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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自私之根(自私之囚)》作者: 俺爺【完結】

41
隼讓蒼武一手搭在他肩上,自己的一手則緊緊收攏著蒼武的腰際,暖暖的身子抱在懷裡的感很好。

  蒼武被隼攙扶著回宿舍,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識還是完全無意識,軟軟的靠在隼身上,嘴裡嘟噥著不成意思的哼聲。

  蒼武現在對外界的感官一切全是迷迷糊糊的,身上除了陶陶然的愉悅感、手腕處帶著電子錶的地方不時的傳來一陣麻癢感外,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完全忘記自己習慣在晚上將電子錶調成無聲狀態的蒼武指是腦筋打結的想著電子錶為什麼一直在震動呢?但已經醺醉如泥的腦袋根本得不出一點結論。

  隼苦笑著,撐著加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他知道自己是給蒼武罐太多酒了,對他有些不好意思,當然更感到抱歉的還有在趁著蒼武在不清醒的狀態下……他的那一吻。

  ──蒼武的嘴唇柔軟、微冷,有著淡淡的啤酒香味。

  想起了方才因為自己衝動而產生的那一幕,就連唇上的觸感都還清晰的嚇人,隼白皙的臉頰艷紅成一片,難以消褪……

  蒼武的唇瓣的滋味竟然比起他所想像的好太多了,那是會讓人想要一嚐再嚐的誘惑……

  「武……到房間了喔。」

  隼望向眼前的蒼武的房門,忽然有種衝動想把蒼武帶回自己房間,不想放他就這麼從自己懷裡離開。

  「嗯,好。」

  蒼武點著頭,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好什麼。今晚的天氣很冷,他本能的往隼懷裡蹭緊了些,這動作讓隼忍俊不住的笑著。

  ──蒼武其實很可愛。

  ──要放他回去真的很捨不得。

  ──如果蒼武能是自己的就好了。

  混亂的想法在隼的腦海裡胡亂的竄著,他甩甩頭,伸手找著蒼武身上的房間鑰匙,正當手才探到掛在蒼武腰際皮帶的鑰匙,啪的一聲,他的手掌卻被極大力度打開。

  反射性的收回手,隼的肩膀被往後一推,懷中的蒼武更被另一個力道往反方向扯開。

  隼向後踉蹌了幾步,還沒反應過來,懷中的溫暖體已經不見了,而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

  「你靠我的人太近了。」宛若風霜的冰冷語氣,完全不輸給現在氣溫的口吻讓隼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隼望向眼前,有著蔚藍雙眸的金髮男人,他冶艷而冷酷的漂亮臉孔正瞪著自己,在昏黃的燈光中,散發著無比危險的光芒。

  「天、天海……」隼小小聲的,因為連嘴唇都因感到懼意而發顫。

  「請你搞清楚,武是我的人,可不是你的。」天海抬起的眸子內有說不出的陰戾,他將蒼武圈在懷中收緊,像只宣示獵物主權的獸類,對隼發出令他心驚膽顫的警告:「我肯讓武繼續陪你,已經是最大的容忍了,但這並不代表我也容忍你碰他。」

  「你……蒼武他……」隼驚悸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天海知道自己吻了蒼武嗎?

  ──還是他知道了自己對蒼武的想法……

  隼胡亂揣撤著,但隨即又推翻掉自己慌亂之下的可笑想法,天海只有看見自己摟著蒼武而已,其他的什麼也沒看見,他不會知道這些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你想說什麼?」天海的眼神高傲且輕蔑,那是他看蒼武以外的人的眼神。

  「你、你和蒼武的關係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又要自以為是的說出『蒼武是我的』這種自私話呢?

  隼沒有發現自己瞪視著天海的灰色瞳孔裡,除了驚懼之外,還參雜了一絲怒意。

  ──蒼武不是你的!

  ──蒼武應該是……

  「我和武的關係?哼,我還以為館內的每個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了呢…還是說,你其實已經心裡有底了,卻不肯接受?」

  天海挑釁的眼神讓隼完全無法動彈,連指尖都感到僵硬。

  「武的人是我的、身體也是我的……我親吻過他的嘴唇、臉頰、耳垂和手指。」天海白皙的長指順著他所說過的每個部位在蒼武臉上、身上劃過:「還有鎖骨、胸膛上的紅香的乳粒、腹部、大腿……和私處。」

  天海的手掌滑落蒼武的雙腿間,曖昧的在根部輕柔抵撫摸著,意識迷離的蒼武忍不住發出了難耐的吟哦。

  「武頸子上的痕跡全是我留下,還有腹部上、胸口上以及大腿內側上的那些也都是。」天海故意地,在隼面前舔吻著蒼武的頸子。

  隼這下子總算理解,為什麼蒼武脖子上的痕跡總是消褪不去、為什麼他提到這些痕跡時,會反應過度。
  
  不快感油然而生,隼覺得胸口一抽一抽的,好像隨時要爆炸似的。

  「我們就是這種關係……你明白了嗎?」天海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再再的威嚇著隼,自己對蒼武的所有權。

  隼咬著下唇,眼眶裡泛紅了血絲。

  「別再讓我看到你靠武這麼近,下次我不可能會輕易饒過你的。」天海瞪視著隼的眼眸中藍光冷冽的綻射著。

  隼覺得眼前的天海好可怕,同時又……令人憎惡。

  「還不快滾!」天海低吼。

  隼一驚,腳下狼狽的拌著,然後逃離現場……

  天海冷哼了聲,擁著懷裡的男人,將他抱進房裡。

  濃重的酒味由完全沒參與進剛才以他為導火線所發生的狀況的男人身上傳來,天海擰了擰眉心,心情很不是愉快。

  「又跟別人喝酒,真是不聽話……」

***

  蒼武睜開眼睛,頭又沉重的不像話了……他握握手指,掌心裡有著熟悉的、如絲綢般的滑潤感,那一絲絲的線條觸感,是頭髮。

  看著手上握著的金色髮絲,蒼武總覺得這一幕不久前似乎才看過。

  ──哎,怎麼回事?

