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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偽綜)酣似夢》作者:堯遙【完結】短篇。

《(偽綜)酣似夢》作者:堯遙【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408個瀏覽者
文案:

你和我,一起。
僅是想想,便覺得這是何等如夢似幻的酣醉囈語。

[友情提示]
1.本文BG向,男主十年後雲雀恭彌。女主作者真身,對,就是堯遙【。
2.傻白甜短篇,完全是作者的YY文,徹底的輕鬆向,5W字內完結——至此還能夠接受的請繼續往下翻。
3.據說這叫做亂燉……各種亂入惡搞以及日常調侃,請自帶藍寶。

內容標籤:家教 綜漫 都市情緣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雲小遙,雲雀恭彌 ┃ 配角:集齊七個城管 ┃ 其它:偽綜,白日夢,作者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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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01

  當我做完今天的最後一項日常任務,與隊伍裡的朋友打過招呼,從劍網三的遊戲介面中退出時順便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晚上十一點半,平常的這個時候,恭彌應該早就回來了,雖然他有預先告訴我今天會晚些,不過還是抑制不住自己反復朝門口張望的衝動。

  比起對恭彌的擔心,或許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不自信吧。直到如今同居了三個月的今天,也依舊有點不敢相信彼此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比我優秀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倘若她出現在恭彌身邊,我也肯定沒有站在他們面前的勇氣。即使對他的專一充滿信心,但我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被整回來的平日作息忽然亂了調,卻意外地沒有絲毫睡意。我起身走到廚房倒了一杯熱的鐵觀音,開著一盞小燈坐在客廳,拿手機刷起了微博。雖然恭彌沒有禁止我玩PSP,但是每當我閑來無事打開裡面的乙女遊戲,過了不久後總會看到他頂著一張黑臉默默地站在我身邊,然後果斷關掉小P開關略帶慍怒地吻上我的嘴唇,順手關掉了房間裡微暖的燈。

  其實這些舉動都是故意的,因為我喜歡他吃醋時霸道又盡可能溫柔的動作,總會讓我忍不住勾起嘴角,撐起身回吻著他的眉心。

  由於微博裡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我通過乙女遊戲所認識的同好,最近QR的愛麗絲系列終於出了最終作黑桃國,一打開手機首頁都被一連串的「燒死帽子屋!!!」「我的彼得QAQQQQQQ」「五月,說好的親媽呢?!_(:3 ∠)_」等哀號給刷滿了,而我因為恭彌的頻頻吃醋也尚未成功打開過遊戲,只好在事後疲倦而幽怨地下決心過些天去論壇找劇情分析帖。

  當初我宣佈自己脫團的時候還是恭彌硬讓我發的微博,說是讓粉絲中覬覦我的人死心。明明基本都是女生還要處處提防,無奈之餘卻也會覺得異常開心,看著一片由衷的「恭喜」尤其爽快——好吧並不是我想故意拉仇恨的。

  微博中,平和島奚——啊,不對,是左奚染一如既往地吐槽起自家新任的頂頭上司宗像禮司,除了喝茶拼圖弄髮膠就是把他的基友周防尊的腦袋按進龍蝦鍋裡讓他的須須也泡下香辣味的湯汁;小祈最近似乎很煩惱畢業論文的主題,抱怨著腦袋裡始終是尊禮怎麼破,不過我不太明白「尊禮」究竟是什麼;比我略為年長的阿陸是我二次元的CP,最近的生活貌似也不太好過,整天考慮著如何把自家烤肉店裡的表父子關係的基佬趕出去;同樣處於大學最後一年的大五學妹木家小希最近生活費有點捉急,連感情道路上都要出現個情敵來攪局,很有可能正在紮小人。

  ……總覺得我在這時候發條微博抱怨恭彌晚歸空虛寂寞冷的話會被基友們集中炮火鋪天蓋地地噴回來……

  猶豫了好一段會兒,還是決定發條微博宣洩自己的無聊心情。本以為會被眾基友直接忽視過去,結果不出一分鐘,右上角陸續跳出的評論一條比一條兇殘得驚心動魄。

  「PO主好走不送」——等等我要去哪裡嗎?!我可不想被室長糊一臉髮膠啊!

  「一生黑!」——不對吧這黑得有些不科學地快並持久啊!你應該黑的是那位情敵吧?!

  「祝你家恭先生變成基佬」——臥槽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怨氣撒在我身上嗎?!

  「已拉黑[蠟燭]」——……………………=口=!

  正在我逐一吐槽回去時,也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開鎖聲。隨即是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鑰匙間輕碰的清脆聲,防盜門鎖被旋開的摩擦聲。

  然後,我的男人雲雀恭彌便出現在門口。

  「歡迎回來,恭彌。」

  我連忙把手機放回衣袋,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替他接過西服外套掛在衣架上。轉身抬起手剛想打開客廳的燈,卻被他輕輕按下,冷不防被扯到他身邊,緊接著便是一記綿長的法式深吻。

  由於身高差,我要略微踮起腳尖才能夠得上他垂下的腦袋。恭彌的手有力地撐在我的背後,使我更貼近他一些,而與此同時舌頭則很有技巧地將我嘴裡的茶味都舔了乾淨,隨後緩慢地吸吮起我不知該放在哪裡的舌頭。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甚至感覺嘴裡的空氣已經被抽幹了,恭彌才把我們的距離拉遠,垂頭看著我輕笑不語。他知道我在這種時候總會無法抑制地滿臉通紅,所以體貼地讓昏暗的燈靜靜注視著我們。算不上習慣的小動作,想到時卻也會感覺心裡氤氳地泛著暖意。

  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我才終於緩了過來,伸手將恭彌頭上被凜風吹亂的頭髮理順。

  「怎麼了?……似乎並不是喝了酒啊。」

  「哦?你更喜歡我喝酒後再吻你麼?」

  靜靜地等我收回手,恭彌挑起眉朝我壞笑起來。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連忙擺擺手後迅速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跑到廚房用他的杯子泡了一杯鐵觀音。原本他是忠實的抹茶擁護者,幾乎不願意碰其他茶一下,嘗過我推薦的鐵觀音後才漸漸改變了自己的觀點。將束縛在衣領上的領帶解開,恭彌拿到茶後喝了幾口,放下杯子解開衣領朝浴室走去。意識到恭彌要去洗浴了,我跑回房間把要換洗的衣物全部拿出來遞給他,他伸手接過衣服,隨後關上了浴室的門。

  ……原來今天沒有浴室PLAY啊……

  不可否認,心裡的某個地方還是隱約有些失落的,隨即窘迫地搖搖頭把腦袋中破廉恥的內容全部驅逐出去,關掉客廳的小燈走進房間裡。或許是恭彌有些疲憊了吧,我這麼想著,把房間裡床頭櫃上的檯燈打開,枕著枕頭繼續刷手機微博,一邊注意右上角時間的變化。

  根據剛才手上的觸感,恭彌今天應該會多花費十分鐘再洗個頭髮吧。自從同居以來,睡前道晚安已經成了定式,雖然今天恭彌少見地破了平日十二點前睡覺的運轉規律的生物鐘,不過反正我也不困,決定再看些小說等他出來。

  翻了翻我的最愛,我回顧起前幾年很萌的劍網三道長男主文,想想自己的經歷,忍不住想怒排「快給我一個高貴冷豔的道長!」,不過現在畢竟我已經成了恭彌的人,什麼樣的道長都不可能到我碗裡來了,只好開著自己的奶秀號冷豔高貴地一覽眾山小。之前並不是沒有想過說服恭彌來陪我玩劍網三,然而總裁忙碌的生活節奏中顯然容不下這等消磨時間的休閒方式,何況他一看到主城裡密密麻麻的人影就直接煩躁地甩頭走開。

  嗯,你們沒有看錯。雲雀恭彌是風紀集團的總裁,又稱CEO。

  浴室裡的流水聲停了下來,我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即使認識了兩年有餘,我還是改不掉一見到恭彌就緊張的習慣,總覺得僅是和他直視便要預先壯兩三個膽子,言辭也會不知不覺間小心翼翼起來。

  伴隨著拖鞋耷拉在地板的聲音,裸著上半身的恭彌走了進來。我努力將視線固定在他的臉上,但總是不自覺地會向下滑些。平心而論,恭彌的身材偏瘦,並沒有達到他那個身高所對應的平均體重,但是力氣挺大的,也意外地擅長打架。仔細一看發尾還滴著水,而恭彌又不喜歡用吹風機,我便迅速接過毛巾擦拭起他的頭髮,以便他儘早能夠睡覺。

  一邊搓揉著他的頭髮,我一邊偷偷地看著他的表情。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安靜地閉上眼睛,似乎在想著什麼,或許只是在閉目養神。但從我的角度來看,總覺得他確實感到了滿足,而我也甘之如飴。

  癡漢地觀察了好一段時間,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恭彌轉過身來看向我,連忙收起略帶不正經的表情輕聲道:

  「怎麼了?」

  「下個月,我們結婚吧。」

  …………………………………………………………………………………………哈?

  平淡如水的語氣讓人完全聽不出這句話包含的真實分量,而恭彌在昏暗光線中澄澈的冰藍色眼眸也看不到絲毫的玩笑意味,我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此時他正在向我求婚,即使是平日擅長掩飾心理活動的我也忍不住紅透了臉,一陣支支吾吾後盡了全力也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說好的求婚戒指呢?」

  對面的恭彌終於緩和了表情,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確是在笑。他執起我的右手,用手指摩挲著我的中指與無名指指根,然後在我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對待令我臉上的高溫迅速蔓延至耳根,只能看著恭彌的嘴一張一合地說道:「你的手指比較細,需要特別訂制。把尺寸號碼告訴我,保證三天之內讓你看到成品。」

  「不、不用那麼急啦!請不要因為這種事去威脅他們!」

  我連忙擺擺手阻止他,以免某處的珠寶製作商今後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我只是覺得有些突然……還沒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

  「沒事,還有一個月。」

  伸手抬起我的下顎讓我的嘴唇對上他的,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擦頭髮的毛巾扔到椅背上的恭彌欺身壓了過來,緩緩將我制倒在床上。

  「——我會手把手教你應該如何做我的妻子。」

  清爽的薄荷香味從他身上飄了過來,肌膚相觸的地方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熱,我不由自主地抬手環住了他的脖子。額頭,眼睛,臉頰,脖子,鎖骨,胸口……他親吻的地方逐漸下移,手掌也已經不安分地伸進我的睡衣裡。

  原本還在擔心著恭彌精神狀況的我很快意識到了他此刻的精力充沛,忍不住笑了笑,努力地回應著他以身作則的夫妻關係教學。


Episode.02

  說起我和恭彌的相遇,那段日子幾乎是我至今不願意提及的黑歷史。簡單來說,便是一個剛踏入社會的青澀畢業生無意間攀上鳳凰枝頭的勵志狗血韓劇,由於太過狗血,我一直把它當做科幻故事來警示自己的。

  那時候恭彌還只是個剛上位的總裁,地位和人心都還未抓穩,還整天受到城管的壓迫在多個經商領域受到限制。而剛畢業的我陰錯陽差地成為他扈下的直屬人員,為他添茶倒水外加忍受他時不時的低氣壓,學著漸漸地融入社會之中。

  自己意識過來時,已經是會為其無意間曇花一現般的笑容而驚喜得一宿睡不著覺的程度,即使在非工作時間也無時不刻地記掛著他,甚至連站在桌前注視著他這種小事,也會發自內心地得到一陣幸福感。這種青澀的戀愛狀態自高中以來還是第一次,而如今已成長為成年人的我當初便立即斷言,這種感情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然而對方終究是身份高貴的總裁,在他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覬覦著這塊肥肉,作為秘書的我成天看著這些人前仆後繼般朝他獻殷勤、並死皮賴臉地纏著他。與此同時,早就看穿她們目的的恭彌面不改色地逐個拒絕,辦公領域以外拉開絕對的距離,切斷一切曖昧不清的私人關係。

  不敢採取任何行動的我只能一聲不響地、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默默地帶著這份無法言說的情感遵從他所有的要求。

  那時候曾經有個朋友向我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他不是總裁了,你還會愛上他嗎?

  對此,我想都不想地回答了「會」。

  身份上如何光鮮亮麗也無法真正讓我動心,他是雲雀恭彌,這便是我愛他的全部理由。

  真正產生交集,或許得從那個雨天說起。

  五月份的梅雨天大多是連綿不斷的,偶爾放晴讓太陽露個臉,又迅速藏進雲層裡遲遲不肯出來。如果忘帶了雨具,那麼定是行動不便,出行與回家都成了問題。

  然而,倘若站在我的立場,又不得不感謝那天午後驟降的大暴雨。多虧了那一天,才讓我知道了恭彌一直都在看著我的努力。

  下班時間,錯身而過的總裁發現我沒帶雨具的窘態,簡練地說了一句「過來」便徑直走向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以往都是乘坐公車上下班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開著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到我面前,透過車窗用眼神示意我快點上車。

  即使有一時的惶恐不安,也被下一秒無上的喜悅所蓋了過去。甚至連臉上驚喜的表情都沒有掩飾,我能夠做到的只有迅速開門坐在副駕駛座。

  工作以外的交集,這還是第一次。我一邊為獨佔著他的私人時間而暗自竊喜,一邊努力地找些話題談論看法。

  很幸運的,雖然都是很簡練的回答,但可以看出他當天的心情不錯。連帶著我也跟著開心起來,外面嘈雜的雨聲聽上去也似乎不那麼刺耳了。

  「雲雀先生為什麼會想到R市來做生意呢?」依稀記得當初的自己選擇了這個抱持疑問許久的話題。

  恭彌淡淡地掃過來一眼,不知是在看我還是在看後視鏡,很快轉回目光回答道「因為這裡有不少肉食動物」,令我當時不由得一愣,沒能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直到現在,我才懂得了他區分「草食動物」與「肉食動物」的標準,以及野心勃勃的征服欲。

  可他在說著這句話時,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大概這是他的興趣愛好吧,這麼想著,我帶上微笑說道:「R市確實很不錯,雖然比不上我的家鄉,但認識的人不少在這邊,感覺很親切。」

  車子因為紅燈而停了下來,恭彌再次轉了過來。這次,我敢肯定,他的視線確確實實地落在我的身上。明明只是淡淡的一個眼神,卻好像有重量一般,靜靜地壓在了我的心口。

  「你的家鄉,是X市吧?」

  「是的,雲雀先生知道?」有些受寵若驚。

  我看見恭彌點了點,並且評價道:「那個地方的居民能力、素質都不錯。」

  家鄉獲得上司兼暗戀對象的肯定,我必然是一副喜出望外的驚訝表情。不僅僅因他瞭解身為部下的我的身份背景,同時也表示他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我。此時我能做的,只有勾起嘴角真誠地說聲「謝謝」。

  ?

