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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自私之根(自私之囚)》作者: 俺爺【完結】

《自私之根(自私之囚)》作者: 俺爺【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aterling 您是第80889個瀏覽者
  --三個月前。

  『歡迎加入絕翅館。』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微笑,眼前雖直視前方,但很明顯的他是在對身旁的男人笑。

  白色轎車在高大樹林內唯一的一條羊腸小徑行駛著,車輪輾過枯黃樹葉而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這種歡迎真難讓人開心,我進絕翅館是要坐牢,又不是要去遠足的。』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望著車窗外,但車窗外卻白霧瀰漫,偶爾只能捕捉到一些樹影。

  微弱的白光下,男人柔順的金髮較平常的亮度深些。

  『給點面子好嗎?好歹絕翅館的館長大人──我,現在正親自接你進入絕翅館內,其他人可不一定有這種福利的。』

  『是嗎?那可真榮幸。』

  白色的轎車從樹林中駛出,漸漸地,眼前便成寬廣的道路,延伸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坐落著被白霧纏繞著的建築物,深藍灰色的屋頂和慘白的牆,十分雄偉,但卻令人打從心底感受不到喜悅。

  『緊張嗎?』駕駛座上的男人輕笑。

  『不,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樣啊……』

  『怎麼,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呵,是有個忠告……尤其是對因為那種原因才進來絕翅館的你,你想知道嗎?』

  『說說無妨。』

  『在絕翅館裡,你可以很自私,愈自私愈好。』

  聽見這席話,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金髮男人笑了。

  『笑什麼?』駕駛座上的男人問道。

  『沒什麼。』金髮男人還是笑著。

***

  這裡是外界通稱的絕翅館──諷刺的意思是被送進來的人會被割除想逃的翅膀,也就是想逃出的慾念──直到永遠,它是座被設立在一座偏僻山丘深林內的監獄。
  
  這座監獄在好多年前便被政府高官設立,已經有些年份了,然而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並不多,只有一些警界、法界、和政界人士知道,一般的民眾大部分都不清楚。這裡專門關一些罪大惡極、被判處無期徒刑的重刑犯或是一些警方很頭疼在黑道界很有權勢的人物,人數不算多,但對館內人數稀少的獄警來說也不算少。

  絕翅館是由四棟建築物相對並排而成,中央留有的空地分別還有一棟建築物,而剩餘的一半空地則是犯人們用餐的廳堂。

  此時,廳內的桌椅卻全數被移開,人犯們全體聚集在場邊,留下一個圓形空位。空氣中的氛圍像是烈火一樣燃燒著,犯人的拍打著桌椅對場內的人激勵著、叫罵著,各種語言都有。

  金髮的年輕男人在群犯的圍觀和激憤的咆嘯聲下將眼前體格壯碩的中年男人摔在地上,中年男人臉上淌著血水,倒在地上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每三個月一次的王戰,已經空下許久的『王』,在中年男人完全爬不起來的情況下,終於決定是在圓形場地中,面容冷峻的金髮男人了。

  金髮男人那張白皙的臉蛋上沾著中年男人的血液,他有張好看的面孔,薄薄的嘴唇正往兩邊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條件成就。」金髮男人輕聲道,像是在說其他人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這下子總算可以……擁有他了。」

  ──他所種下的自私根苗,已經開始向下延伸了。

***

  灰黑色的警帽帽沿微低,遮蓋掉一半男人藏在銀邊眼鏡後方的視線。男人的身材修長而結實,個子頗高,曬過太陽的膚色比一般人再稍微深上一些。他的長相端正,用英俊來形容很好,但更精確一點的說法,男人有張禁慾色彩濃重的好看長相。

  男人攏了攏深上深灰色、類似以前德國納粹形式的制服,他抬頭望向天空一大片如布幕般的灰雲壟罩天空,濃郁的,像是無法化開似的,太陽被遮的嚴嚴實實。

  空氣中的溫度低爢,略略的潮濕,有種鬱悶的氣味。,男人不是很喜歡,走在廊柱交錯的建築物裡,他忍不住為這種天氣輕歎了口氣。

***

  「你好,我是這裡的館長,我叫雪洛伊。」坐在男人對面、黑檀木製的大辦公桌後方的另一名男人說話了。

  名叫雪洛伊的男人有張好看的中性臉孔,肌膚十分白皙,稍長的短髮呈現著奇異的銀白色。然而他的長相好看雖好看,但他身上穿的那件高領白制服及滾絨毛白邊的黑色披肩倒是令人不敢領教──雖然穿在衣架子的他身上並不難看。

  「您好,我的名字是蒼武,來報到的獄警。」男人點頭示意,然後介紹自己。

  雪洛伊微笑,紫眸裡泛著看不出情緒的光芒。

  蒼武嚴峻的臉孔上沒有什麼表情,面對雪洛伊毫不客氣和避諱的打量眼神也絲毫沒透漏半點尷尬,他的黑眸直望著雪洛伊。

  「蒼武,歡迎你加入我們,這份工作雖然薪水不錯,但肯定不輕鬆喔。」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另外有件事想提醒你……」雪洛伊點點頭,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館內的規矩十分繁雜,希望你能盡快適應,當然,能夠謹記前輩的話是最好的了。」

  「是的,我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雪洛伊微笑,這抹微笑讓從頭到尾沒過表情的蒼武皺了下眉頭,但一閃即逝。

***

  「其實按規定本來應該不是我要帶你,而是跟你連棟的獄警要來帶你的,只不過……哈哈!」

  走在蒼武身旁,身材高高瘦瘦、有著一頭褐色短髮,面容清秀斯文的男人叫做雅人,雪洛伊派他來帶領蒼武熟悉館內的操作,他是館內四名獄警裡的其中一名。

  「那棟的獄警職位現在還空著,要過一個月雪洛伊才會新人遞補。」雅人微笑,露出一口白牙。

  「為什麼空著?」蒼武用平板的語氣問道,聽不出好奇意味,但他確實是覺得有些奇怪。

  「有些原因啦……」雅人說道,但很快又將話題匆匆帶過:「你現在急不著知道這些,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我再慢慢告訴你吧。」

  蒼武點點頭,並沒有追問。

  「我先跟你大致介紹一些館內主要的規則,順便帶你走一遍我們的工作流程,等等再陪你去你那棟實際操作一遍。」雅人將拿在手裡的警帽放在食指上頂著,轉呀轉的。

  「麻煩你了。」蒼武淡淡的應了句,跟在雅人身旁並肩走著。

  絕翅館是座類哥德式的建築,匆匆一瞥的話甚至還會以為是座古堡。雖然如此,但因為絕翅館坐落在較北端的地區,四周環繞深林,氣候時常呈現濕冷的狀態,很多時候都是被壟罩在白霧裡面,加上深灰藍色的屋頂和照不到陽光而呈現一面慘白的外牆,因此,即使絕翅館的外型古意典雅,卻令人感覺陰森。

  「絕翅館總共分為四棟,每棟各分派一名獄警,每名獄警所需負責的範圍就是他那一棟,這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嗯。」

  蒼武在進入絕翅館前,除了制服的補發之外,高層的長官已經給過他一些關於絕翅館的大概資料了。

  「而獄警的宿舍就在所負責的那棟樓的第一層,而宿舍以上就全是犯人房了。將宿舍那層樓算在內的話,每棟總共是九個樓層。第二樓的牢房會比第三層的牢房多一些,以此類推,最後到第九層樓的牢房則是只會剩下一間。」

  蒼武聽著雅人的介紹,一邊跟上他的腳步。

  「為什麼牢房會如此分配呢?」蒼武問。

  「很簡單呀,按照犯人的階層和地位排序,愈上面樓層的……」雅人指了指上方:「地位愈高。」

  「原來如此。」蒼武應道,面色沉歛些許。

  ──有階級之分的監獄是嗎?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8-13 23: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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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看起來不是很驚訝耶……」對蒼武的冷靜,雅人感到有些意外。