  熟悉的漂亮男人又枕在了自己身旁,金色的髮絲任自己握在手心裡,卻依舊睡的香甜。

  蒼武意識到不對勁,慌忙的想下床,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是在宿舍的房間裡,而不是在王的牢房內。

  身上的衣著完整,身體也沒任何歡愛過後的疲倦跡象,純粹的只有酒後的重鈍感,這反而讓蒼武更搞不清楚狀況了──

  天海為什麼躺在旁邊?自己昨天晚上又做了些什麼事?本來不是在隼那裡聊天的嗎?

  腦袋裡的思緒完全結成了一團亂線,想不出前因後果的蒼武忍不住趴回床上,臉整個埋在枕頭裡開始進行自我厭惡,檢討自己為何又不能克制的喝了這麼多。

  「嗯──」身旁的男人發出了類似伸懶腰時的舒鳴聲。

  蒼武緊張的轉過頭,正好對上了那雙悠悠轉醒的藍眸,沒想到那雙還處在意勢迷濛的雙眸一對上他的視線,眼神忽然就利了起來,眉頭不客氣的擰成川字。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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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你身上的酒味還在,快去洗一洗……」

  腰部一緊,還弄不清楚狀況的蒼武就被整個人被連拖帶拉的押下床。天海帶他到浴室前,不斷的用眼神催促他脫衣服進浴室。

  蒼武看著前一秒還睡的香甜、下一秒就一臉不悅的把自己推到浴室前催他進去的天海,臉忍不住僵直了,要照天海的意思脫衣服進去浴室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天海見蒼武遲遲沒有動作,哼了聲,那表示『你不脫我來幫你脫』的意思,蒼武這才趕忙的脫起了上衣。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慢吞吞的背對著天海將衣物褪去,蒼武問。

  「你什麼都不記得嗎?」

  「我記得我本來應該是在隼那裡的……」

  咚的一聲,天海的掌心從蒼武頸旁越過,壓在衛浴室的門板上,發出了嚇人的聲響。

  「你去那傢伙那裡幹嘛?」天海低冷的聲音讓蒼武感到緊張。

  「隼只是找我去聊聊。」

  「找你去聊聊而已?那為什麼還要喝酒,我不是說過了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喝酒嗎?」

  「小喝兩杯而以……」蒼武的語氣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心虛。

  「說謊。」伴隨著冰冷地的嗓音落下,天海修長的指頭和掌心撫過蒼武的肋間,停在他曲線精實的腰上:「我來找你時,看到的可是那傢伙抱著你這裡,攙扶著醉醺醺的你回房的喔。」

  「……唔,你來找我幹嘛?」蒼武的身子一僵,那放在腰際上的掌心溫渡過於熾熱。

  「昨天放你回去之後,想想還是想把你留著一晚,所以就找你……電子錶應該有響吧?沒想到你遲遲沒有過來,我就只好下來找你了。」

  蒼武這才弄清楚昨天晚上為什麼會一直隱約的覺得電子錶在震動。

  「可是沒想到下來卻看見你毫無危機意識的被那傢伙抱著……」天海雙手往蒼武腰際上一繞,將他收攏進懷中。

  天海話語中的醋意濃重到連蒼武這種遲鈍的人都可以嗅出來了,蒼武覺得頸子上的冷汗都不住地開始冒了。

  「是我自己貪杯,所以麻煩隼了,你不要誤會……」蒼武嘖了一聲,對於自己為什麼要澄清這種荒唐的誤會感到難為情。

  「武……我答應過你,讓你繼續陪在那小子身邊,但我也說過,別讓他靠你太近,不然我會受不了的──昨天他越界了。」

  勒在腰部的雙手又緊了一圈,另蒼武感到不適,同時,天海的話語更令他感到一股怒意直衝。

  「天海,隼和我的關係很單純,你不要隨便曲解他的好意。」

  「武……我看的出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正常的很,真正沒明白狀況的是你。不管是基於任何立場考量,我都認為你不該繼續和他走這麼近了。」

  懷中擁著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天海還以為蒼武聽進了他的勸告,沒想到下一秒,懷中的男人暴怒地掙扎開來,想都沒想的就給了他一拳。

  「去你的!別因為自己對我是這種看法,就以為其他人對我也是這種看法!你會因為自私侵犯、囚禁多年的好友,這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麼自私!」蒼武一直按捺在心裡的揣揣不安與不悅在隱忍了多時之後又爆發開來。

  天海捂著肩頭因為蒼武那一拳而疼痛的肩膀,眉心攏聚在一起。

  ──蒼武根本不明白,就因為自己如此的喜歡他,所以才感覺的出來隼對他那重莫名熱切的眼神不尋常。

  「好久沒跟我發脾氣了,嗯?」繞了繞肩膀,天海倏地拉起毫無笑意的冷笑。

  「是你太超過了。」蒼武瞪著天海,卻忍不住因為天海身上散發的冰冷氣勢而想後退了幾步。

  「超過?我想沒有什麼超不超過的,武,從你進了絕翅館之後,就已經是屬於我的所有物了,我有所有權,可以管你的一切事務。讓你不要靠近誰。你就不該靠近誰的。」天海踩著優雅的步伐逼近蒼武,將他困在門板與自己之間:「說我自私?我很樂意承認,反正自私本來就是我在館內的最大宗旨,而且只有對你。」

  「天海……」蒼武無奈地搖了搖頭,眉頭鬱結,無法化開。

  「你這麼久沒和我鬧脾氣,這是竟然還是為了一個外人和我生氣,讓我想想,我該怎麼款待你呢……」天海雙手重新繞上蒼武的腰際,往下探入臀瓣間,在凹縫處來回輕撫:「是要壓著你,盡興的做個好幾回,讓你雙腿無力,無法下床工作?還是要在你的臉上種滿吻痕,讓你遮遮掩掩個好多天?」

  天海的話讓蒼武聽得心慌慌。

  「想選哪一個呢?武。」天海微笑,那湛藍的眸子折射著漂亮的流光。

  「別……開玩笑了,我跟你道歉就是了,你不要這樣。」不管選哪一種都會讓蒼武感到羞窘難堪,他強壓下所有的不滿,這一刻就當是天海的威是暫時勝利了吧!