  「結婚的時間定在週六,請帖也都已經發出去了。」

  某一天共進晚餐的時候,我正思考著明天早上該做什麼含著筷子發愣,坐在身旁的恭彌不著痕跡地伸手將我嘴邊的飯粒迅速拿開,然後說了這麼一番話。

  我愣了愣,才意識到原本相隔了一個多月的大日子已經悄無聲息地到來。對於原本便是同居關係的我們來說不過是安了個確確實實的名分,相處方式很早便磨合得差不多了。不過我本來以為恭彌並不是這麼拘泥於形式的類型,或許只會辦個熟人間僅有少數人的小型婚禮,然而看這架勢,似乎有種硬是將我這個小小的總裁夫人公諸于世的趨勢。

  話說起來,我貌似還沒有見過恭彌的父母。雖然他有事先告訴他們我的事,但總覺得這種事應該由作為媳婦的我去拜訪,然而恭彌卻認為沒必要,從而擱置至今。

  聽聞眾多婆媳間不和的婚姻,我忍不住擔憂起自己是否有能力調節和婆婆間的關係。

  「恭彌你的父母應該都會來吧?在周日到來前我是不是應該先去拜訪——」

  「沒有必要,週六就能見到面了。」

  恭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平靜如水的眼神示意我吃飯時不能說話。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把剩下的飯解決了,起身接過他的碗收拾桌面後將髒碗筷端至廚房。恭彌飯後習慣站著休息個十分鐘,便像平常一樣靠在門邊看我洗碗。於是我就順著剛才還沒結束的話題繼續說道:

  「可是這樣會顯得很不禮貌吧,搶走了他們的兒子還擺架子什麼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邊傳來了一陣輕笑聲。對上我疑惑的目光,恭彌走到我身旁將滑落的劉海別在我耳朵後面,以他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溫柔表情說道:

  「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呢。但我就是喜歡男人擁有這種調調,有主見有資本有能力。即使某種意義上揭露了我抖M的本質,但或許內心深處正渴望著一個心理與生理方面都強大到能夠淩駕於我之上的男人。

  我笑著趁機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隨即轉過身繼續洗手上的碗筷。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逐漸走遠,大概是回客廳泡茶看電視了吧,這樣一想,方才始終無法集中的注意力才得以專注。

  自家男人就是上司什麼的真心很爽,結婚前後都有假期,這幾周我每天都在渣劍三,日常做完便直接跑到萬花的花海躺屍燒點卡,閑得都快發黴了。好基友木小希她們都在R市,不過恭彌發請帖肯定送不到她們手上,再加上我這邊還有不少以前的親友團,於是便決定和恭彌要些請帖發給他們。

  和恭彌問起這件事時,他正盯著我劍三的介面皺起好看的眉。當然,他並不反對我玩這個,只是不太喜歡我在網路上和其他人聊天開玩笑。我掃了一眼螢幕,是幫會裡關係很好的一位花哥坐在我旁邊扎針救治我,心想恭彌大概是吃醋了,連忙蓋上螢幕坐到他身邊問請帖的事。

  「知道了,明天給我地址。」

  恭彌的聲音冷冷的,像回到了我們剛認識時候所用的語調。

  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低身蹭蹭眼前掉進醋罎子裡的未婚夫,在他耳邊輕語道「怎麼了」。下一秒,他便握住我的手把我扯進懷裡,不由分說地堵住我的嘴一陣啃咬。

  過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終於又能呼吸新鮮空氣的我伸手撫摸著他的臉,輕聲笑道:

  「看到你為我吃醋,總覺得很開心呢。」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開心的。」

  恭彌任憑我撫摸著臉,垂眼靜靜地注視著我。

  「你可是我的女人。」

  「嗯,所以你也是我的男人。我已經一點不剩地把自己都給你了,不會允許你退貨的哦。」

  我直起身徐徐在他的眼睛上落下輕吻,也不怕這種行為就像點火自燃。在吃醋這點上,我和他不成熟得不分伯仲,獨佔欲一旦被勾起,便像個要好好安撫才能冷靜下來的孩子。

  這樣優秀的雲雀恭彌能夠愛我愛到這種程度,那是過去的我從未奢望過的未來。而我對他的心情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同樣像毒品上癮般如癡如醉,反應過來時已經完全戒不掉這個習慣了。

  看著將我壓在身下的恭彌標緻的、我最喜歡的臉龐,一切幸福得如夢境般美好,我忍不住彎起嘴角,放心地把全部的自己交付予他。


Episode.03

  認識微博上那些會為我點蠟燭的損友時,我已經在恭彌身邊工作了一年左右,當然,依舊是暗戀未果的狀態。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我在同事的介紹下註冊了同城聊天室的帳戶,時不時在上面搜索一些與工作有關的情報。也正式因此,我遇見了木小希等人。同樣是畢業後到了R市找工作,對動漫興趣盎然的我們很快便混熟了,相互加了扣扣微博,逐漸形成了今天相愛相殺(?)的扭曲關係。

  聽說了我要結婚的消息後,她們收起了平時習慣性的「秀恩愛,燒死!」的義憤填膺,一個個「恭喜恭喜!」過後關切地問候我具體時間。收到請帖後,她們紛紛給我留言表示自己一定會到場,反復嚷著「讓我們來替你鑒定一下你老公的資質」,氣勢恐怕比自己終身大事之時還足。

  我便在這樣忐忑不安的心情中迎來了期待已久的週末。

  ·

  12月20日,週六。

  下午五點,清風酒店11樓貴賓房1103。

  「這、這樣行了嗎?」

  我從房門後露出個腦袋極為不好意思地朝等候在客廳裡的眾人開口問道,正在對話的爸媽立刻停下,媽媽和小姑阿姨一同走了過來把滿臉通紅的我拉了出來,然後不約而同地感歎道:「嗚啊,真漂亮!」

  「那當然了,這是恭彌給我挑的婚紗嘛~!」始終不太自信的我揉了揉鼻子。

  「笨哦,我們說的是你啦!」小姑習慣性地抬手想拍我腦袋,大概是看到了我被打理得極為精緻的髮型,在半空滯了一瞬後慢慢地垂了下來。得到一向言辭犀利的小姑難得的誇獎,我開心地笑了笑,走到媽媽面前。

  雖然媽媽無意間想掩飾,但通紅的眼眶證明了她剛剛哭過的現實。我看著她又開心又難過的矛盾表情,鼻頭一酸,伸手輕輕抱住了她。

  作為獨生女,自小就被家裡視為掌上明珠的我自然倍受寵愛,爸爸媽媽所有能夠給予孩子的關愛全部落在了我身上。這樣珍視著的女兒嫁到別人家裡,肯定是萬分不舍。只不過感性的媽媽會哭泣,冷靜的爸爸會沉默。

  「又不是再也不會回家了,別現在就哭成這樣啦。」

  在家裡的時候,偶爾我會覺得自己的角色和媽媽的發生了交換。比起感性,我的性格反而更接近一種漠然的冷靜。我伸手把她的眼淚抹掉,轉過頭看著同時也走過來的爸爸。

  爸爸是笑著的,可我看著他的笑容卻莫名鼻頭泛酸。平心而論,這二十多年來我對爸爸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有時候會因他對女兒無償的好而感動得一塌糊塗,有時候也會因他頑固得不懂得體諒家人而抱怨不已。雖然如此,但他終究是個疼愛女兒的好爸爸,這點無可厚非。當他得知我有男朋友之後,口頭上說著「隨便你」「你喜歡就好」,可事後還是暗地從挖完消息的媽媽那裡問清恭彌的底細。

  雲雀恭彌是個優秀得連我挑剔的爸爸都找不出毛病來的成功人士,即使性格上有些強勢,可外包裝讓爸媽完全地滿意,毫不猶豫地允許了我們同居的要求,以及,眼下的結婚。

  然而,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在出嫁之時也難免會有萬分的依戀不舍。

  爸爸的嘴唇翕動了一瞬,爾後以輕巧的語調說道:

  「女兒今天最漂亮了。」

  「………………」

  由於已經化了妝,我只好硬忍住泛在眼角的淚水,帶著哭腔努力笑著回答。

  「當然了,你以為你女兒一直是醜小鴨嗎?」

  「醜小鴨也是我的女兒啊。」

  用兇神惡煞的眼神把我的眼淚給嚇了回去,爸爸抬起手像要拍我的肩,可很快便打消了注意般垂下去了。

  他的手收回的瞬間,我看到手指紋路上面粗糙的膚質,以及那永遠無法洗淨的污漬。和機械打了四十多年交道,爸爸的手早就習慣了鋼筋鐵錘的洗禮,雖然看上去粗糙得很不好看,但他就是靠這雙手把我撫養長大的。

  察覺到鼻子又開始泛酸,我連忙深呼吸將氣息調整回來。花了這麼長時間幫我打扮,他們差不多也可以入場歇息等著婚禮開始了。

  聽了我的話,他們紛紛不舍地多看我幾眼,被我哭笑不得地推出門。

  重新坐回椅子時,我左右手不自覺十指交握,才發現自己竟一直在顫抖。即使外面已經沒什麼聲響了,也久久無法平靜心情。

  差不多是賓客陸續到場的時間了,恭彌應該正在外面忙著招待他們就坐吧。由於R市離我的家鄉比較近,這次婚禮邀請的人除了恭彌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與公司的員工,更甚至涵蓋了我從小學至工作崗位上結識的所有友人。

  我曾經和恭彌說過不要邀請太多我認識的人,他聽到後細眉一挑,「我要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人」,很乾脆霸道地宣佈了他自己的意圖。但在大部分都是認識的人面前完成婚禮,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按照婚禮的流程,新郎雲雀恭彌要和賓客打招呼就坐後,主持人草壁先生會讓客人一邊用餐一邊欣賞表演。7點整,恭彌將帶著我,和家人以及客人見面,在草壁先生的主持下完成婚姻。再接下來,便是和客人們敬酒嘮嗑,到9點左右散場。

  你們想問伴郎伴娘?……討厭群聚的恭彌已經能夠允許我走在他身邊,還想讓他們跟在我們身後嗎?

  所以我要在這邊等著恭彌抽身過來,挽著我的手走進會場。

  光是想像著那樣的畫面,就覺得自己真是幸福得令人感到暈眩。心臟跳得飛快,我連忙抬手按住心口,讓自己鎮定下來。透過門縫掃了一眼,賓客們已經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有的在和恭彌笑著說些社交辭令,有的因許久未碰面而互相打招呼。

  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坐回到椅子上。因為化了妝不能吃東西,只好默默地拿出小P隨便開了一個遊戲來玩。

  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我正托著下巴用自動模式播放遊戲中的文字與對話時,忽然有人打開門進來,我連忙關掉遊戲起身迎上前。

  是恭彌,不過可能由於不太習慣與這麼多人打交道,看上去隱隱顯出些許疲態。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勾在領口,條件反射地想解開領口的扣子和領結。看到我之後,手滯了一瞬,很快又放下了。

  「恭彌,你還好嗎?」

  一邊關切地問道,我一邊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領和西裝外套。與我一身雪白相對的,今天的雲雀恭彌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襯衣是白色的。如果再加一副墨鏡,就可以COS黑手黨了。

  輕輕地「嗯」了一聲,恭彌左右張望了一下。「戒指呢?」

  我拿起化妝臺上兩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放在他手中:「這裡。」

  婚禮中的其中一個環節是交換戒指,恭彌分別打開檢查了一下,聯繫了會場的工作人員,將兩個盒子交給他們。關上門後,他順勢盯著我打量了一陣子,淡淡地彎起嘴角道:「很漂亮。」

  「是你挑的婚紗好看。」我也跟著笑道,「你也是,很漂亮。」

  聽了我的話,恭彌微微皺起了眉頭:「我應該說過,不要用『漂亮』這個詞來形容我。」

  平心而論,用「漂亮」這個詞來形容雲雀恭彌真的不為過,他的容貌向來是連女生都羡慕得不得了的精緻。不過既然他本人開了金口要求,我還是乖乖地把這些話吞回肚子裡,「嘿嘿」地笑著瞞混過去,畢竟沒有什麼事會比被心上人稱讚更令人開心了。

  無奈地掃了我一眼,恭彌攬起我的腰讓我靠向他:「準備好了嗎?」

  「……大概。總覺得有點緊張。」我忍不住好幾個深呼吸,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嫁衣上的雪白蕾絲。身邊恭彌的存在感太強,心跳的節奏更是高了一級。

  在門後觀察了一陣會場內的進度,恭彌轉過身將左手懸在腰側,示意我把右手穿過他腰際的空隙。我點了點頭,帶上漂亮的捧花束走向他的左邊,伸手環過他的手臂。

  「走吧。」

  「嗯。」

  璀璨燈光下,我與恭彌面對面,在親戚朋友的注視中一字一句地彼此道出結婚誓詞。

  「從今往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

  交換的戒指,甜蜜的擁吻,燦爛的笑靨。

  ——從今天開始,我將成為你忠實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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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04

  在我的記憶中,明明爬床前拉上了窗簾。可新婚的第一天早上,我還是因那透過窗簾投射在房間裡的晨曦而很早就醒了過來。雖說醒了,但身體上沒能習慣的疲倦還是揮之不去,只好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昨天是我和雲雀恭彌的婚禮——腦袋接收到這個資訊後便自動回憶起昨天發生過的、仍殘留在記憶中的細節畫面。確實,交換戒指後下至賓客席時,和木小希她們打了招呼。和小希在一起的是個姓氏沢田的、相貌清秀的褐發青年,據說是她心水已久(?)的同事,向來不喜歡搭理外人的恭彌竟然還和他寒暄裡幾句;啊,說起和恭彌寒暄的人,還有和親愛的一起來的、叫做G的紅發青年,之前聊天時聽她介紹是她樓下燒烤店的店長,今天親眼見到後才發現青年臉上的刺青總讓人覺得有些害怕;恭彌的死對頭——R市城管老大宗像禮司也來了,不過幸好,他們沒像平時那樣一見面就開始幹架,然而弩張跋扈的緊張氣氛還是讓周圍不明真相的人們捏了一把冷汗。而我和身為城管頭兒部下的、同樣是仇恨組損友之二的小祈和奚仔只能在一旁用憐憫的目光為對方點蠟。

  回憶結束,我微微翻了個身,眼前就正好是恭彌罕見的睡顏。之所以罕見,是因為恭彌往往醒得比我早,我自己傻乎乎的睡臉常常被他打量了好久還渾然不知。當然,這是事後他告訴我的,仗著花好月圓的旖旎氛圍說些帶著大男人主義意味的情話(?)。

  不得不承認,恭彌的五官實在太過精緻,像古羅馬的神像雕刻般棱角分明,尤其很少人能夠像我這樣近距離觀察,難以理解我所說的精緻。從濃密的眼睫毛打量到高挺的鼻樑,再移到他的薄唇,我暗自笑了笑,將腦袋靠近輕輕地碰了一下。

  剛準備起身做早餐,忽然有一隻手環過我的腰把我拉倒回床上,隨即便有一道帶著些許起床氣的磁性聲音貼在我的耳畔。

  「你要去哪裡?」

  「第一句話不應該是『早上好』嗎,恭彌。」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偏過頭吻了吻他的嘴角。

  「去做早餐啊,總不能婚後第一天妻子就讓丈夫餓肚子吧。」

  聽了我的解釋後,環在我腰際的雙手不僅沒有放鬆,反而加了些力道。同時他的胸口也貼在我的後背上,能夠聽見他鼓動的心跳。

  「吃了你就有力氣了。」

  節操呢!?

  ……哦不對,我昨天就已經結婚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我連忙伸手拍拍臉上漲起的紅暈,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這類的臺詞以前恭彌並沒有說過,大概是因為自己罕見地早起了,劇本順理成章地翻到了下一頁。

  可是再這麼下去,若有似無的擦火又會撩撥起彼此昨夜未完全熄滅的星點欲望,其後果就是我疲憊地在床上躺一天的節奏。反應迅速的我立即掰開他的手起身套上衣服,然後捧著他的臉輕輕一吻,丟下一句「我去做早飯啦」之後就跳下床狂奔至廚房。

  離開房間時似乎聽見了恭彌輕笑的聲音,可我不能轉頭看他,否則就會導致自己今天逃不掉躺床的命運。

  ?

