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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耽美] 人見人愛貓小臭 BY 六丑

  貓爪19

  於鷹一覺醒來發覺天已經盡黑。因為中午身體不舒服,回家休了半天假,沒想到這一覺睡過了頭。現在頭不痛了,但是胃裡有些積食,氣鼓鼓的不大舒服。

  前兩天下第一場雪後,陳括就趕著出去採風了,家裡剩下於鷹一個人,漆黑一片很有些淒清。於鷹套了件睡袍起床,估摸著貓小臭也在睡覺,但一開客廳的燈,卻見小傢伙瞪著大眼閃著賊光,聚精會神地盯著沙發下面,一副躍躍欲試的賊樣子。

  於鷹眼皮猛跳,頭皮發麻。

  沙發下面「吱」地一聲,躥出條細長尾巴的灰白身影。

  「貓小臭!你死定了!我要把你皮剝了!」

  貓小臭在咆哮聲中追著自己的玩具,一頭扎進了廚房。

  於鷹無意識的搓了搓手,此時分外想念陳括。如果有陳括在家,這活兒也用不著自己硬著頭皮上了。但此刻廚房裡翻騰得厲害,他也只得快步進去從櫥櫃旁邊拿出一柄細長鉗子和貓小臭搶老鼠。

  那隻小老鼠驚懼非常,慌不擇路下猶在垂死掙扎,於鷹按住貓小臭,從它爪子下夾出可憐的小東西,忍著雞皮疙瘩覺將軟綿綿吱吱叫著的「小貓玩具」扔下樓去,然後撲到水池邊一遍一遍的洗手。

  犯了天威的貓小臭不知死活,呼哧呼哧地刨著廚房櫃子。厚重的玻璃門當然不是它那小爪子可以刨得開的,心裡著急的貓小臭居然反過頭來圍著於鷹轉圈,全然不知死活不知悔改,一門心思就想銜回它的小玩具或者小點心。

  於鷹把它提起來,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小鬍鬚抖一抖的。那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滿是委屈和無辜,小東西攥人手心裡還妄圖賣乖。

  「喵嗚……」

  於鷹想起那隻老鼠,打了個冷顫,「吧唧」直接把丫扔沙發上,進了浴室。

  一邊泡澡一邊跟陳括打電話訴苦。

  陳括還在山裡轉悠,玉樹瓊花樂不思蜀。

  於鷹倒了杯紅酒放旁邊,問了下情況,也沒催他,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聊了十多分鐘,等掛了電話泡到每個毛孔都舒爽了,泡到德國冰紅的果味在胃裡蒸發了,已經一小時過後了。

  貓小臭蹲在客廳有點記憶錯亂,恍惚著它小玩具還在吱吱叫著到處滾,於是湊到廚房又找了半天,終於承認它那可愛的小老鼠已經被無良主人扔遠了。心心唸唸出去再找一隻回來。可是於鷹把陽台門關嚴實了,貓小臭豎著尾巴四處亂闖居然給它發現了條捷徑。

  於鷹走出浴室還考慮著要不要給貓小臭也洗個澡時,貓小臭早就不見了。

  書房的窗戶開著,於鷹伸出腦袋喊了兩嗓子,沒回音,也不好跟樓下胡太太似的一直喚,看了看樓底花園,放棄了。

  一邊生氣一邊熱東西吃,廚房跟方才鬧耗子一樣震得「叮咚」直響。說不清楚是生貓小臭的氣,還是生陳括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總之於鷹消滅掉了半碗麵,把剩下的半碗扔到了垃圾桶裡。有時候於鷹挺羨慕自己家裡那隻小貓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出去玩就非得出去玩,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貓小臭還沒回來,於鷹站陽台上看了一會兒,冷得很,也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小區裡治安很好,沒有故意跟貓過去不去的人,不用擔心什麼車災人禍。於鷹在陽台留了個門縫,自己睡了。

  半夜,貓小臭空嘴而歸。蹲了半天點,愣是沒逮著一隻耗子。這大冬天的,耗子也精啊!誰跟個傻貓似的,蹲寒風底下挨凍呢。

  於鷹縮被窩裡正做夢,似乎陳括回來了,正被自己壓著欺負,結果貓小臭闖進來搗亂,喵嗚喵嗚的一通亂叫……突然就醒了,臥室門上哧啦哧啦的聲音和著貓小臭嗚嗚喵喵的吵嚷。

  貓祖宗啊!

  想要無視的於鷹最終忍無可忍,起身給它開了門。瞟了一眼時鐘,臨晨一點十五分。

  貓小臭餓得凶了,幾乎討債一樣圍著於鷹狂喵。於鷹關上陽台玻璃門,摸了摸它身上的毛,不知道在哪裡沾濕了,拿了小貓浴巾給「重重」地擦乾,然後換新貓豆,關門,繼續睡覺。

  躺下不過兩分鐘,貓小臭又湊在門外喵嗚。

  於鷹罵了兩句,根據以往慘痛的經歷,跟貓比耐心是鐵定要輸的。只有起身開門,兩眼寒光直射。貓小臭首先打了個滾,左翻一圈右翻一圈,用自己雪白的小肚皮消除了於鷹大半的怒氣。然後蹭上來摩挲摩挲腦袋:喵嗚……

  要吃肉!

  於鷹哀叫一聲,抹了抹臉,大半夜的給貓下廚做牛肝吃。收拾完後,一瞟時間,一點四十。

  貓小臭在廚房唏哩呼嚕喝湯吃肉,於鷹坐在點了根煙,本著獨吃苦不如眾吃苦的精神給陳括打了個電話。

  陳括那邊也睡得迷迷糊糊的,啞著聲音問怎麼啦。

  於鷹頓了一下,一口氣講了三個笑話。陳括沒有開口也沒有笑,於鷹聽著對面輕輕的呼吸聲,本想繼續努力非氣得他出聲不可,結果出口的卻是:「你回來吧,馬上就過小年了……」

  陳括在那邊大笑起來,活像笑話裡那只後知後覺的豬,最後一次才爆發了。

  於鷹揚著嘴角摁熄了煙,掛上電話。貓小臭豎著尾巴湊過來舔嘴巴舔貓毛。心情大好的於鷹,溫柔的撫摸著輕輕小貓腦袋,不經意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兩點正。

  臉色沉了,六點半自己就得起床啊!從此,貓小臭被剝奪夜遊權利,終生。

  貓爪20

  於鷹在門口看到了陳括的鞋子,知道「遊子」回家了。進到臥室的時候,一大一小疊在一起正呼呼大睡,別看貓小臭眼下趴得舒服,從陳括身上滾下來也就是一個翻身的事而已。於鷹本想把貓提起來,一轉念又打消了主意。換好衣服去廚房看了看冰箱,食材有限,拿了蘿蔔和肉骨燉湯,另外還可以湊合出兩個葷菜。

  還沒等家裡香氣漫溢,貓小臭果然從陳括胸口上摔下來了,迷迷糊糊地爬到自己的小床上繼續睡。不多會兒,陳括打著哈欠晃悠出來,於鷹正把鹹菜肉絲裝盤,兩手都不得空。陳括抱上來,結結實實啃了一口。這吻吻得深了,兩個人都有些動情,卻沒有繼續下去,因為轉身間看見陳括的睡袍,於鷹一臉嫌惡,把人推得老開。

  「剛才貓睡你身上了,你知道麼?」

  陳括接過他手裡的盤子,肚子咕咕叫著往飯廳走,嘴裡不經意的說:「睡就睡唄。」

  「我懷疑它身上有虱子。」

  陳括一驚,差點把手裡的菜摔了。

  「不可能!咱小臭乾淨得很,而且這大冬天的……」

  於鷹打斷他:「它這幾天可都在外面野,昨晚上回來一身濕泥,說不定不光是虱子還有臭蟲、跳蚤和螨蟲。」

  陳括愣在那裡,突然覺得自己滿身癢不可耐,一陣風似的刮進了浴室。

  於鷹微微笑著喝完了一碗湯,然後敲了敲浴室的門,很好心的告訴對方:「剛剛我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找到虱子,就是髒了點。」

  裡頭被逼著又洗了一次澡的陳括咬牙切齒,這才知道上了當。出來跟沒事兒人似的,帶著一身水汽坐下來吃飯,直誇於鷹越來越「賢惠」了。

  於是桌子上開始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貓小臭就是被拍桌子的聲音驚醒的,筷子擊打桌面「啪」的一聲,於鷹站起來非常幼稚的表現「反賢惠」--去搶人家的飯碗。

  陳括左擋右護,硬生生被奪了口糧,只得說:「你彆扭什麼啊?不就是昨晚上忍不住打電話要我回來了麼。」

  於鷹收了碗筷往廚房走,耳根紅紅的,被陳括一把從後面抱住□上去。不無意外,兩個人從肢體小動作慢慢變成輕言細語,又慢慢變成肢體動作……

  貓小臭蹲在小床上一邊使勁撓脖子一邊瞪著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就是覺得身上有些癢癢……

  這晚飯吃得夠久,好不容易填飽肚皮收拾乾淨,倆人躺在床上看電影頻道。

  快過年了,放的都是一些紅紅火火,喜慶甜蜜的片子。戲裡頭的老頭老太太正貼著窗花對聯,看得人心裡也跟著熱鬧起來,陳括最愛瞎湊熱鬧,眼紅著說:「明天去買些年貨吧,咱把家裡也佈置佈置。」

  外面貓小臭不死心的在幾間屋子裡亂躥,尋找可以讓它闖出去的「可乘之機」,跑得噗噗作響。於鷹不耐煩的翻了個身,不經意的說:「算了,你過兩天就要走了,也不用弄那麼麻煩。多存點吃的也就可以了。還是臨走前定個飯店,吃個飯吧。」

  陳括默了一下,有一撮沒一撮的玩於鷹的頭髮。

  「今年不過去了,我想春節過後再飛過去住半個月。」

  陳括家人都在加拿大,原先是姐姐一家,後來父母和小弟都過去了。以往過年過節陳括都會過去一家人團聚,今年陳括心裡放心不下於鷹,也不想留他一個人呆家裡冷冷清清的。

  於鷹心裡大樂,嘴角翹了一下,卻沒多說什麼。他本來就希望陳括留下來,如果出言規勸也太假了些,只是藉著翻身湊緊了過去,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愉悅。

  「明天下午一起去吧。」

  貓小臭跑東跑西,終於無果。適時擠進門來,朝兩人一陣亂喵,讓給開門放它出去。

  二人置之不理,貓小臭契而不捨繼續狂喵。

  要說這人的適應能力就是強。對於小臭式噪音,於鷹陳括從原來堪堪能忍受數分鐘,到數十分鐘再到數小時,現在某種環境下已經可以達到充耳不聞的境界了。

  「邊上玩,甭想出去。」

  陳括越過於鷹的身體,想把貓小臭的兩小白爪子從床邊趕開。被慣壞了的貓小臭壓根不怕他,哧溜一下就跳上來了。兩個人想起它髒毛膩皮的急忙一把攔住提起來往客廳扔。貓小臭使勁翻騰小胖腿,眼看要掙脫了,陳括突然一個大手重壓下來,驚道:「於鷹,臭兒身上好像真有蟲在鑽。」

  於鷹汗毛都立起來了,急忙過來幫忙看,半是懷疑半是緊張。

  「不會吧,是不是眼花了?」

  貓小臭像塊肥嘟嘟的五花肉,被於鷹壓著仔仔細細翻了又翻,脖子上的毛,小貓臉,然後是小肚皮。除了一些細泥渣滓,什麼都沒找到。於鷹不放心,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仍然沒發現任何虱子臭蟲的蹤跡。

  「沒找……」

  抬頭的時候發現陳括趴在床上笑,立時明白過來,敢情是這廝尋機報復!大罵一聲撲上去,兩個人又糾纏在一起了……

  可憐的貓小臭驚魂未定,火燒屁股一樣逃離臥室,一時間窩在小床上也不敢亂喵了。等它那「自由」的渴望又強烈起來,人臥室早上了鎖開始搞床上運動了。

  事實證明,陳於二人還是有些先見的。幾天後,貓小臭被確認染上了虱子,好在現在除虱藥粉還是挺方便的,此外於鷹和陳括還被迫進行了一次大換洗。不過新年本就要大掃除的,只是程度深了一點而已,沒惹上大麻煩。

  不過貓小臭的禁足令在兩個主人難得的共識下,被堅定的,執行了下去。貓小臭:剝奪自由權利,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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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21

  伴隨著假期而來的春節,散發了無數或勞碌,或懶散的氣息。拖家帶口,親戚眾多的少不得忙忙碌碌,無家無室的小青年自然可以懶懶散散。雖然於鷹和陳括勉強也算得兩口子,不過這兩瘋子加上一隻瘋貓還都是新一代單身漢的秉性。

  於是,三個單身漢的春節生活吃吃喝喝,躺躺睡睡的過起來了。

  當然,其間常常充當叛徒角色的貓小臭,妄圖反抗過它的既定命運,曾趁人不備偷溜了出去。不過這廝沒趕上好時候,晚飯前,家家戶戶正放鞭炮,愣給它嚇回家抱頭鼠竄鑽床底下打死不敢出來。於鷹落井下石把它從角落裡揪出來,一陣搓揉玩弄,貓小臭頭暈腦脹的尋思報復,倒是忘了害怕,還是陳爸爸又給抱著安慰了半天,才總算補回來一點膽子。

  可惜十二點一到,他們自己家裡也放,陳於二人完全忘了還有一隻怕鞭炮的小貓,十分不仁道的進行了距離恐嚇。至此,貓小臭在春節期間被那些間歇的鞭炮聲搞得完全失去了外出的興趣,或者說是外出的小貓膽子。

  除夕後半夜,一家三口湊一起守歲,翻了套《黃飛鴻全集》出來,由於其間就誰帥誰武功好起了一場毫無意義的爭執,且而後升級為廝打,最後升級為床上運動,本來非常溫馨的家庭畫面,被破壞殆盡。

  睡眼惺忪的貓小臭被無情地、堅決地,扔了出來……

  那時已經臨晨四點,外面漸漸稀落歸於平息。飽受炮聲摧殘的貓小臭迷迷又糊糊,蹲在陽台玻璃門前看遠處大樓上劃過的最後一點煙火,最終頭暈目眩的在自己的小床上進入了夢鄉。

  初一,三個傢伙將幸福生活貫徹到底,在吃吃睡睡中揮霍掉一整天。可惜,這年頭除非是鐘樓怪人,除開親戚是人都會有些朋友。年初二開始,於鷹和陳括的朋友相繼登門拜訪了。貓小臭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過年上門的客人必定會送禮,於是基本上拋棄了所有貓的矜持、貓的特性,跟狗似的圍著客人轉悠,索要禮物。

  --也就是零食。

  可惜,只要是正常點的人類基本上沒人會記得跟隻貓帶禮物,它注定了一次次的失望。貓小臭討好賣乖不成,索性把自己的碗推到了正對大門的客廳,以元寶造型正襟危坐企圖以霸王貓攔路虎的姿態,進行惡霸式勒索。

  它的下場非常可憐。

  作為一隻薄有名氣的「形象貓」,又兼任幾分皮相,肥肥胖胖、毛毛乎乎,難免淪為順手揪一揪,揉一揉的「玩物」,飽受摧殘。同時,於鷹認為它此舉丟臉將「要飯」行為予以了堅決的清剿。

  孫樂這廝上門時,也沒趕上好時候。被打擊玩弄的貓小臭由於三天的積壓,終於爆發了。一個餓狗撲食巴上孫樂大腿,四個小胖蹄子牢牢的抓著,雪亮尖銳的貓指甲「嚓」地扎進褲子布料裡,然後帶著口水的牙齒狠狠地咬在了孫樂提著口袋的右手上。

  孫樂進門才說了半句話,也不知道怎麼招惹了這活祖宗,痛得齜牙咧嘴活像面對暴徒非禮的小媳婦:「你幹什麼?!你幹什麼?!瞧瞧把你們家貓餓得,都吃人肉了!」

  陳於二人本想趕來救他,聽見這話不樂意了。我們臭兒喂得這麼好,肯咬你是給你面子。

  「你不是叫它肥貓麼?你這麼侮辱它,它能不生氣麼?我叫你肥豬你也得咬人。」

  貓小臭耳朵一豎,以為自己得了稱讚,繼續咬、使勁咬!

