以想把你和畫兒接到杭州去。”呂成言道。

“相公,這樣,方便嗎?”翠屏擔心她會給相公添麻煩,畢竟她什麼都不會,去了杭州一家生計就都落在相公一個人身上了。

“方便的,我會找工作,而且每天也會去街頭幫人畫畫​​,可以掙錢養家。我參加了一個畫會,還租了朋友的院子住,那地方叫水雲間。你放心,我會養活你和畫兒的。”呂成穿越過來也沒多久,他現在要錢沒錢,要地沒地,窮得只剩下自己這條命了,但他還有身為男子漢的擔當,這點他不會忘記。 雖然他現在沒錢,但慢慢掙總會有的。 等他攢夠了錢之後,再開一家生意,好好照顧翠屏,教導畫兒,未來依舊充滿希望。

翠屏聞言是很是感動的,點點頭,許久沒有言語。

而後呂成在鄉下住了一段日子,每天下地干活,把所有工作都一手包辦,讓翠屏能夠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 呂成種地是有經驗的,身體強壯,為人聰明,也任勞任怨,什麼都能安排妥貼,翠屏覺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因為四川山明水秀,風景宜人,呂成現在身為一個畫家,也盡職盡責的採集到了許多素材。 梅若鴻的靈感和天份,再加上呂成自己的踏實勤懇,最終的成品實屬上層,跟梅若鴻以往的畫作相比,進步很大。

就連翠屏這不懂畫的人,看了也覺得漂亮。 畫兒更加感興趣,總是央求著呂成也教她畫畫。 呂成自然無不答應,每天抱著畫兒下地,他幹活,畫兒在一旁玩樂。 等乾活累了,休息的時侯,就拿出炭筆和紙來,教畫兒認字畫畫。 中午,翠屏帶著午飯過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 時間靜靜流淌,生活安樂而祥和。

大約是一年後,又到了秋天收成的季節,呂成將家裡種出來的作物都賣掉,換了點路費,就帶著妻子和女兒前往杭州投奔汪子默而去。

此刻間,汪子默的醉馬畫會已經開起來了,陸秀山、鐘舒奇、葉鳴、沈致文等,那些原著裡的愛畫者們也都到齊了。 收到呂成的信件,汪子默非常開心,他這個醉馬畫會,現在只缺一個靈魂人物了,而呂成,就是他想要的那個畫魂!

這天,汪子默聚集了所有的成員,大家一起去火車站接呂成,還把自己的妹妹汪子璇也一併叫上了。 就看到杭州火車站里人來人往,隨著火車入站的鳴笛聲響起,那讓汪子默惦記已久的友人也出現在了視線內。

“若鴻!我在這裡啊!”汪子默笑著朝呂成揮了揮手。

那些只聞其名,卻沒見過呂成本尊的畫社成員們順著汪子默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男子,他背著畫具,一手提著葦子編的破舊草箱,一手抱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孩子,身邊還跟著一個粗糙婦人,就這麼走了過來。 如果單論形象來說,沒人​​會覺得這個男人在畫作上有什麼了不起,他就像每個平凡的農夫,除了長得英俊,背上背著畫具以外,眾人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藝術的氣息。

“子默,多謝你來接我。”呂成絲毫不為那些人異樣的目光所影響,十分感激的對汪子默言道,隨即笑瞇瞇的看著畫兒。

“子默,這是我的女兒,叫梅畫兒。這位是我妻子,翠屏。”呂成將自己的家人都介紹給了眾人認識。

翠屏也沒怎麼見過世面,但是她很懂得該安靜的時侯安靜,於是對眾人笑著道了聲好,就跟在呂成身後不言語了。 畫兒倒是開朗多了,因為呂成對她非常好,所以這孩子有爹在身邊膽子就大,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她好奇,還對汪子默說了許多童言童語。

“嫂子和畫兒一路辛苦了,還是先到水雲間再說吧。”汪子默熱情的張羅著,還把自己車子都開了過來,大家一起上車前往郊外水雲間。

來在水雲間,醉馬畫社里這些熱愛藝術、樂於助人的青年們幫助呂成將地方收拾出來,還一起開了個慶祝晚會。 翠屏也很高興,施展廚藝,給大家做了挺多菜。 呂成把自己這一年以來在四川畫的作品拿了出來給汪子默看,包括許多張素描,兩張色彩,和一張油畫。

“天哪,若鴻!你的家鄉真是個天堂般的地方啊!”汪子默仔細研究著那一張張的速寫,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還有那些地平線上的田壟,樸實的農戶,充滿了田園風情。

“我也是這回回去才發現的,忍不住,就多畫了幾張。但是我資源有限,沒有太多的顏料,所以色彩只有兩張,油畫就更少了,只有一張。”呂成絲毫不懼怕丟臉的說出了自己窮困的現實,還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若鴻,你進步真大!簡直讓我太吃驚了,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超越我了。”汪子默以往就覺得梅若鴻有天份,但就是基本功差了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梅若鴻畢竟是野路子出身,想要更上一層樓,這基本功就需得好好磨練,天天枯燥的畫速寫,物體、人物、靜態、動態都得練。

汪子默自己是出身繪畫世家的,這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以往若鴻總是閒不住,喜歡寫意,要他呆呆的坐著,畫一個雞蛋畫一天,還不如要了他的命呢。 可是這回再看,若鴻的筆觸竟然比以前熟練多了,也厚重多了,顯然這回回去,若鴻是在基本功上下了苦功夫了。

“你可別再誇我了,再誇我就要上天了。”呂成無奈的對汪子默笑道,瓊瑤故事裡的人,說話總是那麼的文藝又誇張。

醉馬畫會的其他人,也都各自飽含讚歎的觀賞呂成的作品。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啊! 在條件那麼艱苦的情況下,甚至連顏料都不夠用,可卻畫出瞭如此優秀的畫作。

“子默,你可真有眼光!”鐘舒奇是第一個接受呂成的。

“不愧是醉馬畫會的畫魂!你這個朋友,我認下了。”鐘舒奇自來熟的開始跟呂成勾肩搭背了起來,眾人開始交流畫技心得,相聚甚歡。

就這樣,呂成移居水雲間的第一天,圓滿的落下了帷幕。 其後的日子,醉馬畫會有活動的時侯,呂成都會去參見,但平時就經常在杭州景點處給人畫素描掙點錢,順便練習基本功。 偶爾也到碼頭去搬貨,去酒樓算賬,去報社編稿等等,總之是什麼都做。

翠屏見呂成很辛苦,本來也想出去找個活,幫呂成減輕負擔,但由於呂成堅持讓翠屏在家休息帶孩子,翠屏最終還是沒能如願出去做工。 好在呂成能幹,一家人的日子也能過下去。 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錢總歸還是一點一滴的攢下了。

汪子默看呂成辛苦,於是經常買了菜到水雲間,說是喜歡嫂子的手藝,想留下吃頓飯。 但不論是呂成,還是翠屏,心裡都清楚,汪子默是因為看他們困難,所以經常買雞鴨魚肉來給他們添菜。 故而呂成心中對汪子默更加感激,連帶著對汪子璇也態度友好。 只是呂成實在弄不懂,汪子默天天來水雲間,是為了與他交流繪畫。 可汪子璇天天往他家跑,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是找翠屏? 可她跟翠屏兩個世界的人,也沒什麼可交流的啊。

雖然納悶,但呂成並沒有過多詢問對方的事情,畢竟家裡有客人來是好事。 汪子璇又是汪子默的妹妹,呂成覺得他應當對汪家人感恩。 而且,汪子璇經常來家裡作客,翠屏也不會那麼無聊。 故而,呂成對汪子璇的心思,並沒有深思。

那到底汪子璇為什麼會天天跑水雲間呢? 水雲間到底有什麼這麼吸引她? 這估計就得問她自己了。

汪子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見到梅若鴻的第一眼,她就有種心跳的感覺,彷彿是宿命的聯繫。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她竟然也會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個有妻有女的。 她自己,也是快要訂婚的人了,對像是杭州大戶谷家的嫡長子。 在這種時侯,陷入這種莫名的迷戀中,汪子璇簡直覺得自己病得不輕。


81水雲間

呂成這個人就是做一門精一門,當初穿越宋青書,就將所有心思用來練武。 後來穿越展雲翔,又將所有心思用在打仗。 如今穿成了一個畫家,自然是所有心思都用來磨練畫技了。 他是沒有那麼好的條件,可以像汪子默那樣,用無限的紙張顏料來磨出成就。 於是每逢畫會裡舉辦活動,每次練習,畫的每一筆,呂成都十分慎重,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做這件事情,如此也讓畫會中的其他人更加佩服呂成的認真精神。

呂成在家裡也擺了個小畫室,雖然沒有石膏,但是那對呂成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要說這人想做一件事兒,不管條件多麼差都是能做成的。 畫室裡擺著簡單的桌子、椅子,桌上鋪著桌布,折出痕跡來,將杯子盤子水果蔬菜擺放在其中,太陽行走的每個時段,都要去觀察一下,畫一張,這是用來練習光感和色彩的。

翠屏每天看著呂成折騰這些事情也覺得有趣,得空閒的時侯,什麼都不做,只是看呂成畫畫。 呂成見翠屏對此感興趣,於是就邀請翠屏當自己的專屬模特,讓翠屏坐在椅子上,隨意的擺出什麼姿勢,就開始畫。 平常翠屏做活的時侯,呂成若來了興致,也會畫。 至於畫兒,她的畫像就更多了。 因為沒有條件照相,呂成就將畫當作女兒的照片,記錄女兒成長的每一步,最後訂成畫集,就跟相冊一樣。

看到不同的景色,在大街上看到各種人,呂成都會在心中默默的構圖,計算比例,等到回家之後,再靠著記憶力和想像力,將腦海中的畫面付諸於畫紙之上。 在杭州街頭幫人畫肖像,這比畫石膏還要真切,是練習基本功最好的方法。 想要練習人體線條的時侯,就去碼頭看那些工人赤膊搬運,一看看半天。 就這樣,呂成堅持著自己的藝術道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晴天畫晴天,陰天畫陰天,暴雨畫暴雨,冬雪畫冬雪。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呂成本就有著梅若鴻的天資,又這般日夜不輟的苦練畫技,最終還是超過了科班出身的汪子默,並且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畫風,成為了醉馬畫會的第一把交椅。 汪子默對此是一點嫉妒的情緒都沒有的,他甚至比呂成自己都高興,對於汪子默來說,這是一種伯樂遇上千里馬的樂趣。 是他挖掘了呂成,現在呂成有了成就,也是證明了他的眼光獨到。

汪子默將呂成個人最滿意的一些畫作放到了汪家的畫廊裡寄賣,由於呂成的畫作多屬於田園系,以自然風光為主,構圖精巧,光感對比度強烈,色彩豐富、柔和而融洽,偏帶著一些莫奈的抽象派風格,故而有許多具有鑑賞能力的藝術玩家都十分青睞呂成的作品,給出的價格也很公道。 於是,呂成生活也漸漸寬裕了起來。

汪子璇最終還是嫁給了谷玉農,但婚後生活並不融洽。 汪子璇是具備西方思想的新女性,但谷家卻是傳統的中式大​​家庭,這其中由女權引起的激烈矛盾,不斷碰撞升級,直到最後汪子璇忍無可忍,要跟谷玉農離婚,徹底搬出了谷家。

可能是因為婚姻生活不順利吧,汪子璇開始越來越多的寄情於她幻想中的愛情,並將呂成當作了那個男主角。 呂成無疑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不管他穿到哪裡,做什麼工作,都是一樣。 呂成的才華、氣質、相貌、性格,方方面面都讓汪子璇傾心,尤其是呂成對翠屏不離不棄的感情,更是讓汪子璇羨慕不已。 不知不覺的,就泥足身陷了。

與此同時,醉馬畫會裡的其他人,也開始紛紛的喜歡上了汪子璇,就好像命中註定似的,爭先恐後的開始追求這個女人,也全部選擇性的遺忘了,其實汪子璇還沒有成功離婚,目前仍是有夫之婦的身份。 這讓呂成在一旁看得很是莫名其妙,心說:你們就算想要追求,也好歹等到對方離婚後再說吧? 現在這樣插足進去,不是跟小三一樣了嗎? 平常這些朋友們看起來都挺正派的,怎麼一遇上感情問題,就集體殘了呢? 真是奇怪了。

“若鴻,你真的不打算在杭州城裡住?”這日里,醉馬畫會又辦了一次集體西湖速寫的活動,汪子默見到呂成後,就忽然想起了前幾天,呂成跟他說,想買下水雲間的事情。

“嗯,翠屏和畫兒都喜歡住在郊外,翠屏習慣了鄉下的生活,我怕她在城裡會心情不好。而且我們家還養了家禽,捨不得宰,帶到城裡養更不合適。”呂成回答道,他這兩年賣畫掙了些錢,水雲間的地界又處於杭州郊野,地價不​​貴,於是就想乾脆把地買下來得了,每個月交房租,太浪費了。

“那好吧,我看你是萬事都以妻女為先,誰找了你真是有天大的福氣了。”汪子默自然是知道呂成對自己的妻子有多愛護,這麼多年,從來不讓翠屏累著絲毫,從掙錢養家到家務打掃,里外裡全包了。 最苦的時侯,就算自己天天啃饅頭,也要給翠屏買藥材補身子,翠屏咳嗽一聲,他就如臨大敵。

汪子默是不會理解呂成的心情的,呂成害怕翠屏像原著裡那般得了肺癆,而導致肺癆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長期疲勞、生活貧困、居住條件差、以及營養不良,這些會使得人體免疫力下降,讓結核病原體更加容易入侵。 身體差的人,也許一場小小的感冒都會引發肺炎甚至肺結核。 所以呂成要幫翠屏好好的調理身體,食補藥補都不能少,平日更不能讓她受累。

在外人看來,呂成是草木皆兵,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必要的,不然真的等病來了才開始治,就來不及了。

眾人圍坐在西湖旁,畫完之後,將自己作品拿出來,大家對比學習。 說著說著就談到了西方畫作,這個時侯的歐洲已經逐漸開始興起了後印象主義繪畫,甚至是立體主義,但東方由於思想問題,學習西方畫作主要還是集中在古典主義和巴洛克繪畫,像呂成這樣偏向印象派的風格都算很少見、很新潮的了。

而談到古典主義或者巴洛克,就難免的說到裸.體繪畫,這個話題在中國來說可以算是禁忌了。 有誰會樂意讓人把自己的**畫出來,供人瞻仰呢? 男人還好說,尤其是女性。 上海倒是有妓.女這麼做過,但上海畢竟是中國目前與國際接軌最前沿的城市,而且妓.女......這身份實在不用解釋了。

醉馬畫會的成員一直都十分想找一個肯脫的女模特回來,但他們也知道這是非常困難的,於是便開始唾棄起了中國的傳統文化,認為是這些封建思想禁錮了女性的心靈。 藝術是很純粹的,尤其是古典主義繪畫,不是為了表現性,只是為了表現美,為什麼這些女人不樂意脫呢?

“若鴻,這個問題,你怎麼看?”發現呂成在眾人爭論的時侯一直沒有發言,於是汪子默不由得問道。

呂成沉吟了片刻,以非常客觀的學術角度,闡述了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我是覺得,歷史文化不同,導致西方繪畫的造型方式、審美觀念跟我們都有很大的差異。西方人認為人體是最美的事物,表現人體之美是西方古典主義繪畫追求的終極目標,所以才有了裸.體畫作的興盛。我們東方人,學習西方的繪畫技巧,為了掌握人體結構,把握骨點,肌肉,線條,作人體練習是必要的。而在這方面,女性柔和、肌肉線條不甚明朗的肢體,比男性的硬朗更難把握,因此練習女性人體的必要性也更強。”呂成是很贊同練習人體繪畫的,這是基本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不僅僅是為了熟練的畫人體,也是因為畫過人體之後,整體繪畫實力會加強,手法以及對其他的事物的掌控也會更高級,從而產生更多不同的靈感。

“但是......我個人屬於田園風格,更加傾向於描繪自然風光之美,或者集體人物圖,人物肖像圖。所以,即便是沒有人體模特,於我而言,雖然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影響,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畢竟我們是中國人,目前社會不夠開放,我們還是要尊重傳統文化。西方藝術,是好東西,但現在的女性不樂意接受,我們也不能強迫慫恿,對不對?”

呂成試圖說服這群文藝小青年們,不要太過反社會,畢竟他們現在也沒有到不畫人體就沒有其他東西可畫的境界。 而且,這群小青年都是在室男,又不像呂成這般,看慣了現代那些世面。 萬一要真來個女模特,往他們面前一站,衣服一脫,估計這群人就想不到什麼藝術了,準會流鼻血的。

最重要是,更不能僅僅因為私心,因為喜歡,就慫恿人家汪子璇來當模特。 汪子默滿心只有畫畫,完全不通俗務,也不會保護自家妹子。 汪子璇腦子不清不楚的,總喜歡標新立異。 好好一個大家閨秀,當著這麼多大男人的面脫了衣服,以後誰還敢要她啊? 畢竟時代不同,人不能跟整個社會規則作對,這不是毀人不倦嗎?

直到畫會活動結束,汪子璇便開著車子來到西湖邊來接自家哥哥。 其實接汪子默是假,想要見呂成才是真。 不過呂成大少從來不諳這些情.事,只是隨意的對汪子璇點頭問好,就與汪子默道別了。

“梅大哥,要不今天我和哥哥送你回去吧,水雲間離西湖也挺遠的。”見呂成要走,汪子璇忍不住開口道。

“多謝汪小姐,但是不必麻煩了,我還要去趟仁濟堂呢。”呂成禮貌的微笑著對汪子璇擺了擺手。

“梅大哥去仁濟堂做什麼?是生病了嗎?”汪子璇連忙關切的追問,仁濟堂不是大藥房嗎?

汪子默倒是比汪子璇了解呂成,笑哈哈的對自己妹妹說道。

“子璇,你梅大哥他身體好著呢!這回八成又是要給嫂子抓藥材了,前些日子一直聽他叨唸什麼玉竹九珍之類的,要一併拿來給嫂子熬補湯。”

呂成聞言是點了點頭。

“是啊,翠屏肺不好,所以多進補。這玉竹九珍都是滋陰潤肺的良品,你們沒事的時侯也可以在家熬上一些,清熱解毒,對身體很好的。”這些年,呂成為了給翠屏調理身體,將她的咳病治好,都可以稱得上是'久病成醫'了。 尤其是在肺病這塊領域,很能說道出一二三來。

汪子璇看著呂成遠去的背影,心底是分外難過,又不服輸,憑什麼梅大哥這麼好的人,竟然會有那樣一個又醜又老又沒文化的妻子呢? 偏生還就梅大哥將她當成寶貝。

日落時分,呂成拎著幾包藥材還有一條魚回到了水雲間,翠屏正帶著畫兒在院子裡餵小雞,畫面很是溫馨。

“回來了。”翠屏見到丈夫歸來,是露出了一抹溫婉的笑容。 畫兒更是興高采烈的直直沖向了呂成,被呂成一把抱起來舉高高,父女倆玩作一團。

“畫兒今天有沒有想爹爹啊?”呂成跟自家閨女額頭對額頭,一邊頂牛牛一邊問道。

“有啊,爹爹不乖,今天都沒有帶畫兒去畫畫,畫兒也想畫畫。”畫兒不滿的申訴道。

“嗯,這回是爹爹不好。今天爹爹去西湖,那裡有好深的水,還有好多擁擠的人,畫兒還小不能接近水邊,太危險了。等畫兒再長大點,爹爹再帶你去西湖畫畫,好不好?”呂成疼愛畫兒,可稱得上百依百順,平時就算是畫兒淘氣,他也是捨不得動一根指頭的。 呂成一個大男人,很少有機會能夠跟孩子接觸,還是個漂亮的閨女。 若換成個皮實的臭小子,他大約也不會這麼寵。 但畫兒是女孩子,在呂成的觀念裡,女孩子就是該嬌養的。

翠屏見他們父女二人說得來勁,於是就主動站起身來,將呂成買的那條魚拎起來,這就要去做飯了。

“翠屏,你放著吧,我來做就行了。”呂成見翠屏又開始忙活,是將她拉到了一邊凳子上坐好。

“唉呀,哪裡就那麼嬌貴,連做飯都不許。我一天也總得乾點活的,不然都清閒死了。”翠屏笑道。

“你要是清閒,就帶畫兒去外頭玩,爬爬山,還能鍛煉身體。廚房油煙大,對肺不好。”呂成在水缸了舀了盆水,坐在院落中拾掇魚,复又把院中菜地裡的油菜摘了一把,將房樑上掛著的干香菇、乾蝦皮摘下來,便帶上藥材去廚房做飯。

計劃著今天的食譜,炒一個香菇油菜,清蒸一條魚,蝦皮冬瓜湯熬上,再把米飯蒸上,最後就是給翠屏熬的藥膳了。 玉竹、百合、蓮子、銀耳、秋梨片、蘋果片、紅棗、枸杞、烏龍茶,用藥煲燜上一個小時,最後出鍋的時侯再淋上蜂蜜。

翠屏因著每天吃呂成的營養配餐,又有藥膳養著,其實現在的氣色已經好多了。 翠屏雖然不是什麼大美女,但也算是小家碧玉,否則當年梅若鴻那個嗜好美色的也不會對她下手,兩人還有了孩子。 而且翠屏這兩年也有努力學習,雖然字仍舊認不全,但她已經學會看畫,好歹有些鑑賞能力了,故而氣質也是有所提升。 根本不像汪子璇形容的那樣'又醜又老'。

一家人吃過飯後,呂成端來了已經放溫的玉竹清肺湯,監督著翠屏喝下去。

“相公,我每天這樣吃,會不會太浪費了?”雖然這湯清清甜甜的味道不錯,但翠屏心裡頭卻挺不安的,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卻偏生每天還喝補品。

“翠屏,你放心吧,咱們家現在狀況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你是畫兒她娘,什麼都沒你的身子骨重要。”呂成坐下來,安慰的拍了拍翠屏的手。

翠屏聞言對呂成更加是感激又感動,雖然相公與她夫妻相處時謹守禮節,但是待她卻是真的好。 原本翠屏還擔心相公不願碰她,是不是因為外頭有人了? 但是後來發現,相公只是不喜房.事罷了。 反正她對那方面也是不在意的,如此跟相公在一起就很好了,就當自己提前邁入老夫老妻行列。

雖然那天呂成規勸過了醉馬畫會的眾人,先練習好肖像和景物,不要過多想人體的事兒。 但那群喜歡標新立異的文藝青年們還是邀請了汪子璇來做人物模特,甚至汪子璇也不知道是哪跟筋兒搭錯了,竟然主動要求做裸.體模特,而且汪子默並沒有阻止,還覺得自己妹妹很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甚為鼓勵之。 這消息一出,是讓整個醉馬畫會的小伙子們都瞬間沸騰了。 女神要給他們當裸.體模特,他們沒聽錯吧! 這簡直就是美夢成真啊!

高興瘋了的​​醉馬畫會成員們立刻召開了新活動,這回的活動內容是人體素描,還給呂成發了通知,讓他一定按時去。 儘管呂成對汪子璇的行為很不理解,但就連汪子默都沒有意見,那麼他也不需要再多作勸告了,也許汪子璇就是喜歡讓別人欣賞她的身體也不一定呢,呂成這樣想著。


82水雲間

聽說醉馬畫會的人要畫女人不穿衣服的畫,而且那個女人還是汪子璇,翠屏驚訝之餘,心裡頭也有點不舒服。

“能不去嗎?”翠屏臉色尷尬的問道,因著呂成對翠屏一直非常好,翠屏近來膽子也大了。 原本她對梅若鴻的決定是從來不敢置喙半分的,現在也勇於將自己的意見說出口了。

“也不是非去不可。”呂成回答道,他對於人體沒有那麼大的執著,一直更喜歡山水自然。

“那就別去了,人家小姑娘光溜溜的,你一個大男人非要往上湊,影響不好,也不一定非要脫了衣服才是藝術。”翠屏這是話糙理不糙。

呂成因為翠屏反對,最終還是跟汪子默說了一聲,這次的活動他就不參加了。 汪子默對翠屏的心思也能理解,但還是打趣了呂成好一陣子,說呂成是妻管嚴。

呂成雖然沒有去,但那天的事情也有所耳聞,汪子璇脫得倒是乾淨,僅僅只剩下一層造型用的紅紗。 因著醉馬畫會還小有名氣,那天去圍觀的群眾也不在少數,儘管都是站在門口,看不真切,但也知道裡頭的姑娘是脫光了的,故而竊笑議論聲不斷。 谷玉農更加是覺得綠雲罩頂,率領一幫家奴就到醉馬畫會要人去了,雙方打得亂七八糟,最後也不知哪個圍觀群眾報了警,醉馬畫會成員和谷玉農等人大家一起進了警察局。

呂成只想說,幸虧那天他沒去,不然攤上這種毀壞名譽的事情,也會對他賣畫的生意有影響。 汪子默家世底蘊擺在那裡,不論他進多少次警局,他的畫都依舊有人追捧。 但是呂成不同,像他這樣的貧民畫家,名聲還是很重要的,所以要愛惜羽毛。

汪子璇絲毫沒有因為此番的事件而收斂,她心裡存著念頭要跟谷家作對,於是反而變本加厲,此後隔三差五就要在眾人面前脫一下,惹得谷玉農再次率人打上門,重複這個過程,樂此不疲,谷家在杭州內丟盡了臉。 其實谷家是早就想休了這個兒媳婦的,但奈何谷玉農的腦子也不知是怎麼長的,明知道自己媳婦已經被別的男人看光了,也還是喜歡,就是不放手。 離婚的事兒,也就一直這麼拖下去了。

這天裡呂成背著畫具騎著自行車來在蘇堤采風,途經望山橋的時侯,迎面就衝過來一個小姑娘,把呂成自行車頭都撞得歪了一下。 雖然並非呂成的錯誤,但呂成這個人向來愛惜弱小的,剛準備問聲:姑娘你沒事吧,卻沒想到那女子竟惡人先告狀了起來。

“餵!你這人,是怎麼騎車的?”

呂成被罵得一楞,當場冷下了臉孔。

“對不起。”呂成心不在焉的道了聲歉。

那女子抬頭,看了呂成一眼,隨即驚瞪圓了雙眼,滿臉的驚訝,好像他認得呂成似的。

“我知道你,你是梅若鴻,那個畫家梅若鴻,對不對!”杜芊芊顯得很興奮,現在杭州的上流社會人都喜歡附庸風雅,品鑑西方畫作以證明自己的涵養文化,而其中最受歡迎的畫家有兩個,一個是汪子默,另一個就是梅若鴻了。

“姑娘認得我?”呂成很疑惑,沒想到自己居然成名人了,走在路上還有人認出來。

“嗯,上次我在汪氏畫展裡見過你,我父親很喜歡你的畫,家裡有好幾幅呢。”杜芊芊看著那男子俊朗的相貌,竟一時間臉紅了起來。 梅若鴻現在在杭州繪畫界非常有名氣,好多大家千金都喜歡他,夢想著跟他共譜情曲。 聽說他是杭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繪畫方面是自學成才,為人努力上進,人品正直,又英俊瀟灑,很是讓人傾心。

“那還要感謝令尊的賞識,不打擾姑娘賞景了,在下告辭。”呂成騎上自行車就走了,甚至他都沒有問那個女人的名字,不然他就會知道方才那一幕,就是男女主命運相逢的一刻啊。

幾天之後,呂成正在煙雨樓裡練習靜物——放滿雜物的桌子,就看到汪子默興高采烈的拉著一個女孩子走進了門來。 見那女子實在漂亮,一奇三怪登時好奇的湊了過去問東問西,呂成對女子興趣自來不大,依舊是認真的畫著面前的靜物。

那女子進門後,先是在眾人間尋找了一番,最後目光鎖定在了呂成的身上。

“你還記得我嗎?”杜芊芊走到了呂成面前,擋住了呂成的視線。 呂成微微顰眉,抬眼一看,是那日撞了他自行車的女孩。

“我記得。”呂成點點頭,隨即又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姑娘,你擋著我的雜物桌了。”

汪子默過來攬住呂成的肩膀,狠狠的捶了呂成一拳。

“兄弟,你竟然認識杜小姐,怎麼都沒跟我說啊!”汪子默頗有些泛酸的言道。

“什麼杜小姐?”呂成莫名其妙。

“就是這位杜芊芊,杜小姐啊!”汪子默拉著杜芊芊,隆重的介紹道。

“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我要畫她!”這便是汪子默將杜芊芊帶回醉馬畫會的原因所在了,搞藝術的人對美有天生的嚮往,看到美麗的景色或者美麗的人,就有抑制不住的衝動,想要畫上一畫。

呂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沒想到他不去招惹杜芊芊,汪子默卻反而招惹了,這就是劇情的孽緣嗎?

“餵,若鴻,你都發表一下意見嗎?杜姑娘是不是很美,讓人忍不住想畫她。”汪子默著迷的看著杜芊芊的容顏,直把杜芊芊看得不好意思。

“讓我忍不住想畫的,只有我家翠屏和畫兒。”呂成半開玩笑的對汪子默言道,他是不覺得杜芊芊有多好看,的確漂亮,但還遠遠到不了讓人癡狂的地步。

“若鴻,你真是沒眼光啊。”汪子默無奈的搖搖頭。

杜芊芊在一旁聽得呂成和汪子默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翠屏和畫兒是誰?”在梅若鴻眼中,比自己還漂亮的女人是誰?

“杜姑娘,你不知道,翠屏和畫兒就是我們梅大畫家的妻子和女兒了。若鴻他可是愛妻成狂,光是他妻子的畫像,就足足裝了有一個大箱子。 ”汪子默誇張的形容道。

杜芊芊聞言很是失望,怎麼她心裡牽掛的才子,居然已經結婚了嗎? 竟然連女兒都有了......