  雖說是新婚的第一天,但身為風紀財團總裁的恭彌也沒能夠在公司上下都為旺季而忙碌的時候閑下來,同時我也不太放心目前代理秘書的處理效率,便和恭彌吃過早餐後開車前往位於市中心的風紀財團總公司。

  仔細想想,我平時很少和恭彌同時走進公司的大門,就像前面所說的,他早晨總是醒得比我早,到我醒過來時已經不在屋裡了。而今天,我不僅僅是作為總裁秘書走在他身邊,同時也是作為總裁夫人走在他身邊。雖說聽上去不可避免有種年齡的穿越感——我只有26歲!——不過稱謂上「雲小姐」變成了「總裁夫人」而帶來的心情舒暢感並不是普通人可以體會到的呢。

  走到總裁室前,我和恭彌相互對視了一眼後便兵分兩路。目送他進門,我繼續向秘書辦公室走去,剛要打開門的那一刻,忽然門從裡面打開了,緊接著,有一道人影直直朝我撲了過來。

  「雲秘……不,總裁夫人!救命啊!!!」

  「哎?」

  目前負責代理秘書一職的蘇沫,在公司中算是挺有人氣的一名同齡女子,性格隨和,長得也漂亮。不過辦事效率比較慢,粗心大意的時候也不少。

  「怎麼了?」我拍拍她的肩。

  她帶著一副梨花帶雨的表情可憐兮兮地望著我:「你休假的這陣子,總裁一直抱怨我工作效率不夠……我、我怕總裁什麼時候就讓我領飯碗回老家啊!怎麼辦?!」

  ……果然。

  意料之中的結果,早在恭彌答應讓我休假前就大概能夠想到了。我鼓勵性地拍拍她的左肩,點點頭示意「我已經回來了,沒事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得以釋然般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而後抽搭著鼻子回到自己原本的崗位。

  說實話,總裁秘書這個職務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我在恭彌手下工作了兩年的時間中所經歷的叱責絕對不會少,花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工作效率,怎麼可能這麼幾天就能夠掌握呢。

  我走進辦公室,在擺有「雲小遙」名牌的桌子前坐下,靜靜地吐出幾個深呼吸,隨即開始解決按照進度本應在這幾天完成的工作。

  其實在進入公司的最初那段時間,我還只是底層的一個畢業生。不過由於我應變能力和組織管理能力都不錯,受到了一層層提拔,很快就得到作為總裁的雲雀恭彌賞識,成為他的試用秘書。

  然而,在他面前,我發現以往能被自己引以為豪的才能全都不管用,始終無法按他的要求時間內佈置安排好業務與生產投資,漸漸成為一名每天加班的新人。晚飯基本都是和同事一起訂餐,回到家裡父母也差不多要睡了,我只好也迅速洗漱完倒頭大睡。

  說不累是騙人的,那陣子過得真心很疲憊,只有在我喜歡上恭彌後,這份壓力才稍微轉化為動力,鼓勵自己去克服。

  那大概在我進公司的四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吧,我照例在公司加班,剛完成一份對新職員要求的書面檔準備交給同樣在這時候趕工的人事部,突然,皮鞋的鞋跟斷了,我崴了一下,幸好及時扶住樓梯旁邊的欄杆才沒有摔在地上。

  這原本應該不是什麼大事,然而,在這幾周高強度的工作中早已被皮鞋折磨得苦不堪言的腳踝後皮膚被硬生生劃出了血痕,痛得我只能坐在臺階上獨自齜牙咧嘴,一邊苦惱著該怎麼辦。

  「雲小遙,你在做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辨識度極高的嗓音,我差點嚇得從樓梯上蹦了起來。無論原因為何,被還未下班回家的頂頭上司發現還沒完成手邊的工作,多少還是會感到有些窘迫,更何況雲雀恭彌還是我喜歡的人。

  我轉過頭,看見西裝筆挺的黑髮青年正站在高我兩層的臺階上,靜靜地俯瞰著我這個不中用的秘書。

  「恭先生……」

  比起喉嚨中晦澀不清的聲音,身體上更快的反應是蹭地發紅的耳根。我正想站起來回禮,才發現他的目光已經轉至我腳後跟的殷紅,剛要收回腳找藉口糊弄過去,他的聲音已經迅速地傳進我的耳朵裡。

  「坐著,別站起來。」

  「哎?……等、恭先生!」

  在我的身體順從地坐回臺階的同時,放在手邊的書面檔被他輕輕地拿了起來。只是稍微掃了一眼,他便快步走下樓梯,精准地朝人事部走去。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坐鎮區域總裁的男人,我看著他雷厲風行的背影,在心裡默默地感歎道。明知道這時候不應該獨自矯情,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空虛。

  沒有為我而停留,選擇了接著完成工作的雲雀恭彌。是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很符合他平日的作風,作為他生命中的過客,我本不該帶著自私的乙女心奢求太多。

  可是心裡的某個角落依舊烏雲密佈,默默地下著雨。

  「把手給我。」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眼前消失的救命稻草再次出現在我身邊。折返回來的他將一雙極為樸素的室內拖鞋放在我面前,示意我穿上,然後把我壞掉的皮鞋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對一臉茫然的我說:

  「我載你去買雙新鞋。」

  「可是已經這麼晚了,而且我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

  雖說這機會難得,但我還是選擇了最中規中矩的措辭。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雲雀恭彌冷著臉打斷了。

  「——如果你晚上想在公司留宿的話,隨便你。」

  「……恭先生我錯了,請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既然上司都這麼說了,我當然就厚著臉皮跟上他前往地下車庫的腳步。一邊踩著他灰暗的影子,我緩緩走下樓梯,一時間樓道中充斥著廉價塑膠拖鞋與瓷磚敲擊的啪嗒聲。

  天曉得那時候我有多麼開心。


Episode.05

  果然……偷懶太久就會發現自己很難馬上適應這種高生活節奏的工作強度了。

  雖然恭彌沒說什麼,可是連我自己也知道今天落下了多少工作量沒有完成,臉上忍不住燥紅一片。原本想留下來加班補救,但是下班後恭彌還是一如既往地向我走來,淡淡地同我說了一句「走吧」便朝電梯口走去,還不忘回頭看看我跟上了沒有。掃了一眼還未確認的表單款項,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一邊飛快地收拾包隨他一同走進電梯。

  在只有兩個人的電梯裡,我偷偷地瞄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側顏,隨即斂下眼輕聲說道:「對不起,恭彌。今天的我似乎不在狀態,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轉過身,似乎低頭看到我一臉沮喪,伸手很自然地攬過我的肩膀。

  腦袋倚著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胸口,隔著厚實的西裝也能夠聽見那一聲聲節奏沉穩的心跳,令我有股暖至胸口的安心感。然而看到徐徐下落的電梯忽然停在了三樓,想到有員工要進來了,我連忙想掙開他的手臂,卻不想恭彌仍紋絲不動地牢牢扣著我。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打開,圍在電梯口的若干公司員工沉默地將邁開的腳步收回時臉上的表情。

  「……」

  「……」

  一言不發的恭彌伸手按下了關門鍵,明明是電梯載客高峰的下班時間,卻沒有人膽敢踏入電梯。

  漲紅了臉的我連忙扯住恭彌的衣擺。

  「你沒有嚇唬他們吧?」

  「……」

  恭彌淡淡地轉開眼。

  幸好,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很快恢復了工作時的狀態,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一年中最為熱鬧的耶誕節。

  從平安夜當天至12月26日,風紀財團全員都得以放三天假期,在還未放假的當周便有不少同事私下討論起耶誕節的計畫。聽到這些,我往往是淡笑著走開,臉上雖是雲淡風輕,但心裡還是忍不住遐想起婚後第一個耶誕節的情景。

  話說回來,和阿餘相遇的日子也是耶誕節呢。

  我口中的阿餘是一條小土狗,它的媽媽阿儀是曾經流浪在這附近的一隻雌性土狗。那還是兩年前的時候,放假的前一天我下班後習慣性地在它時常溜達的地方附近徘徊,因為最近發現它的肚子似乎變大了,我懷疑是有了身孕來看看,結果就發現了窩在角落裡的阿儀。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它疲倦地抬起眼注視了我一會兒,很快垂下眼伏在地上。

  平時富有活力的阿儀這樣病殃殃,我也跟著不好受,原以為至少這幾天能夠撐過去,可是在耶誕節的那天下起了雪。擔心它著涼的我急忙跑了過去,看見了阿儀一動不動的屍體,以及蜷縮在它懷裡正瑟瑟發抖的一隻小小的犬崽。

  那就是阿餘。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阿餘,它像是終於感受到溫暖般停止了發抖,靜靜地睡了過去。雖然心裡舒了一口氣,但我目前居住的公寓是不允許養寵物的,因此,我找了好幾家便利店才要到一個小紙箱,把阿餘放進去後將自己的圍巾包在它身上,留下傘撐在旁邊,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後因有要事便先離開了。

  回到公司後的第一天,當我找不到放置在記憶中位置的那個紙箱和那只嗷嗷待哺的幼崽時,心裡真是又喜又哀。

  但願它真的被好人家收養,得以逃脫流浪街頭的命運就好。

  直到今天,我仍然是這麼期望著的。

  ?

  「明天去瑞沢幼稚園?……我是可以,只不過為什麼是這時候去?」

  面對我充滿疑惑的目光,恭彌只是斂起眼品了一口茶,過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我有事要找沢田綱吉。」

  「哎?原來就是小希在打工的那個幼稚園啊……」想起了微博上某個單戀一枝花的大五少女,腦袋裡習慣性地遞出一根蠟燭,再回想起婚禮當天恭彌和沢田他們熟絡的氛圍,我有些了然地點點頭。「嗯,好,我陪你去。」

  「……」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恭彌像是欲言又止,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才慢慢地收了回去。可他始終什麼都沒說,沉默地品完了那杯茶。

  耶誕節當天,依舊有不少家長忙碌于工作中,雖說比平常冷清了許多,但瑞沢幼稚園裡還是能看到不少孩子的身影。

  待我們踏進大門後,在院子裡正陪小朋友玩耍的金髮青年遠遠地便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那是和G先生一同暫住在小蔓家樓上的沢田家康,沢田綱吉的表哥,重度弟控,聽小希說頂著那張牛郎臉的他成為幼稚園的女孩子們最想嫁的對象。

  金髮青年走了過來笑著打了聲招呼:「聖誕快樂,雲雀先生和雲小姐。」

  「聖誕快樂,家康先生。」我笑著回應道,俯身朝跟在他身後的一位穿著暗紅色哥特裙的銀髮小女孩說:「聖誕快樂,安娜。」

  「……聖誕快樂,雲姐姐。」漂亮的小蘿莉恬靜地頷首表示回應,有些在意般掃了一眼站在我身邊的恭彌,伸手扯了扯沢田家康的衣擺。

  人氣保父無奈地笑了笑,抬眼對上恭彌的目光。「雲雀先生,如你所見,我現在比較忙。要切磋的話麻煩擇日,或者將你身上的威壓收斂一些。看,嚇到安娜了。」

  「……」天生冷冰冰的恭彌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稍稍退了一步,朝屋裡望去。「沢田綱吉在嗎?」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道帶著淡淡笑意的溫潤嗓音:「沒想到在耶誕節能夠看到雲雀先生和雲小姐。聖誕快樂,進屋裡坐吧。」

  我轉過身,看見棕發青年提著一大袋包從大門外慢慢走了進來。發現我注視著大袋子,沢田綱吉笑了解釋道:「這是給孩子們的聖誕禮物。」

  「沢田綱吉,『那傢伙』在哪裡?」

  「啊……『那傢伙』的話,現在應該在後院吧。等我把這些東西放下後再帶你過去。」

  我不清楚他們在談論什麼,以為是我不該涉足的隱私,便想和沢田家康留下來陪安娜玩。然而恭彌轉過身來示意我跟上,只好一頭霧水地隨著他們穿過幼稚園樓區到了後院。

  後院裡擺著一個鐵籠子,裡面有一隻土黃色的小狗,脖子上圍著一條深藍色的圍巾。

  ……臥槽等等,這條圍巾不就是我一年前給阿餘的那條嗎?!

  我愕然地瞪大了眼,聽著它一聲聲犬吠,看著沢田彎下腰打開籠子,隨即戴著圍巾的小土狗便探頭探腦地踱步出來,迅速躥到我身邊歡快地搖著尾巴。

  「咦?雲小姐認識它嗎?」看到小土狗這麼親近我,沢田疑惑地問道。

  我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它,揉揉它脖頸的皮毛,注視著它烏亮的眼眸。

  「應該是認識的吧……這條圍巾是我的。」

  聽了我的話,沢田顯得有些驚訝:

  「原來這是雲小姐的圍巾。兩年前雲雀先生帶著一個裝著它的紙箱拿過來讓我幫忙照顧,我那時候還納悶為什麼會有一條女式圍巾……」

  這下輪到我驚訝了。

  「什麼?!是恭彌?」

  我驚愕地望向恭彌,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畢竟兩年前我和他還只是純粹的上下屬關係,彼此的私人生活幾乎沒有交集,卻不想竟會出現這樣的巧合。

  ——或許,不是巧合。

  察覺到我的目光,恭彌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卻掩不住他藏在髮際微紅的耳郭。

  難怪他前些日子對這件事不作詳解,只不過是想給我一個耶誕節驚喜。

  我想,這是一個關於我們共同的秘密,也是一個彼此從兩年前就開始的心有所屬。

  心頭湧起的陣陣暖意頃刻間通過血液流動讓全身都暖和起來了,我笑著放下阿餘,走到恭彌身邊挽過他的手臂,朝他得意地揚起嘴角。

  「恭彌,你現在還有什麼想交待嗎?」

  「……」

  我的恭彌微微側過身,我循著他的目光朝後面望去,卻發現沢田綱吉不知在什麼時候離開了,只剩下阿餘吧眨著眼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們。

  他終於轉回了眼,低垂著靜靜注視著我。

  「禮物,喜歡嗎?」

  我不由得笑出聲,伸手抱住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嗯,很喜歡!」

  感覺他環在我腰際的手緊了緊,以及天上徐徐落下的雪花輕輕落在恭彌的肩上,我開心地把腦袋窩在他的懷裡。

  「恭彌,聖誕快樂。」


Episode.06

  經過元旦後,便到了最忙碌的年關時期,所有人都開始為了過上一個舒心無憂的好年而努力奮鬥。當然,我也不例外。即使掛著個總裁夫人的身份,我也不敢在風紀財團堂堂總裁的眼皮底下偷懶,更何況還有不少人在總裁外出時時刻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期待著討好相對而言不具威脅的我來爭取得到晉升。

  雖然我從來不吃阿諛奉承這套。

  在年終聚會的前一周,年終個人成果的表格已經送到了我手中。雖說這些都需要總裁親自落實一遍,不過靠資料說話的個人年終獎花落誰家,往往顯而易見。我大致翻閱了一下,不愧是精英芸集的大企業,在個人貢獻這塊獲得優異成績的大多是受恭彌親睞的管理層。

  目光掃過人事部門的時候,看到「葉陸白」三個字從眼前匆匆劃過,心裡隱約浮現出一絲愧疚感。

  他是我同校高一屆的學長,不過我就讀於外國語學院,而他屬於經管專業。除非因為機緣巧合到了同一家企業上班,否則我們的生活恐怕至今都不會有交集。

  而這所謂的交集,也不過是兩年的校園招聘宣講會時的小夥伴、與曾經的暗戀著與被暗戀者罷了。

  由於我從來對外不曾與他人說過自己的事,也就微博上的小夥伴們懂得我對恭先生的這點小心思,導致那段時間三次元在身邊的人都為我的戀情感到十分擔心,尤其是親戚的三姑六婆們,恨不得我下次回家帶個男人讓他們把關。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當初我每天都周旋在總裁身邊忙得恨不得三頭六臂,能接觸到的男性除了恭先生和文印室四十多歲的老張之外,就是偶爾會出於同校之誼問候我的葉陸白,也難怪他們擔心。

  也正是因此,我和葉陸白逐漸成為了下班後偶爾會一起吃飯、飯後聊著天散步到車站的朋友關係——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有了另外心儀的物件,在結婚那天我根本不敢正視他的臉,但願不會因為我的拒絕而灰心喪氣了才好。

  晚飯後,我習慣性地開窗透個氣,一陣陰森森的寒風颼地便刮了進來,在我裸露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後散去。我冷不防縮起脖子顫抖了一陣,立刻抬手把窗戶關小些,端著髒碗筷走進廚房。

  恭彌站著靠在牆邊看報紙以助消化,我掃了一眼頭條上寫著的「應對春運高峰期,鐵道部將……」,也懶得讀完,便低下頭倒了些洗潔精在碗裡。

  「快到春節了呢……恭彌,今年你不回日本嗎?」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很快便低下頭繼續迅速地閱覽著報紙上的文字:

  「不回去,沒這個打算。」

  「哎?為什麼?去年不是有回去嗎?」

  我不由得納悶起來,畢竟在天朝經商的恭彌很少有空能夠回家,即使是法定節假日也常常被意外的排程所填滿。

  「婚禮那幾天和父母見過面了,所以沒關係。」

  「……對哦……」

  我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將泡沫沖洗乾淨後把碗疊放在一邊。雙手撐在水池邊望著恭彌半晌,終於還是把藏在心裡的話問了出口。