  孫樂哇哇大叫:「我是上個月喊的……」

  於鷹走過來,把貓小臭連抱帶扯剝離開,拍拍貓腦袋毫無歉意的數落:「真是的,太小氣了,一點不像我,學得跟陳括一德性。」然後又沾沾自喜補充誇獎一句:「不過我們家小臭記憶力真好。」

  陳括說:「像你大爺!」

  於鷹眉毛挑挑眉:「你不就是我大爺麼?」

  陳括露出下流兮兮的嘴臉:「我是你心肝……」

  於鷹臉色發黑,有一種想吐的衝動。這邊孫樂好不容易把節禮在茶几邊放好,猛的聽到這一句也開始臉上肌肉打顫。

  孫樂原本是陳括的朋友,相識好多年沒料到這小子會突然跑去搞同,即使是現在,他心裡也覺得這兩個人住在一起,不過是找不到女人玩的時候互相玩玩而已。陳括這個人他知道,葷素不忌就喜歡漂亮可愛的東西,而隱約聽說於鷹是國外回來的,應該也是開放過了頭……本著為客之道,孫樂開始打圓場:

  「大過節的,你們能好好說話麼……」

  陳括這人犯起混來十分可惡,完全無視人家的好心一副流氓加地痞相:「閉嘴,再廢話一句立刻去你那破餐廳連吃六天不給錢!」

  「我……我,報警!」

  陳括:「七天!」

  孫樂知道這兩瘋子不要臉,完全做得出來。乖乖閉嘴了。

  於鷹把貓小臭隔絕在孫樂身外,好歹像個主人一樣勉強說了兩句:「過來玩這麼客氣做什麼……」多少撫慰了孫樂受傷的心靈,趁機抓住於鷹討論了一下簡餐店與蘇荷點心合作的事情。貓小臭見強索無望,悻悻地爬回自己小床上思考下一次搶劫行動。

  五點半貓小臭鬧著要吃肉,陳括索性連晚飯一起做了,讓孫樂留下來吃。孫樂想回家裡繼續團圓飯,陳於二人面色不渝:

  「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手藝?」

  孫樂無奈只得留下來,二人手藝果然不差,可惜人品不太好。看人家從心不甘情不願吃得津津有味了立馬進行打擊。

  「你都胖成這樣了就不要吃太多了,阿鷹你看著,只准他再添一碗飯。」

  孫樂不滿:「有你們這麼請客的麼?」

  於鷹說:「你會算賬麼!菜貴還是飯貴?他不吃飯會吃很多菜,讓他吃飯!」

  孫樂雖然是和氣生財的信奉者,好歹也是血性男兒,摔碗、摔筷子,怒了:「老子不吃了!」

  「你丫敢浪費我們家糧食?!」

  「走!上他那破店連吃七天不給錢!」

  ……

  孫樂從那倆狼狽家裡出來時有一種劫後升天的感覺。回家之後,更懊惱的發現今天買節禮時順手買的新領夾不知道為什麼,怎麼都找不到了……

  貓爪22

  貓小臭的冬天是在暖暖和和的小床上度過的,小罩單小被子每週一換保證乾淨清馨,對野貓們殘酷的冬季,在貓小臭來說是吃了就睡的幸福冬季。當然的,努力囤積肥肉的貓小臭,體重也直線飆升。

  和它的人氣指數一樣。

  春節後不久,於鷹幾家連鎖店面的門口擺放出了貓小臭的模型,有面前放了個盤子,蹲成元寶兩眼水汪汪要飯狀的;有看著莫名其妙的地方,聚精會神凝視狀的;有準備偷吃東西時,賊頭賊腦狀的;或者在地上打滾耍潑狀的……十幾種筆筒般大小的玩具貓,和貓小臭卡通頭像餅乾、蛋糕系列可愛至極,逗得小孩子、女孩子們流連忘返,銷售量節節攀高。春暖花開的時候,於鷹的促銷計劃完美實現了,去了溫哥華一個月的陳括也回來了。

  兩個人常常在機場「約會」,都是陳括開車來接於鷹,這回於少爺難得發了回善心,到機場幫陳括提行李。

  出租車上,陳括看著四周久違的中國式風景不勝唏噓,眼前是於鷹烏黑柔順的頭髮細膩清秀的臉龐,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忍不住就伸手摸了過去。

  「想我沒?」

  於鷹還真想他了,如果這是在自己車上,止不住就已經撲上去了。雖然很想不顧出租車司機陡然僵直的脊背,拉人過來唇齒交纏一番,好歹還有點人品,忍住了。難得溫和的拉下陳括的手,握在一起。陳括想起這是在國內,不能丟了醜可以賴到日本人頭上,不是離開便無痕的外國。笑笑也不再多言。

  開門的瞬間,熟悉的青草型清新劑味道撲面而來。家裡整整齊齊,陽光透過紗簾在桌椅表面跳著舞。貓咪中的名流--貓小臭,毫無名流雅態,在自己的小床上曬著肚皮,呼呼大睡。陳括放下行禮,來不及換鞋就和於鷹在玄關抱成一團。□流溢間一聲聲慢吟輕哼……

  「喵--嗚--」

  可惜,好事才開了個頭,煞風景的貓小臭居然醒了,站在小床上甩尾巴。

  兩人抵著額頭相視而笑,於鷹穩了穩鼻息:「去洗個熱水澡放鬆一下吧,我去煮飯。」這可真是難得的「賢惠」,陳括心情大好,僅有的一點疲憊在進屋後也清掃一空。把行禮提至客廳,大手一撈想抱貓小臭。

  貓小臭不幹,從他手底下溜過去,爬到小床那頭,團巴團巴身子卷巴卷巴尾巴,拿屁股對著陳括。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有跟它貓小臭商量過麼!當它貓小臭是白長的麼!

  陳括挨過去揉它的腦袋,貓小臭大爺似的一爪子拍掉,自己跳下床奔飯碗去了。陳括屁顛屁顛的想追上去,於鷹在廚房喊:「陳括你犯賤是不是?滾去洗澡。」

  陳括摸摸鼻子,拖著行禮去了臥房準備洗澡。

  你說他是不是犯賤?人溫言細語的跟他說,他當耳旁風,一挨罵就乖了。不過,都說孩子隨父母,貓小臭這廝也不是個有骨氣的。

  陳括洗了澡出來,於鷹已經把飯菜擺好了,湯是煨好的番茄牛尾湯,另加一個炒青菜兩份滷菜,還有兩碗熱氣騰騰的大白米飯。陳括心裡兀地一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裡流淌,姐姐家裡雖然也有做中餐,可在國外的東西怎麼都差兩分感覺三分味道,不像現在,聞著味兒都冒口水。

  陳括眼淚汪汪:「夫人,你真好……」

  於鷹正慢條斯理的坐下來端飯碗,聽見這個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啪的一聲扔下碗筷就要收拾他。陳括趕緊改口:「夫君……你真好……」

  於鷹嘴角微一抽搐,重新端起碗來吃飯。

  「二百五……」

  二百五陳括巴巴地湊過去,歡歡喜喜端起碗來吃飯。

  同樣沒有骨氣的貓小臭正翹著尾巴,跟二百五陳括一樣,歡天喜地的抱著加拿大HAGEN小貓抓毛按摩器,嘴裡嘰裡咕嚕的,時不時抬頭看陳括一眼。那獻媚的小樣全然沒了方纔的氣勢,丫惦記著拿貓貓按摩器出來的袋子裡還有好些外國貓玩具呢。

  「咱小臭這個月在家還好吧?」

  於鷹不理他。

  「怎麼不見你問問我好不好。」

  「那個……我是問它聽不聽話……」慇勤地添了一筷子菜過去,笑容燦爛,「怕你辛苦麼。」

  於鷹把菜放嘴裡慢慢嚼,定定的注視他幾秒,突然變得有些凌厲。

  「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這廝往日可不是這麼好性子的人。

  陳括低頭大口塞飯,抬起頭來時眼裡一片赤誠比貓小臭還單純十分。說話頗為辭嚴義正:「你怎麼老往壞處想我,我是那種人麼!你看,我可一向都是百分之百信任你的!」

  於鷹狐疑、皺眉,到底沒有把柄也只好算了。

  「我跟你有可比性嗎?你個見了只漂亮貓都要發情的人。」

  「撲哧」一下,陳括一口湯嗆進氣管裡,邊咳邊瞪他,好半天緩過來就委屈地大喊冤枉。

  於自戀正在這兒等著他:「那你當初究竟是在看貓小臭還是在看我?」

  陳括不甘心的蠕動嘴巴,想明白他今天要不遂了於鷹的願,就鐵定得當戀獸癖或者戀物癖了,張了張口終於蹦出一句「真相」:

  「看你!看你!我對你一見鍾情,苦苦暗戀!心懷不軌!」

  這句「真相」倒並沒有讓於鷹多開心,他自己也覺得納悶。點了點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指著桌上的殘羹剩飯,開始發揮「被暗戀」者的趾高氣昂:「吃完飯把碗刷了。」

  陳括肚子裡歎了口氣,看他抬著下巴露出白皙優美的頸項,漂亮的喉結滑動著,突然又高興起來:「是,老爺!」心裡已經開始幻想晚上的報復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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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23

  關於陳於戀的真相,好些人都有疑惑。於鷹自己雖然自信心比正常人膨脹,好歹還屬於精神正常的範疇。他時不時的追問也是心裡面存了疑惑的表現。

  這疑惑終於在某一天完全解開了。

  「下午去胖子家裡打牌?」

  胖子者,孫樂是也。這兩人準備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玩人家的,還對人一點不尊重,可謂人品有問題的楷模。

  於鷹在沙發上一條一條的撕雞肉給貓小臭吃,漫不經心的看了陳括一眼。

  「你玩你的遊戲得了,就你那個水平給人送菜的。」

  陳括像炸了毛的貓,也不管穿了一半的外衣,從沙發背後翻過來壓著於鷹。看見對方懶洋洋的樣子頓了一下,轉念笑嘻嘻的說:「你跟孫樂好歹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多混混總沒壞處。」

  於鷹被這話打動了,否則難得的休息日他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搬磚頭」上的。

  孫樂家住在另一個區,他那裡是臨湖修的,車一路開過去,春光爛漫,路旁紅黃白紫相間的花叢濃情綻放,繁茂一季。陽光灑在湖面上粼粼閃耀,春風溫潤拂面帶著一絲絲的香甜。

  孫樂帶著他的狗「呼嚕」正在內置花園曬太陽,旁邊放了一組紫砂茶具,壽桃盤的倒挺少見。見二人到了,急忙翻出上好的永春佛手來展示茶藝。這胖子別的不行,於吃喝玩樂上確是很有些天賦的,否則也長不了這麼胖不是。

  「呼嚕」是只漂亮的牧羊犬,比貓小臭聽話多了,叫趴就趴,叫站就站,規規矩矩,在家裡很得寵愛但凡來孫樂家裡的客人沒有不喜歡的,哪兒跟貓小臭似的,爹不疼媽不愛,客人來了還得先問問它今天心情好不好,別受無妄之災。可謂貓中一霸。

  三人還沒喝完第一開,沈冰來了。

  沈冰是那種外表一派斯文,內心挺衣冠禽獸的人。三十好幾了,還沒個定性,女朋友換得跟換髮型一樣勤,見個漂亮姑娘就忍不住往上貼,其實心性頗有些像陳括,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呢。

  幾個人轟轟烈烈地擺檯子開戰,打的是成都麻將。於鷹雖然沒學會多久,但這人估計是從小就打慣的,上手很快,長於算計手氣又好。陳括這人喜歡玩陰的,半天不吭聲,悶頭做大的,一胡就胡脫人一層皮。兩口子一開始就贏,搞得另外兩個人大呼小叫,禁止夫夫出現同一桌子上。最後叫了孫樂一鄰居過來頂替。

  於鷹有些尷尬,留了陳括在牌桌上,自己退到一邊跟狗玩,和牌桌上幾個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話。孫樂怕他無聊,開了電視放著。

  正好是整點新聞時間,幾個人評論了幾句,陳括見於鷹沒聲兒了,抬頭一看,新聞正報道某華僑歸國投資被市政府接待。一時脫口而出:「咦,你爸來了。」

  於鷹猛的回頭看他。眾人驚疑,猛的盯著於鷹看。

  這可是全球500強企業啊!

  陳括知道說錯話了,有點心虛的低了低頭,再抬頭時於鷹已經不看他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旁邊的人見二人不解釋,也不好多問,嘻嘻哈哈岔了過去。

  陳於二人沒用晚餐就告辭了,孫樂見他們之間氣氛不對,也沒多留。回家的車上,全然沒了來時的輕鬆適意,一遍沉悶。

  陳括看了一眼副駕上的人,清了清嗓子。

  「晚上在外面吃吧?」

  風從湖面吹過來,重重疊疊的花叢隨之蕩漾,波濤浮動般翻捲。有細小的花瓣迎面飛散,在夕陽中似渡了一層金,瀰漫著一種不經意的溫柔。於鷹似乎回醒一點了。

  「你一早就認識我?」

  陳括本想胡亂混過去,想了想還是決定老實交代。他把車停在路邊,抓了抓頭皮看著於鷹說:「我在美國見過你。那時候你還不到20歲,坐在一輛非常漂亮的跑車裡,讓我照下來了。後來有人跟我說這是MIKA?YU的兒子。」

  於鷹皺起好看的眉頭,心裡很想問一句話,但怎麼都問不出口,只聽陳括接著說:「後來我在這裡看到你,只覺得很眼熟,有一天我發現小臭身上帶了個馬克?雅克布的吊牌。一個兩千多的吊牌掛在貓身上,我也就確定你是誰了。」

  於鷹愣愣地盯著他,陳括沒臉沒皮的回一個大大的笑容,比窗外的春光還燦爛。他想,他知道於鷹想問什麼,卻沒有一句辯白。一個人的真情真意不是用語言表述,而是蘊涵在生活點滴中的,如果連這個都不能判斷,還怎麼繼續說情說愛,更何況他相信於鷹這麼一個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立足的人有足夠的判斷力。

  失笑一下,於鷹看著陳括說:「開車,晚上我想喝法式蘑菇湯。」

  再次發動,陳括覺得一車輕鬆。他覺得自己和於鷹之間坦陳了一樁最容易引起誤會的事,卻沒有注意到人家從頭到尾就沒那個心思,是不是為錢?結識他的目的?人壓根沒考慮到這上面來!

