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好在珊瑚終於百忙之中想起自己還得回家彙報一趟情況。除妖師的族長大人終於擺脫了『葫蘆娃救爺爺式』丟失族人的慘劇。但就算如此,等珊瑚騎著忙的瘦了一圈的雲母回來的時候,他也已經滿臉憔悴,帶著厚厚的黑眼圈,整個人老了好幾歲。
沒辦法,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奇怪了。
先是四魂之玉重現的事兒,接著又因為四魂之玉的出現而格外活躍的妖怪們,自己的一雙兒女還連個動靜都沒有就在那座城裡不回來了。後來去的族人也一個個的都沒再回來。
他這整夜整夜的失眠掉頭發,不顯老才奇怪了。
因此見到女兒的第一面並不是什麼感人的擁抱和溫馨的對話,而是一聲怒吼:「你都干了什麼!?」
男人壓抑了許久的擔心和憤怒再也控制不住,憤怒的吼聲不僅驚飛了附近山林中的飛鳥,也震懵了面前的女兒。
珊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我這次大禍臨頭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城外就有工人開始修路了。
這個時代的人還沒什麼修路的意識,就算有,肯修能修的也只有幾個主要的大城周圍,再遠的通向村子山脈的路也就沒人管了。因此這個時代的『村頭小路』基本就是靠著人和偶爾路過的車踩壓出來的,沒那麼多雜草亂石都能叫做『路』。
經常過車的還好點壓的比較實,那種山林中間的村莊就不行了。平時還好,也就是路上石頭碎塊之類的東西多點,但要是一下雨,就會到處都是泥濘和水坑,活像個沼澤。人稍不留神就會一腳陷進去,半天拔不出來。如果不幸有車輪陷進去就更慘了。人多還能推出來,人少,那搞不好就直接歇菜了。
阿緣接手的這座城外的路雖然沒有那麼糟糕,但也好的有限。干脆趁著剛剛得到了大筆資金錢糧都很豐富的時候雇人來修路。
城裡的路鋪上石板——雖然她很想擴建,但在沒有三天就能完成一期工程的忍者的情況下,貿然擴建顯然不現實。
先不說工期,就直說要花費的物料和人力成本就不是現在可以承受的。
重點還是開荒種田,雖說過了最好的季節,但手腳快點突擊工作的話還是能補一些的,再不然種點菜,養養雞鴨也是好的。
阿緣緊急讓人采購的一批雞苗就准備在這個時候用上了,至於鴨子……她請除妖師幫忙帶了些野鴨子回來散養。
到時候撿點鴨蛋也能補充點營養。
雖然原本生活在附近的人們還沒有到飢餓的生死邊緣,但並不是說他們吃的有多飽有多好。二那些後來逃難到這裡,還有從妖怪們手上解救的人們就更慘了。
他們幾乎都是身無分文,只剩身上殘破的衣服和一口氣兒的。
了不起的再多個被褥或者罐子鍋碗的。但是食物,是都沒有的。
他們現在都在以工換糧活命。
身體情況好點的就去材積木料石料或者去修路,身體不太好的就去拔草和縫縫補補。
再差一點的老人和孩子,就負責新建起來的雞舍,從抓蟲子喂雞到打掃雞舍鋪換干草,都由她們來工作。
阿緣只派了一個數數好的侍女每天早晚去檢查一次給雞崽子們點個數。
這座城底子並不豐厚,有的是工作可以讓他們做。
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孩子,都能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雖然工作很累,但只要工作就能換來食物和住處,能夠活下去的這種模式,讓來到這裡的人都很安心。
他們不怕累,不怕工作多,只怕戰亂和妖怪,怕沒有糧食活不下去。
久違的食堂又在阿緣的主持下開張了。
阿緣城裡培訓了一段日子的見習侍女們也都有了活。
識字快算數好的去進行流民登記——雖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登記,有的人覺得這是城主想要弄什麼儀式,知道他們的名字就可以把他們的靈魂帶走。但在看起來就很強壯的士兵的監視下,沒有人敢鬧事,因此整體的工作流程還算順暢。沒出過什麼大亂子。
記錄好了之後健康的人由兵卒們帶他們去臨時搭建的浴室洗澡剃頭,生病的人就送去臨時搭建起來的救助點治病。沒有抗生素沒有消炎藥的這個時代,傳染病的威力是非常可怕的。因此任何一個有病痛症狀的都不能放過。
好在阿緣廣撒網邀請的僧侶巫女中有不少都有治病的經驗和草藥學的知識,姑且還能應付得來。
只是他們在來之前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來到這裡之後的第一份工作並不是要除魔除妖,而是治病救人。
反正都是救人的工作……就,也行吧。
救助點的工作也轟轟烈烈的展開了。也許是因為這樣成規模的救助模式更能激發人們的工作熱情和成就感,負責這邊工作的人們目前的干勁兒都十分充足。
那些在識字和算數上不太開竅但有把子力氣的侍女們就負責這邊的工作。
她們要確保熱水的供應和衛生工作。
手腳麻利的就去食堂輪值,阿緣特地指派了學的最快的侍女在這裡做統計。每個工作地點都有一個侍女負責確認,到了吃飯的時間,這些侍女會給每個人一個確認工時的牌子,這些人就憑著這塊牌子去食堂吃飯。
為了防止私下交易,在工地監工的侍女們是輪換制的,她們每隔兩天就會去不同的地方,這樣就算其他人有心賄賂,她們也沒辦法給人開後門。
倒也是阿緣不相信她們,而是明明現在有辦法杜絕這個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去考驗人性考驗信任呢?
又到了一天下工的時候,站在路邊的見習侍女開始給下工去吃飯的人發牌子。說是牌子,其實就是磨的光滑,帶著刻痕的木片。
一共准備了七種不同木片,每天對應一種花紋,七天一個輪回。
除了走在最後的幾個人的牌子有不同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樣的。
而每次都是最後去拿牌子的那幾個人,赫然就是先前曾經拿著殘破的刀威脅過阿緣的那幾個人。
他們最後還是選擇來這裡接受懲罰。誠然,只要他們逃走了就可以白混一頓飽飯,假裝事情不曾發生。
但……他們因為壞的人和壞的妖怪淪落至此,真的也要成為向他們一樣的壞人麼?
或者說,他們這些老弱病殘,真的有可能戰勝其他人,成為好好活著的『壞人』麼?
隊伍裡僅剩的幾個男人看著自己身後的同伴,整晚整晚的失眠。
他們思考今後這些人要如何活下去,也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成為可以冷著心腸奪去其他人生命的壞人。
今天可以冷漠的看著其他人去死,明天是不是也可以冷酷的讓自己身邊派不上用場的人去死?