  「——那,要不要去我家過年?」

  ·

  俗話說,不做死就不會死。

  繼同居後把自己近年來的生活習慣暴露得一覽無餘後,我更甚至不死心地準備將自己的黑歷史也一起陳列在恭彌面前。

  然而,直到我踏入家門的那一瞬間,我才意識到這殘酷的事實。

  ……難怪恭彌當時應允得那麼乾脆,可悲的是,魚唇的我並沒能夠立即反應過來。

  「爸,媽,我們回來了。」

  由於事先就已經和父母報備過,回來的路上也打了招呼,我很自然而然地和恭彌走上樓,用鑰匙轉開門的同時順口喊了出來。

  在廚房忙碌著晚飯的媽媽、與在客廳喝著茶看電視的爸爸聽到我的聲音,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看向我們,隨即開心地站起身迎過來,爸爸還順手接過我們的行李。

  「雲雀先生是第一次來吧……不好意思啊,我們家比較小,希望你不會嫌棄。」

  「要喝點茶嗎?晚飯還要一會兒,看會兒電視吧。」

  即使恭彌現在是我的丈夫,可畢竟階級差距還是擺在那裡,況且恭彌還是敢於和城管對著幹的男人,父母面對恭彌時不由得畢恭畢敬起來。

  而此時的恭彌,仍是盡了身為女婿最恰如其分的禮儀——

  他在嘴角勾起一個隱約的弧度,把我爸爸手裡的行李拿了回來,換上自己右手裡的當地特產,穩聲說道:「岳父岳母不必這麼客氣,她的家也是我的家。」

  我也連忙出面圓場:「就是說嘛,你們又不是沒有見過恭彌。別這樣一板一眼的啦,諾,這是R市的特產,據說還不錯。」

  聽了我們的話,爸媽才放鬆下來,恢復正常的語氣。

  這趟回家我們打算待三天,畢竟我家面積也不大,不得不委屈恭彌和我擠我以前住的那個小房間。雖然我事先就和恭彌說過,可他在看到我房間裡矗立著兩個高大的衣櫃以及不到十平方米落腳地的那一瞬間,還是不由得沉下了臉。

  「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你爸媽買套新房子。」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認真地考慮過。

  「……不要嫌棄了啦,反正只住兩個晚上,白天我還可以帶你逛逛X市啊。」我為這兩級分化的貧富差距默默地捂住心口。「當然,你的提議我覺得可以考慮一下。」

  「……行。」

  望著恭彌看向我狹小房間時一臉嫌棄的模樣,我無奈地笑了笑,俯身打開行李袋將日常用品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在房門邊站了一會兒,轉身走進客廳陪爸爸喝茶聊天看電視去了。

  即使是大年三十,居住在城市的我們還是很難能夠體會到在鄉村的熱鬧鞭炮和鄰里間親密的互動,吃完飯我和爸媽坐在沙發上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而恭彌一個人待在我的房間裡辦些公事——雖然事實上我覺得他是不想群聚啦。

  春晚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媽媽看了我一眼,抬手指了指我的房間。「女兒,你把雲雀先生一個人丟在房間裡沒關係吧?」

  「什麼『雲雀先生』啦……叫他『雲雀』就行了。」我愣了一瞬後擺擺手,「沒事的,他本來就比較孤僻。」

  「噢。」得到回答後,媽媽轉過眼繼續觀看春晚。

  雖說如此,可看他一直在屋裡不出來,我還是有些放不下心,趁春晚上放的是不感興趣的節目,我抓起他擱在客廳的西裝外套,開門走進房間。

  恭彌坐在我的書桌上前面對著電腦,似乎在發郵件,雙手打字打得飛快。聽到我開門的聲音,他轉過來看了我一眼,很快轉回去繼續打字。我默不作聲地輕輕歎了一聲,伸手替他披上外套。

  

  「謝謝。」他抽空抬起左手拍了拍我還搭在他肩上的右手。

  雖說是冬天,不過恭彌的手還是挺溫暖的,手面被碰觸到的地方殘留著他的溫度。臉兀地一紅,我迅速抽回手,隨便在書架上找了一本以前很喜歡的小說,坐在床邊慢慢回味。

  不知過了多久,我看書看得差點就要睡著了,一回神卻發現恭彌正直直地看向我,連忙提起精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麼了?」

  「如果困的話就早點睡吧。」

  清冷的嗓音中透露著一絲暖懷的關心,讓我忍不住開心地彎起嘴角:

  「我不困啦,只是不知道要幹什麼而已。」

  忽然,我的目光掃過書桌時發現了一本屬於我的硬皮筆記本,看上去非常眼熟卻記不清是拿來做什麼用的。剛想伸手拿過來翻看一下,恭彌卻率先把它舉在手上,朝我勾起一絲壞笑。

  「天使、惡魔與人類女孩的故事,怎麼沒有繼續寫下去?」

  …………………………=口=?!!!!

  臥槽,這是我中二年紀時寫的小說設定啊!!!!!!

  此時的我終於記起來那筆記本裡面的內容,一想到十幾年前自己腦袋裡杜撰的瑪麗蘇故事設定,頓時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難怪他要壞笑,原來是無意中發現了我青澀年代的黑歷史。

  「……求別說。」顧不得通紅的耳根,我抬手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臉。「你在哪裡發現的啊!QAQ」

  「就在你的桌上,連同你高中的日記。」

  恭彌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

  「………………」

  想到剛剛收拾東西時隨手把書櫃抽屜的東西丟在桌面,我再次因自己的作死而扶額。

  「恭彌你就裝作沒有看到好不好?」

  他嘴角的弧度漾得越發明顯:

  「嗯,等我看完,我就裝作沒有看到過。」

  「………………」

  我在心裡為魚唇的自己點一百支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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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07

  雖然這麼說有點過分,不過春節第一天走上街道看著順暢的車流,以及平日人滿為患的高人氣旅遊景點在這個時期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本地遊客,心裡還是湧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和痛快。

  以前還是大學的某一年暑假期間,我陪高中同學一同到X市最出名的旅遊景點拍照寫生。雖說當時似乎颱風才剛過沒多久因而有些微的降雨,周日早上九點,我們還是被入口處排的長長佇列而嚇得不輕,走了一路也吐槽了一路。自此,我們都不敢在週末以及法定假期裡到旅遊景點,同學聚會也只是逛逛街唱唱KTV玩玩紙牌遊戲。

  既然恭彌難得和我來到X市,當然要趁此機會讓他體會一下身為X市人的驕傲與自豪。於是我便當機立斷,早上便帶著恭彌乘坐的士直達那個X市最著名的旅遊景點。因為曾經帶小希她們來玩過,所以我很有當好導遊的自信心——雖然我的歷史並不太好。

  可是,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的男人,堪稱一盞人形大燈泡。

  「哎呀,這位先生!你們要去XXX景點對吧?需不需要導遊呢?」

  「保證帶你吃得爽快玩得開心哦!」

  「你是我們旅遊團的成員吧?來來來跟我走跟我走!」

  眼前戴著各色帽子舉著各樣旗子的導遊小姐們紛紛簇擁過來,湊到恭彌身邊一個勁兒地獻殷勤,順帶拋了幾個媚眼。

  ……臥槽這群導遊是直接把站在他身邊的、身為他妻子的我遮罩了嗎!?

  我默默地站在後方,看著恭彌冷著一張臉開始散發厭惡群聚的排外情緒,悄悄在心底捂嘴偷笑。然後,找準時機伸手捏住恭彌的衣擺。

  已經培養出默契的恭彌微微側過頭,右手握住我的手,面無表情地朝導遊小姐們回了一句「我們不需要」,便轉身攬過我的肩,帶我繞過他們,遠離這吵鬧的地方。

  「嘿嘿。」我趁機摟著他的手臂,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扭頭回敬了個鬼臉。

  由於X市位於天朝東南部的海邊,冬天雖說基本沒有下過雪,但海風拂來的時候,冷颼颼的風依舊刮得臉生疼,還讓我連打了好幾個哈啾。

  這幾個震懾的連打,不由得引來恭彌側目:「感冒了?」

  「唔——好像是吧。不過我本來鼻子就比較敏感,換季時早上經常打噴嚏嘛。」我伸手揉了揉鼻子,把衣領拉了起來。

  「……」

  沒聽到恭彌的回話,我抬起頭看向他,卻發現他沉默地脫下了外套披在我肩上,露出前不久我買給他的一件黑色襯衫。

  雖然從肩上傳來的熱度源源不斷地暖著身子,可一旁的恭彌卻顯得很單薄。我想脫下來還給他,卻收到他投來的命令式淩厲目光,只好心懷感激地接受了。

  我就這麼牽著恭彌的手臂,帶著他穿梭在古色古香的小巷子之間,為我們的回憶銘刻上濃重的一筆。

  由於都不喜歡上鏡,而恭彌也不喜歡拍照,只有我擺弄著手機對自己覺得漂亮的景色哢嚓哢嚓。可是過了一會兒,光拍景色的我還是覺得有一絲不甘。

  「……這樣根本不能證明我是和恭彌一起來的嘛。」

  垂下雙手的我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低落,有些不悅地故意不看恭彌的臉。

  我知道這完全只是因為自己的任性,不喜歡被拍照這點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我還是想要證據——屬於我們兩人結伴同行的證據。

  面對我無理取鬧的要求,恭彌沉默地靜靜注視了我一會兒,然後闔上眼轉過身,走向偶爾經過的幾個學生打扮的女孩子。

  「能否請你們幫忙拍張照片嗎?」

  「好、好的。」

  恐怕是被恭彌身上的鋒芒給嚇到了吧,少女們支支吾吾地應允了。

  他示意我把相機拿給她們,簡單說了下如何使用,隨後走到我身邊,攬過我的肩問道:「你想在哪裡拍?」

  「都可以啊。」

  我掃了一眼臉上浮現出殷紅並低頭竊竊私語的少女們,轉頭朝他笑了笑。

  「你真是老少通吃呢,恭彌。」

  像沒聽到我的後面那句一樣,恭彌簡單地掃了一眼周圍的景色,攬著我站在林蔭道的中間。女學生們也跟著站到我們對面的不遠處。

  「稍微抬起頭。」

  我聽話地稍微仰起腦袋,緊接著下一秒,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劉海已經被輕輕撥到一旁,有什麼柔軟而溫熱的東西輕輕貼在我的額頭上。雖然只是輕輕的,但莫名覺得彼此碰觸的地方在泛著一股熱度。

  我迫不及待地想抬頭看看恭彌,卻也知道在雙目交接的那一刻自己肯定會漲得滿臉通紅,在猶豫不決的時候聽見了對面相機的快門聲。

  「哢嚓。」

  幾乎以為這一刻就是永恆。

  接過相機的時候,好心的少女們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徘徊了好一陣子,看得我都不好意思起來,道聲「謝謝你們」就帶著恭彌遠離了她們的視野。

  事實上,我的耳朵已經紅得快熟了。

  「怎麼了?」

  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我這種矛盾的粉色情懷,恭彌在我身後疑惑地開口問道。

  哦請你不要問我!會很不好意思的啊喂!

  ……之類的話當然不可能說出口,我只會迅速恢復正常表情,嘗試以最自然的嗓音開口回答:

  「沒什麼,只是……太高興了。」

  恭彌用他冰藍色的眼眸低垂著打量著我的表情,然後輕喚我的名字。

  「雲小遙。」

  「哎?……唔——」

  還未等我驚呼出口,恭彌便眼疾手快地攬過我的腰靠向他,腦袋已經低了下來,準確地吻在我的嘴唇上。隨後,他用舌尖輕巧地撬開我的牙齒,像一條活魚如得水一般滑進我嘴裡,緊貼在我的舌頭周圍。

  這刺激的感受讓我不由得有些緊張,同時害怕被別人看到,一直想退出這場追逐,否則這火星一旦燒了起來,那便是不用借助風也可燎原的威力。

  但恭彌緊緊桎梏著我的腰,幾乎是把我身體的重心移到他那邊,讓我根本沒有機會脫身。更糟的是,由於腹部緊貼著恭彌,他下面的變化更是硌得我又慌又亂。

  「等、等等,恭彌!不能在這裡……!」

  記不清又吻了幾個來回,只知道恭彌嘴唇離開的時候我在疲軟地呼吸著空氣。他倚在牆邊調整呼吸,看著表情尷尬的、靠在他身上的我,冷靜地開口道: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至少在這裡。」

  「可是……」

  童鞋你的情況很不妙啊!

  恭彌看著我緊張的表情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抬手揉了揉我後頸的頭髮。

  「事實上,從之前開始就一直想這麼做了。總覺得距離上一次,已經過了很久。」

  「啊……」

  經恭彌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似乎從年度總結開始的那段時間起,一直到現在,我和恭彌確實很久沒有行夫妻之事了。年關的那段日子雙方都很忙碌,臨近睡覺前往往已經沒什麼精力了,甚至連接吻,都只有空暇之餘的蜻蜓點水。這幾天又陪我來到X市,住在有丈人的家裡更不敢造次,便持續到了今天。

  也難怪身值壯年的恭彌在今天罕見地爆發了。

  可是,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被恭彌吻著的時候,我切身感受到了他所傳遞給我的、那份名為渴望的感情,知道自己被他需要著,像他影響自己一般影響著他,即使只是站在他身邊,也一直不斷地在吸引著他。

  我胸口所感受到的律動,是和我一樣的激昂與清晰。

  不是單方面的感情,我們清楚地感受到了彼此都被渴望著的歡愉。

  我單手捧著恭彌的臉,帶著歉意笑道:

  「對不起,恭彌。是我太遲鈍了。」

  「沒什麼。」

  恭彌靜靜地移開眼,走到我身後環過我的腰。

  「就這樣,一會兒就好。」

  雖然很在意身後他的小傢伙的情況,不過這時候我決定還是乖乖地閉上嘴,將腦袋輕輕地靠在恭彌的頸窩裡。


Episode.08

  過完年後,大街小巷都褪去了自己紅豔的新裝,開始為下一個節日換上了粉色的、巧克力色的點綴。我和恭彌才剛拖著行李重返R市,街邊的櫥窗已經貼上了大大小小色彩鮮豔的宣傳單。

  沒錯,再過幾天就是西方的情人節了。

  我單手撐著下巴倚在車門邊,目光無焦距地掃過不遠處急速向後移動的街景,而思緒卻不受控制地向兩年前飄去。

  兩年前的情人節發生的事,與雲雀恭彌、前面提到的葉陸白和我有關。

  ——並且,那是我和恭彌關係的轉捩點。

  兩年前的春節在一月底,情人節來臨的時候我早已回到R市開始了與平日無異的工作。當然,其他人也是一樣,即使是情人節的前一天,工作效率與氛圍和平時如出一轍,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事實上,我曾經有想過送個(看上去像是義理情誼的)巧克力給身為頂頭上司的恭彌,可是面對手邊女同事們托我交給他的本命巧克力在桌旁堆成了小山,索性放棄了一起競爭的打算,趁所有人下班後拜託打掃衛生的王阿姨幫我清理這堆色彩斑斕的「垃圾」,末了居然還有一種玉石俱焚的暢快感。

  就在我懈氣地一腳踩在垃圾箱上拍走周身的灰塵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遙,原來你在這裡啊。」

  「哎?」

  我連忙回過頭,發現是平日頗為照顧我的葉陸白前輩後,迅速收回腳端正姿勢,抬頭看向他的雙眼。

  「有什麼事嗎,葉前輩?」

  葉陸白前輩掃了一眼垃圾桶似乎想知道我在幹嘛,看到我眼疾手快地擋在了前面,勾起淳樸的微笑,回望著我開口道:

  「嗯,想問問你明天有沒有空。」

  「哎?明天?」

  我有些驚訝地反問道。

  「對,明天。」

  他注視著我的雙眼,表情自然地重複著我的話。

  「之前你陪我回學校弄宣講會對吧,幫了我這個大忙。之前又碰上過年沒什麼時間,趁這陣子有空,明天晚上一起去吃一頓吧?當然,我請客。」

  「……是這樣啊……」

  我一時不知道是否該應允,不知不覺沉默下來。按道理來說,我沒有理由拒絕他,畢竟葉陸白前輩確實欠我一個人情,我也沒有其他應酬。然而,明天終究是情人節,這個敏感的時間點總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合時宜的遐想。

  經過一番心理掙扎,我還是點頭了。

  「嗯,好啊。」

  「嗯,那麼明天下午下班後我聯繫你吧。」

  看到我的反應,前輩似乎挺開心的。他透過窗戶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已經六點了,你還不回去嗎?」

  經過他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還有正事沒做完= =。

  「啊……我還有一些文件得交到恭先生那兒。」

  「那你現在去交給恭先生吧,我在樓下等你。」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葉陸白前輩便丟下這句話朝樓梯走去。我原本不好意思讓他等,可這畢竟是對方提出來的,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不過,再怎麼猶豫,檔還是得交的。

  我連忙折返回到辦公室,確保資料齊全後收拾完走向恭先生的總裁辦公室。

  「叩叩。」

  「進來。」

  獲得許可後,我小心翼翼地開門走進他的辦公室,才發現屋子裡根本沒有開燈。雖然窗簾拉開了,可是窗外傍晚的光線並沒能夠照亮裡屋,反而有種陰森的感覺。

  原本恭先生背對著我坐在旋轉椅上,隨後他轉了過來,卻因光線看不清他的面容。

  「恭先生,這是您下午討論會時提到的檔,已經為您整理好了。」

  我走上前把資料放在他的桌上,退了幾步解釋道。

  他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注視著我。

  「我知道了。」

  明明只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我卻莫名有種內心都被看穿的感覺,分明能感受到心臟的速度正在加快。這種感覺與以往和恭先生的對話不太一樣,比起上位者的壓迫感,更多的是他那一貫的冷漠。

  「……那麼,我先告辭了。」

  我竭力吐出告辭的話,然後走出並闔上門。

  ……這是怎麼了呢?