  到南濱西利亞文餐廳時,一直僵著臉努力維持形象的於鷹終於得意的大笑出來。

  「你丫的,我就說你暗戀我,你還不承認。結果暗戀了我近十年!」

  咯噔一下,陳括有種頓時無力的感覺。沒料到他一直擔心著對方誤會,結果於鷹想的卻是這個!回頭想想,只能仰天歎出一句:「奇葩!奇葩啊∼!」

  奇葩的愛寵也是奇葩。

  被關了半天的貓小臭,此刻正在家裡搗騰,洗手間的卷紙被它拉出來帶著滿屋子瘋跑,纏得自己滿身都是。最後通通變成刨花,散落一地,和臨湖路上的碎花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它即將得到的結果,將會非常不妙……

  貓爪24

  荼毒紙巾只算得一樁典型。

  日常裡,貓小臭還喜歡銜小耗子回家玩、在家裡四處收藏自認為是寶貝的垃圾、挑食、帶貓兄弟回家擺闊、發脾氣時亂踹家裡瓷器玻璃、「惡性攻擊」客人、搞小偷小摸……犯罪行徑罄竹難書!陳於共憤!也不管這裡面有多少是自己縱容的,當下裡數罪並罰。貓小臭被關進了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小籠子裡,執行小貓牢獄最高處罰。

  在冰冷的籠子裡淒淒慘慘過了一夜,貓小臭第二天早上被放出來時異常乖巧,尾巴上翹、四肢端正,貓叫分貝直線下降。其實是因為聲音叫喚啞了,只能很小聲的咪咪嗚嗚,當然,也不像能平日裡龍精虎猛的耍潑耍橫似的要吃食,只能豎著尾巴跟著陳括轉悠。

  陳括有些心疼,抱起毛乎乎的小東西一邊數落一邊輕撫,良心爆發做了一頓好吃的全當安慰。貓小臭雖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但牢獄之災還是狠狠的威懾了它幾天,這幾天它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挑食的毛病也減輕些了。不過,只是兩天而已。兩天之後貓小臭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故態復萌了。

  這天它挑挑揀揀吃了早飯,正準備趁著陽光正好出去跟豬朋狗友胡混,突然又被陳括抱起來關進了小鐵籠子裡。貓小臭懵了,隨即開始狂吵狂叫。

  於鷹穿得一身輕鬆從臥室裡出來,眼睛一睨,貓小臭覺得他表情相當陰險,只聽他說:「……還是太麻煩了,乾脆送人或者扔了算了。」

  「轟」地一下,晴天霹靂啊!打得貓小臭找不著北,張揚著小胖爪子使勁往外擠。

  「喵嗷--喵--」

  貓小臭淚花兒都包在眼眶裡了,就聽陳括接了一句:「咱臭兒又胖了,一折騰起來提都不好提。」貓小臭覺得發現了救星,呼哧呼哧地著轉身伸出爪子穿過鐵欄杆努力去夠陳括:「貓嗚--」

  不要扔我……

  「都說好了的,又不遠。你就休兩天假過去玩玩又怎麼了。」

  「咪嗚--嗝?」

  不要扔……嘎?

  不是要扔我?

  於鷹沒說話,陳括已經揚著笑臉貼上去,拿出兩張獎票,誘導加規勸:「別人上班還有個周休二日,你上班每週能休一天算頂好的了,當老闆當得這麼累還算什麼老闆?你看,中個獎多不容易啊,全國幾百萬信用卡用戶,能有幾個中獎的?咱不能浪費這運氣是不?」

  於自戀還有點天生的工作狂習性,正在進行激烈的內心掙扎。陳括趁熱打鐵,溫言細語加上□,眼神如水,吐氣如微風拂耳。

  「而且……我們都沒有一起出去旅遊過……」

  這般,那般,於鷹動心了,打電話到公司又叮囑了助理一番才和陳括提著貓籠子出了門。

  貓小臭本來是要被送到寵物旅館的,可是心有餘悸下它老懷疑這是陳於二人想要把它賣掉,死活不願意留下來。抓傷了工作人員的手把自己也給撞了個頭暈眼花。把貓奴陳心疼得,當即決定帶貓出行!

  貓小臭就這麼靠呼天搶地,撒潑耍賴混上了一次旅遊。

  這也是它自己找罪受,要呆寵物旅館裡多舒服啊,還可以跟其他貓貓狗狗胡混。跟著陳於二人可就倒霉了,因為怕貓突然抓狂,只能把它放背包裡背著,兩人爬山遊覽景點的時候它就露個腦袋出來看風景。東瞧瞧,西望望,兩黑豆眼骨碌骨碌直轉。

  其實一隻貓知道個蝦米風景!好在貓小臭也不是普通的貓,算是一隻見過世面的異類,非但沒被嚇成神經病,樂於時不時的享受路人的讚歎驚呼,壓根就是只愛慕虛榮的人來瘋。

  晚上在山腰的酒店留宿,一勾淡月天如水,偶爾的一兩聲棲禽啼叫更顯得清寧寂靜。如果沒有吵鬧的貓小臭,將會是很完美的休恬氣氛。這傢伙也算運氣,出來的時候因為打算把它送去寄宿,一干用品帶得還挺齊全。於鷹餵它吃過貓糧,外出拍照的陳括也回房了。吃飽喝足的貓小臭精神煥發,正瘋狂的從房間這頭噼噼啪啪跑到那頭。

  「臭東西,白天坐車就睡了一路,爬山的時候又一直被背著走,今晚上還能得清靜麼。」

  於鷹沒理他,自己端著杯茶坐到陽台上瞇著眼睛吹山風。「喵嗚--」貓小臭撒開小胖腿,跑得更歡了,大有不撞死在牆上不回頭的氣勢。

  陳括巴巴地跟到陽台,妄圖以臭汗之身行熊抱之實。於鷹反應敏捷,退開三步遠,皺眉、下令:「滾去洗澡。」

  「哦……」陳括摸摸鼻子,收拾衣服拖拖拉拉的進了浴室。

  陳括出來的時候,貓小臭也瘋跑累了,一頭栽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歇氣。陳括用腳踹它肥肥軟軟的肚子:「這傢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這幅德性呢?」得虧他問得出口,全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鬧的。

  貓小臭這邊氣還沒喘勻稱,又以積極投身娛樂的心態抱住了陳括的腳,又抓又啃,差點沒讓二百五陳摔翻一個觔斗。哪裡有反抗,哪裡就有鎮壓,小傢伙最後被揪起來抗到陽台上去曬月亮,也算解救了酒店的一方地毯。

  「這地方不錯。」

  於鷹享受了半天「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終於對此行下了正面評語。陳括聞言,立刻登鼻子上臉居功邀寵,亞限制級上演,夾在中間的貓小臭被擠成了貓干,在夾縫中掙出一隻白生生的爪子來,無力抓舞。如勾新月下拉出一聲長長的貓叫。

  多美滿和諧的一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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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25

  臭球在地毯上直挺挺的睡著了,像根棒槌似的,尾巴還彎過來夾在後腿中間。於鷹和陳括聊得很晚,直到月影都被山林遮閉兩人才打著哈欠爬上床去。深夜鳥叫聲都漸漸沒了,隱隱約約能聽見蟲鳴,有些冷落,外面悠悠的風輕撩著窗幔,淡淡閒閒的。月亮又從林間的縫隙鑽出來,空氣裡有種泥土混合著青草的獨特味道,春季的味道。

  於鷹舒展開身體,陷在床墊裡,歎了口氣:「今晚的月亮真不錯。」

  陳括兩眼在黑夜裡閃閃發亮,從自己的床上一蹦擠到了旁邊於鷹床上,又硬扯過一半被子來蓋著,笑得獻媚之極:「那咱等中秋的時候再來。」

  於鷹跟他擠在單人床上,眼瞅著被分走了一半的被子狠狠踹了他兩腳才解氣。一邊往裡挪一邊打掉四處摸索的狼爪。

  「那時候你要去加拿大吧?」

  這事兒陳括也做不了主,如蒙高堂召見,他也是必須去的。又想起於鷹的父母來,略一猶豫還是問出了口:「我說,你家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都不跟父母相見了麼?」

  「我媽已經死了。」

  於鷹拚命搶被子,聲音並沒有太大的傷感。陳括雖然以前沒聽他提過,倒也是猜想到的。誰都知道他父親MIKA?YU是跟蘇菲?弗萊明聯姻才將摩爾公司擴張重組成了現在的J?E,於鷹顯然是MIKA?YU跟前妻生的孩子。

  他慢慢撫著於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帶著安慰說:「抱歉……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也沒有非要弄清楚。」

  於鷹支著腦袋,笑得挺隨意:「其實也沒什麼,說起來不過就是那些事。我六歲跟著父母移民美國,他們本來都是摩爾公司的科研人員,後來蘇菲那女人不知道怎麼的就看上了老頭子,兩人纏到一起後,我媽也另外找了個意大利人改了嫁。在我十一歲的時候她跟他老公一起車禍死了,反正也是一個人,等到大學畢業我就自己回了這邊。」

  陳括側過身子抱住於鷹:「別說了。」

  於鷹看他一眼,淡淡的說:「我倒沒覺得有什麼,他們也沒虧欠我多少。就是親情比較淡漠而已。」

  陳括心裡卻一陣難受,可想而知這傢伙的童年時光並不如意。

  「以後……我去加拿大你也跟我一起吧,我家就是你家……」

  於鷹翻個身:「神經。」

  陳括又湊上去:「那起碼咱們這是一家人吧。」

  於鷹嘴角略勾沒言語。一家人中的貓小臭這時候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掏了掏耳朵,刨了刨下巴,滿屋子轉悠,蚊子似的咪咪嗚嗚。

  兩人一看,心叫不好,貓奴陳一把抱起貓小臭向洗手間衝去。出門沒帶貓沙盆,這傢伙指不定會隨地大小便。

  貓小臭被按著蹲在馬桶上,這裡嗅嗅那裡看看,半天不開張,掙扎著要往地上跳。陳括想了想,在地上小便還行,要是大便這可沒法收拾,可硬按是按不住的,貓小臭一邊狂喵,一邊巨委屈的盯著陳括,兩眼水汪汪左右扭著胖身子使勁折騰,搞得陳括一頭汗水,只能放任它流。心理自我安慰,好歹也是在洗手間嘛,沖洗乾淨就是了。

  貓小臭這活祖宗可不是好打發的,硬在洗手間轉悠了十幾分鐘才翹起尾巴在牆角解決了。陳括坐在馬桶上歎了口氣,把還在刨牆角的貓小臭扔出去後開始收拾,等打掃乾淨回到房間時於鷹已經睡熟了。貓小臭團在床上,眼睛半睜半瞇,才大便過的屁股底下就是他的枕頭。

  第二天,兩個人在活鬧鐘貓小臭餓死鬼般的呼喚聲中醒來,陳括轉了轉頭,拿被子蒙住腦袋繼續睡。於鷹一向是起得早的那一個,下床餵了貓小臭,洗漱完畢精神百倍的去踹陳括。

  陳括呻吟求饒,剛剛吃飽的貓小臭心花怒放,一邊開始晨間瘋跑一邊化身成衝鋒號喵喵高叫。

  雞飛狗跳的一天開始了。

  他們這個團三十五個人都是市內刷卡的獲獎者,跟普通旅行團不一樣,自由度很高,再加上很多人都是自己開車來的,只有一部分人跟著導遊走,只要你晚上到指定酒店入住就行。

  兩人帶著一貓吃過早飯後向山頂出發,比跟團走的整整晚了一個小時。等他們開車到了山腰景點,再排隊進入爬山區,已經快近中午了。

  「這有什麼,」陳括說:「還有比我們更晚的,那些昨晚上操勞過度的……」

  今天輪到於鷹背貓小臭了,他呼哧呼哧的往前走,配合幽暗的林間語氣很有些陰森:「閉嘴!你這麼羨慕別人,今晚上我就成全你。」

  陳括跟在後面,嘰裡咕嚕的小聲推脫:「又不是我一個人遲到,你也只比我早起一點而已……」

  果然錯過了午餐點,爬到山頂的時候都快兩點了,三個傢伙餓得頭暈眼花。貓小臭還好,一路上餓了就叫,好歹還被填了點貓豆。那兩個人明明腹內鬧饑荒,還要維護一貫的文雅面具,硬是忍著狼吞虎嚥,慢條斯理的在餐廳用了餐,這才有了一絲人活過來的幸福感。

  在房間拖拖拉拉整理完畢,陳於二人背著貓小臭上山頂拜佛時,人家正兒八經的遊客都已經往山下走了。

  整個山頂人煙稀少,夕陽照著巨大的金身菩薩,絢爛奪目仿若佛光萬丈,流雲無形。一路瑩白的巨像坐騎、四周連樹木、佛堂,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閃耀著柔和的光芒,在光影的映照下一切聖潔得出塵。毫無慧根可言的兩人一貓,目瞪口呆,傻瓜一樣張著嘴良久,然後開始頂禮膜拜。

  正殿傳出的一聲聲梵音鐘鳴,突兀的夾雜飄起「喵喵嗚嗚」之聲,肅穆氣氛破壞殆盡。

  貓小臭究竟有沒有成精希望,陳於二人沒想過。但不久之後他們發現,沐浴過佛光,當過禮佛第一貓的貓小臭,至此之後更加精明難管乃是不爭的事實。

  貓爪26

  連著好幾天都是大晴天,慢慢呈現出初夏的氣象來,樹木蔥鬱溫度適意。

  這天傍晚於鷹回家最早,陳括接到個報社選美的活動還在攝影棚趕工,但是說好了晚上要回家吃飯。燉湯的時候貓小臭回來了,不知道一下午野去了哪裡,進來的時候身上濕濕的,於鷹還特意看了一眼外面是不是在下雨。他起初沒怎麼在意,關了滑窗,走到近處給它倒貓豆的時候,整個人驚呆了,然後暴跳如雷。

  「……貓小臭,我揍死你!」

  陳括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對峙場面:貓小臭喵喵直叫,站在多寶閣頂端皺著小貓眉頭,大眼睛裡半驚半怒忽閃忽閃地盯著於鷹,全身處於緊繃戒備狀態。於鷹大約怕碰倒了架子上的瓷器不敢逼得太凶,正站在底下罵它。

  陳括歎了口氣,兩個活祖宗都不好得罪,放好相機準備過去調解,走到架子下面也驚呆了--貓小臭渾身撒發出一股濃郁的尿臭味道,腥氣熏天,名副其實的貓小臭啊。

  「這是怎麼回事?它哪裡去弄這麼一身回來的?」

  「我怎麼知道!」

  貓奴回來了,於鷹樂得甩手,自己躲回廚房呼吸新鮮空氣。心裡叨念,這該死的貓,放不得了,放不得了。

  陳括平日再怎麼寵貓小臭,這時候也不大願意接近它,硬著頭皮拿它的飯碗過來引誘抓捕。貓小臭賊精,看這架勢就知道今晚上不能善了,想趁人不注意扯呼逃跑,被早有準備的陳括趕上去一把扯住貓尾巴,拖入浴室,燙皮抽筋!

