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既然答應了要去幫阿那克薩教授些許小忙好跟著一塊蹭公費星艦去黑塔空間站,安娜自然不會只在嘴上說說,轉天就和室友們商量好先去實驗室適應一下。
四個人裡只有希德能在操作上幫到他親愛的叔叔,剩下三人做得全都是後勤配合——沒辦法呀,誰叫他們全都是文科生呢,好歹在錄入資料撰寫說明追加注釋這件事上還算有心得,沒有浪費教授的好意。
實驗室位於博識學會總部,對,沒錯,就是刃先生做任務的那個地方附近。
「幫凶」故地重游,別的感觸沒有,倒是在實驗室外再次遇上那只曬太陽曬到快要融化的貓咪。這回安娜可是提前做了准備,她不慌不忙從空間鈕中取出早就放在裡面的寵物肉罐頭,食指輕輕在拉環上摳了幾下,貓咪就豎著尾巴一路小跑「摔倒」在她面前。
「喵~咪~喵喵~」貓咪諂媚的亮著毛肚皮扭過來扭過去,看到兩腳獸蹲下身開罐頭立刻一咕嚕爬起來搶占有利地形。
安娜幾乎才把罐頭放在地上手指前就探來張深淵巨口,貓咪埋頭苦吃,耳朵尖和尾巴尖都努力得微微顫抖。
她取出外置設備連拍數張點擊保存,等將來那位特別忙碌的仙舟學者有空時打開話題用。
「你怎麼隨身還帶著喂貓的罐頭啊!」法厄同湊過來蹲下,貓咪回頭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吃吃吃。白發青年見獵心喜,伸出手指摸摸它毛茸茸的後腦勺,得到一聲極不耐煩的「喵嗷」。
——煩死了,吃自己的貢品去!
「上次我來開組會的時候遇到過它。」安娜戳戳貓耳朵,貓咪抬頭看看是她,小聲嘀咕著挪挪屁股拍打尾巴繼續吃。
「通行證好了,你們過來領取。」希德站在回廊裡向外招呼,四人重新集合,安娜注意到玻璃窗後的實驗室裡已經有兩個學生助手在忙碌。戴蒙斯把從希德哪兒接到的通行證分發給她:「你在看卡斯托拉婭?旁邊那個是她的雙胞胎妹妹。」
「哦哦!」安娜戴上通行證跟在希德身後來到另一個房間,記錄數據的儀器發出各種古怪嗡嗡聲,時不時還有尖嘯和爆鳴突然響起。
「那些都不歸我們管,」希德習以為常的走過去,一直走到張開的光屏旁才停下,「你們三個的工作就是在這裡處理這些文字記錄,然後把它們清理掉。」
一卷一卷的手動記錄並不比機器記錄的簡單,它們是人腦對智能系統的補充,蘊含著保護實驗有序展開的密碼。
「將來去黑塔空間站也是這樣?」法厄同撿起一卷記錄拉開看了一眼。立刻頭暈眼花眼前一黑:「好痛苦……看不懂……」
「看不懂很正常,隨便聽下講解就能弄明白。那卷我昨天就做完了,今天的還沒送過來,整個屋子裡全都是記錄過的數據,還沒來得及清理。」
安娜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干活,四人通力合作下這間面積算不上大的資料室很快就「原形畢露」。
「實驗室外的這個清理機器人早就壞了,我可不想修這種老古董,但是單獨為了這玩意兒花一筆信用點不劃算,總之,咱們就是最便宜最好用的勞動力。」
希德咧嘴自嘲,不得不承認就算這樣也比排不上用場強。
其他人紛紛表示這倒沒什麼,反正來幫忙也不是白幫的,有工資拿呢。
「下午下課後干三個小時,中間管頓晚飯不說阿那克薩教授還給我們發薪水,要我抱怨我都不好意思呢。」法厄同笑嘻嘻拍拍希德的肩膀讓他別在意,畢竟他們這個宿舍裡法學、歷史、神學,和阿那克薩教授這個實驗關系最近的居然是神學。
那個……挑戰神明怎麼不算是與神學相關?
隨後他們去參觀實驗室裡允許參觀的部分,安娜驚訝的發現希德把大家領到一處淺藍色的卵狀培養槽前,這裡面躺著一顆不知道什麼生物的蛋。
「這是什麼?」她指著蛋驚訝道,希德嘆了口氣,「人工合成的生物,姑且先這麼稱呼吧,叔叔給給它們擬定了個從神話裡脫胎的幻想種名稱叫『奇美拉』,小怪物。」
怪不得阿那克薩教授的風評比拉帝奧教授還要驚悚糟糕,站在保守派角度上看這確實太大膽了點。
「連你都這幅表情,可想而知其他人更加無法接受,這就是為什麼叔叔要把實驗轉移到黑塔空間站上去做的原因,天才俱樂部的地盤沒有博識學會這邊這麼高的倫理要求。」
安娜幾乎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算合適,她艱難的看著希德:「這技術只用在動物和研究探索上的話,我勉強可以理解,用在人身上就無法原諒了,不好意思,我有點雙標。」
把不同種類的人拼在一起玩消消樂?這是什麼地域笑話!