  感受到恭先生身上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這還是第一次,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問清原因便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可是,我並非能夠涉足恭先生感情的特殊之人,也無權過問。

  或許是對情人節一對對情侶放閃光彈的不滿吧,我沒有深入思考,下樓去找葉陸白同行回家。

  當晚,我和CP阿陸說起了情人節受邀的這件事,她即刻斷言「這特麼就是想泡你啊!」,然後給我連續發了一排蠟燭,隨即追問道「那你的恭先生怎麼辦啊」,扣扣滴滴滴得一驚一乍。

  我先是一怔,畢竟先前並沒有考慮那麼多,而後還是淡淡地回了句「……到時候再說吧,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

  結果當晚無聊上了下劍三,偏偏世界頻道接二連三地刷起了土豪之心,我只好默默地遮罩了系統黃字,切冰心鑽進副本裡暴力地抽著BOSS。

  第二天是週五,同時也是萬眾期待的情人節。雖說是工作日,白天倒是閒適得很。不過很明顯,有不少同事們可能因為下班後有安排導致心不在焉——我不否認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工作氛圍也顯得比平日輕鬆許多。

  約定的時間是在下班後,地點位於風紀財團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近得就是隔壁的距離。

  五點半準時下班,我打完卡後約好了在樓下等他,過了不久,葉陸白便跑出門朝我而來。

  「久等了嗎?」

  「還好,沒有等多久。」我把脖子上的圍巾拉高了些,掃了一圈總覺得被當做情侶了,只好刻意把目光轉開。「走吧。」

  葉陸白前輩倒是不在意周圍的視線,一如既往地走在我身邊,宛若無事地聊起了他們部門裡發生的趣事。

  到了餐廳,迎上來的服務員直接把我們當做情侶,熱心地為我們安排了位於玻璃窗旁邊的一個雙人座。總覺得在這時候否認更不對勁,乾脆沉默地坐了下來。

  既然是前輩請客,我便隨意選了個價格較為適中的牛排套餐。葉陸白也選了一份丁骨牛排,翻頁點了兩盤小菜,抬眼問我道:「你還是老樣子不喝酒吧?」

  「嗯……普通的紅茶就行了。」我點點頭,雖然不容易醉,可是本身對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如果你想喝的話就點吧。」

  「那就不要了,反正你也不喝。」前輩闔上功能表遞給服務員,點點頭示意點餐完畢。

  趁等餐的時候,我放眼本來想打量了一下餐廳裡的裝璜,卻被清一色的情侶給閃瞎了眼。然後開始覺得不是情侶的我們在這裡顯得無比突兀,渾身猛地不自然起來。

  轉回頭的時候,意外對上前輩溫潤的視線,連忙假裝錯覺遊曳移開目光。

  ……趕、趕快說些什麼來搞定這種尷尬的氣氛!

  「我原本以為小遙今天會有其他安排,一開始還覺得會被拒絕呢。」

  葉陸白前輩恍若無事地自言自語般說道,在句末抬眼看了我一眼,爾後微笑。

  「幸好啊。」

  「……其實我也不指望這時候會有什麼其他安排啦。」

  我隨口接話。

  卻沒想到前輩一臉認真地擺擺手。

  「沒有的事,小遙在我們部門還是知名度很高的,好多人都挺喜歡你的哦。」

  「……喜歡……嗎……?」

  我低聲重複著這個令人模棱兩可的曖昧詞彙,不由得斂起眼眸。

  我想要的,並不僅僅是喜歡。

  只能藏在心中的、對恭先生的那點小心思,與我現在聽到的這個所謂的「喜歡」,究竟是否能夠平衡地放在天平的兩端?還是說,這只是主動與被動之間的抉擇嗎?

  仔細想想,或許阿陸說得沒錯。前輩對我的好往往有跡可尋,就差某個人挑明這一切。可我始終裝作不懂,在心知肚明的同時接受他的好意。

  之所以沒有坦白,恐怕還是因為心裡的某個地方還對恭先生有所期待。以至於如今在這裡的坐立不安,都來源於對自己三心二意的負罪背德感吧。

  可是,我不想放開前輩朝我伸過來的手。說到底,也只是因為害怕——害怕自己放棄一切的背水一戰,換來的是他冷漠的目光。

  「嗯,是啊。」

  我看見前輩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我也喜歡小遙啊。」

  長長地抒出一口氣,我睜開雙眼注視著他。

  「……前輩,你喜歡我嗎?」

  「啊……哎?」

  忽然之間,葉陸白像是明白了我所指的意思,頓時漲紅了臉。

  「小遙,你是指……」

  「其實我知道的,前輩對我的心意。」

  雙手在桌下握得生疼,可我還是努力平靜地開口繼續說道:

  「之所以在情人節邀請我,也並不是偶然吧?」

  「………………嗯。原本我想過一會兒就跟你表白,不過看樣子被搶白了啊。」

  葉陸白換上認真的表情,靜靜地看著我。

  「你呢?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

  「我——————」

  沒有回頭路了。

  放棄,與孤注一擲。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悄悄地響了起來,然後逐漸放大,大到我無法忽視的程度。

  看了一眼對面的前輩,他很大方地示意我接聽這個打斷重要對話的來電,卻沒想到,這通電話徹底斬斷了他可能即將到來的戀情。

  來電顯示——

  雲雀恭彌。


Episode.09

  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我的內心瞬間像五味雜陳一般難以言喻。

  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我能不能夠當做你願意給我機會、願意讓我臨時改變本來已經定下的打算?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唯一的條件反射動作,是接通電話,然後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不會顯得太奇怪。

  「喂?恭先生,是我。」

  「你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更甚至有種令人無法扯謊的威嚴。

  而我也只能服從地回答道:

  「我現在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請問有什麼……」

  話還沒說完,恭先生就立即打斷了我:

  「那麼,現在過來辦公室找我。」

  「……」

  看了一眼對面正注視著我的葉前輩,我在心裡默默地歎了一聲。

  「好的,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後,我看了一眼桌上幾乎沒動過的牛排,隨即低頭開始收拾起提包。

  「恭先生讓你去找他嗎?」

  此時的前輩靜靜地注視著我收拾完畢後,才帶著微笑開口向我問道。

  我有些不忍心看他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別開眼回答:

  「是的,所以不好意思啊,我改天把今天的錢還給你。」

  「……」

  他沉默了一瞬,然後說,

  「如果我說,我並不想讓你去呢?」

  「……」

  我剛要起身的動作不由得一滯,右手緊捏著裙擺,而後漸漸鬆開。前思後想的後果,此時也只能孤注一擲了。

  「……對不起,我唯一無法拒絕的就是恭先生的要求。」

  聽了我的回答,前輩突然笑了起來,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就是你的答案吧。我知道了,你去吧,這頓你也不用還了。」

  站起身後,我還是輕聲向他說道:

  「前輩,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公司走去。

  感情這種事就是這樣,在愛與被愛之間往往會傾向於更自私的那一個。

  而對於我來說,即使機會渺茫,我也願意去嘗試。說不定某一天他的冰藍色眼眸裡也會映出我的小小身影,發現這個在他身後苦苦追逐的徒步旅行者。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著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幸好大部分公司員工已經下班,否則這一路上恐怕要撞倒好幾個人。

  「進來。」

  調整好呼吸後,我輕手輕腳地開了門。

  和昨天一樣,恭先生的辦公室裡依舊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是從窗外投進來的星點燈光與微薄的夕陽。我微微縮了縮脖子把下巴藏在圍巾裡,關好門之後鼓起勇氣走上前,注視著面朝我的、那雙明亮而清冷的眼眸。

  「恭先生。」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遊移了許久,似乎在打量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目光朝我直直地看了過來。

  「雲小遙,你覺得我叫你過來是什麼原因?」

  「……」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工作的內容,雖說不算完美,但至少也完成得中規中矩,照理說應該沒有犯足以讓恭先生指名道姓地批判的錯誤才對。

  「我不知道。」

  

  不知什麼時候,恭先生已經離開了他的專屬席,站在我的不遠處打量著我,似乎打算因回答不同而採取不同的態度。

  見我回答不出來,恭先生朝我緩緩走了過來,面容藏在背對光線的陰影中,狹長的影子逐漸將我與光線隔離。

  面對面的距離近得可怕。

  我能夠清晰地看見他微斂的眼睫毛,和眼瞳中自己清晰的身影。心跳的加快根本無法用呼吸緩和,那局促不安的小小身影被他盡收眼底。

  喉嚨突然變得無比乾澀,我使勁咽下一口氣來。

  ——這特麼是什麼戲碼啊?!信不信我豁出去直接親上去啊!!!!!!

  ——你信了也沒用啊!!!洒家不敢啊!!!!!!(出息呢

  當彼此都能清楚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時,他終於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沉默地,只是沉默地注視著我。

  而我是個孬貨,只敢縮著腦袋睜大了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可腦袋裡面已經爆炸性地刷起了成群的彈幕:恭先生要吻上來就是神作了/高能預警高能預警/這不是演習,請無關人士迅速躲避。

  雖然內心裡緊張得要命。

  「恭先生……?」

  我再也受不了這種帶著曖昧氛圍的逼供勢頭,強壓著像草泥馬奔騰不受控制的心跳,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聽到我的聲音,面前我喜歡得不得了的黑髮男子靜靜地闔上眼,呼吸了幾個回合後再次睜開,和我稍微拉開距離,一聲不響地轉過頭去。

  他視線移開的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輕歎。

  「雲小遙,你要回家了吧。」

  意義不明並且毫無條理性的一句疑問句,讓我半天摸不著頭腦。不過鑒於上司今天奇怪的舉動,我還是先順從吧。

  比起前輩,我果然還是更想和恭先生在一起。

  「嗯,是的。」

  「那麼,我送你一程。」

  「………………哎?」

  我條件反射吐出了疑問詞,正想徵詢他的目光證實他所說的話,恭先生便撈走自己桌上的鑰匙和皮包,大步與我擦身而過,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一頭霧水的我還沒弄明白自己被叫來的原因,不過最後能和恭先生一起回家也算賺到了,連忙鎖好門,小步伐跑著跟上他的背影。

  趕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恭先生剛好把車倒了出來,恰好停在我面前。他看著我,用視線命令我上車。

  我唯唯諾諾地開門坐在副駕駛席上,找了安全帶正準備弄上,發現自家上司也沒系安全帶,忍不住汗顏地開了口:

  「呃,恭先生。你的安全帶……」

  「幫我系上。」

  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恭先生左手拉下腦袋旁邊的安全帶,示意我接住。

  面對此時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的自家上司,我在心裡暗歎了一聲,撐起身子接過他的安全帶,然後坐下來卡好栓。

  事實上,這個動作是非常曖昧的,我上他下的微妙體位實在槽點略多。抽身回來的時候回想起剛才的動作,我的臉立即熟透了,只好轉開頭假裝看別處。

  「雲小遙。」

  恭先生磁性的嗓音在我身邊響起,讓我不受控制地想回頭看看他,卻在他的下一句話後被嚇得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兒放。

  「雲小遙,你喜歡我。」

  不是疑問句,不是感歎句,本應該只是平淡無奇的陳述句,卻讓我覺得心臟像是瞬間停了一拍。

  幸虧思維還沒有完全癱瘓。

  「這是當然,大家都很喜歡恭先生。」

  「你的喜歡,和『大家』不一樣。」

  不顧我在一旁瞠目結舌,恭先生語調平淡地道出我從未明說過的真相,然後目光轉回前方,沉默著投入駕駛中。

  然而,此時的我腦袋裡已經炸開了鍋。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被恭先生發現後我還怎麼面對他啊!!!這是要我死心的節奏嗎?!!!

  我張了張嘴,想問問他剛才話裡的具體含義,卻覺得這時候還是不要作死了,免得在挑明的時候被甩一臉的好人卡。

  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到了我家門口。

  在糾結了一路的心裡活動後,既然伸縮都是一刀,我最終鼓起勇氣,轉過頭向恭先生問道:

  「恭先生,其實——」

  「哦?你想否認?」

  恭先生挑起好看的眉。

  「不!不是的!我確實很喜歡恭先生,而且也像恭先生說的那樣,這種喜歡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慌亂地解釋道,總覺得有些越描越黑的趨勢。

  「不,應該說也有人和我一樣吧。只是這種感情並非對令人尊敬的上司的敬佩和感激,而是男女之間那種……那種…………」

  面對我語無倫次的局促,恭先生冷靜地開口說:

  「我知道。」

  「…………………………」

  我再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下車吧。」

  那一瞬間,我有種腦袋被猛地潑了一頭冷水的衝擊感,渾渾噩噩地走下車後更甚至忘了和恭先生道別(或者說賭氣?),拿著包就要往自宅走去。

  ——這算個什麼事啊?!既然知道的話、既然知道的話………………!!!!!!