這樣真的是他們想要得到的麼?他們真的能做到麼?
沒有人敢點這個頭。
每個人都對這樣的未來充滿了恐懼。
所以就算他們知道來到這裡就要為自己過去的行為付出代價,但他們還是來了。比起在外面提心吊膽的四處游蕩,整夜整夜都心驚膽戰,倒不如干脆點來接受懲罰。
女人和孩子是無辜的。
大不了也就是他們這些男人送了命。
總比他們這幾個男人死在外面,女人孩子最後無依無靠的孤獨死去要好。
確實,被懲罰的他們比其他人干的活要多吃的卻比別人少。
但至少大家都能活著,至少心裡覺得踏實,不用在要不要走出哪一步的懸崖邊煎熬。
「我昨天去看耕太了。」
走在後面的人突然拍了拍前面男人的肩膀,前面的男人卻皺起了眉頭:「你怎麼能亂跑呢?」
他們都有固定的工作和住所,每天都是按照同樣的路線往返,而救助點並不在他們應該去的方向上。
「沒有沒有。」
後面瘦的像個猴子一樣的男人趕緊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我是問了那些侍女大人,她們說可以我才去的,不然就靠我自己……我、我也不知道救助點在哪裡啊。」
他口中的耕太是跟他們一起來的一個孩子,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發燒了,就被帶去了救助點。雖然那些侍女說過是去治病,但那麼小的孩子好幾天沒有見過,他還是不太放心,終於忍不住找到監工的侍女,求她讓自己看一眼。
只要遠遠地看一眼,知道他還好就行了。
侍女答應了他,並且讓別的侍女帶他走了一圈。隔著圍牆看到了耕太。
比起他們,耕太那邊要更好一些。每個人都有床鋪,也有專門的人給他們送飯。
雖然在那裡工作的人都套著布袋子一樣的衣服看起來怪怪的。但看得出病人們的神情都很放松——耕太也比前幾天精神多了,注意到自己,還對自己揮了揮手。
男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原本還以為耕太活不下來了呢。高燒對孩子們來說就是走一趟鬼門關。有余糧的家庭的孩子都尚且可能沒命,更不要說他們這些一無所有的流民了。
「是麼。」
前面各自稍高一些的男人也紅了眼眶。
他不是不擔心,只是更害怕本就有錯的他們要是再破壞了規矩,原本能夠留下來的人也會被趕出去。
這個時候再被趕出去,他們一定活不下來的。
現在知道了好消息,自然也放松了下來,這一放松,就覺得眼睛酸澀了起來。
——並不是只有當壞人才能活下去。
只要他們好好地過日子,就還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這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也一定會更好。
——阿緣當然也希望日子會更好,只是看著成堆還沒有處理的文件,還有一大堆要做的待辦事項。
忍不住開始懷念起有忍者的日子。
第262章
雖然忍者也不是完美無缺的,但只要不打仗,把他們遠超常人的力量集中在生產建設上,他們就是人體大型機械。
就算是普通忍者,一個人的工作量也能抵上普通人一個小隊,再加上忍術這種開掛一樣的能力帶來的便利性,更是讓他們可以無視客觀條件和地形的影響不受阻礙的進行作業。
如果是千手柱間這樣的開掛之王,那真是一個人能頂上一個大型工程隊,還是連著材料、器械、大型機械人力一起包圓了的那種。
那種能建房子的忍術是怎麼作用的,是什麼原理,她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跟『石灰遁』一樣當成是不同世界的神秘力量吧。
想想其他前輩穿越之後都是絞盡腦汁造水泥,而忍者們只要用石灰遁加水就可以解決……真實不得不感慨忍術的多樣性呢。但話又說回來,查克拉到底是怎樣一種力量,水火這種簡單干脆的像是自然魔法的就先不說了,但是石灰……石灰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鈣,正常情況下人們想要得到它需要把石灰石、白雲石、白堊、貝殼等碳酸鈣含量高的礦物放到900∼1100c的火中煆燒才行。
……所以查克拉在這其中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不,不能想,想就是異世界的神秘力量。
但不管這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它的實用性搭配上忍者們無論怎樣嚴苛的環境和工作時長都能接受的吃苦耐勞屬性,都使得他們成為了在科學技術和相應的大型機械以及先進材料沒有出現前解決基礎建設工程的最佳解決方案。
而且忍者們大多身強力壯,就算看起來瘦弱的孩子也可以完成一個成年人的工作量,在分配工作的時候完全不用擔心會不會使用過度……
再加上像是泉奈扉間或者奈良兄弟這樣頭腦好使又身強力壯的忍者還可以負責大量繁重的數據工作。
包括登記、統計、計算、配給……別看這些工作說起來不起眼,其實腦子不靈活或者身體不好的還真做不來。
說道統計……阿緣就忍不住又頭疼起了普查的工作。
如果有忍者的話,人口普查的工作現在就可以開始做了。畢竟忍者的戰鬥力有保證,無論是找戰鬥力強的忍者緊急培訓一場之後單獨派去還是讓忍者擔任護衛帶一個調查院去都可以放心。
現在這個情況,在兵卒們還沒訓練出來之前,她實在是不敢把這些見習侍女們派出去工作。
鬼知道她們會在外面遇到什麼事兒。
阿緣看著面前的卷軸,上面寫滿了字她卻一個都沒有看下去。就算有意識集中精力,沒一會兒就又不自覺的走神了。
放棄了。
阿緣放下筆決定休息一會兒,她伸著懶腰走到了露台。
城主府建的很大,從高層的露台向外遠眺,除了能看到遠處尚未開發的森林和山脈之外,近處的農田和下方的城市。
看得出這是一個些歷史的城市。很多地方可以看得到翻修重建的痕跡,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城市變好了。相反也許是因為過多的把資源用在自己享樂上,城市的翻修相當的敷衍。木質和泥土制的房子擠擠挨挨的堆在一起。最內側的還基本保持了規整的樣子,往外圈就非常隨意了。
再加上用的木料也不精心,掉一塊多一塊,補一塊的隨處可見,猛地看去就好像是打滿了補丁似的。
石堆的城牆也隨著雨打風吹而出現了多處坍塌,沒有坍塌的地方也大多長了雜草和青苔,感受不到應有的防御力。
如果有足夠多的忍者在這裡的話,她肯定會立刻把人都遷移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臨時安置,然後讓忍者們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殘破的,到處都是補丁的城市推平重建。
比起修補,當然是整個推平重建要簡單的多。還可以重新做個完整的規劃,為日後的發展了留出充足的空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心修改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動手。