  貓小臭甚少在家進行家常式洗澡,一般都是進寵物美容會所享受專業服務的,可今天陳於二人一來丟不起那個臉,二來實在不堪忍受巨臭,只能自己動手,還天地一個清淨。

  平心而論,貓小臭洗澡還是挺乖的,至少不像其它貓咪那樣歇斯底里,一邊叫嚷一邊抓踹澡僕。貓小臭不停的躲避水的沖刷,想方設法從陳括手底下溜走,卻只能徒勞的一次次望門興歎,最後落湯雞一樣被提溜出來,毛髮全濕貼在身上的樣子有點像外星ET。眼睛越發顯大,水汪汪可憐巴巴的,一心想往沙發底下鑽。

  於鷹扔了一張毛巾過來,隔了老遠試探的嗅了嗅,還頗不放心:「沒味道了吧?」

  陳括彎腰把貓小臭從沙發下硬拉了出來,用毛巾抱住胡擦亂抹,沒好氣的應他:「乾淨了,你倒是躲得快。」

  於鷹面厚心黑,毫無歉意:「我得做飯啊。」

  遭受到水災的貓小臭又鬱悶又生氣又委屈,毛巾包裹下尚喵喵嗚嗚的鬧,在陳括手底下扭來扭去,於鷹接過來按住擦毛,陳括起身去洗手擺碗筷。

  陳括也鬱悶,他家的貓寶寶變成一個臭球回來,本來的轆轆飢腸都因為這個沒了食慾。

  「怎麼會弄這麼臭回來的?它自己難道沒有嗅覺麼?」

  貓僕陳詢問前主人,於鷹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會弄到一身尿臭,被狗欺負了?故意去狗撒尿的地方打滾了?平時嗅覺這麼靈敏,不至於啊……

  「你這名字就沒取對,起什麼不好?非得叫貓小臭。」

  「那你叫它貓小香也得它答應啊!」最初貓小臭還是一隻流浪貓的時候,耳朵長了螨蟲,好長時間都臭不可聞。於鷹一犯懶隨隨便便就起了這麼個名字,後來陳括幾次試圖更換,都不成功。人貓小臭還就偏偏只認這名兒了。

  那邊剛擺好了碗筷,招呼吃飯,這邊貓小臭不堪其「揉」剛好一口咬在於鷹手上,拖著毛巾跑了。

  於鷹估摸也差不多了,沒去進行追截,黑著臉走過去洗手,準備吃飯。陳括看樂了。

  「你看你這人品,我給它洗澡都還沒咬我呢。」

  「它洗澡本來就乖。」

  各自坐下吃飯盛湯,杯勺碰撞中又開始寸勁抬槓:「它又不是土耳其貓,乖什麼乖,那是我技術好!」

  「你也就吹牛的技術好。」

  ……

  貓小臭在沙發背後慢慢舔著一身黑皮,在毫無營養的吵架聲中趴著睡了。

  那貓小臭的一身發臭之謎,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一周之後陳括在家休息,修圖片修得忘了時間,下午四點多急急忙忙出去買菜,開車路過F棟左側時發現貓小臭正在花園圍欄木樁上睡覺。暖暖的陽光下一隻小肥貓四肢朝天袒胸露腹,愜意之極。可惜那欄杆有些狹窄,陳括車還沒開過去呢,貓小臭一個翻身「吧唧」掉地上了。剛好,地面就是早上下雨後的一灘積水……

  貓小臭摔醒了,甩甩腦袋「喵嗚」一聲,撒開腳丫子翹著尾巴一路跑往家裡,找貓奴善後去了。

  陳括頓時無力,開始祈禱那灘積水沒被某隻狗撒過尿。

  「跟頭豬似的……」

  罵歸罵,想想它這麼跑回去頭一個會遭殃的沙發,只得歎口氣轉回家裡。

  看來今晚上只能吃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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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27

  7月27日是陳括生日。

  很不幸的,這天於鷹沒在家,兩天前就去了法國。連陳括自己都因為接了鄰市的活兒,差點沒能回得來。

  一大早的,幾個狐朋狗友都發了信息來賀,沈冰、孫樂還打了電話來問晚上有沒有安排。陳括原確定不了行程,只得統統推掉。沒想到,中午卻順利拍攝完成了。

  陳括開了四個小時車回到家裡,還不到下午五點。被關了幾天的貓小臭像飢渴了多年的小攻見到小受一樣撲出來,連拉帶扯的鬧。陳括懷疑是不是鐘點工沒給它餵飯吃,心疼得把一霸王貓硬看成了小白菜。

  貓奴陳包著眼淚花兒給「小白菜」倒貓糧。

  「小白菜」踹了裝貓糧的盤子。

  貓奴陳皺著眉頭給「小白菜」熱鐘點阿姨煮的牛肝。

  「小白菜」踹了裝牛肝的貓碗。

  貓奴陳陰著臉給「小白菜」喂帶回來的小魚乾,「小白菜」狼吞虎嚥,一根手指頭差點被咬下來。

  糾纏了大半個小時,貓小臭吃飽喝足,翹個尾巴,屁股一轉,出門樂和了。貓奴陳就像放了三個小時的貓豆,被它無情的拋在了腦後……陳括還沒抱夠呢,轉眼懷裡就剩他家貓娃娃的幾根毛了。

  行李堆在邊上,一邊罵貓一邊癱在沙發裡,客廳裡靜悄悄的,只有時鐘滴答的聲音。陳括眼睛瞟啊瞟的,就落在了電話上,越看越覺得有些鬱悶。

  連朋友都記得,他怎麼偏偏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陳括又掏出手機看了一遍,又多一條信息。打開一看,繼招財、生錢銀行之後,興寶銀行VIP信用卡中心也發來祝賀。唉,你說外面商家都這麼有心,怎麼他們家那位就一點不上心呢。你說你人回不來,打個電話總不困難吧?

  小陳同學正埋怨著,肚子叫了。家裡空了幾天,除了貓小臭的食材什麼都沒有,只得出門果腹。這也累一天了,想想沒打電話叫人,準備自己開車出去吃點東西,順便上趟超市帶點菜肉水果回來。

  緩緩開過F棟中庭花壇時,陳括開了窗戶特別停了一下,想看看他家臭兒在沒在裡面玩耍。腦袋還沒伸出去,就見一隻小貓四蹄飛奔,黑漆漆的一陀「呼」地飛射過來。陳括心裡開心啊!誰說貓小臭沒有良心的?這麼遠看到他,居然都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

  「碰--」貓小臭銜著一根狗骨頭,跳到車蓋上,連一眼都沒施捨給陳括,撒開四腳躥上了一顆矮樹。底下一群狗汪汪叫著,追了過去……

  陳爸爸當即從夏季墜入了寒冬,涼瓦瓦的,冷風中掉下了最後一片落葉。

  受到「家裡人」的打擊,陳括跑孫樂那裡找平衡去了。

  孫樂瞅南非難民一樣的瞅他:「叫你晚上請我們去國色天香吃飯,你說你在外地回不來,現在又跑到我這裡……」

  「你這破店,沒我這樣的帥哥多來幫你撐撐場面怎麼行?我都不嫌棄了,你還嘀嘀咕咕的做什麼?喂,今天我過生日啊,這頓你請。」陳括點了一份最貴的牛排套餐,不為好吃,就為往死了吃得人心疼。

  「你不是吧?你過生日不請我吃飯,還要我請?」

  「那你也沒禮物送給我啊!不要這麼小氣,你就是太小氣了才長這麼胖的。」

  孫樂環視自己的店一周,高朋滿座,格調脫俗,香味四溢,很好很滿意。默念了三遍不跟他計較,不跟他計較,宰相肚裡能撐船……終於維持了一臉燦爛的笑容:「那你慢慢吃吧,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吃白食的還老大不樂意:「別啊,要不你也分點去吃吃,別客氣!」

  胖子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心想著這也不知道在哪兒找了不痛快,我還是躲遠點算了,還沒等他擠出托詞,詭異的貓叫電話鈴聲狂轟亂響起來,陳變態接通了一聽,那倆小眼睛陡然變得比燈泡還亮。

  「阿鷹啊……」

  「我現在胖子這裡吃飯啊。」

  「不是。就我跟胖子兩個人,隨便吃點,我下午五點才到家,沒來得及……咦,你回來了?」

  「不了不了……行行……我立馬回來……家裡沒東西吃啊!要不,我在胖子這兒給你打包帶份回去?」

  「行!等著啊。」

  胖子聽著聽著見勢不好轉頭就溜,胖乎乎的身形變得異常靈活,「蹭」地躥出五步遠,只聽陳括在對服務員喊:「來份咖喱雞套飯打包,記孫樂帳上……」

  陳括顛顛的提著外賣到家時,於鷹已經洗了澡坐在沙發上整理行禮,貓小臭在他腳邊四腳朝天翻來翻去。

  陳括樂得跟朵花兒似的,頗有些明知故問:「怎麼三天就回來了?」

  於地主指指外賣,陳括樂呵呵的上廚房裝盤端出來擺好了,奉上筷子。地主老爺對服務很滿意,點點頭,開動。

  陳括笑容滿面地守在一邊,於鷹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指指沙發上下兩個人亂成一團的行李,下旨道:「收拾了。」

  陳括「誒」了一聲,繼續顛顛的收拾行禮……收著收著覺著不對了,氣勢洶洶的躥向臥室,一腳踹開門,暴吼:「臭小子,知不知道老子今天生日!」

  於鷹在床上捂著肚子笑:「哈哈……我叫你撐著不提,瞧你那衰樣……」狗急要跳牆,貓小臭急了還咬人呢,見陳大個三兩步衝過來,忙避到一邊遞上禮物:燦晶晶閃亮亮手錶一隻。

  陳括獰笑,接了手錶瞄一眼,挺滿意,扔一邊,繼續獰笑:「晚了,老子要加息!」

  貓小臭捲個尾巴在門口看得津津有味,門突然「砰」的一聲關過來,差點碰了一鼻子灰。

  「喵嗚--」

  當貓也不容易啊!

  貓爪28

  陳括鄰市那個工作因為甲方變更活動方式,臨時又被抓去出差了。雖然只有兩天時間,但這兩天時間對於貓小臭來說是殘酷的、難熬的。由於貓小臭再一次被於鷹逮到在家養小耗子玩,終於被完全禁足。

  完全禁足的意思是,不管白天晚上它都不能出門,等於告別了和貓朋狗友的胡混,等於失去了到花園裡面睡覺曬肚皮的權利,等於再也不能抓小耗子回家……

  貓小臭在家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反覆狂叫轟炸戰術,嗓子都叫啞了,白天壓根沒人理它,晚上回來於鷹把它關客廳,自己開著音樂在書房看書用電腦,耳不聽心不煩。

  作戰完全失敗。

  陳括晚上驅車趕回家裡,看到兩眼水汪汪的貓小臭蔫頭搭腦地捲在沙發上。把它抱起來慣常一通搓揉,再放下時貓小臭就腳跟腳,亦步亦趨的圍著他不退了。

  於鷹在書房用電腦,就看到陳括踉踉蹌蹌走進來,好幾次差點被腳底下的貓小臭絆倒。

  「吃飯了麼?」

  陳括只能把小東西抱起來,沒骨頭一樣滑進書房的小沙發裡,歎著累。

  「沒有,我四點走的,哪兒去吃飯啊。」

  於鷹手上本有些丟不開的工作,想了想,還是打斷工作站起來笑道:「那你歇著吧少爺,我給你熱飯去。」

  窩在沙發上的少爺得寸進尺,順手把貓小臭遞上去:「可能餓了,你給它倒點吃的吧。」哪知道於鷹不接,一巴掌拍到貓腦袋上,把陳括打得心疼心疼的。

  「餓什麼餓!你看它肚皮,跟母貓懷孕似的。這是鬧著要出去。」

  「貓--嗚--」

  貓小臭自覺有人撐腰了,小鬍鬚都抖擻起來,揮舞著小白爪子轉頭跟陳括大聲叫屈,準備繼續開展反覆狂叫轟炸戰術。

  「喵--嗚--喵嗚--」

  陳括舉著貓,貓舉著爪子跟著於鷹轉回客廳,繼續窩進沙發裡:「它不是已經習慣晚上不放出去了麼。」

  「我白天也不放它出去了這才鬧的。」於鷹把前天晚上經歷恨恨的敘述了一遍,猶是想起來犯噁心,頗有些渾身不自在。

  這兩個人都有點小小的潔癖,屬於非邋遢男的正常人範疇,陳括聽著聽著抱著貓小臭的手鬆開了,僵硬地瞪著貓小臭,只一個手指頭搭著小貓爪子,頑強辯護:「這個……咱家小臭估計是想送你個禮物,一隻貓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耗子了,這個……說明它很喜歡你……」

  貓小臭幫腔:「喵啊--」

  於鷹在廚房「砰」地一聲關上微波爐,衝出來對著倆父子罵:「少說風涼話!你要喜歡耗子,我明天就讓人捉一包耗子放你床上!有本事你別把手拿開。」

  陳括訕訕的舉著剛拿開的手繼續聽他說:

  「你想吧,咱這邊環境還算不錯,日常花壇草木也有人打理,那裡面應該是沒耗子的。它指不定是鑽到下水道去逮住的,那下面多髒!而且我看它肯定不光只是玩,原來我們不是找到過耗子尾巴麼?現在想起來,說不定就是它吃的。這麼下去,萬一哪天遇到吃到被下過耗子藥的耗子,那不是找死麼。」

  陳括臉色變了,瞪著貓小臭就想到了一下水道的大便和死耗子。

  肥肥的貓小臭眼睛滿圓,仍甩著尾巴滿心期待的盯著它的「靠山」,渾然不覺靠山已經叛變,此刻正滿心顫抖的指望著於鷹:「我說……你昨天給它洗澡沒有?」

  於鷹很讓人失望,吐出兩個字:「沒有。」

  陳括抓狂了,舉著貓小臭奔向浴室:「很好,洗澡、刷牙,關它一輩子。」

  可憐的貓小臭就這樣開始了禁閉生涯。

  一隻小貓的玩樂方式其實不外乎「追」跟 「刨弄」兩點。貓小臭喜歡玩耗子也就是因為耗子們能讓它既追著玩又能刨弄著玩。不過既然於鷹和陳括都對這個愛好表示非常不欣賞,那貓小臭就只能被迫放棄這個愛好,同時承擔這個愛好給它帶來的後果。或者說苦果。

  貓小臭在抗爭幾日後發現不能頂風作案,於是表面上慢慢消停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陳括怕它這麼「休養「下去越來越胖,患上什麼肥胖病,想著方兒的給它買玩具回來,可惜貓這種天生喜新厭舊的東西,實在太沒節操,什麼玩意兒頂多玩上一兩天就厭煩了,除非有人陪它玩。

  由此,又衍生出兩個問題。

  貓小臭最喜歡的遊戲是追著繩子跑。陳括為了方便揮動,把繩子綁在了一根小木棍上,看起來外形類似釣魚竿,不過這竿是用來吊貓的。貓小臭對吊貓遊戲樂此不疲,一逗就上鉤「喵哇喵哇」跑過來,咬住不放時可以就此把它拖出幾米遠,跟貓抹布似的。但是,貓不怕累人怕累,玩久了陳括手臂都抬不起來。

  「實在不是人玩的。」陳括跟於鷹抱怨,於鷹懶得理他,這本來就不是人玩的!

  另外一個問題也比較具體,貓小臭變得喜歡跟路了。

  一看到有人要出門,兩眼放光貓嗚貓嗚的跑過來,窺視機會時刻準備著出門放風。陳括覺得小樣兒挺可憐,時不時也帶它跟著出去買點東西什麼的,但後來也不敢多帶了。這傢伙太不老實!