  「因為我當員警有段時間了,加上父親也是,以前他當過和聯邦監獄相關工作的職位,所以有關監獄裡階級地位之分的事情我略有耳聞,只不過……沒想到絕翅館跟外面的監獄一樣。」

  絕翅館在外界又有個『特別監獄』的稱呼,蒼武一直以為絕翅館的制度會迥異於一般監獄,。

  「哈!要說一樣的確也是一樣,畢竟都是監獄,只不過還是有這麼一點不同啦,至於不同之處在哪裡,我會慢慢告訴你,或者你也可以去問蒂爾。」

  「蒂爾?」

  「嗯,蒂爾是和我連棟的獄警,晚點你應該會看到他,他可是在這裡待最久的老鳥喔。」

  蒼武隨意應和著。

  位置偏東方向的樓層是雅人所負責的區域,在每個樓層兩端各有樓梯,樓梯旁則設有電梯。雅人蒼武搭乘電梯,順便告知他如何用獄警專用的鑰匙使用樓層的電梯。

  「每個獄警都會配給一支電子錶,這個電子錶很重要,是用來控管犯人用的。」雅人比了比手上的電子錶,剛好這時到二樓的電梯門開了,他抬起頭和蒼武說:「吶吶,跟我來,我示範給你看如何使用。」

  蒼武跟著雅人走出電梯,皮鞋踏上大理石地板的聲音在靜謐的長廊內瞬間變的十分響亮。

  呈現在蒼武面前的是長長的一道走廊,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兩排鐵欄杆裡牢房只隱隱透著微弱光線。

  原本安靜無聲的長廊,因為他們造訪而開始出現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就在灰蒙的陰影內,輪廓不輕的人影交疊著談話。

  「你看這個。」雅人指著牢房旁的如書本般大小的黑盒子,黑盒子上有著電子儀表板。「只要用電子錶稍微在感應面上刷一下,然後指令,像這樣……」

  蒼武專注的看著雅人的動作,試著將操作程序記在腦裡。不一會兒,牢房門便一一打開,幾個犯人溫溫吞吞的開始往外走出。

  「這是主要的操作模式,我會在操作幾遍給你看,至於其他細節之後有問題你可以再來問我。」

  「我明白了。」蒼武點點頭,認真的凝視著雅人,絲毫沒有分散注意力在每個經過他身邊對他投以詭異眼神的犯人身上。

  其實蒼武並不是完全對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無動於衷,他心裡也會感覺到不舒服,只不過他希望自己能盡量專注於工作上。

  「不過,將犯人們放出來之後不用再做其他的監控手續嗎?」蒼武問。

  「不用,反正時間到了你記得回來,犯人們都會自己準時歸位的,你不用擔心也不用懷疑,因為這就是絕翅館內如鐵一般的規則。」雅人微笑,順便補充道:「放人犯的時間總共是早、中、下午、晚各一次,結束則是等放風時間停止,這個你只要跟著我們做就會瞭解程序了。」

  「好的。」

  接著,雅人帶蒼武一層樓一層樓的反覆操作。

  樓層愈往上,牢房的房間數目就愈少,相對的品質也就愈高,類似於飯店中的分級制度。

  「我有個問題,你說犯人們是按照地位階級決定牢房分配的,但我記得進入絕翅館的犯人全都是一些在外界稍有名聲的人物,恐怕也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排出地位高低的,那該怎麼決定?是由館長分配嗎?」進電梯時,蒼武向雅人問道,同樣是那種聽不出好奇感的公式化語調。

  「不,館長大人才不管這件事。簡單來打個譬喻吧!絕翅館內是個自成系統的生態環,能進來的犯人絕對都是一些有權有勢或有錢的人物,他們在絕翅館內確實能夠享有比外面監獄更好的待遇,只不過同樣有權有勢的人進來之後又一樣平等了,所以到了該分地位的時候,就只有靠不一定平等的東西了──那就是力量。」

  「力量?」

  「對,弱肉強食,這句話是館長大人長掛在嘴邊說的,同時也是館內生態最好的寫照。」雅人將捧在手上把玩的警帽戴上:「犯人們多半會以力量決勝負,說通俗一點,就是看誰打架比較強,愈強的所享受的待遇就愈好,地位同時也就水漲船高。」

  「等於說,住在九樓牢房的犯人力量最大、地位最高?」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蒼武隨雅人走出,雅人一邊繼續和他講解著:「沒錯,九樓牢房的犯人是最特別的,我們不用『囚犯』這個名詞叫他們,而是用『王』,這個詞稱呼他們。」

  「這也是館內明定的規則?」

  「不,我也不太清楚來源,可它雖然不是明定的規則,但確實是個『不成文』的規定,在絕翅館裡,某些時候,『不成文』比『成文』還來的嚴格,這點希望你能記得。」

  蒼武沒有回話,模樣像是在沉思。

  「不過,『王』的地位也不是屹立不搖的,每三個月一次,地位較下面的人可以挑戰『王』,贏的就可以當王,每次的戰況都十分激烈哩!」

  「四棟樓,每棟第九樓個一位王,是這樣嗎?」

  「沒錯,每棟個一位,蒂爾那棟的王是畢諾許、獄警空著的那棟的王則是古艷,我這棟的王呢,他叫鬼尚……」提及鬼尚的名字時,雅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蒼武奇怪的眨了眨眼。「而至於你那棟的王,是──」

  雅人話說到一半,目光和腳步忽然全部停頓在約比第二層樓的牢房還大上三四倍的唯一一間牢房上。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都放亮了似的,微彎著望向房內。

  從某個角度觀察,雅人的神態讓蒼武聯想到了偶爾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追星族。

  蒼武隨著雅人渴望巴巴的視線追去,昏暗的牢房內惟為透著白光,雖然不甚清楚,但大致上可以看的見裡面的擺設。牢房很大,十分寬敞,但擺設非常簡單,房內的地上鋪著一大片的波斯地毯,放著兩大排靠著牆壁的櫃子,上面放的東西很雜,蒼武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有張圓矮桌放在中央,旁邊還有座墊。加上擺放在最右處的一張大的誇張的床,總共就這三樣擺設。另外,牢房內還有其他扇門,似乎可以連接到另一個空間,蒼武後來才知道那是王專用的衛浴室。

  此時蒼武注意到了大床上大咧咧躺著,熟睡中的男人。

  男人捲著棉被,只蓋住了腹部和下身,上半身和兩隻結實的長腿都露在外頭,在可憐的日光和相反的位置下,蒼武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雅人臉上的笑容愈揚愈高,他伸手打開牢房的房門,一腳跨了進去。

  當雅人牢房門打開時,他的電子錶開始嗶嗶作響,不過他後來調整了一下,電子錶便不再發出聲響。

  蒼武跟著進了牢房,他有注意到牢房門並未上鎖,牢房旁也未設置如同樓下的電子鎖這件事情,但他選擇先默不作聲。

  等靠近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蒼武總算才看清楚男人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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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男人黑髮短短刺刺的,臉孔線條分明,十分剛毅,濃眉,閉上的雙眸常常細細的,膚色黝黑,外露的肩膀很結實。

  「鬼尚──該起來羅。」雅人蹭上床,撫摸著男人肩膀的動作親密地讓蒼武擰起了眉頭。

  「唔?」

  被喚作鬼尚的男人攏著兩道劍眉,發出不耐煩的聲音。他張開那對細細長長的雙眼,看清了伏在身上的人是誰之後,他很不客氣的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去你媽的!不要沒事就跑來好不好,老子我還想睡!」鬼尚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的雅人,眼神還略帶著睡意及疲倦。