阿緣現在也只能修修路搞搞排水管道之類的公共工程,涉及全城的大工程……她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而且比起做城鎮規劃把大量的錢財投入到美觀整潔上,還不如想想怎麼才能囤積出足夠的物資讓所有人都能活過冬天。
尤其是那些新來的,一無所有的流民們。
至少得給他們一人一身完整的衣服,被子……被子不能保證一人一條,也要保證一家至少有一條。沒家庭的,也要保證分組之後每個小組都有一條。
還有城裡的原住民和附近村子的情況,也需要趁著普查的時候搞清楚,看是否有需要緊急救濟的。
實在過不下去的還可以來城裡工作,至少在這裡她能保證只要好好工作就不會凍餓而死。
除了最冷的那段時間,其他時間他們還是可以繼續鑿石板修路修城牆的。等到最冷的那一兩個月裡,也可以待在屋裡裡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編籮筐蓑衣漁網之類的,再加上冬季雞鴨也會放到室內去飼養。打掃喂食撿雞蛋……總有工作可以做。
這樣等到了春天萬物復蘇的時候,也就能有足夠的容器去菜野菜和捕魚了。
這個時代的森林很危險,但也有許許多多來自自然地饋贈。
阿緣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能拯救所有人,也明白現在的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因此她所努力的所有目標,都只是讓這一片領地的人能夠更好地活下去。
至少不要因為飢荒和戰亂,還有突然來襲的妖怪們稀裡糊塗的就沒了命。
只是就現在來看,僅僅只是這個目標都任重而道遠……
突然就很懷念系統。
雖然它可疑又狡詐,但確確實實是提供了許多方便。
比如在忍者的世界裡,如果沒有它提供的『第一桶糧』,她的開局不會那麼順利。沒有足夠多的糧,她不會有底氣跟忍者們做交易,也沒有收容大量流民——尤其是沒辦法立刻成為主要勞動力的女人和小孩兒。
說到底,她之所以能大大方方地做好人,就是仗著有系統個提供的糧食和道具做靠山罷了。因為底氣十足,才格外大方。
現在回想起來,阿緣其實還挺感謝那個偽裝出來的『系統』的。
「累了?」
宇智波斑走過來,給她披上了衣服。接著順手握住阿緣的手,將微涼的指尖攥進自己的掌心。
「還好啦。」
阿緣向旁邊的人靠了靠。
「你洗澡了?」
阿緣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水汽。也許是仗著身體健康火力壯的原因,他好像很少洗完熱水澡之後規規矩矩的把身上頭發上的水都擦干,而是隨便擦幾下就放任不管讓它自己干。
或者說會火遁的忍者自帶熱氣可以蒸發干?
不,這種事應該不會有吧——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她也沒覺得斑的體溫格外高或者洗完澡之後冒白煙(蒸汽)。
「嗯,剛剛培訓完新兵。」
雖說他沒怎麼動,但是那些不知輕重的新兵卻是摔摔打打的揚了不少土,他就干脆衝了一下再上來。
「冷?」
他以為是自己身上帶的水汽讓對方覺得冷了。
「沒有。」
少女搖了搖頭,這次干脆靠到了對方的身上。
「只是覺得忍者身體素質真好。」無論怎樣的環境都能適應,酷熱和嚴寒都不影響他們執行任務。要換成自己,估計還沒等動就先趴下了。
「要是我也有這麼厲害就好了。」
她感慨。
不說會忍術那麼bug的技術,身體素質有那麼強悍也好——她到現在還記得千手柱間扛著熊就回來的樣子。
這身體素質……如果她也能這麼厲害,很多事情就可以自己解決了。
「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宇智波斑認真的回應道。
「比我,比任何人都厲害的多。」
他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側了側身,讓她可以更舒服的靠在自己懷裡。
宇智波斑是真的這麼認為。
面前的少女,或許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強健體魄,也不具備使用查克拉的資質。
可他一直都認為,她是自己這一生中遇到的人當中,最強大的一個。
這種強大並非是說她能打敗怎樣強大的人類,或者攻占多麼大的國家——這樣的事情對宇智波斑來說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他相信如果有必要,千手柱間也可以不費勁的達成目的。
過去他們的祖輩當中,也一定出現過擁有這樣特殊力量的人。因此在戰爭中取勝,並不是什麼無法做到的難事。
但阿緣做的,卻是他們、包括他們祖祖輩輩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她能夠終止戰爭,她能夠創造一個,沒有戰爭也能好好發展下去的世界。過去並非沒有停戰的時候,但那並不是因為說『戰爭結束了』,而是漫長的戰鬥,參與其中的勢力全都元氣大傷,不足以再繼續進行大規模的戰爭。所以才短暫的停歇下來,等大家養精蓄銳完畢,戰爭就會卷土重來,忍者們也將重新站在殺戮的最前方。
不是不得已停下,而是不再繼續,有了其他的路——這才是奇跡。
而且還是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在怎樣的世界裡,都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帶來『奇跡』。
這是無論忍者,還是大名——亦或者這個世界的人們都無法輕易做到的事情。
是她獨有的,最強大的力量。
「我這麼厲害啊。」
阿緣突然換了個姿勢,把臉埋進了宇智波斑的懷裡,然後張開雙臂摟住對方的腰。
突然被喜歡的忍者麼誇獎,她有點高興又有點難為情。
只能選擇行動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然後神奇的事,原本擠壓起來的煩悶,也突然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誇張一點來說,阿緣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再干個七天七夜。
不就沒有系統的情況下重新開始麼,她可以,她能行!
不,還是有問題的。
看著滿天帶回來的一串面黃肌瘦的男男女女,阿緣深吸一口氣,腦仁都疼了起來。
第263章
「……哪兒來的?」
阿緣揉著頭看門外那一串五體投地跪在地上的……男男女女和小孩兒,覺得牙根都隱隱作痛了。
「妖怪洞窟裡藏的。」滿天到是一點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本來這對妖怪們來說也是常態。
比起餓的時候跑再出去找人,倒不如提前把人抓回來,想吃的時候就去抓一兩個順眼的過來吃。
對妖怪們來說,這些人就相當於它們的『糧倉』——雖然去外面的村裡或者城裡吃自助也很好,但誰知道會不會遇到坑妖的,只有『餐具』沒有食物的劣質自助餐廳呢?