“那這麼說,梅大哥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杜芊芊心裡頭還是有些忿忿不平,於是追問汪子默道。

“漂不漂亮,你看看就知道了。”汪子默帶著杜芊芊來到了一塊巨大的畫布前,隨即將幕布一下掀開,那略有半人高的畫作展示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這幅油畫,是下個月汪家開畫展的時侯,若鴻的參展作品,名字叫《愛》。”汪子默驕傲對杜芊芊介紹著,眼中盡是對這幅作品的讚賞。

出現在杜芊芊眼中的畫作,背景是一片抽象的色彩組合,用的都是暖色調,疊合在一起,層次感鮮明,正當中坐著一個穿著藍色旗裝的婦女,只是一個非常平凡的農家婦女,她抱著一個□歲左右的小女孩,母女倆正在玩翻繩子的遊戲。

“這就是若鴻的妻子和女兒......”汪子默感慨的說道,這幅作品太出色了,而且是若鴻愛的結晶,他不會賣掉它,要將它當作鎮店之寶收藏起來。

“若鴻出身四川一個貧困的山區,取得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己的努力。他的妻子與他訂得是娃娃親,在若鴻大學畢業之後,才跟若鴻一起來杭州的。剛開始的時侯很貧苦,翠屏身體不好,若鴻每天打三份工養家,他們故事很感人的。”汪子默解釋道。

杜芊芊聞言心中升起了一抹異樣,原來也不過就是個村婦罷了,實在配不上才華橫溢的梅若鴻。

此後杜芊芊來醉馬畫會,也會去水雲間作客,見過了翠屏和畫兒。 汪子璇對杜芊芊很是不喜,原本她是獨一無二的公主,可現在忽然冒出來一個和自己並駕齊驅的女人,她怎麼可能高興,尤其是醉馬畫會的眾多男人都頗為追捧杜芊芊。 不過幸好,汪子璇想,梅大哥還是沒有被那個女人迷惑的。

後有一回眾人出去郊遊采風的時侯,還是遇到了那個賣雜貨的老頭,送了一支梅花簪給呂成,講述了梅花烙的故事。 杜芊芊聽到那個故事,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糾緊了似的,彷彿那就是她的前世,而對那個簪子則更加渴望了起來。

杜芊芊一直望著那個簪子,汪子璇顯然也很喜歡,兩個女性的眼神都非常熱情。

“若鴻,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要根簪子來做什麼嘛?我看,乾脆就送給在座的兩位女性好了。”汪子默對呂成擠眉弄眼的,顯然就是想藉花獻佛。

“不是啊。”呂成無視了汪子默的暗示,淡定的將梅花簪收好,放在挎包裡。

“在座的兩位女性都太現代化了,我看最古典的就是我們家翠屏了,所以我要把簪子帶回去送給她啊。”呂成打趣的對汪子默說道,這劇情重要道具梅花簪,還是留在自己身邊放心點。 雖然現在杜芊芊跟他沒關係,但誰知道她會不會忽然發瘋想自虐,紋個梅花之類的在胸前,那他就百口莫辯,冤枉死了。

杜芊芊和汪子璇聞言非常失望,是紛紛低下了頭去,只可惜呂成對此二人的心情是半點都沒有發覺。

汪子璇還好,她畢竟是有點堅持和驕傲的女人,而且她了解呂成的為人,知道呂成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妻子。 所以即便再一次失望,也很快重新收拾了心情,沒有將自己的愛意表露出來。 但杜芊芊卻不同,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她可以變得毫無廉恥,拋棄所有的過往,只遵從自己的內心。

原著中就曾經形容過,杜芊芊喜歡上梅若鴻之後:過去十九年的回憶都變成空白,存在的只有最近一個多月的點點滴滴,因為每個點滴中都是梅若鴻!

過去的十九年全都忘了,父母親人,家庭責任,全都拋了。 這樣的一個姑娘,簡直太可怕了。 她不會管你是不是已經結婚了,有沒有孩子,她只知道她很喜歡這個男人,所以就一定要把他弄到手。

杜芊芊在梅花簪事件當日的黃昏,追到了水雲間,在半路上攔住了呂成,並且勇敢的從身後一把抱住呂成,把呂成都嚇死了。

“杜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呂成匆忙甩開杜芊芊,用自己最嚴肅的口吻企圖喚醒這個女人的道德和理智。

“梅大哥,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啊!”杜芊芊說得激動,她現在已經徹底的陷入了這場強烈的、義無返顧的、椎心泣血般的愛情裡去了。 但很可惜的是,她的多愁善感,她的為愛犧牲,在呂成的眼裡不過是神經病在發瘋罷了。

“杜小姐,我已經結婚了。我很愛我的妻子翠屏,亦從未曾招惹過你,請你放尊重一點。”呂成簡直受夠了這些糾纏了。

“可是你已經招惹我了!”杜芊芊的淚,終於被逼出來了,但見她大聲喊道。

“那天在望山橋上,你跟我說話,就招惹了我!後來我去煙雨樓,看到你畫的畫,你也招惹了我!接下來每天每天,你都在招惹我!你還說你沒招惹過我!”

呂成一聽,這他就沒辦法了,你自己偏要腦補,與他無關。

“杜小姐,請你小聲一點,這裡離我家很近,而我不希望我的妻子聽到,誤會了我們的關係。如果她因此心情不好了,生病了,我一定不會對你客氣的。”呂成對杜芊芊警告了一番,轉身回家了。

方才杜芊芊那麼大聲的喊,鄉間又安靜,其實翠屏已經聽見一點了。 隨後看到呂成鐵青著臉回家,心中頗不安了起來。 剛才那位,是杜小姐吧? 聽著像了......

“若鴻,你跟杜小姐她,你們?”翠屏不好問出口,但她是相信自己丈夫的。 因為翠屏知道,汪小姐大約也是喜歡若鴻的,這麼多年了,如果若鴻要拋棄她早就拋棄了。

“翠屏你放心,我和她沒事的。”呂成拉著翠屏的手安慰道。

“莫名其妙跑來說喜歡我,可我跟她話都沒說過幾句。”呂​​成如實相告,隨後將杜芊芊如何在望山橋撞了他的自行車,如何去了醉馬畫會都與翠屏言講了,希望翠屏不要多想。

“這杭州的女子,實在太奇怪了......”翠屏聽呂成的解釋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感慨,一個汪小姐就算了,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杜小姐,都是大戶千金,杭州那麼多優秀男子,她們不選,偏生就是喜歡別人的丈夫,這真是沒道理了。

“可不是麼,所以你也別放在心上。”呂成將挎包裡的梅花簪拿了出來。

“今天碰上了一個老伯,送了我一個簪子。我看這簪子跟咱們梅家的圖騰有點像,就想帶回來送給你。”呂成幫翠屏取下了頭上的玉簪,換上了這個梅花簪。

“挺好看的。”翠屏對著鏡子照了照,隨後對著呂成溫柔的笑了。 相公待她如此情深意重,她餘願足矣。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更亂了,杜芊芊答應了汪子默的追求,而汪子璇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知道了杜芊芊喜歡呂成的事兒。 也許是杜芊芊表現得太過熱烈,因此被汪子璇發現了,女人家對這種事情向來都很敏感。

汪子璇不甘示弱,雖然沒有對呂成表白,但是卻還是在某個單獨相處的時刻,在呂成面前脫了衣服,要求呂成畫她......

呂成穿越這麼多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奇葩的事,這麼奇葩的人。 當時拿著畫筆都傻了,心說這到底是怎樣的神展開啊? 邏輯在哪裡? 節操在哪裡?

“子璇,你還是把衣服穿起來吧。”呂成尷尬的從旁拿著一張布巾,遞給了光溜溜的汪子璇。 這人是不是有暴.露.癖啊? 整天的脫衣服。

“那個,我現在還沒有畫人體的想法。就算有,也不該畫你。畢竟畫作,是要拿出去給別人看的,屆時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身體了,對你的名譽不好。別說你現在谷家太太,就算是已經離婚了,將來也還是要再嫁的。如此被人品評身體,你還怎麼嫁啊?”呂成是有打算再過一段時間,畫一張人體油畫,但他已經發布了招聘,工資很高,已經有一個妓.女來應聘了。

“你是子默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希望你還是潔身自好一點,不要總是......脫衣服。”呂成艱難的吐出這句話,不是他要傷害人家姑娘的自尊心,而是這姑娘的行為實在太讓人不理解了。

汪子璇聞言披著大布巾,哭哭啼啼的跑了。

至於杜芊芊,她每日都跟汪子默出雙入對,兩人相處得挺好,醉馬畫會里人人穿得沸沸揚揚,喜歡杜芊芊的沈致文以及陸秀山對此懊惱萬分,直感嘆還沒出手就敗了。 而原本​​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間情愛,腦子還算正常的汪子默,也徹底墜入了瓊瑤愛情的陷阱裡,整天都像是喝醉了一樣,淨說些讓呂成直起雞皮疙瘩的愛的宣言。

醉馬畫會被兩個女人攪和得徹底失了學術氛圍,成員每天都只顧著兒女情長,爭風吃醋。 呂成有點受不了,這群好好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天到晚也沒個正事,最重要的是,嚴重影響了他作畫的心情。 於是呂成跟汪子默說了一聲,就帶著翠屏和畫兒外出旅遊采風了,避開那群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的文藝青年們。

呂成的計劃是帶著家人前往了西北地區,他打算摒棄以往過度細膩溫柔的畫風,進行一些改革創新,畫一組表現黃土高原粗曠之美的作品。 翠屏和畫兒聽說了呂成的想法,自然是全力支持,一家人愉快的坐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車。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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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水雲間

呂成的西北之行很順利,雖然西北麻匪多,但一般遭難的都是有錢人。 呂成一家看起來實在太平常了,一個普通農夫和一個普通農婦帶著一個孩子,跟同行打算到西北定居的流亡百姓在一處行走,所以也並未曾遇到什麼危險。 呂成帶著家人走過荒蕪的沙漠,滄桑的戈壁,吃遍了西北粗曠的菜餚,也見過西北人骨子裡的質樸、熱情與野性。 白天的時侯自處遊走,晚上的時侯借住在當地百姓家中,感覺還挺刺激的。

翠屏和畫兒也玩得十分盡興,繼承了梅若鴻繪畫天份的畫兒,也在呂成的指導下完成了人生里一幅完整的作品,小姑娘顯得格外自豪。 呂成為自己的西北系列作品命名為:新生,因為這片土給了他幾乎漫溢的靈感,就像是一次靈魂的洗禮,所以叫新生。

等到呂成再度回到杭州的時侯,水雲間的故事發展已經全然亂套了。 杜芊芊甩掉了汪子默去了上海,等到再度回來的時侯,胸口已經多了一個梅花紋身。 跟那個梅花簪的圖騰​​倒是沒什麼關係,只是一朵普通的梅花。 杜芊芊本來打算衝到呂成家裡,扯開衣服什麼的,來一次愛的宣言。 但是無奈回到杭州才知道,呂成已經帶著家人旅遊采風去了。 真正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至於汪子璇,原著中就並非潔身自好的女子,最喜歡亂搞男女關係。 她上回脫衣服,在呂成處受到了打擊,一氣之下,也接受醉馬畫會其他男子的追求。 最後搞大了肚子,可就連她自己都拿不准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現在葉鳴和鍾舒奇每天都在為此爭執不休,認為是對方侵犯了自己的女朋友,並且都不想承認這個孩子,勸汪子璇去將這個出身不明的孩子打掉,以後他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云雲。

呂成就是在這個時侯,帶著自己的新生系列回到了杭州。 一進煙雨樓的大門,就看到杜芊芊跟汪子默對峙,彼此沉默無言。 杜芊芊表情滿是為難,而汪子默則滿身憔悴,不停的喝酒,顯然是已經醉了,時不時看杜芊芊一眼,嘴裡念叨一句:為什麼。

至於汪子璇,她坐在一邊哭,看著眼前的葉鳴和鍾舒奇兩人就像兩隻鬥牛似的,彼此打紅了眼睛,一幅想勸架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的樣子。

呂成一見眼前這一幕,是不禁皺起了眉頭。 走過去,寥寥幾招,就將已經打得不可開交、鼻青臉腫的葉鐘二人分開了。

“你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呂成不虞的問了一聲。

呂成這麼一開口,大家才發現是他回來了。 杜芊芊眼中閃爍著熱烈的光芒,恨不得現在就扒開衣服,告訴呂成自己的決心。 汪子璇雖然也很驚喜,但因為肚子裡那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她如今是已經沒臉再見呂成了,於是只得低垂著頭,避開呂成的視線。

“若鴻,你來得正好。”鐘舒奇上前抓住了呂成的胳膊。

“你是旁觀者,你來為我們評評理。”鐘舒奇將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都對呂成講述了一番,要求呂成住持公道。

“我一直喜歡子璇,這你也是知道的。好容易子璇答應了我的追求,可那天晚上,葉鳴卻趁著醉酒,跟子璇......現在子璇懷了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誰的!”鐘舒奇說著說著火氣就又上來了,抓起葉鳴來就又要打。

“夠了!”汪子璇忍無可忍的喊了一聲,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討論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這對她的心靈和自尊都是巨大的打擊。

“這個孩子,你們要是不樂意要,我會自己撫養長大,用不著你們!”汪子璇言罷就哭著跑出了煙雨樓,鐘舒奇和葉鳴見狀,也顧不得爭鬥了,趕緊追著汪子璇的腳步而去。

呂成見那三位已經解決了,於是回過頭來,看著杜芊芊和汪子默。

“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兒啊?”呂成頭疼的按著額角,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居委會大媽了。

“梅大哥,我已經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子默了......”杜芊芊語焉不明的說了這麼一句,是讓呂成眸色暗了一下,這個女人,如此挑撥他和子默的關係,究竟是想做什麼?

呂成看著杜芊芊冷笑了一聲。

“哦?杜小姐,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情嗎?怎麼我不知道呢?”呂成反問。

“若鴻,是個男人,就敢做敢當一點!”汪子默忽然激動的站起身來,東倒西歪的沖向呂成,一把揪住了呂成衣襟,整個人是滿身酒氣,醉醺醺的連站都站不穩。

“子默,你醉了。”呂成見狀雖然無奈,但卻並沒有對汪子默生氣,只是將醉成一灘爛泥似的汪子默扶好。 汪子默在呂成最困難的時侯幫助過他,而且這麼多年,如果不是有汪子默的扶持,他也不會這麼快成名,呂成這個人講義氣,對兄弟自來都是最好的。

“杜小姐,我實在不明白,你如此費盡心機的破壞我和子默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梅若鴻行得端,坐得正,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念頭,不論你想听多少遍,我都可以告訴你,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你。希望你能清醒一點,你這樣一直糾纏於我,給我的生活也帶來了巨大的困擾。如今又在子默面前構陷於我,你究竟意欲何為?”呂成忍不住質問道。

杜芊芊沒有受到呂成態度的影響,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說自話,彷彿她的大腦具有屏蔽功能一樣,將所有她不樂意接收的信息都排除在外。

“梅大哥,有些話,我希望你聽我說完,再作決定。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在上海,不論是在街上、辦公廳、外灘、橋上,或是燈紅酒綠的宴會裡,我日日夜夜,想的就是你!我思前想後,把我們從認識,到吵架,細細想過,越想我就越明白了!我不能逃,逃到上海有什麼用?假若我身上、心上,都刻著梅花的烙印,那麼,我怎樣也逃不開那'梅字記號'了!”

杜芊芊言至此,終於停止了她自以為是的敘述,但緊接著,她的動作卻令呂成更加驚愕了。 但見她用雙手握著衣襟,將整件上衣一敞拉開,露出了貼身的低胸內衣,左.乳.上赫然紋著一朵紅色的梅花。

“這是我請上海一個有名的紋身師傅給我紋的,我把梅花刻在我的心頭,這是我愛你的證據。”杜芊芊堅定的說著。

呂成嘴角不斷的抽搐,滿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這部劇裡的人都怎麼了? 為什麼所有女人都這麼喜歡脫衣服呢? 讓男人看自​​己的身體,就這麼過癮好玩嗎?

“啊!”汪子默聽杜芊芊如此說,是徹底的發瘋了。 他看到那朵紅梅,粗嘎的抱頭嘶吼了起來,就像個瘋子似的。

呂成趕緊攙扶著雙目赤紅、痛苦不堪的汪子默,讓他坐到一邊休息。 又想到杜芊芊竟然如此冥頑不靈,真的跑去紋身了,簡直自私自利,完全不考慮他人,呂成不由得真正動怒了起來,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呂成大多數時侯是一個溫和的人,由於尊重女性,所以他可以容忍女人在他頭頂撒野。 但事不過三,一次兩次尚可理解,若是一直如此,他就該採取行動了。

杜芊芊沒有發現呂成渾身危險的氣息,依舊在不停八拉八拉的說著。

“每次看你們為子璇作畫,我都充滿了羨慕,充滿了嫉妒!現在,我來了!我不想讓子璇專美於前,所以......”

還沒等杜芊芊把那句經典的'畫我'說出口,呂成就幾步上前,將還要說話表白的杜芊芊一掌劈暈了。 但見杜芊芊翻了個白眼,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所以你還是閉嘴吧。”呂成冷言道了一聲,眸色意味不明,其實他甚至已經在考慮殺了這個女人的可行性。 很明顯,現在杜芊芊已經為他的生活和任務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如果殺了她能夠停止這種麻煩,他個人是不介意採用極端手段的,因為杜芊芊已經變成目前最大的Boss怪了。

汪子默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了呂成出手,將杜芊芊打暈了,於是伸出手去想要阻止,但無奈他現在醉得嚴重,手腳無力,站不起來。

“若鴻,你為什麼要打芊芊啊......”汪子默又是著急又是不滿的問了道。

“因為她說話太噁心了,沒有一句負責任,我不想听。”呂成誠實的回答道。

“子默,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你應當了解我的為人。我心裡只有翠屏,不論是杜芊芊還是李芊芊,在我眼裡都比不得我的結髮妻子。我和杜小姐根本就沒有關係,她之前的確曾經找我表白,但我已經明確的拒絕過了。”呂成來在汪子默身邊,恢復了一貫溫和的口吻,對汪子默解釋。

“後來,她就跟你在一起了。我實在怕了她的'熱情',更擔心你會誤會,所以才帶著翠屏和畫兒去了西北。”

汪子默聞言,忽然想起了呂成以往對翠屏的那些一心一意。 說呂成會背叛翠屏,其實汪子默也是不敢相信的。 只是芊芊那時侯說喜歡呂成,說得那麼震撼人心,彷彿他們已經情定三生,所以汪子默在打擊下,也沒有冷靜的思考過。

呂成幫汪子默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你說你,男人大丈夫的為了這麼點事兒,就喝成這樣,實在太丟人了。”呂成忍不住責備。

“當初她與你在一起的時侯,我就覺得有些不對,但看你那麼開心,我也不想潑你冷水。杜芊芊人到底怎麼樣,我是不了解的,因為接觸不多。可她這件事情做得的確不地道,她心裡頭不喜歡你,卻偏偏答應了你的追求,完全不考慮你的感受,可見她為人太自私,滿心想得只有自己。”呂成一言下了定論。 是的,杜芊芊到底是好人壞人,呂成說不出,他也不是杜芊芊肚子裡的蛔蟲。 但杜芊芊確實是個自私到了極點的女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原著里杜芊芊就為了梅若鴻拋棄了父母家人,給一直疼愛她的父親帶去了無數的羞辱和痛苦。 傷害了汪子默,又傷害了懷著梅若鴻孩子的汪子璇,最後還傷害了翠屏和畫兒,一路踩著別人的苦難當墊腳石,最終和梅若鴻成功走在一起。 她的愛是建立在無數的傷害之上的,是建立在無辜者的血淚之上的。 呂成最看不起的,就是杜芊芊這樣的人。 只是呂成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於是也沒有對杜芊芊採取什麼手段。

其實剛開始的時侯,呂成對杜芊芊是沒有任何想法的,對於他來說,杜芊芊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劇情人物罷了。 至於什麼虐腦殘不虐腦殘的,跟他有關係嗎? 所以,也可以說,如果杜芊芊不來招惹呂成,呂成是根本不會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的。 但偏生杜芊芊非要撲到呂成身上去,還打亂了呂成的計劃,傷害了呂成的兄弟,這就讓呂成無法忍受了。

“若鴻,你真的不喜歡芊芊嗎?到現在也不喜歡?她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難道不感動嗎?”汪子默不確定的再度詢問,芊芊為了若鴻,都已經把梅花紋在胸前了,難道若鴻心裡就一點震撼都沒有嗎?

“不是我求她這樣做的。”呂成只有這一句話可回答,杜芊芊要做什麼是她的事情,他從來沒有要求過,甚至他曾經明言拒絕過,所以如今他也沒有那個義務要為她任性的行為買單。

“子默,我很早以前就拒絕過杜小姐,可是她依舊我行我素。其實我是真的很討厭她,翠屏和畫兒也不高興。”呂成想到翠屏,心裡頭是又狠狠的給杜芊芊記上了一筆,杜芊芊這樣冒冒然的紋了朵紅梅在身上,萬一被翠屏知道了,肯定會吃醋的。

再說,杜芊芊怎麼樣也是四海航運的千金,杜世全若發現了女兒喜歡上一個窮畫家,還是有婦之夫,他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

“若鴻,我信你。”汪子默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對呂成點了點頭,千頭萬緒,感慨叢生。 若鴻對翠屏和畫兒,他這麼多年看在眼裡,他相信若鴻不會對芊芊產生什麼想法。 那麼,一切就該是芊芊自作多情了。

當汪子默選擇相信呂成的那一刻,過往有關杜芊芊的疑慮也都浮上了心頭。 既然若鴻已經明確的拒絕了芊芊,那芊芊為何還要紋那朵紅梅呢? 還有,明明知道對方是有家室的男人,還要不顧一切的追求,是不是有破壞別人家庭的嫌疑呢?

如此一考慮,又回想起方才呂成說過的,有關杜芊芊自私的種種話語,汪子默也很彆扭的產生了:也許芊芊並沒有自己想像中完美,這樣的想法。

見汪子默神色逐漸恢復清明,呂成終於鬆了口氣,隨即嘆道。

“本來還想給你看看我此番在西北的新作品呢,不過我看你現在大約是沒有心情了。你今天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家吧。”呂成扶著汪子默站起身,兩人往外走。

本來這回呂成來煙雨樓,是想請汪子默幫他品鑑一番新生系列,順便商量商量下次畫展的事情。 結果沒想到這群人竟然會鬧成這樣......

“對了,咱們走了,芊芊怎麼辦?”汪子默為難的看了一眼仍舊在地上昏迷,大敞四開露出內衣的杜芊芊。

“我會送她回杜家,順便跟杜老闆把事情解釋清楚。”呂成言道。

目前杜芊芊已經紋身了,那麼杜世全肯定也很快就會知道他的存在,自己的女兒愛上一個窮畫家,還是有婦之夫。 與其等待杜世全自己找上門,讓翠屏和畫兒跟著一起遭罪,不如他現在就主動坦白。

打定主意,呂成先是開車把汪子默送回了汪家大宅,而後就帶著昏迷的杜芊芊去了杜家。 見到杜世全後,把自己和杜芊芊認識的過程,以及杜芊芊的表白、紋身等等事件說了個明白。

“杜老闆,令媛的錯愛,我實在不能接受。她如今的行為讓我很為難,傷害了我的朋友,打擾了我的家人。所以希望杜老闆今後還是要管教好令媛,不要再讓她出來禍害人了。”呂成落落大方的坐在杜世全對面,態度從容鎮定的說著。 絲毫沒有因為身份的落差而產生自卑,或者是像原著中的梅若鴻那般,因自卑而引起盲目的自傲自大。

杜世全聽罷了呂成所言,只覺得一張老臉臊得通紅,這年頭什麼女人才紋身? 只有妓.女才紋身啊! 他杜世全堂堂海運霸主,女兒竟然在身上紋了朵花,這要是讓人知道了,杜家就要變成整個杭州城的笑話了。 可是杜世全畢竟是當父親的,偏心自己的女兒也屬於正常。 在他看來,女兒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愛上梅若鴻,一定是梅若鴻做了什麼引人誤會的事情,還不肯承認。

“大膽小子!”杜世全思至此,是惱羞成怒的大拍了一下桌子。

“我女兒好好一個大家千金,怎麼會因為莫名的喜歡你,就去紋身呢!肯定是你勾引了我的女兒。”杜世全不愧是杜芊芊的父親,腦補功能跟杜芊芊一樣強大。 自己想像了一堆呂成欺騙杜芊芊感情,還始亂終棄的畫面。 於是怒髮衝冠,一聲令下:來人,便有不少打手家丁聚過來,將呂成團團圍住了。

對於杜世全的威脅,呂成是不怕的,雖然他這一世並沒有全心專注於練功,但畢竟底蘊擺在那裡,解決這麼幾個阿貓阿狗還是不成問題的。

“杜老闆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真的好嗎?”呂成依舊沒什麼表情,言語也不見慌亂。

“如果杜老闆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自己去調查,也可以等待令媛甦醒後詢問。我沒有做過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呂成一身浩然正氣,直看著杜世全。

杜世全見呂成氣質著實出眾,也有些欣賞之意。 心想:其實,梅若鴻也的確算是個人材,面對他不卑不亢、臨危不亂、守​​禮守節,還是畫壇新秀,杭州大學的高材生......但可惜再怎麼好,也是有妻有女的人了,他杜世全的女兒再不爭氣,也不能給人當二房啊。

“哼,小子,你說的事情,我自然會去調查。不過你既然把我女兒害成這樣,我也不能輕饒了你。今天你若是能安全的走出杜家,算你有能耐。這件事情,我也就不再追究了。”杜世全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即起身離開。

打手們得到了杜世全'好好招待'的命令,遂是紛紛鬆了松筋骨,對呂成陰森森的說道。

“聽說你是個畫畫的?要了你吃飯的那隻手,為我們大小姐報仇,大約也不算過份了。”

呂成聞言也站起了身來,直起挺拔健壯的身姿,視線掃過那群烏合之眾,無奈的笑了起來。

“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84水雲間

呂成乾脆利落的出手,​​最終是瀟灑從容的從杜家全身而退了,身後徒留下一群哀哀嚎叫的打手。 杜世全看到了這個結果,不由得長嘆一聲,原來梅若鴻竟然是個文武全才嗎? 這般出色的男子,若作了他的女婿其實也真沒什麼不好,但可惜人家已經結婚了,而且也不喜歡他閨女。

等杜芊芊甦醒之後,杜世全也嘗試冷靜的跟她溝通,將事情問了個清楚。 隨後又差人去調查了一番,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從頭到尾,都是自己閨女自作多情,偏生要賴著梅若鴻。 人家梅若鴻是個愛妻成癡的男子,從來沒有跟閨女有過任何曖昧。

杜世全知道事情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即便生氣也是沒用的了。 芊芊胸前的梅花,不紋都紋了,這輩子也無法去掉,大戶人家恐怕是沒人敢娶她了。 他還是想個辦法封鎖消息,然後找個招贅的女婿才是正經。

杜世全未免杜芊芊再出去做些丟人的事兒,最終還是將她軟禁了起來。 杜芊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因為這回,可不會有個瘋子梅大仙,領著一群人架著馬車過來'營救'她了。 後來,她因著想出去找呂成,還是像原著裡那般從陽台上跳了下去。 可惜運氣實在不好,竟然是大頭朝下落在地上,撞傷了頭,血流得嘩嘩的,被杜世全緊急送往了醫院,目前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大問題,會不會撞傻了?

那些八卦的記者們調查四海航運杜氏千金跳樓的真相,終於還是找到了在上海幫杜芊芊紋身的師傅,挖掘出了杜芊芊情係有婦之夫,瘋狂求愛,紋身證明,不得跳樓的驚奇事件。 報紙一經刊登,立刻是傳得人盡皆知,杜世全和杜芊芊成為了杭州城裡繼谷家、汪家、葉家、鍾家以後的又一個大笑柄。 杜芊芊自甘下.賤,效仿妓.女紋身,也成為了所有名流的拒絕來往戶,名譽徹底毀了。

人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買單,杜芊芊如是,汪子璇亦如是。 葉鳴和鍾舒奇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年輕的時侯追求女孩子一時歡樂,家里人都不會太在意,但要真正娶回家生孩子,就有講究了。 首先,汪子璇這樣不知自愛,跟數個男人發生過關係的,就肯定不行。

慢說汪子璇現在還沒有離婚,單論她的名聲,在杭州就已經是臭得不能再臭了。 有那說話不好聽的姨太太形容,就算那窯子裡賣肉的婊.子都比汪子璇身價高,起碼人家脫衣服是要收錢的,汪子璇這可倒好,免費給人白看白上。 如今又弄出了一個孩子三個爹的可笑事,谷家、葉家、鍾家,哪個娶了她,哪個就是王八烏龜,還不如娶個妓.女呢。

葉鐘兩家的長輩知道自家兒子將汪子璇肚子搞大了之後,二話沒說,是立刻將自家兒子關了起來。 兩家老人出面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趟汪家,要求汪子璇打掉孩子。 雖說汪家的長輩都在國外,單畢竟家中還有個長兄汪子默。 正所謂長兄如父,也是可以拿主意的人。

“汪公子,令妹'谷夫人'肚子裡這個孩子,萬萬要不得。我們葉家是杭州大戶,與穀傢俱是交好,從谷家媳婦的肚子裡生出我們葉家的長孫長女,這豈不可笑。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們更加不可能要一個血統不明的長孫或者長女。”葉鳴的母親十分不滿的言道。 這叫什麼事兒啊? 若真的能確定是他們家葉鳴的種,生下來養活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葉家堂堂書香世家,還能缺那一口飯嗎? 但關鍵是這個孩子他也有可能是鍾家的,根本​​分不清。 若孩子真生下來,到底跟誰姓?