  有一次回家恰好遇到看一個賣氣球的,牽著一大堆飄飄蕩蕩的氫氣球路過,貓小臭興奮莫名,遠遠就朝著人家狂喵,要是狗人家未必敢過來,可一隻小貓誰也沒把它放眼裡,哪知道那人才走近窗口車正發動時,貓小臭歡快的投奔而去,只見一團黑影猛地撲到人家身上爬樹一樣躥人頭頂--刨氣球玩。

  那人硬生生嚇飛了一半氣球,陳括只好賠禮道歉兼全部買回家裡。貓小臭一爪子一個,沒多大會兒功夫消滅光光留下一地殘骸。

  於鷹回來看到歎了口氣,教育陳括說:「不要灰心,事實告訴我們任何改變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陳括同意,於是繼續堅持禁閉。貓跟人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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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29

  貓小臭接下來的日子其實並不算被關了禁閉。

  陳括決定放自己半個月的假,這意味著八月剩下的日子將被懶散的度過,每天喂喂貓,跑跑步,游游泳,打打遊戲……頂多偶爾去工作室轉轉,旁觀沈冰的勤勞辛苦。於鷹見了心理難免不平衡,總會感慨幾句,但他天生是圍著錢賺的工作狂,著實享受不了這樣的悠閒。

  這天早上送了於鷹去上班,返回家裡尚不過八點半,騷擾了一下睡貓然後興致勃勃的去陽台澆花,貓小臭被人莫名弄醒本來滿心不爽,怒氣沖沖的爬起來,突然看見了沒合上的玻璃門,兩眼放光,在陳括的口哨聲中飛躥了出去。

  陳括對著肥嘟嘟的黑背影笑笑,繼續澆他的小茉莉,幽幽淡香中心情舒暢。

  貓小臭剛跳樓下兩個女生迎面而來,它趕緊避到花壇上,聽見一陣嬉笑,那穿短褲的女孩子抬頭大聲喊著:「陳括,去會所游泳吧。」

  陳括伸才長脖子向樓下看看,他家小貓正停距離兩個女孩子不遠的花壇邊上東張西望,他隨意地點點頭:「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

  貓小臭甩甩腦袋,翹著尾巴跑了。

  喵嗚--不關它的事。

  上周陳括游泳時再遇到寒假混熟的那幾個女孩子,回想起青春追憶自己的大學生涯,不無感歎,便常常無可無不可的與他們約在一起。陳括是喜歡美人的。

  穿短褲的女孩在叫牟佳佳,一頭長髮杏仁眼,個性是陳括喜歡的那種開朗活潑。陳括進入泳池時,她們已經匯合了三個人,另兩個女孩子一個叫沉涵,一個叫李詩羽,個性比之牟佳佳要沉靜很多。

  牟佳佳穿著一套Victoria’s Secret藍白相間泳裝套裙,剪裁利落大膽,清甜中很有些妖嬈的風情。陳括吹一聲口哨,淺淺的笑著,黝黑發亮的古銅色皮膚比任何泳裝都引人矚目。

  「誰新送的禮物?」

  牟佳佳哈哈笑起來,陳括也只是隨口問問,話音未落時已經扎進了泳池裡,半晌鑽出水面已經在泳池中央了。

  早晨的會所人比較少,除了他們這一群還有一兩個愛運動的大媽大爺。所以陳括喜歡這個鐘點來,如果不是放暑假通常整個泳池都只有他一個人,就算裸泳都沒關係。

  「你怎麼知道是別人送的?」

  陳括自顧游了幾圈才停下來歇息:「這個牌子不錯,但中國還沒售賣,我很多朋友都會自己帶或者請人帶回來。」事實上他自己就幫相熟的模特帶過好幾次。

  幾個人看他停了,也停下來休息,牟佳佳緊接著問:「你老婆也是?」

  陳括笑得不懷好意,瞇著眼暢想了一下:「他要是喜歡穿我也沒意見,可惜不是。」

  幾個人看他的表情古怪各自揣測,嬉笑閒聊一陣沉涵也趁機問他:「你怎麼老不上班啊」

  陳括舉手抗議:「誰說的,我偶爾也上班的……」

  「偶爾啊?」

  「不會吧……」

  陳括看她們一臉不信,老追著問就頂認真的說:「真的,偶爾上班就可以了。我老婆很能幹,有他養家我很輕鬆。」想想又補充一句:「當然,其實我也挺能幹的。」

  三個女孩子一徑笑他小白臉,可誰也沒真聽進去。

  陳括婉謝了邀約,游完一個小時後回家,搗騰搗騰自己的圖庫,玩了幾把遊戲。貓小臭快到下午兩點餓得不行了才回來,一回來就被關住了。它今天也算撈了個本,倒沒有多吵鬧,事實上陳括在家,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常讓它出去放風的。臨到四點陳括才慢慢過去工作室把沈冰的生日禮物預先給了,準備一起去餐廳。沈冰生日只比陳括晚十二天,老早打好招呼請在富貴芙蓉坊吃浙菜。

  和他們一起去的還有工作室的幾個夥伴跟沈冰現任的女朋友陸黛,中途又順便接上了沈冰的表弟羅秦。於鷹下班是司機送過來的,因為堵車稍微遲了一點。然後另幾個朋友和孫樂相繼到達。

  孫樂雖然抱怨沈冰,不讓他做這筆生意,說肥水不該流入外人田,可比誰都吃得歡。

  席上的人互相都熟悉相識,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原本天南地北的瞎聊變成了調侃壽星,在陸黛面前曝一些沈冰不太嚴重的「緋聞」。

  女孩子度量小,陸黛雖然知曉沈冰是什麼德性,但聽多了仍有些不快,眾人看出來轉而攻擊另一個老闆陳括。因為不知道陳於二人的姦情,這一下沒了顧忌爆料就曝得又凶又猛了,為了增加娛樂性還有些出離事實的添油加醋。

  於鷹停了筷子聽得緊緊有味兒,拿眼直剜陳括臉上卻笑嘻嘻的。孫樂坐在他旁邊抹汗水,岔了幾次終於岔掉話題。

  於鷹藉著打趣開始帶頭灌陳括和沈冰的酒,這是順應人心之事,一桌子人輪番著上,祝了生辰快樂又祝生意興隆,旁枝末節的話都被挑出來當個理由,幾輪下去繞是酒醒再好都被干爬下了。

  孫樂暗自慶幸,今天擺對了立場,可他還是厚道的委婉相勸。

  「那個……於鷹啊,剛才他們其實都是開玩笑的,你別介意啊……」

  於鷹眼光從醉了八分的人身上扯回來,掃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笑容可掬地說:「你放心,在喜歡他的人裡面,相信沒有比我更好的了。我不介意……」

  孫樂訕笑,看著醉得東倒西歪的陳括,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陳括醉得厲害,於鷹趁機和眾人告別提前扶他離去,而可憐的沈冰雖然人事不省還是被無良下屬跟朋友劫持去往KTV為接下來的狂歡買單。

  今天預計到喝酒陳括本來就沒有開車,二人打車回去還是讓保安幫忙才把陳括順利運回家裡。餵過吵鬧不休的貓小臭,於鷹鎮定的洗了澡,然後擰了熱巾帕給陳括擦身體,陳括被搗騰醒了,迷迷糊糊的問:「你幹嘛?」

  於鷹沒回答,趁機讓他漱了口。

  陳括還暈暈軟軟,只感受到了熱毛巾擦上身的舒適,沒計較為什麼這人老在他下身擦洗。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這一夜簡直是他有生以來最不堪回首的丟臉之夜。

  「你……你……」

  於鷹捏著他的七寸,兇猛馳騁:「老子警告過你,你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奸死你。」

  然後就是討饒,認錯,保證……

  貓小臭在客廳自己的小床上,喵嗚入睡--不關它的事啊!

  事實證明陳括的老婆,果然很「能幹」。第二天,第三天,陳括都沒能再赴游泳之約。也可能他再也不會去赴約了。

  貓爪30

  下雨,意味著出門減少,意味著行人減少,意味著生意減少,所以於鷹不喜歡下雨。

  下雨,同樣意味著貓小臭不能出門,哪怕是白天,哪怕是陳括原本同意讓它放風,所以貓小臭也不喜歡下雨。

  夏季總有幾天會接連下雨,這對別人或許多少會有些不方便,但對於陳括這種高級米蟲,下雨不下雨其實沒多大關係,他只要注意在這種雷雨天關好貓小臭就行了。連續兩天的雷雨,陳括在家連續聽了兩天小區池塘的蛙叫聲,第三天白天終於放晴之後陳大米蟲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跑到花鳥市場買了個景德鎮的白瓷繪青荷魚缸,買了兩條尾巴像紗裙的漂亮金魚。

  這表明,他要在養了一隻霸王貓的家裡養魚。

  於鷹下班回來只愣了一下,陳括問他:「怎麼樣?」

  於大少不甚在意,說:「魚缸挺漂亮。」

  他真的不甚在意,頂多認為陳括吃飽了撐的,暗地裡下了斷言,這魚缸過不了兩天就會變成花盆。

  於鷹的預言很快實現了一半,當然是貓小臭幫他實現的。

  貓小臭一覺起來對新物什很感興趣,圍著轉了兩圈被嚴防死守的陳括轟走了。第二天一大早,貓小臭牌鬧鐘準時起床,呼喚早餐前突然想起了昨天沒近到身的小水盆,特別是水盆裡的漂亮小東西。貓小臭特意延遲了對早餐的渴求,用一隻小貓過分充裕的好奇心與學習欲,跳到桌子上研究小金魚,讚歎、喜愛、愉悅之情油然而生,於是,貓小臭伸出了罪惡的小爪子……

  因為「鬧鐘」停工,陳括裹了被子睡得很香,還好於鷹是按時起床的。洗漱、換衣服、開門、上廚房,然後路過了客廳……

  「陳括--」

  陳括從床上彈起來,開門時尚看到貓小臭翹著貓尾巴,興高采烈地刨弄著他那可憐的小金魚。陳括順手抽出了羽毛撣子,貓小臭發揮了第九感,在人衝過來之前一溜煙跑了。陳括也沒心思去教育它,呼天搶地的把魚放回了水缸裡,奄奄一息傷痕纍纍的小東西居然還沒死,在水裡緩了一會兒,還有了游動。於鷹跟在一旁也嘖嘖感歎,生命力是頑強的。

  生命力是頑強的,但一條小金魚的生命力也只能頑強到這個份兒上了。沒過上半天,它還是死了,而另一條更慘,早上在貓爪下就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於鷹以為陳括會就此消停,沒想到隔了兩天又買回了一堆魚。確實是一堆魚,小鯽魚苗一樣的,一兩厘米長,有十幾條。

  「倒是有些水墨的感覺,你怎麼買鯽魚?長大了怎麼辦?吃掉?」

  幾朵墨綠帶紅的荷花瓷盆裡放上這種黑色小魚確實比放金魚還順眼一些,陳括看著也挺得意,出言糾正於鷹:「不知道是不是鯽魚,小販說反正不會長大的。」

  這回養魚,陳括事前對貓小臭進行了培訓教育和威逼恐嚇,扯著它耳朵念叨了一個多小時,貓小臭扭著小肚皮揮舞著小胖腿兒掙扎掉了無數根貓毛終於脫困而去,也不知道聽進了多少言辭。

  當天晚上,陳括發現貓小臭蹲在魚缸邊目不轉睛,立時進入了橙色警戒狀態,悄悄去抽一旁的羽毛瓶插,才抽到一半,貓小臭打了個哈欠,拽著屁股爬到小床上睡了。

  陳括歎著氣去跟於鷹抱怨,貓小臭不聽話。

  於鷹蹬著健身器,像看見外星人一樣看他:「貓小臭什麼時候聽過話?」

  一向護短的陳爸爸啞了。

  陳括的防範其實對貓小臭起不了什麼作用,貓小賊防不勝防啊,陳括防得了一時也防不了一世啊。可事實證明,貓小臭這傢伙是不能用常理去解釋的。也不知道是它玩厭了,還是聽進了陳括的恐嚇,還真沒有再去掏過小魚玩兒。

  轉天,陳括看見貓小臭把頭埋進魚缸裡時一聲大喊,把貓小臭嚇得一跳,大大的眼睛驚恐無辜的看過來。陳括走過去,貓小臭喵嗚喵嗚跑了,牆邊露出半個腦袋滿是委屈。陳括不吃它那一套,懷疑已經有小魚慘喪貓嘴了。中午一人一貓蹲茶几邊一起吃飯,陳括吃著吃著,聽見耳邊有吧嗒吧嗒的聲音,抬頭一看貓小臭在喝魚缸裡的水。

  陳括沒吼它也沒阻止它,等它喝完後拍了拍它腦袋,留上了心。至此之後,陳於二人發現,貓小臭再也不去它自己專門的水碗裡喝水了,只喝魚缸裡的水。

  魚缸裡的水會比較好喝?

  陳括想到了古代人防毒的方法就是在井裡缸裡養活魚。難道貓小臭靈性到了這個地步?

  不論如何,家裡的魚跟貓總算找到了相處之道。一開始貓小臭喝水時那些小魚兒還驚恐得亂游亂躥,後來也習慣了,十幾條魚居然就這麼存活了下來,一條沒消失,兩相無事。後來凡上家裡來玩的客人每每讚歎,陳括居然敢在貓爪之下敞著養魚,倒給貓小臭狠添了些美名口碑。貓小臭從此成了別人口裡魚貓相處的模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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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31

  「阿括--」於鷹一手抱著臭球,一手推開書房的門,聲音自動消了下去。

  陳括爬在電腦桌前,顯然是睡熟了,屏幕上還顯示著保存完畢的修圖。他在門口站了一下,然後輕輕帶上房門,到廚房去熱自己的晚飯順便給吵吵鬧鬧的貓小臭添加貓豆。

  「怎麼回來了也不叫我?」

  雖然已經第一時間制止掉微波爐烹飪到點的鳴叫聲,陳括還是被煮飯所發出的細微響動驚醒了,走過來摟著於鷹的脖子,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親吻。

  「如果吃完飯你再不醒我也會去叫你的,那種姿勢睡覺脖子不會疼嗎?」

  「脖子還好,手麻了。」看於鷹已經熱好飯,陳括也沒去插手,幫他從消毒櫃裡拿了碗筷出來擺到飯桌上。

  客廳裡開了電視,貓小臭卷在沙發上咬罩巾玩。陳括抬頭看了看時鐘,已經十一點了,於鷹在小廳慢慢吃飯,今天過於安靜了些。

  「今天加班這麼晚,怎麼前面都沒吃飯麼?」

  「嗯……吃了一點,沒吃飽。」

  陳括攤開身體在沙發上抽煙看了會電視,正想起身去洗澡,於鷹擦著嘴過來了,顯然有話想說。

  「怎麼了?」

  於鷹一屁股坐下來,把貓小臭包在它正撕咬的罩巾裡仍到了一邊。貓小臭突然被包圍在裹布中,胡亂掙扎中「砰」地一聲掉下沙發,頭頂著沙發罩巾發狂一般瘋跑開去。

  「其實,今天去見了我爸爸。」

  於鷹的爸爸,全球著名跨國公司CEO,鼎鼎大名的MIKA?YU。前次他到中國考察跟於鷹也不過是通了幾個電話,面都沒見,沒幾天就回去了,沒想到相隔不久又來了。和自家父母情況不同,也不知道這位外籍華人心裡究竟存了多少鄉土之情。

  一時摸不清愛人這麼正經八百的說出來究竟啥意思,陳括「啊」了一聲,自顧猜想:「他為難你了?」然後名為安慰,實則不安好心,摸著過去就開始吃豆腐。

  於鷹居然沒拍開他的手,皺著眉說:「這次他呆的時間長點,還加上了私人假期,並且說想來我這裡住兩天。」

  陳括吃著「豆腐」正偷著得寸進尺顯然不太在意:「也是應該的,畢竟是你父親。」

  於鷹看他很不上道,終於伸手狠狠擰了一圈作怪的手。心裡埋怨陳括是一頭豬,沒抓住關鍵居然跟他扯什麼應該畢竟。

  陳括痛得臉都走了形,一個激靈上了「道」。

  「啊……那我是不是應該出去避開啊?還是說以什麼托詞……」

  「沒必要。」於鷹打斷他,「我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已經把我們的關係跟我爸爸說了。」