  「我只是想來通知你可以下去用餐了……」雅人臉上的微笑並未因鬼尚粗魯的動作褪去。

  「不用你通知我也會自己下去!」

  鬼尚煩躁的扒了扒頭髮,抓著被單就下了床,他在被單底下的身子什麼衣服都沒有穿。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比起蒼武已經有一米八的身高又高上了幾分,可能有一米九左右。

  「媽的,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喂!你這傢伙又是誰呀?」一雙丹鳳眼唰地瞪向了蒼武,鬼尚的神情就像只地盤被入侵的兇猛野獸。

  「我是新來的獄警,我叫蒼武,雅人帶我來實際操作一遍工作流流程。」蒼武冷淡而嚴肅面孔沒有絲毫改變。

  「新來的獄警?嗯……是要頂替雅人嗎?這倒是個好消息。」鬼尚揚起了半邊嘴角。

  「才不是!蒼武他是別棟的獄警,我可是無法替代的,是不是,鬼尚?」雅人笑的一臉曖昧,又像塊黏皮糖似的跟到了鬼尚身後貼著。

  蒼武不知道雅人在鬼尚背後做了什麼事,從他的角度而論,他只看到鬼尚那張黝黑剛毅的臉孔一僵,隨後暴怒地動手將身後的雅人用力推開。

  「操!你下次敢在這樣子我就打斷你的手!」鬼尚怒氣沖沖的吼著,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就進了牢房內附設的衛浴室裡。

  「沒事吧?」怔愣了幾秒,蒼武將跌坐在地上的雅人扶起來。

  「沒事沒事。」雅人竟然沒有顯露絲毫怒意,還不時的握了握手掌,咯咯笑著。

  詭異,雅人和鬼尚間的氛圍,蒼武只能這麼形容。

  雅人之後帶蒼武直接離開了牢房,接著讓蒼武回到自己所管轄的樓成實際操作一遍。

  「王的作息由他們自己決定,我們管不著太多,只是特定的時間要記得要和王通知一聲,因為很多王都不太理時間觀念這種東西的。」要到蒼武這棟的九樓時,雅人繼續和蒼武進一步的說明。

  「嗯。」

  「另外,王的自由也是不受限制的,他們想出牢房就出牢房,我們不能阻止……嗯,也不是不能啦,這要看個人能力。」雅人又露出了那種曖昧的笑容。

  「看個人能力?」蒼武懵了。

  「對,如果身為獄警的我們有能力管制王,那對王當然就可以有所限制,但如果沒有能力……情況當然會相反過來。」雅人給了個迂迴的答案。

  ──情況會怎麼樣相反過來?

  蒼武暗暗地思考這這件事。

  九樓到了,蒼武和雅人到牢房前來,不知怎地,蒼武覺得有些緊張。

  偌大的牢房裡透著隱隱日光,同樣的兩大排書架,上面放置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整體十分整潔乾淨。書架旁擺著幾張茶几,地上同樣鋪著一大片的波斯地毯,但上頭沒有擺放像鬼尚牢房一樣的圓矮桌,只有一大張黑色的懶人沙發放置在那裡,旁邊散落的一些信封,但其中有一疊是排放整齊的。

  大的誇張的大床放置在一旁,被褥擺放整齊。

  牢房裡的東西應有盡有,卻獨獨少了最重要的東西──犯人。

  「不在耶……啊,可能是先下去用餐了。」雅人看著空蕩蕩的牢房吁了口口哨,他伸手拍了拍蒼武的背:「真可惜,沒能馬上見到你家的王。」

  蒼武面無表情的望著雅人,雅人看著幾乎可以稱的上是『面癱』,轉念一想,又拍了蒼武幾下。

  「算了,也許像你這種個性拘謹的傢伙,愈晚見到愈好吧?」

  雅人說出了帶點謎味的話,蒼武忍不住又攏起了眉頭。

***

  原本以為事情全部都辦好了,但在下去用餐前,雅人除了原本分配給他的那只電子錶,又多塞給了他一隻。

  「別說我們欺負你,是因為連棟的關係,我們才把這項工作交給你。」雅人嘿嘿的笑了,有幾分奸巧意味:「在新任的獄警來之前,古艷那棟樓的工作就交給你啦!」

  「嗯。」蒼武點點頭,沒有拒絕的意思。

  只是要多做一份工作、多付點勞力,他無所謂。

  「不過記得,在管理古艷那一棟時,你只要收放犯人就行了,其他一些瑣碎的雜事就不用管太多了。」

  「好的。」

  「另外,我還要告訴你個重要的規則。」雅人的面色瞬間沉歛,他認真而嚴肅的神情讓蒼武也凝重了幾分。「在絕翅館裡,對獄警來說有件事情很重要,那就是干涉其他獄警所管轄的範圍這項禁忌。」

  蒼武頓住了幾秒,心裡浮現很多想法,最後他還是點點頭。

  「所以即使暫時先將古艷那棟的事情交給你管理,你也不可以干涉太多,明白嗎?」

  「明白。」蒼武回答。

  「希望你真的明白就好了。」雅人又恢復的平常的嘻皮笑臉:「那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啦,我先下去一趟,等等你下去再找我,我介紹蒂爾給你認識。」

  「是的。」蒼武不著痕跡的輕歎了口氣。

***

  其實蒼武自認並不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也許以前他是,但至少現在沒有餘地讓他任性的發揮自己的正義感。如果上級和同事都要求他別去管多餘的閒事,他就不會去管,他現只想做好這份工作,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畢竟,家裡還有人在等他。

  進行連棟的牢房收放時,並非蒼武所管轄的這棟目前獄警空缺的樓層裡的犯人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躁動不安,有些犯人甚至對著無辜的蒼武唾罵著,但蒼武依舊面無表情的繼續工作。

  這棟樓的王叫做古艷,蒼武在進行第八樓犯人的收放時,古艷正好下來,兩人稍微的照過面。古艷有著一頭偏橘的紅髮,他的髮色讓他原本就白的肌膚更顯的雪白,他有張出色的臉孔,個子高高的,綠色眼珠,很漂亮的一個人,可惜他面容十分冷酷,像沒有溫度似的。他見到蒼武,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下樓去了。

  這座絕翅館還真是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蒼武不禁想,不知道他那棟的王是個怎樣的犯人?

  然而無論蒼武在怎麼想也沒想到,他的王,他早已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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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四棟樓相對並排而在中央形成的四方空地,前半部是突兀的一棟矮建築,下面是廚房,而上面是醫護室。後半部則是監獄內稱呼為餐廳的地方,餐廳上方屋頂沒有加蓋,所以可以看見一整片天空(雖然常常都是灰濛濛的)。餐廳裡頭擺著許多張紫檀木製的桌椅,犯人們在用餐時全都會集中在這裡用餐。

  矮建築下方的廚房是開放式的,用餐時間無論犯人或獄警皆在此處領餐,再到餐廳用餐。而由於絕翅館內禁止外界人物進入,因此,除了每個月定期補送生活日用品的人員之外,連廚房的工作包括管內的灑掃都是由每棟樓層的二、三犯人,一個月輪棟一次。

  蒼武一進到已經坐滿人的餐廳內時,好幾十雙打量的眼神立刻掃射過來。

  ──不友善的眼神。

  帶著白手套的手指扣上帽延,蒼武將警帽拉低了些,然後開始搜索雅人的位置。

  雅人就坐在離蒼武不遠處的位置,他身旁坐了個個子矮小的少年(又或是青年?蒼武看不太出來他的年紀),少年一頭咖啡色細軟的頭髮,臉蛋小巧,眼睛圓圓大大的,睫毛很長。有種調皮淘氣的男孩氣質。他身上穿著著剪裁合身,卻略微厚重的灰黑色德式制服。

  如果蒼武沒記錯,那位少年肯定就是蒂爾了。

  雅人注意到了蒼武,伸長手便對他揮了揮。

  蒼武轉個方向正要往雅人他們所做的位置走去時,眼角餘光卻看見右方有個犯人筆直的往他走來。

  ──是往我的方向走嗎?