「當然只能用在動物研究上,」希德答得斬釘截鐵,戴蒙斯走過來幫他解釋道:「阿那克薩教授認為人類足以與星神比肩,人既是生態圈中的『恆星』,他不會拿恆星開玩笑。」
「但願吧……」安娜忍不住想起在伊維爾監獄拍下來的那些記錄照片,不同族裔不同種類的人類胚胎與動物胚胎嵌合在一處……
一線之隔,僅僅一線道德的區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世界。
「我不看了,總有種生理上的不適感,抱歉!」她捂住嘴匆匆忙忙向外走,其他人只是擔心的看著,並沒有誰出言阻止。
天才俱樂部的研究就不說了,獨步銀河的天才嘛,凡人無法理解。但僅就博識學會所掌握的生物科技來說相關研究從來就沒少過,學者們認為雖然眼下看這些研究個個都有踐踏人性與法律的嫌疑,但大家鑽研這些技術為得就是將來不再有人在生命與倫理道德之間艱難選擇。比如你需要更換器官,那就在培養皿裡生成一個替換的就好了,沒必要去覬覦健康無辜的人,但是如何在培養皿裡生成一個一模一樣的器官,這項技術的發展顯而易見避免不了擦邊的實驗。
人類一直在與那股與生俱來的「惡」搏鬥,相關研究斷斷續續走了很久才走到如今的深度,繼續向前背負的壓力不會比從前更輕。
不過學者們還是至少達成了一項共識的,那就是與基因相關的生命科學技術不適宜過早向低文明圈讓渡,無論考慮到進化還是社會安全,都是這個結論。
沒錯,時至今日人類仍舊在不停的進化,為了生存不斷地適應各種環境,反倒是像仙舟聯盟那樣的長生種更容易遭遇環境巨變的不測。
「費伯裡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都是個很容易就會為別人而心軟的好人,真讓人替她擔憂。」法厄同拍拍桌子對希德道:「以後來這邊取數據的事都交給我做吧,省得她見了培養槽就不舒服。」
戴蒙斯默默點頭,希德翻了個白眼:「還用你說!」
分工就這樣暫定了,安娜只需要負責錄入數據,取東西的力氣活歸法厄同,打掃衛生戴蒙斯干,真正經手實驗的學者們終於得以從冗雜的日常中解脫出來。
接下幫阿那克薩教授打雜的活計之後安娜變得更加勤奮但也更加沉默,過了一個月,趕在全宿舍出發前往黑塔空間站前她再次提交了期末論文的提綱,這回拉帝奧教授沒說什麼,看完後就平淡的點點頭讓她回去自己試著動筆寫。
大綱只是個想法和梗概,只有在填充血肉時才會發現具體問題所在。
近來拉帝奧教授在其他專業方向上的研究也到了緊要關頭,望著步伐比平日更加矯健的導師,安娜決定找其他人討論想不開的事。
找……嗯,就找羅浮仙舟那位很喜歡貓的學者吧,椒丘先生推薦的三位學者裡只有他回消息最快,其他兩人經常忙得腳打後腦勺。
剛好外置設備裡存儲了一大堆在校園各處出沒的貓咪,又可以投喂網友一波。
想到這裡安娜把圖庫中的肥貓靚照精中選精發給網友,對方很快發來些極有個性的表情包——震驚的大耳兔什麼的。
「看來小友近來得閑了?」遠隔半個銀河系的地方,陪小徒下棋的白發男人打開玉兆先是眯眼,緊接著湊近了一張一張細看。
嗯,這位小朋友對貓咪的審美與仙舟人非常相似嘛,都喜歡圓頭圓臉胖鼓鼓的那種。
他抬眼掃過冥思苦想中的小徒,搖頭失笑年輕人性子急,真是什麼事都寫在臉上。
很快玉兆上彈出個讓年輕人大感苦惱糾結的問題,他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放下玉兆敲敲腿又拿起玉兆斟酌著給出自己的看法,最終嘆了口氣。短生種之所以更容易出現驚才絕艷的人物,大抵正是因為他們壽命太短時間緊迫,所以才會盡量在有限的時間內學得更多、思考的也更多。
面對浩瀚的宇宙,長生種難道和短生種有什麼區別嗎?在無限延長的時間軸上一個片段和一個點是一樣的。
「將軍,下一步該您了!」小徒終於走出自認為絕妙的一步,躍躍欲試想要得到師父的表揚,白發男人放下玉兆看了眼棋局,心不在焉的動了顆棋子,小小少年再次陷入苦思冥想當中。
不是,我明明想好了噠!
第147章
「明天就出發了,你們東西都准備好了嗎?」希德結束選修課回到宿舍見到的就是三個悶頭狂寫論文的人。安娜這麼干他能理解,拉帝奧教授嘛,你敢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那就要做好被逐出課堂的准備。但是另兩個家伙平日也沒這麼勤奮,怎麼突然變得好學起來了?
「你回了來?廚房有晚飯,自己去盛。」戴蒙斯抬頭見到是他,交代一聲立刻重新埋頭苦讀。
希德回到宿舍行為舉止就正常了許多,既不低頭也不避人,他走進廚房端飯的同時不忘提醒眾人:「叔叔要我通知你們明天一早在學校的星港集合,早上起來收拾東西肯定來不及,晚上一定要把行李整理妥當,這次出門要一個月呢,回來就該准備期末了。」
提到期末,法厄同看向手指快彈出殘影的安娜:「假期要不要去我們那玩兒?」
第一真理大學給假期給得很爽快,每年三次假期,按照庇爾波因特適用的歷法算就是秋冬季新年假期,春季休學假期,以及夏季實習假*期。夏天假期最長,秋冬假次之,春假最短。這回要放的就是夏天的假期,時間長足夠學生們回老家或是滿宇宙四處去逛。
「不知道,時間上可能來不及。我也許會回天琴座星域,也許出門打工。」具體要看艾利歐的劇本怎麼安排。
第一真理大學很多學生都這麼安排,回家或是打工,一點也不奇怪。
安娜盯著個人光腦展開的虛擬光屏,心無旁騖繼續寫寫寫。
不愛說話的人不意味著對事情沒有自己的看法,也許他們只是沒有那麼強的口頭表達欲望,心裡的念頭說不定比誰都多。她現在采取的策略就是先努力寫,能寫多少寫多少,哪怕只描述清楚一個疑問也行,等寫完了回頭再看哪裡用得上哪裡用不上。比起掰著手指苦算湊字還不如先把字數爆了,刪刪減減總比冥思苦想要容易。