“葉夫人說得正是在理。”鐘舒奇的母親也發話了。

“我們鍾家也是這個意見,不是我們非要狠心的逼著令妹去打孩子,而是這個孩子的來路實在令人不齒,即便真的生下來,以後也會被人恥笑。我鍾家丟不起這個臉,葉家丟不起這個臉,相信你們汪家,大約也是丟不起這個臉的。”

這兩位夫人是你一句我一句,不通俗務的汪子默被繞的頭暈眼花,最後只得推脫道。

“這樣吧,鐘夫人,葉夫人。您二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子璇也需要再想想清楚。畢竟墮.胎這樣的事情,對女人傷害很大,我們也很為難。但請你相信,最終我們一定會給出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解決方案來。”

聞言,葉夫人和鍾夫人對視了一眼,又見汪子默的確一幅根本拿不定主意的樣子,最後也只能無奈的嘆了一聲點點頭。

直到送走了鐘葉兩位夫人,汪子默方才如蒙大赦,一下癱在了汪家客廳的大沙發上。 那兩個夫人實在太可怕了,會用種種問題把他繞得頭暈眼花。 但拖來拖去,問題最終也是要解決的,於是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汪子默,還是請來了呂成夫婦幫忙想辦法。

“這個......”呂成和翠屏一聽到汪子默竟然拿這樣的事情問他們夫妻,也不由得尷尬起來,尤其是翠屏,臉都紅了。

“子默,我先問問你,有關子璇和孩子,你到底什麼想法?”呂成問道,畢竟汪子默才是汪子璇的正牌哥哥,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情,總得有點意見吧。

“我也不知道......”汪子默苦惱的看著對面的梅家夫婦,他對這些人情世故方面從來都是一竅不通的。

“若我知道孩子究竟是誰的,我一定去打人,幫子璇出氣!可現在關鍵是,子璇自己都分不清,我也不知道該找誰好了......”

呂成一聽汪子默這麼說得這麼天真,都無語了,這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打一頓出氣就算盡了當哥哥的責任了,現在要的對策。 汪子默在這方面的頭腦也未免太簡單直白了點了,根本撐不起來場面啊。

其實呂成個人是不鼓勵墮.胎的,畢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存在即合理,既沒礙著你的路,你殺他幹嘛呢? 就算父不詳又如何,總歸鐘舒奇和葉鳴都不是沒良心的人,對孩子也會盡到撫養義務。 但是畢竟汪子璇不是他妹妹,他的意見是不能作數的,最後若是汪子璇過得不好,說不得就怪到他這個說風涼話的人身上了。

於是,最後呂成還是對汪子默言道:

“唉,子默,我和翠屏實在不方便摻合汪家的家事,我看你還是趕緊給汪伯父他們打個電話吧。子璇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樣也要通知二老一聲。而且......孩子到底留不留,最重要得看子璇自己的意見。還有,現在谷玉農那邊也還沒有離婚,子璇再怎麼說也還算是谷家的媳婦。萬事都亂七八糟,單你一個人是應付不過來的。”哪對父母生的敗家孩子,趕緊過來幫她擦屁股,順便領回去教育才是正理。

汪子默仔細想了想後道。

“好!我這就給爸媽打電話!”汪子默聽從了呂成的建議。

汪家二老接到兒子的電話後,火速從國外回到了杭州。 先是把汪子默臭罵了一頓,而後又把汪子璇教育了一番。

“女兒啊,這個孩子,你自己心裡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汪家二老是在國外生活的,思想比較前沿,如果女兒不想打掉孩子,他們也不會強迫。

“爸媽,我還是想把孩子留下。”汪子璇雖然喜歡標新立異,但總歸她比杜芊芊好,就在於她比杜芊芊善良,就算瞎折騰,也是折騰自己,不會給別人帶去多大的痛苦。 不像杜芊芊,專門禍害別人。 殺掉一個無辜的孩子,汪子璇做不到。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這回就跟著我們出國吧。”汪家二老做了決定,國內的觀念還很保守,生養一個父不詳的孩子,不論是對本人還是對孩子,都有著許多的不利因素,所以還是出國的好。

“子璇,明天,我們就去谷家道歉,順便把婚離了。”汪家二老可還沒有忘記呢,子璇現在還是谷家的兒媳婦。 要說鬧出這樣的醜聞,最無辜的莫過於谷家了,什麼錯都沒有,竟然丟了這麼大的臉。

汪子璇聞言,點頭答應了。

次日汪家二老攜汪子璇去了谷家道歉,谷家見二老誠意十足,所以也沒有過多的為難之。 只是谷玉農依舊不想跟汪子璇分開,還說他願意當汪子璇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這話一出,是把大家都嚇壞了。

其實谷玉農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他一直是最愛汪子璇的,愛到失去了原則,什麼都不在意。 被戴綠帽的恥辱,也比不上失去摯愛的痛苦,所以他寧可不去計較。

“子璇,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都怪那個葉鳴和鍾舒奇,是他們欺負了你,我一定會照顧你和孩子的。所以......你不要跟我離婚好不好?”谷玉農緊緊握著汪子璇的手,他說得無比誠懇,沒有人會懷疑此言的真實性。

谷家人自然是氣壞了,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吧,他們並沒有多吃驚。 谷玉農對汪子璇愛得盲目,會這樣說,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汪家二老很感動,心說實在想不明白女兒,這麼好的女婿,她非不要。 跟葉家和鍾家那兩個臭小子攪合在一起,人家兩個吃完擦擦嘴就走。 現在出事了,能陪在女兒身邊的,不還是谷家小子嗎。

汪子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對谷玉農說些什麼,但她現在是已經不可能留在國內了,於是對谷玉農說道。

“這個孩子,鬧得風風雨雨,我在國內已經待不下去。再過兩天,等胎兒穩定一點,我就會跟父母一道去美國。”汪子璇言下之意,她跟谷玉農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子璇,我也陪你去。”谷玉農從某種程度來看,是跟杜芊芊非常相似的,都是為了愛可以犧牲一切的人。 過去,他不考慮汪子璇給谷家帶來的羞辱,堅決不​​跟汪子璇離婚,就已經說明了他把汪子璇放在了人生的第一位上,比父母都更重要。

“玉農!你瘋了嗎!”谷家太太不干了,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怎麼可以就這麼跟女人跑了! 還是汪子璇這種不知羞恥的賤.女人。

“爹,娘,我對不住你們,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子璇,你們就成全我吧。”谷玉農跪在谷家二老面前,不停的磕頭。

反正,那天鬧得挺亂,但最後汪子璇跟谷玉農的婚也沒有離成。 谷玉農收拾了行裝,要跟汪子璇一起去美國,汪子璇沒有點頭,但也沒說不同意。 其實發展到這一步,汪子璇心裡頭清楚,知道她的這些過往後,還願意要她的,恐怕也就只有谷玉農了。 雖然她現在依舊不怎麼喜歡谷玉農,但不是說日久生情嗎? 她現在已經被他感動了,以後,也終究會喜歡上的。

汪家二老此番回來,雖然待不了太久,也沒有通知更多的人,但是對於汪子默一直頗為讚賞的呂成,二老還是想抽出時間來見上一見,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年輕人。 呂成也不想放過這麼好的學習機會,於是帶上了自己的新生系列,去汪家拜訪了二老,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學術上的指點。

新生系列多采用大開大合的色彩,艷麗奪目,與呂成過去的柔和不同,多線條明朗強硬,充滿了野性,很有立體感,創意十足。 這個系列,就算是拿到國外去,也屬於前沿性的、實驗性的、先鋒性的作品了。

汪家二老聽說了呂成自學成才,帶著妻女在杭州辛苦奮鬥的故事,對呂成的悟性和努力都十分欣​​賞。 總算兒子這次的眼光不錯,沒有看錯人。

“小伙子,有沒有興趣去美國發展?”汪澤仁看過新生系列之後,竟然脫口對呂成說了這麼一句話,讓呂成驚了一下。

“國內目前的審美已經跟不上你的腳步了,只有美國,才是你未來發展的方向。”汪澤仁見多識廣,知道像新生這樣抽象,主觀意識強烈的作品,在國內還沒有太大市場。 但在美國,就不一樣了,美國人追求自由,勇於突破社會規則,實現自我解放,像這樣先鋒派的畫作,很有發展潛力啊。 他在美國經營的藝術產業,也需要像呂成這樣的新鮮血液注入。

“我有妻子和女兒,我不能拋下她們。”呂成堅定的說道,不管去哪兒,翠屏和畫兒都永遠是最重要的。

汪澤仁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小伙子,我很喜歡!帶上你的妻子和女兒,跟我一起去美國。我敢斷定,你會成名,會非常有名。”汪澤仁愛惜人材,尤其是呂成這樣,有原則,踏實上進,有責任感,且不忘本的年輕人。

人,不管做什麼職業,成功與否,首先他得是個人! 而只有學會了做人,才能做好其他的事情,否則就是畜生了。 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都不值得敬佩。

“多謝汪先生,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呂成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站起身來給汪澤仁深深的鞠了一躬。 沒想到他這回竟然會遇到這麼大的機遇,汪子默對他的幫助,還有汪先生此番的知遇之恩,汪家對他的恩情,他真是不知道該怎樣報答才好了。

呂成靠著自己才華橫溢的新生系列還有正直堅定的人格,最終打動了汪澤仁,取得了去往美國的'幸運船票'。 回家之後,呂成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翠屏和畫兒,母女倆聞言是一同激動的撲進了呂成的懷中,翠屏甚至流下了欣喜的淚水。 她的丈夫終於成功了,這麼多年,在繪畫的道路上艱辛的前行,老天終於是開眼了......

“爹!你好厲害啊!畫兒以後也要像你一樣厲害!”畫兒驕傲的揚起頭來宣誓著,從小到大她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了。 不管多麼艱難的日子,只要父親站在她和娘的面前,就能為她們擋去雨雪風霜,生活就有希望。

“好,去了美國,爹爹要送畫兒去最好的學校!畫兒將來,一定會比爹更厲害!”呂成親了親畫兒的小臉蛋,女兒什麼的,實在太可愛了。

“若鴻,我不會說洋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翠屏很不安的問道,若鴻去了美國,一切又是重新開始了,她這身體不好不壞的,總得嬌貴的養著,又語言不通。

“我會教你的,放心,你和畫兒,永遠不會成為我的麻煩,你們是我最甜蜜的負擔。因為有你們,我才能有奮鬥的動力。”呂成在翠屏的額頭上也親吻了一下,難得竟說出了這麼有技巧的情話。

翠屏臉一紅,將頭埋在呂成的頸間,默默不言,感動的淚水濡濕了呂成的衣領。

醉馬畫會的人聽說呂成的新作品被汪澤仁看中,即將前往美國,於是紛紛暫時摒棄了那些情愛糾葛,大家聚在一起為呂成慶祝,也是為呂成送行。

呂成從帶著畫兒和翠屏來杭州,到現在一共是八年。 他從一個一無所有,連飯都吃不上的窮小子,變成了杭州最炙手可熱的畫家,即將前往美國發展。 這中間的故事,非常勵志,可以說是年輕人奮鬥的榜樣了。

直到呂成等人離開杭州的那一天,杜芊芊都依舊在醫院昏迷著,也沒能知道這個消息。

汪子璇和谷玉農,呂成帶著翠屏和畫兒,一行人跟隨汪家二老來在了美國。 呂成以往的時侯也曾經來過美國,英語又說得流利,故而適應得很快。 在汪澤仁的協助下,在華人聚集的地段,租住了一套公寓。 呂成還是像過往那樣,幫翠屏把家裡的一切都打點好,甚至還攜禮拜訪了附近的鄰居們,請他們平時多照顧翠屏母女。

翠屏自然是對呂成的細心熨貼不已,而汪澤仁也是感慨萬千。 翠屏那女子,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女,不論從外表,還是學識深度,都是配不上呂成的。 呂成到了今天這一步,可以說是即將功成名就,一飛沖天。 若是換了旁的男子,心性不好,拋妻棄子都不算奇怪。 可呂成卻堅守住了自己作為男人的原則和底線,實在太難得了。

汪澤仁在紐約新開了一家藝術走廊,將呂成的作品添加了進去,開辦了畫展。 新生系列繪畫的是中國的西北部地區,一個外國人都不熟悉的地方,但藝術是不分國界的,呂成的畫作將西北最原始的美躍然紙上,使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通過視覺的衝擊,感受到那種心靈的震撼。 畫展相當成功,呂成也成為了美國先鋒繪畫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畫兒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適應了在美國的生活,一口英語說得流利,跟班裡同學相處得也很好。 翠屏為了不給自己丈夫拉後腿,努力的學習英語,跟附近鄰居往來,了解美國人的生活習慣和禮節,嚴格要求自己,生活充實了許多。

汪子璇最終還是和谷玉農走在了一起,孩子出生之後,在谷玉農的堅持下,這個父不詳的孩子還是姓了谷,是個兒子,汪澤仁為其取名為谷念恩,希望他長大後能時刻念著谷家對他的恩情。 也是提醒汪子璇,不要忘恩負義,再辜負了玉農這個好孩子。

呂成依舊奮斗在自己的藝術道路上,他拜訪了許多美國出名的先鋒派畫家,學習最新的技法,接受最前沿的理念,不斷的改革創新。 時不時的就帶著畫兒和翠屏到美國各地去旅遊,見識不同的風光,採集素材,從西部曠野,到夏威夷海灘,畫下了許多優秀的作品。

呂成的畫作不同於其他先鋒派畫家的孤僻,或者以表現社會的陰暗面、殘忍血腥的戰爭和悲觀絕望的情緒來實現自我突破。 也許是因為身邊有翠屏和畫兒,時刻給他鼓勵和溫暖,所以呂成總是喜歡捕捉生活里美的瞬間,人性最純善的一面,朝氣蓬勃,充滿希望。 實際上,在藝術中,陰暗的東西總是比較容易表達,給人以沖擊力。 但表現真善美的同時,還能改革突破,令人震撼,這才是最難的。

呂成選擇了一條最具挑戰性的路,最與眾不同的路,但他成功了。 在眾多先鋒派撕裂森冷的作品中,呂成的溫暖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而顯然這樣令人身心舒暢的作品,也更容易受到收藏愛好者的青睞,畢竟誰都喜歡欣賞好的事物。 尤其是在這動盪不安的年代裡,血腥和殘酷已經太多了,人們需要的是希望。

呂成憑藉深厚的底蘊技巧,獨樹一幟的作品理念,以及出色的個人主觀表現力,逐漸成為了美國先鋒派繪畫的代表人物。 正如汪澤仁當初斷定的那樣,他出名了,非常出名,他讓世界華人都為之驕傲。

許多年過去了,翠屏雖然並沒有得肺癆,但是她畢竟身體不好。 在四十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其後就開始迅速的虛弱了下去。 呂成知道翠屏是大限將至了,人世間聚散無常,本不必太過介懷。 可同床共枕,半生陪伴,又讓呂成如何能捨得,如何能無動於衷呢?

“翠屏。”呂成握著翠屏的手,貼在臉頰上,心中抑制不住的悲傷。 這個女人,她沒有什麼個性,是他見過的最平凡的女人。 可她卻也是他遇到過的,最溫婉賢良的女子,彷彿就是中華女性傳統美德的化身,永遠安靜的付出,站在原地等待,每次他回過頭去,都能看到她最溫暖的笑容,讓人無法不珍而重之。

“若鴻,我要是走了,你莫要太過悲傷,要代我,好好照顧畫兒啊。”翠屏虛弱的說著,她這一生沒有什麼別的心願,也從不為自己求什麼,唯一惦念的就是女兒和丈夫。

呂成點點頭,輕輕吻了吻翠屏的蒼白的唇。 在心中默默的說著,抱歉,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丈夫,為了任務留在你身邊,知道你從不為自己求什麼,滿心都是只為了他人,於是也就默默遵從了私心。 站在你的心門裡,享有你給的愛,卻將你推出我的心門之外。

“對不起。”呂成緊緊抱住了翠屏,不捨的親吻著,這是他相處了半生的妻子,真正的妻子,可他是對不起她的。

“不必抱歉,你給我的已經太多了......我知,你本是不喜歡我的,以為你終究會走向別的女人,你喜歡的那種女人。可是為了我,為了責任,你竟也委屈了一輩子,你多傻啊......”翠屏流著眼淚說道。

“不是的。”呂成手掌輕撫著翠屏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

“翠屏,你很好,這輩子有你相伴,我很滿足......”是的,她太好了,只是他卻給不起一個承諾和喜歡,是他的錯。

翠屏終究還是去了,呂成在翠屏去世後,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部作品,將他對翠屏濃濃的情意、懷念和歉意都畫在了紙上。 這部系列,名叫:永別,也是呂成的封筆之作。 因為支撐他繪畫的精神支柱已經倒塌了,消失了。 再回過頭去,只有一片荒蕪,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再繼續畫出更好的作品了。

眾人知道呂成因為妻子去世,所以悲傷封筆的事情后,也非常遺憾,並且對呂成的深情十分敬佩。 永別系列受到了美國畫壇瘋狂的追捧,無數收藏家一擲千金想要購買,但呂成一幅都沒有賣。 告別畫展之後,呂成將永別系列安放在了自己和翠屏的房間中,看著它們,就好像翠屏依然陪在他身邊一樣。

翠屏死後,呂成生活的全部重心就轉移到了畫兒身上,畫兒是他此行最終極的任務,看著她有出息,找個好男人,生活幸福,也是呂成和翠屏共同的心願。

畫兒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完全的繼承了梅若鴻的繪畫天份,還有呂成多年教導積累下來的勤懇踏實。 美國畫壇墜落了一個呂成,卻多了一個新星梅畫兒,她會走得更高更遠。

又過了幾年,汪子默也不堪國內的戰亂,攜妻子兒女來到了美國。 與呂成再度聚首,歲月如煙,感慨萬千。 汪子默還說了些有關杜芊芊的事情,杜芊芊在醫院昏迷了足足一年多才醒過來,那時侯呂成已經出國很久了,她大鬧了一場,非要去美國,被杜世全武力鎮壓,但最終也沒有什麼結果。

因為胸前紋著一朵花的事兒盡人皆知,姑娘腦子又不好使,還整天念叨著別的男人,誰都不樂意娶她,最後是嫁給了杜世全的一個手下。 那是個很有野心的男子,憑著杜世全女婿的身份,還有出色的個人能力,成為了四海航運的二把手。 在杜世全因為心髒病突發死後,他就篡奪了四海航運,也把杜芊芊踹了。 故而,誰也不知道杜世全究竟是真的因為心髒病而死,還是被自己的女婿陰謀害死了。

關於杜芊芊的事情,呂成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

後來,畫兒的繪畫事業非常成功,她跟一個十分欣賞和崇拜她的粉絲結婚了,那粉絲還是個英國貴族後裔,倆人生了個混血娃兒,生活幸福美滿。

至此,呂成的任務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垂垂老矣,總算收到了系統的提示,即將離開水雲間,告別一段旅程的結束,迎接新一段旅程的開啟。

呂成死後,永別系列得以重見天日,畫兒將自己父親生前的所有作品都聚集在一起,開了一個盛大的紀念畫展。 從最初稚嫩的,到最後成功的,眾人一步一步的走過,見證了梅若鴻——一個畫壇偉人的成長,也更加清晰的發現了,蘊藏在這些所有作品中,梅先生對自己妻子的愛,這種愛貫穿了梅先生完整的一生。 梅先生的妻子,是他靈感的源泉,是他握筆的靈魂,是他畫作的心臟,因為有這個女人,所以他畫出了無數為人稱道的珍貴作品。

直到最後的永別,梅先生將自己的心,伴隨著妻子的骨灰,一起埋藏在了黃土中。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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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九龍奪嫡

康熙二十一年,三藩之亂平定,剛過了年初,康熙便下令在皇子中進行種痘試驗。 宮里四歲左右的小蘿蔔頭,有一個算一個,通通被運到了承德避暑山莊上去種痘了。

說起這皇子種痘,是去年康熙十二月間康熙親口提出的,當時還掀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風​​暴,御史大臣的折子也上了一些。 雖然朝廷后宮內外臣子宮婦對此法都保持觀望態度,但仍架不住這位帝王的雷厲風行。

天花之害對於康熙來說是眼中刀肉中刺,康熙親政後,便在太醫院下專門設痘診科,廣徵名醫,在北京城內設專門的查痘章京,負責八旗防痘事宜。

十七年的時侯,太子胤礽出痘,康熙為照顧太子連續十二天沒有批閱奏章。 也是在太子出痘期間,候選知縣傅為格照料有功,被提升為武昌通判。 兩年後,傅為格奉召進京,為康熙帶來了一門防治天花的秘術:種痘法。

這種民間種痘法,又叫吹鼻種痘法,是從南方傳過來的,早在前明隆慶時侯就有了。 一般有兩種方式,一種叫旱苗法,一種叫水苗法。 所謂旱苗法,就是把天花患者的痘痂取下磨成細末,加冰片、樟腦吹入種痘者鼻中;水苗法則是把患者痘痂用人奶或水稀釋,植入種痘者鼻中。 種痘法使種痘者輕微染上天花症狀,然後出天花,再通過精心護理,安全經過天花期,日後便不會再得天花。

儘管這種'種痘法'並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甚至很可能導致種痘者死亡,但康熙仍然命傅為格在皇子們中開始了種痘試驗,誓要他的兒子們戰勝天花。

檀香的味道在鼻息間暈散開來,耳邊隱約有對話聲,呂成恢復意識的時侯,只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深沉的海,徒勞的想抓緊什麼,卻終究只能無力的隨波逐流。 身體彷彿風暴中的小舟,浮浮沉沉,尋不到依靠。

拼命的睜開眼睛,吃力的喘息,映入眼簾的是明黃的帳子。

“爺,好點了嗎?”年紀不大的小太監見呂成甦醒,便趕忙湊過來用帕子給胤禛擦汗,又遞過了一杯溫熱的清水。

呂成雲山霧照,只覺得口乾舌燥,身上又癢得難受,忍不住下意識的伸手去撓。 手將將挨上腦門,就被人一把撂下去了。

“爺您快別動了,太醫說這痘撓不得。”

呂成被那小太監一手按住,這才不得不用模糊的視線看向了那人。 由於高燒,反應了好半晌才恍惚的從本尊的記憶中,搜尋到了他的名字。

“原來是高無庸啊......”呂成沙啞著嗓子道,而後接過水來喝了一口,總算有些氣力理順現在的信息。 從水雲間世界離開後,呂成就點擊了正史穿越,目的想要測試自己的特殊技能——太宗之心。 而不論從任何角度來說,正史都是最合適的穿越地點。

目前他穿越的朝代是清朝,穿越人物四爺雍正帝愛新覺羅胤禛,不過似乎......呂成看了看自己此刻那雙細嫩的小手,上頭還帶著點點紅色的小痘。 似乎,他來的有點太早了吧? 這娃現在才五歲啊。 因為博為格從福建帶回來的一種防治天花的方法,所以康熙命令所有的阿哥在成年之前都必須種痘。 他就是在年幼的雍正爺因為種痘而高燒的時侯穿來的。

“出了花兒之後爺都昏睡三天了,可擔心死奴才了。”高無庸擔憂的說道,自他六歲淨身入宮,長袖善舞頗得總管的喜愛,十歲的時侯就被內務府下賜給了當時的佟貴妃,而後跟在四阿哥身邊伺候,至今已有兩年多。

“高無庸,這兩日,辛苦你了。”呂成知道高無庸是個忠心的,雖然高無庸是醒來後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但呂成知道,他大約不會是此番的任務對象。 **型性的話,原身的最近的親屬是最有可能的,原身最大的敵人也是最有可能,並且誰炮灰得最徹底、下場最慘,誰就更加是最有可能的。

綜合分析,符合:親屬、敵人、最淒慘這三點的人......八爺.......呂成點點頭,露出一抹笑容。 確定了任務對象,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思考的功夫,身體高熱的溫度最終抵過了呂成的意志力,昏昏沉沉中,呂成再度陷入了深眠。

呂成如此醒醒睡睡,直折騰了快十天,方才真正痊癒。 雖然臉上還留著幾處不甚明顯的紅痕,但想必再過不久就會全部消失了。

與呂成一起來種痘的還有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祺,幾人都是大安,從承德回到了北京。 康熙見信報曰種痘之法頗見成效,幾位阿哥大安。 遂大喜,著令內務府設家宴為幾位阿哥接風洗塵。

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入了紫禁城,呂成坐在車裡,微微掀開窗簾向外看去,那肅穆的城門鱗次洞開,淵遠幽深。 火紅的宮牆,彷彿妖獸的巨口,將一切吞噬......

“可回來了,這兩天閒得爺都快長草了。”胤褆與幾位阿哥同乘,今年九歲身量已經拉開了,初見少年的姿態。

種痘不比遊玩避暑,每個房間都是封鎖獨立的,只留下伺候的太監宮女,太醫定時前來診察。 種痘期間皇子不能踏出房門一步,甚至連窗子都不能開,可讓這些平日里野慣了的孩子們遭了不少罪。

“是夠悶的了,不過大哥不是還偷偷帶了《資治通鑑》解悶嗎。”胤祉忽然笑道,他與大阿哥,太子三人素來不合,現在雖然彼此年歲尚小,但是針尖麥芒之勢已然初見,不管是什麼都要爭上一爭。

不過現在畢竟都是小孩子,所謂的不合不過是面上的爭吵,其實算起來也是單純的、直白的、 不成熟的行為罷了。 可長大了之後,這幾位反倒是'兄友弟恭'了起來,只是那些背地裡的陰謀詭計,殺人不見血卻多,直到最後三人都落馬。

“老三,說到這讀書,大哥我就算是拍馬也趕不上你。上次皇阿瑪考較的時侯,你不是還說什麼,苟不顧天下之誅而犯義侵禮,不請於天子而自立,則為悖逆之臣。我說三弟,吳三桂都沒你博學啊。”胤褆冷言。

康熙最不喜歡皇子們閱讀《資治通鑑》一類的書。 胤禛記得,後來太子私藏《資治通鑑》,還因此曾被康熙當眾批評過,因此眾皇子對此都諱莫如深。

“喲,三弟的話,大哥倒是記得牢啊。”胤祉尤記得那次皇阿瑪考較,他犯了忌諱,最後是以他挨罵作為結束的,大阿哥這是在損他麼!

“大哥,三哥,別吵了,被人聽見了不好。”幼小的胤祺害怕這兩人真的吵起來,連忙上前規勸。

愛新覺羅胤祺,日後的恆溫親王,生性隨和,康熙曾經評價此子心性甚善,為人敦厚。 呂成回憶了一下書中記載,胤祺是雍正十年間去世的,當時雍正爺還為胤祺立碑勒銘,稱其秉性和平,持躬謙謹,頗具樂善之風。 如此一想,呂成對胤祺倒是起了結交的心思。

“就你喜歡當老好人。”胤褆白了胤祺一眼,冷哼一聲。 真想不到,宜妃那個跋扈的女人竟然生了這麼個軟柿子。

“大哥,五弟年歲尚小,不懂事,你何苦罵他呢。” 呂成見胤祺臉上很是尷尬委屈,扁著小嘴像是要哭,於是便開口幫他說了句話,伸出手來安慰的拍了拍胤祺的膝蓋,對上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胤褆皺眉看向了呂成,心道不管怎麼看,他這個四弟就是長得一幅讓人看不順眼的樣子啊! 那眼神就像冰一樣,瞧得人渾身直難受。 果然生來就是不討喜的孩子,難怪連他自己的額娘都不喜歡他,也就只有太子當他是個人物。

想到太子,胤褆不禁暗地裡磨了磨​​牙,不就是佔著個嫡子的優勢麼! 剩下的,也不見得比爺強多少,皇阿瑪總有一天廢了他!

如此,幾人回宮,第一件事情定然是要到康熙處報平安。

啪! 伴隨著摔落奏摺的響動,就听得里頭傳來了康熙擲地有聲的呵叱,那聲音明顯是怒火叢生。

“哼,這施琅也太過侍寵而驕了!真當朕是非他不可麼!”

緊接著,是幾位大人誠惶誠恐的告罪,連聲說著:皇上息怒。

呂成幾人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越發謹慎恭敬的低下頭。 養心殿內除了康熙以外,還有明珠、戶部尚書米思翰,兵部尚書馬爾漢,皆是一臉緊張。

康熙二十一年,三藩剛定,吳三桂伏法,台灣的問題成為了康熙心中亟待拔除的令一根刺。 說到台灣,則不得不提及兩個人,福建總督姚啟聖和福建水師提督施琅。

台灣一事康熙原是任命姚啟聖全權負責,而此人也的確兢兢業業,一生以奪復台灣為志。

十七年之時,姚啟聖與施琅相交,一再向康熙力荐施琅,稱他廉勇優長,威名素著,深識水性。 甚至願以全家百口性命擔保,請授施琅重任福建水師提督,以便以施琅為先鋒,同取台灣,相輔成功。

康熙對施琅狼藉的名聲雖有些顧慮,但見施琅的確是個人才,便同意了。 授施琅福建水師提督之職,加太子太保,諭以當與福建總督、巡撫等官同心協力,以清海疆,勿負委任至意。

十月,施琅到任,不知為何竟疏言理當獨任進徵台灣。 姚啟聖早有親定台灣之志,施琅又是他上諫的先鋒,如今被倒打一耙,心裡怎麼也不會舒服。

故此姚啟聖也獨自疏請了折子,寧願戰死海上,而斷不肯回廈門苟且偷生。 又從戰前準備、總督職責等方面具疏駁斥施琅的意見。 也不知道這本來亦師亦友的兩人,怎麼就就此失和了,頻頻內鬥。

至二十一年,姚啟聖患上背疽一症日重,毫不惦念家小,惟以不得台灣為憾。 康熙感念其忠心可嘉,施琅偏偏挑在姚啟聖病體沈痾的時侯,屢次三番上折與姚啟聖嗆聲,讓康熙不喜,遂下令斥責了施琅,此刻正是剛剛收到了姚啟聖和施琅互相傾軋的折子,正在生氣呢。

遠征台灣之事迫在眉睫,主將戰前失和,大打出手,就差沒有短兵相接了。 廈門之事一團亂麻,烏煙瘴氣! 這讓康熙如何喜得起來。

屋裡點著康熙平素喜愛的龍涎香,呂成等人走進去,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請安。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

康熙見來人,臉色稍有緩和。 本來因著施姚二人的事情而不悅,但見自家的兒子種痘成​​功,這氣便也頓時消散了不少。

“不必多禮了,都起身罷。”康熙爺的臉色雖仍舊不好,但總歸也沒方才那麼嚇人了。

看著那一個個的小蘿蔔頭都紛紛站起身來,抬起頭,臉上都帶著小紅印,但是精神頭卻很足,這讓康熙甚為欣慰。

“看來這種痘之法確有成效,朕要大大的獎賞博為格啊!”康熙終於露出了喜色,語氣高亢的對著明珠說道。

“皇上說得是,臣等鼠目寸光,前些時侯還對此法戰戰兢兢。多的皇上聖心明鑑,乾剛獨斷,力排眾議,推廣此法。眾阿哥成功戰勝了天花,實乃我大清福澤啊。”明珠不著聲色的來了一番恭維,讓康熙聽得很是舒心。

“陰也是你,陽也是你,前陣子擔心保清還給朕上了不少折子。”康熙貌似責備了一番明珠,但是口氣卻是帶著笑意。

“保清,過來讓朕看看。”此時的康熙除了太子胤礽以外,最疼愛的莫過於大阿哥胤褆了,畢竟這兩個兒子都是目前看來最優秀的。 好好培養二子,將來必成大器。 康熙現在在做著一個美夢,一個太子和大阿哥,未來明君賢王的美夢。

胤褆喜洋洋的走到康熙身邊,還不動聲色的瞥了胤祉一眼:看,皇阿瑪還是最疼我的。

胤祉見狀臉上的笑容維持得倒是挺好,但心裡幾番滋味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麼多阿哥,康熙偏偏就叫了胤褆一個人上前,這是什麼意思? 屋內的明珠、米思翰和馬爾漢三人皆低頭不語。

“嗯,瘦了不少啊。”康熙看著胤褆仍有些氣虛的小臉,也是心疼,抬手在胤褆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半天。

“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朕聽博為格說,這種痘也相當於經歷了一番生死,回去可得讓惠妃給你好好補補。”

胤褆臉上帶著興奮的潮紅。

“皇阿瑪,兒子無妨。兒子將來還要給皇阿瑪當大將軍,保國封疆呢!豈能被這小小天花打倒!”