  正當蒼武疑惑的望向朝他走來的犯人時,他注意到了前方有另外兩個犯人朝自己的方向前進。

  ──也許只是因為我站在交界處吧?

  蒼武暗自忖著,才要往旁邊站幾步的同時,右方的犯人已經站到他面前──凌亂的發和滿臉的鬍渣,蒼武連犯人的長相都還沒看清楚,他便忽然雌牙咧嘴的朝他撲上,前方的兩名犯人也快速逼近。

  ──怎麼回事?

  強大的力道撞擊在蒼武身上,他頓時有些昏頭,不過很快的就反應過來,他順著力道和方向扯過犯人的手臂,用肩膀的力量去頂他,身體往前一壓,那犯人便被他用過肩摔摔倒在地上。

  蒼武畢竟是幹過幾年警察的,所待的單位又比較常處理一些空有蠻力的罪犯,這幾年訓練下來,打架這碼子是對蒼武來說並不陌生。

  前方衝過來的犯人見他將那名犯人摔在地上,立刻揮拳朝他擊來。

  蒼武身形微微一晃,躲過了他那一拳,更順勢反手用肘部向上擊中那名犯人的鼻樑部份,那個犯人立刻痛的眼淚橫流,捂著鼻子跪倒在地。

  廳內的氣氛開始微微沸騰著,犯人們鼓噪了起來。

  另一個朝蒼武衝來的犯人也對他揮拳,但還是被他躲過了,蒼武在那犯人腹部用力的補上一腳,犯人向後跌在地上,模樣挺狼狽的。

  蒼武氣息紊亂的看著地上方才攻擊他的犯人,這三張面孔中的其中兩個他有印象,分別是他自己這棟樓的三、四樓層的犯人,至於不認識的那個可能是人數較多的二樓的犯人。
  
  這些人為什麼要攻擊他?蒼武疑惑的皺攏眉頭。

  就在蒼武左後側隔了三、四排的位置處,金髮的年輕男人從頭到尾觀看著全程,他凝視著蒼武寬闊的背影,如大海一般湛藍的眸底有著很深的笑意。

  金髮男人伸出蔥白的食指,對身旁的其他幾個犯人勾了勾,那些人對他含頜點頭,隨後站起身,全都朝蒼武走去了。

  蒼武看著紛紛站起的犯人,他心頭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廳裡的犯人高分貝的笑鬧著,看見蒼武被攻擊這幾幕好像讓他們興奮似的,有人敲著餐盤在叫鬧、咆哮著,他們全都懷抱著惡意的心態再看好戲,對於蒼武的好身手也很感興趣似的。

  站起的幾個犯人,全都是蒼武在自己所管轄的那棟樓裡照過面的,四樓、五樓、六樓,犯人的樓層數竟然還隨著向他過來的次數增高著。

  伴隨著滿腹疑惑,蒼武卻沒有多少思考空間,衝上來的人讓他第一時間只能出手自衛。

  蒼武擊倒了四樓的一個犯人,接踵而來的則是五樓的兩個犯人,處理他們讓原本還能輕鬆應付的蒼武開始感到有些吃力。打倒了一個,另一個就會衝上來,這時,六樓的犯人卻又插了進來,演變成三個打一個的場面。

  蒼武有點疲於應付不停擊中他的拳腳,尤其是六樓的那個犯人,出拳的力道和速度都比其他人來的強多、快多,實力可能跟他不相上下。

  蒼武挨了幾腳和幾拳,三個人猛烈的攻勢已經讓他吃不消了,最後,在勉強打倒一個五樓的傢伙之後,他卻被六樓的那個犯人趁隙壓制住雙手,腹部受了五樓的犯人一腳,在疼痛從腹部蔓延到全身之際,他被整個人以趴姿壓到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蒼武尋找著雅人和蒂爾的身影,卻被身後的犯人用手將腦袋壓在地上。

  嘩啦啦的,廳內因為蒼武的被制服而爆滿此起彼落的鼓舞聲、叫好聲。

  蒂爾和雅人都遲遲沒有動靜,蒼武才覺得奇怪,這又忽然想起雅人告訴他的規則──『獄警是不可以干涉其他獄警所管轄範圍之內的事』……

  攻擊蒼武的,全都是蒼武所管轄之內的犯人。

  所以他們不能幫忙自己?蒼武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他眉頭死死的擰緊。他這才發現,原來絕翅館裡,不論是規矩或是犯人,似乎都超出了常理所規範的──很不對勁。

  「放開我!」蒼武低聲威嚇著,但壓在身上的人卻紋風不動。

  「配合點,老大要來了。」壓在蒼武身上的男人說著。

  老大?什麼老大?

  蒼武猜測著各種可能性,後來他想到也許男人所說的老大,指的是每棟樓第九層樓的犯人,也就是所謂的──王。

  這時,原本喧鬧的餐廳安靜了下來,蒼武的臉貼著大理石地板,卻連點桌子移動的聲音震動都沒有,只有很細微、很細微,那種光著腳踝,踩在地上的輕盈腳步聲,聲音逼近蒼武,在蒼武頭頂處停下。

  有種冷冷的、清淡的香味襲上蒼武的鼻間,他覺得很熟悉──這香味讓他想起了一個很親的人。

  「蒼武,好久不見。」從頭頂上,傳來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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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蒼武,好久不見。」從頭頂上,傳來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

  蒼武覺得頭上傳來的聲音很熟悉,他拼了命的抬高頭,想弄清楚對方是什麼人,但壓在他後腦杓上的手卻沒讓他有任何空隙抬頭,連他的銀色細邊眼鏡都給壓歪在臉上。

  「放開我!」蒼武低聲再度吼著,但對方絲毫沒有理睬,蒼武只好轉向和他頭頂前方,那位被稱呼為老大的男人談:「前面的傢伙,快叫他放開我!」

  「前面的傢伙?哈,武,我倒是第一次聽你用『傢伙』來稱呼我。」

  當男人叫蒼武『武』時,蒼武腦海裡立刻浮現了一張臉孔。

  ──但是不可能呀,他怎麼會在這裡?

  「好了,放開他吧。」男人冷聲道。

  隨著男人的命令,後腦杓的那股力量頓時鬆開來,蒼武掙扎了幾下,由地上爬起。他撥撥頭髮,將歪掉的警帽和眼鏡全數戴正,這才抬起黑眸。

  眼前的男人的笑容一映入蒼武的眼裡,他立刻傻住。

  及肩的金髮彷彿正被太陽照要俟的閃閃發亮,柔順地貼在頰邊。白皙的肌膚和漂亮端正的五官,略微偏陰柔的長相,然而因為男人個子很高,肩膀寬闊,又英氣十足。

  蒼武目瞪口呆的瞪著眼前的金髮男人,認識了十幾年,卻在一年前完全失去音訊的人就這麼活生生的出現在這個詭異場合裡,蒼武整個思緒都被截斷了。

  「天海!」蒼武不可置信的叫道。

***

  天海從蒼武一進餐廳就注意到他了。

  短而俐落的黑髮、招牌的銀邊眼鏡,一張剛毅而禁慾色彩濃重的臉孔……這些天海都再熟悉不過了。

  隔了許久未見,蒼武果然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蒼武,天海打從心底感到愉悅。

  ──不知道他是不是連身手都和以前一樣厲害?