希德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一句行李問題,這回三個室友一塊表示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會在今天晚上把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
轉頭到了第二天一早,費伯裡克特小姐無需人操心提醒自己就打著哈欠准時准點出現在公共起居室內等著其他人一起出發。她有一枚隨身攜帶的空間鈕,自然空著手行動。過了五分鐘戴蒙斯從廚房出來一頭鑽進臥室稀裡嘩啦洗澡,法厄同出現時還穿著睡衣:「幾點了?」
「你沒有個人光腦?還是說你的光腦和你的大腦攜手私奔了?」希德犀利的眼神下法厄同落荒而逃,臨走前他順走了一份早餐。
等到早起的兩人吃過早飯整裝待發時戴蒙斯才從臥室衝出來,身後拖著只和他頭發顏色接近的行李箱。
他一屁股坐在希德身邊,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大力往嘴裡塞。安娜見狀默默起身倒了杯水過來,五分鐘後這家伙果然成功把自己噎住,她頂著希德酷似阿那克薩教授的冷臉把杯子推過去:「喝點,法厄同還沒信兒呢。」
「希德,宿舍的時鐘比正常時間早十分鐘,你知道的。」
她希望這人能換個表情,至少別讓她誤以為在宿舍裡還要聽教授逮誰罵誰。
「過於信任他們是我的錯誤,」希德雙手交握撐在面前,「下次我會考慮買個定時的炸彈貼在這兩位門板上,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起到有效的提醒作用。」
「嗝!」戴蒙斯終於把食物都咽了下去,緊接著又開始打嗝。
這時候法厄同終於換上學校的統一制服拖著行李出現,餐桌邊只剩一個座位,他高高興興走過來坐下:「怎麼樣?時間還早吧!」
「你是說我們要在十分鐘內趕到研究生院的星艦接駁點,然後再前往位於星系邊緣的星港嗎?親愛的,要麼你試試馱著我們一路飛奔過去?」
希德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陰惻惻」去形容了,安娜踹了法厄同一腳提醒他快點別嘴欠,轉身抬掌在戴蒙斯背上猛地拍了一下。
「嗝!噶?!」
戴蒙斯是位長著癢癢肉的魁梧男士,來自柔弱室友的「背刺」是他從沒設想過的事,嚇了一跳後噎嗝自動消失。
——妙手回春啊大夫!
法厄同唏哩呼嚕把早餐吃完,隨手抽了張紙胡亂抹抹嘴一扔就不管了,清潔機器人罵罵咧咧滾過來拼命干活:活爹!你就扔吧!
「好了,我們出發吧!」他以一種將要挑戰BOSS的昂揚跳起來大聲宣告。
室友們一點面子都不給,拎起行李抬腿就走。
飛車提前訂好已經就位,四人魚貫走出宿舍鎖上門上車坐好,托空中路線的福順利卡著時間抵達接駁點。
「你們總算來了!」阿那克薩教授自然和親愛的侄子一起行動,一連串東倒西歪的笨蛋弟子讓他眼部受創。
大家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後登上小型接駁星艦,坐定後教授立刻從口袋抽出只眼罩戴上,多一眼也不想看傻瓜的意思表達得不能更加明顯。
很快同處於研究生院的其他學生助手也紛紛趕到,沒有在這裡遇到的人應該是已經提前去了星港——比他們還晚則意味著遲到。
嘖嘖嘖,在阿那克薩教授面前遲到,不亞於在拉帝奧教授的課堂上打游戲,都是找死區別只在於自殺還是他殺。
安娜上了星艦,按照提前訂好的票號她剛好和室友們坐在一排,恰巧位於法厄同和戴蒙斯之間,宛如山峰中的那道峽谷。她二話不說坐下拉開光屏繼續寫,法厄同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表示以邏輯推理的方式驗證神明存在或是不存在這種事他一個研究法律的實在看不懂。
戴蒙斯低頭看自己下載在外接設備上的電子閱讀物,坐在走廊旁邊的希德隔著他探頭往這邊看,於是他干脆站起來和室友交換位置:「你們兩個同專業的靠在一處還能討論,我坐在外面方便盯著行李。」
希德謝過他挪到安娜身邊,看她寫了一長串後就某個問題小聲的詢問,詢問很快變成爭論。
接駁星艦航行期間這壓低聲音的爭論就沒停過,坐在前排的阿那克薩教授就跟睡死過去一樣對此不作任何評價。好不容易趕到星港,出發前往黑塔空間站的星艦已經蓄勢待發。
星際和平公司物流部引以為傲的造物,此刻正如深灰色的巨鯨般接靠在星港碼頭旁。
到了集合地點面對數量眾多的陌生人希德無論如何邁不開腿,他的室友們不得不陪著他跑前跑後點名數人數,果然有兩個高年級生還沒趕到。阿那克薩教授掀開一邊眼罩用一只眼睛瞄了眼系統提示,抬頭示意學生們先上去星艦再說。
遲到還沒有說明原因,如果不是突發疾病或是半路車禍,無論如何也講不過去。
希德松了口氣,摸出外置設備埋頭發消息詢問——他可以隔著屏幕長篇大論,當著眾人之面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很快兩位前輩就有了回信,一位看錯時間,另一位出門後發現忘了帶重要的實驗筆記不得不又跑回去拿,一來一回慌慌張張越著急越慢。
安娜也是服了,同情的靠近過去小聲安慰他:「至少沒出人命也沒人受傷,毛手毛腳的前輩……額,交給阿那克薩教授做決定吧。」
也許小說裡這種毛毛糙糙的笨蛋主角非常惹人憐愛,但是放在日常生活中只會讓人煩。
「呼……」希德看看她,勉強勾了下嘴角,「你說得對,我又不是教授。」