康熙聞言掃視了一眼眾人的表情,而​​後竟笑了起來,指著胤褆,卻是偏過頭對著明珠說道。

“明珠,保清天資聰穎,志慮忠純。你也算是保清的堂外公,平日里也要多多提點他才是。”

“臣自當盡全力教導大阿哥。”明珠連忙拱手錶忠心,卻並未發現康熙眼底的一抹深思。

呂成幾世為人,他大約是這個房間內,唯一聽懂了康熙此言的話外音的人,不禁在心底里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這'君臣和諧、父慈子孝',想的卻是明珠倒台、胤褆圈禁。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他是局中人,肯定也會認為此言是康熙喜愛大阿哥的證據。 可實際不過是警告罷了,原來康熙從這麼早就開始對明珠有隙了。

提點,倒底是提點什麼? 康熙乃是千古明君,又豈會看不出這些人心中所想。 胤褆天資聰穎倒是不假,但志慮忠純,實在牽強。 如今胤褆也成功種痘了,身價上漲不少,康熙此言是在提醒明珠,莫要做那不忠之事。 難得胤褆和明珠竟然沒有聽出此言背後的深意,還真以為康熙是有心誇獎胤褆呢。

在太子和大阿哥之間,康熙的選擇從來就沒有變過,他從沒想過讓大阿哥居上。 但同時,康熙也希望太子與大阿哥能夠君臣相宜,所以若果太子與大阿哥對上,結果則必然是兩敗俱傷,康熙也會對他們二人集體失望。 可見,這胤礽和胤褆雖是敵對了一生,卻也著實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這康熙朝的每一個人,都早已深陷在那九龍之局中,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難免為勢所控,唯有像呂成這般跳脫出來的人,方才發現許多事情都是早有徵兆,有因方有果。

“胤禛。”

正想著,康熙忽然轉頭看向了呂成。

“兒臣在。”呂成模仿著胤禛平素的口吻低著頭道。

“你也辛苦了,趕緊回去跟你額娘請安吧,她天天念叨你。”康熙對胤禛的喜愛源自於對佟皇貴妃的敬愛,這個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就是性子刻板了點,小小年紀,行事就一板一眼的。

其實康熙對幼年的雍正爺,評價並不算特別高。 雍正爺生性謹慎的行事作風,跟康熙年輕時的大刀闊斧有些相悖,所以康熙早年並不屬意四爺。 但也正是這謹慎的作風,一板一眼的性格,讓康熙晚年的時侯對胤禛分外放心,進而才有了後來的繼位詔書,世事就是如此無常。

見到一個個如此優秀的兒子,康謝這位不到三十歲的帝王心中充滿了凌雲之志,他的兒子都人中龍鳳,大清不愁後繼無人。 三藩已定,台灣、沙皇、葛爾丹......這些刺他總有一天要通通拔掉,還大清一個盛世太平!

而後康熙又問過了胤祉和胤祺,待了有一陣子,放了大家離開。 幾位阿哥分路而行,呂成帶著高無庸去給佟佳皇貴妃請安,邁步走進承乾宮,便遙看到那端坐在小院中的窈窕身影。

“兒子給額娘請安!”呂成說著,還沒來得及跪地,就被佟佳氏一下扶住了,緊接著柔柔的手帕就附上了呂成的額頭,卻是佟佳氏慈愛幫呂成拭去額角的汗濕。

“四兒,跟額娘還這麼多禮做什麼,這幾天額娘是擔心壞了,身子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佟佳氏自身是不易懷孕的體質,因此對認養的四阿哥一直是視如己出,一腔的母愛都傾注在了胤禛的身上。 初時,佟佳氏聽說皇上非要在皇子身上實行什麼種痘之法,她就不安了。 那天花有多可怕,她豈會不知,這半月以來都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要說,這人都是相互的,你對我好,我才會對你好。 佟佳氏對胤禛是掏心挖肺,胤禛自然也就對佟佳氏敬愛有佳,總是在不經意間將佟佳氏與自己的母妃相比。 而德妃那個性格與胤禛是極為相似的,兩母子都是倔犟的人。 德妃總覺得胤禛對自己這個親生母親的感情不如養母深,故而兩人關係緊張。 早早的就種下了禍根,致使日後胤禛母子失和。

“回額娘,已經全好了,額娘千萬不要為兒子憂心,兒子已經長大了,這身子骨強壯著呢。”面對這樣一位溫柔的母親,呂成也是不禁心中一暖,安慰的對佟佳氏言道。

“傻話,不過五歲的娃娃,什麼長大。再說,這孩子再大,也是額娘的心頭肉。只要額娘還活著一天,就難免牽掛著你啊。”佟佳氏緊抱著呂成,把呂成抱得直不好意思,頭靠胸器什麼的真的不要緊嗎,他的心靈畢竟是個大男人啊餵......純潔的呂娃子被軟軟的饅頭捂著臉,害羞了......

“四兒,去慈寧宮請過安了嗎?”

“還沒。”呂成臉紅紅的從佟佳氏的懷裡抬起頭。

“這可不好。”佟佳氏雖感動於胤禛如此孝順自己,但是總不好越過太皇太后去。

“讓林嬤嬤給你換身衣裳,額娘跟你一起去慈寧宮請安。太皇太后最近身子骨也不大爽利,你皇阿瑪國事繁重,平時要記得多去慈寧宮請安,替你皇阿瑪盡孝。”佟佳氏正色說著,身為后妃,能為皇上分憂的也不多,只能賢良淑德,幫著皇上孝順長輩,看顧小輩。

“兒子知道了,以後一定不讓額娘擔心。”呂成趕忙回答。

佟佳氏聞言臉上又有了笑意。

其實雍正幼年跟太皇太后的感情並不深,甚至呂成在胤禛的記憶中,都搜尋不到什麼有關孝莊的,比較有價值的信息。 不僅是由於太皇太后身體不好,較少出現在人前,更主要是因為太皇太后的心大都放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 一來,胤礽的母親,赫舍裡皇后是孝莊為康熙親選的皇后,感情自是不必說。 二來,胤礽既是嫡子,又是太子,孝莊是一位傑出的女政治家,自然懂得要為太子立威,所以對其他皇子大都是淡淡的。

“還要記得去你母妃那裡請安,知道麼。”佟佳氏又吩咐了一聲。

“哦。”呂成不情願的點點頭,胤禛的親生母親,烏雅氏前年的時侯生了六阿哥胤祚,去年就已經封了德妃,賜居永和宮。 德妃對胤禛並沒有什麼感情,胤禛的性子又不是那種會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類型,所以母子倆的感情很淡薄。 至於呂成個人,也是沒有什麼心情去修復他與德妃之間的感情,畢竟那個人又不是他的任務對象,呂成也不喜歡剃頭擔子一頭熱。

呂成第一天到紫禁城,就左右的折騰了一整天。 東請安,西請安,太子那邊也要照顧到,晚上還要參加康熙設的家宴。 呂成這大病初癒的小小身子骨經不住勞累,等到晚上的家宴結束之後,只覺得兩腿跟棉花似的,連沐浴都未曾就躺倒在床上了。

迷迷糊糊之間,呂成還不忘想著,幸好這回的任務對象,現在只是個一歲不到的奶娃娃。 這回他可不用費勁了,直接玩兒養成。 咱養得一手好娃,叫任務對像他狐狸變忠犬,要他當明君就當明君,要他當賢王就當賢王,這才是掌控任務的最高境界啊......桀桀桀桀......

作者有話要說:按照本人一貫坑爹的路線,呂成夢想肯定不會那麼容易達成的。 敬請期待今天下午的真相大揭秘,來,我們為呂成默哀三秒鐘∼

感謝扔霸王票的筒子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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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九龍奪嫡

次日呂成著實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侯,就听聞康熙爺下令申斥了施琅,但仍然命其與姚啟聖二人同徵台灣。 在呂成看來,康熙爺雖然不喜施琅的為人,但還是很欣賞施琅的才華的。 姚啟聖畢竟老了,這仗還是要靠年輕人去打的。

同時,康熙也頒布了二月出巡盛京的各項事宜。 此行不同於平定三藩之前一次東巡的倉促,康熙決定一路北上,祭祀福、昭、永三陵,並藉此遠行吉林,視察松花江水師和造船廠的情況以及沿途民生。 皇子們都太小,康熙並沒有帶任何人同去,留下了明珠和索額圖監國。 計劃在三月初移駕北上。

呂成花了一些時間適應紫禁城的生活,煞費苦心的扮演幼年胤禛,直到生活差不多穩定下來,方才有功夫開始考慮任務對象的事兒。 這日里,呂成是來在了惠妃的鐘粹宮門口,要看誰,自不必多言。 其實說起來,胤禛跟胤禩兩人爭鬥了半輩子,可年幼時,他們的感情也是不錯的。 尤其是胤禛,還真的挺喜歡胤禩那個小肉球的,也不知道後來怎麼就變成了那般樣子了......

“呦,這不是四弟嗎。”背後響起了揶揄的笑聲,呂成回過頭去,見到胤褆正帶著一群小太監向自己走來。

“胤禛給大哥請安。”呂成必恭必敬的上前行禮。

“怎麼這大中午的逛到我額娘的宮門口來了,四弟莫不是在承德待久了,連宮裡的路都不認得了?”胤褆跟胤礽是一個脾氣,平​​素囂張跋扈慣了,見了誰都是這個調調。 在康熙眾多兒子之中,始終把心高氣傲擺在明面上的,除了太子,大阿哥也算一號了。

“大哥取笑了,我是來看八弟的。”呂成拱手說明了來意。

“八弟?”胤褆仔細想了想,似乎胤禛去種痘之前就對小八挺關心的,主要是那娃娃長得確實是招人稀罕,胤禛自第一眼看見小八就上心了。

“聽你這麼說我也想去看看了,你隨我一同吧。”胤褆也想說回來這麼久了,都沒到偏殿去看上胤禩兩眼​​,也著實說不過去。

呂成被胤褆領進了鐘粹宮偏殿時,胤禩剛好睡下了。 胤禩的母妃衛氏出身辛者庫,身份太低賤,不夠資格撫養皇子。 所以胤禩剛一出生,就被康熙賜到惠妃名下了。

惠妃自己出身滿洲大姓,近年來也頗得聖寵,再加上自己也有兒子,而且這個兒子還很優秀,所以對賜下的這個母妃低賤的皇子,也就沒有多上心。 交待給下面的嬤嬤看著就是了,自己是難得去看上一眼。 康熙來的時候,作個樣子,抱一抱哄一哄就完了。

小胤禩睡在搖籃裡,神態非常安詳,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膚配上精緻小巧的五官,乖巧可愛得緊,就像神仙娃娃一樣。

呂成和胤褆兩人走進屋裡,四下這麼一觀察,呂成的眉頭就不禁皺起來了,表情嚴肅,活脫脫就是一個冷面四爺的範兒啊。

“這什麼天了,怎麼還開著窗子!嬤嬤宮女都去哪兒了!怎麼也沒個人看著!”這屋里風呼呼的灌,涼得不行。 除了小胤禩以外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這小胤禩又是睡在搖籃裡,萬一這要是翻個身掉下來......

呂成如此一想,臉色更加陰沉,瞬間,整個屋子都彷彿瞬間陷入了冰窖一樣。

“四弟可是真有皇子阿哥的架勢啊,是不是忘了爺還在呢。”胤褆見狀是不大高興了,自己這個大哥還沒發言呢,胤禛這小屁孩兒怎麼能先擺臉子呢! 這裡是鍾粹宮,不是佟皇貴妃的承乾宮!

呂成也知道自己此舉是僭越了,只是,胤禩那娃娃是他的任務對象。 他呂成穿了這麼多世,他既然決定要罩著誰,就不會那人讓受了任何的委屈,更不會讓那人被欺負! 這是原則問題!

“大哥,是弟弟僭越了。可是八弟畢竟是咱們的兄弟,是愛新覺羅家的兒子,怎麼也不能讓奴才欺負了去,大哥這般忽視八弟,怕是不妥吧。”呂成對這件事情是寸土不讓的。

惠妃自己有兒子傍身,故而對胤禩並不太重視。 康熙爺那頭就更加指望不上了,康熙一直將寵幸衛氏作為自己人生里一個不足為外人道哉的污點,對胤禩這個辛者庫賤婦所出的皇子也是能不見就不見。 皇宮裡向來不乏捧高踩低的主兒,那些奴才見上頭的人無意,所以也就漫不經心了起來,胤禩實在太需要一個能為他撐腰的人。

“大哥,弟弟這也是為了大哥好。我自然是知道惠妃娘娘和大哥的為人,但是萬一這事兒傳到皇阿瑪耳裡,叫他誤會了大哥對手足之情淡漠,豈不是不美。”呂成一席話說得是在理,再加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瞅著胤褆,便叫胤褆也心中一驚。

“那倒是......”胤褆被呂成那雙冷到了極致的眼睛盯得有些發毛,再一想胤禩怎麼也是自己的弟弟,雖然出身低賤,但是也保不准將來是個助力,於是便正色下來。

“把看管八阿哥的桂嬤嬤跟爺叫過來!”胤褆吩咐下去,奴才們就趕緊四散去找桂嬤嬤了。

半晌,那老奴顫顫巍巍的走進來,見到屋裡宮女太監跪了一屋子,更加是驚心動魄。

“桂嬤嬤,你好大的膽子啊!數九寒冬,這屋裡竟然開著窗子,宮女太監一個都沒有,就放著八阿哥不管!”胤褆厲色一吼,桂嬤嬤立刻趴在了地上。

“老奴知罪!”桂嬤嬤連聲高喊,心里大呼倒霉。 平時惠妃娘娘很少過問偏殿裡的八阿哥,皇上跟大阿哥更是連問都不問一聲,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就懶得管了,得空了還不如躲懶去睡一覺,只是今兒大阿哥怎麼忽然想起這茬來了呢。

“哼,平日里你們這些刁奴作威作福也便罷了,今兒竟然連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裡了。不辦了你們,別人還道我額娘這鐘粹宮一點規矩都沒有呢!”胤褆今日是決定殺雞儆猴,讓這些奴才們都收收心,即使是一個不受寵的阿哥,那也是阿哥,不是奴才們能隨意欺負的!

“來人!桂嬤嬤犯上欺主,責五十廷杖,拉下去。”胤褆命令一下,侍衛們便上前將那已經傻掉的桂嬤嬤拉了出去,不時外間就傳來了一陣淒厲的慘叫。

胤褆面不改色的立在中央,屋裡的奴才們聽著外頭桂嬤嬤的慘叫聲,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今兒我在這裡跟你們撂下話,八阿哥是爺的弟弟,是愛新覺羅家的阿哥,以後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這些奴才見風使舵犯上欺主,就不是廷杖五十了,直接拉出去杖斃!”

呂成在一旁冷眼看著,對於這個結果他還是很滿意的。 胤褆做事也是雷厲風行的主兒,有他今日這一席話,那些奴才們斷不敢再怠慢胤禩了。

呂成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搖籃裡的小胤禩,其實呂成一直是挺喜歡小孩子的,從他對畫兒的好就可以看出門道來。 當呂成雙手觸及那柔軟的身軀時,卻頓時覺得有些不對。 屋裡這麼大動靜,怎麼小胤禩還睡得這麼死呢? 再一聯想到這屋裡開著窗子,呂成趕緊用額頭探了探胤禩額上的溫度。

“大哥,小八這是病了啊。”呂成趕緊出言道,胤禩身上熱得不正常,雙眼緊閉,就連呼出來的氣都帶著燙人的溫度。

胤褆一聽也急了,恨不得把這屋裡的奴才都鞭了才解氣,雙眼一橫,對著下頭厲色道。

“你們還楞著幹什麼!趕緊給爺宣太醫!”

胤禩這麼一病,今日鐘粹宮裡發生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胤褆本來是打算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懲治了犯上的奴才警示一下便罷了。 誰想到胤禩發起了高燒,不僅僅驚動了惠妃,甚至連皇上那邊都知道了。 太醫前腳剛到,皇上和惠妃後腳也來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給惠妃娘娘(額娘)請安,惠妃娘娘(額娘)吉祥。”

“起來吧,這怎麼回事兒?”康熙今日里在御書房批閱奏摺,就听到梁九功來報,說大阿哥廷杖了八阿哥的奶嬤嬤,還請了太醫,康熙心生不悅,於是便過來瞧瞧。

“皇阿瑪容秉。”胤褆趕緊開口。

“今日兒臣和四弟一起來看八弟,結果發現這房裡一個伺候的奴才都沒有,而且還開著窗子。於是兒臣便作​​主廷杖了那欺主的惡奴,又發現八弟身子不對,於是趕緊請了太醫。”胤褆一句沒有提到自己額娘的錯處,抬眼看了一眼惠妃,惠妃子頓時就明白了,是這些奴才又犯了那捧高踩低的毛病,眼睛轉了一下,趕緊跪下。

“皇上,是妾身思慮不周,妾身......”惠妃話還沒有說完,竟然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在惠妃身邊伺候的總管李嬤嬤趕緊十分配合的上前跪下,臉上一片急切。

“皇上,不是惠妃娘娘的錯,惠妃娘娘這都已經病了好幾天了,是老奴沒有管好這些奴才,讓八阿哥受氣了。”

康熙眉頭一皺,病? 哼! 惠妃的那點子心眼他還不知道麼。 本來就因為朝堂上的事頭疼,再聽到這一屋子主子奴才亂哄哄的,更覺得不耐煩,抬手擺了擺。

“罷了罷了,朕也沒說要怪罪惠妃,主子奴才都跪著像什麼樣子,趕緊起來吧。”康熙本來也不甚在意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主要是因為胤禩生母衛氏的出身,是他名聲的一個污點啊......他的子嗣多,而且個個都是良才,不缺這一個辛者庫賤婦所出的兒子。 但是畢竟胤禩是一個阿哥,總不能讓奴才欺負到頭頂上。

“惠妃,你這鐘粹宮該好好管管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讓李嬤嬤代你清理一下。”康熙厲色吩咐,而後又問了問胤禩的病情,見沒什麼大礙,便回去了。

惠妃平白無故挨了責罵,心中本來十分不悅。 但是忽然看到了四阿哥一直抱著八阿哥不肯離手,著急的那個樣子,便又有了其他念頭。

胤禩未滿周歲,身子弱又著了涼,發起了熱症,但是好在不是什麼大問題,太醫開了藥,吩咐了一下注意事宜就退下去了。 呂成本來也無事,在一旁監督著那些奴才熬藥,又親自餵了小胤禩喝藥,看著小胤禩的熱度退下去一些了,方才放心的回去了。

到了晚上,惠妃召了胤褆到鐘粹宮進食,兩母子屏退了眾人。

“保清,你說這老四怎麼忽然的就對八阿哥這麼上心了?”惠妃品著糕點,若有所思的道。

“可不是,額娘,你是沒看到胤禛進屋時侯的那個臉色啊,黑得跟包公似的。”胤褆輕笑著搖搖頭,他怎麼看也沒看出小八有什麼地方這麼值得胤禛稀罕的。 冷面小阿哥為了那個奶娃娃接連破功,還親自上陣餵藥,堂堂一個阿哥手忙腳亂的看著相當可笑。

“保清,你皇阿瑪今日已經因著這事兒對我有些不滿了,而且四阿哥還在一邊防賊似的盯著,看來咱們以後也得對這個八阿哥多關心點。”

“額娘是說......”胤褆見惠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詭異。

“那小孩子還不容易把持嗎!現在太子勢頭雖強,但是奈何胤礽是個不會做人的。你沒見這些阿哥們,除了胤禛以外都對太子有所不滿麼。”惠妃自從有了胤褆以後,就開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了。 葉赫納喇氏也是滿洲大姓,不比那赫舍裡差,再說,他的兒子也是文武全才,憑什麼那胤礽就能穩坐太子之位。

“胤祉那邊已經是不指望了,綽爾濟也是個不安分的,一個兩個討好太子也不知道打得什麼主意。胤祺是個軟性子,況且翊坤宮那位也不是好相與的,胤祚、胤佑都還太小。額娘看,這胤禛倒是個好的。”惠妃徐徐道來,幫胤褆分析而今的局面。

“四阿哥的生母是個鑲藍旗包衣出身,娘家地位低。養母佟佳氏出身漢軍旗,雖然佟國綱佟國維是有實權的不可小覷,但是養母畢竟就是養母,佟氏一族是幫不幫襯這個養子還是兩說。更何況皇上春秋正盛,佟佳氏也得寵,以後不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胤禛這個出身,不高不低,幹乾淨淨,而且看著將來也是個穩當的,正好為我所用。索額圖估計也是看中了這點,所以才要太子結交胤禛的。”

“額娘,你是不知道,這個胤禛生來一張棺材臉,我看著就難受。”胤褆也不是沒有想過結交胤禛,可是總是被那個過於陰沉的小孩氣到。 不過五歲,就苟言不笑,喜怒不定,他也真佩服太子看著胤禛那張臉還能笑得出來。

“所以說,咱們得對這個八阿哥好一點啊。”惠妃巧笑嫣然,一雙美目透著精明。 本來想著皇上討厭八阿哥的出身,而且就她個人來說,更加討厭那個美得不似人間女子的衛氏。 這個小阿哥養在身邊也沒什麼用,所以就怠慢了些,但是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穫。

“四阿哥親近八阿哥,八阿哥又養​​在本宮的身邊。”

胤褆頓時明白了,額娘的意思是,可以利用八阿哥對付胤禛。 胤禛是太子那邊的人,而這個胤禩一生下來就注定了是自己人。 這胤禩現在還未滿周歲,以後要是好好培養,說不定......即使不成,也可以成為一顆對付太子的棋子,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助力。

“額娘,這八弟以後就拜託額娘好好照料了。”胤褆握著惠妃的手道。

“你這孩子說得什麼話,都是本宮的孩子,本宮自當是要好好照料的。”惠妃跟大阿哥相視而笑。

案上燭火漸漸式微,破敗的房中甚是昏暗,眼前模糊非常,就像一場夢。 胸口憋悶,胃裡頭難受得緊,彷彿又要嘔出來,卻不想緊接著一絲甜腥湧入口中,血的鮮紅沒入床單......

胤禩的耳邊聽到了紛亂的腳步聲,那人帶著太醫、宮人眾......擁擠的在榻前,不知說著什麼,嘈雜一片。 胤禩有些撐不住,於是終於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真是無比舒坦,再沒有病痛、悲傷的折磨。 任你是皇上,是至尊王者,可也對抗不了死亡。 靈魂飄蕩在紫禁城上空,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輕得像紙片,風一吹便作浮萍散。

'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 '

'行止卑污,凡應行走處俱懶惰不赴'

'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懷挾私心,遇事播弄,希動搖眾志,攪擾朕之心思,阻撓朕之政事'

'弘時為人,斷不可留於宮庭,是以令為胤禩之子,今胤禩緣罪撤去黃帶,玉牒內已除其名,弘時豈可不撤黃帶? 著即撤其黃帶,交於胤祹,令其約束養贍'

'令其自改其名阿奇那,改弘旺名菩薩保'

臉上驀然傳來的濕熱讓胤禩一楞,用手一模,方才發現卻原來是眼淚嗎? 原來,靈魂也會有眼淚,原來,他還有淚啊。 直到天邊最後一絲日光褪​​盡,胤禩的心,也隨著那黑暗一同沉沒了。 身體驟然被一股力量拽入了漩渦。 無力掙扎,只能任由那顧力量肆虐,隨後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

靜謐中,耳邊突然傳來些聲響。

“八弟乖,不哭了。”呂成不忘胤禩的高燒,第二日就又來了鐘粹宮探望,但見那娃娃雖然不再發熱,卻閉著一雙眼睛不停的流淚。 以為小胤禩是身上難受,遂抱起來哄。 畫兒以前生病的時侯,他都是這般哄的。

胤禩聽那聲音又是陌生又是熟悉,疑惑之下張開眼睛,不成想就對上了一張見鬼的臉,把胤禩嚇了一跳。 呂成見懷中小娃娃醒了過來,眼睛瞪得跟紫葡萄似的,煞是可愛,不免微微笑了笑。

胤禩驚愕,沒錯了,這肯定是老四,小時候的老四! 他這一生最大的仇敵就是老四,他豈會認錯!

“八弟,我是你四哥,你要記住我的樣子,知道嗎?”養成,要從襁褓裡抓起! 呂成不住的用手指頭逗弄著小胤禩的下巴。

死都忘不了! 胤禩恨不得咬牙切齒,可惜​​,他現在只有兩顆小米牙,實在不能完成這麼高難度的動作。

“八弟,只有我是全天下對你最好的人,你以後要聽我的話,知道嗎?”呂成還在不住諄諄教誨著。

放.屁! 胤禩伸出拳頭,想打掉那人噁心的笑容。 可是一個一歲的娃娃能使得出什麼力氣,那撫過呂成臉頰的小手不過隔靴搔癢,反倒像是玩鬧了。

“呵呵。”呂成見小胤禩與他互動,對他的話有所反應,不由得開心的笑了起來。

“四哥喜歡八弟,八弟是不是也很喜歡四哥啊?”

喜歡你個大頭鬼! 胤禩咿咿呀呀的反抗著,氣得小臉通紅,呂成卻將胤禩的表現當作了示好。 很明顯,這兄弟倆根本不在一個波段上。

“八弟要乖要聽話,四哥以後會保護你的,再不讓人欺負你了。”呂成在胤禩小寶寶的臉上親了一下,胤禩被親了一臉口水,內心悲憤不已。 他,他竟然敢這樣對爺! 爺要報仇,爺一定要你好看! 胤禩手腳直發顫,看著呂成那一臉心滿意足的笑容,終於活活的被氣暈了.......

“嗯,八弟大約是累了。”呂成看到懷裡的小寶寶又睡著了,自顧自的猜測道。

“八弟,四哥明天再來看你,你要快快好起來啊。”呂成又捏了捏那可愛的包子臉,親了好幾下,方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可憐的胤禩被吃了無數嫩豆腐,小小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睡夢中仍舊不斷的吶喊著:爺要報仇! 爺一定要報仇!

奈何呂成是聽不見胤禩此刻的心聲的,一路得意洋洋的哼著小歌,不斷念叨著:寶寶什麼的,實在太可愛了。

養成計劃,目前看來,路漫漫其修遠兮。


87九龍奪嫡

胤禩自打重生以來,身邊發生的所有事兒都讓他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而這一切的元凶禍首就是那個自稱是他四哥,但是卻著實像是被妖物附身了一樣的男孩子。

“八弟,來,張嘴,啊。”呂成一手捧著一碗米糊,一手用小勺子給胤禩餵食。

哼! 胤禩坐在小床上,驕傲的偏過了頭去,不理會呂成。 滴溜溜的黑眼睛轉著,拿余光偷偷瞄向呂成,嘴角不停的抽搐。 自我懷疑著,老四這到底是演哪出啊? 爺小時侯真的跟老四有那麼熟嗎?

“八弟不喜歡吃米糊嗎?”呂成疑惑的聞了聞手中的那碗米糊,味道挺不錯的,香香的。 他還特別吩咐在米糊里拌了牛乳,應當很符合小孩子的口味的。

“八弟不乖啊,奶娘說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喝奶,現在連米糊都不吃了,該打屁股。”呂成很擔心的把小胤禩抱了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大病初癒,正是該進補的時侯,小孩子挑食可要不得。

那是,胤禩喉嚨裡意味不明的咕嚕了兩聲,奶娘餵奶什麼的......爺怎麼能怎麼能佔人家老婦人的便宜。 況且,那麼吃飯他噁心,沒吐出來算萬幸了。

不過,那碗米糊的味道真的好誘惑小孩啊,胤禩吸了兩下鼻子,熱騰騰的香氣不斷傳到鼻息間。 胤禩確實好幾天沒好好吃飯,餓壞了,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心想算了,爺現在還小,就算跟老四不對付,又何苦為難自己的腸胃呢? 吃飽了才有力氣報仇啊!

“啊!”胤禩瞅著那碗米糊張著嘴,咿呀呀的叫著,對呂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米牙。

呂成這會倒是準確的意會了胤禩的心思,連忙拿起勺子來,挖了一勺迷糊餵到了胤禩的小嘴邊上,被胤禩啊嗚一口吃了進去。 吧唧著嘴,胤禩死死盯著呂成,我吞我吞,就當是吃老四的肉了。

呂成見胤禩終是精神十足的吃起了東西​​,不禁鬆了一口氣,笑得開心。 餵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娃娃,看他吃得香,自己也忍不住嚐了幾口。 你一勺啊,我一勺,長路漫漫,磕磕磕磕絆絆,我米糊分你一半。

胤禩見狀是握著小拳頭,閉著眼睛不住的扭動,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勺子上有你的口水啊,老四! 臟死了!