當然還是自己提前養一點比較好。
也不需要多健壯,只要有的吃就好。養死了?死的直接吃肉,多方便快捷。
如果是以前,滿天肯定不會理會這些人,甚至會把頭發又長又濃密的年輕女人當生發藥。只是它現在不比以前當自由妖的時候了。
妖怪沒什麼同胞之情,除了少數會顧及血緣關系的妖怪之外,別說同為妖怪了,就是同一種族都照殺不誤。
兩個妖怪之間的關系如何,主要還是看彼此的實力,如果實力相當,那還有坐下談談或者合作的可能。反之如果其中一個可以輕易干掉另一個,那是殺還是奴役,基本就只看更強大的那個怎麼想了。
但人類不一樣。
雖然人類自相殘殺的也不算少,但他現在效命的城主大人並不是這樣的。自然是按照城主大人的習慣來。
城主大人撿人回去,那他也跟著撿人回去。
多簡單的事情。
滿天美滋滋的想著。
萬一城主一高興,就放了哥哥跟自己一起出來工作呢。兄弟兩人一起工作可比自己跑來跑去好多了,自己一個真是太寂寞了。假如能兩人一起,那他一定能干勁加倍,干比現在多兩倍……不,三倍的工作!
有哥哥在,就算是西國的大妖怪,他也敢去拼一拼了。
美滋滋的滿天美滋滋的樂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面前『城主大人』頭疼的樣子。
因為是還算厲害的妖怪,才派他去四處找尋妖怪的巢穴和可以雇佣的妖怪的。
萬萬沒想到壯勞力的妖怪還沒來,到是先來了不少人……
倒也不是不行。
……趁著現在手頭還比較寬裕,再多點人也不算什麼。
只是……
她看著這些人麻木的眼神,暗自嘆氣。
身體上的虛弱還可以靠吃飽睡好養回來,但精神上的……現階段就只能靠他們自己、靠時間了。
阿緣叫來了今天在城主府裡輪值的侍女帶女人們去洗澡安置,男人很少,只有幾個,她就拜托給了琥珀。
因為人手緊缺,她把大部分的見習侍女們都派出去工作了,每天只剩下那麼幾個人在城主府裡待命。
如果不是城主府還要打掃維護之類的工作,她甚至覺得留上兩個人可以輪流跑腿都夠。
而因為見習侍女們現在都忙碌了起來,琥珀就閑了下來。不過他也沒有真的讓自己閑著,在不用指導人鍛煉的時間裡他總是會一邊拼命鍛煉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一邊琢磨怎麼再改進他給侍女姐姐們安排的鍛煉課程。
經過一段時間的授課他已經察覺到了侍女姐姐們各自的天賦差異,身體素質好資質也好的已經可以主動給自己『加訓』了,而相對差一點直到忙起來之前都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訓練內容。
除此之外的時間他則是在早苗巫女那裡學習,今天就正好被拉了壯丁。
被滿天美滋滋的去看哥哥了,而被滿天從妖怪巢穴帶回來的幸存者則是麻木的跟著今日輪值的侍女還有琥珀走了。
成年男性們都被琥珀帶去了城裡的登記處——他們雖然也瘦弱,但看起來還不錯,好好吃兩頓睡兩覺應該就能繼續工作了。
而情況較差的女人們則被留在了城主府裡。
她們都很乖巧,讓跪就跪,讓走就走,中間連個磕巴都不帶有。說省心確實是省心,但……也從側面證明了她們過去吃了多少苦。
一個人究竟要經歷多少磨難挫折,才會成為這樣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呢?
阿緣不願意去想。時至今日她都沒辦法把這些做到像個真正的上位者那樣,把『悲慘』數據化,當做一個個紙面上的數據,所以當這樣的事情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只能從現在開始努力,竭盡全力不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新來的女人和孩子十分乖巧的去了浴室。
也不等侍女說話,她們就自覺的脫起了衣服。
沒有羞赧也沒有緊張。就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那些年紀稍大一些的女人會有意無意的把年紀較小的女孩子們擋在後面。
在輪值侍女阿榮來登記的時候,前面的幾個女人也格外積極。
收拾好之後,阿榮一招呼,最前面的就跟著走了。
一直到門口都沒見後面幾個年紀小的跟上,阿榮轉過身一叉腰:「所有人都要跟上。」
「這位大人……要做什麼我們去就行了。」
最前面的女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們很能干……我們干什麼都行。」
她說著就要給阿榮跪下。
在她們看來,之所以什麼都不穩就讓她們報名字和年齡,然後就是洗澡清潔,絕對是為了後面讓她們做什麼事而做的准備。
在被送去給妖怪當糧食之前,她們都是從各地搜去服侍城主的。離開家鄉,被關到了小小的房間裡,直到大人們有需要才被拉出去。
但就算這樣,她們也總算能活下去。
還能用『在外面搞不好就餓死了,在這裡總之有飯吃』安慰自己。
所以無論多苦,多痛,總能報團取暖,一起活下去。
一直到那個有著人臉蛇神的妖怪來了,她們這些人就同城裡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還有因為反抗而關在牢裡的人一起被送去給了妖怪當食物。
等待她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是沒人想跑,但他們太虛弱,妖怪又太強,逃跑的都被妖怪當著她們的面吃掉了。
那讓他們無比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未來,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年紀大的侍女和勞工們卻擋在了她們前面,每次妖怪抓人的時候,她們就站在外面。
因此這些人才能活到今天,離開了那個吃人的妖怪巢穴。
但她只覺得這是從一個吃人的地方,到了另一個吃人的地方而已。會跟妖怪勾結的城主,又怎麼會是好的呢?
現在她們這些年紀大些的人能做的,就只有盡力保住那些小女孩兒們罷了。
然而面對這幾個為首的年輕女孩兒的行動,阿榮卻是一臉詫異:「我只是帶你們去房間啊。」
「阿汀應該已經收拾好房間了,現在只是帶你們去休息和檢查而已。」
除了給她們安排了房間之外,還有救助點的人來給她們檢查身體,除了例行的防範之外,也是擔心這些女孩子們身上還有其他的傷病沒有表現出來。
如果真的有暗傷或者病痛的話就拿藥來治療。
總不能到了這裡之後再因為這些問題而稀裡糊塗的丟了命。
「我、我們很健康!我們沒病的!」
有病的人早早的就被拖出去了,她們都見過。
因此一提到檢查,幾人又緊張了起來。
「也不是說你們有病,只是以防萬一,所有來這裡的人都要有這一遭的。如果你們身上有傷痛的話,也可以趁機跟來給你們檢查的巫女大人說,會給你們治療的。」
「巫、巫女大人?」
說道巫女,這些女人的眼神都變了。
在這個時代,巫女和僧侶都是很被人尊敬的。雖然其中確實有敗類,但大多巫女和僧侶平時都擔任著保護人們不被妖怪吃掉的重任,一些地方巫女和僧侶的名聲甚至比城主和將軍都要大。
因此在普通人眼中,有巫女大人在的地方就不會是太糟糕的地方。
至少是人可以當人的地方。
「真的是巫女大人麼?」
有後面的女孩子不敢置信的追問。
「是呀,現在救濟點都是巫女大人和僧侶大人們在負責治療。你們的檢查也將由巫女大人來。」
看著不敢置信,想要相信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僵持住的樣子,阿榮理解的笑了笑。
「放心吧,你們安全了。」
她並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也不知道她們的經歷。
但這樣的世道,又有多少人能不擔驚受怕呢?