  我惱火地一腳踢飛旁邊的石頭。

  「雲小遙。」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點,我轉過頭時已經開始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走出車站著目送我的恭先生嘴角似乎揚起了一個小弧度,用他富含磁性的嗓音說道: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別忘了。」

  「………………哎?」

  我忍不住止步折返,重新走到他身邊。

  「恭先生,你是說……?」

  冰山男神難得的微笑,令我有些找不回自己。

  「——也就是說,我允許你繼續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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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10

  回憶到了這裡,接下來的情節似乎也不用我細說了。被半強迫著告白的我沒有遭到拒絕,便自然是喜聞樂見的Happy Ending。

  只不過,事後我才知道這是雲雀恭彌第一次談戀愛。

  別看他察言觀色一流,情商看上去也不低,可到了兩人獨處的時候,基本還都得靠我主動才能有進展。

  可我當時並不知道那麼多,畢竟告白了就要負責對吧?自覺得先淪陷的那一方理所應當主動去攻陷另一方,主動一點也是必不可少的。過了這麼多年後,我才知道恭彌並不是後來居上,而是仗著自己戀愛經驗不足的優勢(?),來享受被愛的滋味。

  但是我也不在乎,因為我能感受到恭彌的心意。允許繼續喜歡他的資格,只有我能得到。

  不過說回來,回想起那段日子還是會覺得有些心酸的。

  可能是因為恭彌的身份,也可能是因為自身的自卑感,讓我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敢讓其他同事得知我和恭先生正在交往,只能偷偷地示好,偷偷地發資訊,偷偷地避開眾人視線和他交談,偷偷地珍藏著這個小秘密。

  就連第一次接吻,也是在一個月後的那天下班後偷偷地找了個沒人經過的樓道主動送上去。

  一開始我只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豁了出去,僅僅是貼了下彼此的嘴唇,而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反而奪回主動權,開始吮吸著我的嘴唇。

  ——現在想想,簡直難以相信這TM會是個戀愛新手啊!(悲憤臉

  然後他喑啞著嗓音問:「你在害怕什麼?」

  「我怕降了你的身價。」我有些難過地埋在他的胸口裡。

  第二天,不再僅僅是我的主動,恭先生也終於往前踏出了一步。我們之間的關係在八卦輿論下由恭先生進行了坦白,登上檯面的情侶關係讓我又驚又喜,也算是一劑強效的定心丸。

  第一次發生關係是在半年後的某次到魔都與客戶一同吃飯的夜晚,因為某些意外我喝了不少酒,在恭先生帶我回酒店的路上直接睡著了,醒過來時看著車窗外昏暗的燈光發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身邊的恭彌正坐著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傻傻地笑了笑,環視四周後發現這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迷迷糊糊地問了句:「到酒店了?」

  「嗯,下車吧。」恭彌收回視線,幫我把包也拿了走下了車。我「哦」了回答道,摸索著車門開關下了車,關門後還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身旁的恭彌伸出一隻手示意我牽著,而不知是不是因為喝酒壯了膽,平時連碰個手都臉紅的我大咧咧地摟著他的手臂,身子緊緊地貼著他往前走。

  能感覺到他先是一愣,而後快步走進樓道。

  不知到了第幾個樓道中的平臺,身邊恭彌的腳步停了下來。我還納悶著把倚在他肩上的腦袋抬起來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推力將我按到牆上,緊接著就是他不由分說的炙熱的吻,帶著濃重的呼吸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

  「恭……彌…………唔,你……」腦回路終於轉過來的我掙扎著開口,可身後是牆壁,我無處可躲,潛意識也根本不想躲。

  自己的嘴裡都是酒精味,可恭彌卻毫不在意地用舌頭舔乾淨我嘴裡的酒,用力地吸吮著我的嘴唇。按著我雙肩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向下移動,從我腰邊劃過,讓我總覺得非常地癢。

  傻瓜才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多虧了酒精,讓我在第一次之前沒有退縮。我抬手環過他的腰,將他朝自己拉得更近些。感受到對方下半身的明顯反應,當時的我也不怕,還作死地在恭彌親吻我脖子的時候吮吸著他的耳垂。

  只聽他親吻的動作停了一秒,隨即將我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地向電梯走去。

  「你要負責。」恭彌的聲音像在忍耐著什麼,咬牙切齒地低沉。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笑了。

  ——因為是你,我願意。

  房門打開後關上,我被丟到床上,他欺身壓來,一室旖旎。

  這樣敘述起來,簡直像一種羞恥PLAY……OTZ

  即使是現在,僅是看到恭彌注視著我的、那專注的、認真的目光,臉還是會不受控制地紅起來。這與時間無關,與習慣無關,只要對他的喜歡持續不變,情愫的變化就必然會受到對方的影響。

  ?

  「親愛的!!!」

  陸小蔓一見我開門,就招呼過來一個熱情的飛撲,措手不及的我搖晃著接住了她,順手接下她手上的包,關上家門和她一起走進客廳。

  畢竟是第一次來到我和恭彌居住的房子,小蔓一進門就東張西望,把房子的格局都弄清後才乖乖坐到沙發上,拿起我泡的茶噘了一口,抬頭朝我感歎道:「親愛的,這裝修是你家恭先生挑的嗎?」

  「好像是吧?看上去還挺簡約的對吧。還不錯哦?」

  「嗯!不愧是你家無所不能的恭先生!」小蔓讚不絕口地豎起了大拇指。「話說回來,你家恭先生呢?」

  我掃了一眼牆上的鐘:「他晚上有個重要會議,估計要遲些回來了吧。」

  「這樣啊。不過也幸好你家恭先生不在。」小蔓狡黠地朝我擠了擠眼,隨即從包裡翻出來牙刷牙杯和毛巾。「那我先去把這些東西放到浴室咯,待會估計就忘了。」

  「咦?等等,親愛的你剛剛可沒說晚上要住在這邊吧!」我有些怔住了,連忙小跑跟過去問道。「你和你家G和Hayato呢?不是前不久才開始交往嗎?」

  小蔓一邊擺放洗漱用品一邊承認道:「交往的時候鬧矛盾不是很正常嘛,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啊。雖然G的性格不錯,不過有時候的爭吵還是難免的。」

  「哎……」情侶之間的爭吵我沒法追究是非對錯,不過我絕對會站在閨蜜這邊支持的。於是我走進屋裡,翻出備用的枕頭和被子。「親愛的你想睡在哪兒?」

  「當然是跟你睡!……開玩笑啦,我還不想被恭先生的眼神殺死,讓我睡在客房裡就好了唄。」小蔓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搭著我的肩隨我整理客室。

  十點剛過,當客廳裡我和小蔓正抱著彼此的小P一起攻略眼下最新的乙女遊戲時,門外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恭彌便已經打開門進來了。

  他注視了小蔓很久,久到小蔓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收回視線,一邊脫下外套一邊問我:「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什麼『這個女人』,恭彌你好歹也該記住和你談過生意的人的名字吧。」我哭笑不得地替小夥伴解釋道:「小蔓今天在我們家暫住一個晚上,反正還有一間客房空著。剛剛我們就已經收拾好了。」

  恭彌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和G吵架了,這個答案恭先生還滿意麼。」小蔓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辯解。

  兩人沉默著對視了一陣子,然後陸續轉開了腦袋各行一方。我夾在中間看著這樣水火不容的氣氛,默默地歎了一聲。恭彌把公私分得很清,公有的隨便使用,可房子這類的私人所有物外人是斷然不能碰的。即使我答應讓小蔓留宿,可戶主畢竟還是恭彌,也難怪他不樂意。

  我拍拍小蔓的腦袋,跑進屋內試圖和恭彌溝通了一下。還好,他似乎接受了我的勸解,表示不再對此發言(原話是「人是你留下的,你負責吧」),讓我松了一口氣,連忙跑到小蔓身邊喂個定心丸。幸好小蔓也表示理解,攬過我的肩抱了抱。

  那天晚上,大概是和G的交往中遇到了一些令人不順心的事,我坐在床邊陪小蔓聊了很久的天,先是認真地分析了一下彼此的性格,緊接著研究兩個人生活中性格的契合度,然後我談談自己的看法,她想想吵架時出現的問題在哪裡,不知不覺時針便走向了一點,我怕影響恭彌的作息迅速道了晚安,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

  房間裡亮著一盞床頭的檯燈,我本以為已經睡過去的恭彌用枕頭枕著後背躺在床上看報紙,俊俏的面容還挺專注。看到我走進來,他把報紙折起來放在床頭櫃上,什麼話都沒說,等我鑽進被窩後靜靜關了燈。

  適應過後,黑暗裡的一切其實都非常清晰。我側過頭,發現恭彌正闔著眼看著我,連忙不好意思地別開眼,輕聲說道:「明天都還要早起,睡吧。」

  「嗯。」

  恭彌伸手攬過我的腦袋,在我額頭輕輕地親吻了一下表示晚安,隨即放開手,也順勢闔上眼。

  有些困倦的我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睛,可過了不久還是偷偷眨眨眼打量著恭彌。

  在小蔓和G之間產生的性格問題應該是很多情侶之間常見的矛盾,就連我以前大學時期交往過的男朋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分手的,然而我和恭彌之間似乎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

  仔細想想,交往期間還是有過幾次矛盾爆發的徵兆,只不過被我們避重就輕,化大為小了。我不知道恭彌有沒有產生類似想法的時候,畢竟他是個惜字如金的男人,可站在我的角度來說,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能努力來調整自己去迎合他。當然也會有過頭而導致我不開心的時候,不過我能察覺到,他也慢慢習慣了我的作風。

  對待愛情的態度,或許就是解決矛盾的關鍵吧。

  我這樣想著,闔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Episode.11

  第二天,小蔓的心情似乎調解得差不多了,一大早跟著我們出門分頭上班去。據說剛醒的時候G給她打來了關切的電話,也難怪我家親愛的這麼快就放過他了。

  這也好,幸虧兩個人的彆扭擰得都不太過,至少在我們這些旁觀者看來也比較能夠安心。

  彼此會意一笑,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二月下旬,由於正值農曆年的年初,各大小公司為了新年新氣象都開始努力拉業務尋贊助,恭彌也免不了變得頻繁的出差。起初只是幾個在R市附近的周邊城市,漸漸地就延伸到海外去了。

  而作為恭彌妻子的我,需要時刻注意出差城市的天氣情況,根據溫度幫他準備換洗衣物。

  雖然知道落寞是難免的,可是在登機口擁吻後目送恭彌走進去時,嘴邊勾起微笑說出來的「路上小心」,句尾也欺不出喜悅的情緒。

  「唉,但願恭彌能早點回來。」訕訕地心想著,我轉身離開機場乘坐上回公司的大巴。

  即使丈夫暫時離開身邊,生活也還是要繼續的嘛。

  畢竟目的地是義大利,據說恭彌此次出差估計要至少兩周,我的生活也因此變得簡單多了。週末也難得想商店街轉轉,指不定能淘到什麼好東西。正巧,我大學隔壁班的基友想買些春裝,便結伴去了。

  之所以是「隔壁班的好基友」,原因在於——大學時期身邊玩基三的就只有我們倆,大三的某一天才彼此恍然大悟,抱住對方相見恨晚,之後她就來點卡服練了個毒蘿投靠我了。

  「這幾天晚上常看你線上,怎麼,你家那位不管你了?」好基友領子攬過我的肩笑嘻嘻地問道。「有時間去開荒了?」

  「怎麼可能,我還是乖乖充當PVX吧,清CD都要擠時間。」我擺擺手解釋道,「這幾天恭彌出差,所以就多上了點。」

  「噢,我就說嘛。難怪……」領子揚起調侃的笑容。「哦告訴你啊,昨晚我跟的團出大鐵了!」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臥槽!!!多少錢?」

  「500W(折合RMB約1萬元)……我在想我要不要去做把80CW……」

  「……這都100大鐵了你還做80的……沒多少人打HG和ZLD了吧。」

  一邊聊著,我們一邊慢悠悠地走在商店街裡。由於是週末,人多了不少,估計大部分人的打算都差不多吧。

  經過兩個小時的走馬觀花,我們都扛著兩三個袋子並漸漸顯露出疲態,正好附近是小蔓住的地方,也就是G所經營的VG燒烤店,旁邊還有一家有提供飲料和座位讀書的書屋,便決定到那邊稍作歇息一下。

  自從結婚那時得知恭彌和G、沢田綱吉那群人關係不錯,再加上小蔓和小希的緣由,和這群人也慢慢混熟了些。我和領子點了一盤烤茄子和肉串雞翅什麼的,就坐在一邊等燒烤。G家的銀髮小鬼Hayato似乎不太習慣店裡的喧鬧,掃了我們一眼後蹬蹬蹬跑上樓。手上忙活著的G無奈地笑了笑,一旁今天休息的澤田家康上前來找我們搭話。

  「難得看到雲小姐來這邊作客。」他笑著替我們端來先烤好的茄子,並體貼地把調味醬放在桌上。然後,很自然熟地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了,饒有趣味地打量起我們的裝束和戰果。「女性消費的戰鬥力果真一流,我不得不佩服~」

  「……」領子注視著沢田家康許久,夾起茄子肉放進嘴裡,一邊朝我靠過來:「雖然我不否認男神音好聽,不過阿遙你能跟我介紹下這文縐縐的傢伙是誰嗎?」

  「……一個經營水產的弟控基佬罷了,不必在意。」

  「好過分?!」金髮青年哭笑不得地擰起姣好的面容,讓我不由得噴笑出聲。

  話說回來,週末沢田家康不是一般會去他弟弟的幼稚園幫忙嗎,今天怎麼沒去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聽到我提起瑞沢幼稚園的時候,沢田家康的臉色有一瞬的陰翳,口頭上卻說著輕巧的「我偶爾也會回來幫G的忙啊,週末顧客這麼多」。

  或許不是我該過問的事吧,我轉開眼,不著痕跡地扯開話題。

  「話說你的工作怎麼樣?確定下來了嗎?」我咬下肉串上的一塊,轉眼拍著領子的肩。「讓你當初讀研,你看,都這個歲數了。」

  這裡要先說一下,領子在大學畢業後繼續攻讀了R市某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和我這個畢業就出來工作的人不同。不過大家知道,天朝的研究生還要讀三年,如今這個時候我已嫁作人婦,而她才剛剛踏進社會,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啦。」領子白了我一眼。「定下來了,就在R市的一家外貿公司。」

  「哦,那就好。如果被欺負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哦!」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剛想開口繼續說些什麼,目光卻被兩個剛走進燒烤店的人影奪了過去。一個是熟悉的互點蠟小城管,一個便是在她家混吃混住的、昔日的江東小霸王。

  「嘿,奚仔!」我抬手朝他們揮了揮。

  循聲找到我,小染露出驚訝的表情向我走來。「咦,阿遙?你和朋友來逛街?」

  「是啊,這我大學基友領子。」我相互介紹了一下,「領子,這是我基友左小染,旁邊那個是她男人。」

  「你好你好~逗比,你的基友還真不少啊。」領子感歎道。

  「什麼我男人啊!阿遙你——」小染瞬間臉紅了一片,緊接著像是剛意識到什麼似的猛地站了起來,緊張地左顧右盼。「等等!你家恭先生不在吧?!」

  「不在哦,他去出差了。」

  「呼——嚇死我了。現在一聽到你家恭先生的名號,第一反應就是戒備。」小染心有餘悸地揉了揉胸口,拉孫策(請不要吐槽這個名字,欲知詳情請轉至同系列文之吳侯與城管瞭解)在我們桌旁坐下了。「這傢伙喜歡來這家店吃,熟人也多。不過今天小蔓似乎不在?」

  「唔……」忽略不遠處G微微抬起的腦袋,我想了想。「親愛的她好像說今天有個客戶要見來著。」

  「噢,這樣啊。」

  奚仔了然地點了點頭,轉頭和孫策低聲談論著些什麼。我下意識地留給他們一些兩人空間,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們出神,更甚至到領子反復呼喚我的名字好幾遍後才反應過來。

  暫且不論孫策這個千百年前風流倜儻的歷史知名人物的身份,身為江東霸主的他妻子是溫婉的大喬,這點奚仔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時間長河。

  相較下,我們幾個該是何等地幸運,能和最愛的那個人共存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比肩眺望未來。

  希望他們能夠修成正果——此時此刻,我在心裡低聲許願道。


Episode.12

  「——《馬克白》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悲劇,在古希臘的命運悲劇中,命運的力量是直接作用於人的。因此,從人物自身我們無法得出對他們命運的任何合乎邏輯的解釋,最多也只是家庭遺傳,或是祖輩的罪孽。但在《馬克白》中,命運並不直接作用於人,而是通過人類自身的欲望等間接作用於人的。所以說,莎士比亞在《馬克白》中想表達的是一種人類心理中名為貪婪的罪惡。」

  面對書屋裡店長盛情之時侃侃而談的笑容,我只能露出等號眼表示我完全處於聽不懂的狀態,順便瞅了一眼電腦螢幕無奈地笑了起來。

  「桐島先生,雖然你說的我都不懂,不過百度百科上有和你說的很相似的原句呢。」

  「關於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嗎?那是我寫的百科啊,雲小姐。」白髮帥氣的書屋店長桐島聖護不以為意地掃了我一眼,繼續整理書架上雜誌的擺放。

  我愣了愣,難怪這一字一句差不多,原來是他編輯的。文學的事兒我一竅不通,唐詩三百首也快忘了個精光,乾脆索性當個應聲的,給這位在文學海洋暢遊的老師捧個人場。

  所以,我非常睿智地操起了一本《哈姆雷特》朝他扔了過去。

  淡定地接下硬皮書放在旁邊的書櫃上,桐島先生整理結束後拍拍身上的灰,插褲袋向我走來,坐在我身邊隨手拿起一本翻開,同時問道:「雲小姐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望我呢?」

