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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絢嵐之夏》作者:落漠【完結】

☆、邀約

  第二天清早,嵐正和朋香他們在廚房忙碌,一陣急促的門鈴驟然響起,嵐打開一看,被不二背上滿身泥土的景美嚇了一大跳。

  扶著景美回房間換了衣服收拾好了,在給她腳腕擦藥的過程中嵐才從景美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

  儘早景美如往常一樣起來晨練,正好和青學他們碰上了,於是就跟著他們一起跑步。在跡部家的別墅的時候,景美都是在別墅後面的操場上跑的,自然沒問題;可是青學這邊晨跑都是直接沿著山間小道的,時不時還翻個小山坡什麼的,路不平整,又多有小石子和粘土,青學眾人跑了大半個月早已經習慣,可是景美……在一個上坡時她不慎踩到了一顆石子,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後仰向後滾了下去,幸虧後面的不二及時拉住了她,否則就不是腳踝輕微扭傷這樣萬幸了。

  之後景美做了餅乾送給不二表達謝意,一來二去,於是不二成為了景美在青學除嵐以為最熟悉的人。

  而嵐一向遲鈍,連什麼時候景美身側另一邊的座位成為不二的固定位置都沒注意……

  從輕井澤回到家裡的當日,嵐就收到了從德國寄來的包裹。「會是什麼呢?」一邊猜測著手塚寄的東西,一邊拆著精美的包裝,一個盒子出現在嵐的面前,「巧克力?!」

  嵐又驚又喜。只是之前聊天的時候隨口提過一句聽說德國的巧克力很不錯,沒想到手塚就特意寄了盒巧克力過來。立刻拆開一個放入嘴裡,入口即化,巧克力醇美香濃的滋味頓時流連在舌尖,苦中帶著一縷牛奶的絲滑香甜,不禁閉上眼靜靜品味。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清雋的身影來……擁擠列車上的靜默守護,雨天時撐傘的無言關懷,平素細緻入微的體貼溫柔……

  國光……

  巧克力在漸漸化開,然而香甜的滋味卻仿佛縈繞在心裡,嵐抱緊盒子貼在心口,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露出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甜美笑容,「國光,謝謝你。」

  不久後的網球青年選拔賽,龍崎教練邀請嵐去做志願者,嵐自然答允了,景美得知後直接也報了名。一直很是關注龍馬的朋香得到消息後自然拉著櫻乃鬧著要去,當天,青學冰帝立海大等學校的正選雲集一堂,教練方面是由青學的龍崎教練,城成湘南的華村教練以及冰帝的神教練。為了對抗美國西海岸隊所以進行強化訓練,將隊員分散,練習的內容由各組的教練而定。

  幾個學校網球部的經理們都來了,不動峰的橘杏自然也來了。嵐見到橘杏的時候,她正直直望著窗戶外面的網球場地,表情十分奇怪。嵐瞟了外面一眼,男生們正在各自教練的面前集合,一個個身著運動衫,身姿挺拔爽朗,臉上洋溢著朝氣和活力。嵐收回目光,叫了她一聲,橘杏仿佛被驚醒一般驀然回過頭,楞了楞便驚喜地叫道,「遠山學姐,你也來了!」

  「是啊,好久不見!」嵐笑笑,把她介紹給身邊的景美認識,三人約好等會去大廳見後,嵐和景美就提著行李先去收拾房間。

  嵐一邊把衣物從箱子裡拿出來放進櫃子,一邊和景美隨口聊著,不知不覺地就聊到橘杏身上了,景美清泠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解,「那個叫做橘杏的女生,我看到她的校服,是不動峰的吧?你是怎麼認識的?」

  想起之前的相遇,嵐笑著道,「遇到過兩次,一次是他們對比賽輸了,隊員們都很喪氣,惟獨她依然笑著給大家鼓勁;還有一次偶然看到她和桃城打球,活潑直爽,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呢。」

  可是……嵐忽然頓住話語,若有所思,剛才她清楚地看到橘杏回頭的時候,眼裡一抹還來不及收斂住的憤恨之色,那之前她正在看外面訓練的男生……

  心中的疑惑在第二天得到解答。嵐抱著水正和景美說說笑笑從外面回來,路過走廊的時候,上面傳來清楚的爭論聲,

  「……哥哥,不二學長……這次的集訓,你又打算傷害誰嗎?」

  「你有完沒完!哼,為了哥哥的話還不錯,不過太過火就讓人煩了!」

  「要不是你,哥哥也不會受傷不能參加這次的集訓!」

  兩人面面相覷,正考慮要不要繞過去從另一側的樓梯上去時,只聽一聲驚呼,緊接著一連串的碰撞聲在樓梯上響起,一個人重重地摔在樓梯口兩人面前,嚇了嵐人一跳,連忙扔了手中的東西,緊跑幾步過去,把人扶起來一看,那咬唇忍著一臉痛楚的男生,竟然是切原赤也?!

  嵐猛地抬頭,樓梯上,橘杏驚恐地睜大了眼,怔怔站在那裡,旁邊景美神色一凝,口氣冰冷嚴厲,「你在做什麼!」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對上嵐驚訝的目光,裡面雖然並無責難,但卻讓橘杏手足無措,咬著唇跑下來站到切原面前,急切催促道,「喂,你說啊,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對吧!是你自己不小心……」

  「夠了,」景美冷淡地打斷她的話,和嵐一起把切原扶起來,對嵐點點頭,「我先送他去醫務室檢查。」

  嵐應聲,「好,這裡交給我。」

  「麻煩學姐了,」切原轉身的時候,餘光掃過橘杏,恢復成了一臉滿不在乎地樣子,「喂,是

  我自己不小心滑下來的,不關你的事。」

  說完便在景美的攙扶下走了。他走的有些慢,看得出腿上肯定還是受了些傷的,但應該並不嚴重。嵐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走廊,才轉過臉來看著一直忐忑地盯著她的橘杏,微微歎了口氣,「小杏……」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他的!」橘杏不想讓她誤會,急忙想要解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果斷打斷她的話,嵐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抱歉,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們的對話。」

  橘杏一愣,想起受傷不能參加比賽的哥哥,哥哥一直以來的祈願,隊員們對東京都大賽的渴望……面對著面前她有好感的學姐柔和而理解的目光,她眼睛不禁蒙上一層霧氣,滲出隱隱淚意,她捂住臉,嗚咽地說,「哥哥的夢想,就是帶領他們進軍東京都大賽……可是,」語氣忽然一轉,變得充滿不甘和憤恨,「都是他!要不是他打傷了哥哥,哥哥也可以參加這次的集訓,也可以帶領大家贏得比賽的!都是他害的!!」

  嵐將她摟進懷裡沒有說話,一時間,空闊的走廊裡回蕩著少女悲傷的哭泣聲,嵐輕拍著橘杏的肩膀安慰她,心中卻回想之前,偶遇過切原的那一次,那時他匆忙地跑過來撞倒了她,又忙不迭地道歉,慌亂中還不小心踩碎了她做的餅乾,她當時只是覺得這個男生冒冒失失的,無奈又好笑,也並未放在心上;爾後青學對立海大的比賽她因為臨時有事沒能去現場觀看,事後看到不二滿身傷痕,又聽別人說起他比賽時黑髮紅眸宛如厲鬼的樣子和狠毒的打法,卻總也不能和當初她遇到的那個大大咧咧,笑容乾淨的冒失鬼聯繫到一起。

  現在因為能體會到橘杏的心情,她將切原赤也球場上和生活中的樣子重合在一起後,也不免對他這個人的性格產生不滿,只是……

  「剛才,我去扶他的時候,不經意地發現他眼裡滿是內疚和自責,你知道嗎?」在橘杏漸漸止住哭泣的時候,嵐輕聲道。

  橘杏一愣,下意識地重複一聲,「啊?」

  嵐拿出手帕遞給她,繼續道,「你和他,我都只見過兩三次而已,不過,」想起某人的話,她不禁微笑起來,「大概是傻瓜特有的直覺吧,我覺得,你們都不是會故意害別人的那種人。所以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推他下樓,而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在比賽中打傷對手。」

  橘杏吸吸鼻子,搖頭反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他……」

  「其實最難受的反而是切原吧?『比賽的結果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享受比賽的樂趣』,有個人曾經這樣對我說過,」這自然也是來自某人的原話—他的話,大多都被嵐奉為真理,「失去了享受的興趣,一心只以勝利為目的,不是操控著球拍,而是被球拍操控—這樣的切原,才是最悲哀的人吧?!」

  橘杏若有所思地默念著嵐的話,臉上原本不甘的表情正逐漸散去,遲疑道,「遠山學姐,他真的只是控制不了,而不是……」故意的?

  「改天和他打一場球吧,」嵐腦海中浮現出切原內疚自責的黯然神色,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對手是女生的時候,他還能不能打出那樣的球呢?」

  當景美回來告知兩人切原赤也的傷並無大礙,不會影響他比賽和訓練後,最先長出一口氣的就是橘杏了,即使不是故意的,她也不希望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害的他不能上場。

  想起早上發生的事,遠山學姐斬釘截鐵地對她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她也會相信遠山學姐的話。

  和切原赤也打一場球……

  一想到他球場上宛如厲鬼一般的淩厲狠辣,她都覺得從內心深處泛起顫慄和恐懼,可是學姐笑著說她相信切原赤也……橘杏心下不由微微輕鬆起來,她也相信學姐啊。所以……切原赤也,接戰吧!                        


☆、絕技

  橘杏找到切原赤也盜竊,並說要和他打一場比賽的時候,切原赤也本來不屑一顧,不過旁邊遠山學姐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番興趣—

  「小杏雖然是她們學校網球社的女隊正式隊員,不過實力的話,確實差你們男生正選太多,不過,若是再加上我和景美呢?景美是冰帝網球社跡部部長的妹妹,從小就被他教導網球,跡部部長的一些絕招也是會的;而我,青學網球社部長手塚國光的絕對領域,我也勉強使得出來……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那場冰帝部長對青學部長的那場激動而令人震撼的比賽他有去現場觀戰,精湛華麗的球技,絢麗奪目的絕招,決不放棄的鬥魂……自那以後,他時刻都夢想著和這些站在頂峰的部長一決勝負!

  只是略微領略一番也好……那樣獨一無二的絕招!切原赤也的眼裡驀地燃起熊熊鬥志!