就連她自己以前的日子,也經常會害怕。
害怕天災,害怕餓肚子,更害怕被妖怪抓走吃掉。
到了城主府之後,也曾經很害怕過……雖然已經記不清到底在害怕什麼了,但那是的恐懼感,還深深地印在心底。
一直到新城主來,開始給她們上課,教給她們許許多多的事情,讓她們在這裡工作位置。她終於安心下來。
這種安心的感覺很好,她很喜歡。
現在,也該輪到新來的人們感受這種安心了。
城主府的一角突然響起了哭聲。
哭的聲嘶力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但這哭聲裡,沒有絕望,也沒有悲傷,反而就像是終於能松口氣的發泄一樣。
阿緣自然也聽到了,還擋下了想要去讓他們安靜下來的早苗。
哭吧。
都哭出來,然後跟過去說再見,好好地活下去。
這樣就好。
然後伴隨著女孩子們的哭聲,她把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邊。
也就是滿天最近到處跑,登高爬低的按照她的要求找回來的『小妖怪』們。
這可是關系到接下來的計劃的重要環節,當然要慎重對待。
第264章
按照阿緣的要求,滿天搜集了一批『弱小但能干活』,『健康又沒有吃過人』的弱小妖怪來——這些妖怪,要是擱以前,這些小蝦米們連給他當跟班的資格都沒有。別說關注了,他幾乎都沒接觸過,偶爾遇到了也是一口光炮噴過去就解決了。
萬萬沒想到現在卻要翻山越嶺,從犄角旮旯裡把他們找出來。
好在大妖怪不多見,小怪還是能遍地跑的。
抓住一個,基本就能把一窩都撈出來,這才勉強湊齊了一批送到了阿緣眼前。
這批妖怪以狸貓、狐狸為主,沒有什麼直接戰鬥力,主要是靠幻術威嚇對手,然後靠著靈巧的動作迅速逃走。
偶爾也有些自己過不下去的用幻術去村子或者鎮子上靠著騙人為生,但基本也都是小打小鬧,騙口吃的或者騙點布料。
還有一批長得有點像鼴鼠卻又有大尾巴的,它們甚至是組成了村落靠種田為生的。跟在人類後面學會了種田收割,然後從人類那裡偷來種子,開始自己種田自給自足。
膽子很小,所以在面對滿天這樣『凶惡的大妖怪』的時候,一點反抗都沒有就被一窩包圓全都帶過來了。
此時也是都團團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還有一些長得像松鼠,大概也跟松鼠一樣是生活在樹上的小妖怪。它們大概有成年貓那麼大,蓬松的尾巴占了大概身體一半的長度。
如果不考慮他們『妖怪』的身份,到都很像游戲裡面的吉祥物。
這些看起來就很無害的小妖怪擠擠挨挨的差不多近百只,如果都能按照預期那樣的工作,到確實是解了阿緣目前人手不夠的燃眉之急。
為了能更好的威懾他們,阿緣這次特地帶著宇智波斑一起過去的。好看但表情陰郁,氣場強大的忍者頭領往那兒一站,就勝過千言萬語。
對妖怪的情況頗有了解的琥珀也以『顧問』的身份一並過來了。他將在這裡做一個初步篩選,確認這些小妖怪當中沒有以吃人為生或者會傳播毒素疫病的類別。
「閑話就不多說了。」阿緣估計妖怪們也沒有像人類一樣見面先寒暄一同『你好啊』『你吃了麼?』或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灌點雞湯的習慣,干脆的進入了正題。「我是這裡城主,也就是說,是你們生活的這片區域的所有者。」
她話音才落下,下面就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議論。
「城主是什麼?」
有見多識廣的小妖怪立刻解釋:「就是像妖怪裡的大妖怪,是人類裡的大人類。」
也有耿直的妖怪振振有詞:「可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強……」
不強的妖怪怎麼能叫大妖怪呢?同理,看起來很弱的人類不可能是大人類。
接著又有妖怪反駁他:「人類跟我們不一樣,很弱的人類也有能指揮很厲害的人的,他們在人類裡的地位就很高。不聽他們的話,就有很厲害的人來殺你。」
「這、這麼可怕?可、可我們也沒做什麼吧。」
不管是自己特別厲害還是能使喚特別厲害的人,在他們這些小妖怪眼中都是能夠要了他們小命的存在。個別膽小的甚至立刻就抱成了團,好像面前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的少女下一秒就會向大妖怪那樣一口把它們都吃了。
「咳咳。」
看他們似乎明白了現狀,阿緣立刻清了清嗓子,拉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看來大家已經對我的身份有一個大概的認知了,那麼接下來就進入正題——我需要各位為我工作。」
「我會在城市附近劃分出給你們居住的村子,稍後會有人帶你們去認路,臨時居住的大棚已經建好了,你們今天就可以搬進去。」
「工作?工作是什麼?」
一個大概是狐妖的小妖怪被推出來當代表詢問。
是一個人在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
但是對妖怪肯定不能這麼說。
於是她換了個說法:「是人和妖怪都必須做的事情。具體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內容稍後會有其他人給你們講解。你們有一天的時間去適應,希望後天能夠看到你們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辛勤工作的樣子。」
「可、可是」
小妖怪們還是一頭霧水。
「可是之前也沒聽過妖怪要工作啊?」
「那是之前的管理太松懈了,從現在開始要緊抓風紀和工作了。」
見過大場面的阿緣當然不會被這些小問題問倒,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而且正因為你們過去不曾工作也不曾納稅,所以你們現在也要把過去欠的部分都補上。」
「……我的民眾每年都要像我納稅,具體額度稍後也會有人告訴你們,你們可以算一下自己還有自己的祖輩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多久、一共欠了我多少稅款。」
她帶著微笑環視這一圈小妖怪。
「我是個大方的城主,如果真的不想在這裡生活工作也沒關系,只要把你們欠下的稅款補上,就可以自由離開。當然,這不能是從我的民眾處偷盜搶劫來的,如果被我發現是誰偷搶來的,那就得把自己偷搶的金額也加在稅款當中。」