  基於這個想法和一點點惡作劇的心態,天海對自己底下的犯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一一去挑戰蒼武。

  結果就如同天海所猜測的,蒼武的身手並沒有退步多少,但程度大概就僅止於絕翅館內六、七樓的犯人左右。

  當天海看見蒼武被壓在地上,有這麼幾瞬間,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時,天海不禁笑了……他可是很久沒看過他這種表情了。

  然而更驚喜的在後頭。當天海讓人放開蒼武之後,蒼武一見到他的那一瞬間,簡直是驚訝的連魂都飛走了,那張嚴肅的撲克臉上出現呆滯的表情直讓他想發笑,同時,心中更湧出一股暖暖的熱流。

  天海覺得蒼武真是可愛極了,即使他是個高大又英氣十足,下輩子也和可愛這個詞兒扯不著邊際的大男人。

  「武,你好嗎?」天海微笑著,用問安讓蒼武回神。

  蒼武收起了方才充滿訝異的神情,面色一沉,但其實他心裡是激動的。自從父親的過世和天海的音訊全無之後,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如此激動。

  「天海,你──」蒼武話還沒說完全,天海卻忽然兩三步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穿過他的胳臂底下,然後將他擁入懷中。

  「真是好久不見了,親愛的武。」天海擁著懷中不比他瘦小的男人,許久未有的滿足感一瞬間充斥心頭。黑髮的男人就跟以前一樣,身上總是散發著淡淡的洗衣精香味。

  天海可以感覺到蒼武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的又放鬆下來,回應似的,伸手回抱了他。

  以前的習慣,現在還是沒有變。

  「能夠在見到你,真令人高興。」天海親吻蒼武的臉頰,抬起湛藍的眸子,略帶笑意的望著他。

  「天海,為什麼你會在絕翅館裡?」蒼武抓著天海的兩隻胳臂,他無法接受天海竟然出現在絕翅館內的事實。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進絕翅館呢?

  「坐牢呀,很簡單。」天海揚高的嘴角依舊沒有緩下。

  「怎麼可能……天海,失去聯絡的這一年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你都沒有跟我說?」

  「啊……原因很多,我想我一時也說不完……呵,不用著急,你要不要先坐下來好好用個早餐,我們之後可以慢慢聊。」天海像是安撫小孩子似的拍拍蒼武的頭。

  「抱歉。」

  意識到自己情緒可能太過激動了,向來不習慣自己這樣的蒼武羞窘地縮回雙手,裝沒事的乾咳了幾聲。

  天海覺得蒼武這點也很可愛。

  「這餐就先跟你的同事們吃吧,想找我聊的話,之後隨時都可以直接到我的牢房找我,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牢房在哪裡吧?」

  「你的牢房……」蒼武想到了自己那棟,他一直沒見到的王──原來他的王,是天海。

  疑問一股腦的湧到蒼武心裡;許久不見的天海進到絕翅館裡,還成了他所管轄的犯人中,階層最高的王!中間跳過的一大段空白,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蒼武望著天海如同以往般溫和的笑容,在他未參與他人生的這一年裡,好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般神情……讓他心裡覺得很不好受。

  「另外,很抱歉開你這麼惡劣的玩笑,讓他們這麼欺負你,我的……好友。」天海水藍色的眸子內看不出情緒的溫度。

  「天海……」

  蒼武覺得,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天海和以前好像有些不同,是錯覺嗎?

  「我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天海微笑。

  ──也很高興,能夠再次擁有你。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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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取完餐一坐到位置上,兩雙好奇的視線便紛紛刺了過來,但比起這個,蒼武更在意的是剛才碰見的男人。

  「喂,我怎麼不知道你和天海以前就認識這件事?」雅人用手肘碰了碰蒼武。

  「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在這裡──」蒼武伸手將眼鏡扶正,注意到了眼前一直用一雙大眼盯著他的可愛少年。

  「你就是蒼武,對吧?你好,我是蒂爾,畢諾許那棟的獄警。」蒂爾露出了大大的微笑:「真抱歉剛才你被攻擊都沒有幫你呀,不過你也知道規矩,我們不可以干涉別的獄警的事。」

  「連被攻擊都不能干涉?」蒼武想再次確認一遍。

  「嗯,原則上是不能,我們當然盡量能別找麻煩就別找麻煩。」雅人說。

  蒼武沒回話,但面色有些冷。

  「別這副表情嘛,看天海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跟你認真,他如果真要整你怎麼會按那些犯人的實力強度找你麻煩?他不過是想要測試測試你吧,而且你們兩個不是早就認識了嗎?」蒂爾一邊說著,一邊將湯碗裡的胡蘿蔔全都一一挑出,在一旁堆疊成一坐小山。

  絕翅館內的伙食比一般監獄要來的好很多,精緻度甚至遠比一般家庭要高上幾倍,今早是豐盛的英式早餐。

  「對呀,蒼武,你也別怪我們啦,我們是不被允許破壞規則,也真的不想惹上麻煩。同樣的,你也是……有些事,不該管的就不要管。」雅人說。

  蒼武依舊沉默著,不說話的他看起來更加嚴肅幾分。

  見蒼武這副模樣,蒂爾更加苦口婆心的勸道:「蒼武,也許你不知道這件事,絕翅館內是派系分明的,每棟樓的王都自成一派。這裡的犯人幾乎都是住在那一棟樓就是哪一棟樓的王的派系的。不讓管、不讓干涉的這條規則基本上就是為了維持館內平衡。」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插手干涉別棟的是,會破壞館內平衡,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很容易出事或造成動亂的。」雅人接續著說道。

  ──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蒼武輕歎了口氣,一下子,腦內的思緒亂成一團。
  
  「明白就別擺出那種嚴巴巴的表情了嘛。」

  「真抱歉,我這是天生的。」蒼武語調平板的回應蒂爾,但聽的出來好像有這麼一點的不高興。

  「是嗎?哈哈,真對不起。」蒂爾的表情沒有一絲歉意。

  「不過還好你和天海那傢伙本來就認識,而且交情好像還不錯。」雅人說。

  「還好……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剛才這麼一看,你的身手的確是不錯,但程度似乎僅相當於六樓層犯人的實力,也就是說,如果有六樓以上的犯人要欺負你,那你就沒轍了,就像剛才一樣。」

  「雅人說的對,憑你的身手,我還真有些替你擔心。不過因為你跟天海的關係似乎還不錯的樣子,有王當靠山,我相信只要天海不為難你的話,其他人也不敢隨便動你。」

  蒼武沒馬上應話,他一下子像是陷入了沉思般的直盯著桌面,過了一短時間,他才緩緩說到:「我明白了。」

***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蒼武現在有太多事情急著想知道,這對消化實在不太好。

  用餐過後是放風時間,幾乎所有的份人都會一併集中到絕翅館後方的運動場,分成好幾個小團體作一些球類或其他類型的運動,舒展舒展筋骨。

  蒼武和蒂爾就站在籃球場前方的建築物底下監看著犯人,雅人則在看到鬼尚出沒在運動場後,立刻就跟了上去。

  蒼武有注意到這件事,雅人似乎非常喜歡鬼尚,但鬼尚看見他之後總是露出一副厭惡的神情,雅人卻絲毫不在意的讓他推開之後又纏上──十分微妙,蒼武如此評價。

  蒂爾在一旁和蒼武閒聊著,蒼武對蒂爾的印象就是他是個多話的人,十句裡有十一句都是他在說,蒼武從頭到尾都靜靜的聽著他講。

  蒼武並不討厭話多的人,由時候相對來講對他這種話少的人還輕鬆許多。

  蒂爾和蒼武稍加詳細的講解了一些絕翅館內蒼武還不清楚的現象與規則,像是派系和派系之間的關係。蒼武從中得知了在王裡面,其中關係最好的是天海和古艷,兩個人的個性似乎很合,所以很自然的混成一夥。而畢諾許和他們兩個的關係居於其次,雖然沒有多好,但也不壞。畢諾許是個有些歲數的男人,長相平凡卻有英武之氣,頭髮黑中摻白,據蒂爾說;他人還不錯,但喜歡倚老賣老。至於鬼尚,他是四個王裡最孤僻的,平常不太和人接觸、也沒人敢主動接近他──除了雅人之外。