  「好!」

  約定好的比賽時間是三天后,於是這幾天嵐三人只要有空就會去沒人使用的室內球場練習,在這個過程中,三人的友誼也不斷地升溫,很快訓練所裡的人都知道她們三個除了分頭去運送各位教練需要的訓練器具外,其他時候幾乎是形影不離。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那一天,趁著午休沒去訓練的時候,四人來到室內網球場,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因為是一對三,所以比賽改為十局六勝制,嵐這邊是輪流上去。最先上場的是橘杏,切原斜了一眼對面正在做熱身的橘杏,撇了撇嘴角,「學姐,還是你們直接上吧,和她打沒意思。」

  「你!」橘杏抬頭怒視,正想要回嘴卻被肩膀上安撫似的輕拍給打斷,她一怔,看著旁邊的遠山學姐揚臉沖切原一笑,「再怎麼說,小杏也是女隊的正式隊員啊,況且……」她瞟了她一眼,眼睛裡是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狡黠和神秘,「精彩的要留到最後才有意思,不是麼?」

  切原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嵐和景美站在邊上看兩人的比賽,兩人畢竟也是練過網球的,只一眼便能看出切原壓根沒把橘杏當對手認真打,明明一個球就能結束的,偏偏故意拖很久,臉上掛著頑劣的笑容,很高興看著對面的橘杏東奔西跑疲於接球的樣子似的。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嵐和景美臉上並沒有露出擔心的表情,兩人平靜地看著比賽,及時報數,只是偶爾交換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樣打了快十分鐘,切原才拿下一局,不過他很快就厭煩這種打法了,接下來,幾個打法淩厲的球讓橘杏應接不暇,很快敗下陣來。

  又跑又打了二十分鐘的橘杏滿頭是汗,氣喘吁吁的下場來,反觀切原赤也,雖然也輕喘著,不過卻比橘杏好上太多。

  接過嵐遞上的水喝了一大口,橘杏看著兩人,臉上滿是失望和歉意,「抱歉,學姐。」

  嵐搖搖頭,拿過毛巾擦拭她額上的汗水,鼓勵道,「小杏你做的很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景美默不作聲地拿起球拍,對著嵐點點頭,轉身上了球場。

  景美雖然是冰帝空手道社的部長,不過因為他哥哥的關係,她從小就會打網球,還打的非常不錯,體力和耐力都相當可以,再加上六七分像的「唐懷瑟發球」 「破滅的輪舞曲」,因此比起上一局對陣橘杏的漫不經心,一局下來,便讓切原徹底收斂了輕視之心,明白眼前這個女生的實力不容小覷,漸漸燃起了對上值得一戰的對手時有的鬥志和熱血。

  黃色的小球在場地裹挾著犀利的風聲飛躍,速度快的留下灰色的殘影,比分不斷地更新……景美光潔的額上開始滲出晶瑩的汗珠,而對面切原喘氣的聲音已經比之前清楚許多……嵐和橘杏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球場上激烈正酣的比賽,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表情凝重。

  「砰!」半小時後,景美以一記「破滅的圓舞曲」徹底耗盡了體力,才終於艱難地拿下了一局,此時的總比分是3:1。

  「他連續打了四局,體力已經消耗大半了……你自己注意身體情況,不行的話就換我。」景美接過橘杏遞來的毛巾擦拭汗水,一邊輕聲對嵐囑咐道。

  嵐鄭重地點點頭,「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學姐!」旁邊拿著水的橘杏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嵐看去,她咬著唇,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驚懼,嵐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氣喘不停的切原赤也正直直地盯著她,被汗水打濕的額發下,兩隻黑色的眼睛竟然開始變得赤紅起來,四目相對,他緩緩扯出一抹頑劣的笑容,宛如最猙獰的地域惡鬼!

  「學姐,讓我看看你又有什麼本事吧!」

  想想這三天來的刻苦練習,現在他的體力情況……心中漸定的嵐緩緩握緊球拍,粲然一笑,「啊,如你所願好了。」

  看著少女纖長柔弱的身影遠去,橘杏不由擔心起來,「遠山學姐的腿……真的可以嗎?」雖然學姐並沒有對她說,但她還是從大大咧咧的朋香那裡知道了學姐的過去,深感敬佩和惋惜的同時,這幾天三人在一起的訓練也讓她深受震撼,也越發擔心學姐的腿能不能支撐這場比賽……

  景美沉浸在剛才嵐說話時的眼神中,那明亮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透出的無以倫比的自信和堅定,那無法讓人忽視的光芒如同當初在電視上初見她時那般耀眼奪目!

  「我相信她。」景美輕聲道,清泠的聲音有著無以言喻的堅定。

  出乎切原的期望,對方一上來並沒有使用任何招數,只是一個球一個球地努力去接,去回,力道一般速度一般,也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技巧,老實說,比起橘杏的球來都還要差一截。

  原本在發紅的眼睛漸漸變為正常的黑色,之前比賽累積起來的興奮和戰意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屑和嘲諷,只是這種實力嘛……哼。

  他百無聊賴地用對付橘杏的手段對付嵐,讓她疲於在場地兩邊奔跑,也因此完全沒有注意到,嵐回球的速度越來越快,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

  眼看著嵐毫無招架之力地輸掉一局後,已經滿額是汗喘著氣的樣子,學姐的體力和腿上的舊傷……橘杏臉上擔憂的神色越發明顯,不過瞄到旁邊景美冷靜的神色,只得咬了咬唇,壓制住想要開口的欲望。

  一定沒問題的吧……

  她這樣想著,忽然看見跡部學姐望著遠山學姐的紫眸驟然一亮,篤定道,「完成了!」

  什麼?橘杏連忙轉頭看去,在看清此時的情況時驚愕地睜大了眼—

  遠山學姐站在底線中間,腳步幾乎沒有動作,只是一下一下地揮著拍子回球,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在燈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明亮奪目;反觀對面的切原,竟然需要在底線兩端費力地跑才能接到每一個球!

  這是?!

  切原赤也猛地反應過來,這竟然是當初看冰帝和青學那場決賽時,青學網球社的手塚部長使用的絕招—

  「『手塚領域』—」對面的少女悠然地揮著球拍,含笑注視著他,「怎麼樣,我使的還是有幾分像吧!」

  在一上場的時候,幾個球下來,嵐就察覺到了切原對她的輕視情緒,不過她並不在意,按著她的步伐和速度進行佈置,一點點地,在切原聚集的戰意漸漸消融的時候,不知不覺已逐步被她掌控了場上的局勢!

  在「手塚領域」終於完成的時候,看著切原瞪大的眼滿是驚愕,嵐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淡淡的喜悅和自豪彌漫在心裡,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一幅很久以前的畫面……

  國小一年級的時候,某一天例行的空手道訓練完畢後,女孩沒有如往常一般到校門口等男孩,而是繞道去了學校的網球訓練場,一群人在球場上打的熱火朝天,惟獨一個男孩落了單,一個人孤零零地對著牆壁一下下地打著球,黃色的小球每次都毫無偏差地擊中同一位置,這份精准的控制力便是連高年級的學長也及不上!

  女孩站在遠處看了很久,直到他們集合準備結束訓練的時候,才驚醒一般匆忙地跑回校門口,然後若無其事地等著男孩出來,再一起回家。

  後來的每個週末,女孩都跑到離家很遠的場地去找人教她網球,直到—

  「國光,以後,我陪你練球吧!」她這樣說,將球高高拋起,再擊打出去,球準確地發過了界,從驚訝的看著她的男孩身邊飛過,她舉起手,比出「v」字,咧嘴露出缺了好幾顆的牙,笑的一臉燦爛,「怎麼樣,我打的還不錯吧!」

  男孩定定看著她,良久,才輕聲說了兩個字,「笨蛋。」

  「……我明明打的也不錯嘛,才不是笨蛋呢,」喃喃自語一句後,嵐忽然察覺到場地安靜的詭異,驀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輪到她發球了,對面切原赤也臉氣的通紅,「學姐!比賽的時候你怎麼可以走神!」

  「抱歉抱歉!」嵐連忙雙掌合十,誠懇地道歉,「不知不覺地走就走神了……」誰想這一解釋對方更是氣的眼睛都泛紅了!

  「就算是學姐,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恩,你加油噢!」

  「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我很認真地說的!」

  ……

  橘杏目瞪口呆,場地中央一人表情茫然無辜,一人緊握拳頭眼睛赤紅,顯然正在怒火中,「跡部學姐,這、這到底?」她不過驚豔了一下學姐的球技,這場上變得劍拔弩張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景美冷然的面孔有一瞬的僵硬,隨即閉了閉眼,一副不忍睹視的樣子,嘴角卻微微揚起,「笨蛋」。


☆、任性

  場上混亂的場景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比賽繼續開始,這一次,切原一改之前的打法,每一個球都使出全力,想盡辦法想要破解嵐的「手塚領域」!

  手塚的絕招,嵐怎會讓別人在她手下破解了?手腕一斜,「零式削球」使用出來,就連場外觀戰的橘杏也忍不住一聲驚呼—「遠山學姐好厲害!」

  這一招使出來,切原用盡全力也沒能接住球,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半天沒有動彈,三人還以為他受傷了,誰料—

  體力早已耗得差不多的切原喘著粗氣,雙手支撐著身體緩緩抬起頭,他原本純黑的眸子徹底化作了滿是濃稠戰意的赤紅,咧嘴一笑,猙獰宛如惡鬼!

  「一決勝負吧!」

  這就是橘杏所說的,切原激起戰意的樣子……

  終於變色了麼,那接下來……嵐微微皺眉,雖然她上場才二十分鐘,可是這麼劇烈的運動對本有舊傷的膝蓋影響極大,右膝已經隱隱作痛,時間—已經不多了!

  幾個零式削球順利將這一局比分扳平,切原終於忍不住了,在下一次接球的時候,眼神霎時猙獰無比,手腕的動作微微一變—

  「嵐!」

  「啪!」

  「砰!」

  幾個聲響重合在一起,在空闊的室內竟然蕩起了小小的回聲!第一聲是景美察覺切原手勢變換後給嵐的提醒,第二聲是切原的擊球重重地打在嵐右腿膝蓋的聲響,這最後一聲則是嵐捂著膝蓋跪在地上!

  景美和橘杏反應迅速地跑到嵐身邊,嵐緊緊咬住下唇,滿是痛楚的神色,景美一手扶住她,一聲拉開她的手,一看到她紅腫起來的膝蓋,斬釘截鐵道,「我們去醫務室!」

  「沒事,」嵐搖搖頭,深呼吸幾下,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有一點痛,還好沒傷到筋骨。」在兩人的攙扶下,她站起來,沖對面的切原點點頭,「繼續吧。」

  「嵐!」

  「學姐!」

  兩人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嵐輕輕推開兩人攙扶的手,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切原,橘杏看著嵐膝蓋上明顯的紅腫,想到哥哥的滿身傷痕,頓時淚水從眼裡洶湧而出,憤怒地沖那邊還站著的切原哭吼,「不過是一場練習的比賽而已,即使破解不了那些招數你也不能這樣傷害學姐啊!」

  切原仿佛這才清醒似的一愣,嵐緊緊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無比地說,「切原,你想要和他們那些部長級的人物比賽吧……如果你的對手真的是他們的話,面對那些你破解不了無法招架的招數,你也要用這樣的方法—只有打傷他們,才能贏得比賽?」

  切原徹底愣住,一瞬間,耳畔迴響起眾多模糊而清晰的話語—

  橘杏說,「都是你害的哥哥住院的!」

  不二說,「網球,是不能作為仇恨的工具的。」

  真田部長說,「切原,你清楚自己的極限了嗎?」

  ……

  一幕幕在眼前飛快地劃過,遍體鱗傷的對手,黑髮紅眸的自己,周圍人厭惡恐懼的眼神……雖然一遍遍地對自己說,我沒錯,只要贏得比賽就可以了。可是……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甚至在自己失足從樓梯滾下來的時候,得知腿上並無大礙的時候,心裡未嘗不是有一點遺憾吧……某個瞬間,是真的覺得,是不是自己也受傷不能參加比賽了,那女生的怨憤會不會少那麼一點兒?