又有小妖怪問了:「那、那還不出來呢?」
它們這些小妖怪,就是因為不夠強大才過程現在的樣子。
就算湊上去想給大妖怪們當跟班人家也瞧不上,甚至可能手一抬就把他們當成零嘴吃掉。因此他們往往只敢住在兩個大妖怪領地的縫隙或者表白邊角角的地方艱難求生,一旦有新的大妖怪來了,搞不好還得麻溜搬家防止自己成為人家的零食或者玩具。
至於人類……人類的大城市他們是不敢去的,沒有能力和膽量去欺壓人類,只能偶爾用點幻術,比如拿葉子變成錢去換點東西回來才能維持生活。
所以他們哪裡來的繼續還那個……那個什麼稅款嘛。
再說了,千百年都這麼過來了,也從沒聽過有哪裡的人類跑來找妖怪收稅啊。
頓時就有些膽子大點的妖怪要跳出來了。
不行,他們不能這樣。
就算是弱小的妖怪,他們也是有尊嚴的!他們才不會隨隨便便被人類驅使呢!他們當然要……
主、主動工作。
就在幾個膽大的妖怪要跳出來抗議的那一瞬間,宇智波斑突然一抬手,只見一個像是小石子一樣的東西利箭一樣飛出去,接著牆壁上就出現了一個比碗口還大的大洞。
「好像有蟲子,抱歉滅蟲的動靜好像大了點。」
阿緣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面前的妖怪們。
原本還義憤填膺的妖怪們立刻安靜如雞,乖乖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動也不動。
不僅沒了抗議逃走的想法,甚至還想從現在就開始『工作』,奉獻妖生。
——看的後面的琥珀目瞪口呆。
雖然還沒有開始獨立除妖,但作為除妖師家的孩子,琥珀自認為自己已經聽過各種各樣有關妖怪的故事和情報。
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了,但是面前這一幕,他還真是沒有見過。
別說見過了,根本是聽都沒聽過啊。
不僅讓妖怪干活,還讓妖怪納稅。
而且還是按照來這裡之後的時間,這完全就是反過來洗劫妖怪啊。
琥珀開始懷疑自己過往人生建立起來的認知的時候,阿緣還在繼續演說,剛剛打了巴掌,現在就該給甜棗了。
「雖然你們都欠了我很多稅款,但作為仁慈的城主,我並不會把你們所有的東西都拿走,相反,工作期間,你們都可以按照工作量領取相應的物資,工作最認真最好的,不僅可以拿到糧食布匹這些,還可以在我的領地上建房子開墾自己的田地。」
「建房子的材料我會准備一部分,想要建更大更豪華的房子則需要你們自己收集其他的材料了。」
「你、你是說我們也可以住人類那種,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麼?」
聽到房子,妖怪們都熱切起來了。是的是的,不少妖怪都住在豪華的房子裡,但擁有大房子的房子始終是少數,像他們這些貧窮的小妖怪基本還是住在山洞或者草甸子上。
能住上遮風擋雨,一年四季都舒舒服服的房子,誰回想露宿野外呢?
「是的,而且建起來的房子就是屬於你們自己的,除非你們自己搬走,否則會一直是你們的,你們自己開的田地也是你們自己的,只要繳足稅款,剩下的也都是你們自己的。」
見妖怪們的熱情被調了起來,阿緣趕緊趁熱打鐵,最後擲地有聲的承諾:「只要按照我這裡的規矩好好生活好好工作,這些,都會有的。」
——妖怪們感不感動琥珀不敢確認。
他自己到是敢動就是了。
不僅如此,連帶著在他的同族們說起『城主大人真是個好人啊』『是啊是啊,給了我們這麼多報酬』的時候露出了欲言又止的復雜表情。
城主大人,是人類這點毋庸置疑,但是不是好人這點就……
不,會這樣冷酷的利用妖怪的人,對人類一方來說,肯定還是好人的吧。
只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情會這麼復雜呢?
有了妖怪的加入,阿緣城裡最大的短板之一——壯年勞動力嚴重的短板就被補上了。雖然肯定比不上那些動輒幾千人一萬人的大城市,但修建和開墾的工作都大幅度提升了。
雖然這些都是些弱小的狐狸狸貓妖怪之類的,但在體力上也比正在恢復期的瘦弱人類們要好得多。
再加上他們或多或少都回點妖術,無論是在砌城牆還是開采原材料上都有非常優秀的表現——雖然比起忍者還有段距離,但就普通人而言也差不多是一個頂倆了。
阿緣後來又把妖怪們再分了組。
除了被斑查出來有過洗劫人類行為的這些藥在正常工作時間之外去給新來的流民們挖地基挖水井之外,其他的妖怪基本都是按照特長分組的。
長得像松鼠的妖怪們負責采集,他們長期生活在樹林裡,對於哪裡有果實哪裡有可以食用的蘑菇木耳這類事情了如指掌,其中幾個年紀大的還在巫女的指揮下幫忙搜集平時人跡罕至的深林區域的藥材。
對於讓小妖怪來工作這件事,巫女僧侶們開始也不全都贊同,畢竟他們平時做的就是降妖除魔的工作,對妖怪們並沒有信任感。
只是時間緊任務重,再加上看到了城主大人給他們的『人力工作成本和危險度評估』的報告之後,也不得不承認。比起讓人去做,顯然還是讓妖怪們做更劃算。
不僅因為他們更擅長在山林中行動,還有妖力做輔助,可以比人類更迅速且高效的采集。
也是因為如果出了什麼危險,死妖怪總比死人要好。
於是在阿緣的承諾下,他們中一直拒絕的那些人也沒有再強烈的拒絕,而是選擇了觀望。
萬一這些妖怪做了什麼惡事,有他們盯著也出不來什麼大問題,就先看看吧。
有了妖怪們的加入,女人和小孩們也可以加入采集的工作了。只是她們不需要深入山林,而是只要把妖怪們采集來的果實和食用菌進行分類和二次加工再收入庫中就好。
這樣一來又多了些工作崗位,那些家裡沒有壯年勞動力體弱的女人和年紀不大的小孩兒也可以多給自己掙點工分。
等到結算的時候可以多換點物資。
阿緣雖然保證他們有住的地方有飯吃,但想要獲得更多的物資,還得自己努力。
能者多勞,多勞多得,懶惰者沒飯吃。就是這裡最基礎的鐵則。
勞動力的及時補充,也讓阿緣這裡的覺得壓力驟減。
雖說經營一座城市,勞動力只是其中的一方面,但在資產糧食沒有緊缺的時候,勞動力充足就會解決很大一部分問題。城市也會隨著人丁的興旺而逐漸繁榮。
盡管不能說就此繁榮昌盛走上巔峰,但至少擁有了一定抵御風險的能力。
有了水井,在面對河水枯竭的時候就能多一分底氣。
有了足夠結實的房子,面對狂風暴雨就不用再擔驚受怕。
開墾的荒地越多,種植的面積越大,就代表來年能擁有更多的收入。