  此外,蒼武也問了關於王的牢房房門和電子錶之間的操作。

  蒂爾說,王的牢房和其他犯人的牢房不同,王的牢房不設置鎖。但當王的牢房房門開啟時,電子錶便會發出聲響,每次一分鐘、每十分鐘再一輪。獄警也可以將自己將電子錶設定為無聲。但通常的情況,只要電子錶一響,獄警就要到。美其名是監控,但實際上只是去看王友什麼樣的需求。

  不過也有例外,王和獄警間有個默契,如果電子錶只有很快的響一聲,那表示王可沒有要緊事,可能只是出去晃晃或做些其他的事,這種時候獄警就沒必要出現。

  蒼武大致記起蒂爾說的這些話,至於其他的,都是一些閒話家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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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確認好所有犯人全都統一回房,蒼武將電子錶在有電子面板的黑色鐵盒上一刷,牢房房門便全數自動關上。

  就如同雅人所說的,犯人到了一定的時間之後全數都自動回歸,沒有脫序的狀況。

  為何犯人不會有脫逃的情況,這點蒼武大致推測的出來。絕翅館外圍是被深林所覆蓋,加上這裡又時常濃霧密佈,所以即使能逃出館內,很容易就會在外圍迷失。此外,就算能逃出深林好了,深林的外圍則也有嚴格的警力戒備著,連蒼武當初在進入絕翅館前也是通過層層關卡的。
  
  犯人像要逃出絕翅館,簡直如登天般困難,所以基本上犯人們是不會有這個念頭的。

  腕上的電子錶忽然響起,蒼武明白是天海要找他,他立刻邁開步伐朝天海的牢房前進。

  其實在放風時間時,蒼武頻頻幾次想去找天海,可惜蒂爾一直纏著他說話,他也不好意思離開,最後只好作罷。

  蒼武的腳步略略的加快了些──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問天海呢。

***

  蒼武和天海的身世背景迥異,然而就是因為這份迥異,才使兩人在小時候便認識了。

  蒼武家是警察世家,爺爺和父親全都是員警。蒼武的父親是個優異的員警,曾在警界立下過許多功績。

  天海家是黑道世家,父親在全球的黑道界是很有名望的人物,幾支較大的派系的龍頭老大之ㄧ。

  天海和蒼武的父母親雙方是熟識的,就是因為處於黑白兩道的相反立場,所以才會使他們之間產生交集。天海的父親和蒼武的父親一直有個默契在,蒼武的父親在執行取締或行檢時,都會刻意的不去為難天海父親旗下的生意;相對的,在有需要時,天海的父親則會透露黑道界中所放出的一些風聲和消息。表面上兩人似乎是敵對的,私底下卻又是合作關係。

  就因為雙方父親的關係,天海和蒼武從小就認識了。

  天海對蒼武很熟悉,同時,蒼武也對天海很熟悉。

***

  天海仰坐在牢房中央的那張黑色懶人椅沙發上,金色的髮絲一綹綹的散落著,透著隱隱約約的日光,像是白金絲線般地光滑。

  抬頭望著刻著精細花紋的天花板,天海神情似笑非笑的。他舉起右手,看著自己蒼白而纖細的手掌……今天早上抱著、撫摸著蒼武的觸感還依稀可見。

  天海握了握手掌,徐徐地,輕歎。

  崇拜、敬仰、愛慕……卻都僅止於友情之間的情感,他明白蒼武對他的感情,相處多年下來,他一直是最瞭解蒼武的那一個人──這點他絕對有自信。

  但相反的,蒼武卻可能是最親近他,又最不瞭解他的一個人,蒼武一直遲鈍地、駑鈍地……忽視了他偶爾表露出來的情,不同於朋友的情感。

  放下高舉的雙手,天海閉上有著濃密長睫的眸子,他聆聽著電梯到達的聲音,以及接踵而至,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聲響。

  天海明白--如果說事情繼續如他原先所計劃發展下去,他很可能會傷害到蒼武,嚴重地,傷害到他。

  但他如果讓事情就此停止,最後被傷害到的人,卻會是他自己……

  「天海,你醒著嗎……」蒼武略微低沉而拘緊的聲音。

  「嗯。」天海從鼻間輕聲應著,但雙眸依舊沒有張開。

  ……而且,已經開了頭的事,說放棄就放棄,那不是很可惜嗎?

  「我想跟你談談,天海。」

  「嗯,我知道,我也想跟你談談……」

  天海睜開眼,站在眼前的高瘦男人,黑色的清爽短髮以及銀邊眼鏡底下的那清亮眸子,他英俊而沉穩的臉孔,一瞬間讓天海有些忡怔。

  天海沒有忽略掉蒼武略略攏擰的眉頭,那是他表露擔心之意的神情,雖然他本人從沒注意過,但天海卻很明白。

  他在擔心他嗎?

  自己剛入了虎口,卻還在擔心老虎沒飯吃嗎?

  天海不禁莞爾。他站起身子,上前擁抱住男人,摟著他的腰、撫著他的背,這麼親膩的動作,他明白,目前世界上還只有他能這麼做──然而他卻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自私的根苗一旦種下,就只會繼續蔓延生長,不會枯萎、不會萎縮,但卻可能停止。

  「你沒事吧?」蒼武的手掌放到了天海背上,來回輕撫,他對著身邊親近的人時總會柔軟許多的聲音讓天海一霎那在心裡起了猶豫。

  ──該停止嗎?

  ──不停止的話會傷害到他……

  ──但是不想停止。

  天海將下顎靠在蒼武肩上,臉貼著蒼武的頸子,但他卻不願僅是貼著蒼武,他想親吻、想愛撫所擁抱的這具身子。然而蒼武本身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心底這股熊烈的慾望,只是單純天真的關心著他。

  如果說,現在就將蒼武的衣服撕開,用強迫的力量將他壓到床上,從後方進入他的體內……自己一定會感到無比愉悅的,天海暗忖著。

  「親愛的武呀……」天海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扣在蒼武衣服上的力道重了幾分。

  只要再用力一點,向外拉扯…….事情就能照他所想的進行吧?然後他會得到再自私不過的快樂。

  「天海,還好吧?」蒼武拍了拍天海的背。

  「……」

  天海緩緩地將手指鬆開,結束這漫長的擁抱。

  結果……他還是猶豫了。

  「我很好,沒事。」天海對著蒼武露出如以往般,蒼武最熟悉的那種微笑:「到那邊去坐吧,不是想跟我談談嗎?」

  「嗯。」

  蒼武覺得天海,有點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他卻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天海偶爾望著他的那雙美眸,湛藍的有些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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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天海讓蒼武在他的床上坐下,自己則坐回懶人椅上,和蒼武面對面的聊著。

  「這一年來,你過的如何?」天海將雙手交疊擺放至身前。

  「啊,勉勉強強。」

  「夫人還安好嗎?」

  「不,老實說……我母親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車禍時的舊傷也常常復發。」

  蒼武的父親已經過世了,幾年前死於車禍事故,蒼武的母親因為當時的車禍也受了重傷,雖然命是救回了,但卻失去了雙腿和健康的身體。這幾年來,因為母親的關係,蒼武不停的來回往醫院奔跑。