  而現在在他面前的……目光落在學姐緊握著球拍的手上,慢慢下移,及至膝蓋上那醒目的紅腫時似乎刺痛了他的雙眼,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心裡反反復複地回想那一句話—

  遠山學姐說,「只有打傷他們,才能贏得比賽?」

  不是這樣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堅定地說,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

  切原渾身的氣勢一變,這邊的三人立刻感覺到了,都緊緊盯住他,只見切原緩緩睜開眼,之前眼裡的戾氣紅光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靜的黑暗!

  遠山學姐的平靜,橘杏的驚愕,跡部學姐的淡漠……看見三人各異的目光,切原翹起嘴角,笑容驕傲得不可一世,卻又乾淨的仿佛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遠山學姐,比賽還沒有結束吧!」

  最後的結果是8:2,意料之中的結果,嵐並不失望,反正……大家最後也玩的很開心。

  畢竟是三對一的比賽,即使是切原到最後也累得夠嗆,比賽一結束就倒在地上不起來,嵐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筋疲力盡,臨出去的時候,嵐不知道想起什麼,在兩人不解的目光中從包裡拿出什麼,走過去塞到躺在地上正呼呼大睡的切原的口袋裡。

  回到房間,嵐先去洗澡,擦著頭髮舒爽乾淨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景美表情怪異地握著她的手機,「景美?」

  景美靜默了兩秒,如實道,「剛才有電話進來響了很久,你正在洗澡,我怕有急事所以幫你接了—」看見嵐疑惑的表情便補充道,「是手塚打來的。」

  「國光?」嵐的眼睛一亮,聲音充滿欣喜,「他有說什麼嗎?」

  景美默默把手機遞給她,別過腦袋,「……他問下午的時候發短信和打電話你都沒回,擔心出了什麼事,我就順口告訴他……你和切原比賽的事了。」

  「……」

  「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還說讓你出來後給他電話……抱歉。」景美低頭抱著換洗的衣服快步走入浴室,徒留嵐僵硬地握著手機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跡、部、景、美!」

  長這麼大,遠山嵐可以說很少有害怕的事情,可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手塚的怒火。此時此刻,不用景美補充的那句手塚很生氣,嵐也能想像得出電話那端那人面無表情的模樣。

  嵐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就是被狠狠訓斥一頓嘛,又不是第一次,國小那次為救貓大冬天跳進河裡差點沒把自己凍個半死,和景美初遇打架受傷……嵐欲哭無淚,她不怕挨訓,可是過上一段完全被他漠視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受不了。

  嵐鼓起勇氣,勉強地把手指按在電話鍵上—

  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看樣子是將手機帶在身邊的緣故。電話裡是熟悉的清冷聲音,「嵐」

  「……嗯」明明知道對方不在眼前,習慣卻不自覺地低下頭,一副受訓的模樣。

  那邊頓了頓,過了會兒,傳來冷漠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聲線,「還去打球,你的腿果然不想要了。」

  語氣冷得讓嵐瞬間猶如置身冰天雪地,「不、不是的國光,你聽我解釋!」嵐不禁打了個寒顫,慌亂地辯解著,緊握了電話急急忙忙地解釋了一遍事情的始末,「……balabala就是這樣。」

  一直到嵐說完,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嵐慢慢低下頭,他不在面前,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到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她無所適從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心裡卻有了一絲委屈……連國光也不能理解她了嗎……

  「為什麼,要幫他?」

  沒想到他許久後的出聲居然不是責備而是一句疑問,嵐一怔,下意識地就回答道,「我不是想要幫切原赤也,而是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像我們一樣,因為受傷而不得不放棄渴望已久的比賽。」

  電話裡的呼吸聲一滯,過了片刻響起他的輕喚,「……小嵐。」

  仿佛從心底最深處傳來的輕若無聲的歎息,他明明沒有再多說哪怕一個字,可是嵐卻能夠清楚地聽到其中的了然和憐惜,心裡的那絲委屈悄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思念和抑制不住想要見到他,觸碰到他的衝動,「國光……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

  下午訓練的時候切原赤也理所當然地遲到了,被龍崎教練罰跑兩圈。切原也毫不在意—剛剛經歷了一場有趣的比賽,又好好睡了一覺,現在體力滿滿的,就是再來一場比賽也沒問題!

  跑了幾步,切原忽然察覺到口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包裝上印著他看不懂的外國字母,唯有上面的圖畫表明這是一塊巧克力。

  「哪裡來的巧克力?」切原拿著袋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大大的黑眸裡滿是茫然,轉念一想這是和遠山學姐她們打完比賽才有的,那應該是她們給的吧!

  酷愛甜食的切原立刻拆了包裝放了一塊到嘴裡,入口即化的觸感,牛奶般的絲滑,這的確是一塊上等巧克力—可是,問題是!!

  切原赤也一張俊臉頓時皺成了包子,一副吃藥般的痛苦表情—

  這居然是一塊黑巧克力啊!苦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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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景美洗完澡出來,自然沒能逃過嵐的「怒火」—剛一出來,就被嵐撲倒,按在床上撓了好一頓咯吱,最怕這個的景美顧不得她冰山美人的形象拼命地反抗,為了躲避嵐的「魔爪」還差點滾到了地上,最後兩人玩鬧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再加上之前激勵的比賽,現在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就在各自緩過氣來的時候,景美想起看見嵐往切原口袋裡塞東西的事便開口問了,嵐眨眨眼,抿起嘴角俏皮的笑,「是國光從德國寄回來的巧克力,上次給你的那種。雖然是小孩子,不過犯了錯誤也是要受到懲罰的噢。」

  「……」

  景美驀地想起之前打飯時看到切原被真田部長逼著吃下苦瓜時一臉痛苦的樣子,德國原產的黑巧克力,濃郁的苦澀對他這種喜好甜食的人來說,應該是平生最難忘記的懲罰了呵。

  「對了,你的腿沒事吧?」

  「沒什麼,不過,」嵐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一臉倖免於難的表情, 「我是再也不敢了……剛才你是不知道,國光有多生氣。對了,他說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景美默了,實在不想打斷好友對著天花板笑的容光煥發的神情,可是—

  「快了,到底是多久?」

  「……」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個「快了」,竟然真的是快—

  第二天下午的訓練結束後,嵐和景美正買了水回來,遠遠地便看見一個穿著紫色襯衣的男子站在大門前,整個人籠罩在昏黃的光暈中,明明朦朧的看不清他的面目,嵐卻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口傳來一聲急促的跳動,僅僅是側影,她也絕對不會誤認的人,「國光!」

  聽到輕喚,對方轉過頭來,鏡片下的眼裡一絲波瀾轉瞬即逝,「嵐。」

  一步,兩步,在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候,已經急切地變成了一路小跑,熟悉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同時嵐的心裡湧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驚訝,有喜悅,更多的,則是眼角抑制不住的酸澀……

  重重地撲在他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胸口,鼻翼間滿是他身上的沐浴液的淡淡檸檬味,熟悉的簡直讓人忍不住想要落下淚水,嵐並不是多麼感性的人,可是這個時候也是咬唇了很久才勉強忍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手治好了?」

  手塚安撫意味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嵐平復了激動的情緒後,鬆開手,退後一步抬頭,手塚低頭看著她,給她解釋道,「沒有,這次是暫代住院的龍崎教練作為教練副手才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聽到原因後,嵐頓時一臉難掩失望的神色,手塚摸摸她的頭寬慰她,嵐低頭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算了,總比一直在德國好……」重新打起笑臉望著他,「對了,國光你在德國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還習慣嗎?」

  「遠!山!嵐!」

  忽然聽到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呼喊,嵐連忙抬頭,才看到被她甩在後面的景美艱難地懷抱兩大袋水,舉步維艱,而她清麗的臉上此時仿佛正籠罩著一層冰霜,眼裡滿是指控—嵐才驀地想起,剛才見到國光太欣喜,以至於把抱著的水望旁邊景美的懷裡一塞就跑過來了!

  「景美我錯了!」

  晚上,大家給手塚舉辦了一個歡迎儀式。幾個學校的人紛紛上臺表演節目,一時熱鬧非凡。所有人都玩得很盡興。等到歡迎儀式結束後,除了青學眾人留下,其他幾個學校的人都離開房間。不知是誰忽然關了燈,房間裡頓時漆黑一片,除了嵐不明所以驚呼了一聲外,室內一片安靜,嵐還在不解中,就看到點點昏黃的光暈環繞中,大石推著一個盛著精緻的蛋糕的車子走了到她面前,蛋糕上插著十五支正在燃燒的彩色蠟燭,借著蠟燭微弱的光亮,嵐清楚地看到,蛋糕上面用紅色的果醬寫著「祝遠山嵐生日快樂」。

  嵐怔住,忽然明白過來徑直看向手塚。四目相對,手塚微微頷首,一瞬間,嵐心裡湧上潮水般的悸動—

  她已經有兩年沒有過過生日了,是因為那兩年,正是她人生的轉折時期……夢想破滅的絕望,痛苦難熬的複健過程,使得她早已沒有精力去關注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他一直都替她記得。

  中斷在德國的治療趕回國內,不單只是因為代替龍崎老師的教練之職吧。

  「謝謝國光,謝謝大家!」

  嵐咬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向著眾人深深地鞠躬致謝,連聲音都有絲哽咽。景美安慰地環住她的肩膀,輕聲催促,「快許願吹蠟燭吧。」

  嵐環視周圍,這些充滿朝氣的少年……她和他們因為手塚而相識起來,也許並沒有多麼熟識,可是他們每個人都微笑著看著她,眼裡滿滿的都是祝福。感覺到勉強忍住的淚意又要上湧的勢頭,嵐連忙闔上眼,雙手交握在身前,默默在心底許下最深切的祝願:

  第一個願望,希望國光的手能夠早日治好;

  第二個願望,希望青學能夠獲得全國大賽的優勝;

  第三個願望,希望……可以和景美,和他們,做永遠的朋友。

  真的,謝謝你們。

  「呼」

  在蠟燭熄滅的瞬間,燈全部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嵐眼睛有些不適,眨了眨才緩和了下來,一堆人已經圍了上來,爭先恐後地選著自己要的地方,「學姐我要最中間的芒果!」

  「學姐芒果給我吧嘶~」

  「嵐我要最大的那塊喵~」

  「不要給桃城芒果嘶!」

  「不給你才對!」

  嵐看著眼前幾人的爭吵,心情也被感染而變得輕快起來。在幾人的吵鬧聲中分完了蛋糕,嵐深深感覺到了,分蛋糕也是力氣活啊,這個要這塊,那個要那裡……唔,國光一直帶領著這群問題兒童,也真是夠辛苦的了。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把最後一個盛著蛋糕的盤子遞給手塚,微笑注視著他,嘴唇微動,「謝謝」。

  聲音很輕,在周圍人吵鬧嘈雜聲中更是難以聽清,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能夠明白。

  謝謝……謝謝你的溫柔體貼,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不二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瞧著兩人相視一笑間流動的脈脈情誼,忽然用手沾了點奶油,趁著手塚一個不注意抹在他臉上,迎著眾人驚嚇的目光一臉笑眯眯地問,「手塚,蛋糕味道怎麼樣?」

  ……房間裡一片啞然,眾人驚的張大了嘴,大石一臉不忍地捂住眼睛:不二今天是怎麼了?聯手塚都敢惹了……不對,不二是誰都敢惹才對!