  「你還有把自己當病人的意識啊……」脫口而出的話有點直接,我默默地低下音量,清嗓重新回答了一次。「我家那位出差了,所以最近比較空閒。」

  「難怪,也只有在這時候你才會想起我。」桐島先生訕訕地回答,然後拍拍我的肩,向我遞來一杯紅茶。

  我沉默地與他並肩閱讀,度過了又一個恭彌不在身邊的漫長午後。

  雖然關切的郵件我每天都有發,不過恭彌的寡言也充分體現在這裡,更何況是處於工作狀態的他,回復往往簡單俐落。

  昨天晚上接到了他久違的電話時,一瞬間覺得聲音不像是自己的。這不過才幾天,竟然會覺得恭彌磁性的嗓音是在一步步挑戰我淚點的極限,鼻腔酸酸的。

  一個人在家好寂寞——我想你。

  這些八點檔司空見慣的臺詞我愣是沒說出口酸了自己,得知他大後天才能回來時還是有些高興的,至少接下來的日子已經有了指望,我還是繼續兢兢業業地當著雲雀恭彌的新婚妻子吧。

  工作繼續,生活繼續。樂觀的人善於發現自己生活中身邊的真善美,並對此發揚光大的行為正是值得我們學習的,而相對的,利用廢話假裝充當教育機能的作者是不值得大家學習的。

  除了我和小蔓這兩個穩定下來的感情,其他人的心路歷程似乎就沒有那麼順利了。奚仔被困在自己與對方的時間漩渦裡,與其說無法接受孫策,更多的是無法容忍想把他禁錮在自己時間的自己吧;小祈和城管頭兒的關係更是微妙,雖然同居著,可要知道小祈的腦袋裡裝得更多的是尊禮之類的腦洞,即使宗像禮司有那個意思,要把她掰回來也並不容易。

  而我們的一生黑太太(不對)木小希呢,暗戀還沒看到結果,另一樁令她操心的事情又發生了——

  「什麼?!瑞沢幼稚園要被拆掉了?」

  我驚訝地大呼出聲,引得燒烤店內周圍目光灼灼,連忙後知後覺地放低音量,把腦袋湊近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小蔓:「等等親愛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蔓長長地歎了一聲:「我也不清楚啊,下午才聽G和金毛小聲談論起這件事,這不就連忙把你叫過來了,以為你家恭先生會告訴你什麼。」

  「恭彌?他會知道嗎?」

  「畢竟是沢田綱吉那邊來的消息,他們不是好基友嗎?」瞧我一臉茫然,小蔓拍了拍我的肩。「那不管雲雀先生知不知道,一生黑太太肯定是知道了。」

  「啊……」我也跟著反應過來了,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雖然小希只是一名在瑞沢幼稚園打工的大學生,雖然照顧小孩很麻煩,可真正幼稚園面臨拆遷的時候,她心裡一定也不會好受。

  商量過後,第二天中午,我和小蔓結伴到瑞沢幼稚園去看看情況。

  我們到的時候似乎是小朋友們的午休時間,庭院裡沒有平時那麼熱鬧,四周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被放出來曬太陽閒逛的阿餘興沖沖地沖我們咧嘴呼哧呼哧笑。他熱情地蹭了蹭我的鞋沿,然後像領路一般往屋裡鑽。

  而似乎早已聽到我們到來的木小希正好從小朋友們的宿舍走出來,朝阿餘笑了笑,接棒般帶著我們走到他們的辦公室。沢田綱吉此時也在辦公室裡休息,不過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後連忙起身,找了杯子為我們倒了些熱水。

  小希觀察了一下我們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轉頭和沢田對視了一眼,而後揚起了無奈的嘴角。「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

  「是啊,我們也是昨天才從沢田家康那邊聽說的。」我連忙解釋道。

  小蔓掃了一眼木小希:「看來這事你也沒想要告訴我們,要不是我們聽說了……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由於這塊地方被列入新住宅區的規劃範圍,瑞沢幼稚園也算是比較古老的建築了,於是就被要求拆除。」沢田綱吉用溫潤的嗓音開口為我們講解了一下現狀,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繼續說道:「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幼稚園就這樣消失的。這裡,有我和大家的回憶。」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沢田綱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小希。而心裡藏著秘密的小希更是敏感,早就紅了一張臉,不好意思地低著腦袋。

  心知肚明的我們此刻均嗅到了洋溢在空氣中的曖昧氣氛,雖說談正事的時候秀恩愛很想燒一燒,不過看在小希暗戀得這麼苦逼的份上還是默默地告辭走人吧。

  我和親愛的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緩緩朝門外挪去的時候,被小希發現並跟了上來。她收回方才臉上一副羞澀,拍拍我們的肩膀。

  「多謝你們的關心啦,還特地過來找我,下午上班可別睡著了哦?」

  「放心吧,我們倆可是社會人!~」小蔓自信地豎起了拇指。

  我也朝阿淚咧嘴一笑:「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叫我!等恭彌回來就好好教訓他們!」

  「噗,好的!」

  噴笑出聲的阿淚站在幼稚園大門口,沐浴著陽光正慢慢地同我們道別。

  恭彌回來的那一天是週末的早上,我一開始還想要去機場接他,不過他說難得的週末想讓我再多睡一會兒。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身為雲雀恭彌的妻子,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偷懶呢。玩笑話歸玩笑話,飛機我還是要去接的。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接機的經歷,真要我說實話的話,那其實是非常非常無聊的。尤其早上機場的人並不多,只能看著顯示幕上的班次發呆,然後再對著手機發呆。聊天就免了,微博刷完了也就那麼幾條新的,循環往復個幾回,你等的那個航班才慢悠悠地著陸了。

  我試探地撥打了一下恭彌的手機,能夠撥通,說明他已經下飛機了,連忙按掉電話,走到出站口等他出來。

  啊,有人出來了!……不是恭彌,是個金髮的外國佬,那腿長得……嘖嘖嘖嘖。

  後面又有人來了!哎,這次是個女的。

  接下來那個黑頭發的是嗎?……不是也別瞪我呀!

  ……

  我仔細打量過每個人的面容,人數也一個個數了過去,心裡的不安也越發膨脹起來,迫不及待地想沖進去找人。期間還怕我是不是漏看了,考慮要不要高舉個「恭先生看我!」的牌子以示自己的存在感……(別蠢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位穿著風衣的高挑男子拉著行李走出出站口,向四周看了看,而後緩緩地走到我面前。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前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傻傻地盯著他的面容打量了好久,等他被我盯得不自然了才回過神。但是手的動作比腦袋更快,踮起腳尖,雙手環過他的後頸,就這麼抱緊了他,一氣呵成。

  恭彌倒是反應很快,把行李停在腳邊,抬手攬在我的腰際,左手則輕輕地放在我的頭上。他的手不太暖,涼涼的溫度透過我的頭髮沁了過來,感覺很舒服。

  此時他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

  我把腦袋埋在他的圍巾裡,偷偷說了一聲「我好想你」。也不知道恭彌究竟聽到了沒有,只不過隱約間聽見了他略帶笑意的、非常輕的一聲「嗯」,我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回家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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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13

  當恭彌得力的助手草壁驚慌失措地沖進秘書辦公室時,我還在忙裡偷閒逛基三貼吧尋找新鮮刺激的818。待我故作鎮靜地關掉網頁轉身後,迎上的是飛機頭忠厚青年緊張得快哭出來的表情。

  「雲小姐!不好了!!!恭先生又去城管那兒了!」

  ……這不是常有的事嗎?怎麼能讓平日冷靜的草壁慌張成這樣呢?我連忙問道:「去那邊做什麼?」

  草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哎,要是平時還好。可昨天恭先生的手下和城管的人發生了些衝突,又有瑞澤幼稚園的事情在先,剛聽完昨天的報告,恭先生就二話不說直接單槍匹馬直搗城管老巢,我們想攔都攔不住啊!」

  果然,恭彌已經知道了那件事啊。想必這種情況下的恭彌,可是五百隻羊駝都拉不回來的。

  「我現在就去找他。」我當機立斷道。「還有,草壁先生。」

  「雲小姐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草壁先生語氣裡感覺挺歡快的呢?」

  「不,雲小姐。這絕壁是您的錯覺。」

  每當我到R市的城市管理執法局,我都覺得自己像孩子走失的母親一般……噓,這種真心話才不敢當著風紀財團的人面前說,會被「下班不要走!」的。

  不過也因為這樣,和城管的人混熟後,每當看到我出現就會朝我投來望向救世主時虔誠而欽佩的目光。

  我走進大門,拿出手機撥通了小祈的電話。

  「喂,小祈嗎?你們現在在哪裡?」

  「艾瑪,遙姐你終於來了!」城管頭兒扈下的少女話語中滿是如釋重負。「我們在老地方!不過遙姐,你家恭先生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比平時更兇殘啊!」

  「唉,只能說你們運氣不好。他前陣子就聽說了瑞澤幼稚園的事,昨天又和你們城管的人鬧了些矛盾,這難免不爽了嘛。」

  說話間,我已經乘坐電梯到了他們「解決矛盾」的老地方——城管頭兒宗像禮司的辦公室。聽著屋內堪稱暴風雨前的寧靜,我默默掛了電話,輕輕推開門——

  象徵著紀律的宗像禮司端正地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托著下巴表情嚴肅地注視著前方站得筆直而肅殺的雲雀恭彌。這區域的氣場太強,以至於城管的其他人都躲在遠離他們的一個小角落裡,瑟縮地注視著他們的動向。

  我不動聲色地朝風暴口走近,沉默著聽他們對話。

  「昨天的事,在下不覺得應該只由我們這邊來負責任。」宗像似乎始終堅持「雙方都有錯」的觀點,以穩重的嗓音列出依據來。

  即使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恭彌也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立刻便回到與宗像禮司對峙的犀利目光來。我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的一群人,然後走到方才和我通話的小祈身邊,詢問了下爭執的原委。

  其實很簡單,據說是城管昨天在例行的行政執法中與風紀財團扈下連鎖酒店的人員發生了爭執,內容無非是城管侵犯了他們的部分利益。不過這種事本身還是城管的官威占了上風,財團的人員終究只是做生意的。於是,實力能與城管匹敵的、風紀財團的總裁雲雀恭彌便一如既往地不把城管的人放在眼裡,提著雙拐就沖去要和他們討個說法。

  不過,我隱約覺得恭彌發火的原因實際上並不是因為這件事,主要還是因為……瑞沢幼稚園的事情吧。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恍惚間,恭彌與宗像禮司的對話已經進行到了不知道多遠的一步,我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聽。「為什麼要提早回收那塊地?」

  「雲雀先生是不是誤解了什麼?那件事並非由在下負責的。」藍衣青年依舊鎮定自若。

  「哼,不是你負責的並不代表你不知情。」恭彌冷笑了一聲,冰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對方。「不知者無罪,然而既然你知道卻刻意隱瞞……我只能咬殺你了。」

  宗像禮司稍顯無奈地歎了一聲,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兩個人影從辦公室的大門走了進來。

  然而,這兩個人的存在,竟然連恭彌都抑止了身上的嗜血之氣。

  有著溫暖目光的棕發青年與長得和他極其相似的弟控表哥全然不懼處於暴風圈中心的那兩個人,緩緩朝他們走了過去。和宗像禮司一樣的輕聲歎息後,棕發青年轉向恭彌平和地說道:「雲雀前輩,算了吧。我想宗像先生並不是不想告訴我們,而是擔心我們會像現在這樣感到憤怒和不甘吧。」

  恭彌掃了一眼無奈苦笑的澤田綱吉,淡淡開口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才和表哥到這邊確認了一下關於該片區城市規劃的具體內容,聽到這裡有動靜,又聽說前輩你已經回來了,連忙來平息你們之間的硝煙。」

  「……」恭彌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在打量澤田綱吉臉上的表情,半晌後才問道:「結果呢?」

  「自然是……服從計畫。」闔上眼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棕發青年把目光投向遠處,再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情緒同樣不佳的澤田家康原本似乎也不怎麼想開口說話,而後發現自己輩分最大時還是拍拍自家表弟的肩,抬眼和恭彌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兒原本就是別人的地,只是有些捨不得那些孩子。」

  雖然瑞沢幼稚園裡我見過的孩子並不多,可是想必對小希和澤田綱吉而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已經成為他們每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吧。如今突然要和好不容易才成為朋友的他們說再見,連我這個旁觀者都覺得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

  恭彌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目光在宗像禮司身上停留了許久,而後緩緩移開,不動聲色地掃了我一眼,便放下浮萍拐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的大門。

  已經養成一種不需要對話就能夠明白對方用意的默契後,我立刻朝屋裡的所有人都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打擾了」,然後和澤田兄弟一起離開了城管的老巢。

  不久後,該事件以瑞沢幼稚園依計畫遭到拆除作為尾聲,悄無聲息地結束了。與我有兩面之緣的阿儀則由好心的安娜帶到周須須龍蝦王店裡住了,據說每天吃香喝辣愜意得很。同時,不知是否能算作因禍得福,單戀了許久的小希終於正式得以和澤田綱吉在一起了,我們這群點蠟摯友也默契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五人組的小夥伴四個有主了,還有一個年紀還小不過勢在必得。我身為一個相對年長的已婚人士,自然要向她們傳授一些交往的經驗。

  不過,事實證明,我的經驗放在他們身上並不適用。

  Q1:吵架了怎麼辦?

  A1(來自家裡有江東小霸王的奚仔如是說):廢話,當然是吵回去啊!大不了打幾天冷戰!

  面對恭彌這種平靜到冷酷的性格,我表示——吵架是什麼?哪次不是我主動退讓?

  Q2:總覺得他對其他人也很好,怎麼辦?

  A2(來自最近才得以結束暗戀的小希煩惱道):雖然每次都告訴自己這一定是錯覺……可還是每次都會忍不住在意。哎,我只能相信他了。

  面對恭彌這種對所有人一概冷若冰霜的性格,我表示——沒遇到過的問題無能為力啊!

  Q3:看到他和基友互動的場面忍不住要YY,怎麼辦?

  A3(來自每天在城管頭兒底下勤懇工作並寫小黃文的小祈):腦洞大開,洋洋灑灑5000字。

  同樣每天在總裁手下工作的我表示腐女的世界我不懂。

  Q4:他還帶著個小孩要我養啊!

  A4(來自VG燒烤店帶小孩的小蔓):只是這樣就算了,結果這個小P孩還喜歡老是對我翻白眼!能忍?!

  這……我表示愛莫能助。

  接連一串問題下來,我對任何一個都無能為力。一邊在心裡暗揣男人心海底深(?),一邊慶倖自己遇上了恭彌這樣一個好男人。

  事實上,恭彌原本是打算在婚後才要和我行床第之事的,不過我自己引火自燃,也怪不得他。當天晚上他心疼的目光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了。

  有這樣一個體恤妻子的丈夫,我也算了無追求了。


Episode.14

  ——如果我和雲雀恭彌身處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該怎麼辦?