說完他走到阿那克薩教授身邊把事情的緣由一一告知他,那位不近人情的學者馬上用光腦聯系上不知道散落於何處的學生:「十分鐘,如果跟不上你們就不要來了,航線通道也不是只為第一真理大學單獨開的,行行好,心疼心疼那些天南海北奔波糊口的可憐人吧!因為你們星艦遲誤占用通道,說不定就要影響他們一年的收入。」
掛斷通話後他告知星艦班組成員最多十分鐘就關上艙門,誰來求情也沒用。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看錯時間的前輩勉強趕在關門前爬上旋梯,另一位毛手毛腳的前輩則用力在通訊組群裡嚶嚶嚶,希望阿那克薩教授能網開一面原諒這一次。
希德看了眼重新戴上眼罩的叔叔,後者沒有任何表示,他也只能當做自己不在高年級組群裡什麼都不知道。
說實話,守時這麼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樣的人能在研究中有多嚴謹,阿那克薩教授是去黑塔空間站借用地盤的,沒打算帶著學生去丟臉。
星艦准點起航,安娜打開外置設備向星核獵手們傳信一切順利,卡芙卡在頻道裡溫和的回了一句「多謝」。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新來的老么對待每一個同事都很赤誠。她願意花時間陪銀狼打刃都不願意打的游戲,會主動幫助結束任務的同事掃尾善後,出門做任務還記得給每個人帶禮物,這次又冒著掉馬的風險支援自己實現願望,卡芙卡真的非常感謝她。
銀狼回了個「OK」的表情包,流螢則發了個大大的紅心,刃先生……依舊查無此人。
第148章
星艦從對應躍遷點脫出後還要再行駛兩天時間才能抵達中轉躍遷點,期間這四十八個系統時飛行器在航線通道中平穩前進,星間旅途隨之變得閑適舒緩。
法厄同伙同戴蒙斯把安娜從論文的汪洋大海中拖出來往窗前一放,觀景窗外或大或小的天體按照各自的規律來去運行,劃過眼前時別有一種雄渾壯麗之美。
「怎麼樣?除了星際行商和星穹列車上的開拓者們以外,普通人很難時常見到這樣的景色。」白發青年向上伸了個大懶腰,「有勇氣走上【開拓】命途的人可不多呢!」
「波瀾壯闊的征途,瑰麗奇幻的史詩,這裡都有。」戴蒙斯站在另一邊雙手叉腰,「別光盯著課本看,你的基礎知識已經補得差不多了,也該試著放眼看向更高更遠之處。」
星河浩瀚,安娜不是沒有見過群星燦爛的場景,只是每次都不像現在這般心境平和。
「很漂亮……」她靠在舷窗前痴迷的看向窗外璀璨的深空,法厄同轉身看向站在通道口和阿那克薩教授說話的希德,後者朝他笑笑,豎起一根大拇指。
綠頭發的孤高學者無言縱容弟子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掃過舷窗時嘴角微微上翹——追尋真理,但也要讓世人理解真理的存在,灑在貧瘠土壤中的種子才能更快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學者的位置不應該在神壇上,這一點他倒是與維裡塔斯拉帝奧不謀而合。
看了會兒星星,安娜去吧台要了杯混著酒精和糖漿的檸檬氣泡水,這種喝法在庇爾波因特非常流行,以至於學校裡也經常有學生這麼干。星艦上向乘客提供的飲品裡只有它總含糖量和酒精含量均為最低,出於對拼命工作的胰髒的同情,安娜決定不要攝入太多糖分去為難它。
法厄同的選擇和她一樣,他順便還給希德和阿那克薩教授也帶了兩份,戴蒙斯這家伙居然要了個香草、石榴加酸奶的冰淇淋組合。還真是看不出來吶,猛男的愛好也太可愛了吧!
三人端著盤子回到座位,除了他們沒人敢和阿那克薩教授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東西,用希德的話來講如果阿那克薩不是他親叔叔,他也不想和這家伙坐在一起。
「教授,您在畫什麼?」法厄同不想吃一頓和上墳沒什麼兩樣的點心,因此他努力開拓話題,阿那克薩教授把手裡的速寫板反過來給他看,「喏!」
「額……」
畫板上赫然趴著一只現實中還沒人見過的生物,巨大、緩慢,但溫順。
白發青年眼前一亮:「我就說這種色彩搭配沒問題!你們看!」
安娜看了一眼,痛苦的閉上眼睛。
紫色的鱗甲覆蓋在土黃色的四肢上,動物長成這樣就足夠扎眼的,人要是也這個樣子那真是……太可怕了!
「教授,學校應該開設得有美學方面的選修課?」希德絕望的看著他親愛的叔叔,阿那克薩教授氣定神閑道:「有,甚至還是拉帝奧教授主講,但是對這家伙沒用。」
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說了多麼可怕的論斷那樣平平靜靜的:「讓我堅信星神有人格的一個事實就是這家伙的審美,他一定是被詛咒了,維裡塔斯也治不好的那種。」
噫!
「提問!」教授突然提高音量,四個圍著他閑談的學生渾身一抖靜如死豬,「你們能從這副圖案中看出什麼像征意味?」
神學和神秘學只有一字之差,基本概念差得十萬八千裡都打不住,但要說符號與像征,這二者之間又總是勾勾纏纏脫不開干系。
「均衡協調?」這是法厄同的答案,「它看上去塊頭很大,相應的動作就遲緩笨重。」
戴蒙斯絞盡腦汁:「木訥堅韌?」這種動物看上去就一副不大聰明的樣子。
「穩重沉默。」希德只想嘆氣,叔叔為什麼總給人一種在平靜中發癲的危機感?
輪到安娜了,前面的答案她不能重復,最後一個回答的人放空大腦開始胡謅:「它似乎心情很好?是因為不在乎外界的評價,認真做自己的事?」
「我希望培育出的奇美拉就是這個樣子!」阿那克薩教授不對學生試探性的回答做任何評價,只要有理有據就算合格,為何要評價他們?
安娜:「……」
希德:「……」
戴蒙斯:「……」
法厄同:「……」
那很可怕了!教授!
誰想在實驗室裡飼養觀察這種慢吞吞還體型超大的家伙啊!您不知道「吃得多拉得多」這句話嗎?我們全都是後勤!