  蒼武選擇讓步:「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一點的。」

  「啊,我接受你的道歉。」天海低頭親吻蒼武的唇,然後褪下自己的衣物:「所以一次就好了,我不會做的太過份的。」

***

  蒼武靠坐在於是的門板和地毯間,屈起微張的大腿略略的痙攣著,手心裡握著的,是和散落在他麥色大腿內側的金色髮絲相同的柔軟。

  「唔……」蒼武發出了隱忍的呻吟,他緊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匍匐在腿間,男人宛如擁有絕佳的金色毛皮的獸類,而他嚙咬著蒼武身為男人最大的弱點。蒼武完全無法動彈,只能抓著天海的金色髮絲,一收一放的藉以安撫自己的過於不安、興奮。

  天海吞吐著蒼武的性器,嫣紅的嘴唇和細嫩的舌尖一併愛撫著那顫動的勃發,像是品嚐美食般的發出嘖嘖聲響。

  只要手只在囊袋和柱身的接縫間用力一按、或是揉捏囊袋,更甚的是用指尖去按壓臀瓣間的蜜口,只消這樣,蒼武就會受不了的達到高潮……這些天海都明白,但他就是故意慢慢來,讓蒼武看請楚自己的慾望被他銜住的景象、讓蒼武感到羞恥同時又興奮、讓蒼武不斷的用身體去體驗自己僅能是他的所有物。

  『只有我才能碰你、擁有你的身體,連你自己也沒有自主權。』天海抬起,不時與蒼武對上的目光裡都再再的透露出這個訊息。

  在蒼武快承受不住之際,天海舔著唇,貪饜的舔了口蒼武顫巍巍的熱紅柱身,用手指沾了大量他之前刻意擺放在蒼武房裡預備好的潤滑油,然後倒了一點在他的穴口處,指頭便熟練的插入、擴張。

  親吻蒼武的大腿根部是天海習慣的安撫方式,那可以讓蒼武的身體違背意志地更加興奮,也可以順便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光是指頭就已經讓蒼武很受不了了,高漲的慾望被天海撩撥至極限,天海喜歡在他快達到高潮時離去,然後專注地進供他的後庭、替他細心的擴張,這對蒼武來說是和天海的性愛中最難熬的一環。

  後庭被指頭攪弄時的疼痛感、因這疼痛而刺激著前端慾望的詭異快感、熱度在身體裡直竄的沸騰感──那令蒼武感到羞恥,卻同時罪惡地感到愉悅。

  「天……天海。」蒼武喘著粗重的氣息,抓在天海肩頭上的指尖纏繞天海白金色的髮絲。

  天海抬起頭習慣性的親吻蒼武,湛藍的眸子如水。

  「乖,馬上就給你了。」天海溫柔地安撫著蒼武的躁動,撫摸著他的腰部。

  撤出被溫暖包裹的手指,天海抬高蒼武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早已硬熱的性氣隨後插入了他企盼已久的柔軟內,被緊致的包圍住。

  那種被溫熱吸附的感覺很好,有種彷彿跟蒼武熔在一起的錯覺,天海壓著蒼武的腰,自然地遵循本能而律動著。

  「澡就晚點再洗吧……」

  天海將唇貼在蒼武耳畔呢喃,蒼武不知道是有沒有聽進去,似有若無的點著頭。

  ──隼的事情最後還是沒有一個完整的結論。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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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摸蒼武的臉頰、親吻他薄潤的嘴唇、舔舐他香紅的乳尖、用齒貝嚙咬他每一寸麥色的肌膚、將他修長的雙腿拉開,強壓著他的腰部,然後進入……結合……

  隼由輾轉的模胡意識中清醒,裹在棉被底下的身體燥熱難耐,棉被外的空氣卻是冰冷的,這讓隼明白並不是因為自己將暖器開太強所造成的熱度。

  在棉被裡反覆的翻了幾遍,隼啊的一聲跳下床,跑進了衛浴室裡,將褲子連同底褲脫下,丟進了洗手盆裡,將熱水轉到最底,猛地清洗了起來。

  隼一張白皙的姣好臉孔騰紅著,顯露了無可奈何的難為情。

  熱水沖刷著沾黏在褲子上的白色液體,一想到那個黏稠的液體是因為對蒼武的慾念而直接反應在生理的表現,隼就羞愧的想死。

  ──居然做了那種夢,還忝不知恥的起了反應。

  隼想起了昨晚,天海將蒼武擁在懷裡做的那番宣示,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海的話語讓他一夜都被無法實現的春夢纏綿,但隼很清楚,自己昨晚認為,酒醒了之後對蒼武就會消散的那股慾念並沒有離去。

  其實隼早該明白這件事了,畢竟他昨天並沒有像蒼武那樣喝到不省人事,他還清醒的很,對蒼武的所有感覺同樣清晰的一一可見,只是他故意忽視了。

  用力的刷洗著沾染上自己體液的底褲,隼的心情十分複雜。

  ──他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這麼喜歡蒼武。

  ──喜歡到,想佔有他,如同天海一般。

  望著水流的在排水孔形成的小漩渦,隼的灰眸一下子陰鬱了起來。

  ──如果蒼武在身邊,自己一定會很想碰觸他吧?