  分明瞧見了不二眼裡看熱鬧的神情,手塚面無表情地把盤子砸在不二頭上,「很好。」

  嵐第一個忍不住地大笑起來,「不二,你的頭髮……哈哈哈……」

  幾人定睛一看,的確,整塊蛋糕連著盤子都蓋在不二的頭上,奶油沾在頭髮上到處都是,不二連一向微笑的神色都沒了,滿是不可置信的驚訝愕然,似乎不相信手塚居然會這樣乾脆俐落的還擊。

  眾人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不二驚愕的神色只有一瞬,隨即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啊真是喜歡看熱鬧……」忽然對著捂住肚子笑的穿過不氣來的嵐就扔了一大塊過去,「啪」的一聲,嵐呆住了,半塊蛋糕順著她的臉緩緩地滑了下來……

  「嵐,蛋糕好吃嗎?這是大家特意為你定做的水果蛋糕喲。」不二溫柔地詢問。眾人更是笑得歡了,嵐一抹滿臉的奶油,頓時悲憤了,「不二!是國光扔你的,又不是我,幹嘛弄我?!」

  不二笑眯眯的,翹起的嘴角讓人覺得說不出的狡詐,「你們是青梅竹馬嘛,當然要有難同當才行呀。」

  話音未落,手塚直接端起菊丸的蛋糕對著不二的臉蓋過去,淡淡道,「你說的對。」一旁的菊丸兩手空空,欲哭無淚,「我才吃了一口的蛋糕啊!」

  不二被手塚堵的啞口無言。嵐得意得揚起嘴角,幸災樂禍地瞧著不二無語的樣子,「看吧,自作孽,不可活!」

  「現在就得出結論,會不會太早點兒了呢?」不二忽然笑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嵐敏捷地往旁邊輕巧一躍避過不二擲向她的蛋糕,「沒中喲~」

  「不二學長!」

  身後傳來桃城悲憤地低吼,嵐回頭,桃城抹開滿臉蛋糕,欲哭無淚,「我是無辜的!」

  「誤傷桃城了呢」那邊不二依然笑眯眯的,一點兒歉疚的神色也沒有。桃城望了眼手上盤子裡吃了一半的蛋糕,忽然對著不二就扔過去,邊扔邊吼,「不好意思啊不二學長我手滑了!」

  不二迅速地往旁邊一閃,蛋糕「啪」地就拍在了看熱鬧的海棠身上,桃城目瞪口呆,「海棠我不是故意的」

  「混蛋!」

  一塊蛋糕從空中飛過,準確地落在了躲一邊默默吃蛋糕的河村頭上,頓時河村燃燒了,掄著盤子把蛋糕甩的到處都是,「buring!蛋糕大戰上吧!」

  自此,場面徹底混亂了。

  剛開始只見一塊塊蛋糕在空中飛來飛去,後來變成了每個人手上都是滿手的奶油,對著別人的臉和衣服就抹。這邊景美幫著嵐對付不二,然後變成不二一對二的局面,不二直說著不公平,嵐笑說你自己說的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景美是我的好朋友自然要幫我的。那邊菊丸為報沒吃到蛋糕的仇,不敢對付手塚只能聯合嵐一起對付不二,大石自然是幫著菊丸的,桃城拉著龍馬幫忙對付海棠,漸漸地加入了嵐這邊,不二也拉攏了海棠,河村和乾。至於手塚……早在場面開始混亂的時候就出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後,房間裡一片狼藉,每個人頭髮上臉上衣服上都是蛋糕和奶油,最慘的是不二,大家似乎是為了報復平日被他捉弄,火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頭髮臉上身上幾乎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各種顏色都有,甚是狼狽,他也毫不在意,依然笑眯眯的模樣,「大家都很厲害啊。」

  「活該!就是不二,害我吃不到蛋糕喵~」菊丸撅起嘴不滿地抱怨。

  「好了,」大石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雖然是這樣,你玩的也是最高興的。」菊丸連忙瞧瞧幾人,果然,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衣服上都是花花綠綠的一片,桃城指著海棠哈哈大笑,「海棠你該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笑死我了!」

  「你比我更可笑!嘶!」海棠呲牙。

  「我才洗乾淨的衣服!」乾推了推沾著奶油的眼鏡,一臉無奈。

  空氣中彌漫著香甜的味道,歡笑聲充斥在整個房間裡。

  而嵐很久沒有這麼痛快地玩耍過了,看著明明已經是這般狼狽的模樣了,還竭力想要找出自己比對方幹的淨地方多,來證明自己更厲害一些的眾人,嵐蹲在地上笑得實在站不起來。一時間,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打鬧,默默看著她,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她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磨難,難能可貴的是,她現在依然還有樂觀的心態和笑著面對生活的勇氣。

  不自覺地,每個人的嘴角都牽起一抹弧度,因為有著她和手塚這樣堅定執著追求夢想的榜樣,因此即使是偶爾動搖和不安,他們也能繼續堅定地前進下去。

  其實……我們也要說謝謝呢。

  謝謝你,嵐。


☆、禮物

  洗完畢後,嵐和景美坐在床上,開始拆起今天大家送給嵐的生日禮物來。桃城送的小網球鑰匙鏈,菊丸的愛知屋甜點券,不二的仙人掌盆栽……幾聲不重不輕的敲門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兩人興致勃勃地拆禮物,嵐連忙去打開門,一個身穿紫色襯衣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國光?」看到門口佇立的人,嵐有些驚訝,「這麼晚了……有事嗎?」

  手塚低頭看著她,輕點了點頭後便轉身往外走,嵐向景美打了聲招呼也急忙帶上門跟了出去。因為之前瘋玩了一陣,大家都回寢室休息去了,此時的走廊顯得很安靜,只聽聞兩人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嵐習慣地走在手塚身邊略微落後一步的樣子,偶爾抬頭望一眼他。昏暗的燈光投映在手塚的臉上,表情有些模糊,但想來也是一如以往的冷清淡漠。一般人只會覺得這樣的人不好接近,難以相處,在一起時,特別是無話可說的時候總會有些尷尬訕然。然而嵐卻是喜歡這樣的安靜的,只是走在他的身邊,不用多言也能感覺心安,連呼吸間仿佛也帶上了一片怡然。

  這樣熟悉的靜謐一刻,讓嵐恍惚間竟覺得手塚從未去過德國,兩人也沒有分開過這一個多月……似乎他一直在身邊,從未離開。

  不知不覺,等到嵐回過神,才發現兩人已經走上了空闊的天臺。初夏的夜晚清新涼爽,夜空繁星點點,令人心曠怡然。

  嵐雙手搭著圍欄仰頭看天空,半晌才回頭笑道,「這裡很不錯呢。」眨眨眼,帶著狡黠靈動的笑容揶揄他,「國光不會是特地帶我來看夜景的吧。」

  低頭,定定注視了一會兒面前微笑的少女,手塚鏡片下的橘色鳳眸蕩起一絲溫柔的波瀾,

  「嵐,生日快樂。」

  隨著低沉清泠的話語,遞過來的是一隻小巧精美的盒子,嵐接過,佯裝抱怨的樣子,眼裡卻洋溢出滿滿的笑意,「從小學的時候開始,每年我過生日國光送的都是運動產品,比如護膝啊護腕之類的,今年不會也是……啊!」

  盒子打開後,裡面的物品讓嵐忍不住驚喜地呼出了聲:黑色的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一條做工精緻的水晶項鍊,水滴的形狀小巧玲瓏,而那仿佛海水般透明,又仿佛天空般澄澈的淡藍色,只是一眼,也令最喜藍色的她愛不釋手。

  對上對方靜靜凝視的目光,嵐回以粲然一笑,「很漂亮……我很喜歡,非常喜歡……謝謝你,國光!」

  手塚微微上揚了下嘴角,因為這一絲極輕極淺的弧度,原本冷峻的容顏也變得溫和起來,仿佛亙古巍峨的雪山冰川,忽然化作了潺潺小溪,溫柔地綿延流淌進心裡。嵐看著他伸出手從打開的盒子裡拿出項鍊,疑惑的目光在對上他的眼神後瞬間化作了然,然而,心口傳來急促的跳動讓她有些茫然失措,在怔怔間,對方已從盒子裡取出項鍊,將她及腰的長髮拂到一邊,水滴的項鍊正被他戴在她的脖子上,一絲溫熱的鼻息若有若無地觸在她光裸的後頸,她不由地屏住呼吸,身後的目光仿佛春日正午和煦的陽光,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明明只是短暫的片刻,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待胸口前一點涼意傳來,嵐低頭,水藍色的墜子靜靜掛在胸前,而嵐竟覺得,仿佛這水滴悄悄掉進了平靜的心湖,帶起一陣讓人心顫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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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訓結束的第二天剛好是冰帝一年一度的學院祭。身為冰帝學生會長的跡部景吾大手一揮,邀請了參加集訓的幾個學校的網球隊隊員。青學眾人自然也在其中。和嵐則是直接被景美邀請去了跡部家。所以第二天和景美一起來到冰帝時,並沒有見到手塚他們。

  比

  起公立學校如青學等院校的學院祭,冰帝不愧為貴族私立中學,學院祭非常的華麗貴氣。青學一行人剛進學校,就被冰帝非凡氣勢給震住了。桃城張大了嘴,半晌才感歎一句,「……冰帝也太正式了吧!」

  的確,沿途都是盛開的鮮花,歐式風格的建築華貴氣派,裝飾精美。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學生都身著正式的禮服,有人甚至已經跟隨起優美的音樂翩翩起舞了。所以與其說是學院祭,倒不如說是一場衣香鬢影的盛大舞會。