抵達中轉躍遷點時排了會兒隊,使用通道和躍遷點是要收費的,當然是先交了錢的人先用,來得晚的排在後面等。第一真理大學算是來得巧,剛好排在靠前的位置上,艦長才與通道結束聯系後面就墜了一長串花花綠綠的尾巴。
「是賞金獵人的船隊,別理那些呼盧喝雉聚眾尖嘯之輩。」阿那克薩教授掃了眼窗外,懸窗外平靜的景色被一艘艘「咻咻咻」漫天亂竄的小型飛行器所取代,學生們難免有些緊張。
「會不會撞上啊?」那種幾乎沒有任何防護能力的小型飛行器在身邊竄來竄去,哪怕只是路人也會覺得心頭不安。
通信通道裡也盡是些打碼的招呼聲,舵手不耐煩地啟用自動恢復敷衍,可以看出大家對邊緣人士的接受度確實不太高。
粗俗的浪漫只有在影視劇中才能被欣賞,現實生活裡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安娜默默端起自己的杯子轉身背對窗口,雖然知道對方絕對不敢挑釁第一真理大學的學者,但也架不住萬一遇到哪個想著打草摟兔子的家伙發瘋。
「所有女學生,回宿舍休息。」阿那克薩教授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懸窗前,安娜乖巧聽話的混在其他女士中返回休息艙。
其他研究方向的陌生前輩們議論紛紛,討論中心脫不開「賞金獵人真討厭」這個話題。
「伺機插隊蹭別人的通行卡,真惡心,我家裡上次出門做生意時遇到過一回,道理根本講不通,一般的保鏢也打不過他們,最後只能自認倒霉,煩死了!」
「我也是,學校星艦還好,普通的商船客船他們還會試圖鑽進去……可討厭了!」
「……」
安娜聽得津津有味,看來賞金獵人偶爾也會客串星盜的活兒,算下來她這破運氣還真是糟糕,怪不得連卡卡瓦夏都撈不動。
「回單獨的休息艙有點害怕,要不然咱們一起留在休息艙的多功能廳裡說話吧!」
整個科研團隊一共也就十幾號快二十號人,女學生的數量占到總人數的一半。大家就算之前不熟悉,這會兒也都打了個照面,擠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這裡的每一個人安娜都不認識,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拉了一下,她低頭剛好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姑娘對上視線。她是法厄同他們的同鄉,卡斯托拉婭的孿生妹妹,叫什麼安娜沒問過。
「你需要些什麼?」安娜的視線落在她淺紫色的頭發上,忍不住由衷贊嘆:「你的頭發真漂亮!」
「啊!」女孩開心的睜大眼睛,臉頰多了抹薄紅。
「多謝!」卡斯托拉婭結束交談從另一側走來,「除了我那些同鄉,你還是第一個贊美珀呂茜婭的人,謝謝你。」
「這沒什麼,我一向擅長實話實說,這樣的發色染也難得染出如此勻稱光澤,自然是好看漂亮的。」安娜正色點頭,要不是和人不熟說不定她爪子都已經伸出去了。
卡斯托拉婭笑著將手裡的奇巧零食一分為二分給妹妹和學妹:「法厄同和我提起過你,嗯,前段日子你似乎不舒服,現在痊愈了嗎?」
「嗯,嗯嗯,痊愈了,現在好的不得了。」面前堆了一盤膨化食品,安娜捏起一片嘗嘗,確信是某種豆子切片下油鍋得到的產物。
女士們三三兩兩以學科遠近分為不同的聊天小團體,所有人又都聚集在多功能廳裡互相照應,雖然沒有舷窗風景可看,但也過得輕松愜意。半小時後星艦動了,可是開出去沒多遠又突然停下,差點把坐在桌子旁的眾人甩出去。
在座的沒有傻子,大家都知道這是出事了。
「保持安靜,別出去,守住出入口。」年級最高的幾位女士站起來看了一圈,安娜悄悄伸手把旁邊固定的的手持型消防設備拎起來抱在懷裡,得到了一個贊許的眼神,「就地找些能夠防身的東西,以防萬一!」
珀呂茜婭擔心的望向姐姐卡斯托拉婭,安娜反手將姐妹倆往身後推:「你去後面照顧好你妹妹。」
「沒錯,先躲到後面去,要是我們真在這兒和人打起來你們還能撞過來幫忙呢!」其他人紛紛壓低聲音表示贊同,卡斯托拉婭不再糾結,感激的點頭道謝推著珀呂茜婭藏在最後面。
安娜抱著消防設備無聲無息的爬上多功能廳入口處門邊的裝飾台,她蹲在台子上調整好設備噴口,拔掉安全閥,像只等待獵物主動送上門的大貓那樣耐心而謹慎。
剩下幾位女學者看著她的動作,先是發愣然後緊跟著模仿,每個人都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或是躲進去或是爬上去,沒人空著手哭泣尖叫。
第149章
黑塔空間站安娜是一定要去的,如果能裹緊馬甲平安抵達最好,不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撕掉馬甲重新背上三十億的身價。
艾利歐要她潛入第一真理大學,她成功潛入甚至更成功的偽裝成一個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學者埋伏其中,至於這場劇目持續的時間艾利歐並沒有說,安娜姑且認為有多久就埋伏多久,她會盡量完成首領發布的任務。不過要是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那麼為此不得不采取行動以至於掉馬……希望黑貓首領能理解。
女士們屏住呼吸堅持著警惕四周,她們都是從書山學海中淌出來的人,耐性和毅力高得出奇。門外遲遲沒有動靜傳來,珀呂茜婭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因此她主動承擔起詢問信息的工作。
消息已經通過外置設備發出去,沒有回應傳回來,說明吧台那邊情況不容樂觀。
「費伯裡克特,給!」卡斯托拉婭扔過來一樣東西,安娜退了一步才敢用手接住——那是一把銀光閃閃的鋒利手術刀。
也不知道她身上帶了多少類似刀具,沒多會兒就人手一件。
安娜豎著耳朵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聲音,她知道滲透與闖入並不是只能走大門,星盜也好,賞金獵人也罷,同為邊緣人他們和伊維爾的越獄重刑犯在選擇上往往會出現重疊。
走廊上寂靜無聲,倒是天花板的通風口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嗯,天花板,通風口,還真是個傳統又經典的解法。
她調轉消防器材的噴口對著通風口糊了厚厚一層滅火泡沫,通道內傳出一片不堪入耳的謾罵。高年級的前輩見她行事更有條理,擺擺手交代所有人看費伯裡克特的指揮行動。
「一、二、三!」安娜算好了時間給所有人發信號,通風口的百葉窗被人捅開,稀裡嘩啦掉下來一大坨,無數消防泡沫噴過去,還有不明由來的粉末藥劑,劈頭蓋臉被澆了個正著的賞金獵人們紛紛大聲哀嚎求饒。
「別信他們的鬼話!這些人手裡有武器!」安娜提高聲線提醒,幾個聽人求饒就放松警惕的女士立刻重新架好「武器」加大劑量,直到這些賞金獵人扔出武器,「饒命!饒命啊!」
媽的,不是說女學生一個比一個單純好騙嗎?這群怎麼如此難纏!