  「可是不能碰……」他喃喃自語著。

  不可以碰,因為他害怕天海,也害怕蒼武會討厭他……

  隼感到痛苦,連心臟都為之疼痛。

***

  那晚過後的幾天,蒼武並沒有察覺事情有什麼太大的異變,天海雖然對於他和隼的親近感到不滿,但他已經給了天海承諾,他會注意一些,和隼稍微保持距離。因此,天海也沒再對這件事上多做為難,只是偶爾他和隼走在一起時,還是會接收到天海警告的目光。

  蒼武每天還是會陪著隼去工作,替他擋掉惡意的騷擾和嘲弄。

  和隼一起工作、用餐已經成了蒼武的特定習慣,這幾天下來工作還算一切平安,沒什麼特別的問題──但有件事很奇怪。

  蒼武注意到了,隼似乎在刻意的疏遠他。工作結束後就會立刻回宿舍,閒暇時間也都關在房裡,隼不像往常一樣會刻意的找他聊天、或是請教事情,更詭異的是,隼對於他的碰觸會引發比以前更大的反應;以往輕微的碰觸可能只會引起隼小小的驚嚇,現在卻會讓他嚇的退後、遠離『自己好幾步,然後驀紅著張臉說抱歉。

  蒼武雖連沒有表現在臉上和態度上,但心裡確實的略微感到不愉快。

  「天海,那晚你碰見隼……我是說我不小心貪杯的那一晚,你對隼說了些什麼嗎?」蒼武抿了抿唇,問著坐在懶人沙發上看著父母寄來的信的天海。

  「怎麼了?」天海聽見蒼武提起隼,似乎有些不愉快。

  「我覺得隼這幾天怪怪的,好像……刻意在疏遠我。」

  「這不是很好嗎?」天海側頭一笑,繼續看著他的信。

  「別鬧了,快說,你是不是對他說了些什麼?」蒼武擰起了眉頭,天海卻是心情很好的看著信,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我也沒說什麼,只不過是向他稍微宣示、炫耀了一下我對你的所有權罷了。」

  「什麼所有權!」

  「嗯,就是我們的關係,我跟他說的清清楚楚了。」

  天海丟下了曖昧的笑容,蒼武頓時脹紅了雙頰。

  「你、你怎麼可以跟他說這種事……」

  「為什麼不可以,絕翅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即使不告訴他,他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的,我只是早點和他說清楚,要他別碰我的人。」

  「可是你……」

  蒼武責備的眼神一對上天海的視線,話語立刻便被天海打斷了。

  「武,別因為讓隼知道我們的關係這件事就動怒和我起爭執。雖然我明白你只是因為感到難為情,但我可還是會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因為私心,而不想讓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天海眉一挑,冰藍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別讓我吃這種無意義的飛醋,讓我吃醋對你或隼都不是好事的。」

  蒼武重重的歎了口氣,天海只要一扯上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都會變的不可理喻,這讓他備感無奈。

  「天海,我和隼不是那種關係,我也不可能對他產生你所認為的那種情感,我只把隼當成後輩和朋友來照顧。」

  「哦?」天海抬起頭:「那對我呢,你現在把我當成什麼角色看待?又有什麼樣的情感?這我倒很好奇──」

  天海的問題讓蒼武整個人都愣住了。

  ──把天海當成什麼角色看待?

  ──現在對天海又有什麼樣的情感?

  這個問題蒼武其實已經思考很久了,從他和天海的關係開始轉變的那天開始──可這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各種答案一直反覆而混亂地被確定、推翻然後駁回。

  在進入絕翅館前,若蒼武被問到這個問題,他絕對能夠毫不猶豫的回答:天海是朋友、對天海的情感叫真摯的友誼。

  但在進入絕翅館,歷經了被侵犯、背叛的痛苦,卻又度過了不算漫長、無比熟悉的往昔相處之後呢?

  沉默著,天海看見了蒼武對他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沒有馬上說出敵人、痛恨這種字眼,看來還算是不錯的進展。」天海會心一笑。

  「我……」

  蒼武並不是沒有想過類似的字眼,也許在剛遭逢天海自私的對待之後問他,他會立刻講出這些答案,但挑在反覆思考過他們之間關係的現在問他,他覺得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一種莫名的猶豫包了回去。

  對天海的感覺和定位,表面上是恨和敵人……但蒼武清楚自己其實不是這麼想的。

  「哦,這份禮物倒是挺不錯的。」天海倏地轉移了話題,把蒼武從困惑中帶了出來。

  天海從信封裡掏了一疊相片出來:「我還以為已經不見了呢。」

  「什麼東西?」

  「想知道?」天海站起身子,拿著一疊相片往牢房外走:「跟我來我就給你看。」

  蒼武無奈的一哼,心裡忖著:『反正不跟上去的話你也會生氣吧!』

  跟在天海身後出了牢房,蒼武這才發現天海所前往的方向是自己一直沒進去過的『王的房間』。

  天海站到房門前,對蒼武微微一笑,然後開門進入,蒼武跟著進去了。

  房間內沒什麼特別的,空間很大,擺設十分簡潔。地上鋪著一大片地毯,除了擺在正中央的長型矮沙發和紫檀木作的長桌之外,陳列在一旁的只有雕工細緻的高大並牆木櫃,上面放滿了資料夾和相簿。

  天海讓蒼武在沙發上坐下,相片交給了他,自己則去木櫃那邊翻著相簿。

  蒼武看著手中的一疊相片……黑短髮,明明還是個圓臉又稚氣十足的孩子,卻繃著一張嚴肅的臉,而站在他身旁的則是頂著一張白圓圓臉蛋,長相十分標緻的金髮孩子,兩個孩子手牽著手,一副很要好的樣子──那是孩提時期的自己和天海。