  「幸好跡部有特別提醒我們記得要穿西服,不然……」想一想若是他們青學都穿著便裝就來的話,不知道被其他學院的人看見有多丟臉。桃城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一抬頭就看到黑面的真田領著一幫人走了過來。兩隊人馬互相打了個招呼,也就各自分開了。

  而這邊,嵐正面臨人生最大困難—

  望著面前足有五釐米高的細跟高跟鞋,嵐為難地看著旁邊的景美,「一定要穿高跟鞋嗎?可不可以」

  「穿禮服一定要配高跟鞋,」景美打斷她的話,雙手環胸,目光打量著一切準備妥當,就差鞋子的嵐,滿意地點點頭,「藍色的長裙配這雙高跟鞋再完美不過了。」

  嵐閉眼,深呼吸,一咬牙,一臉仿佛要上賽場似的堅定決絕,穿上了那雙高跟鞋—迄今為止生命中的第一次穿高跟鞋,就穿上了這雙五釐米的細跟。

  於是從景美家到冰帝這段路是景美家的司機送來的還好,下車後,嵐緊緊挽著景美的手臂,已經要打退堂鼓了,「景美,我還是回去算了……」

  景美面不改色地拍拍她的手背,「沒事,多走走就習慣了,現在先扶著我吧。」

  沒錯,嵐之所以會緊緊挽著景美,只是因為她走三步就要扭到腳而已。

  嵐彆扭地踩著高跟鞋,跟著景美進入冰帝,因此時刻擔心蹩到腳,她盯著腳下,走的小心翼翼,因此完全沒有注意到今日冰帝裝飾的華美而貴氣。

  廣場上已經有人跳起了舞,作為這次學院祭主辦方負責人的妹妹,景美也要去前面處理一些事宜,因此暫時留了嵐在廣場邊的長椅上等她。走了半天,嵐也算稍微習慣了這雙高跟鞋,已經不怎麼蹩到腳,只是……坐在長椅上的嵐微微舒了口氣,現在放鬆下來後,腳上傳來的痛楚讓人不能忽略。

  「嵐」

  低沉而清冷的聲音忽然傳入耳裡,嵐抬頭—

  之前明明悠揚而模糊的樂曲,這一刻卻清晰仿佛就在耳邊迴響。少年一身黑色正裝,西裝褲筆挺修長,襯出少年頎長健朗的身材,白色襯衣的領口敞開了兩顆扣子,露出鎖骨,著裝簡練而透出幾分隨意。

  一瞬間,嵐的腦海裡浮現出的,竟然是那天手塚右手受傷,洗完澡後她幫他穿衣服是的場面—

  「嵐?」

  見她愣愣盯著自己半天沒有反映,手塚又低喚了一聲,嵐猛然回過神來,正對上手塚探究的眼神,頓時臉上一熱,仿佛掩飾什麼的急急忙忙地提起裙子站起來「國光你來了啊—」

  「小心!」

  腳腕一痛,嵐還沒反映過來整個人已經往右邊倒去,下意識地伸出雙手試圖抓住什麼,手臂被人一把拉住緊接著落入一個充滿著沐浴液淡淡檸檬味的懷抱。

  「沒事吧」

  耳邊傳來手塚清冷聲音裡帶著關切的詢問,嵐低頭,動了動腳腕,有些痛,但是並沒有扭傷,便搖搖頭,「沒事」,扶著他的手臂站穩,嵐也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瞥見廣場上那麼多的人,笑著對手塚說,「這麼多人,不容易看到我吧。」

  手塚的一隻手還握著她的手臂,此時也沒有放開,淡淡道,「很明顯。」

  「是嗎?」嵐驚訝,還想詢問,手塚拉住她的手臂往人少的方向走,「過來。」

  「喔」知道手塚向來不喜吵鬧,嵐乖乖地跟著手塚走。不多時兩人便離開了喧鬧的廣場,走上了林蔭小道。

  比起那邊的熱鬧,這裡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半個人影,顯得十分的清靜。嵐挽著手塚以防忽然蹩到腳,此時安安心心地欣賞冰帝的校園。

  一株株樹木上都裝飾著華麗的彩燈,各種顏色一閃一閃的,十分的漂亮。走過林蔭道,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碧綠湖泊,湖水清澈見底,一輪明月灑下清輝,映照著整個湖面波光粼粼,這在冰帝校園中精心設計的人工湖,美得讓人忍不住屏息。

  而在一片安靜中,能夠隱約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悠揚樂曲聲。

  心中微微一動,嵐忽然一手牽起裙擺做了個舞姿,一手平伸在手塚面前,狡黠地沖他眨眼,「尊貴的先生,可以邀你共舞一曲嗎?」

  浩瀚星空倒映在她明澈的眸子裡,星光迷離,璀璨得令人不由為之沉醉。

  手塚看著面前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笑了,「我的榮幸。」

  清輝遍地,而他堅毅淩厲的面部線條在四周昏黃的光暈中隱約柔和起來,戴著無框眼鏡的橘色眼睛專注地凝視著她,唇角有著清淺的弧度。嵐有一刹的失神,連忙低著頭順從地照著手塚的指引,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被他牢牢握住舉起。而他搭在她腰間的手掌傳來的熱度,手指傳來的熱度不知為何讓她心裡忽然一悸,頭越發地埋的低了。

  波光粼粼的湖泊倒映出湖邊,在若隱若現的名曲聲中,黑衣的少年和藍裙的少女在月下慢舞的親昵身姿。少女埋著頭幾乎要低到少年胸口去了,白玉般的臉頰隨著腰上傳來的力度而染上一抹暈色。她羞赧地低著頭,也因此沒有注意到少年無框眼鏡下,凝視著她的橘色眸子裡那有若湖水一般近乎寵溺的溫柔。

  交握的雙手,契合的舞步,纖細窈窕的身姿隨著少年的動作而翩翩起舞,藍色的裙擺在錯身回轉間如一朵藍色的蓮花紛紛揚揚地綻開來。從來沒有跳過舞的兩人,初次配合竟然如此默契。

  嵐原本微瀾的心湖在這美好的氣氛中逐漸沉靜下來,一曲終了,她仰起頭粲然一笑,「國光,我們跳的真不錯呢--」

  話音未完,她便猛然睜大了眼睛—手塚定定看著她,兩人離的很近,他帶著熱度的呼吸簡直可以觸到她的皮膚。月光下,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出她自己的臉,他就這樣用一種讓人會感到心悸的專注和堅定的眼神凝視著她,「嵐,我—」                        


☆、心思

  話音未完,她便猛然睜大了眼睛—手塚定定看著她,兩人離的很近,他帶著熱度的呼吸簡直可以觸到她的皮膚。月光下,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出她自己的臉,他就這樣用一種讓人會感到心悸的專注和堅定的眼神凝視著她,「嵐,我—」

  「過去一點,我看不到了!」

  「我說你們別再擠啦!」

  「安靜哎喲—」

  離兩人不遠的一片樹叢忽然傳出聲響,嵐下意識地望去,一陣推攘聲中突然從樹叢中跌出一群人,趴在最下面的是桃城和海棠,他們上面橫七豎八地壓著大石菊丸等人,竟全是青學網球部的眾人!

  「你們……」嵐目瞪口呆,手塚皺眉,語氣十分嚴厲,「你們在做什麼!」

  「海棠你給我讓開!」

  「把你壓在我身上的腿拿開嘶!」

  幾人都急著站起來,一時場面十分混亂。聽到手塚的問話幾人迅速反映過來,已經跳到一邊伸手去扶大石的菊丸連忙搖頭,「我們不是來偷看的!」

  一句話說完幾人一下子安靜了,見眾人都怒瞪著自己,菊丸眨眨眼,猛然反映過來,可憐兮兮地瞅著手塚和嵐,「真的!我們絕對不是來偷看部長和嵐跳舞的!」

  ……一陣風吹過,眾人無語。

  而嵐順著眾人還直直望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兩人還交握的手,心口一跳,手上仿佛被燙了似的猛地甩開手塚的手,連連退後兩步,腳下卻不小心一蹩,腳腕頓時傳來一陣劇痛,幾乎要站立不穩栽倒在地。

  手塚及時拉住嵐,將她扶穩,「又這麼不小心,腳怎麼樣?」

  嵐露出一個苦笑,「這下是真的蹩到了。」

  手塚冷冷掃過眾人,剛站起來的幾人顧不上拍拍身上的灰塵,連忙擺手,「部長我們錯了!我們這就走!」

  說罷匆匆地跑開了。走遠了抖還能聽到幾人的互相埋怨,「都怪桃城!非要往前面擠喵!」

  「菊丸學長,不關我的事啊!是海棠一個勁兒地推我的!」

  「不要吵了!你們真是的,都叫你們不要偷偷摸摸地了!」

  「大石學長明明自己也偷看了!」

  ……

  「國光,你剛才想說什麼?」等到重新安靜下來,嵐想起剛才手塚的欲言又止。

  「……沒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手塚平靜說道,嵐點了點頭,沒有多問。於是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回到了廣場,正好遇見在找嵐的景美。得知嵐腳扭傷後,景美連忙叫來了跡部家的司機送兩人提前回去。

  因為手塚家所在的街道最近在整修,因此在街口車輛就必須停下,兩人不得不步行回去。

  望著黑色的轎車離開後,嵐收回視線,笑著拍拍手塚的手臂,「我只能扶著你啦」

  話音未落,手塚忽然在她身前蹲了下去,嵐一怔,「國光?」

  「上來」

  簡潔的話語透著不容置喙,嵐一時語塞,只得默默地趴到了手塚的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身體隨著他的走動有些起伏卻十分平穩,身下是寬闊堅實的背脊,棕褐色的頭髮掃到臉上,有輕微的舒癢。他明明背過她很多次,唯獨這一次,感覺是無法言語的安心和寧靜。

  「國光,你在德國……也能看到這樣漂亮的星空嗎?」仰望著浩瀚星河,嵐輕聲喃語,手塚頓足,抬頭,「能看到,不過沒有這麼漂亮。」

  「那是,不管怎麼說,『月是故鄉明』嘛。」她微微搖晃著腦袋,一副十分自豪的口吻。手塚靜靜地仰望星空,不知想到什麼,嘴角微微勾起,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帶笑的回應,

  「恩。」重新提步,而嵐看上去很有聊天的興致,「對了,國光,我重嗎?你背著我是不是很費勁啊?要不我下來吧?」

  「沒事」

  「你飛機票買好了嗎?什麼時候回德國啊?」

  「明天早上的飛機」

  「……喔」

  ……

  從路口到家不過十多分鐘的路程,然而因為在景美家瘋玩了整個白天,晚上穿著高跟鞋弄提心吊膽生怕蹩到腳,此時完全放鬆下來的嵐就漸漸地感覺到了疲倦,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朦朧中似乎感覺到被人輕輕放在床上,有人似乎坐在床邊靜靜看著自己。嵐動了動手指,想要清醒,無奈睡意正濃,迷蒙中覺得有什麼溫涼柔軟的東西在額頭上輕觸流連,仿佛是誰依依不捨的繾綣眷戀。

  「國光……」

  她無意識地輕喚,隨後有人低低應了聲,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嵐清楚手塚清早已經趕飛機回到德國,然而卻忍不住心頭忽然湧上一陣茫然若失。嵐看著鏡子,目光落在自那天收到後就一直未曾取下的水藍色墜子上,手指摩挲著,感受著那細膩的冰涼,腦海中忽然飛快地閃過一個畫面:那俊秀的少年俯身凝視了她很久,目光寧靜而專注,微涼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撫過,然後緩緩、緩緩地……

  嵐猛然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摸上額頭,心跳怦然:不會吧?!昨天的……真的是國光?