「武器全部扔出來!快點!」消防設備容量有限,泡沫也只能有限時間內隔絕氧氣,起不到斬草除根的效果。
安娜將手術刀藏在手心裡,示意其他人千萬不可輕易靠近。
「哎呦!哎呦!」亂叫的賞金獵人們壓根就沒把這些女子放在眼裡,別看現在他們求饒,那只是為了削弱她們的警惕。抓幾個女人做人質挾持艦長搶一把就跑也是他們的傳統藝能了,至於被抓的女人……祈禱她運氣足夠好能活到被奴隸商挑中的時候吧。
「再不行動就潑濃硫酸了!」事實上誰也不會瘋了把濃硫酸這麼危險的東西隨身攜帶,但只有文盲才最了解文盲,某些時候他們真會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各式各樣大小型號千差萬別的武器丁丁冬冬落出來,這會兒消防設備噴除的泡沫已經差不多消掉了,眾人得以看清地上裹著一團髒兮兮的人類。安娜把空了的金屬罐背在身後,視線模糊中還真有點藏著東西的意思。
兼職星盜的賞金獵人們掃視一圈,目標停留在安娜和珀呂茜婭身上,前者距離最近,後者最沒有反抗的能力。
這幾個人也是經常合作這偷雞摸狗經驗豐富,對上回眼神就知道彼此肚子裡裝得什麼壞水兒。趁著多數人手中的白沫不再噴出,一頭一尾兩個倒霉蛋猛然撲向看好的受害者。卡斯托拉婭護妹心切,挺身而出擋在珀呂西婭面前揮刀就捅。
手術刀,那不是一般的鋒利,旁邊上前幫忙護著珀呂茜婭的學姐都忍不住把臉扭開——嘖嘖嘖,這姑娘做實驗時面對阿那克薩教授的壓力手速也沒這麼快過,閃電般連通三十多刀,挨刀的男人痛不欲生血流如注,但是輕傷。
安娜這邊就更沒有懸念,手術刀照直了絲毫不軟,正正好好扎在賞金獵人胸口。假身份上她應該是個沒有學過醫術的人,不會握手術刀,不知道人體要害在哪兒,難道不是件很合理的事嗎?
戴蒙斯和公司配備的安防人員衝進休息艙多功能廳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學姐學妹們分了兩堆,一堆爭論被卡斯托拉婭捅的人為什麼不會死,一堆分析安娜的手下敗將該怎麼拔刀才不會死。
「你們沒事吧!」戴蒙斯擦了把頭上急出來的汗,小辮子軟踏踏的垂著。年長的學姐站起來拍拍手:「啊?能有什麼事?」
順著通風管道爬行過來偷襲的一共也就四個人,其中兩個一打照面就被滅火泡沫悶昏過去了,剩下兩個倒地不起,安全得很!
「我們只有在生命安全遭遇威脅時才被迫動手自衛,對方一失去反抗能力就停止行動,完全符合『正當防衛』的條款。」安娜小小聲補充了一句,戴蒙斯抄著從安防那兒拿來的棍子上前一人給了一棍,棍棍打斷一條腿,「這才叫徹底失去反抗能力,沒看剛才這兩人還嘰裡咕嚕轉眼睛麼!」
「……」
寂靜之後多功能廳裡響起一片贊同聲:「對對對!學弟說得有道理,這個人一看就賊眉鼠眼的不是個好東西!」
安娜閉緊嘴巴,假裝沒聽見戴蒙斯這家伙轉身對公司的安防人員抱怨什麼「女同學就是容易心軟」。這不是心軟不心軟的問題,室友正努力為她減輕懷疑和責任,已經努力到黑白顛倒的地步了。
「一切都是意外,」卡斯托拉婭走過來輕輕拉住她的胳膊正色對臨時轉為調查人員的安防們道:「當時我們實在是被嚇壞了,這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分別朝著我妹妹和費伯裡克特衝過去,他們身上帶著那麼多武器,我們哪裡是對手……喏,地上還落著證據呢!」
滿地都是之前賞金獵人們自己爆出來的裝備,現在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安防人員所謂的「調查」只不過是要個能打在報告往上交的理由罷了,反正學者們眾口一詞很快就統一了口徑,區區兩個賞金獵人還不值得他們大張旗鼓刨根問底。輕傷的和其他人一塊捆起來拖走關押,不能拔刀的那個也專門請來阿那克薩教授看看究竟。
滿地服務機器人亂滾的「復雜」環境裡,阿那克薩彈彈那把只留下手柄在外面的手術刀直搖頭:「沒救了,等死吧,告辭。」
刀一拽立刻扔進治療艙不就得了。反正橫豎耗著不死,誰管這種人會不會有後遺症,他又不是醫生,不講究醫德。
至於其他盤旋在星艦外虎視眈眈的小型飛行器?有本事你們追進躍遷點吶,剛好試驗一番低成本小制作的金屬框架能扛住幾次躍遷加速。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安娜看向希德,後者抹了把臉,視線移向關閉的治療艙:「這幾個和前面我們抓到的幾個是一伙的,抽嗨了飆星艦還覺得不夠,一時興起就把主意打在排隊等躍遷的其他星艦上,想賺一筆快錢。」
除了一艘私人星艦受損嚴重外其他人均及時有效組織反抗,至於沒加入但樂於圍觀瞧熱鬧的其他賞金獵人小隊麼……獵物不但不俯首受誅甚至露出牙齒和爪子還擊,這就比較超出他們的經驗範圍了。
希德努力組織好語言:「前面有幾艘星艦是羅浮仙舟鳴火商隊的船。我其實是不太理解的,人家都打了巡獵的旗幟,為什麼這些人還敢往前湊。」
真當【巡獵】是好惹的?