  「哦……咦?!」這下子陳大傻才明白過來,嘴巴長得老大,愣一瞬居然又開始問老話:「他沒為難你吧?」

  於鷹幾乎要恨鐵不成鋼了,扶著腦袋歎了口氣,拍拍白癡陳的臉說:「算了,咱們就準備準備讓他過幾天做父親的隱兒吧。」站起來回到小廳一邊收拾飯桌一邊說,「也不知道是受什麼刺激了,突然想起我來,好像想彌補關係。」語氣頗有些苦惱。

  陳括坐在沙發上想著方才於鷹混不在意的那句「我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已經把我們的關係跟我爸爸說了。」揉了揉額頭笑起來:「的確不是什麼大事……」然後向廚房嚷嚷,「阿鷹,我岳父什麼時候來啊?」

  一塊洗碗布從廚房裡氣勢洶湧的飛出來。

  第三天,於鷹的爸爸於墨彥如約入住,他是於鷹下班接過來的,只帶了一隻旅行提包和旅行提箱。本人比電視上要儒雅溫和一些,和於鷹的眼眉非常相似,穿一套灰色的休閒服顯得很輕鬆隨意。

  於鷹介紹開門的陳括:「爸爸,這就是陳括。」

  陳大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爸爸,您不帶保鏢的麼?」

  於墨彥愣了,於鷹也愣了,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指點於墨彥換鞋。於墨彥和於鷹一樣,不是一個隨和的人,但身上那種特有的沉穩和睿智並不會讓人覺得冷漠和嚴肅,他顯然也不希望「兒媳婦」認為他難以相處,雖然聽一個陌生男人稱呼他爸爸多少有些不適應,仍微笑著解釋:「私人度假時間,不需要這麼多人跟著吧。」

  陳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沒安排保鏢,雖然於鷹覺得他白癡,可他心裡真有些擔心這個大人物會在自己家裡出什麼事。看那兩個人毫無顧慮的樣子,卻只好自己在心裡嘀咕:我是不是真的電影看多了?想一想,就算真有保鏢,他們這房子似乎也不大好住。

  於墨彥換好鞋子,打量整個內室,雖然不特別豪華但不可否認這兩個男人的家庭倒真有些過日子的溫馨。整個屋子以白色與褐色為基調,糅合了古典跟現代的元素看著非常舒適。只是……

  「是不是小了點?」

  於鷹引他往沙發走,談談掃視了一周,顯然不太同意父親的看法。

  「三室兩廳,一百五十平米,我跟阿括兩個人住並不小了。」

  「有沒有多買幾套房子備著?」

  「我不喜歡過多投資在房產上,如果有喜歡的樓盤倒是不介意多買兩套。最近倒是想購入商業地產以準備更適合的辦公場所和加工廠。」

  於墨彥看兒子的眼神有些讚賞,同意道:「是的,地產這種高成本投資回報率太小,週期又長,你這種創業階段確實不適合在這上頭浪費資金……」

  陳括看這兩父子一說話就扯上賺錢扯上商業,頗有些插不上話,問了於墨彥喜好給上了紅茶就鑽廚房去了。

  於墨彥說想吃家常菜,就沒上外面酒店,陳括和於鷹本來是輪流做飯的,平時一個人做飯另一個人沒事時也會在旁邊幫忙,今天陳括一個人大包大攬了,雖然知道於鷹父子間並不親密,到底還是想討討「岳父」歡心。

  湯是玉竹沙參鷓鴣煲湯,這個時節正恰當,另備了幾個家常小菜,不知道於墨彥喜歡吃什麼,但想來應該也查不到哪裡去。

  菜餚傳出香味的時候,客廳裡熱鬧起來,貓叫聲突然響起,貓小臭從外面回來了。大約是看到陌生人,犯了人來瘋的老毛病,進門就是一通狂喵。

  貓爪32

  踩著飯點回來的貓小臭發現家裡有生人,還是一次沒見過的生人,立時採取了謹慎態度。通常,貓小臭謹慎觀察之後就會迅速得出結論,來人和樂仁慈就是好欺負的,如同孫樂。來人精明圓滑就是要巴結的,如同沈冰。來人刻薄歹毒就是要打擊的,如同徐珠。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判斷的,可小貓的第九感,倒還真是一感一個准。

  貓小臭注視了半天,於墨彥正跟兒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些商業管理,於鷹顯然不想從父親這裡取什麼生意經,談到後面氣氛有些冷場。於墨彥看見一隻肥嘟嘟毛茸茸的黑貓蹲在眼前不動,正好打岔招呼小貓過來。貓小臭這反骨的東西今天居然就真聽話的過去了,豎這尾巴蹭了蹭於大富翁的褲腳「喵哇∼」一聲才轉身投奔食盆。

  於鷹唾棄,陳括白眼,二人心裡罵它成精了。

  晚餐的飯桌上氣氛止不住有些沉悶。才坐定的時候,陳括這種粗神經還挺熱絡,自覺不夠豐盛,心裡還有些過意不去,想著也不知道和不和岳父的胃口,張口一問就成了:「一些家常小菜,不知道岳父吃得慣不……」

  兩個姓于的猛地抬頭瞪他。

  於鷹眼內灼灼飛刀,心道:你丫的,敢落我面子。

  於墨彥心裡也彆扭,原來我兒子是人老婆……一時心酸不已,臉色都變了。

  陳括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好,急忙盛湯添飯岔過去,厚著臉皮「爸爸」前「爸爸」後的喊。

  本來有陳括撐著和於墨彥說話尚好,可這樣一錯陳括忙著躲於鷹的小飛刀,只顧埋頭扒飯也不敢隨便開口了。一遍沉寂中正尷尬著,貓小臭吃飽喝足「喵嗚喵嗚」地湊過來了,趴在桌邊甩尾巴。幾個人趁勢圍著貓咪說話,終於圓了場。大都是陳括撐著和於墨彥對答,偶爾扯上於鷹,於鷹每問必答,雖然不積極也沒有任何不耐煩,純粹的就事論事而已。想到於墨彥還要在這裡住幾天,陳括私下裡埋怨於鷹過於冷淡了,既然不是恨他何不再親熱一些?

  於鷹說本來沒什麼感情,沒必要非要做出熱情來。但是陳括看得出來,於鷹確實不恨自己的父親,甚至還可以說其實是相當敬愛的。他想著,畢竟有了這麼長久的隔閡,一時半會親熱不了,慢慢來吧,起碼這幾天裡自己可以幫著加加火出點力氣。

  陳括想要調和,但確實有些插不上手。

  於墨彥是忙人,本習慣於在各個城市各個酒店裡穿行,早忘了中國式的居家生活,一旦閒下來竟然不知道做什麼好,只好遊戲也不玩了,陪「岳父」下國際象棋,他以前偶爾陪著父親下,倒尚算不會太差,好在於墨彥也不拿手,打發時間而已。下棋夠了就看會兒電視,一沒美女,二沒美婦,只能看看電視裡的美女美婦女。

  這個愛好不錯,同樣也是陳括的愛好。兩「翁婿」呆沙發上聊勝於無的看法國美女Alizee邊扭屁股邊拋媚眼,雖不至於魂不守舍,也是心花怒放口水橫流。中年老頭眼角的褶子都撐開了,色狼青年的小心肝都看飛了。於鷹不聲不響走過來「啪」地關了電視。

  「晚了,都早點睡吧。」

  陳括憤憤不平當場就跳起來,賭氣想立刻帶著「岳父」去看他的真模特美女群,可惜幾天之前才吃了大虧如今膽子收小了硬生生憋了回去,摸摸鼻子轉頭討好的說:「爸,是挺晚的了,咱早點洗了睡了吧……」

  於墨彥抬頭一看時鐘,剛過十點。

  他從小就沒管過於鷹,不知道他喜好,不知道他性格,更不知道他的性向,究竟是天生的同性戀還是後天的同性戀,如今一看明白了,也不用問於鷹是先天後天了,看陳括的眼神都帶著同情。這不是比女人管男人還管得嚴麼?

  因為於鷹的「不孝」,陳括和貓小臭反襯起來表現就出色多了,特別是貓小臭可以說是以身娛人。他們家從來沒客人住這麼長几天的,貓小臭又是個人來瘋,很快就跟於富翁熟透了。主要是於墨彥這個年紀的人覺都不多,起得早,貓小臭一聽見動靜順勢就纏上去要早飯了,比平時足足早吃了一個小時。

  此後幾天,於墨彥就被纏上了,一個商業帝國叱吒風雲的活生生變成了貓小臭的御用廚師。每天被貓小臭守著上串下跳的妄圖獲取額外零食,陳括趁機教了他釣貓遊戲,把個很少過這種家居生活的於老爺哄得合不上嘴。

  住了四天,於墨彥風一樣的來風一樣的離去,臨走時想給兒子留點錢,又怕給得生硬讓於鷹不高興,想了半天臨走的時候遞了個信封給兩人,說是留給貓小臭加餐。

  打開一看,三千萬的支票。

  貓小臭從此一步了登天。

  雖是借口,兩個人也不好太刻薄它,那待遇是「蹭蹭」地往上漲。於墨彥確實是喜歡這小東西但更喜歡拿這小東西當借口,想看兒子不好意思出口每次都拿貓小臭當借口,想送兒子東西不好意思出手,也拿貓小臭當借口。但即便這個家長委曲求全,一時也沒辦法快速彌補空白了近二十的父子感情。畢竟錢啊物啊,也得靠感情當紐帶的。不過,於家兩父子的關係,前景還是一遍光明的。話又說回來,要不是於鷹家是這種情況,換個父親也沒這麼容易接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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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33

  於鷹爸爸走了之後,沒過兩天就是中秋了。陳括照例要飛去加拿大和父母團圓,想帶上於鷹可人家死活不肯,最終一個人飛洋渡海而去。

  一著家,陳教授夫婦就揪著他的耳朵問:「還在混!還在混!再混下去誰願意嫁給你?!你究竟什麼時候能結婚?我們也不管什麼家庭背景、模特舞台了!你給我好好談個朋友定下來,安穩生活行不行!」

  陳括努力挽救自己的耳朵,眼睛向隔壁花園看稀奇的鄰居致意,動著壞心說:「行行!這不是沒混了麼!這不是已經有人了麼?」

  他父母大喜,把他拉進門按沙發上:「什麼人?」

  陳括說:「人家可厲害呢!MIKA?YU知道不?MIKA?YU就是他爸爸!」

  陳括他姐姐也湊上來了,驚疑不定:「JE的那個MIKA?YU。」

  陳括從她手上接過小侄兒,當成貓小臭一樣的搓揉。小侄兒明顯比貓小臭聽話不光不咬人,還咯咯的笑。

  陳括也笑:「除了JE世上有幾個出名的MIKA?YU啊?」

  陳夫人不大樂意了:「外國人?」

  陳括他姐姐陳露搶回慘遭揉捏的兒子,翻了個白眼給陳括,卻幫著腔說:「媽,外國人也沒什麼不好,生出的小孩多可愛啊!」

  老太太歎息一聲,還沒歎完,陳括就給打了針強心劑:「是和前妻的孩子,中國人!」

  陳括他姐夫在旁邊搭腔:「是看過報道,說這個MIKA?YU是早前在國內結過婚。」

  老太太樂得合不上嘴:「這敢情好!咱也不圖他有錢,人好是最重要的。叫什麼名字啊?」

  「於鷹。」

  「於櫻?不錯不錯。」

  陳括心想就知道你們要想岔,卻不解釋,一板一眼故意引導同情說:「他人很能幹的,大學畢業後自己回國成立了一家高級食品公司。他父母都不怎麼管他,從小孤孤單單的,有時候在外面看見人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景象就轉不開眼睛。現在他媽已經去世了,他跟MIKA?YU感情也不深,前幾天他爸爸為了彌補親情還特意到我們家住了幾天的。」

  於鷹看見人一家三口轉不開眼睛?啊呸!他一般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才會轉不開眼睛!

  但陳括家人動容了,嘩然了,熱鬧極了。

  陳教授問:「你們住一起了?住哪兒的啊?」

  陳姐夫說:「牛啊,你跟MIKA?YU一起住啊!」

  老太太聽了直歎息:「作孽喲,你個混小子怎麼不把人帶過來?!」

  陳露又感歎又得意:「陳括可配不上人家!」

  小侄兒口水四溢:「哇哇啊……」

  一個愉快和睦的中秋。

  中秋節,是食品公司最繁忙最黃金的時期。這個時候的月餅是糕餅業銷售的重中之重,於鷹忙得走路都像在飛,自然沒有時間好好照顧貓小臭,正巧趕上鐘點阿姨也請假回鄉團圓,貓小臭徹底成了沒人管的孤兒。

  早上於鷹上班就給它倒上一盆子貓糧,然後封好門窗予以堅決關押,等晚上回來再給吃飯。

  原來剩貓小臭和於鷹在家時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發生,可那時候於鷹晚上回來還能給他點零食和煮點湯湯肉肉的餵它,如今忙起來他自己都回來得晚,筋疲力盡累了一天要打理魚要打理貓,哪有精神再給它專門買肉煮飯?最多掰點月餅丟進碗裡!

  貓小臭嚼了兩口,不幹了。

  這小東西嘴多叼啊,貓豆再好吃也不能只給它吃這個啊!被糊弄打發了三天,眼睛都泛綠光了,遠遠望見活脫脫一隻披著貓皮的狼!

  中秋這天,月餅銷售進入尾聲,不論成敗都得收官了,於鷹安排好諸事終於按時下班。一回到家,立時癱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

  雙眼泛著綠光的貓小臭纏上來找於鷹要肉吃。

  於鷹被它叫得心煩,懶洋洋起身到廚房,又給它倒了一碗貓豆。

  貓小臭發狂了,想著要麼你死要麼我亡,老子拼了!衝過去踹飛了裝貓豆的盤子。

  於鷹一愣,累也不覺得累了,疲也不覺得疲了,抽出羽毛瓶插四處追著抽它。半個小時後家裡陣亡陳括的骨瓷茶杯兩個、陳括的畫框一件、陳括的紅酒一瓶,電話座機一部,其他小擺設若干……

  最後一人一貓都只能翻著肚皮在地毯上喘氣,消停半個小時後倆東西爬起來,肚子對著咕嚕一叫叫,又親親熱熱的湊到一起啃於鷹帶回來的醬鴨子。

  對於家裡的人貓大戰,陳括一點不知道。一周之後,陳括興高采烈從加拿大回來了。

  把抱著貓小臭的於鷹抱在懷裡:「阿鷹啊,我爸爸媽媽姐姐姐姐夫弟弟小侄子都知道你是我媳婦兒了。」

  於鷹沒抽他,傻了:「啊?」

  陳括說:「他們都挺喜歡你的,還托我帶了禮物。」

  於鷹:「啊?!」

  陳括笑得陽光燦爛:「你給他們說聲謝謝吧。」

  於鷹尚有些愣神,沒想到陳家父母兩個老教授這麼開通,本來沒想牽扯進陳括家庭的,但中國人就是這麼拉拉雜雜拖家帶口,既然說開了也好。

  於鷹不是個扭捏的人:「那你給我電話,我現在就打過去。」

  陳括說:「弟弟在多倫多讀書,姐姐姐夫現在度假去了,我爸媽耳朵不好,口音又重,喊半天可能都不知道對方說什麼,引起誤會就不好了,不如你給發傳真吧。」

  於鷹覺得奇怪,狐疑半天還是去打了份傳真發了,陳括在一旁邊看邊笑,最後提出一點意見:要不以後我們發郵件得了?