  遠山嵐最近似乎有些不對勁。

  在目睹了她時不時就走神發呆、走神時還一會兒微笑一會兒苦惱皺眉的表情後,就算是冷淡如跡部景美也發現了,她最近有些不對勁。

  比如現在……

  初夏的校園,倚坐在櫻花樹下的少女曲腿而坐,綠色校服裙擺下是修長白皙的雙腿,她雙手捧著一本讀物,目光專注而認真。

  然而五分鐘以後……

  手上的書不知不覺放在了膝蓋上,雖然依然低著頭,眼神卻逐漸變得飄忽起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染上一抹霞光,嘴邊忽然漾起一個小小的笑渦,溫暖的笑容一閃即逝,緊接著姣好的眉略微苦惱地皺了皺—

  無聲歎了口氣,景美把手裡的書往旁邊一放,出聲打斷了某人的遐思,「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

  猛地回過神來的嵐就看見面前景美端端正正的跪坐姿勢,滿臉嚴肅地看著她。

  「……」連一向為人冷淡的景美都注意到她的不正常,看來真的是表現的很明顯了。這種事情……想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嵐猶豫了下,但想到自己始終不明白手塚奇怪的舉動,忍不住開口詢問,希翼著看向景美,希望能夠從她那裡得到讓自己解惑的答案,「景美……我想問你,你覺得,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會親另一個人的額頭?」

  景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親人給予的晚安吻,在外國禮儀中很常見。」 她的父母因為做生意長年都在國外,深受歐美文化的影響,再加上常年不在她身邊,所以從景美小時候起,只要父母在家的話,晚上在她臨睡前都會吻下她的額頭。所以當嵐這樣問她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晚安吻。

  而得到回答的嵐不知為何,怔了怔才緩緩道,「……是這樣啊。」

  下意識地撫上額頭,仿佛還有睡夢中那朦朧的溫熱觸感。心裡湧上不知名的失落,一抹黯然在眸子裡一閃即逝,嵐收斂起情緒,抬頭就看到景美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實際上,景美雖然為人冷淡,但非常聰穎,聽到嵐這樣奇怪的問話,理所當然地就知道嵐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那必定是當事人,於是直接便會讓人聯想到某個人身上去,「你說的人是手塚?」

  嵐輕輕點了點頭,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聲音不由放得很輕,「那天國光和我回家,路上我迷糊著睡著了,半夜朦朧間感覺他坐在床邊看了我很久……然後俯下身,我只模糊感覺著額頭有點溫熱的觸感……唔,」嵐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明明是對著景美說話,語氣又仿佛是在告訴自己,聲音裡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澀意,「國光是因為在德國治療,受到國外禮節的影響,所以才會這樣做的吧。我們的關係,本來說是親人也不為過。」

  對於嵐來說,這不過是小小的煩惱和困惑,很快便在繁忙的學習生活中埋藏在了心底。

  然而景美卻不知為何,十分在意。她相信嵐一定是和她一樣覺得手塚的舉動突兀而不合常理,卻又得不到比起她所說的禮節更好的說法。嵐接受答案後便不再深思,而景美卻從來都是生性冷淡,但對於在乎的人和事便十分執著—比如當年把嵐視為目標,再比如今天因為擔心朋友而不由深思。

  說到兩人的性格,嵐是看著像太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溫暖,一旦接近才會發現她很難真正地打開心扉去接受別人,即使對著手塚,也是最近才逐漸學著不再勉強自己,學著依靠和依賴;而景美出身名門,再加上性情冷淡,就像崖上佇立的千年寒冰,旁人只覺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也正因為兩人性格相似和那些淵源,加之共同的理想和愛好,才逐漸成為了好朋友。

  這也導致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除了對方外,似乎再也沒有可以說得出這些事的女性朋友了。

  但是……很奇怪的,面對著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心境總是意外地變得平和,無論是煩惱,困惑,茫然,亦或只是漫無邊際的閒聊,都讓人覺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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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

  但是……很奇怪的,面對著這個人的時候,心境總是意外地變得平和,無論是煩惱,困惑,茫然,亦或只是漫無邊際的閒聊,都讓人覺得舒服。

  安靜的咖啡館裡流淌著舒緩動聽的音樂,讓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整個人懶懶靠進鬆軟的沙發墊裡,景美雙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咖啡杯,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對面坐著的褐發少年。

  青學男網部的藍白相間的運動服整齊地穿在身上,翻起的領角乾淨而整潔,柔軟的髮絲垂下微微遮住了眼睛,少年只是坐在那裡微笑,便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小仙,還好嗎?」

  溫潤如水的聲音響起,景美瞬間回過神來,在反應出對方的問話後,仿佛冰雪消融,臉上泛起一抹尷尬的紅暈。

  不二口中的小仙,其實是之前兩人有次閒聊時,不經意提起各人的興趣愛好,不二便說他自己喜歡養仙人掌,家裡有好幾盆。看出景美流露的興趣,就提出送一盆給她。

  聽不二說的簡單,景美原以為養仙人掌很容易,誰知—

  「……不太好,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有些發黃了,焉焉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景美赧然,

  「你說過,仙人掌澆水最為關鍵,千萬不能過多澆水,大約7天左右澆一次就夠了。我之前一直嚴格按照你說的來做的,但是眼看就要轉入炎夏了。炎夏到了,溫度高,水分蒸發快,想著7天澆一次水會否太少了,於是……」

  「呵,」不二了然地笑笑,「是水澆太多了吧?仙人掌屬於夏季型的多肉植物,夏季在它們旺盛生長的季節,澆水按照「不幹不澆,澆則澆透」的原則進行即可,沒有一個固定的澆水間隔……」

  不僅是現在頭頭是道地講解有關養花的各種知識,好像和他聊天的時候,無論是什麼,對方都懂得一二,即使話少如她,兩人之間也很少有冷場的時候。

  置身于安詳平和的氣氛中,總是會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隔離和顧忌,不知不覺地,就將心底的疑問脫口而出……

  「嵐說,有次覺得手塚好像在她睡著後吻了她的額頭,這是晚安吻嗎?」

  「噗—」

  景美第一次看到,總是波瀾不驚一臉溫柔微笑的不二居然被咖啡嗆到了,咳個不停,好不容易緩下來,就睜開冰藍色的眼睛滿是驚愕地問她,「你說手塚、咳咳、他、他?!」

  景美點點頭,並不明白為何對方這麼驚訝的樣子。而不二心裡則滿是感慨,小心守候了這麼多年,就算耐心甚好如手塚,也終於有控制不住的時刻啊,還偏偏被嵐察覺了……

  也罷,就算是幫手塚一把吧。

  收斂起那小小的幸災樂禍的情緒,不二微偏了頭,笑容宛如春風般和煦,語氣認真,「我覺得,是因為喜歡吧。」

  「喜歡?」

  「在日本的話,即使是非常親密的朋友,也不會親吻對方吧。反而,如果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對方,那個人一舉一動都會牢牢記在腦海裡,看不見會十分想念,如果見到,就算隔著再遠,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想要離他再近一點……想要一直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

  「這樣的感情,應該叫做喜歡才對。」

  因為有了正確的澆水方法,窗臺上的仙人掌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在周圍開著大朵大朵嬌豔花朵的名貴花卉中,綠油油光禿禿,十分顯眼。

  景美倚靠著牆壁,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盆仙人掌上。腦海裡反復回想著不二那天說的話,她當時默默在心裡牢記,直到他說完還問了她句話,連問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那時,他冰藍色的眼睛認真地注視著她,笑著像是玩笑,聲音卻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似乎帶著緊張又有點局促,輕聲問,「景美你呢?有沒有對誰有這樣的感情?」

  纖長的手指緩緩靠近仙人掌的尖刺,卻在即將接觸到時驟然停住。景美下意識地想到,那一次不二帶著送給她的仙人掌到兩人常去的那家咖啡館,她不知輕重地伸手去摸,卻被尖刺紮出了血,並不是多麼嚴重的傷口。他卻堅持找店家要來酒精和創口貼,一手握住她的手,借著燈光仔細查看了傷口裡並沒有紮入尖刺後,才用蘸了酒精的棉簽輕而仔細地塗抹在上面,眼神專注而耐心,隨後把創口貼小心地貼在傷口上,按壓有膠帶的兩側確定粘牢以後才寬慰地一笑,「好了,這就沒事了,不過平時要注意不要讓傷口沾到水哦。」

  擁有優越的家庭環境和父母兄長的疼愛,現在的她因此很少有落淚的時候。然而不知為何,聽到他的這句話,一瞬間竟然心中洶湧起複雜的情緒,眼睛有些酸楚,冷靜了很久,卻直到後來開口道謝,連聲音都是澀然的。

  不是沒有男生追求她、竭盡全力地對她好。世界名家的歌舞劇表演一票難求,有人一擲千金包下整場只為奪她一笑,卻不知道這位名家乃是她家中常客,連這座劇場也是跡部家族產業;有人

  不是香奈兒世上僅此一瓶的特質香水,不是奢華精緻的鑽石項鍊,她要的,不過是腳扭傷後,崎嶇山路有人背著她一路前行;不過是吃飯時默默將她喜歡的菜肴擺放在她面前;不過是為她點一杯溫水,然後告訴她,即使是炎熱的夏季,女孩子還是少喝冷飲比較好;不過是……一片創口貼所給予的溫暖。

  一直都知道不二周助是個溫和的人,比如他溫潤的笑容,比如他戲弄隊友背後所給予的關心和鼓勵,但那個時候,卻是真真地感受到,不二周助……是個多麼溫柔的人啊。

  溫柔到……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連心口都會變得柔軟,充斥著想要落淚的情緒。她並不是軟弱的人,只是眷戀著那個人獨一無二的溫柔。如果,能夠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驚覺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一瞬間,腦海裡閃過他的話「這樣的感情,就叫做喜歡吧」,