“八弟跟四哥是最要好的兄弟,四哥對八弟最好了,最喜歡八弟了,要記得知道嗎。”呂成每天都不忘記自己的養成大業,不厭其煩的跟胤禩重複這句話,要胤禩習慣成自然。

見鬼了,誰跟你最要好! 胤禩腹誹著,爺最要好的小九和小十,唉,不過他們現在都還沒出生呢......身邊只有老四的生活,真是寂寞如雪啊......

餵食結束,呂成又將胤禩用毛裘包好,抱到小院子裡曬太陽。 怕胤禩無聊,還給他講故事玩兒。

“今天四哥給小八講二十四孝裡,臥冰求鯉的故事......”

胤禩滿心疑惑的看著一臉真誠的呂成,心說小時侯老四真的對他有那麼好嗎? 他已經不記得了......印象裡的老四永遠是一張冷峻威嚴的面孔,面對他時,說話做事不留一絲情面,恨不得將他踩到泥裡。

呂成待任務對象自來就好,而且胤禩如今又是個小娃娃,呂成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將胤禩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當初對畫兒有多好,如今就對胤禩有多好。 帶胤禩玩了一陣子,而後看時間差不多該午休了,又將人帶回房間哄睡。

並肩躺在床上,呂成側著身子,手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胤禩的身子,還哼著搖籃曲。 胤禩在一片寧靜祥和閉上了眼睛,只是心中卻更添複雜。 若真的喜歡他,真的將他當作兄弟,何以後來竟那麼冷血無情呢? 許是時間帶走了童年,於是連那些情誼也都消散了吧。

不過現在老四對他這麼好,這點倒是可以利用,若是能夠將老四籠絡到自己這一方,於他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助力了。 胤禩兩世為人,從來沒有放棄過追逐那個位置的想法,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這點道理胤禩明白。 他雖然恨老四,但並不代表他會傻乎乎的,故意去得罪老四。 而且若是他一直這般莫名其妙的針對老四,豈不是引人懷疑......

嗯,看來以後,還是得對老四態度好一些。

康熙巡遊盛京歸來,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了有兩個月,便下旨出征台灣了,姚啟聖和施琅戰前失和的矛盾又成為了最尖銳的問題。

八月的議政大臣會議上,大學士明珠等人表明若兩人同徵,則難免彼此掣肘,更何況施姚二人矛盾已深,在進徵的時機等意見上也的確多有分歧,於是均上諫同意施琅專徵。 施姚二人之戰,姚啟聖一方開始漸漸落了下風。

到了十月初六,康熙決定命施琅根據時機,獨自往徵,命姚啟聖等協助施琅,催運糧餉。

姚啟聖夙願既失,幸仍以大局為重,晝夜督修戰船,帶頭捐贈隨徵官兵俸餉,並將家中的銀盤杯碗、金銀首飾全部捐出。 官兵見此情景,相視感嘆,莫不涕零,各矢用命!

但是,在施琅規取台灣前後,施琅、明珠及其他大臣對姚啟聖時進微詞,康熙帝誤聽讒信,對他屢加譴責。 致使姚啟聖蒙不白之冤,憂憤交加,病勢日危,於康熙二十二年悄然辭世。

才要出征,姚啟聖就死了,可不是詭異得很。

後來又陸陸續續的聽說,施琅督率水軍由銅山出發,很快攻克了鄭氏在澎湖的守軍劉國軒......施琅上疏,請鄭克塽納土歸誠,應攜族屬與劉國軒、馮錫範及明裔朱桓等俱詣京師,詔授鄭克塽公銜,劉國軒、馮錫范伯銜,俱隸上三旗,馀職官及桓等於近省安插墾荒。 复疏請申嚴海禁,稽核貿易商船。

等到台灣問題最終解決,呂成已經到六歲,該去無逸齋讀書了。

這短短的一年中,朝前發生的事兒不少,發生在呂成身邊的事兒也不少,首先要說的就是佟皇貴妃生了一女。 呂成知道那孩子短命,不到六個月就會死,佟佳氏也會因此大病,身體迅速衰敗下去,直到死亡。 因著呂成對佟佳氏十分敬愛,實在不想看到她傷心生病,於是給了那短命女娃一顆此番穿越之前在界面兌換的靈丹,重塑了她先天虛弱的身體。

在呂成的暗箱操作下,佟佳氏的小格格終究是活了下來,康熙為其賜了個小名叫靈犀。 佟佳氏沒有喪女,身體自然也就健康了。 再說,有呂成在,即便是不健康也能調理好。 佟佳氏對呂成很好,照顧無微不至,呂成是感恩的人,憑他一貫的性格,他會救佟佳氏母女實在不稀奇。

“你再不下子,可就要日落西山了啊。”胤礽品了一口茶,看著呂成的眸中帶著點點笑意。

“弟弟這才剛學會了下棋,太子哥哥總要多擔待些不是麼。”呂成故作苦惱的道,跟太子下棋是有門道的,不能贏,但也不能輸得太慘。 你若贏了,便是目無兄長,不識好歹。 可若輸得難看,又像是故意放水,不敬重太子。 太子可是個圍棋高手,故而,呂成每一步都得走得謹慎小心。

太子聞呂成所言,倒是也不惱,只是淡淡的看著棋盤。

“孤聽說,你最近跟老大走得很近啊。”

呂成正思考棋局,卻忽然聽到太子如是說,遂右手不禁一震,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

“這就是你苦思冥想之後走的'好棋'?”太子見那落子之處,不由得失笑。

“太子哥哥,我這盤棋是沒救了。”呂成嘆了口氣。

“老四,那小八確實挺得人疼的,長得像個海外仙童,又會說話。就連皇阿瑪最近也對他另眼相看呢,難怪你會......”

也什麼? 是也投靠老大,還是也開始為自己謀算? 呂成是聽出了胤礽語氣中的一絲冷意,登時做出了一臉惶恐的表情。

“弟弟惶恐,請太子哥恕罪。”

“恕罪?孤說什麼了麼......”胤礽一笑。

“太子哥,臣弟絕無那些念頭,八弟還小,平日里又被......又被一些人欺負,臣弟實在看不過去,這才......”呂成的演技素來不差,此番言語,將自己撇乾淨之餘,倒還真有些不著痕跡為老大惠妃上眼藥的效果。

胤礽眼睛轉了轉,被一些人欺負......四弟,你這可是在告狀啊? 小八是愛新覺羅家的阿哥,誰敢欺負! 又或者說,誰有能力去欺負......四弟的意思,是在提醒他策反小八嗎?

“說話如此遮遮掩掩,你什麼時侯也學會跟孤耍這些心眼了?”胤礽冷聲問道,口氣也聽不出是喜是怒。

“太子明鑑。”呂成不承認也不否認,胤禩是生來就入了大阿哥黨的,他的母妃是惠妃,他也沒得選擇。 可大哥那條船實在不如太子,雖然他們倆最終都是要倒的,但是康熙的心始終是向著太子的,跟在太子身後,能夠給康熙留下一個志慮忠純的好印象。 呂成想將胤禩也納入自己的羽翼下護著,故而太子的意見就顯得非常重要,因為在太子倒台之前,他都必須依附太子而活。

“罷了,罷了,孤也沒有怪罪於你,繼續陪孤下棋吧,這盤棋還沒有走完呢。”胤礽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像是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

呂成一顆心忽上忽下,看來,他最近的行徑的確是讓胤礽不喜了。 畢竟他日日都往鐘粹宮跑,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就是一幅要跟胤褆交好的徵兆。 太子今天不過是小小的提醒他一下,可若是他不肯收斂,恐怕等待他的就不是簡單的提醒了。

呂成陪著太子下完了棋,最後是被太子不咸不淡的訓了一下就放了回去。 呂成剛剛受教完畢,雖然心裡頭惦記著胤禩,但卻也不好再馬上去鐘粹宮了。 思來想去,便差胤祺勞累一趟,替他將胤禩抱到禦花園相見。

呂成是個守承諾的人,他跟胤禩說好的,每日都要去看他,就不會失約。 胤祺見呂成求到他的門口,於是也沒有問原因,就應了下來,跑了一趟鐘粹宮,把胤禩抱到禦花園來玩了。

自從上次從承德種痘回來,在呂成的結交下,胤祺跟呂成的關係就親近了好多。 胤祺自幼被養在了太皇太后身邊,滿語、蒙語說得都是極好,但漢話就差了些。 眾皇子們平時都是用漢話交流,胤祺夾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呂成蒙語說得流利,又幾次幫助胤祺解圍,免於他被兄弟們嘲笑,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悉了起來。

胤祺將胤禩帶到禦花園,呂成這頭已經準備好了胤禩愛吃的水果點心,一見到小娃娃就稀罕的抱起來,照舊讓人坐在他的腿上。

“小八,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九弟麼,我今天跟額娘一起去宜妃那裡了。”呂成用勺子將果肉碾碎成泥,送到了胤禩的嘴邊上。 他這位小祖宗啊,脾氣晴雨不定的,以前還不喜歡他餵食,可近來又忽然變了,一天不餵就不好好吃飯。

胤禩眨著眼睛,用那種朦朧的、似懂非懂的目光看著呂成,那一雙眼睛笑瞇瞇的,像是一彎新月。 哼,老四,爺終於找到折騰你的法子了,你自己樂意自將身價的照顧我,我何苦推脫。 把堂堂雍正爺當布菜奴才使喚,好有成就感啊,大丈夫有木有!

“九弟,他還好嗎?”胤禩內心感慨萬千,思念胤禟。 雖然才兩歲,說話時口齒不甚清晰,但是身為重生一族,胤禩的思慮卻是非常清明的,就連康熙都不得不誇一句此子十分早慧。

“九阿哥看起來很有朝氣,一見我就大哭。”說到這點呂成也很鬱悶,當初畫兒初見他的時侯就嚇得要命,穿越九龍世界後,宮裡陸陸續續出生的男娃女娃也都怕他,一見他就哭,難不成他就這麼不討小孩子的喜歡? 可明明小胤禩對他就很好的麼,從來都不曾懼過他。 唉! 所以說,還是他們家小胤禩最乖最可愛了。

“四哥,我也想去看九弟......可是惠額娘她只喜歡帶大哥自處走動,去哪兒都不帶著我......”胤禩扁著嘴,可憐兮兮的瞅著呂成,一幅爹不疼、娘不愛,極受打擊的樣子。

“小八不難過,有什麼了不起,改天四哥帶你去。”呂成見著了胤禩的包子臉上,那雙又大又圓又水靈的黑眼睛,帶著期望又略顯失望的模樣,他就沒轍了。

“小八今天要不要聽故事?”呂成哄著胤禩。

“要,今天四哥在無逸齋讀了什麼書?給我說說吧。”胤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到老四每回都為他說故事說得喉嚨冒煙。

呂成自是無不答應,接著就講了好些無逸齋的軼事給胤禩聽,權當解悶。 胤禩倒不覺得無聊,可一旁的胤祺就听得昏昏欲睡了。 在無逸齋聽這些就已經夠了,回來還要繼續這麼沉重的話題! 四哥這人小小年紀就這麼嚴肅,整天板著臉,不怪別人給他起外號叫'包公',就連跟小孩子聊天的內容都是什麼噶爾丹、沙俄之類的,這種話題只會讓人越聊越悶吧。

胤禩被呂成伺候得跟皇上似的,胤祺在一旁看著,不免有些酸。 四哥雖然冷著一張臉,可是那餵果肉的動作著實是非常溫柔,看得人嫉妒得緊啊。

“嘖嘖,四哥,你對小八還真好。”胤祺忍不住開口道。

“胤禩是咱們弟弟......”在呂成的觀念裡,小孩子生來就是可人疼的,尤其是又聽話又可愛的胤禩,那些對小孩不好甚至虐童的人都該下地獄去。

“我也是你弟弟,你怎麼不餵我呢?”胤祺打趣的道。

“成!爺餵你。”呂成挑起眉梢,把勺子伸到胤祺的嘴邊上,胤祺想調笑他,還嫩了點。

“來,張口,啊。”

“得了,得了!”胤祺見呂成那哄寶寶的表情,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勺子上都是小八的口水。”

胤禩見了胤祺的表情,被逗得咯咯直笑,小小的身子被呂成抱在懷裡,不安分的亂扭著。 胤禩現在的個頭實在太小了,而且也太瘦了,要不是呂成時刻監督著,確定沒有人敢欺負胤禩,還以為這些奴才短了胤禩的飯食呢。

“四哥,把小八給我抱一下唄!”胤祺見胤禩笑得可愛,遂手也癢癢了,想捏一番。

“不成。”呂成果斷拒絕。

“你哪裡會抱孩子。”小孩子胳膊沒勁兒,又不像他這般經驗豐富,到時候再摔著小八。

“切,什麼這麼寶貝啊。”胤祺不甘心的哼了哼,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趁著呂成不注意,在胤禩屁股上擰了一下,看著胤禩疼得扁起了嘴,又開始偷笑了。

胤禩狠狠瞪了胤祺一眼,胤祺這悶葫蘆竟然敢捏爺的屁股! 等著,爺這就關門,放四哥!

“四哥,五哥擰我的屁股。”胤禩頗委屈的對呂成告狀。

呂成真是哭笑不得,但也不能不幫小八報仇啊,遂是追著胤祺擰吧了兩三下才算完事。 八月桂花飄香,摘一縷芳華,斟一壺醇釀,沐浴在微風中,有種無酒自熏然的感覺。

三人在御花園中坐著,誰也沒有註意到不遠處角落裡隱隱露出的那一點點女子​​云緞的衣角。

衛氏見那個被四阿哥抱在懷裡的孩子,眼圈開始泛紅。 那是她的孩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甚至連面都沒有見上就被抱到了惠妃娘娘處撫養。

她知道,惠妃娘娘的身份高,胤禩被記在惠妃的名下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午夜夢迴的時侯依舊會感到心痛難當。 母子連心,她很想胤禩,想看一看他,想抱一抱他,想親親他的小臉,告訴他,我是你的額娘......可是她沒有資格. .....

有時侯惠妃會遣嬤嬤來跟她說一說胤禩的近況:八阿哥很乖,從來不哭不鬧。 八阿哥又長高了不少,眉目清秀,將來一定是翩翩公子......天知道她有多高興,惠妃娘娘喜歡她的兒子,會好好待他,她便覺得滿足了。

擦掉眼淚,衛氏轉身離去。 禩兒,你知道嗎,額娘不求你建功立業,只盼你一世平安......

“胤禩,我明天再來看你,帶你去看九弟。”晚上,呂成送胤禩到了鐘粹宮門口。 手在胤禩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揉了揉,一向冷硬的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胤禩一派天真的笑著點點頭,盯著那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方才收回了笑容,換上了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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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九龍奪嫡

自從上回太子敲打過呂成之後,呂成也意識到了自己而今的身份,身處的時代,遂行事有所收斂。 但畢竟他放不下胤禩,總歸還是沒能疏遠鐘粹宮,讓太子滿意。

太子是呂成的主子,主子不開心,這下頭人就得吃掛落。 因著胤禩,呂成還真的被太子刁難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罰個跪,抄個書什麼的,也還是讓呂成的小身板頗有些受不了。

在呂成看來,太子這脾氣著實是被康熙爺寵壞了,他並非不懂禮賢下士的道理,他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人到達一定高度的時侯,可以將天下英豪都踩在腳下,根本毋需考慮對方什麼心情。 而這個高度,就是九五至尊。

太子認為他距離那個高度已經是一步之遙了,甚至產生了'皇阿瑪擁有的就是他擁有的'​​,這樣天真的念頭,所以行事任性放肆。 早年的康熙也因為寵愛太子,縱容了這種放肆,甚至添油加醋的幫太子助威,如此便造下了禍根。

其實即便太子後來沒有在索額圖的唆使下,行叛逆之事,他估計也登不上那個位置。 原因很簡單,康熙是高壽君王,等到他過身的時侯,太子的年齡已經太大了,五十多歲的老人,衝勁闖勁拼勁都已經沒有了,而且身體也經不住勞累,不斷的走下坡,剩下的只有疲憊和滄桑。

康熙是不可能讓這樣的太子繼位的......說起來,康熙大約也沒有想過自己能活那麼大歲數,早年的時侯不假深思的就匆匆立了太子,沒有想過年齡的問題。 等到他年老的時侯,再看同樣蒼老的太子,自然就如同心頭的一根刺,怎麼瞧怎麼不順眼了。

呂成堅持結交胤禩,太子終究沒有擰過呂成。 在太子看來,既然管不了,那就不如放任,也許老四真的能給他再拉攏一位兄弟也不說定。 況且,從老大那邊搶人,他有成就感。 凡是能讓老大不痛快的,他就痛快。

同時,胤褆也抱著跟胤礽同樣的想法,不斷的借胤禩之勢,親近呂成,目的是想從太子那頭搶人。 呂成和胤禩成為了太子和大阿哥之間博弈的夾心餅乾,兩頭為難,也兩頭不討好,三天五日就被責罵。 但終究,呂成不會放棄,他是一定會護著胤禩的,這是他此行的任務,是他已經扛在肩頭的責任。

康熙知道這一切,但也沉默不言,不加阻止。 在帝王的眼裡看來,這些行為都不過是兄弟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沒必要太過當回事兒,就當是給兒子們的磨練。 只是康熙爺卻不曾思考過,小的時侯是小打小鬧,但人終究會長大。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的矛盾逐漸積累定然會釀成大的禍事。 身為一個父親,康熙顯然是不合格的,太理想化了。

重生的胤禩,也終於在這不斷積累升級的矛盾中,逐漸回憶起了小時侯的事情。 是啊,他終於想起來了。 小時候的他,的確曾經和老四有過一段深厚的兄弟情誼。 可是後來太子出面阻止,訓斥了老四,他也被大阿哥責罵,在夾縫中艱難的維繫著他們的感情,還傻乎乎的發過誓,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卻終究敵不過命運的作弄,後來就漸行漸遠了。 所以,這回,也是一樣嗎......

要說對老四不捨,胤禩是沒有的,在他的觀念裡,他與老四針鋒相對才是正常。 但畢竟曾經那麼好過,一朝形同陌路,大約還是會遺憾吧。 胤禩的打算是敵不動,我不動,靜待老四自己與他疏遠,這樣將來老四說不得還會對他有些內疚。

只是胤禩左等右等,呂成卻依舊對他如往昔,沒有絲毫要疏遠的意思。 即便他自己已經被太子所疑,幾番訓斥,還是不改其態度,倒是讓胤禩不知如何應對了。 心說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難道是他重生以後不小心改變了什麼軌跡?

呂成未免太子責備,也不敢太經常的去鐘粹宮,於是多與胤禩在御花園碰頭。 偶爾那麼幾次,也就瞧見了衛氏。 衛氏性子安分,平素不喜外出,呂成不用想就知道了,她是想看胤禩,才會頻頻的出沒禦花園。

胤禩也是發現了自己額娘的,他心中激動,很想跟額娘聚首,但是卻不敢表露出來。 怕惹惠妃不悅,再刁難額娘。 只得背地裡偷偷傷心,甚至掉眼淚。 呂成發現後,有時會故意假裝撞上衛氏,讓衛氏請個安,跟胤禩說兩句話,母子二人俱是感激。

如此,胤禩心中對呂成的感觀便更加複雜了。

一切平常,到了次年五月間,德妃的胤祚殤了,德妃悲痛不已,心神恍惚。 呂成前去請安的時侯,竟然被德妃給推了一下,骨折了右手,暫歇了下午的騎射課程。 康熙對德妃也十分不滿,甚至於連疼惜她喪子之痛的心情也減少了許多,還開言訓斥其不慈。 德妃因此,更加怨恨呂成。

“本宮又不是故意的,他擺那張臉子給誰瞧?還敢跟萬歲爺告狀,這個不孝的逆子啊!”德妃屏退了使喚的人,只留心心腹嬤嬤,在景仁宮裡咬牙切齒的發起了火來。

“說不得我可憐的六兒就是被那個棺材臉給克死的!一定是的,那胤禛就是個討債鬼啊,有他在,我這輩子是別想好了。”一想起胤祚,德妃的眼淚再度決堤,忍不住嗚咽的痛哭。 她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先是喪子,而後又被皇上責罵,這都是胤禛的錯!

“娘娘,您別這麼說,四阿哥再如何,也是從娘娘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現在六阿哥......唉!萬歲爺是個明君,這皇寵都是不著邊的事兒,唯有兒子才能靠的住。四阿哥如今是娘娘唯一的阿哥了,怎麼樣也是血濃於水,娘娘何不對四阿哥好點呢?”老嬤嬤愁眉苦臉的規勸道。

“哼!本宮就是不,萬歲爺還是寵我的,本宮以後,一定還會有阿哥的!我用不著靠著老四!”德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這樣恨胤禛,這孩子的確是她生的,但是她一眼都沒見著就被抱走了。 等到她再看到的時侯,就跟佟佳氏那個賤.人彷彿親生母子了。 這樣吃裡扒外的兒子,她不要!

“本宮就弄不明白了,我的胤祚究竟做錯了什麼,竟然被老四給克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老四呢?”德妃發洩的哭訴著。

呂成站在景仁宮門口,他本是想著德妃被康熙訓斥了,大約心情不好,所以想過來看看,道聲歉意。 可現在......好像不用了吧......聽到這些話語,復又看了看自己摔傷的手臂。

“高無庸,我們走吧。”呂成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自穿越以來,他自問雖沒有對德妃多麼親近,但亦是謹守孝道,畢恭畢敬,德妃平日里不喜歡他就罷了,反正他也不在意。 可現在卻連胤祚的死都要怪罪到他身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難道不可笑嗎? 德妃,究竟把他當什麼了? 怪物嗎? 上回他只是看德妃哭得傷心,遂拿了帕子想上前幫她擦眼淚,安慰她,卻不成想德妃像是以為他要害死她一般,用力的將他推了出去。 結果胳膊撞到了石桌上,就骨折了。 面對這樣的生母,呂成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胤禩為人最會察言觀色了,這日里就看到呂成心情低落,一張臉冷得都快結冰了,直叫人見之便想退避三舍。 胤禩料想,老四心情不好大約就是因為德妃了,最近這母子倆的事兒一出接著一出,連皇阿瑪都生氣了。

“四哥,胳膊,還疼不疼?”胤禩乖巧的上前去,輕輕摸了摸呂成因受傷吊在胸前的手臂。

“小八乖,已經不疼了。”呂成因為胤禩的話語,冰山臉有了些許鬆動。

“四哥,你別難過了,德妃娘娘也一定不是故意的,說不得她心裡頭正心疼你呢,只是不會表達。”胤禩也不懂自己幹嘛這麼安慰老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德妃對老四的恨,那真是山無棱,天地合,乃敢絕。 他上輩子,就算再苦的時侯,額娘也不曾放棄他,身邊的好兄弟也不曾離開他,從這點上來說,他是比老四幸運的。

“小八長大了,會關心四哥了,真好。”呂成聞言欣慰的用剩下的那隻手摸了摸胤禩的頭。 是啊,罷了,他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佟額娘,還有小八,就總得失去點什麼。

胤禩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其實他對老四好,目的挺惡劣的。 甚至他還會經常的想:等到恰當時機,在背後捅老四一刀。 這本是應當,上輩子欠下的就該這輩子還。 可老四如今待他真誠不欺,他反倒是下不了手了。

下午不必再上騎射的課程,呂成是空閒了許多,一直陪著胤禩玩,直到傍晚時分,本打算回承乾宮,卻擰不過胤褆的挽留,留在鐘粹宮裡與胤褆、胤禩一起進了些點心。 這一下就又捅了馬蜂窩了,次日早上就遭到了太子的連番轟炸,若非因著有傷在身,恐怕又得罰跪了。 呂成被罵得暈頭轉向,只想著,自己最近是犯太歲了吧?

“四兒啊,你近來是不是惹太子不悅了?”佟佳氏也聽說了太子責罰呂成的事情,當娘的愛操心,趁著呂成過來請安的時侯,也定然得提醒幾句。

“就連你皇阿瑪都知道了,昨兒還跟額娘責備於你來著。你最近鬧得太過了,德妃的事情,還有太子的事情......你要小心啊,大阿哥最近屢屢藉故挑釁太子......唉,你還小,大約許多事情不懂,你可萬不能與他走得太近。那個八阿哥看著是個玲瓏的,你喜歡他是可以的,但也要保持距離。”佟佳氏習慣性的把呂成當作小孩子一般告誡道。 佟佳氏覺得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跟八阿哥保持距離,這宮裡頭阿哥多了,何苦盯著一個小八不放呢?

“額娘,兒子不小了,道理是懂的。不管太子哥哥和大哥兩人要如何,八弟,兒子是一定要護到底的。大哥是個自傲的,惠妃娘娘又......八弟這個出身,若是兒子不照看著他,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盡多少白眼和辛酸。”呂成知道八爺大約就是小時侯吃過的苦太多了,所以長大後才格外擅長看人眼色,不喜得罪人,造就了他長袖善舞的性格。 正所謂性乃命也,呂成穿越多世,看慣人世變遷,知道有時侯幼年的苦並非老天給予的財富。 一朝苦,便注定了一輩子的苦。 呂成想盡可能的讓胤禩的童年快樂一些。

“額娘您放心吧,該怎麼做,兒子心裡有分寸。太子哥哥也總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兒,就厭棄了兒子的。”呂成微笑著安慰佟佳氏。

佟佳氏無奈,也只得點點頭,對呂成溫柔的道。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改天把八阿哥帶到承乾宮來玩兒吧,額娘也想看看那孩子呢,聽說是個早慧的。你皇阿瑪那裡不用擔心,額娘總會幫著你的。”佟佳氏這是打算給自己的兒子撐腰,接納鐘粹宮的這個八阿哥,如此太子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有她幫忙照料著八阿哥,胤禛也就不用一天到晚跑鐘粹宮,惹太子生氣了。

“兒子多謝額娘。”呂成對佟佳氏的寬容格外感激,在這宮裡,誰人不是自掃門前雪。 現在佟佳氏有了靈犀格格,還肯將為了他這個白給的兒子惹康熙不悅,對比德妃待他的不聞不問,甚至苛待,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獄。

隨後的日子,宮里人只道,八阿哥不知修了什麼福緣,竟然得了皇貴妃娘娘的青眼,再無人敢看輕了。

歲月在不經意間流走,如同指縫間的細沙。 皇宮裡的孩子從來沒有無憂無慮的童年,不管是穿越如呂成,還是重生如胤禩,都依舊要小心翼翼。 深宮裡的日子彷彿死水,波瀾不驚,每天每天都是一樣。

胤禩經常回憶起那些往事,其實,他的童年​​很蒼白。 那時因為他的母妃出身低,他自己又不得皇阿瑪的喜愛,所以就連稍得寵的奴才都能看輕了他。 宮裡其他的娘娘和阿哥欺負他的時侯,他不能跟皇阿瑪說,不然就會被視為邀寵,或者心胸狹隘。 惠妃娘娘明明知道,可是卻裝作不知道,不想惹是非,大阿哥自然也是如此。 額娘知道了,會很傷心,會掉眼淚,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得母子二人互相安慰舔傷口。

所以長大後,他不顧一切的向上爬,他要權利,他要名望,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他要皇阿瑪正視他,認同他亦是一個不輸任何人的俊傑英豪! 可最後卻還是徒勞,一個辛者庫賤.婦所出,否定了他努力奮鬥來的一切。

是! 他的確恨老四! 但是傷他最深的,卻不是老四,而是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皇阿瑪......

重生以來,往事如煙,那些痛苦的過往已經相隔太遠了。 這輩子變動的事情太多,老四這回沒有放棄他,一直站在他身邊保護著。 佟皇貴妃也沒有薨逝,成為他在皇宮的另一把保護傘。 於是,童年彷彿一下從黑白變成了彩色。 沒有人敢再看輕他,沒有人敢再欺負他。

有時,胤禩也會懷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也許只是他的一個美夢吧?

康熙三十二年初,皇子們早已經都到了去唸書的年紀。 康熙年間,皇子們讀書的地方叫無逸齋,在暢春園。 後來雍正繼位後,才改名叫上書房。 皇子們平日課業壓力很大,康熙對兒子的要求極其嚴格,除了學習滿蒙文字、四書五經等史籍以外,還包括書法繪畫、科技知識、行圍騎射,以及如何處理政事等方方面面。

從順治算起,滿清入關後,康熙是第二位帝王。 對於如何教導皇子,康熙​​也沒有什麼經驗,摸著石頭過河而已。 明朝的諸藩王,分封而不賜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 康熙對前明的這種制度嗤之以鼻,他滿洲的大好男兒,尤其是他愛新覺羅的子孫,豈能做那庸碌無為之輩。

大清入關後,雖多承明製,但也不乏損益。 康熙皇帝對皇子的教育,首選為成龍,次之為襄政,又次之為領兵,再次之為務學,復次之為書畫。 康熙的兒子們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個個皆為人中之龍,治國治民、通曉古今、能騎善射、文武全才。

可是此時的康熙卻沒有想過,這'龍'只需要一個就夠了,如果他的兒子個個都成了龍,會有什麼結果......

呂成年前秋闈時獵的狐皮,變成了胤禩身上雪白的披風。 胤禩天資聰穎,自幼便在課業上顯示出了極佳的天份。 但是唯有一點不好,就是字寫得太差。 自從某次康熙考教功課,大罵了胤禩的字之後,胤禩就開始專注於書法,每個字都要練上五百遍。 平日不管多忙多累,下學後必練字一個時辰,而且還尤其喜歡在室外練習,即使數九寒冬也一樣。 呂成知道胤禩是為了磨練意志,但總歸他是怕他著涼的。

回首帶著微微的笑意,兩人並肩而立,白的雪從空中緩緩飄落。

“四哥,這可是銀狐皮,就讓你這麼浪費了。”

“給小八,怎麼算是浪費呢。”呂成笑了笑。

“宮外好玩么?”今兒老四是幫太子辦事,出宮了一趟。

“還成吧,給你帶了些白糖糕。”呂成解開油紙包,片片白得晶瑩剔透,看著就有食慾。

胤禩捻起一片,放在口中,沁甜的香味熨貼在舌尖。

“四哥看爺這字,有進步嗎?”胤禩興致勃勃拉著呂成看他寫好的大字,老四的書法在眾皇子中一向是極好的,就連皇阿瑪都挑不出毛病。 這個字啊,真是他一生的痛。 上輩子到死了都沒寫明白過,這輩子依然如故。

呂成仔細打量了一下案上,那一張張的絹紙。

“有些進步,但還是太生硬了。”呂成評價道。

“你的手腕太過用力了,這寫字又不是挽弓。”

胤禩聞言不甘心的哼了一聲。

“切,四哥,上次你說我的手腕軟弱無力,爺這回可是下了苦功的。”這話的意思是:是你說手腕要用力的!