  「那,蒼泉、蒼皓呢?」蒼泉、蒼皓是蒼武的兩個雙胞胎弟弟,天海記得以前和蒼武在一起時,這兩個小子總愛纏著他們的大哥。

  「他們兩個啊……為了達成母親的心願,我把他們送去讀一所風氣良好的私立高中,現在應該過的很不錯。」蒼武扯出了淡淡的微笑。

  「這麼說來──家裡的經濟重擔現在全落在你身上羅?」天海的眼眸微瞇。

  也許是沒料到天海說的這麼直接,蒼武頓了頓:「嗯∼可以這麼說,其實現在家裡的經濟狀況很吃緊。母親的醫藥費、復建費、弟弟們的學費還有……欠你們家的錢。」

  天海的父親曾借給蒼武一筆為數不小的錢,蒼武一直想要還清這份恩情,但礙於自己暫時還無法負擔,所以一直拖欠著,加上一年前又跟天海一家斷結了聯繫。

  「以你做員警的薪水,要負擔這些是有點勉強沒錯,所以你才會接受長官推薦,參加進入絕翅館的測試?」天海問。

  為什麼天海會知道他如何進來的管道?蒼武心裡一瞬間閃過這個疑惑,但他並沒有太在意。

  「嗯,我需要這份工作的高薪,這樣家人的生活曾能比較寬裕一點,也能有多餘的錢能還你們的那份恩情。」蒼武雙手緊握。

  「呵,那種小錢你根本不用急著還的,就當作是送的吧。」

  「怎麼可以?」

  「怎麼不行?武……你就是因為這種個性才吃虧。」天海輕舒了口氣。

  ──蒼武根本不曉得,他早就賣了對我來說,比起那點小錢更價值多倍的東西。

  天海忖著,他明白自己對蒼武純然的信任和不知情該有罪惡感的,他也的確有……但是那抹罪惡感卻十分薄弱,像是薄薄的冰層,一踩即碎。

  「不論如何,那筆錢都該還給你們的。」

  這次,天海沒有反駁,只是輕歎了口氣後說道:「……真是為難你了」

  蒼武不知道天海說的為難是指什麼,他只覺得從天海那雙如打海般清澈的藍眼珠裡透漏著些許歉意,以及不知名的另一種情緒。

  變了,蒼武覺得天海變了,在這他們沒有接觸的一年裡──

  「天海,這一年裡,你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忽然和我們失去聯繫?又怎麼會進到絕翅館裡呢?」

  蒼武凝視著天海,希望天海能給予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個……說來話長。」

  天海望了蒼武一眼,視線隨即又轉移至窗外,窗外的天空一片烏雲厚重,下雨前的凝重。

  「天海,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知道、想關心你……就這麼簡單。」蒼武注視著天海,他明白天海將目光移開的動作表示什麼:「但如果你不想跟我說,可以不要勉強,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

  聽見蒼武這麼說,天海的嘴角扯拉出一抹笑容。

  「我現在的確是不太想跟你談這件事,但也許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我明白了。」蒼武低垂著頭,警帽帽沿遮住了他一大半的臉,不著痕跡的,他徐徐地歎了口氣。

  見蒼武低垂著腦袋的模樣,天海淡淡的笑了。

  「武……你真好,總是這麼關心我。」

  「當然,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蒼武嚴肅而誠懇的表情,讓天海的笑容裡參雜了些許難以捉摸的情緒。

***

  蒼武印象中的天海,一直是一個令人崇敬和仰慕的好朋友,無論是在學生時代或出了社會之後的任何團體裡,他總是最顧全大局和無私奉獻的那個領導者。
  
  蒼武和天海連學生時代都是就學於同樣的學校,但天海高中卻只讀到一半便休學了。蒼武明白,以天海的能力和智識,高中畢業之後無論要上哪一所名校都是游刃有餘,然而因為家族事業的關係,天海聽從父親的話放棄了學業,而開始管理父親所掌控的幫派的旗下事業。

  蒼武一直很不贊成天海搭理上黑道界的事,但因為家庭因素,蒼武也明白自己根本無法勸止。

  有時候,蒼武不禁會對天海父母的自私感到憤怒,尤其是天海的父親。

  天海和他的父親有幾分相似,金髮藍眼,同樣出落著張漂亮卻又兼具英氣的臉孔。但天海的父親的個性卻和天海迥異,蒼武認為,天海的父親過於冷酷、果斷、凡事以自我為中心。

  時常,蒼武會有天海的父親不過是把天海當作工具利用而以的想法。他知道這個想法對慷慨借錢給他們家的伯父太過絕情、無義,但這卻是事實。

  蒼武覺得天海很可憐──

  蒼武當天海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對他有超越朋友以上的情感。他很重視天海,他重視天海的程度不亞於他重視家人的程度。

  因此,蒼武心中很早就有了要守護著天海的想法。

  ──可惜一年前,天海卻莫名地跟他失去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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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這幾天下來,蒼武工作的情況還算順利,每天同樣的反覆操作很容易就可以上手了。

  蒼武的工作比起雅人和蒂爾是重了些,因為除了自己那棟樓之外,他還要負責再過十幾天才會有獄警遞補,連棟的牢房。但嚴格來說,這份工作並沒有想像的這麼辛苦。至目前為止,犯人們都還算安分守己,沒出什麼太大的亂子,包括連棟的犯人。

  蒼武覺得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天海還是時常的找他過去,偶爾和他聊聊往事,卻依舊沒有要告訴他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的打算。他並不想強迫天海,所以也只好耐心等待著。
  
  此外,蒼武也發現天海最近的不對勁。時常的,天海會凝視著他,同樣是用那雙湛藍的過火的眸子和神情,然後陷入沉思。

  蒼武覺得天海似乎在躊躇、猶豫著些什麼。

  偶爾,天海的眼神會令蒼武感到不自在。

  另外還有件事情讓蒼武感到奇怪,一直都沒人通知他究竟館內獄警的休假制度和退休制度為何,他工作都快超過一個禮拜了卻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獲得休假,好回去看看家裡的情形。

  在絕翅館裡,只有館長才能使用電話或手機向外通訊,獄警和犯人是不被允許的,只能採取通信的方式,但每封信件也都必須先經由館長審視過才決定要不要寄出或收取。

  蒼武這樣沒消沒息的,有些擔心家裡最近的狀況。

  「蒼武,你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嗎?」雅人手裡頂著警帽,吊兒郎當的走來。

  「嗯,結束了。」

  蒼武剛才才結束了古艷那棟樓的犯人收放回來,正準備先回宿舍一趟,再去找找天海談些事情。

  「館長大人在找你耶,去一趟吧。」

  「找我?」蒼武狐疑的擰起了眉頭。

  「嗯,不過你放心,館長大人找人過去呀,那表示……」雅人笑咧咧的一把勾住蒼武:「一定沒什麼好事。」

  ──這樣還我他放心!

  蒼武原本就嚴肅的撲克臉立刻沉了下來,惹的雅人哈哈大笑。

  「真是的。」蒼武無奈地壓了壓眉頭,他對雅人這種個性的人最沒轍了。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嗎?」

  蒼武只給了雅人一記輕歎,然後雅人咯咯的又笑了。

***

  蒼武來到了雪洛伊的辦公室。

  雪洛伊的辦公室位於蒂爾和雅人所管轄的樓層相接處,是獨立的一棟,最上層為館長專用的休息室,中間就是辦公室,而下層則是放滿了資料的儲藏室

  蒼武屈起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在門板上叩了叩,從裡頭傳來悶著的「請進」兩聲。

  開門而入,雪洛伊就坐在那正對著大門口,紫檀木製的大辦公桌後面。從他身後的一大片的落地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正照射在他銀白色的短髮上,隱隱地透出柔焦似的光芒。高挑的身材穿著著大高立領白色披風和白西裝,他今天的打扮同樣鮮豔而詭異,用花枝招展來形容會更好。