  陳括兩頭哄騙一時得逞,樂得花兒朵朵紅,渾不在意等到東窗事發那天會死成什麼樣子,直在「阿鷹阿鷹的叫」,眼睛盯著久別一周的身體,心裡轉著齷齪念頭。

  於鷹心裡也高興,好脾氣的一聲一聲應承他,眼睛盯著久別一周的身體,心裡也轉著齷齪念頭。

  貓小臭心裡更高興,陳括回來了!孤兒不孤了!邊流口水邊四處瘋跑歡呼:「喵喵哇∼」

  貓爪34

  凌晨兩點。

  貓小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從自己的小床上爬了起來。它實在鬧不明白,連普通貓都沒睡它貓小臭都沒起的一大早上那兩個傢伙在臥室裡吵什麼。吵到鄰居問題不大,吵到貓貓狗狗睡不成覺可就太不像話了!

  「……你滾出去睡,我不想跟你囉唆。」

  「我只不過隨口誇了一句,你怎麼像女人一樣小氣?」

  「滾!」

  「……早前你都沒說什麼,怎麼現在想起來不高興了?」這次陳括的語氣明顯比以往理直氣壯,進而能說出:「我就要去找濛濛做頭髮,我明天後天大後天都要去找濛濛做頭髮!」

  於是手雷扔到地雷上,炸上加炸。兩個人打起來了。

  貓小臭想,濛濛是誰啊,老子抓死它。你不知道這兩個人一吵架打架就容易情緒不好,一情緒不好就沒心思給它做飯煮肉吃麼!要吵好歹等我吃了早飯再吵啊!

  貓小臭的擔心其實有點多餘。這兩二百五雖然人品不好脾氣沖,好歹還算大度。打了半夜,早晨爬起來基本上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兩人指著對方臉上的熊貓眼圈哈哈大笑,笑過了又湊到一起塗藥抱怨。

  這個說:「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心腸也太毒了。」

  那個說:「我手有你重麼!要不是你下重手我能奮起反抗麼!」

  這個又說:「那不是被你氣的嗎!」

  那個又說:「別氣了,別氣了,我就是讚了他兩句手藝好而已,人家畢竟是靠這個吃飯的……」

  一場小架煙消雲散。

  這事情真的不大,陳括常去的理發沙龍不久前來了個新的理髮師MON,人長得挺拔俊秀,審美時尚手藝精細,一來二去的成了陳括的指定理髮師。陳括又推薦給了於鷹,於鷹平時看著那兩個人嘻嘻哈哈眉來眼去的模樣就有些悶心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吃味心理作祟,倒沒好意思表示出來。

  頭天兩個人又約好一起去理髮,陳括在MON的推薦下不顧於鷹的反對,把頭髮染成了紫色,結果配上新打理出來的刺蝟頭效果還挺好,於鷹看著其實也挺滿意。壞就壞在陳括嘴碎。你說你得了便宜就別賣乖了吧,他還非不!沾沾自喜了一晚上不說順帶誇了一晚上的理髮師。

  兩個人回家胡搞完,臨睡了陳括還對著個鏡子照來照去,最後還添上一句:「嘖!這新髮型真不錯,我說聽濛濛的話沒錯吧,他眼光確實可以……」

  這可就完全踩上於自戀的地雷了,人家有眼光不就是說他沒眼光麼?!對於一個自戀狂你說他沒眼光他還能忍受麼?!

  於是一個晚上的不滿加上平日的積怨徹底爆發了。

  一路過來,大家也知道這兩個人吵鬧打架那是家常便飯,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真正是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如果別人家兩口子這麼頻繁的吵架多多少少都會傷和氣,可這兩人實在不是什麼正常人,缺心少肺不說思維也比較迥異,打打鬧鬧的也就成了一種溝通方式。不過這兩個人打鬧確實害的旁邊的人比較鬱悶。

  貓小臭習以為常了,於鷹陳括的朋友也大都遇到過。

  有一次沈冰來家裡做客,原本好好的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如果是孫樂調侃兩句興許就能轉移目標岔過去,可沈冰這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一來成心想看人鬧彆扭,二來他本來一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也不習慣去勸解調和,但沈冰也沒想到兩人當他面就能打起來,搞得他躲也不是勸也不是,正著急上火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兩個狗東西莫名其妙的又和好了,抱在一起你啃我一口我咬你一嘴親熱起來。把個沈冰看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自己捏著額頭走人了。

  過後恍然大悟:這兩個變態分明是以打打吵吵來娛樂啊!

  從此以後,只要有朋友看到這兩傢伙有吵架苗頭的,立馬給扼殺在萌芽狀態。不是怕傷了他們的和氣,而是怕自己被這倆個傢伙氣著!

  週末的時候,秋高氣爽,難得陽光不錯。陳括帶著全家老少,也就是一個自戀狂加一隻自戀貓到郊外桔園去踏青玩採摘,從早上八點出門到晚上五點回家瘋了一整天。

  三個東西一回家就癱了。

  於鷹大字型躺在床上,用腳踹陳括說:「快點,起來給我倒杯水。」

  陳括爛泥一樣靠在床腳睡在地毯上,企圖矇混躲避,用腳踹貓小臭:「去,給咱送杯水進來。」

  貓小臭元寶一樣趴著,順口就咬住了他的腳。

  陳括跳起來,用腳把貓小臭揉了一個翻轉。貓小臭很有鬥士性格:人若犯我,我必咬之。人不犯我,我也咬之。於是追著陳括的腳要咬,陳括只得暫避風頭出去倒水,再乖乖給於鷹端回來。

  地主於瀕死掙扎爬起來,哼哼唧唧喝了一口,皺眉:「太涼,加熱水。」

  陳括火了「TMD!」搶回來一口喝了個精光。

  於鷹瞇著眼睛看他,心頭火起:一個月三十天,我也就三四天可以休息,就這樣還被拉出去做「苦力」。做「苦力」也還算了,回到家連水都不給喝一口……

  這家人都很衝動,遇事總是不約而同的想:要麼你死要麼我亡,拼了!

  於是又開戰。

  戰爭仍在持續,硝煙不知何時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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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35

  市場上的糕餅店同質化越來越嚴重,層出不窮的法式、德式,葡式、意大利式充斥市場,到如今滿街的歐式糕餅小店林立。於鷹的公司雖是走高檔食品路線,也獨具一些特色產品卻難免受到影響,同樣無法擺脫市場同類產品的競爭壓力。這種情況下,轉眼間中國風越來越流行於鷹觸動了思路,決定開發一條中國古典糕餅的新路。

  咱們的老祖宗其實留下了很多好東西,每個朝代、每個地域乃至不同的宴席也都有自己的特色糕點,廣東有廣東的十大,山西有山西的十大,中國糕餅其實博大精深數不勝數,更別提還有眾多少數名族的獨特風味。這些或來自宮廷,或來自民間的糕點有的可以直接傳承,有的可以改良生產,有的可以結合西式另闢蹊徑。於鷹有了這個想法,於是開始四處廣納資訊遍訪名家。

  國慶之後,特意帶上兩名糕點師傅去了一趟雲南取經。

  雲南菜簡稱滇菜,集合了眾多少數民族的美食,於小吃糕點上獨有一些中原不具備的特色。早幾十年前發掘的唐代墓葬中就已經有出現了花式點心的實物資料。於鷹這一趟收穫豐富,雲南地界山靈物秀,奇思妙物隨處可見,於大少爺跟暴發戶刮地皮似的狠狠地消費了一番。

  那天,公司的車把於鷹送回家時,陳括正穿著黑白條紋的睡衣躺沙發上跟黑白色的小臭玩,兩個活寶見他大包小包的進門止不住一陣吵吵鬧鬧雞飛狗跳。

  「太誇張了……」

  「喵喵--」

  貓小臭興高采烈的迎上去,圍著腳邊亂轉。於鷹顯然非常欣賞這種熱烈,因為迎合了他自戀的病理特徵,難得發了善心怕踩著貓把它撈起來扔進陳括懷裡。小區的保安陸陸續續幫著把東西搬進來了。

  「怎麼買這麼多東西?這什麼這麼大的箱子?」

  於大少有些得意,等行李陸續搬完了,拉著陳括整理他遠地淘來又費勁搬了十萬八千里的寶貝們:「其實也沒什麼,都是些外省的特產,我還從來沒好好在國內旅遊過,這次時間比較充裕順便去了些景點。」

  陳括看過來,果然是些雲南地區的特色物件和乾貨,單牛肝菌就是十幾大包。

  「我以前去也帶過一點回來,這東西是挺好吃的,就是不好洗。咱們這邊超市也有,其實你用不著買這麼多。」

  「那怎麼一樣,我帶著大師父去買的,自然都是極品。我們自己留些其他的可以用來送人。」

  「我正好買了隻雞,切半隻來燒吧。」

  陳括跟於鷹都是重口腹之慾的人,想著那菜鮮香回甜,熟而不爛嫩而不生,兩人一貓嘴裡迅速分泌出大量唾液。這坐了半天飛機的人吞了下口水:「那你去吧,我收拾東西。」陳奴才顛顛兒的衝進了廚房。

  晚上一桌子紅、白、黃、綠各種菜餚交相輝映,兩個人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吃,貓小臭在桌下呼哧呼哧地吃,屋裡飯香一片。飯後繼續幫於鷹整理行李,終於把那份大箱子打開了。內裡是一個半人高的少數民族瓷娃娃,穿著非常具備民族特色的衣裙,眼睛瞪得很大卻有些空洞,嘴角微微拉起,面容雪一樣白,在燈光之下顯得有些陰冷。

  陳括皺了皺眉頭:「這麼不方便的東西,你居然還搬回來了。」

  於鷹拾著地上的泡沫和紙包,招呼陳括幫他把娃娃搬到客廳一角,以欣賞藝術品的目光不住打量,頗為得意。

  這瓷娃娃挺精緻漂亮,陳括看著卻覺得心裡不大喜歡,趴在沙發上念叨:「我以前聽家裡老人說,出去旅行時忌諱買人偶人像回來。」

  半隻ABC於鷹很是奇怪:「為什麼?」

  陳括覺得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含含混混的:「好像說怕有靈性,帶回不乾淨的東西……」

  果然,ABC於嗤之以鼻:「迷信!」

  於是不再多話。

  但這天開始,接連著出現了一系列詭異事件。

  夜裡睡覺,突然覺得客廳有沙沙作響的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拖著移動。兩人自然大罵貓小臭,恐嚇了兩聲,外面果然停歇了,可不到一會兒又響動起來。於鷹一腳把陳括踢下去。陳括衝出去一看,貓小臭壓根沒在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刨開沒鎖嚴實的陽台跑了,只得嘟嘟囔囔地回去跟於鷹報告。

  第二天夜裡仍舊如此,這晚上陽台關得嚴實,貓小臭沒跑得出去。於鷹被陳括踹起來打開門時,貓小臭正蹲在客廳中央,於鷹走過去發現它一臉戒備的盯著那陶瓷人偶。狐疑著檢查了一圈發現那人偶真的似乎被挪動過,方向都有點偏了,變成面向著滿是月光的陽台。他看了看貓小臭,把它揪到懷裡帶進臥室去睡了。

  回頭跟陳括說起這事,陳括哼哼兩聲:「我說吧,你不信……」

  於鷹笑道:「估計是臭兒在刨什麼東西玩,撞到她了。」但晚上客廳的不明之聲,到底讓他心裡存了些許疑慮。

  第三天晚上,陳括在書房趕著修圖,於鷹一個人在客廳看電影,正好是一部恐怖片《死寂》。片子是說一對新婚夫婦,妻子突然離奇死亡,丈夫回到這個叫鴉度小鎮裡尋找真相發現了很多年前被埋的恐怖木偶。

  於鷹面無表情的看了大半集,覺得身體僵硬四肢發冷,不過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有些懼意,起身倒了杯紅酒又上了趟洗手間,等他回來一看,好嘛,酒被喝得精光。恨恨地走到書房打開門,提著杯腳數落:「喝了也不知道再給我倒上。」

  陳括從電腦前茫然的抬起頭:「什麼?」

  於鷹把罪證舉出來:「喝我的酒啊!你該喝了再給我倒上吧!」

  陳括說:「神經病。」又埋下頭繼續修圖。

  於鷹皺著眉頭,隔了半晌才開口問:「我剛剛放在茶几上的這杯紅酒不是你喝的?」

  陳括不甘願的抬頭掃他一眼:「我都沒出過書房!」剛想繼續埋頭苦幹,想起什麼又抬起腦袋瞪著眼睛說:「是不是你自己喝了忘了?」

  於鷹狐疑著:「不會吧,真不是你喝的?」

  電視裡陡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把蹲在電腦上取暖打盹的貓小臭驚得跳了起來。兩人轉身望過去,牆壁銀幕上的傀儡人偶一嘴鮮血點點滴落著。

  貓爪36

  事實證明,雖然這是一對變態,可變態也有害怕的東西。或者說世上的人少有不怕那種東西的--鬼精毒怪。

  沈冰第一次聽二人敘述家中黑夜傳奇時,態度是相當漫不經心的。

  「呃……是不是這幾天沒睡好?出現那什麼……幻覺了?」這話其意不言自明。

  陳於二人對這種態度雖有些忿忿不滿,但自己都不確定的事兒到底心虛,抿了抿嘴把反駁吞了下去。旁邊老好人孫樂又開始和稀泥:「你們也不要信進去了,這種事也沒個准,要心裡確實不舒服把東西收起來也就是了。」

  沈冰大手一揮:「你們倆是不是爺們?怎麼跟小姑娘似的咋咋呼呼,哪兒那麼多事兒啊。」

  這帽子扣得大了,兩人一個被說得臉發白,一個被說得臉發紅,悻悻然回家去了。車上於大少一邊歪著休息,一邊埋怨司機陳小弟:「就你多事,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的說什麼靈性、不乾淨我也不會跟著你發神經。現在倒好,還到處多話害我跟你一起被人家笑話。」

  司機陳不樂意了:「人家也是開玩笑,我看你真跟小姑娘似的越來越敏感了。」

  於鷹一聽這話,可不得了,兩人當即在黑夜的馬路上演繹了一段蛇形驚魂,又打起來了。回到家裡也不知道是聽人開解了,還是打架運動消耗了多餘精力,這晚上睡覺倒是沒在聽到沙沙作響的拖動聲,兩個人都睡得很熟。但第二天起床時,卻都是大大的黑眼圈,一臉陰沉。只有貓小臭幸福得沒心沒肺,自顧著吃飽喝足。

  餐桌上陳括皺著眉頭喝稀飯,看於鷹也不言語埋頭啃麵包,整了整嗓子:

  「昨晚上睡得好麼?」

  聽上去挺平常一句打招呼的話,卻讓於鷹頓了頓,模模糊糊哼哼了兩句小聲到:「好像……做了個噩夢。」說著朝那瓷娃娃瞟了一眼。

  客廳一角在早間微弱的晨光中靜謐非常,光線和陰影讓那張雪白的臉越發顯得詭秘,於鷹眼睛轉回來時,發現陳括端著碗傻愣著。

  「怎麼……?」

  「我昨晚上也做了個噩夢。」

  兩人心裡打了個冷突,於鷹貼著高高的椅背身體挺得筆直,也整了整嗓子才開口:「說出來聽聽。」

  「也沒什麼……就是夢見一穿著紗裙的女的,長頭髮小臉白面的老跟著我,我去百貨公司她跟著,我去辦公室她也跟著,後來我去看電影,一轉頭她也不知道怎麼進來了就坐我後面。我就怒了,說『你跟著我幹嘛!』她說『我沒跟著你啊,我就在你家裡面……』」

  於鷹聽到後面一句渾身一寒,半天沒說話。

  陳括喝乾最後一口粥,強笑著說:「我先申明,你可別想成我在外面跟什麼女人扯不清了啊。」看於鷹沒接話,轉念一震,猶豫道:「你……你別嚇我,別說跟我做了一樣的夢啊!」

  於鷹愣愣的看他:「倒不太一樣。我就夢見有人老敲窗戶,我就罵著問,這人老叫我三點起床,三點起床的,有一次我三點起來開窗一看有個穿紗裙的女的就站在窗戶外面……」

  兩個人講完,都覺得身上發涼。對視一眼同時衝進了臥室,「啪」地拉開窗戶,呆了。那樓下的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叢俏生生的雪白晚香玉,正對著窗戶。

  這天上班之前,除了貓小臭還在活蹦亂跳的瞎折騰,兩人都有點神情恍惚,心底總是有意無意中忽視那角落上的瓷娃娃。這一恍惚就容易出事,臨出門陳括硬是找不到自己吃飯的傢伙了,恁大個相機總不能是貓小臭能拖得動的吧?如果是自己放失手的也過於迷糊了些。兩個人搬家似的找了半天,相機還就是失蹤了。

  眼看都快十點,於鷹歎口氣說:「晚上回來接著找吧,我真得走了,你今天乾脆也別上班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不如回床上躺會兒再說。」

  陳括翻東找西翻得筋疲力盡蔫頭搭腦的往臥室去了,於鷹走到門口才換上鞋子就聽臥室一聲驚呼,搶進去一看,那黑黝黝的鐵傢伙赫然躺在被窩正中間!