呂成無奈的笑了笑。

“小八,過猶不及,這書法使得是巧勁。”呂成繞到胤禩的身後,握住胤禩的右手。

背後傳來的溫暖讓胤禩一楞,嘴角勾勒出一抹恬淡的微笑,雖然而今已是漫天飛雪,可此刻心中卻像是陽春三月。 老四這個面冷心熱的......

胤禩的身份是皇子阿哥,平常師傅們自然是不敢這樣手把手教習的。 至於康熙,則是只親近太子。 書法這種抽象的學問,聽師傅講是一回事,這親自去寫起來又是令一回事兒了。 胤禩隨著呂成的手,一筆一劃的行書,感受著那種微妙的韻律和動作,只覺得平日里自己琢磨不透的一些問題都有了眉目。 什麼叫運筆中鋒鋪毫,什麼叫點畫意到筆隨,被呂成這麼一帶,就清楚了。

“今天就先這樣吧,早點回去休息。明日若是起晚了,顧師傅又要罵人了。”呂成言道。

胤禩年齡大了,同呂成和其他阿哥一樣,都是住在阿哥所。 如今十幾歲出頭,正是長身體的時侯,呂成是把胤禩當自己兒子看,平日里監督著胤禩的作息,嚴格控制睡眠時間,希望胤禩能長個高個子。 呂成對胤禩一如既往的關懷,以至於整個皇宮都知道,四阿哥與八阿哥手足情深,連去個上書房都是手牽手,二人形影不離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四哥,今兒爺去你那蹭個被窩唄,天好冷啊。”胤禩知道對付這個從小愛護他長大的老四,最佳的方法就是裝可憐,老四心軟著呢。

呂成很無奈,他穿越以來,因著任務的關係,也因為知道以後八爺日後的悲慘,就總想著對胤禩好一點,將他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保護著。 卻不想這孩子越發蹬鼻子上臉,想要板著臉再訓斥兩句,可是看到那白玉般的面容上掛著春風般的笑意,一雙眼睛恰似新月,卻怎麼也兇不起來了。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半夜別在夢遊打拳了,還有你那冰涼的腳丫子,也別在往我胸口上踩了。”呂成嘆了一聲,他上回竟然是半夜被打醒的,臉上挨了一拳,第二天好大一個黑眼圈,眾人都笑慘了。 胤禩的性子,呂成算是摸透了,從不折騰別人,專門折騰他。

“成!沒問題。”胤禩笑得越發純良,不能背後捅刀子,難道還不許明面上打你麼! 你上輩子折騰爺折騰得開心,爺這輩子不過賞你幾個黑眼圈,已經夠意思了。


89九龍奪嫡

自康熙二十七年雅克薩戰役勝利後,大清便與沙皇俄國簽定了《尼布楚條約》。 此條約不僅保障了大清東北邊陲地區的安定,同時,條約規定兩國人民可過界來往,貿易互市,許多洋貨開始漸漸的在大清內流行,沙俄的火槍自然也在其中。 可就像《鹿鼎記》中演的那般,火槍更像是某​​種昂貴的、精美的、但卻不實用的擺設,成為了皇族名流們的收藏品,僅此而已。

十七世紀中葉至末期,沙俄慣用的火器是扳機擊發式火繩槍,在雅克薩戰役中,使用弓箭長矛的清軍不敵沙俄能夠以一擋十的強大單兵素質,唯有依靠遠程對抗,憑藉紅衣大砲的火力優勢,方才取勝。 雅克薩戰役中繳獲的火槍最後被進獻給了康熙,可康熙並沒有意識到這種武器能夠給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武裝力量帶來多麼大的變革,僅僅留下二支供把玩之用,並命令清軍禁止使用此種新式火槍。

對康熙的決擇和想法,呂成並不奇怪,畢竟中華民族歷來是一個保守的民族,幾千年的傳統積澱,思想守舊,很難改變。 可呂成卻不想放任這種守舊繼續下去,康熙朝是清代政治、軍事、經濟空前強盛的歷史時期,而康熙大帝本身,也擅長學習洋務,甚至精通數學幾何和西方天文學。 他並非乾隆那種驕傲自大的人,如果說大清的歷史上,還有一個帝王,有足夠的能力和足夠的時間為大清帶來一場變革,那麼那位帝王,必然是康熙無疑。

呂成就是是呂成,他是一個男人,雖不是什麼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偉人,但也絕非庸碌無為之輩。 不會明知道大清再這樣下去,很快會被歷史所淘汰,會使華夏民族遭受百年恥辱,也為求自保,毫不作為。 呂成這個人,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從來不問自身安危和後果。

康熙三十一年,沙皇亞歷山大三世特派商人義茲柏朗迭思·義迭思為欽差出訪中國,進一步商訂中俄通商事務。 三十二年十月,義迭思抵達北京,這是沙俄的商隊第一次來到北京,他們為大清帶來的交易樣品,是沙俄最前沿的商品和武器——亞歷山大三世從法國人手中購買而來的燧發擊發裝置火槍,這種火槍不需引線,擯棄火繩,採用擊鎚上的燧石撞擊產生火花,引燃火藥,是目前歐洲最先進的火槍。

呂成等待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時機。

雖然外頭天還是黑的,但皇子們一天的學習生涯卻已然開始了。 高無庸伺候呂成起了床,出了阿哥所也將將到了寅時。 呂成在前頭走,胤禩幾步之遙跟在後頭,兩旁的哈哈珠子們手持著盞盞紗燈引路。

到了無逸齋,除了與眾人不在一處讀書的太子以外,其他阿哥們已經差不多都到了。 胤祺與呂成相熟,見人來,便對著呂成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隨即用余光撇向了一旁的胤祉。

前兩年胤褆就​​已經領了兵部的差事,離開了無逸齋,所以現如今仍在無逸齋中學習的阿哥們按照排行便是:胤祉、呂成、胤祺、胤佑、胤禩、胤禟、胤誐,還有剛剛進學沒多久的胤禌、胤裪、胤祥幾位了。

今兒胤祉到得是最早的,正捧著本《中庸》看得認真,見呂成和胤禩又是同行而來,便放下書本笑了笑。 那姿態是極盡的謙和有禮,跟數年前的鋒芒畢露天差地別。

“我還說去年秋闈的時侯四弟射的白狐皮去了哪裡,原來是送了八弟了。可憐我和太子,居然什麼禮都沒收到。還道胤禛眼裡,已經沒有我們這些哥哥了呢。”胤祉笑著說道,他如今已經十七歲了,正是少年風流,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看似是個和藹的人,但實際上究竟如何,大家也都清楚。

白狐皮甚為珍貴,胤祉是沒有想到呂成竟然拿去討好小八了,這事兒定然得說給太子聽聽啊。 哼,老四這些年,能力出眾,漫說是太子將其視為心腹重臣,就連皇阿瑪也對其贊不絕口,胤祉心中是不痛快的。

呂成獵到的皮草,除了送給康熙和佟皇貴妃之外,就只給了胤禩。 這幾年,在綽爾濟告誡下胤祉是與太子多有交好,如今身上也將將打上了太子黨的印記。 呂成不得不與之交好,甚至敬重於他,在太子麵前作出幕僚間相互融洽的表現。 所以聽到胤祉此言,一向不擅長搬弄口舌、勾心鬥角的呂成,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

“三哥莫不是在捻酸吧。”胤禩臉上帶著三分的天真,七分的溫潤,雙眸似彎月,牽起恰到好處的笑容,多一分則諂媚,少一分則疏遠。 這笑,就正是上輩子八廉王名揚天下的招牌笑容了。

“四哥是個榆木疙瘩,最是開不起玩笑,三哥莫要與他生氣。等弟弟以後上場打獵,肯定不會忘記了三哥的。”胤禩親暱的對胤祉說道。

“八弟這話我就愛聽了,以後可不要忘記了。”胤祉言罷便繼續看書了,心裡想著,他出言落了胤禛的面子,胤禩立刻就上前解圍,這兄弟倆還真是手足情深啊。 不過一個是太子的人,一個從出生就入了大阿哥那邊,將來該如何自處,他拭目以待。

胤禩坐在書桌前,抓了本論語攤開,順道還偷偷白了呂成一眼:看,你惹的麻煩! 呂成接收到了胤禩眼神,心底暈開了一絲暖意。

呂成百無聊賴的看著眼前的書本,幾輩子的積累,穿越古代亦不在少數,這些四書五經的東西,早就已經爛熟於心了。 只是他已經憑藉出色的辦事能力上在康熙眼前掛了號,此時就不宜在課業上也太露鋒芒,所以唯有一再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效仿胤祺的作派,不管是在康熙爺面前還是在師傅們面前,都顯得略有些刻板、不懂變通就對了。

幾位皇子早讀了許久,差不多卯時十分東方微露魚白,顧八代也到了。 胤禩正擔憂的想著,看起來今兒小九小十又要遲到了,就見那邊吵吵嚷嚷的兩個人前後腳,連呼帶喘的擠進了上書房,還一邊互相推搪著。

“都怪你,昨兒晚上提議去抓什麼螢火蟲,這都十月了,哪兒來的螢火蟲!”此為胤禟的抱怨。

“你當時不也同意了嗎!你要是態度堅定,我還能綁著你去?再說了,我不是也沒起來嗎。”此為胤誐的狡辯。

顧八代見狀溫潤的笑著,如同一隻老狐狸。

“九阿哥,十阿哥。”

胤禟和胤誐安靜了下來,兩人巴巴的看著顧八代,祈禱太傅手下留情。

“看來兩位阿哥又錯過了早讀時間了,沒關係,不必緊張,臣不會吃人的。”顧八代咳嗽了一聲,貌似寬宏的點點頭。

“不過,今兒就連十三阿哥這年齡最小的,可都是準時到了。若是這回再饒了你們,就實在說不過去了。這樣吧,今兒兩位阿哥就把《詩經國風》背上一百二十遍就好,下學的時侯默寫出來,臣再來檢察。”

胤禩看到胤禟和胤誐的小臉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齊齊的皺成了菊花樣,不由得偷偷樂了起來。 接到了兩者求救的目光,胤禩攤開手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誰讓你們犯在了顧八代這狐狸的手裡呢。

“昨天我們講到了《尚書周書》,請諸位皇子先用滿文和蒙文默寫一遍,我們再來進行其後的課程......”顧八代不理會胤禟和胤誐百般苦痛的表情,開始了一日的講學。 到了晌午,康熙便遣高無庸前來,說是沙俄使者到,下午康熙要在西苑瀛台設宴,款待沙俄使者,順便考教眾皇子的騎射疏講,於是大家又開始忐忑了起來。

“四哥,我今天又要慘了。”胤祺頂著一張苦瓜臉,他的騎射啊,目前仍然是眾皇子中最拿不出手的。 沒辦法,看看他身邊的這些人,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哥......甚至是小八弟,哪個不是文武雙全。 他打小身子瘦沒力氣,所以騎射武功最弱了。

“無妨,今日沙俄使者到,皇阿瑪估計也不會讓你出場去丟人。大約,屆時又是太子和大哥的天下了。”呂成安慰道,每回國宴,最出風頭的也就是那二位。

換上了輕便的馬裝,一個個英姿颯爽的少年郎齊刷刷的排開來。 康熙此刻正與義迭思坐瀛台飲宴,見眾皇子威風凜凜,是分外得意。 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們,大清朝的皇子們,未來祖宗基業的中流砥柱啊。 不多時,太子也一身杏黃騎裝,遙遙打對過走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胤礽規矩的行禮,在康熙滿意的目光中站起身來,微笑著掃了一眼那些弟弟們,又看了看早已經站在康熙身邊的胤褆,如果不去深究這裡面亂七八糟的氣場,眼前的一幕還是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

“義迭思,這位便就是朕的太子了。”康熙轉頭對義迭思介紹道。

“在下見過太子。”義迭思行了一個半跪的禮節,脫口而出是頗流利的漢語。 義迭思雖是個商人,但卻是個精通漢文的,否則亞歷山大三世也不會單單只派遣他出使大清。

“沙俄使者不必多禮,平身。”胤礽倨傲的說著,隨後淡然的坐在康熙下首的專屬座位上,一身儲君的氣勢頗打眼。

其後眾人開始觀看八旗閱兵儀式,擂鼓陣陣,金戈鐵馬,聲勢浩大,那整齊的步伐和喊殺聲如驚濤拍岸。 隨後康熙上場,手挽一柄強弓,側目探向遠方,寧神射出一箭,如疾風驟雨,穩噹噹的紮在了紅心正中央。

“皇阿瑪好功夫。”胤礽慨嘆一聲。

“這是自然,朕四歲就已經開始練習騎射武功了。”康熙可以說是孝莊一手培養起來的,因為孝莊對兒子失望,所以培養康熙更加嚴苛,康熙出​​痘之後,孝莊就開始手把手教習詩書武功。

“別忘了,咱們滿人的天下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人不可忘本,拿出你們的本事來給朕看看。”

康熙一發話,眾皇子們便趕緊排開來。 太子一馬當先,英姿勃發,舉手挽弓,百步穿楊。 胤褆不甘示弱,同樣是騎在馬上,移動間從容射出十箭,箭箭正中紅心。 很快,又輪到了胤祉,雖不如兩位哥哥勇武,但也不失水準。 看得康熙十分滿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四哥,快到你了,你在發什麼楞?”胤禩用胳膊肘推搪了一下呂成,但見呂成只是凝望著那堆沙俄貢品出神。 皇阿瑪說是考教眾人騎射,實際上不過展示國威罷了,萬不能在沙俄使者面前丟了人,老四這不作準備,傻呆呆的是在想什麼呢?

胤祉射滿了十弓,騎馬兜回康熙身邊。 但見呂成信步閑庭上場,卻不挽弓射箭,只是忽然對康熙言道。

“皇阿瑪,三位哥哥之騎射武功已然勝過兒臣萬分,今日這箭不射也罷。兒臣方才見沙俄使者進獻了一些火器,兒臣不才,性喜研究火器,只是一直無緣與人交流,請皇阿瑪免兒臣不敬之罪,兒臣今日定然要與沙俄使者比試一番。不知沙俄使者,可否賞臉?”呂成這話一說出來,胤禩當下是倒抽了一口氣,眾位阿哥們也都諱莫如深了起來,兀自在心中責備老四太過沒有規矩了,國宴場合,豈容得他如此放肆!

再看康熙,那臉色真是別提多難看了,但也不能當著沙俄使者的面發作了呂成,遂不言語。 只是那陰鬱的眼神,卻透露了危險的信息。

老四今天死定了! 胤禩看著康熙,得出了這個毋庸置疑的結論。

義迭思不懂大清的規矩,也沒怎麼看明白眼前的氣氛,只是見到大清終於有個識貨的人,竟然對他的火器感興趣了,不免兀自開心的與呂成攀談了起來,這下是有生意可做了。

“四王子既然有比試的願望,沙俄又怎麼能讓王子失望。”義迭思看向了自己身旁一位健碩的沙俄士兵,用斯拉夫語說了一些話。

“安德洛尼克是我沙皇俄國的皇家騎士衛隊長,他的槍法是沙俄最好的。”義迭思將身邊的大個子介紹給了呂成。

那名叫安德洛尼克的沙俄人聽義迭思說,大清王子要與他比試槍法,不由得嗤笑了一聲,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對呂成挑釁的說了一席話。 大家雖聽不懂,但也看出了其中對呂成不自量力的諷刺。

安德洛尼克配槍上馬,起手準備,槍聲響起。 由於不需要費時點燃火線,而且槍膛設滑膛連發裝置,不過眨眼功夫,一排整齊的彈孔就出現在了百米開外的靶子上。 安德洛尼克的槍法確實非常出色,十七世紀的火槍控制精準度是很有難度的,安德洛尼克雖然不是每顆子彈都打在紅心上,但也是射中了靶子,這已經不容易了。 由於火藥爆發力強大,滑膛槍甚至可以射穿厚木板,那威力是弩箭所不能比擬的,於是直將麻繩編織的靶子都射穿了。

這種法國而來的燧發擊發裝置火槍,不需火線引燃,以及連發的種種性能,是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呂成從沙俄進貢的樣品中挑選了一桿成色不錯的火槍,試了試手,便再度上馬。 彼時已有士兵將靶子重新換好,馬兒跑將過去,呂成微瞇雙目,瞄準靶心,又是一串連貫的槍聲。 燧發擊發裝置火槍強大的後坐力震得呂成雙臂發麻,但呂成仍舊沒有失了往昔那抗日英雄展夜梟的水準。 精準度竟是比安德洛尼克還要高,每顆子彈都射在了紅色的圓心上,那靶子上整齊的一排破洞,令沙俄一行使團是讚嘆不已。

“四王子好槍法啊!”義迭思懂行,知道要做到這點有多難,瞬間對呂成充滿了崇拜。

安德洛尼克也不禁吃了一驚,看向呂成的目光中多了讚賞的意味。

“胤禛,還不退下。”康熙見呂成終究是勝了一籌,安心之餘,是連忙嚴厲的呵責了一聲。

“使者莫要見怪,年輕人就是愛爭強好勝。”康熙對義迭思言道。

“哪裡會見怪,四王子是一位出色的勇士啊!”義迭思哈哈的笑著。

胤禩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待得呂成回到身旁,便皺緊了眉頭,低聲對呂成問道。

“四哥,你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啊?你今天在沙皇使者面前這樣一鬧,皇阿瑪不會輕饒了你的!”說不定,就家法處置了。

“小八,你不覺得,這沙俄進貢的法蘭西燧發擊發裝置火槍,是個十分強大的武器嗎?”呂成只是平靜的回問胤禩,絲毫不為即將到來的懲罰而憂心。

“強大歸強大,與你這樣做,又有什麼關係?”胤禩也是替呂成著急,總歸老四這些年對他是好的,他對老四雖然始終不如小九小十,但也總比其他人強。

“皇阿瑪不重視這些火器,我就要想辦法,讓他重視。”呂成這話回答得坦蕩盪,是了,今天這樣一鬧,讓康熙真正見識到火槍的威力,他還會輕視嗎。

“你!”胤禩真是不知道該說老四什麼好了,這人,怎麼跟上輩子差別那麼大呢? 老四心計一向是最強的,從來不會這麼魯莽的做事。 可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個二啊!

“小八,若是西方諸國的軍隊,每個士兵都配備這樣的一把火槍。列成槍隊,一排連發完畢之後退回重新裝彈,迅速由另一排頂上,如此周而復始,這將是一支多麼強大的軍隊,你有沒有想過?”

呂成看向胤禩,那一如既往冷硬的棱角、刻板肅穆的面容,倒映在胤禩的瞳孔中。

胤禩安靜了下來,兩人身旁唯有陣陣風吹過的聲音。 是啊,這將是一支多麼強大的軍隊啊......胤禩想著這句話,著實是反應了許久,若西方真有那般的軍隊,想要進犯他國,便簡直稱得上是單方面的屠殺盛宴了......老四,他是想到了這些,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舉動嗎? 在沙俄使者面前落了皇阿瑪的面子,讓皇阿瑪對火器重視起來。

老四,可真傻啊......又或許,他一直都是如此。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今兒陪你一起告罪。你這口才實在不行,你的意思,我會跟皇阿瑪表達的。”胤禩開始打起了腹稿,懲罰是免不了了,但總可以讓皇阿瑪罰得輕些。 老四是乾實事的人,故來就不擅長花言巧語,否則上輩子也不會總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老四,你記住,爺可不是為了你,爺是為了大清。不論是因為什麼,你今天這樣做都太莽撞了,就會逞匹夫之勇,哪裡還像個皇子。”胤禩沒好氣的白了呂成一眼。

呂成見狀,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小八,謝謝你理解我。”

胤禩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都是一家人,好兄弟,說什麼謝啊......爺又不是那蠢笨的人,既然是為著大清好的,這行動裡總歸也不能少了他。

康熙瀛台款待過沙俄使者後,果然對呂成大發雷霆了,這場火發得正是前所未有的大。 就連太子都不敢為呂成說一句話,恐怕觸了康熙的眉頭。 呂成不為自己辯白,只是沉默的承受康熙連珠炮似的怒罵,被罰跪在乾清宮門口,等待康熙最後的聖裁。

胤禩之前便下了決定,遂也沒有考慮,聚集了胤祺、胤禟、胤誐、胤禌、胤裪、胤祥等,反正胤禩關係好的那些個全都算上了,叫他們按自己的吩咐作了些準備後,胤禩就去求見了康熙。

“老八,你若是來給老四求情的,就給朕滾回去吧!”康熙此刻正在氣頭上,見到胤禩前來也沒有好語氣,誰不知道滿宮裡,老八跟老四關係最好。

“皇阿瑪容秉,兒臣並非是來給四哥求情,只是兒臣與五哥、九弟還有十弟一起,準備了一場好戲,想請皇阿瑪去看上一看,請皇阿瑪務必隨兒臣走一趟。”胤禩跪地言道。

康熙有些莫名,猶疑的打量著胤禩,後者還是一幅溫潤如玉的模樣,雖然年紀不大,卻波瀾不驚,面對他的怒火亦淡定自若,從容應對。 兒子們,都很出色啊......即便是老八這個出身的,也不可小覷。

也罷,就隨老八去看看吧,他也想知道他的這些兒子們,到底在玩兒什麼花招。

作者有話要說:稿箱時間設定錯誤了,我的錯!


90九龍奪嫡

對於如何拯救他的二傻四哥,胤禩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老四說:若是西方諸國的軍隊,每個士兵都配備這樣的一把火槍。 列成槍隊,一排連發完畢之後退回重新裝彈,迅速由另一排頂上,如此周而復始。 這句話,讓胤禩得到了靈感,胤禩知道如今皇阿瑪正在氣頭上,你對他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的。 所以不能對他說,那麼就只能讓他看了。

胤禩將眾兄弟聚集在御花園裡,每個兄弟手中派發一個火槍,教會他們使用。 復又命奴才們將一層又一層的厚木板立在對過,足足十層。 最後清場封閉,以免開火的時侯誤傷路人,這就算是準備完成了。

於是,當康熙抵達禦花園的時侯,就看到自己的兒子們兩人一組排成隊列,一共有三排,年齡最大的胤祺帶著年齡最小的胤祥一組,胤禟和胤誐兩個混世魔王一組,還有胤禌、胤裪一組。 這火槍挺容易學的,起碼比射箭容易得多,除了後坐力大,不容易控制精準度以外,板機式裝置便於操作,就連胤祥都很快學會了,就是打不准,但射出子彈卻是沒問題的。

兄弟幾人很有規律,一組打完彈匣裡的子彈之後,就轉回隊伍末端換子彈,而另一組就迅速頂上,如此周而復始。 近距離的射擊,不過一刻鐘不到,十扇厚木板就被這夥小子們打穿了。 而十組厚木板的寬度,大約就相當於北京城門的厚度了。

“皇阿瑪,兒臣斗膽請問,若是平常,我們要擊穿這樣的十扇厚木板,大約要用什麼法子,用多少人?耗費多長時間?”胤禩問康熙。

康熙豈會不明白胤禩的意思,但見他微微顰眉。 若是用頂木撞,速度倒是快,但是起碼也要二十名壯丁抬頂木才行。 若是用紅衣大砲,倒也不用那麼些人,只要兩名砲兵既可,可速度卻是慢了,紅衣大砲從移動到校準都需要耗費時間,填充砲彈點火也需要時間,而且也有地域限制等等弊端.......

“皇阿瑪。”胤祥打完了槍,又看到康熙站在後方,便興高采烈的過去請安。

“怎麼,朕的小十三也學會使火槍了嗎?”康熙見到自己一貫疼愛的十三,臉上嚴肅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

“是啊,八哥教的,可容易了。”胤祥驕傲的揚起頭來。

“只要裝好子彈,按這個板機就可以了,皇阿瑪要不要試試看,胤祥的火槍給皇阿瑪玩,不過震得手好酸就是了,皇阿瑪要小心。”胤祥是聽八哥說這樣做能救四哥,所以才堅持要來的。

康熙接過胤祥遞給他的法蘭西火槍,面帶疑惑的擺弄了好半晌,胤禩見狀說道。

“皇阿瑪,兒臣未曾上過戰場,亦不知攻破一座城門需要如何。但用這種法蘭西火槍打穿一座城門的厚度,卻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還有六個孩子就夠了。”

康熙總算明白了胤禩的目的,他看著胤禩那溫潤的面龐。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要給老四求情。”康熙的口吻波瀾不驚,也聽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生氣。

“今日四哥在國宴上失了體統,挑釁使者,此有違大清禮法,受罰也是應當,兒臣不敢為他求情。兒臣只是將四哥想說的話,都展示皇阿瑪看罷了。四哥為人向來穩重,如此魯莽行事,就是想告訴皇阿瑪,西方有了火槍,也遲早會有火槍軍隊。四哥說,若每個士兵,都配備這樣的一把這樣的火槍。列成槍隊,一排連發完畢之後退回重新裝彈,迅速由另一排頂上,如此周而復始,這將是一支多麼強大的軍隊。”

“老八,你倒是膽子大得很,如此妄議國事,危言聳聽,難道不怕朕辦了你?”康熙問出這句話來,態度還是那般讓人看不清。

“兒臣今日放肆了,願與四哥一同領罰。”胤禩平靜的跪地請罪。

康熙聞言,忽然十分感慨了起來,若是太子和胤褆也能如老四和老八這般就好了。 今日老四受責,太子、胤褆、胤祉這位哥哥,是半句話都沒說過。 尤其是太子,老四是他手底下的人,他竟也不求情,彷彿沒事人一樣,冷眼旁觀。 若是今日遭受責罰之人換作了胤褆,恐怕他還會笙樂慶祝之呢。 反倒是老八,帶著這些小蘿蔔頭們,為解救老四絞盡腦汁,四處奔波勞累,不惜開罪他這個皇阿瑪。 對比一下,自己那三位長兒子,對兄弟情誼竟如此冷漠,實在讓人堪憂啊。

“老八,你起來吧。”康熙嘆了一句。

“念在你對老四一片誠心,朕便罰你和他一同跪太廟,禁足三天。”康熙這算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一方面是因為胤禩說的那種火槍隊,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胤禩與胤禛之間的兄弟情,讓康熙動容了。

“兒臣多謝皇阿瑪寬宏。”胤禩見康熙不生氣了,唇角不自覺的帶出了一抹笑容。

胤祥、胤禟、胤誐幾位小阿哥們見康熙終於鬆口,也紛紛跪地道。

“兒臣謝皇阿瑪饒恕四哥和八哥。”

結果,國宴失禮的事情,就以老四和老八一同去跪太廟三天作為結尾了。 呂成和胤禩兩個人在太廟裡啃了三天的饅頭,談天說地,相依作伴,革命友誼更加深厚了起來。 呂成被關了三天,出門後拜訪太子,自然又是好一番的責罰。 太子是覺得老四做事太衝動,畢竟是太子門人,連帶著也壞了他的名聲。 前兩天胤褆還明嘲暗諷的說他的門人沒規矩,自然,他也用老八同樣受罰的事情堵住了老大的嘴。 但總歸,太子是覺得老四做錯了的。

康熙這回是真正對火槍起了興趣,短短十幾年的功夫,火槍就已經從引線改良到了燧發,這西方的武器進步實在太快了。 康熙與義迭思商議,要打量購買法蘭西和西方諸國的火槍,義迭思見有生意做,自然是高興了,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去過的歐洲國家簡直不勝枚舉,甚為見多識廣,興致勃勃的開始跟康熙介紹起了火槍,除了法蘭西產的這種,還有意大利、普魯士、西班牙、葡萄牙等地產的各類火槍,語言描繪生動,直把康熙的癮頭都勾起來了。

“老四。”康熙這日里是蒐集了宮內現有的各類西方火槍,擺好在布庫廳內,將呂成宣了過來。

“你不是說,你性喜研究火器嗎。來,過來給朕說說,這些東西都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爆發力?”康熙看起來興致很是高昂,顯然他也已經忘記了前些日子呂成無禮的舉動了。

“是,皇阿瑪。”呂成走過來,細看了一番,這清宮裡蒐集到的火器已經算是比較齊全的了。

呂成先是從最簡單的梨花槍開始說起,這個康熙是知道的,兩人探討著。 而後是火銃,這個清人就更熟悉了,許多大臣家中都有收藏,此槍比梨花槍更方便,射程更遠,體積更輕便,是火繩槍的鼻祖。

呂成一點點闡明火槍發射子彈的原理,並且將操作過程演示給康熙看。 直到沙俄在雅克薩戰役中使用的火繩槍,此類槍比之火銃,殺傷力雖然相差無幾,但外形、體積和重量,卻又更加輕便了。 簧輪擊發裝置火槍在普魯士、意大利等地十分流行,但由於造價昂貴,西方諸國多貧窮,故而沒有普及,還是作為展示商品的一種,輸出海外。 最後,就是法蘭西最新發明的燧發擊發裝置火槍了。

這短短的兩百年間,西方火槍已經從最初的笨重、不實用,變成了而今這種殺傷性極強的武器,現在差的,也許僅僅只是一支軍隊,和一個具有侵略野心的君主罷了。

“皇阿瑪,兒臣有信心,可以做出比法蘭西火槍威力更強大的火槍,屬於我們大清的火槍。”呂成雙眸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只要康熙肯給他這個機會,他就能用自己手上的設計圖紙,製造出目前時代的技術巔峰,全世界最先進的火槍。

“此言當真?”康熙用那種略帶詫異的目光打量著呂成,他是知道,老四自幼沉迷一些西方物事,過去還經常自學幾何數學等,與湯若望亦十分交好,經常兩人一起討論西方自然科學。 沒想到,他竟然對火器有這麼深入的了解。

本來康熙對於火槍並沒有那麼看重,也想得不夠深遠,只是男人的骨子裡都好鬥,喜歡強大的武器,折騰這些火槍只是興趣罷了。 但呂成那一句'屬於我們大清的火槍',的確是將康熙的雄心壯志都振奮了起來。 是啊,既然西方能造出這樣的武器,我大清人才濟濟,又如何不能後來居上呢​​! 如果製造成功,也可名揚四海,彰顯國威!