  一張換過一張,蒼武的身子有些熱,熟悉感在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你怎麼會有這個?」蒼武問。

  「我父母寄來的禮物,可能是在舊家找到的吧。」天海心情很好的抱了幾本相簿過來,坐到蒼武身邊,抽過他手上的照片整理著。

  蒼武拿過其中一本相簿翻閱著,這本則是一些中學時代留下的相片,隨著每張照片的瀏覽,蒼武也不由得憶起了許多和天海的往事。

  ──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歡天海這個朋友,如果要他選擇交很多朋友或是只交天海這個朋友,那他一定會選擇天海。

  那時候甚至還有人開玩笑地質疑自己對天海是不是過於迷戀,根本是超乎朋友之情了。

  蒼武又換了幾本相簿看,大量的,幾乎都記錄著天海和自己往昔的點點滴滴,會有自己和天海的合照、自己和家人的合照、自己和其他友人的合照……唯一所交叉出來的共同點就是──每張照片了都有自己。

  「房間裡,都放這些嗎?」蒼武的手心裡冒著熱汗,眉頭微微地糾結著。

  「嗯。」天海伸手拉過蒼武的頸子,隨性的親了下他的眉角:「發現了嗎?都是跟你相關的東西。」

  「以前你迷上攝影,也是因為……」

  「為了拍你,假裝拍風景也全是在拍你呢……武,你一定不明白暗戀有多辛苦。」天海笑著,繼續整理著手上的照片。

  蒼武此刻的心情很複雜,面對這樣對自己如此執著天海,他心裡有股衝動,但衝動什麼他自己也不曉得。

  「天海,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對我產生……朋友之外的感情的?」

  「呵呵……反正絕對比你所想像、所猜測的還早。」天海咯咯的笑著。
隼一早又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工作,不說任何一句話。

  蒼武前幾天他找天海談過了,問他是不是對隼說了些什麼,天海告訴他,他和隼只是宣示了對自己的所有權──意思是他告訴了隼自己和他一直存在的曖昧關係。

  『難不成是因為這樣所以疏離我、排斥我?』蒼武忖著,不知道自己誤會隼想法的他忍不住一肚子火,但又明白自己不能一昧的責怪隼,那根本不是他的錯。

  「隼,一起吃飯嗎?」結束刷盒工作,要到餐廳時蒼武問。

  即使已經習慣性的每天都是一起用餐,但最近隼對他過於扭捏、不自然的態度也讓蒼武考慮著是不是要再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些……如果隼這麼排斥他的話。

  「嗯,當、當然。」隼猛地點點頭,白皙削瘦的瓜子臉浮著一層粉紅。

  蒼武望著隼,隼現在的舉動又把他搞糊塗了。

  雖然蒼武認為隼的確是在避著他,但每每再自己開口邀他時他又會一臉興奮的模樣,這讓蒼武完全弄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怎麼了嗎?」隼見蒼武一直盯著他的臉看,頰上又紅了些。

  「你臉為什麼這麼紅?凍傷了嗎……」最近絕翅館的氣溫驟降,前些天開始下雪了,稍微不注意保暖,很容易凍的紅通通的。

  蒼武沒想太多,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摸隼的臉,沒料想,隼那張臉更加紅潤了,他忽然伸出了手,將蒼武擱淺在他臉上的手握住。

  「怎麼了?會痛嗎?需不需要藥膏?」被握住手的剎那,蒼武臨時有些錯愕,但想想可能只是自己碰疼了隼,隼才出手制止他。

  蒼武想起前幾天去醫護室拿東西時,繪夢羅羅送給了他一小瓶防凍傷的藥膏,他都隨身攜帶著。正要從口袋裡拿出藥膏,啪的一下,手被隼大力的揮了開來。

  隼一臉複雜、說不上來的是什麼情緒的慌張神情,蒼武則愣愣的望著自己基於好意,卻被揮開的雙手。

  「抱、抱歉。」隼眼神飄忽的望著蒼武,神情無辜的像是他才是被欺負的人。

  「沒關係。」蒼武收回了手,放進大衣口袋內,沒再吭半句話。

  ──就真的這麼討厭他嗎?因為他和天海的關係……

  一口氣在心裡悶著,蒼武覺得很不是滋味。

  後來一頓早餐蒼武吃的頗不愉快,隼在旁邊又不時的觀察自己的臉色,一直僵硬又機械式的塞著早餐,蒼武勉強的想找話題跟隼聊聊,偏偏隼又敷衍的應和著,緊張的直盯著他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氣氛詭異尷尬的很。

  ──偏偏話匣子多的雅人和蒂爾最近又很少來找他們吃飯。

  蒼武忍不住在心裡直歎氣,和隼相處的這件事真的是讓他耗費極大的精神力…….