就算有一些因為而沒能等到豐收,其他土地上的收獲也能保證今年的勞動不至於全軍覆沒顆粒無收。
再加上這段時間對妖怪們拉網似的搜索清繳,選擇留下剛正面的妖怪們基本都已經去見了祖宗,從此跟人間陰陽兩隔。膽子小些的也都已經聞風而逃,遠遠撤離了這一片區域。
接下來一段時間只要組織起來到這裡的除妖師們,讓他們組成巡邏隊輪流去巡邏,確定沒有外來妖怪入侵就基本足夠了。
打不過也沒關系,重點是確認——反正還有斑在呢。
城鎮建設的事情走上正軌了,接下來人口普查登記的事情,也就可以正式補上正規了。
正好也可以當做宇智波斑訓練的兵卒們的一個階段性考核。
再有就是商務上的事情,還得想辦法弄點特產商品同外界交流互通有無……
一直到明月高懸,阿緣都還捏著炭筆坐在桌前苦思冥想。
趁著現在要做的事情少,她想多安排一些後面的工作。這樣才能更從容的,按部就班的完成城市的重建與發展。
宇智波斑終於看不過去了,他也沒有再去勸說——他知道這個時候就算他勸,阿緣也是一只耳朵聽一只耳朵出,不會放在心上。
於是他伸出雙手,直接握住對方的腰把人一把提了起來。
「等下等下,我還有一份沒寫完——」
阿緣丟下手中的炭筆,抓住了對方強壯的手臂,試圖再做最後的掙扎。
宇智波斑言簡意賅的說道:「睡覺,明天再做。」
「我覺得我還可以……」成年人哪兒有不熬夜的,何況現在也不是很晚,阿緣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努力一會會兒。
然而當她被宇智波斑扛走丟給侍女們洗漱再被塞進被窩裡之後,沒過幾分鐘沉沉睡去了。
只留著看著她睡臉的男人在黑暗中發出了輕輕地,輕輕地嘆息。
第265章
「父親大人,您在糾結下去什麼我們明天也見不到城主殿下了。」珊瑚抓著後腦勺,一臉無奈的看著一會兒拉拉衣角一會兒拽拽護甲的的中年男人。「你已經拽了五六……不,八次衣服了,它就這個樣子,你再怎麼拉也不會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活什麼。
「都說了在外面要叫我族長!」容貌堅毅棱角分明的男人先是一聲訓斥,接著又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生怕上面又長出來稀稀拉拉的胡茬,看起來不夠正式。
「你懂什麼!」他沒好氣的回道,「這是禮節!」
如果只是普通接任務,那他當然不會這麼在意,對除妖師來說,只要能好好地完成雇主的任務,那就足夠了。
至於穿著打扮什麼的,除妖師的裝備就很好,看起來就很很能證明他們的力量,但這次不一樣。
先不說這是可能涉及到遷村的大事,就只說珊瑚帶回來的報酬和城主殿下對自己這對不成器的兒女的關照,還有村裡來這裡的族人們的工作上的事情……就讓他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了。
他又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
「果然還是應該留著胡子麼,有胡子的話看起來也會更穩重一些吧……」
但是之前一點意外讓他的胡子不太規整,想著不能這麼不禮貌,他才干脆都剃掉的。但是現在又覺得沒胡子會讓人覺得不可靠。
唉,真是糾結。
「比起胡子,當然還是早點去拜見更重要吧。」
珊瑚嘆氣。
作為不會長女性,她實在是不能理解父親的糾結點在那裡。
有沒有胡子的都是虛的,肯定還是先見到人更重要——從還沒出村,父親大人就在糾結,到了城外,又在糾結。
她以前怎麼沒覺得父親是這麼在意外表的人?
但不管他怎麼糾結,就這麼一點路了也拖不到哪裡去,再加上晚上去拜見會更失禮,於是在太陽落山之前,他們還是來到了城主府裡。
同珊瑚上次來的時候不同,現在的城主府裡要有人氣多了。
走廊裡時不時會有來彙報工作或者跑腿的侍女走過,外廊上也多了巡邏的兵卒。下面的操場上還有正在訓練的新兵卒。他們訓練的很認真,很累,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有朝氣。
「這裡的人……過的真不錯啊。」
除妖師的族長看著周圍走過的人。因為要除妖的原因,他走過很多地方。
大城市,小城池,還有邊邊角角的村落,他都去過。
但除了孩子之外,大人們大多都是愁苦的模樣。
愁天災,愁人禍,愁神出鬼沒的妖怪,愁今年的收成。
生活中有太多需要他們發愁的事情。
就連他自己也一樣,不是沒有高興的時候,只是愁苦太多,這些快樂很難長久的持續下去。來之前雖然聽珊瑚說的天花亂墜,但他只認為那是珊瑚還年輕,見到一點好就誇張成了一百倍的樣子。
但從現在來看,或許狹隘的是他也說不定。
對於先前珊瑚說的,建立除妖師的學校的事情也多了幾分認真。如果城主殿下說的都是認真的話,那這個新的嘗試,也未嘗不可。
就算不把全族都遷過來,也可以讓族裡上了年紀經驗豐富的老手來傳授經驗。
——這也是阿緣的打算。
雖然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讓整個除妖師村落都遷移過來,但她也明白,讓一個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模式的一族放棄已經適應且習慣的現有模式,毅然決然全族遷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最好的結果就是向過去的忍族那樣,先派一些人來嘗試、確認,進行比較之後再決定。除妖師村裡年紀大一些不方便再出任務的人們能有新的進項,而這裡的年輕孩子們也能學到對付妖怪的經驗。雙贏就很穩。
如果是阿緣自己的話,她也會這麼做。
不拒絕改變,卻也不會憑著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孤注一擲把一切都壓在一個嘴上說出來的藍圖上。
於是就在這樣緊張又期待的情況下,除妖師的族長完成了同新任城主的第一次會面。
見面的,他端莊嚴肅,保持了除妖師一族的族長應有的威嚴模樣。
然而等回過頭走進分配給他的房間,他就忍不住抓住了女兒的雙臂,像搖骰子那樣把她狠狠地晃了一通:「你怎麼沒跟我說過!城主殿下是一位年輕姬君!?」
先前只聽她說了半天年輕的城主殿下是怎樣的好人,怎麼帶領人們修建城池開墾荒地,還有怎麼帶著厲害的同伴一起洗劫了妖怪的巢穴和財寶。
可她就是沒說城主殿下是為姬君!還是這麼年輕的姬君!