“老四,你這麼說,可是已經有什麼想法了?說來給朕聽聽。”康熙知道老四絕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這樣說,就一定有能力做。

“兒臣謝皇阿瑪賞識。”呂成有些激動的將自己的設計圖紙奉上,這是他專門為大清設計的一款槍支。

利用前膛裝藥的滑膛燧石引發裝置,將火槍改良成為目前世界射程最遠、威力最大的類型,其次是彈匣容量和位置,便於換子彈,子彈容量也更多。 再次是形態,參考卡賓槍的外形,製造出可以挎在身前,有著東方圖騰款式,適合大清傳統馬上戰鬥使用的長桿馬槍。 在槍頭增加準星以提高命中準確度,槍托製造適於臂長,使用時可減少後坐力的影響。

康熙拿著呂成的圖紙,聽呂成的解說,隨後研究了有半個多月,最終還是批准了呂成的造槍計劃,讓呂成把他的圖紙變成現實。

太子知曉皇阿瑪重用老四造槍之後,實在稱不上高興。 之前,太子就對呂成在沙俄使者面前擅作主張,讓大清失了禮節,丟了面子的事情非常不滿。 怎麼說,老四是自己手下的人,老四做錯了事,他這個太子的也顏面無光。 太子本想著冷一冷老四,讓他清醒清醒,不要一天到晚標新立異,總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可沒想到老四這回不僅沒有聽他的話,反倒是變本加厲了,居然還開始研究起了什麼火槍! 他還有一堆的事情等待老四去辦理呢,他就這樣說都不說一聲,兀自的卸下了所有職務,跑去造火槍,到底還有沒有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啊! 偏生你教訓他的時侯,他就一臉的木楞,說得口乾舌燥也不見他有個反應。

再說,皇阿瑪這回竟然真的被老四說動了,如此看重老四,是不是......太子開始懷疑起了呂成的用心。 太子雖然火大,但是造槍計劃是取得了康熙的批准的,因而他的憤怒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等待日後算總賬了。

呂成造槍,跟康熙要了胤禩過來當助手,兩個人日日出入火器營,與工匠商議具體打造事宜。 對於呂成所做的一系列事情,胤禩是非常吃驚的。 要說這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 雍正作為胤禩此生最大的敵人,胤禩是極度了解他的。 眼前這個'老四',過去尚且看不太出,可最近一段日子,卻是讓胤禩產生了強烈的懷疑,他真的是雍正嗎?

雍正的確喜歡西方文化,但也僅限於一些人文方面,要說火器,雍正是不會的。 可眼前這個人,對西方科技的了解,簡直是到瞭如數家珍的地步。 再說性格,跟雍正很像的地方,在於他們都是務實之人,踏實努力,不擅言辭表達,看似冷漠無情,實則重情。 而他跟雍正不像的地方,在於雍正心機深沉,野心勃勃,可面前這位......說他是個二傻都是誇獎了,以情義為行事準則,一切隨本心而為,率直真誠,頭腦簡單得很。 至於野心......就更不用說了,他恐怕是對那個位置是連半點想法都沒有啊,否則他也不會那般不愛惜羽毛的觸怒太子和皇阿瑪。

他,到底是誰?

這懷疑的種子一旦埋入了心中,就再難以拔除。 如今再看,當初雍正小的時侯,對他雖然好,但是卻也沒有好到當成自己孩子那般疼愛的地步。 他跟這位'老四'的關係實在太近了,人總容易忽略自己身邊的人和事,所以一直以來,胤禩都沒有想過這些變化。

“你到底是誰?”

這天晚上,呂成回到阿哥所,剛準備要睡覺,就听到躺在身邊的胤禩忽然問了這麼一句,是把呂成問得一楞。

“小八,你說什麼?”呂成沒有弄懂胤禩的意思。

胤禩對上那人冷漠卻清澈的目光,是啊,是不一樣的,雍正的眼睛,雖然一樣冷,卻永遠深沉似海,讓你看不懂猜不透。 可這個人的眼睛,就像一汪泉水,清澄的水,一眼就看到了底。 胤禩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從他重生的那天起,他遇到的這個老四,就已經不再是上輩子的雍正了......

“二傻,睡吧。”胤禩唇角帶著一抹柔和的笑意,幫呂成蓋了蓋被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總歸這個二傻,是從小愛護他的四哥,是幼時站在他面前,用稚嫩的肩膀為他遮風擋雨的兄弟。 他的大仇人雍正,已經不見了,變成了面前的二傻。 那麼,他是不是也該放下那些過往的仇恨,走出新的人生呢?

這一刻,胤禩覺得自己心,前所未有的輕鬆,一直以來糾纏著他的那些噩夢,彷彿一下子都消散了。 原來'放下'兩個字,是這麼簡單......

呂成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幫助任務對像走出了過去的陰影。 他從沒察覺,身邊的八弟是重生的八爺,他只是用自己真誠的方式,對別人好,從不去猜忌,也不想索取。

而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的。

三個月後,第一支大清馬槍終於出爐了,對於槍械組裝,呂成是經驗豐富,那些零散的部件在呂成流暢的動作下,變成了一把強大的武器。 呂成在康熙面前展示了大清馬槍的威力,射程足有三百米,兩百米以內精準度高,兩百米外稍遜。 槍托上刻有正黃旗圖騰,十分拉風,重量輕,外形纖長,便於攜帶,可背在肩上,性能比歐洲的各類火槍都更加出色。

“皇阿瑪,兒臣建議,將火槍也作為戰時武器,配備給八旗大軍。或訓練一支專門的火槍隊,可作為奇兵震攝敵方,如今國內戰事不斷,漠北亂臣賊子​​們也不安定,大清需要更強大的武裝力量。”呂成深諳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如今規勸康熙淘汰冷兵器陳舊的作戰方式,明顯是非常不理智的,會讓康熙以為他瘋了。

“也好,朕也想看看老四造的火槍,在戰場上的實用性如何。”康熙並沒有否決呂成的話,本來嘛,製造武器就是為了使用,組建一支槍隊不是什麼大事,就當做實驗了。 顯然,康熙現在對火槍的重視純屬於個人的興趣愛好,也沒有預見火槍的作用會有多麼大。

呂成聞言是鬆了一口氣,能夠讓熱武器逐漸的滲透到軍隊中,第一步就已經成功了。 讓康熙慢慢品味熱武器作戰的好處,前方有馬槍隊開路,後方有紅衣砲兵隊鎮守,在這種作戰方式下,任何冷兵器都是毫無抵抗能力的。 當康熙認識到這一點的時侯,改革就會開始,而他的最終目的,才算是達到了。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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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九龍奪嫡

康熙三十二年,大清馬槍問世,正黃旗火槍隊不久後亦首次問世,這支由呂成親自督建並全權負責操練的槍隊,憑藉出色的作戰能力在演習中脫穎而出,呂成個人也在康熙面前刻上了'於軍事上極有天份,可堪大用'的記號,並領兵部差事。 同時,八阿哥胤禩低調的領了雍正原本的戶部行走職務,歷史在這一刻轉了一個大彎。

三十三年,康熙召開喀爾喀蒙古會盟,詔噶爾丹前往參加。 噶爾丹不但拒不肯來,反而還派遣使者到科爾沁等部,策動蒙古諸部背叛大清。 噶爾丹自康熙二十九年在烏蘭木通戰敗後,雖也曾向朝廷認罪立誓,上書請降,但反叛之心並未改變。 自恃有大漠這道天然屏障,清軍對他也無可奈何,遂在漠北一代擄民佔地,肆無忌憚。

噶爾丹甚至還囂張的給康熙上了一道奏摺,要求康熙歸還漠北土謝圖汗部及哲布尊丹巴大喇嘛,康熙被噶爾丹的種種行為激怒,在上朝之時憤而焚燒了噶爾丹的奏摺。 三十四年九月,噶爾丹率騎兵三萬,攻入喀爾喀蒙古車臣汗部,隨後沿克魯倫河東下,進抵巴顏烏蘭。 揚言已借得沙俄鳥槍兵六萬,只待過冬後,便要大舉內犯,戰事迫在眉睫。 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康熙決定點兵,再次親征噶​​爾丹。

“皇阿瑪,區區六萬鳥槍兵有何懼哉!”朝上,呂成踱步而出,跪在乾清宮正中央。

“兒臣願領大清馬槍兵前往,為皇阿瑪平定漠北!”少年沈穩而鏗鏘的嗓音在殿內迴盪。

“胤禛,打仗可不是演習,你從未領過兵。”畢竟是自己兒子,還如此年輕,康熙是不放心的。 如果說非要派一個去前線的話,顯然作戰經驗豐富的胤褆更加符合康熙的要求。

“皇阿瑪,凡是都有第一次,兒臣斗膽,難道皇阿瑪不想看看,我大清的馬槍兵,與沙俄的鳥槍兵,究竟孰勝孰負嗎?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兒臣認為,此刻正是用兵的時刻了。”呂成的膽子大,為了實現自己理想,是什麼都敢說的。

“胡言。”康熙聞言雖有些生氣,但卻也想笑。 老四就是這樣,一旦心裡頭有了主意,就非要想辦法達成目的,說話也是口無遮攔,直來直去,絲毫沒個忌諱。 什麼孰勝孰負,那紅毛子的兵馬,如何與我大清鐵騎相提並論。 不過,既然老四如此堅持,讓他領兵也不是不可以。

“胤禛,你既有如此志向,朕便準了你的請戰,帶著你的馬槍隊前去試試身手吧。這回,朕一定要用噶爾丹的血,來祭槍!”康熙一想到噶爾丹,內心裡充滿了鬥志還有必勝的信心。

“兒臣謝皇阿瑪。”呂成叩謝皇恩,依舊是表情嚴肅,忽然瞄了一眼胤禩所在的方向,正兒八經的偷偷背過手去,卻是打了個勝利的v字手給胤禩看。

胤禩微微的抿了一下唇,掩飾去了呼之欲出的那一抹笑意。 老四,不用這樣天天比劃,爺也知道你就是個'二'。

康熙高坐龍椅,視野開闊,如何能看不見這兄弟倆的小動作。 心說這老四和老八的感情,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要好。 再看保成和保清,天天針鋒相對,為此索額圖和明珠也是鬧得不安。 此番他親征,留下太子監國,胤褆是絕對要帶走的,不然他不在,還不知道這兄弟倆能把好好一個朝堂攪合成什麼樣子,真是不讓他省心啊。

“你就快要出征了,這一杯,算爺我敬你的,給你踐行。”

夜色正濃,月光擁抱大地,灑落一片銀色的光華。 漫天繁星,宛如水銀的河流。 胤禩抱著一壇子的酒與身邊的呂成碰杯,先乾為敬,隨即長出了一口氣,枕著手臂,躺倒在了屋頂上,微醺的對呂成比劃了一個'二' 。

“你這個二啊,今兒那麼些人,你也不怕皇阿瑪發現你朝上開小差。”

呂成也飲下了自己那壇酒,跟胤禩一般枕著手臂仰望星空。

“四哥,這次回來,說不得你就能封貝勒,分府出宮了。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侯,才給爺找個嫂子啊?”胤禩是鬧不懂的,這老四行事是越來越古怪。 明明都十八歲的高齡了,身邊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沒有,這簡直是奇聞。 皇阿瑪賞賜女人給他,他就放身邊當使喚丫鬟,或直接配人。 皇阿瑪要給他賜婚,他就抗旨不遵,為此都跪了好幾次太廟了,皇阿瑪也拿這個固執的兒子沒辦法。 老四他到底是想要什麼樣天仙的姑娘啊? 上輩子的四嫂不挺好的麼,結果現在都嫁給別人了。

“這個,不急,我怕耽誤了人家姑娘。”呂成是抱定主意一輩子不成婚的,前一次穿越他沒有辦法控制,穿成了別人的丈夫,害苦了翠屏。 如今他能選擇了,他是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想再造就另一個翠屏了。 與其為難他人,不如為難自己。

胤禩聽這話真是牙直酸,堂堂愛新覺羅家的爺們,怎麼就耽誤了? 好似人家姑娘嫁給老四多委屈似的。

“我說四哥,你該不會是有問題吧?”胤禩言語曖昧,笑得流氓兮兮的。

呂成無奈的白了胤禩一眼。

“小八,咱倆睡過那麼多次,我有沒有問題你不知道?”呂成比胤禩更流氓。

胤禩被呂成的猥瑣噎了一下,呂成終於小胜一籌。 要說這耍流氓,溫文爾雅的胤禩是玩兒不過一身兵痞的呂成的。

“四哥,你可真噁心......”胤禩白了一眼呂成。

呂成嘿嘿笑了兩聲。

“小八,此行,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待我走後,你千萬要小心太子,我也拜託了額娘照顧於你,萬事切莫衝動。”呂成不得不告誡一句,雖然知道小八不是簡單的人物,但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從在襁褓裡的時侯就是他餵食的,十多年是一天都沒有分開過,如何都不能完全安心。 這回他和胤褆都會離開京城,太子若是要找小八的麻煩,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四哥,陣前危險,你千萬不要牽掛於我。太子......我還能應付。”胤禩知道這輩子,因著老四與他交好的關係,太子是看他更加不順眼了。 但也無妨,上輩子那麼多陰謀詭計都沒能把他打倒,這輩子也一樣。

“那小八要乖乖的等我回來,四哥會給你帶禮物的。”呂成還是像哄小孩似的,抬手揉了揉胤禩的腦袋。

呂成那溫柔又包容的目光,是看得胤禩心中一暖,頓時有些捨不得。 戰場刀劍無眼,這二傻性子這麼簡單,屆時肯定是衝鋒陷陣,竭盡全力,若是受傷了該當如何。

“嗯,四哥,我等你回來。”胤禩壓下心頭的擔憂,用最堅定的笑容,給呂成送行。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康熙此番調集兵馬,徵調大批熟悉情況的蒙古人為嚮導,隨軍攜帶五個月口糧,按每名士兵配備一名民夫四匹馬的標準,組成龐大的運輸隊,備有運糧大車六千輛,隨軍運送糧食、武器等,籌備大量防寒防雨器具,準備大批木材、樹枝,以備在越過沙漠和沼澤地時鋪路。

康熙此番擬定的策略是分東、中、西三路夾擊噶爾丹:最先出發的是西路大軍,由撫遠大將軍費揚古為主將,與振武將軍孫思克,分別出歸化、寧夏,越過沙漠,會師於翁金河後北上,切斷噶爾丹西逃科布多之路。 東路由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率領,越興安嶺西進,出克魯倫河實行牽制性側擊;而康熙自率中路大軍,最後出發,出獨石口北上,直指克魯倫河上游,與其他兩路約期夾攻,殲滅噶爾丹軍於克魯倫河一帶。

本來,作為康熙的兒子,天皇貴冑的阿哥,呂成是應當與康熙一同走中路大軍的,那一路大軍行程是最順的,也是最安全的。 但呂成卻堅持向康熙請命,要先行一步,率領自己的火槍營三千精騎與費揚古以及孫思克將軍等人的西路匯合。 康熙是怎麼都擰不過自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倔得像頭牛似的兒子,最後也只得同意了。 所以,呂成反而是最早出發的一支隊伍,甚至來不及在宮裡過年,便率領人馬從京城出發趕往寧夏。 至一月中旬,抵達。

火槍隊是呂成在康熙的授意下親手帶出來的特殊兵種,穿著打扮都跟一般的八旗軍不同,三千人清一色一身銀亮的鎧甲,前胸上印刻著正黃旗的標誌。 身無弓箭槍矛,只背著一柄柄頗具東方神韻的褐色長桿火槍,腰間繫著蒙古短刀,長靴裡藏有匕首。 看起來年齡都不大,個個挺拔帥氣。 來在孫思克的大營,是頗引人側目,呂成一聲令下,三千人同時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得像是一個人。

“將軍!將軍!”孫思克正在帥帳中研究此行的路線,就听到副將王虎急匆匆的前來禀告道。

“四阿哥已經到了,就在大營口。”

“快有請!”孫思克聞言連忙站起了身來,跟隨王虎一同走出了帳子。

來在外頭,就看到了齊刷刷站在太陽下,閃亮得直晃眼睛的火槍隊。

“奴才孫思克,叩見四阿哥,四阿哥萬福。”孫思克跪地請安。

“孫將軍不必多禮,平身吧。”呂成上前扶起了孫思克。

“四阿哥遠道而來,本應好生招待,但大軍發出在即,實在騰不出功夫照料,還請四阿哥恕奴才不周。”孫思克掛著牽強的笑容,對呂成言道。 說句實在的,孫思克對四阿哥這支目前看起來,似乎中看不中用的火槍隊,實在是沒什麼好感。 一個月前聽說康熙竟然空降了一位阿哥給他,他就很是頭疼了起來。 本來這西路大軍就難走,如今還添一位祖宗,真是莫要再折騰人了。

呂成仔細打量孫思克的神情,不難發現此人對他不甚歡迎。 再瞧瞧那些西路大軍的士兵們,看他的眼神也都透著些不耐煩,彷彿他就是個大包袱。 腦中某個主意一閃而過,心說往日在宮裡,活得戰戰兢兢,不想引人注目,遂一直無緣使用技能,如今倒是個試驗太宗之心的好機會啊!

意念流轉之間,集中註意力,凝視著面前的孫思克等人,發動了太宗之心技能,臣服。 就听得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機械聲:編號呂成,發動特殊技能武王之心,群發成功。

孫思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忽然覺得一股沉重的威壓襲來。 再看那四阿哥,一身鎧甲,是如同戰神下凡​​一般,直叫人喘不過氣來,不禁打心底里升出敬佩之意,失了神智。 顯然,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這種壓力,有那心理素質脆弱的,竟然都已經跪下了,看著呂成的眼裡充滿了瘋狂的崇拜。 大家圍聚在呂成四周叩首,整個現場看起來就像邪教盛會似的。

技能效果很拉風,呂成很滿意,傳說中,一個眼神,就讓人想下跪的感覺,真的太美好了有木有!

“咳。”呂成輕咳一聲,將眾人從失神中喚醒。

“孫將軍,前往昭莫多路途遙遠不說,還千難萬險,我建議咱們還是提前一個月出發,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呂成開言問道。

“四阿哥所言甚是。”孫思克附和道,太有道理了! 四阿哥的話語,真是從上到下、由內而外的正確,怎麼會這麼有道理呢,簡直令人茅塞頓開嘛。

“我聽聞孫將軍與費揚古約好,四月初九日會師於翁金,此行中途需經過沙漠,還是帶足三個月的糧草為好。”呂成知道孫思克大軍會遇上暴風雪,行程受阻,準備不充分遂糧草不夠用,馬畜踣斃,兵寒且餓,耽誤了大軍進度,既如此這回就乾脆多帶一些。

“是,奴才遵命。”孫思克再度為四阿哥的深謀遠慮而讚歎,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盲目的信奉一個剛剛見面的阿哥,有多麼不合理。

看到這孫思克因為技能的關係,陷入了對他的個人主義崇拜中,不假思索的就將他的話奉為聖旨,呂成是不由得想笑。 大軍開拔在即,只有全軍一心,讓孫思克聽他的勸告,才能順利實現康熙的三路包抄的計劃。 呂成自然是有法子證明自己的實力,讓孫思克慢慢接受他的。 只是目前的情勢緊迫,他實在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慢慢來,所以只好委屈大家一起'信呂成,得永生'了。

一月二十二日,呂成與孫思克從寧夏出發,前往翁金。 中途穿越沙漠時,果然遇上了暴風雪,風捲黃沙,大雪迷茫,牲畜受驚。 士兵也是不辨方向,寸步難行。 不過幸好,糧草尚還充足,便就是在沙漠耽擱些時日,他們也耗得起。

“多虧四阿哥有先見之明,這暴風雪,看來沒有半個月是停不了了。”孫思克帶領大軍原地休息,生火取暖,仰望漫天的灰白,頗感慨的言道。

“孫將軍,等雪再小一點,馬兒的情緒穩定些,大軍就繼續前行吧。原地逗留太久,身體不活動,只怕士兵們會越來越冷。”大雪天最忌諱的就是原地不動,自幼在北方長大的呂成很清楚這點。

“四阿哥言之有理,可如今方向不辨......”孫思克猶豫道,就算是置疑,也不忘帶上一句'言之有理'的誇讚。

“我來時帶了一些羅盤,勞煩孫將軍給各營發下去,依地圖所示,我等只需一路向北,就能穿越這座沙漠。”呂成此番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

“四阿哥果然乃周全之人,奴才甚敬佩之。”孫思克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為什麼,總之見著四阿哥,就止不住的想誇。 如濤濤江水,綿綿不絕!

呂成握拳掩去了自己抽搐的嘴角,這技能的負作用也不小,一天到晚有人把你當成神一般的狄大人,非是點家湯姆蘇真心頂不住啊,元芳。

最終,在時間充裕,糧草充足的情況下,孫思克大軍在四月初九,成功與費揚古會師翁金。 費揚古奏報康熙,半個月之內,大軍便可抵達土喇埋伏,攔截噶爾丹西退之路。 彼時康熙已率中路軍抵克魯倫河,接近噶爾丹大營。

“四阿哥何以帶如此多的草料?”費揚古不甚明白,自打與孫思克大軍會晤之後,費揚古就發現四阿哥每日都在率軍收割沿途青草,很是疑惑。

“四阿哥如此做,自然是有理由的,費揚古將軍不必多慮,我相信四阿哥。”孫思克現在是呂成的頭號小弟,最是看不得人置疑呂成,遂不悅的對費揚古解釋道。 至於孫思克大軍中的其他人等,也都因為技能的關係對呂成心悅誠服,不管呂成吩咐什麼事情都勉力而為。

費揚古驚詫的瞪圓了眼睛,這是他認識的孫思克嗎? 桀驁不馴的孫思克。 對一位十幾歲的黃毛小子如此言聽計從,就算那小子是皇家阿哥,似乎也說不通啊。

呂成聞言是有些心虛,心說這技能果然是不能濫用啊,效果太明顯,堂堂一個大將軍忽然變成了他的應聲蟲,實在引人懷疑。 一個孫思克還好,若是他連費揚古都一併收了,恐怕康熙就要置疑他的居心了

直等到數日之後,西軍抵達荒原,費揚古方才明白呂成之前不停的收集草料是為何事。

“這噶爾丹實在狡猾,竟然將北上之路的草原盡數燒了個乾淨!”費揚古對噶爾丹恨得牙癢癢,若非此番四阿哥在路上蒐集了草料,大軍恐怕就得繞行了,又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 萬一誤了萬歲爺的計劃,就真是萬死難辭其疚了。

孫思克對此是分外自豪,因為有四阿哥在,他們免去了多少麻煩和障礙啊。 四阿哥,簡直就是神人! 上天賜予大清的福音,甚至比當今聖上還偉大! 孫思克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大逆不道,非常不對,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費揚古將軍,四阿哥這招便就叫做有備無患,四阿哥神機妙算,所思所想,遠在我等之上啊。”孫思克發自肺腑的讚嘆著,那無限憧憬的口吻,又是讓費揚古抖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見鬼似的看著孫思克,直想​​道孫老弟,你到底是發了什麼瘋了? 四阿哥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湯了? 竟將你迷惑成了這般模樣。

呂成已經被孫思克打敗了,連忙尷尬的咳嗽一聲,對費揚古道。

“前些日子,我便就是害怕噶爾丹會出這樣的陰招,當時只是揣測,不便與將軍言講,還請將軍不要見怪。”

“不敢,四阿哥此番助我等解決了大問題,理當感謝。”費揚古這態度就正常多了。

由於大軍收集的草料充足,噶爾丹的招數是沒能派上用場,五萬大軍於四月三十日,如期抵達了土喇,正好就在康熙的計劃以內。 雖然過程坎坷,但東、西、中三軍最後是匯聚一堂,準備包圍噶爾丹,徹底剷除這顆漠北毒瘤。


92九龍奪嫡

三路大軍準備停當之後,康熙所率的中路大軍在克魯倫河畔正式與噶爾丹交戰,命內大臣馬思喀為平北大將軍,噶爾丹見康熙竟然御駕親征,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遂仗著熟知漠北地形的優勢,避開康熙主力大軍,經由戈壁灘向西退逃,一切不出康熙所料。

“四阿哥,人來了。”孫思克剛剛收到戰報,噶爾丹已經中計。

“好!昭莫多是噶爾丹西行的必經之路,我等在峽谷中設伏,這回一定要擒住那逆渠。”呂成心中早已經有了計量。 噶爾丹持有向沙俄購買的六萬鳥槍,峽谷地勢險峻,紅衣大砲體積龐大,無法運輸上山,換言之,此行西路大軍與噶爾丹交鋒是一場槍戰。 大清前所未有,只靠熱武器的戰爭。

“我率馬槍騎兵圍堵在昭莫多峽谷的西邊出口,孫將軍帶領其餘大軍埋伏在峽谷兩側,以火箭、大石擾亂其隊形。費揚古將軍,你率領兩萬軍在土喇河沿途埋伏,務必不能使其逃脫一條漏網​​之魚。”呂成將自己的安排對兩位將軍言明。

“可是,四阿哥正面與噶爾丹交鋒,這太危險了,萬歲爺若是知道了......”費揚古心中是有所擔憂的,四阿哥畢竟是皇子,又是第一次出征,如此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恐怕萬歲爺不會輕饒了他和孫思克。

“將軍多慮了,行軍打仗,哪兒有不危險的。皇阿瑪可以御駕親征,我也可以打先鋒。”呂成安撫的拍了拍費揚古的肩膀。

“將軍以往總覺得我這馬槍隊,是中看不中用。我總得做點什麼證明,我不是吃乾飯的。”呂成豪爽的笑了兩聲。

“奴才慚愧。”費揚古聞言是臉上一紅,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沒想到竟然被四阿哥看穿了。 不過那馬槍隊身上連把弓箭長矛都沒有,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打仗的,不過裝飾好看罷了。

呂成與孫思克、費揚古二人商定了昭莫多夾擊的計劃,五月初九,被康熙大軍所恫嚇,因而向西潛逃的噶爾丹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昭莫多。 噶爾丹帶領眾多攜鳥槍弓箭的蒙古勇士在前開路,身後跟著噶爾丹之妻阿努率領的勇士家眾,那其中女子盡數帶著武裝,保護著老人和孩子。

噶爾丹的耳朵敏銳的動了動,如狼一般的目光在峽谷四周掃視了一番。

“先停下!”噶爾丹伸出手來,示意大軍莫再前行,整個峽谷內頓時恢復了安寧,唯有陣陣冽風吹過的聲音,捲起戈壁灘的白沙,模糊了視線。

忽然,一陣緩慢的馬蹄聲由峽谷對過傳來,在一片煙塵中,噶爾丹看清了不遠處單騎而來的小子。 他作清人裝束,一身銀亮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呂成身後的馬槍隊早已經整齊的列隊,嚴陣以待。 呂成敬重噶爾丹是個英雄,所以他決定先單槍匹馬的前來,親自與之交手。

噶爾丹很會看人,對面那人應當不是什麼將軍先鋒,身上的鎧甲刻著正黃旗的標誌,聽說此番康熙親征帶了兩位兒子,一位大阿哥他已經在克魯倫河戰役中交手過了,那麼這位沒見過的,大約就是康熙的四阿哥了。

噶爾丹身旁的勇士迫不及待的拉滿了弓弦,卻被噶爾丹喝止。

呂成騎在馬上,抽出了自己腰間的蒙古彎刀,對準了噶爾丹,雙眸盯住噶爾丹的眼睛,閃動著鄭重而肅穆光。 呂成,從不輕敵,人生里的每一個對手,都是值得敬重的。

“他要與我決鬥。”噶爾丹對身邊的手下言道,蒙古大軍有些騷亂,阿努也驅馬來在噶爾丹身邊。

“大王......”阿努擔憂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阿努,前方定然有清軍埋伏,帶著女人和孩子北上,越過土喇河去庫倫。”噶爾丹厚實的手掌在阿努風霜的臉頰上流連而過,帶出繾綣的溫柔。 對面那個少年,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卻給了噶爾丹一種非常沉重的壓迫感,那是蒙古人多年在草原上與野獸馳騁練就的,某種對危險的直覺。 噶爾丹料想自己今天也許兇多吉少了,但他希望女人和孩子們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們是噶爾丹部最後的希望。

阿努含淚擁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她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遂帶領女人和孩子原路後退,打算繞過昭莫多,渡過土喇河,去庫倫。

呂成看到阿努帶領女人孩子等一些老弱病殘後退,便猜到了噶爾丹的意思,遂用滿語高聲了喊了一句。

“孫將軍,放女人和孩子們離開!”清亮的嗓音在峽谷中迴盪開來,噶爾丹雖不懂漢文,但他是聽得懂滿語的,聞言不由得看了對過那年輕人。

雖然阿努率領的都是女人、孩子和老人,但孫思克知曉野火少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他內心裡是不想放過一個噶爾丹部的,哪怕是襁褓中的嬰兒。 行軍打仗不是江湖兒戲,講那麼多情義理法是毫無用處的。 若是平常,孫思克一定不會聽呂成的,但無奈此刻孫思克是被呂成的特殊技能所控制的,他無法違抗呂成的任何命令,所以最後還是沒有下令攻擊,讓阿努帶著女人和孩子退出了昭莫多峽谷。

噶爾丹見自己的妻子已經安全,也不再有任何顧慮,同樣抽出了彎刀對準呂成,大喊一聲策馬狂奔而來。 呂成揮刀迎上,刀刃相接迸出點點火星,這是力與力的碰撞,生與死的較量。 那一招一式,是野蠻而殘酷的,每一次沖殺都是全力以赴的拼搏,刀刃也逐漸被鮮血暈染,讓人見之生寒,卻也不由得沸騰。

伴隨著噶爾丹與呂成的交戰,兩旁峽谷上埋伏的清軍也開始攻擊噶爾丹的蒙古大軍,帶著火焰的箭,推落的大石,在峽谷中激起滾滾黑煙。 蒙古勇士們奮力向前衝殺,來在西方峽谷出口處約兩百米,就看到整齊的銀色鎧甲軍列陣圍堵。 那陣形是蒙古大軍從未見過的,第一排半跪在地上,第二排站立,其後數排緊隨,每排大約一百人。 手中沒有弓箭,只有一桿奇怪的長槍。

“準備!”小隊長見蒙古人已經出現在了射程範圍內,遂嘶啞著嗓子高喊一聲。

“開火!”