  ──在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蒼武一想到除了天海之外還得應付隼,煩躁的擰了擰眉頭,打定主意的望了隼一眼,他晚點要找時間和隼談談。

***

  早餐結束後的放風時間,原本犯人們在這個時間都會集中到運動場上去活動,但上午又開始飄起了綿綿細雪,有些犯人們因為怕冷全都回到牢房裡去吹暖氣了,頓時運動場上的人數空了一半。

  天海和古艷及其他犯人在籃球場上打著球,籃球場周圍有許多犯人圍觀著。

  四個王裡,平時很少會聚在一起,應該說連看到他們在運動場上活動都很少,大部分時間除了天海會和古艷聚在一起之外,鬼尚都是單獨行動,也不知道在哪裡晃著,唯一比較常見著面的就是畢諾許。

  所以偶爾看到天海和古艷一起出來活動筋骨就變成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每每只要一有球賽,犯人們都喜歡聚在場邊打賭,打賭所押注的東西應有盡有,那是絕翅館內犯人們的一種娛樂。

  今天有王的參賽,場面明顯的更加熱鬧,雖然賭勢一面倒……

  蒼武站在離籃球場最近的廊簷下,隼在一旁,視線瞄的不是籃球場上的人,而是身旁站的直挺挺的男人。

  被那不自然的視線看的很不高興,蒼武嘖了聲,瞪向隼。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就直接對我說吧,不要這樣扭扭捏捏的,很討厭。」蒼武決定就趁現在把話說開。

  那句很討厭不知道是音量大了一點還是有什麼不對勁,似乎大大讓隼嚇了一跳,竟然還對蒼武露出了小媳婦般的委屈神情。

  「你……」

  蒼武眉頭一攏,正無奈地要放軟語氣談話,隼卻打斷了他的話。

  「我、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語畢,隼轉身就快步離開。

  ──又想逃嗎?

  蒼武的眉頭一下子愈攏愈緊,哼的一聲,就快步的追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離去沒有多久,原本氣氛正熱鬧的球場卻戛然噤聲,大家都望向正中央,將剛到手的球捧在懷中,卻沒有動靜的金髮男人。

  天海冷著張臉,望著不遠處空蕩蕩的廊簷。

  「怎麼了?」古艷喊了聲。

  天海將球拋給了古艷,表情很是不悅,丟下一句『我不玩了。』之後便逕自的離開。

  球場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古艷,一臉無所謂的又找了個人代替,繼續球賽。

***

  「喂!你逃什麼?」蒼武在館內西側的角落將隼攔了下來,隼被他逼到牆角,不得動彈,只能一臉惶恐無助的看著他。

  「我、我我……沒有逃。」

  「說謊!你到底避著我做什麼?如果真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裡,你這樣弄的我也很難受!」難得看見蒼武氣的臉紅脖子粗的模樣。

  「我……我沒有避著你呀。」

  「騙子!」蒼武這一吼讓隼紅了眼眶。

  隼蹲了下來,將臉埋進雙膝之間。

  ──搞什麼呀!搞的好像是自己在欺負他一樣。

  蒼武無奈的哼聲氣,跟著蹲了下來,將情緒平復、語調放緩。

  「隼,我可以感覺的出來最近你處處避著我,你否認也沒用。我只是希望,如果你對我有哪裡不滿,就老實跟我說」

  隼依舊將臉埋的深深的,也沒有出聲。

  蒼武歎氣,抬起的黑眸內閃著無奈的光芒:「讓我來說,是不是因為你知道了我跟天海的關係後所以很看不起我、厭惡我、排斥我?還是覺得我很骯髒呢?」

  倏地,隼抬起頭,他凝視著蒼武的臉,猛地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原因嗎?

  答案出乎意料,蒼武悶悶地問著:「那是什麼?」

  隼抱著膝蓋,眼神不時地望向蒼武、然後又飄回地上。

  「天海他要我……別接近你。」

  「要你別接近我?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那天……晚上。」

  蒼武意會過來,眉頭跟著蹙攏了──天海那晚所謂的『宣示主權』,原來還包括『警告威脅』嗎?

  「對、對不起,武……蒼武,我很高興跟在你身邊,但是又很、很怕天海,也怕你……會討厭我。」隼用掌心按著自己的額際,臉上滿滿的都是難為情和不好意思。

  「你並不用在意天海,我們只是工作上的關係,並沒有什麼好怕的,奇怪的是,為什麼你會怕我討厭你呢?」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後,蒼武顯然是寬心不少,僵硬的臉部線條好不容易緩過一些。

  「就、就是因為,我對蒼武你……並不想只有工作上的關係、同事間的情感。」

  隼抬起頭,眼神直視著蒼武。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天海那樣親吻你、擁抱你,因為害怕天海、害怕你的討厭,所以我一直都忍著,但……是如果已經被你討厭,那這麼做也無所謂了。」

  蒼武愣著,『啊?』了一聲,對隼的一番話完全無法消化的他只看到隼的臉慢慢貼近,後腦杓就被他壓住,然後是臉頰貼近、呼吸混雜、嘴唇貼合。

  這一幕收在正好找到他們的天海眼裡很是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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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收在正好找到他們的天海眼裡很是震撼。

  那是一種令人難受的感覺,打從心底深處湧出的憤怒像濃稠的污水一樣起著泡沫溢出,由血管向四肢流動,連視線都為之脹痛、模糊。

  天海以前也曾嚐過一次這樣的感覺,清秀的女同學約蒼武到校園角落,絞著手指鼓足勇氣的和蒼武告白──那一瞬間,藏身在角落的自己也是這樣的感受,若非因為蒼武果斷的拒絕,他很可能會克制不住的衝上前掐住女同學白皙細嫩的頸子。

  當時有種『武可能會從身邊被帶走』的危機感,這對天海來說,比什麼事情都還來得讓他難受、無法呼吸──蒼武是他的,只能是他的,這點不容任何人置喙。

  隼依依不捨的和蒼武的唇分開,他用哀求、渴切、委屈又抱歉的眼神望著蒼武。

  如果用這種求助般的可憐神情凝視著蒼武,他就無法丟下自己……隼很清楚這點,如此一來,即使蒼武對他的行為感到憤怒,卻不至於憎惡他,只要一直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他就會原諒自己。

  隼明這樣雖然很卑鄙,但他根本無法克制自己對蒼武的喜愛,所以蒼武不可以討厭自己…….不然他會就此絕望的。

  然而,蒼武那閃過驚慌的眼神,下意識和隼避開距離的慌孔卻還是讓他感到受傷了……

  ──蒼武竟然對自己感到厭惡了嗎?