哦,【巡獵】不好惹,我們【智識】難道就是軟柿子?
「僥幸心理罷了,一群酒囊飯袋,」阿那克薩教授安靜的擦干淨他那把口徑粗到能送主人上被告席的能源槍,「費伯裡克特,你很不錯。」
沉著冷靜、輕重得當,一刀了卻後患,很好。
安娜:「……」
大家快來聽聽,這是學者該說出來的話嗎?
但是接下來阿那克薩教授接著道:「這件事我已經如實告知拉帝奧教授,他和我意見一致。」
「噢!啊……嗯,」費伯裡克特小姐別扭的扭了扭身子,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傻笑的同時擠出一句話,「謝謝教授的誇獎!」
大力毆打入侵者以至於用得力氣太大扭到腳的法厄同趴在旁邊安安靜靜一聲不吭,生怕被自家親親導師想起來怒斥「廢物」。他擠眉弄眼的朝安娜做怪相,讀口型超像是在學戴蒙斯埋怨的那句「女同學就是容易心軟」。
誰心軟?誰心軟了啊!我是怕制造出一堆髒東西嚇到學姐們好不好!
望著氣鼓鼓的室友,法厄同大樂——費伯裡這姑娘實在是太有趣了,你說她怎麼想的?用面包棍敲打星盜,用滅火器敲打賞金獵人,為什麼你的武器總是這麼與眾不同且生活化?
下次用什麼?平底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50章
星艦最終平安抵達黑塔空間站,學者們帶著行李魚貫下船後它立刻掉頭帶著被俘的賞金獵人返回庇爾波因特——有人帶著贖金和擔保來就放了,沒有人管的直接扔進伊維爾監獄。
失去典獄長特拉維佐夫的伊維爾照常運轉,就是屋頂花園沉了,秘密實驗室被人砸了,在斂財方面代理典獄長露西小姐表現平平,另外醫療站有幾個獄醫提出轉崗要求,據說不給轉就要辭職,為了這事兒諸多部門之間來來回回互相扯皮。
艾諾利阿的家主埃特蒙德艾諾利阿選擇與董事會媾和,作為回報公司不再揪著他手裡的專利也不追究他越獄的事,但埃特蒙德不能把與伊維爾相關的任何信息泄露出去。這件事兩邊簽訂了秘密協議,艾諾利阿沒有魚死網破的心,星際和平公司自然也不想自曝其短。
反正日子總得繼續往下過,大家同處於一個宇宙中,不湊合還能離是怎麼?
如今的伊維爾監獄整個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只要外面還沒掀起風浪,監獄內就假裝從沒發生過重刑犯越獄事件。08241321號是誰?不知道啊,咱這地方有這個編號的犯人存在過嗎?
另一邊,第一真理大學的學者們一下星艦就得到了來自黑塔空間站代理站長艾絲妲小姐的熱情招待,不但立刻被安排了可以休息的宿舍艙段,而且實驗室也已經准備好。
黑塔空間站底部有一處大型空地可用於放養體型巨大的生物,阿那克薩教授預計中的「奇美拉」全身高度超四米,地方小了怕放不下。再說了那地方相對於空間站的其他艙段較為獨立,甚至可以鎖定成為一個割裂開的特殊艙段,不怕客人飼養的小可愛造反作亂。
「非常感謝黑塔女士的支持,當然,您的幫助也足以令我銘記五內。」阿那克薩教授願意講究禮貌的時候也是相當風度翩翩的一個人,而難得面對博識學會的好意而非刁難對於艾絲*妲來說也是種全新體驗。
好奇心極強的少女笑著客氣道:「希望諸位能在黑塔空間站得到想要的結果。」
「那真是借您吉言了。」阿那克薩看著比自己外甥還小的小姑娘,倒是沒有往日尖酸刻薄的毛病——這又不是他的學生,他懶得多費口舌。
空間站科員們參觀宇宙奇珍的目光中,來自博識學會的學者領著弟子們走過通道前往宿舍艙段。
「小姐,這位阿那克薩教授的研究是不是有危險?否則他沒必要大老遠從第一真理大學跑來黑塔空間站。」防衛科負責人阿蘭出現在艾絲妲背後,他的視線在幾個魁梧得絲毫不像學者的青年男子身上來回游移不定。代理站長把玩著剛買到的小裝飾品溫和微笑:「沒什麼關系,阿蘭,阿那克薩教授的申請合理合法,我為什麼不接待他?比起那些絮絮叨叨的老學究,他算是極其善解人意的體貼人啦!」
「我只是擔心空間站的安全。」阿蘭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他更擔心空間站站長本人的安全。
艾絲妲眉眼彎彎道:「放心吧放心吧,除了毀滅軍團突然出現,我想不到空間站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
阿蘭從沒有忤逆過她,此刻也只是動動嘴唇保持沉默。
算了,還是帶著防衛科的科員們多加注意吧,萬幸學者們鬧出來的動靜一般都還可控……想到這裡他飄忽的心放回去不少。
「費伯裡克特,你和狄俄斯庫裡姐妹住在一起。辛苦了,麻煩稍微幫幫卡斯托拉婭和珀呂茜婭,謝謝你。」
學姐拿著女生的名單安排宿舍,其他都是四人一間,到安娜這裡就是三人。主要珀呂茜婭坐著輪椅進出不大方便,考慮到她的實際情況宿舍裡只安排了三個同齡人。
安娜安靜的跟在推著妹妹的卡斯托拉婭身後走進臨時宿舍,空間站和星艦休息艙的內設差不多。全都是一次性成型的反重力構造,白到發光,想要不一樣的色彩可以自行搭配裝飾,只要你的室友沒意見就行。
「你們都住下鋪,我去上鋪。」安娜長腿一邁,單手拉著欄杆騰空「飄」到上鋪坐著擺放私人物品,狄俄斯庫裡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道謝的話被堵在嘴裡完全說不出來。
就……她特別的理直氣壯,有一種「我就是喜歡睡上鋪」的斬釘截鐵感,壓根兒沒讓人覺得自己受了照顧,完全可以心安理得收下這份好意。
「謝謝你呀!」珀呂茜婭小聲道謝,姐妹兩個窸窸窣窣收拾好行李又摳了會兒外置設備,狠狠向戴蒙斯法厄同他們打聽了一番費伯裡克特的喜好。
喜靜,愛干淨,愛看書,不挑食,脾氣溫和,很有正義感,博識尊在上!這是什麼可愛甜心?!