  於鷹這個外國長大的孩子比陳括還不經嚇,嘴上心裡雖然不說,但心裡實在堵得慌,又拉不下臉來先開口承認,晚上下班找盡借口拉著陳括東流西躥的不敢回家。其實陳括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兩個人心思都差不多賴在孫樂店裡不回去了。

  眼看十點多鐘,店裡客人少了再過不久就會打烊,孫樂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伺候二位爺。他店裡幾個經理都幫著出主意,這個說:「拿去丟了就好了。」

  那個說:「有的東西可不是這麼好丟的,不能隨便丟啊!萬一明明丟了轉頭又看見她出現在家裡不是更恐怖。」

  這個說:「沒那麼邪乎吧?」

  那個又說:「既然都有示警了就不能輕易行動,或者請個道士回來收收?」

  說來說去把兩人恐嚇得更慌了。

  懷著一肚子雜念硬著頭皮回家去,慢慢悠悠開了門,「啪」地打開燈,室內大亮。客廳中的場景讓人始料未及,那角上,碎了一地的陶瓷片,人偶娃娃在地上四分五裂,旁邊貓小臭快樂地刨著碎片跟踢足球似的四處亂竄,地上、茶几上、沙發上全是髒呼呼的貓腳印。

  二人目瞪口呆。

  「……阿鷹。」

  「阿括……」

  「……」

  「這麼碎了不會有問題吧?」

  這天晚上,貓小臭發現它帶著貓兄弟回家聚會還打碎了東西居然沒被罵也沒被打。陳括和於鷹心懷疑慮的睡了一夜,結果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天什麼動靜都沒有……

  第三天什麼動靜都沒有……

  第四天……

  第五天……

  一個星期……

  兩個人放心了,覺得天空清朗了,恐怖風波平安度過,心頭也陡然輕鬆,將前段時間買的幾十張恐怖片碟子一股腦全送給了孫樂和沈冰。

  星期天,兩個人都在家。鐘點阿姨來收拾房子,在櫥櫃裡發現用包裝紙、報紙墊得很好的一個窩,裡面還有幾顆耗子屎。鐘點阿姨果斷的把主人拉過來告狀:「哎喲,你們家小臭哦,又在家裡養耗子玩兒,看看這窩還墊得挺周全……」

  二人目瞪口呆。

  「……阿鷹。」

  「阿括……」

  「我覺得……」

  「我們真是白癡……」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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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爪37

  陳括躺在沙發上翻畫冊,一隻小羊羔從他身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吧唧」跳地上向自己的飲水小碗爬去。爬啊爬啊,中途被某雙大手劫持,抱起來一陣猛親:「我的臭兒啊……」

  貓小臭揮著蹄子掙扎兩下,聰明地放棄對抗軟著身子裝死。一身雪白的小綿羊裝,四肢都被套上了伸展不方便,棉羊帽子底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不耐煩。

  因為新產品的推出,貓小臭要拍一套新照片用來做成周邊禮品。給於鷹公司做策劃的廣告公司這次換了個女孩子負責,這丫頭是個愛貓狂人,給貓小臭找來一套小綿羊裝、一套小兔子裝、一套小豬仔裝,一套小老虎裝,拍出來的照片立刻引發口水一堆。陳於二人本身也很滿意,套上小衣服的貓小臭果然是人見人愛,讓人恨不得抱起來咬兩口。拍攝完畢之後,兩人把衣服帶回了家,時不時的罔顧它貓意見硬給貓小臭套上,當然鑒於當事貓的強烈反對,常常都是在對方睡得迷迷糊糊時作案。

  陳於這一對愛慕虛榮的變態,純粹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它貓的痛苦之上,穿著這怪東西它壓根就不敢出去見人!貓小臭撕扯壞了兩套衣服之後,終於忍不住了。

  晚上,貓小臭在於鷹收衣服時偷偷溜出陽台,準備找對面一棟樓的貓兄弟們商量一下,搞個離家出走什麼的嚇嚇這對變態情侶。穿過邊道,穿過中庭,轉過水橋,投向轉角……「啊咧……」被夾在了兩棵矮樹中間。

  一掙,掙不開。使勁掙,還是掙不開。拚命掙,肚子掐痛了仍舊掙不開。

  好像因為肚子吃太胖了……

  貓小臭抬頭望天,沉默了。如果被其它貓咪看到自己這幅丟臉的德性,今後就不用在本小區混了。貓小臭放棄呼救跟個螃蟹似的橫在兩樹中間,準備等著肚子餓下去。可天氣實在太冷,寒風嗖嗖地吹,它突然無比懷念那套可惡的綿羊裝來。

  於鷹雖然發現貓小臭躥了下去,可揪不住它只得喊了兩聲罵了幾句作罷,回頭又不敢關嚴實陽台,留了條縫給它。他和陳括兩人都以為這是例行的夜遊,過幾個小時小東西就會自己回來,但這次到了天亮仍不見貓小臭的影子。不過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兩人都沒特別在意,吃早飯的時候還抱怨了幾句。可巧兩人今天都忙,出門的時候只在周圍稍微召喚了幾嗓子,等到了晚上回家仍看不見貓影子於鷹就有些擔心了。

  他回家雖比陳括早到底也是七點過了,秋冬天晝短夜長,四周已經完全盡黑,屋裡的今早出去時倒貓碗裡的貓糧一點沒動過,貓小臭的被窩也沒任何痕跡,顯然今天一整天都沒回過家。於鷹這才急忙拿了手電出去找。

  貓小臭蔫頭搭鬧的夾在樹中間,又冷又餓,靠旺盛的虛榮心支持硬是喵都不喵一下,偶爾跟樹較較勁掙扎一陣,可樹比它粗壯多了,蚍蜉捍樹怎麼會有用。於鷹找來時離它其實並不遠,貓小臭聽見叫喚聲猶豫了一下,本來有意思投奔光明,耳朵一動聽見右後方有貓聲,於是緊閉其口任於鷹怎麼喊都不答應。

  那貓聲顯然於鷹也聽見了,也不知道哪家的貓跑來添亂,於鷹叫一聲它也叫一聲。於鷹雖聽出這音兒不對,還是忍不住尋了過去看。貓小臭自然沒找到。

  陳括十點多鐘加班回來聽於鷹說貓小臭不見了,又抓了手電出去找了一圈,仍舊無果。兩個人愁開了,貓小臭雖然時常溜出去玩,可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回來過。

  「會不會被人逮住了?」今天工作本來就緊湊,加班到這麼晚回來又出去找了一圈貓,陳括已經累得連澡都不想洗了。

  於鷹也歎了口氣,也沒心思接著工作,兩個人狗熊一樣趴在床上:「明天還沒回來就貼個尋貓啟示吧。」

  兩人心事重重的入睡。到了半夜聽見有貓刨門的聲音,兩人一躍而起眼睛放光著拉開門。終於脫困的貓小臭眼淚汪汪的蹲在門邊,一身的涼氣。陳括那個心疼啊,抱起來就是一頓搓揉,邊罵邊給它換吃的。

  於鷹也終於放下心,過去把陽台門關嚴實了,任貓奴陳在哪兒搗騰自己心滿意足的睡了。

  貓小臭這次糟了罪挨餓受凍被夾在哪兒一天多時間,到底也算是達到了目的,陳於二人一時也沒心思再拿衣服為難它了。可更慘的是這次計劃外的離家出走讓它又被禁足了好長一段時間。心懷怨恨的貓小臭後來時時跑去兩棵矮樹哪兒撒尿刨土進行報復。還因此救了一條被主人拋棄拴在那裡不知道多久的小狗。當然這是後話了,解禁之前它哪兒都去不了,被陳括關在家裡當豬養。

  貓小臭日子不好過,陳括日子也不好過。

  第二天,陳括正在家玩貓小臭,突然接到父母電話。說感恩節的時候準備趁著陳露夫婦年假回國住一陣子,看望久已未見的親戚朋友。這還是陳括父母跟著女兒去了加拿大後頭一次回來,早早就跟陳括和國內的親戚遍打招呼。

  陳括埋著腦袋想了半天,很是苦惱。本來打著主意等父母回來問起就說於鷹出差去了,這邊也跟於鷹說自己要去出差,回家跟父母住幾天混過去。可偏偏上次搭橋之後雙方又偶有通信。陳家為了避免攀富嫌疑,對於鷹這個未來兒媳婦克制著熱情,於鷹本人又是個不會和長輩相處的人,所以大家還保持在禮貌性質的郵件交流上,卻也是眼看就要瞞不住了。

  陳括捏著貓小臭肉嘟嘟的爪子,暗暗下了決心,趁這次相見一定要把兩方都搞定!

  「喵--」爪子一痛,被強行按壓在懷的貓小臭一個巴掌拍到他臉上,跑了。

  貓爪38

  那天回家,於鷹明顯感受到了對方不同尋常的態度。雖在平日裡,陳貓奴也並非只是對貓才會帶著三分討好三分獻媚。

  「沒有去工作?」看著一桌子過於豐盛的菜只能得出這個結論,這樣費功夫火候的菜式又沒有提前準備,非得耗上一整天的時間不可。

  「如果今天有事不能回家吃飯怎麼辦?」

  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是抱怨還是感激。陳括心裡笑了一下,和他助理一早所做的勾結自然不會拿出來讓他知道,只說:「突然有做菜的興致於是就做了。」

  於鷹看回來的眼神有些驚奇,多是不信任,想說什麼卻終究吞了下去沒有說出來。

  兩人一貓開飯。桌上一頓大餐,桌下一頓「小」大餐,看於鷹吃得眉飛色舞,陳括把話在肚子裡轉了兩圈,想趁著於鷹高興拐著彎兒說出來。

  「於總,菜還合您胃口吧?」給於總添了一小碗宋嫂魚羹,那動作就跟李蓮英侍候慈禧似的。

  於鷹瞇著眼睛喝湯,勾著嘴角看他:「說吧,做什麼虧心事了?」

  「……」陳括啞然,沒料著人家這麼快就接茬了,哼哼兩聲含糊道:「怎麼會呢……咳!如果,我說如果啊,我要是真有什麼瞞著你的,你會怎麼樣啊?」

  陳括也是個缺心眼,都說到這份上了,還如果個什麼勁?人家還能不知道他有瞞著噎著的?於鷹眼神銳利,光芒一閃:「這是又跟哪個模特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了?不怎麼著,我想著咱還沒試過□的,要不這就玩玩?上次爺侍候得還爽吧?」

  想到上次就是一把心酸血淚史啊,陳括心裡升起的那點坦白勇氣快速消失,含著一口醬鴨哼唧:「媽的,禽獸……禽獸!」

  於鷹看他那樣子越想越不是味道,把碗重重一放,不耐煩了:「老實交代!究竟什麼事!」

  陳括於是避重就輕,還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什麼什麼事!就是我家裡感恩節的時候要回來,少不得要你要跟著陪著,這不是提前犒勞你的辛苦麼!」

  於鷹看他半晌,這才緩下臉來失笑道:「你也太小人之心了,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況且你家裡人性格都挺好,能辛苦什麼,即便不好相處我難道能連這點耐心都沒有?」

  陳括訕訕然,肚子裡的話到底沒說出來。

  吃完飯,收拾好桌子碗筷,陳括強抱著貓小臭自我厭棄。尋思著如果不先跟於鷹坦白到時候不知道死多慘,好歹先爭取於鷹的寬大處理尋求夫夫同心一起對付家裡才是正道啊!

  陳括捏著貓小臭肉嘟嘟的爪子,打定注意:「不行!得坦白!」再次被捏痛的貓小臭這回直接給了他一爪子,一扭小肚皮跑開了。

  趁著於鷹泡澡的時候,陳括甩著狐狸尾巴,顛顛兒的跑進去:「阿鷹,我給你擦背哈!」

  於鷹今天顯然心情很好,浴缸旁邊放著紅酒酒杯慢慢品著,見他進來笑得一臉曖昧。

  「去沖好了再過來。」

  浴室內熱氣氤氳,於鷹泡久了面頰帶了一抹潤紅,裸露出臂膀線條的健美和勻稱,濛濛水霧中細膩的皮膚似乎泛著晶瑩色澤,尤其是胸膛上深紅的兩點格外顯得嬌嫩欲滴。陳括三兩下扒掉自己的衣服,一邊沖水一邊流著哈喇子,胡亂洗好急急忙忙跳進浴缸裡,早把進來的初衷忘光了。

  兩人在浴室胡天胡地完了轉戰床上再接再厲,終於盡興而畢,高高興興的偎在被窩裡甜甜蜜蜜親親我我。

  「你父母回來住哪裡呢?」經這麼一提,陳小二才想起他還有未完成任務。

  「住原來家裡吧,那房子又沒賣。」陳括家原是他父母大學分的,環境倒是幽靜又寬敞就是遠在鹿溪大學城那邊。

  「這麼久沒人住了,那明天叫鐘點阿姨過去打掃清潔一下,敞敞風。或者就讓他們住這兒吧,出門方便些,把客房整理下,書房也還可以加床。」

  「一大家子人,還得有些親戚過來串門的,還是原來的家裡方便些。只是……」陳括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不如就在這兒老實交代了吧。可顯然於鷹誤會了他的猶豫,滿懷熱誠的說:「這也是,住咱家裡好像是不大好。反正你安排吧,你放心,我全程配合。你家人我能不好好照顧麼,你也知道我從小沒經過這麼熱鬧的家庭生活,正好補補。」

  聽見這麼說,陳括湊過去親吻他的臉頰安慰著:「嗯,我家裡人都會喜歡你的。」

  「知道了,我跟他們交流過幾次,也挺喜歡他們的。」

  「呃……那個……」

  陳括望著那張笑臉陳括心裡想哭,不是這個問題啊,怎麼又轉回去了……正想著怎麼把真相吐出來,貓小臭來抓門了,晚上吃的那頓到現在隔了幾個小時臭東西肚子又餓了。

  於鷹穿了睡衣起來給它加餐,這傢伙吃了貓豆又非要喝熱湯,折騰了快半個小時才算完。陳括躺在床上煩惱怎麼開口,想來想去,等於鷹回來時居然已經睡熟了。做了一晚上準備工作,那真相還是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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