  隼張大雙眸,伸出手想拉住蒼武的同時,伴隨著耳旁氣急敗壞的腳步聲,他還來不及反應,沉悶的、連腦袋都為之震盪重擊就在臉頰旁炸裂。

  腦袋暈烘烘的重重跌落在一旁,過了兩三秒的時間,那股可怕的痛楚才強烈的襲捲上來,隼疼痛地疵呀咧嘴,捂著臉開始因為疼痛而哭泣,眼淚直冒著。

  蒼武措手不及的看著眼前的事情荒唐的一連串發生著,他整個人根本還處在空白的狀態下,那個忽然出現,衝上來揍了隼一拳的金髮男人已經又拎起隼,準備要揚起拳頭,美麗的臉孔怒氣騰騰的散發著嚇人的冷意。

  「天海!」回過神來的蒼武衝上前,攔下天海準備落下的一拳。

  天海冷冷的望了蒼武一眼,那眼神是蒼武從未見過的陰戾。他放開了隼,任由隼重重地跌落,就像頭轉移目標獵物的獸類,一把扯住蒼武的領子。

  「我跟你說過別和他靠太近,我跟你說過的!」天海緊緊扯著蒼武的領子,冰藍的瞳孔迸射著憤怒的藍光。

  「天海……」蒼武心很慌,他沒見過神情如此冷酷的天海。

  「為什麼讓那個傢伙親吻你?嗯?」天海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著,將蒼武一晃撞上了大理石砌成的磚牆,「我的吻沒讓你滿足嗎?」

  理智、冷靜,對這時候的天海已經都用不上了。

  「天海,你冷靜點,我根本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蒼武低吼著。

  隼的告白、隼的親吻,根本蒼武他從未想像過的可能會發生的事,但這他一直認為不可能、甚至沒想像過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我警告過你的,武,這不是不可預料的事,是你太過執拗、太過遲鈍!」

  天海的視線擺到了一旁的隼身上,蒼武可以感受到從藍眸內散發的危險訊息。

  「慢著,天海,不要再對隼動手,他根本受不了!」蒼武步伐一跨,擋到了隼的身前。

  隼跌坐在地上,捂著淤紅的左臉頰,眼淚已經在臉上糊成一團了,可憐兮兮的蜷縮著發抖。

  「這時候你還要幫他?」天海挑了挑眉尾,平靜的美麗容貌底下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出無法抑制的怒氣。

  「不過是一個吻罷了,隼他並沒有傷害我,我沒有什麼不幫他的理由。」

  「不過是一個吻罷了?」天海覺得後頸一陣發麻,猶如污水般的憤怒就要流洩滿地:「武,對我來說那個不只是一個吻,那個吻代表他侵犯了我的領域、動了我珍藏的東西……」

  「你不要只顧著別人的感受,也想想我的感受好不好,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我有多麼的愛你、喜歡你嗎?我根本無法容忍除了我之外的人碰你!」天海掐住了蒼武的肩頭,藍眸裡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濃濃的一層無奈。

  「天海……」蒼武吃痛的擰起了眉頭。

  「武……」帶著哭腔的求助聲音是由隼發出來的。

  隼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惱,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挾帶著冰冷怒意的天海令他恐懼的發顫、空氣裡的火爆氣氛令他畏懼、被夾在中間的蒼武現在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討厭他了?也令隼焦慮。

  然而,現在唯一讓隼確定、感到慶幸的事,無論發生什麼事,蒼武都會保護他。

  「閉嘴!武是你喊的嗎?」天海眼神一凜,就要衝上前,但蒼武攔住了他。

  「天海,別這樣!別動隼,我跟你說了他受不了的!」費了一番功夫死命的將天海攔下,蒼武的態度跟著強硬了起來:「事情的起因是我,你想談跟我談就好了!如果想打架,我也奉陪!」

  天海惡狠狠的瞪了蒼武一眼。

  「要談是不是?好,我們回牢房去談。」

  「天海!」

  天海也不顧蒼武的意願,扯住蒼武的衣領,將他拖著就走。

  隼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很想,卻沒有膽量上前阻止天海帶著蒼武離開,他看到蒼武頻頻轉過頭來的關切眼神,臉上的疼痛就劇烈的讓他更想哭泣。

  ──天海好自私!

  ──蒼武才不是他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武應該是……

  「我的。」隼泣不成聲的將臉埋進手掌間,掌心滴滿了他的眼淚。

***

  放風時間結束,押送犯人回牢房的時間到了,蒂爾結束了自己這棟樓層的工作,卻發現蒼武和隼那兩棟的犯人還有一些人在四處遊蕩著。

  「唉呦,這兩個人是跑到哪裡去了?」嘴裡正這麼念著,正準備回到宿舍的蒂爾就碰到了腳步匆匆、神情恍惚的隼捂著臉頰從對面走來。

  高個子……真令人看不順眼。

  蒂爾細秀的眉頭一攏,走過去拍了隼的肩膀一下,隼驚嚇的震了好大一下。

  「喂!」

  「什、什麼事?」隼倉促的遮掩著左臉一大片的瘀紅。

  蒂爾一眼就看到了那明顯被人家狠狠揍過的傷痕,不過他也不挑明說些什麼,反正這本來就不關他的事情。

  「時間已經到了,可是你家的犯人還在到處游晃呢,快點去工作吧!」

  「好、好的。」垂下紅腫的眼睛,隼不敢直視蒂爾,頭點個兩下就離開了。

  蒂爾望著隼離開的背影,心裡奇怪蒼武怎麼沒跟在他身邊。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放他一個人去工作……」嘟起小巧的嘴巴,蒂爾手一攤,笑嘻嘻亮了一口白牙:「算了,反正這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蒂爾踩著輕盈的步伐,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哼著歌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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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喘著粗重的氣息,蒼武一臉痛苦,上半身趴在床上,雙手被自己的皮帶繫住,下身跪在地毯上,臀部被天海托在掌心裡,隨著天海的律動而搖擺著。