  這個假設在我腦海中閃現了一瞬,令人有些恍神。我連忙搖搖頭,把這種奇怪的想法丟開,繼續滑動滑鼠再次流覽了奚仔發在密友圈的一條新微博。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如今住在她家的江東小霸王是三國史上貨真價實的孫策,更何況孫策在那個時代有個名正言順的妻子。精通三國史事的奚仔更清楚這點,並覺得如今獨佔著孫策的自己像個小三,雖說對方三番兩次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然而這塊心結定是沒有辦法輕易解除的。

  實話說,我非常非常地同情奚仔,也特別佩服她的勇氣,但與此同時,也險惡地慶倖起與恭彌沒有時空距離的自己,宛若一個中了大獎的幸運兒。

  我怔怔地盯著電腦螢幕,絲毫沒察覺到穩步走近的腳步聲,忽然有某個冰涼的東西貼在我臉上,差點驚得我把滑鼠丟了出去。

  轉過頭後,我對上恭彌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掃到他雙手的水杯立即明白了過來,不好意思地笑著接過自己的水杯,順手最小化了視窗。

  「注意視力。」他淡淡地叮囑了一句,便坐到床邊喝著剛剛煮的熱牛奶。

  我跟著乖乖地坐在他的一旁,輕輕把水霧吹開,也慢慢地喝著。

  「如果……」

  「嗯?」

  沒料到他回答得那麼快,我愣了一瞬後默默垂下眼。充其量只不過是假設,根本沒必要當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惦記著這個想法,只是突然,莫名地在意。

  察覺到恭彌對我欲言又止投來的不解視線,我硬著頭皮開口問道:「恭彌,如果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是不是就沒有辦法遇到彼此了?」

  恭彌很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我不喜歡這種假設。」

  「可是,如果真的這樣——」

  我剛要繼續解釋時,嘴唇便突然被堵住了。

  牛奶的香味彌漫在彼此的口腔裡,恭彌細細地將我的牙齒逐個描繪了一遍,爾後拉開距離垂眼凝視著我:「沒有可是,這並不是假設,而是不可能的事。」

  恭彌冰藍色的眼眸裡映著我的身影,在燈光的照映下輪廓分明,宛如一面明澈的鏡子。我放下空杯子,伸出手環過他的脖子,輕輕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嗯,我不說了。」

  當然,不說並不代表不會想,更何況是自身無法控制的夢境。

  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夢境太過真實了,真實得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

  夢裡的我與小希、小蔓來自於同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裡,澤田綱吉他們是一部動漫名為《家庭教師Reborn》裡的人物,包括恭彌。某一天,我們結伴參加了一個名為「NCH」的、以家教為故事背景的真人遊戲,即使立場對立,我也努力糾纏在恭彌身邊為了他回頭能夠看到自己。然而,遊戲畢竟只是遊戲,無論人物如何栩栩如生,心跳如何震耳欲聾,終將迎來結束的號角。好不容易聽見恭彌親口說出的「喜歡」,卻不被允許殘留在這個如夢似幻的世界裡,說了「我要走了」,不能說「再見」。

  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躺在床上已然驚醒的我忐忑不安地默默念著這令人心驚肉跳的句子,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挲聲。我偷偷瞥了一眼他光裸乾淨的後背,耳根一熱,連忙轉開眼等他換好衣服。

  也不知道恭彌是如何發現我已經醒來的,明明還是閉著眼。他朝我俯身傾過來,輕聲問道:「怎麼醒得這麼早?」

  聽到恭彌同我搭話,我緩緩睜開眼實話回答道:「被噩夢驚醒了。」

  恭彌似乎並不在意噩夢的內容,只覺得我實在不至於被驚醒,順著我的髮絲輕拂過我的臉頰:「那都是不現實的,別去想就好。」

  我坐起身,幫他整了整領帶,一邊垂下眼幽幽說道:「嗯,我知道。」

  ——即使就在已經清醒過來的這個時候,停留於我腦袋裡始終揮之不去的,仍是夢中恭彌在我離開時眼裡那冰冷的、深沉的、無言的悵歎。

  他的目光像是告誡我不能再涉足他們的世界,而我,也沒有做好為他能夠拋棄一切的覺悟。

  我不敢去猜想這個夢境所預示的意義是什麼,但心裡還是騰升起一陣隱隱約約的不安。不知是不是被噩夢影響了,我一整天腦袋都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思考不了,頭痛欲裂,反應也比平時慢了半拍。

  我不對勁的表現被不少人發現了,中午有幾個平日處得好的同事關切地來問候我,被我笑笑搪塞過去了。幸好今天恭彌一天都在外忙碌,不然肯定分分鐘被他訓回家。

  ……實話說,我這個身體狀態還是回家休息比較好。我把手輕輕擱在額頭上,恍惚地思考著。

  啊,不好。頭越來越痛了,視野也在倏忽間宛若降下黑色簾幕般越發昏暗。

  我試圖用意識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我控制,使不上力氣,跟不上呼吸。

  身處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估計要到下午上班才會被發現吧。

  如果說,這個世界才是夢境的話,我會不會就這樣回到那個註定要與恭彌分離的世界?

  在墜入黑暗前,我莫名想起了今晨那看似荒誕卻又異常逼真的夢,不禁難過地流下了眼淚。

  然而,現在的我看不到那個我能夠相信的現實。

  ……

  一陣猛烈的顛簸聲讓我從昏迷中驚醒了過來。

  我試圖睜開眼睛,可是眼皮變得無比沉重,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視線。我似乎正在一輛車子裡,看天色似乎還是下午,我掃了一眼蓋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掙扎著找到平衡後坐起身來,抬眼打量著駕駛人的後腦勺。

  與此同時,開車的人也發現了我。

  「你醒了?」

  依舊是那樣冷冽的聲線,在開口的同時就能知道對方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心我的緣故,恭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許慍怒。

  「……嗯。恭彌,這是要去……?」

  「醫院。」他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話語中帶上了明顯的怒氣。「這是怎麼回事?」

  果然是因為我沒有顧好自己的身體而生氣了啊……我不由得露出苦笑,然而說出口的話竟賭氣得連自己都意外:「我怎麼會知道……早上起來的時候恭彌不也沒有看出來嗎?」

  「…………」

  恭彌一時沒有再開口。我自知措辭過分了,也不再繼續作死,默默地閉上嘴,漫不經心地看著車窗外的倒退街景。

  經過醫生診斷,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感冒引起的發燒,再加上先天的貧血,從而導致了暈眩。不過,醫生還特地強調了一下我當前的精神不太穩定,估計和胡思亂想也脫不開干係。

  這醫生也太敏銳了吧……我坐在病床上盯著胳膊上的針管訕訕地想道。不過幸好是吊瓶,要是吃藥的話我肯定胃疼得都要絞在一起了——天曉得我有多麼痛恨吃藥。

  恭彌默默站在床尾的不遠處,用悄無聲息卻存在感十足的銳利冷凍犀利眼神掃視著每一個進門的人。畢竟剛剛吵了架鬧個冷戰,不然我早就開口讓他收斂些低氣壓了。

  「對不起。」

  我瞪大了眼,腦袋裡還在反復回味著這句他平日從來不會說的話,恭彌便迅速在我的病床邊坐下,把腦袋靠了過來,為我試燒。

  面對著主動放低身段的恭彌,我心頭一軟,單手攬住他的腰放肆地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只是在害怕、怕這樣美好的世界只不過是夢境……」

  「因為太幸福了,幸福得有點不真實!要是一覺醒來,你從眼前消失了,那我、我該怎麼辦?」

  「恭彌,你快告訴我!這不是夢!是現實……是毋庸置疑的現實!」

  「嗯,這裡就是現實。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

  明明知道處於精神恍惚的我已經開始語無倫次,恭彌始終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讓我感受著他身上真實的溫熱,讓我傾聽著他口中真實的話語。

  他在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存在,而我也死死攀住了恭彌朝我伸來的救命稻草,順著它慢慢上爬,然後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哪一邊是夢境,哪一邊是現實,都已經無所謂了。

  ——只有雲雀恭彌存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應許之地。


Episode.15

  雖說感冒是小病,可是不完全根治好的話很容易發展成長時間煩心的鼻炎。恭彌大概就是因為這點,才會讓我在醫院裡待那麼長時間。即使我已經基本恢復了,週末也還得芥末地在醫院度過。

  可我愛玩的本性已經按耐不住了(。

  醫院裡沒有Wi-Fi,支持手機資料流程量的信號又不好,爬個QQ都要好半天,甚至連仇恨組的小夥伴們發來的蠟燭表情也要接收好久。我只好無聊地玩起了Candy Crash Saga(相信我這不是廣告),漫不經心地掃著QQ群刷出的一條條沒營養的消息。

  ——突然,手機一震。

  木小希:「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人想聚聚?」

  陸小蔓:「哦?這話從家裡蹲的一生黑太太口中說出來,似乎沒什麼說服力啊……」

  木小希:「泥煤!就一句話,聚不聚!」

  林小祈:「我OK啊……話說回來,我家真愛呢?」

  陸小蔓:「奚仔?對哦,今天好像都沒看到她誒……」

  木小希:「八成和她家孫策在培養感情吧[蠟燭]」

  看到這裡,我忍不住笑著回復道——

  雲小遙:「等等!為什麼要點蠟燭?……不過我也想給她點一根[蠟燭]」

  陸小蔓:「哦哦!親愛的!=33333=」

  雲小遙:「親愛的!!!=33333=」

  木小希:「不要無視我啊喂!阿遙,你會來吧?」

  雲小遙:「嗯啊,沒上班我就去~不過小希,你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

  木小希:「其實是阿綱提議的啦,他知道我們平日關係都不錯,想和你們打聲招呼。」

  林小祈:「喔~~~」

  雲小遙:「喔~~~」

  陸小蔓:「喔~~~等、等等!這麼說來你家男人也要去?太狡猾了吧!我也要帶!」

  大家嘻嘻哈哈地鬧了一陣,終於把時間地點迅速確定在明天中午十二點的VG烤肉店,並允許攜帶家屬。小蔓負責通知沒在場的奚仔。

  聚會啊……恭彌會不會跟我去呢?

  ……總覺得可能性不大。不過小夥伴們都帶了家屬,我身為其中唯一一名已婚人士,不帶又好像說不過去。

  下午大概三點左右,恭彌和平日一樣來看望我,並且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待會就可以出院了。我開心地啃著他帶來的蘋果,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明天的聚會向恭彌上報。

  「——所以說就是這樣了。她們貌似都會帶自家男人去遛一圈,恭彌你呢?去嗎?」

  我原本在說出口時只是抱著隨口一問的心態,沒想到恭彌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後以磁性的嗓音問道:「就是說,宗像禮司也會去?」

  「……」果然,看到他臉上揚起的嗜血笑容就知道那好戰心理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不准動手,這可是我們女生的聚會。」

  「女生?」恭彌微微挑起眉,露出戲謔的笑。「你?」

  聽到那餘韻十足的上揚尾音,心臟頓時有種酥麻的感覺。我臉紅著輕聲反駁道:「女人都是永遠的十八歲!」

  「……呵,行啊。」被我逗笑的恭彌探過身子上下打量了我一陣,而後抓起我拿蘋果的手啃了一口。「明天,我陪你去。」

  我喜出望外:「真的?……不許動手啊!」

  「嗯,不動手。」

  第二天,我和恭彌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鐘,一進門便看見正在忙碌做準備的小蔓、G以及來幫忙的小希、澤田。看到我們到了,小蔓連忙笑著迎了過來,讓我們先隨便挑個位置坐下,我想去幫忙也被以「大病初愈」為由按在座位上。

  確切來說,應該算是心病吧。

  我無奈地笑著看著他們忙碌的背影,恭彌則開始和澤田綱吉低聲談論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染和孫策到了,不過總覺得兩個人的動作有哪裡不太對勁。進門後看到恭彌的一瞬間,她似乎下意識地腿一軟,弄得我差點把嘴裡的可樂給笑噴了出來。

  「怎麼才來,等你半天了。」小希嘟起嘴問道。

  「我這不是來了麼……」小染有氣無力地回應道,一邊和孫策找了空位坐下。

  只剩小祈沒來了。我朝門外張望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打量起不遠處忙得滿頭大汗的G和在一旁幫忙的小蔓。

  平心而論,G的性格還是比較穩重的,和小蔓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和互補關係。但願他們也能像我們這樣幸福就好了。相較之下,澤田綱吉的溫柔則顯得太過溫軟,對誰都好的無差別待遇在女生眼裡像顆曖昧的定時炸彈,無論何時都可能有引爆的危險。小希恐怕會更辛苦點。

  所幸,小祈和宗像禮司進門的時候還是比較風平浪靜的,我偷偷瞄了恭彌一眼,他始終淡定地喝著茶水,仿佛周圍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干似的。

  忽然手機響起了短信鈴聲,我低頭一看,瞬間被奚仔不淡定的心理活動給逗笑了。「……快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很快回復道:「……就是……這麼回事吧。」

  想著她們應該有一肚子槽想要吐,我默默地登錄了QQ,打開了五人討論群組,一面不忘把手機螢幕朝旁邊一些。不過恭彌對我的小動作完全沒有興趣,只是體貼地把我最喜歡的雞軟骨夾到錫紙上面烤。

  左小染:……所以說這種聚會難道不會很詭異嗎!

  木小希:其實是阿綱提議的,我也覺得還可以……

  雲小遙:恭彌答應了不動手……

  林小祈:我本來並不知道頭兒他也準備過來的……[蠟燭]

  左小染:……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啊!

  雲小遙:是說為什麼這麼做賊心虛啦!面對面還要上群!

  木小希:但是直接說出來真的好嗎……[蠟燭]

  一番面面相覷後,作為女主人的小蔓還是忍著噴笑的衝動假裝淡定地說道:「……咳,其實聚一下也不錯。」

  奚仔連忙接上話:「嗯,是不錯……」

  「平常工作和學業都比較忙嘛,何況今天還是免費蹭吃蹭喝~」我也跟著開了口,努力地把氣氛弄得更活躍些。

  然而,餐桌上作為家屬的五位男性早已暗搓搓地開始了他們之間的鬥爭。他們爭先恐後地翻滾著錫箔紙上的肉,時不時互相來一個挑釁意味十足的眼神。甚至連我身邊最冷酷的恭彌,也體貼地為我夾了好幾塊肉放在碗裡。

  ……這五個人是不是被帶到外太空走一圈又回來的?

  我們幾個女生小夥伴們默契地相互使了個眼神。

  左小染;……我開始懷疑這聚會的意義了,真的不是為了讓我吃撐嗎?

  木小希:排LS……

  雲小遙:我也……

  陸小蔓:[蠟燭]好歹不要讓我男人產生他提供的東西不好吃的錯覺啊你們!

  

  美食當前,還是不要計較太多了,這時候就乾脆放心地去享受恭彌罕見的秀恩愛舉動吧。我們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一同默默地舉起了筷子。

  「你的店,怎麼樣了?」

  忽然,恭彌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安靜氛圍。我微微一怔,正納悶他這話是問的誰,沒有料到,孫策開口回話了。

  「嗯,之前多謝了。」

  ——誰能告訴我這倆人什麼時候這麼熟的!

  我看了一眼奚仔,她的表情和我差不多震驚。回過頭望向他們時,兩個人的對話已經結束了。我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回家再去找恭彌問問是怎麼回事。

  正當我微微傾下身想拿放在小祈手邊的辣椒粉時,恭彌默不作聲地按下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收回去。

  「一點點就好嘛。」我試圖向恭彌撒嬌,可他總是惦記著我剛出院,不能吃太過辛辣的東西,始終搖搖頭,一點放寬的打算都沒有。

  後來我又想了想,算了,別人能有這種待遇嗎?我該知足了。

  ……難道我骨子裡註定就是個M嗎……OTZ

  秀恩愛比賽(不對)在一群吃貨狼吞虎嚥中落下了帷幕,雖說我不能吃太多燒烤食品,可也是吃到都有些走不動了。我偷偷隔著衣服捏了捏小腹上的肉,默默開始動手為沒怎麼吃的男士們烤肉。

  察覺到恭彌朝我投來的視線,我笑了笑,把一塊剛剛烤好的雞翅夾到他的碗裡。面對這種大多需要動手的食物,恭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還是選擇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來吃。

  雖然知道恭彌並不喜歡吃這種吃起來比較麻煩的東西,可我還是指望自己小心看管下的雞翅能夠被他喜歡。

  「……好吃嗎?」我忐忑不安地開口道。

  恭彌輕輕地點了點頭,配了一口清茶,表情看上去還挺滿意的,令我連忙松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仇恨組的聚會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說是公司另外還有點事,我和恭彌只好先離開了。臨走之前,恭彌還不忘給奚仔、小祈和宗像禮司一記眼刀,我連忙不好意思地把恭彌拉走,向他們回一個告辭的微笑。

  臨近夏日,白天越來越長,傍晚越來越晚。我走在恭彌身後努力跟上他的腳步,悄悄地踩著他的影子走。

  恭彌也不惱,任憑我放肆地踩在他的影子上,一邊迎合著我的步伐。

  我輕輕勾起嘴角笑了笑,小跑到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掌,稍稍側過頭注視著地面上的影子。

  不知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原句記不清了,只依稀記了個大概。

  「即使時間這個小偷要把你帶走,我也一定會把你奪回來。」

  然而,我並沒有能夠反逆時間的能力,只能僅憑這雙手緊緊地握住他,不讓時間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即使荊棘叢生,至少我們還緊握著彼此。

  ——沿著歲月這條道路前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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