伴隨著一聲開火,凌亂的槍聲響徹山谷,經過呂成改良後的大清馬槍,彈匣容量是二十顆。 第一排掃射完畢,分五十人兩組迅速由兩旁撤離,第二排半跪上前,繼續掃射。 槍聲不斷,蒙古大軍不斷的倒下,鮮血染紅了戈壁灘白色的沙礫,場面慘不忍睹。

沙俄的鳥槍彈匣容量小,只有三枚,打三槍就要重新換一次子彈,準度也難以控制,更沒有什麼陣型,根本無法突破呂成訓練有素的馬槍隊。 六萬蒙古騎兵,個個都是一以敵十的勇士,百步穿楊的高手。 可血肉之軀,又如何抵得過槍支彈藥。 這是一場由熱武器引發的單方面屠殺,也許不公平,但戰爭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投降吧!我並不想做無謂的屠殺,你的蒙古勇士是殺不出我的馬槍陣的。”在遠離火槍射程的敵方,呂成和噶爾丹還在對決中。 呂成使出少林擒拿手,將噶爾丹制服在身下,兩個人倒在石塊凸起的戈壁灘上來回的廝鬥著,身上被劃出了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為什麼放走我的妻子?”噶爾丹是布庫高手,一個鯉魚打挺,又將呂成擊倒而後壓在身下。 他從不知道,清軍還有惻隱之心這東西。

“打仗,是男人的事。”呂成再度掙脫了噶爾丹的製擒。 不管一個女人有偉大,多麼有能力,男人也不能理所當然的把屬於自己的責任推卸給她們,更不能牽累,這也是呂成的原則之一。

“你是勇士,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吧!”噶爾丹知道自己這回是必然要死了,他的蒙古勇士們也將陪葬,但無所謂,勇士們也會贊同他的決定。 因為蒙古人,從來不懂什麼叫輸!

呂成看著噶爾丹,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比起後來​​那個莫名其妙、陽奉陰違的策旺阿拉布坦布不知道要好多少。 噶爾丹反清,他反得光明正大,也從不佔大清任何的便宜,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不要朝廷的冊封,不要康熙的施捨,靜靜退守在他的漠北,時刻如狼一般準備反​​撲,哪怕他知道自己實力不濟,也不會退縮。 而策旺阿拉布坦,深受大清恩惠,大清扶持他繼承準噶爾部,統一漠北,給他馬匹牲畜,讓他休養生息,他表面上對大清臣服,最後卻在有能力的時侯反咬了大清一口。 這就是農婦與蛇,東郭先生的故事了......

呂成這般的人是看不上策旺阿拉布坦的,雖然他的確比噶爾丹有本事,但是為人卻實在不夠光明磊落。 漠北有一個陰險小人的策旺阿拉布坦,不如有一個重情重義的噶爾丹。

呂成下了決定,他定睛鎖定噶爾丹的雙眸,屏氣凝神,將意識海覆蓋整個昭莫多,發動了特殊技能,臣服! 這一招傾盡全力的臣服下去,是讓整個昭莫多的都地動山搖了起來。 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忽然被一股威嚴壓得喘不過氣。

噶爾丹抱住疼痛欲裂的頭,在地上不停的翻滾嘶吼。 臣服技能就是如此,越出色、意志力越強的人,受苦越大。 反而是某些立場不堅定的人,絲毫不覺痛苦,都已經紛紛迷迷糊糊的過來跪拜呂成了。

呂成聽到了系統提示,編號呂成,發動特殊技能太宗之心,群發成功。

“四阿哥,我願投降。”當一切都結束後,噶爾丹終於還是受技能所影響,徹底成為了呂成'褲'下臣。 單膝跪倒在呂成面前,右手握拳敲在了自己心口上,這是蒙古人表示忠誠的動作。

“噶爾丹已降,蒙古餘眾放下武器!可饒不死!”呂成的聲音在回音的作用下,一直傳到了很遠的地方,傳到了每一個蒙古人的耳裡,本來就受到技能影響的蒙古餘眾,紛紛放下了武器,舉手投降。

孫思克一直在山峽之上,見狀是心潮澎湃,對呂成更加崇拜。 他親眼見識了那三千的馬槍隊是如何靠著手中的武器,打得蒙古人毫無還手之力。 蒙古人根本無法靠進,只要接近兩百米以內就會被秒殺,而我方三千人,竟沒有一個受傷或者死亡。 還有呂成製服噶爾丹的那一手漂亮的功夫,孫思克在這一刻直想高聲呼喊:四阿哥萬歲! 但此言實在大逆不道,說出來怕會給四阿哥惹麻煩,遂壓下了念頭不提。

呂成率眾將噶爾丹等人捆綁起來,帶回大營。

“四阿哥!”孫思克帶領清軍眾,來在山峽下,迎接呂成凱旋,激動的握住了呂成的手,偶像啊這就是。

“孫將軍,遣人快馬傳信於費揚古將軍,若遇噶爾丹之妻阿努,千萬莫要傷之,噶爾丹已降,就放過那些女人和孩子們吧。”呂成吩咐道。

“是,奴才這就去辦!”孫思克樂顛顛的跑去派人傳信了。

又一日後,費揚古從土喇河埋伏圈歸來,帶著阿努等人來在昭莫多大營,與孫思克、呂成匯合。

“布蘇蓋!”阿努一見到噶爾丹還活著,便欣喜得落淚,衝過去抱緊了噶爾丹,不停的重複著。

“你還活著,太好了,你還活著......”

呂成已經收服了噶爾丹,也就不怕費事了,連帶著對阿努也施展了一次技能,夫妻兩人全都變成了呂成手下的小弟之一,忠心耿耿。

呂成攜帶噶爾丹夫婦以及殘部前往克魯倫河大營,朝見康熙。 康熙對於噶爾丹的投降還是抱有一些懷疑,畢竟那個人從來野心勃勃。

“皇阿瑪,兒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噶爾丹這次是真的願降了。兒臣知皇阿瑪有意扶持策旺阿拉布坦,但皇阿瑪,試問一個連自己的兄弟親人都可以背叛的人,我們如何能信任之。”歷史上,康熙是與策旺阿拉布坦合作,才徹底滅掉噶爾丹的。 策旺阿拉布坦是噶爾丹的侄子,他卻在噶爾丹絕望自盡之後,將噶爾丹的骨灰獻給了康熙以作投誠禮物,這樣的行為實在太令人心寒了。

“胤禛,你為何如此看重噶爾丹那逆渠?”康熙從來都弄不懂自己這位四兒子的想法,他總是怪怪的,跟別人不一樣,但也知道他的能力和判斷力一向都很出色。

“兒臣敬重他是個英雄。”呂成坦然的言道,噶爾丹的確是英雄,難纏的對手,這點連康熙都不能否認。

“讓朕見見他吧。”康熙決定去試探一番,如果噶爾丹願意投降,對於漠北的統一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噶爾丹是漠北諸部人民心目中的首領,他若是投降,外蒙才算是真正的納入了大清的版圖。 策旺阿拉布坦的聲望,還是比不上噶爾丹,況且正如老四說的,那個年輕人的確陰險狡猾,滿肚子花花腸子,康熙也不能完全放心。

康熙召見了噶爾丹,噶爾丹此番是真心歸降,他是個直來直去的漢子,說話是否發自內心,康熙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康熙見噶爾丹坦誠,最後封了噶爾丹為漠北噶爾丹部親王,接受了他的歸順。

康熙也十分疑惑,像噶爾丹這樣的人,恐怕是寧肯死了,都不願意歸順的,老四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在疑惑的同時,康熙也對呂成產生了忌憚。 他一直想要收服噶爾丹,名正言順的統一蒙古,所以過去才會屢次的對噶爾丹手下留情,直到這最後忍無可忍的一戰。 可他那麼多年都沒能辦到的事情,如今卻輕輕送送的被老四辦到了......孫思克和費揚古二人,看來也是對老四格外的推崇,不過一次出征罷了,老四就已經如此得人心了,這將來......

康熙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老四一直以來對太子也是忠心耿耿,不像是有青雲之志的。 康熙現在還年輕,對兒子們也寬容,所以他最後還是決定不追究這些問題了。 但畢竟心裡頭埋藏有了一個結,現在雖不影響什麼,可日積月累,也總有一天會發作。

聽得孫思克匯報戰況,康熙對火槍陣起到的作用大吃一驚,甚至按捺不住前往了昭莫多,看過了戰場,實地考察了一番。 孫思克口中那種單方面的屠殺,以一抵百的作戰方式,讓康熙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正在向他敞開,他彷彿抓住了什麼,預見了什麼。 只是他現在還說不清,只是隱約的有了一個念頭:他要繼續改良這種火槍,然後讓每個八旗子弟都學會使用,用它們去戰鬥。

六月,清軍勝利班師回京,征討噶爾丹的戰爭歷時半年結束。

回朝後,各路將軍都受到了封賞,但是功勞最大的呂成,卻反而好像被康熙遺忘了似的,只封了一個貝勒,賞賜了一座府邸,就打發他去了工部任職侍郎,從兵部到工部,可謂是明昇暗降了。 再說,一般情況下,成年的皇子都應當是要封貝勒的,這爵位其實也並不算什麼恩典。 大家都鬧不明白康熙的意思,但呂成是知道的,康熙這是開始懷疑他了.......

胤禩是有經驗的人,上輩子他天天被康熙懷疑,最熟悉康熙這樣的態度和表情。 這次出征的事情他都聽說了,四哥勞苦功高,打贏了噶爾丹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千不該萬不該,四哥不應當親自招降噶爾丹。 皇阿瑪是多疑的人,噶爾丹降四哥,而不降皇阿瑪,這已經觸碰了皇阿瑪的逆鱗了。 這才剛剛三十六年,皇阿瑪就已經開始冷著四哥了,等到了四十三年索額圖出事,還不知道四哥要承受多少怒火。

“小八,看四哥給你帶的禮物,這可是噶爾丹送的天珠,騰格里的祝福。”呂成言而有信,說要給胤禩帶禮物,就真的帶了。 那一串頗具蒙古特色的天珠手鍊,呂成親手套在了胤禩的手腕上。

“四哥,你這回真是太衝動了。”胤禩神色複雜,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這輩子最經常對自家四哥說的,就是這句話了。 上輩子老四從不衝動,可這輩子卻衝動不停。

呂成聞言是笑了出來,康熙要懷疑便懷疑,他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什麼所謂呢?

“你還笑得出來!”胤禩滿面的嚴肅。

“小八,功名利祿毋需太過介懷,來看看四哥這貝勒府。”呂成拉著胤禩逛起了自己的新宅子。

“四哥,皇阿瑪將你放到工部,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胤禩始終覺得,老四應當是做大事的人,不該憋屈在一個工部裡,整天鼓搗那些敲木頭的事兒。

呂成還是但笑不言,工部就工部吧,燒玻璃、實驗蒸汽機,好歹理科生出身,在工部也總能有事情做的。

“小八,你不用擔心我,照顧好自己,我就沒有什麼別的憂慮了。”呂成摸了摸了胤禩的頭,只要任務對象好好的,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事能傷到他。

胤禩凝望著呂成,心中越發五味陳雜......


93九龍奪嫡

呂成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君主猜忌,閒賦在家了,他都已經習慣了。 康熙不是個喜愛大興土木的皇帝,因而工部的差事說起來很清閒,尤其呂成也不是什麼重要職務,不過一個侍郎罷了。 呂成每日里打卡上班之後,就在辦公室裡跟同僚插科打諢。 呂成初時給人的感覺似乎難以親近,但只要跟他混熟了,便會知道他有多隨和,所以同事關係處得不錯,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平易近人的阿哥。

雖然頂著康熙的猜忌,但呂成還是想勉力的為大清奉獻自己的力量,不是為了君王,只是為了國家百姓。 他將自己對水利工程的許多意見都寫成了奏摺,遞交給了自己的直屬上司工部尚書薩穆哈,並請求薩穆哈以其個人名義上奏康熙。

“四貝勒,這......是不是不太好,奴才實在不好如此邀功。”薩穆哈聽說了呂成的要求,頗有些為難,此等篡奪他人成果的事情,說起來未免不名譽。

“尚書大人不必多想,水患之憂困擾大清多時,皇阿瑪也曾幾次下江南視察水利,這奏摺中的工程若能夠實現,可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呂成知道康熙現在正看他不順眼,如果是他親自上了這道折子,反而不美。 若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使得更先進的治水技術不能得到傳播,那便就是他的​​過錯了。

薩穆哈雖看不懂康熙和呂成之間的父子矛盾,但為官多年,他很清楚該沉默的時侯就得沉默,這皇家的事情,誰都說不清。 四貝勒在昭莫多戰役中大敗蒙古,招降噶爾丹,這本是天大的功勞,可萬歲爺不僅不賞,還將十分具有軍事天份的四貝勒派到了工部,其中到底什麼因由,實在引人遐思,不可宣之​​於口。

“既然四貝勒堅持,奴才也就不推脫了。”薩穆哈既然勝任工部尚書,便通曉水利之事,他也看過了四貝勒奏摺中的內容,知道這建議的確大有裨益。 若能夠實現,對大清的江山百姓都是福祉一樁。

最後,薩穆哈還是以個人的名義將奏摺呈給了康熙,只說是蒐集了民間各類能工巧匠的意見,聚集工部眾臣,寫出了這些治水建議,半句都沒有提及呂成。 康熙見之果然大喜過望,大大的獎賞了一通薩穆哈。

呂成不想再觸康熙的眉頭,經常跑到教堂裡去,與洋人交流自然科學,在家自己研究蒸汽機。 呂成想造出蒸汽機,是因為他想改良大清的交通方式。 有句俚語說:要想富、先修路,這話是有道理的。 大清幅員遼闊,不論去哪兒,這一來一往耗費的時間都很長。 消息閉塞不通,有些百姓甚至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生活的村莊。 要想解放人的生產力,首先要解放人的身體,身體自由了,走過的地方多了,知道的事情多了,才能產生新的想法。

而想要改善交通方式,少不得的就是蒸汽機了。 如果能先西方一步,造出蒸汽火車,在大清興建鐵路,那麼對於大清的經濟文化發展都將是一次質的飛躍。 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是西方世界飛速發展的年代,呂成的目的,對大清的期待,不僅是要追上其他的國家的發展,還要超越他們。

呂成是一點也不擔心閉關鎖國的問題,大清目前是封建王朝,小農經濟自給自足,雖然福建廣東等地的民眾也跟外國人做生意,但基本是靠沿海走私,偶爾賺一筆,不靠那個吃飯。 開放商口對於國民經濟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促進作用,還會形成衝擊。 換言之,在本國擁有了絕對的實力,不需要藉鑑西方科技的情況下,是否鎖國根本毫無影響。 而等到經濟真正發展到一定程度,不能滿足市場需求的時侯,對外開放才應當提到日程上來。 這是正確的經濟學理論,萬事還是順應自然為好,過度的寬鬆和過度的壓抑,都是對發展不利的。

自從噶爾丹之戰後,康熙就在兵部大肆發展熱武器,用呂成的訓練方式,重整八旗大軍。 現在,大清八旗已經人手一柄馬槍了。 康熙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對熱武器的狂熱中,他命火器營加緊製造馬槍,又命人改良紅衣大砲,修正紅衣大砲體積、射程和瞄準的種種問題,發明了新式黑炮。 在無數次的八旗演練中,康熙看到了槍砲協作為武裝力量帶來的巨大變革,說起來,目前大清的熱武器,已經走在時代潮流的尖端了。

呂成知道,這是他發明馬槍導致的必然結果,熱武器帶來的好處是大清足夠自保。 而壞處是,它會使人產生瘋狂的......擴張野心......康熙擁有了這樣強大的一支軍隊,蒙古已經平定,西藏、新疆也很快會屈服,乾隆年間才實現的天下大同,也許不出十年就能夠在康熙朝實現。 歷史進程加快,飛速前進,屆時,康熙也遲早會想到海外的那些國家,主動的放開關口......因為征服,是男人永恆的追逐。

呂成把自己四貝勒府花園裡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部拔了個乾淨,假山亭台樓閣之類的也都拆除,騰出空間來建了一個室外實驗室,專門用來實驗蒸汽機。 蒸汽機的原理,簡單來說,就是氣缸和換向閥伐,蒸汽推動活塞在氣缸之內做反復運動,通過連桿帶動飛輪旋轉,將往復運動變為圓周運動,而飛輪反過來又帶動換向閥,改變活塞兩次的進氣與排氣關係,實現機械自動換向,來維持機器連續運行。

蒸汽機主要由汽缸、底座、活塞、曲柄連桿機構、滑閥配汽機構、調速機構和飛輪等部分組成。 中國的手工藝以及冶鐵技術,歷來就是世界頂級的,呂成不怕造不出零件。 呂成走訪了京城多家鐵鋪,找到了一個技術最好的師傅與之合作。 將自己需要的大型或小型的各類零件都畫圖告知打鐵師傅,因著呂成在水雲間世界學習到的出色畫技,師傅看到那形象的圖畫,也很快領會了呂成的想法,幫呂成做好了模具。 經過校准後,灌入鐵液,變成了可用的零件,大大小小,成批成批的被運入了四貝勒府。

這回,呂成也沒心思幹別的了,乾脆上了個折子給康熙,稱病不再去上朝,也不去工部上班,白天黑夜在家裡組裝實驗蒸汽機。 過程自然不會太順利,要知道這蒸汽機的壓力等級調整不好,可是會爆炸的。 於是就听到四貝勒府裡一天到晚叮噹亂響,甚是嚇人,成為了京城一大奇觀。

有御史上折子給康熙,彈劾四貝勒擾民,康熙將那些折子都壓下了,不輕不重的申斥了呂成一番,但也沒有懲罰。 其實,康熙是鬧不懂自己那個瘋瘋癲癲的四兒子,這​​回又是要鼓搗些什麼東西? 但是老四他既然不愛上朝,那就不要來了,反正這朝廷也不是缺了他就不行。 甚至,康熙還在內心裡對老四的識相頗為滿意。 有個不務正業的兒子,總比有個野心勃勃的兒子要好。

胤禩還是有點不放心,就四貝勒府那動靜,他都聽到好幾次了,遂趕緊抽了個時間跑到呂成家裡,想看看呂成到底在弄些什麼? 這一走進院子裡,就看到一個蓬頭垢面、滿臉大鬍子的男人,神神叨叨的圍著一個'龐然大物',口中念念有詞的,什麼:太好了,這回應當是成功了。

“四哥?”胤禩試探性的開口,眉頭皺得死緊,他都認不出來了,那個正在發瘋的男人,是老四吧? 是吧?

“小八,你來了!”呂成顯得十分興奮,跑過去拉起胤禩來在自己的蒸汽機旁。

“快來看看,這東西叫蒸汽機,四哥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實驗成功,你是它的第一位'觀眾'。”呂成正興奮呢,一改平日里的面無表情、寡言少語,臉上帶著明顯的興奮之情,滔滔不絕的對胤禩介紹起了自己的蒸汽機。

呂成將煤炭添進鍋爐中,隨著烈火的洶洶燃燒,蒸汽機開始運作了起來。 先開始,飛輪緩緩轉動,而後隨著氣壓的變化,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直到最後人眼完全跟不上飛輪的轉速,眩得人頭暈眼花。

“四哥,你見天府裡跟鬧鬼似的,就是研究這個東西?”胤禩實在不敢去碰那東西,碩大一個輪子轉得飛快,看起來就嚇人。 可,胤禩實在鬧不懂,輪子轉得快,又有什麼用處呢?

“小八,這可是好東西!它能給大清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生產力變革!”呂成說得激動。

“我給你說說,它的運作原理。”呂成指著蒸汽機的各個組成部分解說道。

“這是蒸汽鍋爐,在鍋爐中添加煤炭,通過燃燒使水沸騰為蒸汽。通過這根管道,蒸汽被送到汽缸。閥門控制蒸汽到達汽缸的時間,經主汽閥和節流閥進入滑閥室,受滑閥控制交替地進入汽缸的左側或右側,推動活塞運動......”

“等等!等等!四哥,你說得我頭暈。”胤禩完全沒聽懂,到底什麼跟什麼。

“你還是解釋一下,你到底要用這大傢伙做什麼吧。”胤禩比較關心這'蒸汽機'的實際作用,總不會是用來玩耍的吧。

“我要用它改進採礦和冶煉方式,造機器,造汽車,造火車,造輪船!”呂成雙目放光,對未來的前景充滿了希望,走出了這至關重要的一步,其他的計劃也最終會實現的。

胤禩無言以對,迷迷糊糊的搖搖頭,什麼東西啊這都是? 那些什麼車什麼船的。 雖然不太懂,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四哥上次說要製造馬槍,也是這樣自豪的口吻,大約真的是好東西吧。

“小八,能夠日行千里的不僅僅只有汗血寶馬,有了這個東西,大清的每個人,都可以做到日行千里。船隻不再需要人力劃動,也可以穿越大洋。”呂成為胤禩描述了一幅畫面,一幅未來的畫面。 而實現這個未來,不會太遠。

“四哥你瘋了!”胤禩聽到呂成的這些話,第一反應就是說胡話。 但是呂成的態度那般認真,讓胤禩也不得不相信。

“我沒瘋,再過一個月,我就造一架汽車給你看!”呂成心中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胤禩看了呂成好半晌,最終還是微笑著嘆了口氣,真是敗給這個二傻了。 既然老四說能造個什麼汽車出來,那他就姑且聽信之,反正也不會損失什麼。 況且,老四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所作所為,雖然看似癲狂悖亂,但總有特別的理由。 胤禩相信呂成,從任何角度,深信不疑。 只是......

“四哥,就算你要造什麼汽車,也得先洗個澡吧。瞧你這邋遢的,頭茬、鬍子全都冒出來了,皇阿瑪要是見到你這般模樣,非氣炸了不可。走,跟我去浴堂!”胤禩決定,他今天一定要把自家四哥洗刷乾淨,堂堂一屆皇子阿哥,如此儀容不整算怎麼回事兒嘛!

其實,像胤禩這般身份的人是很少去浴堂的,浴堂屬於下九流,即便去也不能明目張膽,再說皇子阿哥跟一些貧民百姓在一起沐浴,也是不合規矩的。 但是胤禩是個愛玩的人,上輩子他跟小九小十那兩個混世魔王在一起,什麼沒幹過啊。 那時許多大臣格外喜歡去浴堂泡澡,有那麼幾回,胤禩也好奇的一併去看了。 其實還算不錯,比在浴桶裡洗澡舒坦,還有專門給人搓背剃頭刮臉的,現在老四這形象,去浴堂就最合適了。

兩個人出得門,一路往前門大街走。 京城最出名的浴堂叫四海春,大柵欄裡掛著一幅打油詩的那家就是了。 但見那牌子上提著一首頗庸俗的詩文:酒醉年老沒入堂,楊梅口毒休來浴。 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昇客滿堂。

呂成穿了這麼多世,這老北京的浴堂,還真正是沒有來過了。 論中國人澡堂洗澡的藝術,可以追溯到宋朝,《清明上河圖》中林立的商舖裡頭就有一家浴堂。 到了清朝,社會風氣使然,浴堂泡澡也成為了時尚,就跟逛八大胡同、遊南風館一樣出名。

今兒浴殿里人是挺少,空空的看著挺順眼。 人泡在浴湯裡,真是毛孔都舒張開來。

“小八,真沒想到,你居然還好這一口。”呂成已經剃頭淨面,如今又恢復了清爽的面容。 與胤禩肩並肩的往池子邊上這麼一靠,是舒坦的長出了一口氣。

“四哥,沒一起泡過澡的兄弟,那就不叫兄弟。”胤禩這句話是跟上輩子的小十學的。

“小八,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我還親手給你洗過澡呢。”呂成是想起了幼年的那些趣事,小八那時侯就跟個肉團子似的,白白胖胖,捏起來手感可好了。

胤禩聞言是臉色一紅,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那種悲慘的回憶......那時他還當老四是雍正,被翻來覆去在水里折騰了個夠嗆,恨得牙癢癢。 最可惡的是,老四每回都會著重的照顧他的......口裡念叨:特殊部位不洗乾淨會起疹子爛掉的! 簡直危言聳聽,胡說八道!

“哼,四哥,弟弟我今兒投桃報李,給你也洗一回罷!”胤禩想起舊事,報復之心頓生,抓起布巾來,就向呂成撲將過去......

“小八!你,你洗哪兒呢!”

“四哥,特殊部位不洗乾淨會起疹子爛掉的!這可是你說過的!”

男人啊,有時候真是充滿魅力,同時又充滿齷齪的矛盾物種啊。

一個月後,呂成親自製造的第一台汽車問世了,其實是非常不成熟的作品,噪音太大,震動強烈,開動時濃煙滾滾,把坐在車上的人熏得滿面黑,被顛得五臟六腑直疼。 因著燒炭,蒸汽機後方冒出的火苗把附近的草木都燒著了。

當呂成開著這樣的汽車,在胤禩的面前轉悠的時侯,是把胤禩都給嚇毛了,心說:這到底是什麼妖孽? 悟空,救命啊!

“四哥!你別過來!”胤禩伸手驚恐的阻止呂成開車而來的身影。

“你可千萬,千萬別過來。”胤禩離著老遠,打量那輛叫汽車的東西。 嚇人歸嚇人,不過,是真的挺神奇的,沒有馬,居然輪子也會自己動。 胤禩畢竟是不笨的,雖然這輛'車'目前看起來不大靠譜,但若將缺點改良。 比如:不再冒煙,不再噴火,不再顛簸,不再吵得人頭直疼,那麼這種代步工具就顯然太理想了。

“咳,咳!小八,其實汽車還不是我對蒸汽機最理想的作品,我是想積累經驗,造火車。”呂成滿身塵煙的從車上走下來,被濃煙嗆得咳嗽了好半晌。

“就是把車身加長,數個車廂連接在一起,將蒸汽機安裝在車頭,而後搭建一條鐵軌,這樣就可以實現快速長途運輸了。不管是人,還是貨物、糧草,都可以通過火車旅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比馬匹快得多,方便得多,容量也更多。”呂成將火車的概念告知胤禩。

胤禩沉吟片刻,隨即嚴肅下來。

“四哥,有關於你這'發明',皇阿瑪那頭,你打算怎麼處理?”胤禩了解呂成目前的境況,也更了解康熙的心思。 現在皇阿瑪正是看四哥不順眼的時侯,如果冒冒然的將發明呈上,反而會使寶珠蒙塵。

“小八,由你來呈上吧,皇阿瑪肯定知道我在做這個東西。”呂成可勁兒的拉著胤禩,讓他了解蒸汽機,這就是原因所在了。 呂成不僅是希望能與最親近的兄弟一同分享成功的樂趣,也是希望能藉小八,將蒸汽機告知康熙。

“四哥,你是說......”胤禩明白呂成的意思了,四貝勒府中的一切,皇阿瑪定然是知道的。 但如果四哥堅持不說,也不邀功,只是藉他的手將蒸汽機呈上,那麼皇阿瑪大約也不會追問。

“如果由我來說,皇阿瑪怕是會不高興。你口才好,平日最懂皇阿瑪心思,皇阿瑪也最得意你。我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的勞動結果,得不到皇阿瑪的重視。蒸汽機是真正的好東西,等推廣之後你就會看到效果。”呂成知道小八會做人,對康熙的了解遠勝過他,以往多少次他惹康熙生氣,都是小八幫他兜回來的。

只是呂成不知道,胤禩對康熙之所以那般了解,說話做事永遠附和康熙的心思,是上輩子血與淚凝結而成的經驗啊。

“四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胤禩鄭重的拍了拍呂成的肩膀。

“四哥,你不是最會畫畫了,把你的那些火車、汽車、輪船都畫出來,我帶給皇阿瑪看。”其實,胤禩從放下仇恨的那天起,就已經決定了:這輩子,他要跟四哥一樣,為大清做點實事。 那個位置,他依然渴望,依然要爭,但即便不能成功,也不枉費了老天賜給他的重生。 他重活一遍,總要活出些不同的意義來,不是嗎?

最終,胤禩是帶著呂成的計劃書還有圖紙進宮見了康熙。 呂成在自個兒府裡折騰的那些事兒,康熙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明其目的罷了。 而今看到胤禩帶來的這些東西,方才了然。 不過既然老四不說,不邀功請賞,那麼康熙也就默認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

胤禩將蒸汽機的原理對康熙解說了一番,而後是蒸汽機所能帶來的好處,首先是冶煉的改良,因為有蒸汽動力帶動風箱,所以生火的溫度可以到達新的高度,冶煉出更加精良的鐵器,甚至淬煉出精鐵。 而有了這些堅固的鐵器,他們就可以做出各類的交通工具和機器。 這些,都是前人聞所未聞的。

“皇阿瑪,此蒸汽機兒臣是親眼所見,的確神奇,若是能夠在大清開闢鐵路,不論是對戰事還是對運輸,都有莫大的好處,尤其是在那些漕運的觸角無法及至的地區。此火車可負重日行千里,兒臣以為大有裨益。”胤禩詳細的為康熙解說了火車的構造,還有其背後帶來的種種好處。

“兒臣建議,不若先派遣工部,在通州到河北修建第一條鐵路,看看效果如何。”

“也好,就依你所言吧。”康熙放下手中的圖紙,微微瞇起了眼睛。 老四這回折騰出來的,是如同神蹟一般的計劃。 如果這火車實驗成功了,他作為帝王的功勳將會到達前所未有的高度,名副其實的千古一帝。

這,也是他畢生的追求。 老四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希望這次,他也能成功......

“胤禩,你是個好的。”康熙看著胤禩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柔和,秉性純良,對待兄弟至情至義,對待父親至忠至孝,萬事以大清的利益為重,從不行那些野心勃勃之事,爭著搶著在他這個皇阿瑪的面前表現,也從不計較個人利益得失,實在難得。

胤禩聞言依舊笑得溫潤,上輩子皇阿瑪將他打入地獄的那些話,彷彿還在耳邊。 這輩子,他不過是效仿雍正當初的作派罷了,他還是那個他,從未改變,但是在皇阿瑪眼裡,卻不一樣了,如何不可笑呢......
~一入耽門深似海,從此BG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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