  「請坐。」雪洛伊十指交疊地靠在桌上,嘴角拉著好看的弧度,眼底有著些許笑意。

  「找我有事嗎?」蒼武在雪洛伊桌前刻意擺放的椅子上坐下。

  雪洛伊的桌上放著一些資料,正中央則擺著銀製托盤,托盤上放著兩個茶杯和一壺熱茶,還有做工精巧的砂糖罐。兩旁還放置著玻璃糖果罐,裡面各是一藍、一紅顏色的糖果。

  這些都是蒼武上次來沒有看見,見到眼前擺著下午茶陣仗的畫面,他挑了挑眉:「不會是要喝下午茶吧?」

  「哈哈,也可以算是目的之ㄧ啦。」雪洛伊笑著,自顧自的倒起茶來。

  金黃色的液體伴隨著嫋嫋白煙畫著優雅的弧度進入茶杯中,室內立即充滿了一股濃濃的茶香味。

  「那麼,其它目的呢?」蒼武直截地問了。

  「其它目的……」霎時間,蒼武彷若在雪洛伊那對深邃的子色眼眸中流洩過惡戲的光芒,但僅是一閃而逝,「就只是想關心關心你現在適應的如何而已,怎樣,有沒有哪裡不習慣的?」

  「沒有,我現在適應的狀況良好,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是嗎?完全沒有問題?」

  「嗯。」

  「跟王……我是說天海,相處的狀況如何呢?」

  「嗯……很好、很和平,天海他十分配合。」面對雪洛伊咄咄逼人的追問,蒼武隱約地覺得有異,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覺得奇怪。

  「他對你什麼都沒做?」雪洛伊挑高了一邊秀氣的眉尾,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他該對我做什麼?」蒼武擰起眉頭,雪洛伊問的話讓他開始聽不懂了。

  「這樣呀這樣呀!哈哈哈哈!特地把你弄進來,他卻什麼都還沒對你做,天海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雪洛伊忽然地爆笑出聲,隨即又戛然而止,他用那張因為方纔的狂笑而泛著潮紅的白皙臉龐對著蒼武,認真道:「啊啊,看來天海還在猶豫著呢,他對你挺寶貝的喔。」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哎呀,天海連事情原委也沒跟你說清楚呀?」雪洛伊又笑了,這讓已經一頭霧水的蒼武有些微慍。

  「什麼事情原委?」

  雪洛伊沒有回答蒼武的問題,逕自的又倒了杯茶,伸手拿過糖罐,在其中一杯茶裡溜了兩顆方糖下去,拿茶匙拌了拌之後遞給蒼武:「別急,先喝點茶,我再慢慢告訴你。」

  蒼武不疑有他的接過茶杯,然後在雪洛伊催促的目光下,他小啜了兩口。

  口中的茶味香濃,十分好喝,應該是品質極高的紅茶,然而放入裡面的方糖卻有些破壞了紅茶的口感,蒼武不是很喜歡那種黏膩的甜味。

  見蒼武喝下了茶,雪洛伊滿意的彎起嘴角,自己也啜了兩口茶。

  「首先,該從哪裡開始跟你說呢……」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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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仰坐在懶人沙發上,天海盯著牢房外,依然空盪而寂靜。

  在這個時間早該出現的人卻一直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那小子在做什麼呢?

***
  
  「你並不是真的經由考試而進入絕翅館的。」雪洛伊品著茶香,深深的吸了口氣,汲取紅茶的香氣。

  「什們意思?」蒼武將喝了八分的茶杯放在桌上。

  「蒼武……簡單來說,你是內定進入絕翅館,什麼筆試、面試不過是給外界的一個幌子,向來絕翅館挑選的獄警都是由我來選定的。」

  「你是指……」

  「沒錯,不過你比較特別,你並不是由我挑選的,而是天海指定的。」

  「天海指定的?」蒼武扯了扯嘴角,神色雖然和平常一樣嚴正,但他心裡十分震驚於所聽見的消息。

  也就是說,在他進入絕翅館之前,天海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對,在他當初進入絕翅館時,一開始就有這個要求──他想要你。」雪洛伊抿了抿紅潤的薄唇,又接著啜了口茶:「不過那時我跟他有個約定,他必須成為王,我才能夠答應他的請求……結果沒想到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就當上王了。」

  「於是大概一個月前開始,為了實踐我和天海的約定,我開始去聯絡你的高層,請他推薦你出來考試。」

  「可是……為什麼?」蒼武只覺得滿腹的疑惑一下子又暴增了幾倍,沒有因為雪洛伊的解答而減輕多少。

  ──啊,身體變沉了。

  未知的壓力和迷惑一下子堆疊了上來,蒼武握了握手掌,總覺得指尖麻麻地,身子忽然出現了一股不協調的沉重感,不時的心悸著。

  ──是因為喝了茶的關係嗎?

  「什麼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天海喜歡你、想要你、對你有慾望,所以我才會讓你進來呀。」

  「胡說八道!」蒼武的腦袋倏地開始嗡嗡作響,有種沉沉的鈍痛感:「我跟天海是好朋友,才不是像你想的那樣。」

  「哼哈!那只是你一廂情願!天海還真是可憐,喜歡上你這麼個不解風情的傢伙。」雪洛伊瞄了眼蒼武的剩著些許紅茶的杯子,又將視線放回蒼武凝重的面容上:「你對天海的情感的確是友情沒錯,但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天海也這麼想。天海對你,可是超越友情,會對你產生情慾的那種情感。從他讓你進絕翅館的這個舉動來看,他甚至……想讓你一輩子待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物品。」

  「怎麼可能……」

  「就是有可能!你現在人在絕翅館裡、在天海身邊,這就是最強硬的證據!」

  「胡說!」

  蒼武一張剛毅的俊顏因氣憤而染上淺薄的紅,他才剛想站起身,膝蓋卻軟弱無力,整個身體無法使力,致使他重心不穩的又向後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回事?

  蒼武望向自己的手掌,指尖顫巍巍的,想收闔手掌卻不受控制的攤平著。

  雪洛伊凝視著蒼武,見他無法動彈的狼狽模樣,他拉起了兩邊的嘴角:「啊,藥效發揮了。」

  「什麼藥效?」蒼武冷汗涔涔,頸椎彷若有蟲爬過似的打著寒顫。

  「這個……很好用呦,是會讓人身體麻痺的藥。」雪洛伊從砂糖罐裡挑了兩顆方糖出來玩,當然他沒有愚蠢到自己吃進嘴裡。

  ──原來是剛才放進紅茶裡的糖……

  「你為什麼要對我下藥?」蒼武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不聽使喚了,驚慌的情緒一下子亂竄開來,但他故做鎮定的冷著張臉。

  「嗯哼,沒為什麼呀……只是看不過去天海的優柔寡斷,都已經過幾天了,他卻還沒對你下手……啊,你應該明白我所指的下手的意思吧?」

  雪洛伊曖昧的輕笑著,蒼武是個成人,不是不經世事的少年,他當然明白洛伊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讓他做出決定,推他一把而已。」

  「混帳,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話!」蒼武癱坐在椅子上,不甘心的瞪著雪洛伊。

  雪洛伊所說的任何話,蒼武根本一點也沒聽進去,天海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們不是那種曖昧不清的關係,在他們之間的不過是純潔澄澈的友情!他瞭解天海、熟悉天海,但雪洛伊什麼也不明白!

  ──天海才不是那樣子的人!

  「嗯哼,到現在了還逞強……」雪洛伊覷了眼手腕上的表:「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天海快來了吧!」

  「要來也只是來揍你一頓。」蒼武努力地嘗試著活動身體,好不容易挪動了一點點,卻整個身子都往一旁倒著,座椅手把卡的他肋骨生疼,他卻無法動彈。

  「哈!那就等著看結果啦!」雪洛伊用手指捂著滿是嘲笑意味的笑容,他紫琉璃般的瞳孔滿載著輕蔑。

  「哼!天海也不一定會來呢。」

  「放心,他絕對會來的,如果他不來……」雪洛伊雙眼微瞇,朝蒼武一笑:「那我就吃了你。」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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