  景美怔住,以往一些不甚明朗的情緒逐漸清晰,胸口……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欣喜,怦怦直跳……

  「篤篤篤」

  「嘶」

  怔忪中被冷不防響起的敲門聲嚇了一跳,一直保持伸出去姿勢的手指下意識往前動了動,本就離仙人掌上的尖刺極近,這一下正好紮在食指上,索性力道並不大,是以除了疼了下,並沒有流血。

  視線在食指上頓了頓,心裡沒來由的竟然有些許遺憾,景美轉開目光,緩緩放下手,看向門口立著的修長身影,點點頭,語氣平靜滴招呼道,「忍足哥哥。」

  「景美在做什麼呢?」忍足抱著雙臂斜靠著門框,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一口關西腔一如以往的從他口裡說出來,卻偏偏讓人覺得優雅華麗,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可是叫了你好幾聲了。」

  「……抱歉」景美歉意地低了低頭,然而一想到剛才是想另外一個男生想到失神到沒有聽到忍足的呼喚,景美頓覺微窘。

  看著面容姣好的少女,白玉般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忍足一怔,金絲眼鏡下,一縷複雜的神色一閃即逝,道,「怎麼了景美,想什麼想到這麼出神?」

  景美看向忍足,看著少年臉上帶著她所熟悉的,一如以往的調侃的笑容,還有毫不掩飾的關心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掠過了往昔的畫面。

  跡部家族和忍足家族世代交好,而作為兩大家族的下一代繼承人,年幼時跡部就和忍足相識了,由於哥哥的緣故,她也自然認識了這個人。

  之後一起長大,三人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她雖然生性冷淡,卻並不是不知感激的人。從小到大,忍足對她的諸多關心照拂都銘刻在心,在她心底,那幾乎是和哥哥一樣重要的存在。

  「忍足哥哥……」對面的少女默默地看著他,忽然問出一句讓他險些停止心臟跳動的話,「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忍足僵住,有一瞬間,仿佛以為自己的心思在對面的少女清澈如水的目光中無所遁形,幸而他飛快地察覺到,對方只是很單純的,很認真地問這樣一個問題—

  不帶一絲一毫別的他所以為的意思。

  習慣性地扶了扶沒有度數的眼鏡鏡框,遮掩住眼裡不自覺流露的溫情,毫不遲疑地回答,「有。」

  一抹詫異在眼中劃過,景美疑惑道,「可是,忍足哥哥,我並沒有見過你和誰談過戀愛啊。」

  這一刻,忍足幾乎想要苦笑。是啊,家族醫院產業的繼承人,眾人眼中的花花公子一般的人物,這十五六年來雖然身邊異形朋友眾多,可誰能想到,他竟然一次也沒有戀愛過?!

  「因為,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歡的人戀愛的話,那就毫無意義。」忍足直視少女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意有所指似的微微一笑。

  然而沉浸在思緒中的景美並沒有注意到對方雖然微笑卻落寞的眼神,她的目光掠過窗臺,落在那裡的一盆綠意盎然的仙人掌上。


☆、試探

  「喜、喜歡?」

  隔天,當景美一字不漏地說出之前不二說的話時,嵐臉上顯出一抹驚訝之色。

  景美點點頭,清泠如水的聲音透著一絲認真,「是的。不二說,在日本並沒有國外那般親吻的禮儀。所以會這樣做,也許是手塚喜歡你。那麼嵐,你喜歡手塚嗎?」

  景美注視著嵐,在那雙褐色澄澈的眼睛裡看到了迷茫。

  「喜歡啊,」嵐蹙起眉尖,歪了歪腦袋,語氣透著疑惑,「我喜歡手塚,可是我也喜歡你,喜歡大家啊。」

  景美沒有想到嵐比自己還遲鈍,輕聲解釋,「那種喜歡,是不一樣的。」

  嵐還是有些迷茫,「哪裡不一樣?」

  景美想了想,「手塚去德國療養了,你在國內會想念他嗎?」

  嵐毫不遲疑,「是的,我們幾乎每天都要通信。」

  景美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臉上帶著不自禁的滿足微笑,雙目熏然。

  景美接著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回來了,你怎麼辦?」  

  「怎麼會,」聞言,嵐連連擺手,自信地笑道,「不會的,我們約定過啊。他說傷好了就回國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那是對手塚全然的信賴。

  景美心裡忽然湧起一股微妙的無力感,「我是說如果。或者你回美國了不再回來……總之兩人永遠的分開,你試著想像一下那樣的場景。」

  聞言,嵐臉上的笑容一滯。好巧不巧的是,景美的假設恰巧戳中她心口的隱痛。

  離開美國到日本這半年多來,因為隔著整個太平洋的距離,思念濃於埋怨,和母親關係逐漸變得好了起來。她也逐漸接受了母親再嫁的選擇。

  她的戶籍在美國,日本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所以遲早她是要回國的。

  --那個時候,和國光大概就是長久的分別了。

  「那個時候,你們將有各自的人生。你會在美國結婚,而手塚也會娶妻生子。」景美清冷平靜的聲音縈繞在耳邊,聞言,嵐心口驟然一痛。

  她無意識地咬緊嘴唇,仿佛在與幻想中的某些場景對峙著。

  「你可以忍受這樣的結果嗎?」

  「不、我不想這樣!為什麼要分開,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啊。」

  這一次,面對景美的質問,嵐脫口而出。

  景美看著她,眼裡浮現微笑,「嵐,你還不明白,你的心意嗎。」

  嵐怔怔地望著她,腦海中掠過她的話。

  「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對方,想要親近對方,那個人一舉一動都會牢牢記在腦海裡,看不見會十分想念,如果見到,就算隔著再遠,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想要一直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 

  仿佛恍然大悟似的,以往那些不甚明朗的情緒都如雲開霧散,此時此刻,她再明白不過自己的心意。

  然而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青梅竹馬的感情改變了呢?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在如今已然明白自己心意的嵐看來,原來他們兩個人就是在風雨中,這樣一路扶持,依偎著走過。

  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今後的人生和這個人毫無干係。無論悲傷和歡樂都想和他分享,想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這樣的心情,便是景美所說的喜歡吧!

  「我……」少女的臉頰變得宛如霞雲般緋紅一片,雙目波光盈盈,語氣從迷茫變得堅定,「我喜歡他。」

  「嗯。」景美注視著嵐,微微一笑。

  可是緊接著,嵐苦惱了,「那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接下來該怎麼辦?」

  景美想起那天不二的建議,「把這份心情告訴對方。」

  嵐一怔,「這……是告白吧?」

  她也不是無知少女,從小學到國中也不乏男生的告白。當她明白「喜歡」的不同之後,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景美點點頭,「應該是的。」

  兩個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女孩望著對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迷茫,忽然不約而同地噗嗤一笑。

  她們的青春都專注於空手道上,眼裡再容不下其他。當別的女生戀愛、逛街、玩樂的時候,她們的人生似乎只有莊嚴肅穆的道館,和一場接著一場的激烈比賽。

  由此,好像錯過了人生路上的許多風景。

  索性,發現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回到家後,嵐破天荒地用電腦查閱了很多戀愛小說。她以前從來不看這些,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虛度光陰。

  沒想到,一看下去就不可自拔。

  哪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對愛情不曾有幻想呢?她只是發現的晚而已,本身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更加令她震驚的是,當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晚上睡覺不小心做了個夢。竟然是書中甜蜜的戀愛情節,只不過夢裡的男生,成了手塚的模樣。

  醒來之後,回想夢中的怦然心動,心口卻只剩下滿滿的苦澀,嵐悵然若失。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嵐以為是手塚打來的,然而上面顯示的名稱,卻是母親。

  「……這麼早,是出了什麼事?」懷著疑惑,嵐接起了電話,「媽媽?」

  當聽筒裡傳來母親的聲音後,嵐的瞳孔驟然一凝,握著手機的手無意識捏緊,用力到手背青筋崩起。

  良久之後,安靜的房間內回蕩著一聲低低的回應。

  「……我知道了,媽媽,請給我時間讓我想想。」

  掛掉電話後,嵐低著頭佇立在原地,黑髮如瀑遮擋住了她的表情。只有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手暴露出主人一絲並不平靜的心緒。

  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快。

  當天下午,景美習慣性地來找嵐。卻發現對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景美靜默了下,「……你被拒絕了?」

  看嵐昨天鬥志滿滿的樣子,她還以為她決心告白了。

  嵐輕聲歎息,「沒有。」

  「那……」

  「是我不敢啊,」嵐喃喃低語道出了不敢直接告白的緣由,「……我從小膽子就很大,向來少有感覺害怕的時候。可是,你知道嗎景美,」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一想到萬一一切都是我的誤會,如果那天晚上是我的幻覺,如果國光對我並沒有同樣的感情。他拒絕了我的告白的話……我們之間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我是知道自己沒辦法維持原樣的……而他,也許是客氣生疏的對我保持距離-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恐懼得什麼也不敢告訴他。」

  景美紫色的眸子流露一抹不忍。

  嵐接著道,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神情恍惚,「我有見到過他毫不留情地拒絕女生的告白時候的樣子……語氣冷漠而不耐,『抱歉,我不打算因為戀愛而耽誤學業和網球』然後轉身走掉。我是知道他心中只有這兩樣,以往也一直以他的目標為目標而奮鬥……所以現在,我更不敢對他告白,一想到他也許會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說『嵐,現在正是升學的關鍵時期,你居然還有空想這些,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就什麼都不敢說。昨天他打電話過來,甚至我都不敢多說幾句害怕忍不住說出心意,只能匆匆掛斷……」

  「不要多想。」景美上前一步擁住嵐,打斷了她的話。

  「可是景美,」嵐抬起頭,扯出一抹苦笑,眼裡淚光閃爍,「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今天早上那個電話,就是遠在大洋彼岸的嵐的媽媽打來的。

  美國高中的入學考試是在6月份,距離現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要想今年入學的話,她必須要趕回美國,開始複習備考。

  如果錯過今年的入學考試,那就只能等明年。

  而這一年的時候,其他人都會按照進度升上高中部。而她要麼繼續讀初三,要麼輟學--換言之,就是會荒廢整整一年的時間。

  景美秀氣的眉峰緊蹙,清冷如水的聲音透著一絲憂慮,「這麼急。那你打算怎麼辦?」

  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堅定。

  她向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下定決心就不容許自己後退。

  漫天櫻花飛舞的樹林,兩個穿著不同學校校服的少女相對而立,一片靜謐中,一人悅耳動聽的嗓音靜靜響起,隱含著一絲堅定和固執。

  「這件事,我會告訴國光--等待他的意見。」

  她會把抉擇權交給手塚。如果對方對她有著同樣的心情,一定會讓她留下的;反之……

  嵐不願意去想像那樣悲傷的結局。

  與此同時,一周後,手塚在德國的治療終於結束。他回到了日本。

  當天晚上,嵐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毅然決然地敲響了手塚的房門。

  「……所以,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國光,你看呢?」嵐解釋完升學的事情,徵詢地望向手塚。