珀呂茜婭遺憾的看著姐姐,卡斯托拉婭遺憾的看著妹妹,老狄俄斯庫裡家這輩子是沒戲了,只能和費伯裡克特做朋友。
「那個……費伯裡克特?」卡斯托拉婭翻出一包姐妹倆都很喜歡的甜食試圖投喂安娜增加好感值,「我能喊你安娜或者安嗎?你可以喊我卡斯托,這是我妹妹珀呂茜婭,喊她珀呂茜也可以。」
「不用謝,名字你隨便喊。」安娜爽快接過她遞來的橄欖枝,都是女孩子很快就聊到一處。狄俄斯庫裡姐妹聊著聊著就聊到故鄉,自然問起費伯裡克特來自何處。
安娜垂下眼睛思考片刻,果斷拿出「失憶」的老法子:「事實上我在收到通知書後登上星艦前頭部受過重傷,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名字也是看光腦的個人記錄才知道。我不記得故鄉在哪裡,反正資料上寫著我來自天琴座星域,那就當是天琴座吧。」
「怪不得你之前又去做了手術,你的室友們還專門問我要了套給病人補充營養的食譜……」狄俄斯庫裡姐妹是研究生命科學的專家,不然希德他們也不會問到卡斯托拉婭頭上。
「那套食譜原來是你們的,還挺好吃。」安娜打開甜食包裝往嘴裡塞了一塊,剩下的分給雙胞胎姐妹,「有什麼需要配合的你們盡管說,我都可以。」
學生們都安頓好私人物品後少不得要趕去實驗室安排器械,安娜和狄俄斯庫裡姐妹一起行動,等她們周轉數次終於走進空間站底部艙段,超大的圓形實驗室立刻映入眼前。
「可憐的法厄同,可憐的戴蒙斯,願博識尊保佑他們!」在這麼大的場地內搬運數據打掃衛生,就算有機器人幫忙也會讓人感到絕望。
那顆藍盈盈的卵被安放在底層艙段下方的空間內小心養護,培養艙的管道可以自動連接,但需要反復核對有沒有接對地方。卡斯托拉婭和珀呂茜婭一進入實驗室就去忙碌,安娜轉了一圈找到希德,和他一起挑了個台式光腦占好位置——靠近走廊的角落裡,隨時可以劃水摸魚偷溜更不被人發現。
「這地方簡直是神仙寶座,堪比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好位置。」後排靠窗,窗戶一拉開就能翻到走廊上逃跑,給信用點都不換!
希德簡直羨慕死了,然而他必須跟在叔叔身後幫他協調關系,不然就阿那克薩教授那張嘴,遲早把所有人都給得罪完。
安娜看看自己光禿禿的「文件錄入位」,總覺得就這麼坐一下不大保險。這地方實在是摸魚必備,保不准等會兒被別人瞧中。
「我先給你占著,你去主控艙段買點紀念品一擺不就行了?」希德給她出了個好主意。
空間站遠離地面,在這地方住久了景色單一,科員們很容易出現心理上的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困難主控艙段允許私人售賣些無傷大雅的小東西給大家裝飾工位和宿舍。如果要是看不上主控艙段的紀念品,科員們也可以花一筆送貨費網購,然後等著無人機送貨上門。
但是這種事還要攢學費的學生就別想了,買個磁吸徽章打卡到此一游就行。
「我快去快回,你坐在這兒看書休息一會!」安娜很快就做了決定,神不知鬼不覺溜出實驗室走向直達主控艙段的電梯——這玩意兒連通整個空間站,不管去哪一層都很方便。
黑塔空間站內亂中有序,每個人都在為工作忙碌。安娜走出電梯習慣性向守在左右的防衛科科員點點頭,在他們友好的回應中問出售賣裝飾品的人在哪兒。
「你先去和溫世奇聊聊,有他的介紹做什麼都會方便許多。」
溫世奇是個燙著爆炸頭的個性青年,安娜和他聊了幾句,成功看到科員們私下流行的各種小玩意兒……絕大多數都是黑塔女士的各種表情包大頭貼,還有無數「黑塔同款」,以及她想要的磁吸徽章。
「這個小狗的,空間站模型的,一樣給我來二十個,你這兒有小盆栽嗎?那個也來一個。」
她不差錢,和德萊妮合作經營的零食店已經快要成為網紅店了。買這麼多磁吸徽章是為了回頭分發給同事和熟人朋友們做小禮物,盆栽才是養眼占位置用的。
「好嘞!」溫世奇叮叮咣咣給她裝了一袋子,雙方友好交易,甚至還加了個通訊好友。
「你們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問我,保准沒錯!」爆炸頭喜歡和不講價的客人來往,對方雖然來自博識學會但身上並沒有讓人無法忍受的討厭氣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安娜同他道別提著袋子回到實驗室,轉了一圈才在之前的角落裡找到希德。
這位置實在隱蔽,絕了!
「給,你和法厄同他們一人一個。」她大方的從袋子裡摸出四對磁吸徽章塞給他,希德看看白毛小狗又看看空間站,笑著仰頭道:「還好你沒選黑塔女士的大頭徽章,不然叔叔非得氣瘋了不可。」
「你當我傻啊?」安娜又掏出小盆栽放在座位上,兩邊一邊貼一枚徽章,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
風水寶地,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