「……我沒說過麼?」
珊瑚也蒙了一下。
啊,好像還真是。
因為父親大人太固執了,一開始她擔心直接說城主殿下是年輕姬君會讓父親大人覺得不靠譜,所以就先沒提,後面說多了其他方面的事情就干脆把這件事給忘了。
反正比起其他的事情,性別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嘛!
「咳,反正現在您也知道了嘛——嘶,好疼!」
面對一吐舌頭,就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女兒,族長大人最終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手,給了她一個熱乎乎新鮮出爐的一記,讓她捂著頭蹲了下去。
「你這個——不孝女!」
這種重要的事情明明應該最先說的!這種時候還想蒙混過關?怎麼可能!
「……感人的父女關系呢。」
阿緣也聽到了對方失控的吼聲,一邊批復有關學校建立的款項和地基,一邊神態輕松的笑著。
最關鍵的除妖師學校的事情也有了不錯的開頭,接下來就是看如何維持運營的事情了。
阿緣有信心自己這裡的各項福利待遇可以打動這位族長,對除妖師們來說也是一項廢柴——比起有上頓沒下頓的干,當然還是『吃公糧』更穩定。
在接下來就是把巫女僧侶們按照各自的擅長分成後勤(醫療、符文法器)保障組和戰鬥組。
這樣既能避免不擅長戰鬥的人在戰鬥中傷亡,也可以防止有草藥學或者符文學特長的人疲於戰鬥而沒辦法更好的發揮自己的特長。
就算沒那麼多材料給他們制作符文法器,也可以分出一部分人給孩子們做基礎掃盲。
雖然主要工作是斬妖除魔,但阿緣更看重的還是他們相對其他人更淵博的知識儲備,無論是識文斷字,還是對草藥、天氣乃至於妖怪的了解,在這個時代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雖說不是每天都一定會用到,但是關鍵時刻多知道一點,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
「殿、殿下……」
就在這時,今日輪值的侍女帶著一個瘦小黝黑,嘴裡還掉了幾顆牙的小女孩兒走到了門口。
「什麼事?」
阿緣看著這個女孩兒。
隱約記得她是滿天從妖怪的巢穴裡帶回來的那批人中的一個。
難道是被欺負了?
不應該啊,為了讓她們盡快回復,她應該是把這些女孩子們都安排在了只有女性工作的區域。
難道是跟妖怪們撞到一起了害怕?
「這、這個……獻給您。」
因為缺了牙,小女孩兒的話含含糊糊的,但在阿緣看過去的時候,她還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才把手裡牢牢抱著的罐子交給了旁邊的侍女。
「殿下,是蜂蜜。」
侍女將那罐蜂蜜放到了阿緣的桌子上。
「她今天去采草藥的時候帶回來的。」
見阿緣一臉詫異的樣子,侍女小聲多解釋了兩句。
「她怎麼沒留著自己……」
她一時還沒轉過彎。
平民百姓在山林裡找點東西不容易,像蜂蜜這種稀罕物件,無論是自己吃還是賣掉換錢或者換成更有營養的肉都是很好地。
甚至可以短時間改善一個家庭的營養狀況。
「……殿下。」
年長的侍女靠的更近了些。
「恕我失禮,但這是她的心意……請您不要拒絕,只有您接受了,她才會高興。」
對小女孩兒來說。比起自己吃,把它獻給救了自己的城主殿下反而更讓她開心。
這是一無所有的她,唯一能夠報答的東西了。
就如同侍女說的那樣,見城主殿下接下了她的蜂蜜,小女孩兒咧開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接著用力行了一禮,就噠噠噠的跑掉了。
過了一會兒,還能隱約聽到她炫耀似的同誰說話的聲音。
阿緣愣了一下,接著就是漫長的沉默。
實話說,無論是衝動接手這座城,還是大刀闊斧的改革,都是因為『她想這麼做』,才會做的。她也從沒想過要這些人感恩戴德——就好像玩兒基建游戲,看著自己開出來的田地,建立起來的雄偉城市,還有倉庫裡無數的9999庫存,滿足感就會油然而生。
甚至於比起一開始承載了一切的忍者世界,她除了忙碌些之外。投入的心血連三分之一都沒有。更不要說熱情什麼的了。
她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然而最讓她在意的,卻不是『愧疚』或者『感動』而是她隱隱有一種『這樣接受供奉,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平靜感。
——明明不應該這樣的。
明明應該更加……
更加……
「殿下?」
見城主殿下很久沒有指示,侍奉在旁邊的侍女不由擔憂的出聲。
「是不舒服麼?」
「……不,沒有。」阿緣搖了搖頭,視線又落在了那一小罐蜂蜜上。
「幫我衝一壺蜂蜜水,然後其他的分成兩半,一半送去救濟點,一半送去給婦女孩子們吧。」
蜂蜜是好東西,還是給需要補充營養的人們吧。
「今天發生了什麼?」
夜深人靜的時候,宇智波斑突然開口。
他最近都在山林裡狩獵——除了要為了附近的村鎮驅除凶猛野獸之外,也是想著給阿緣准備點皮草。
還不知道要待多久,過冬用的皮草必須提前准備上。
因此不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她時不時發呆的樣子,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十分在意的事情吧。
「沒……不。」阿緣本不想把這種摸不著頭腦的古怪感覺說出來讓斑跟自己一起煩惱,但話到了嘴邊,又變了主意。
——這個世界上,他們就是最親密的人了,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比起日後哪天後悔『如果那天有說出來就好了』、『如果當時有好好地求助就好了』之類的,倒不如先說出來。
「就是突然覺得……斑,你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會怎麼樣?」
「不再是你?」宇智波斑挑了挑眉,坐到了阿緣身邊。
「對,就是我變了……嗯,變成了別的樣子,性格啦外表啦什麼的都變了。」
阿緣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著。
「或者說,我做出了不像是我會做的事情,或者成了另外的……姿態?形態?總之,就是不再是我的樣子了。」
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想表達的是什麼,只是想要說出來。
「……抱歉,也許就是我的胡思亂想吧。」
她長嘆一聲,丟下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然而身邊的男人卻握住了她的手臂,目光專注的看著她說道:「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的話。」
「我就再去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