  她坐在他的床上,而手塚坐在椅子上,兩人面對面,因為身高的差距,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完全看到對方的表情。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在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上,她瞧不出任何端倪。

  手塚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橘色鳳眸有一絲波瀾轉瞬即逝,只是太快並沒能讓嵐捕捉到。

  嵐注視著手塚,澄澈的眼睛盈著不自覺的期待。

  房間內一片安靜。手塚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考慮。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援你的決定。」

  空曠的房間回蕩著他冷清的聲音。聞言,嵐滿腔期待的心,頓時沉入穀底,冰冷刺骨。

  她倏地一下站起來,不可置信望著手塚,看到對方平靜的臉色,心底又升起某種意料之中的自嘲。

  呵,果然如此……他一直都是這樣「體貼細緻」,從來都是尊重她的選擇。

  當年自己固執地要帶傷上場也好,現在即將回去美國與他長久分別也好,他都能如此理智冷靜的對待。

  ……所以,果然是因為不在乎吧。不在乎,就不用挽留。就算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也沒有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這一刻,絕望的心情如浩瀚大海,破開脆弱的心堤洶湧而來,她近乎承受不住。

  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賭氣地道,「好,我回去!你這下滿意了!?」

  「嵐?」手塚蹙眉,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嵐一下咬住唇,自知這麼朝無辜的手塚發脾氣毫無道理,畢竟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她只能強忍住委屈和淚意,別過頭「……抱歉。」

  「我先回去了。」顫抖的聲音是壓抑不住的哽咽,唯恐和對方視線相對會暴露心情,嵐埋著頭近乎狼狽地匆匆離開手塚的房間。

  也因此並沒有看到,手塚維持著之前的坐姿一動不動,皺著眉一直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臉色一如以往的冷清,只是原本搭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緊成拳。

  回到自己的房間,嵐趴在床上哭了很久,淚水打濕了枕頭。

  她向來很少哭泣,連當年得知自己無法再重回道場時都沒有這麼傷心過。

  好難過……為什麼會這麼悲傷呢。

  也許,是剛剛才明白自己情根深種,卻又立即失戀了吧。

  妄她還暗自決定,一輩子不回去美國也罷,留在日本也好……只要他肯開口,她就願意為他留下。

  然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告白 大結局

  那天以後,嵐開始忙著回美國的事情。同時,似有若無地避開和手塚的單獨相處--她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手塚。

  但她向來不是會掩飾心事的人,冷戰這麼明顯,手塚也沒有去勸,於是聯手塚的家人都明顯察覺了不對。

  兩人以前也會有些小打小鬧,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嚴重。某天,趁著嵐還沒回來,手塚彩萊忍不住質問手塚國光,他倆到底怎麼回事。

  手塚把那天兩人的對話告訴給了母親,彩萊不可置信,「她明顯就是在試探你的態度,你居然還真的讓她自己選擇?!」

  「我知道,」手塚略略闔眼,掩去了眼底的隱忍,再睜開時又恢復到冷清肅穆的模樣,「所以才不想耽誤她。」

  對於女生來說,一年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他不願她耽誤了學業。

  彩萊楞了楞,「那麼,你打算就這麼……放棄?」

  「並不是,」手塚看著母親,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堅決,「我決定國中畢業後,就去美國打職網。」

  他一直以來的計畫,都是等到高中畢業後才去。現在可以說是臨時改變了,這幾乎不像他深思熟慮的風格。

  彩萊是知道自己兒子的獨立的,倒也沒有多麼驚訝,只是道,「你沒告訴嵐?」

  手塚道,「……現在告訴她的話,她會壓力很大。」

  國中畢業後就去美國打職網,這並不是一個非常成熟的決定--這大概也是手塚做的唯一不符合他的價值觀的事情。只是如果現在告訴嵐,那麼她一定會自責於此。

  彩萊簡直氣笑了,「你們兩個孩子真是!」

  一個為了對方一句話就能留下,一個則是默默地準備好了一切,打算跟隨對方去赴美。

  但彼此就是無法直言坦誠地向對方表達自己的心意。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彩萊笑著抱怨。不過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下了。不管怎樣,手塚沒放棄就好。

  很快就是夏日祭。嵐定好了機票,決定夏日祭之後就回美國。

  以往的祭典她都是和手塚一起去。而今兩人冷戰,嵐便一個人穿上浴衣去參加。

  東京都的夏日祭一如既往的盛大,人流熙來攘往,燈火輝煌,小孩子嘻哈笑聲、小販叫賣聲,彙聚成一片熱鬧的海洋。

  嵐漫步在人群中,看見別人都是三三兩兩一起前來,自己卻是獨身一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和美,笑一個。」

  「哢嚓」

  路邊有大人在給兩個小孩子照相,一男一女兩個可愛的孩童,嘻嘻笑著跑開。

  嵐頓住腳步,驀地想起什麼似的,從錢包裡拿出來一張老舊的照片。

  那是小時候和手塚打賭,手塚輸了,被迫穿上女生的浴衣,而嵐穿上他的。照片背景是炫美的焰火和熱鬧的街市,短頭髮的女孩親昵地摟著穿和服的男孩的脖子,露出缺了幾顆牙的嘴巴,笑容燦爛;旁邊的男孩冷著臉,一臉不悅的表情。

  「啊!」

  身後一股大力猝不及防地傳來,嵐踉蹌了下,手裡一松,照片順勢掉落到地上。

  「抱歉抱歉!」

  不小心撞到嵐的小男生嬉笑著從旁邊飛快跑開。

  嵐顧不得生氣,連忙想要去撿起照片,可此時恰逢人流洶湧,她被推著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了好幾步。倉惶回頭時,跌落在地的照片早已徹底被人潮湮沒,了無蹤影。

  嵐只覺心裡一空,仿佛某種重要的東西遺落,臉色一白,惶恐地伸手,「不--!」

  手塚向來不喜歡照相。兩人的合照少之有少。如果連這張保存了十多年的照片都沒有了……兩人之間就只剩下回憶了。

  鼻翼一陣酸楚,嵐咬牙忍住眼淚,逆著人潮艱難地往回擠,好不容易才回到之前的位置。眼睛迅速地在地上來回搜尋,好不容易才發現被踩髒的照片。

  拾回照片後小心地擦拭乾淨,把照片緊緊壓在胸口,失而復得的激動心情讓她更加明白自己對手塚的感情。

  不想兩人像這張照片一樣,只有回憶……不甘心啊。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與此同時,心中下定決心。不管答案如何,在離開日本之前,鼓起勇氣告白吧。

  無論如何,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呐。

  「轟」

  第一朵焰火在漆黑的夜幕綻開,耀眼炫目。

  恰在此時,人流如摩西分海一般忽然從中間分開,嵐怔怔地看到人群中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著黑色浴衣的瘦高男生,俊秀沉穩的氣質和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他鏡片下橘色鳳眸靜靜地凝視著她,慢慢伸出一隻手,掌心攤開向上,一副固執等待的姿態。

  ……一如許多年前,跑步的時候,他也總會在前方伸出手,在晨光熙微中,等待著氣喘吁吁趕上來的她。

  「國光!」脫口呼喚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嵐心中彌漫著無法言喻的歡喜和心酸,腳下卻情不自禁地抬步,剛開始慢慢地走過去,後來動作越來越快,兩人也越來越近。等到距離過半時,嵐再也按捺不住心情,猛然加快步伐飛奔過去,直直撲到手塚的懷中。

  鼻翼間彌漫的是熟悉的沐浴露的清爽味道,一雙大掌溫柔而有力地環住她的肩膀。

  嵐揪緊手塚的衣服,冷戰這段時間的委屈、難過,一下發洩出來,在他懷中泣不成聲。

  即將分別了……請讓她在熟悉的環抱中,最後放肆一次吧。

  閉著眼流淚的嵐,並沒有看到男生低頭注視著她,溫柔如水的目光。

  漫天璀璨煙火中,人流熙來攘往,一男一女靜靜相擁,唯願時光停駐在這一刻,永不辜負。

  ……

  煙火大會還沒結束,兩人依照習慣提前去山上的神社祈禱。

  這個時候山道上人不多,兩人並肩而行,拾級而上。清風吹拂過身側,兩人雖未言語,氣氛卻很融洽和睦。

  來到神社前,嵐上前一步,拉響繩鈴,合掌三下,閉眼許願。

  接著是手塚許願。

  他閉上眼,表情肅穆認真。

  嵐立在旁邊,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目光是深深的留戀繾綣。

  兩人許完願,嵐笑著讓手塚猜她許的願,手塚定定地望著她,「我一定會實現的。」

  語氣鄭重的像是承諾。

  葵眨了眨眼,一點也不驚訝手塚猜到她許下的心願。

  希望手塚能帶領青學拿到這一年的全國大賽冠軍。

  --他總是這麼瞭解她。

  嵐歎笑,「……你啊。」接著要手塚說他許下的願望,手塚卻無論如何不肯說。

  去過神社後,兩人漫步下山,路上清淨無人。嵐忽然叫住手塚「國光,我有事想告訴你。」

  手塚停下腳步。此刻嵐所在的階梯比他高一級,正好兩人差不多的高度,可以直視著對方。

  嵐鼓起勇氣,「我--」

  話沒說完,嵐只覺得一雙大手將她擁入懷中,怔愣之下,只聽得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腦袋靠著的胸口發出清晰的心跳聲,「我喜歡你。」

  「!」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抬頭腦袋卻被手塚牢牢按住,不讓她看到他的表情。

  只有清冷沉穩的嗓音回蕩在耳邊。

  「我喜歡嵐。從很早很早前開始。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明白我的心意。」

  嵐心口顫了顫,咬了咬唇,目露不解,「可是我說要回美國,你卻--」

  「在我看來,這是兩件事,」手塚接著道,「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你在日本白白浪費一年的時間。」

  嵐搖頭,「我不覺得是浪費。我想陪在你身邊……」

  聲音輕若蚊聲,嵐不好意思的別過臉,覺得臉頰熱度蔓延。

  攬著她的胳膊收緊,手塚低歎,「我知道。所以更不想你為我犧牲。」

  「嵐,看著我,」帶著一絲命令語氣的清冷嗓音,嵐抬頭,望進他深邃的眸中,他橘色的眼睛仿佛倏地躥起一簇熾熱的火焰,嵐只覺得被那樣的目光注視著,身體幾乎是被燙著一般升溫起來。

  與此同時,手塚的臉越來越近……嵐閉上眼睛,羽睫輕顫。

  --嘴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一切盡在不言中。唯有吹拂兩人身畔的風在輕聲吟唱,述說著某人心底的祈願。

  想要和她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ォゲシ一緒ズザウブよ)

  「在美國等著我。」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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