  「這、這就是你所謂的談話嗎?」蒼武勉強的將溢出喉頭呻吟按壓下去,大腿忍不住顫抖著。

  「因為跟你談話根本沒用,我的話你一點也聽不進去。」伏下身,天海貼著蒼武寬闊的背部,在他耳畔低喃。

  「聽不進去的……是你吧?唔!」天海一個用力的頂入讓蒼武悶哼出聲。

  「啊,因為我一點也不想聽,聽見你替那傢伙說話、聽見你替那傢伙辯駁,我就想掐死他……你希望我掐死他嗎?」

  「天海,很痛……你慢一點。」蒼武難受的擰起眉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不似之前的溫婉,一路和天海粗暴的拉扯回房之後,蒼武被強硬的壓倒在床上、粗魯的褪下衣褲,簡單而粗糙的潤滑,毫無一點前戲可言的就被進入。

  蒼武從未被如此對待過,天海的怒氣有多大可想而知。

  「那你答應我,別再接近那個傢伙,嗯?」嚙咬著蒼武的肩頭,天海將自己埋入最深處,而後停擺著等待答案。

  「天海……隼他需要我的。」蒼武虛弱的喘著,後庭內熾熱的充實感讓他無法呼吸。

  一陣沉默之後,令蒼武繃緊神經的律動又用更為劇烈的節奏開啟,逼的蒼武只能將臉往床單裡埋,抑止住痛苦的低鳴。

  「武,那傢伙吻了你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我可是一點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我很可能會殺了他的呀!」天海拉扯著蒼武的腰部,讓自己能和他深深的結合。

  「不、不可能的,我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蒼武的嗓音已經開始沙啞了:「天海……拜託你慢一點。」

  「武……我無法相信你,有時候你就是太過心軟、太過缺乏危機意識,我有多麼希望你這些缺點只用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好?」

  天海將蒼武翻過身子,這舉動讓蒼武渾身疼的發顫。他將他拖上了床,分開他的雙腿繼續抽插著。

  蒼武喘著氣,勉強的望了眼時間,放風時間老早就結束了。

  「拜託你,天海,停下來吧,讓我去找隼……該工作了,我擔心他自己一個人會有危險。」

  「不可以。」天海眼神一冷,大力的挺進蒼武體內,讓蒼武忍不住驚呼一聲,大腿劇烈的顫抖著。

  天海順手將蒼武的電子錶摘下甩到地上:「我今天不打算讓你工作了,也不可能讓你去找他,這是你惹我不高興的代價。」

  「天海!」

  「武,聽我的話別接近隼,我不喜歡也不允許你接近他,他令我感到不快。」天海親吻著蒼武的唇,來回、施加力道的用舌尖舔舐著,用齒貝嚙咬著:「這次可不是勸你,而是威脅你、警告你。」

  「你這麼做太自私了……沒有我,隼會在館內被逼入死角的。」腥鹹的味道流入口中,蒼武舔了舔唇瓣,吃疼的發現自己的唇已經被蹂躪的紅腫破裂。


  「隼的事與我無關,我所在乎的只有你是不是我的而已,很自私沒錯──但那又如何?在絕翅館裡,我是王、我是天海,我的一切和你的一切都可以由我來決定。」

  「天海──」蒼武凝視著天海,他那雙眸子就像大海一樣蔚藍,蒼武望著那抹藍,有種莫名的哀慟:「為什麼你就不能回到從前那樣呢?」

  「因為,現在的狀況,我比較滿意……」天海露出了一抹笑容,很美、很冶艷。

  蒼武囁嚅著,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天海抬高他腰際,用力進入的下一波攻勢已經讓他無法完整的說出一段句子了,只能破碎的呻吟著。

  「我再說一次,不要接近隼,你是我的,我誰也不想讓,明白了嗎?」天海捧住蒼武的臉,親吻他的唇,然後是宛若歎息的呼喚聲:「武……」

***

  隼踩著虛浮的腳步到樓層間進行工作,他腦袋裡一片混亂,方才發生的事就恍若一場夢般。

  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蒼武的佔有慾望愈來愈深沉,強烈到連他自己都不可控制。

  ──天海自私的可恨。

  ──蒼武應該是自己的。

  如魔咒般,隼的腦海裡迴盪著這些想法,像唱片跳針似的,不停在腦海裡反覆播放著。

  腳踩在在階梯上,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升,隼望著空蕩蕩的前方,那裡平常應該都有蒼武站著的才對,他會在走到快五樓時轉過頭來關切自己,要他累了也可以搭電梯……蒼武就是這麼體貼的人。

  可是今天卻空蕩蕩的,因為蒼武被天海帶走了──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隼連氣息都急速而紊亂,他已經無法思考,跟蒼武以外的其他事情了……

  倏地,不同於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平板、略帶沉悶的聲響傳來,那是塑膠皮質的平底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隼渾身的一下子起了肌皮疙瘩,眼神習慣性找尋著蒼武的身影,卻馬上意識到蒼武根本不在身邊。

  ──是誰?

  絕翅館內,獄警統一都穿著皮鞋,而為了防止犯人們用鞋帶上掉自殺,只有犯人們被允許不穿鞋或者是穿著拖鞋或無鞋帶的平底鞋。

  ──不是雅人或蒂爾,更不可能是蒼武。

  ──那到底是誰?

  隼轉過頭,站在陰暗角落的,不只有一個人,還有兩、三個人左右,為首的,那個膨鬆黃發的鳳眼難人正蝟瑣的佞笑著。

  「諾拉……」隼的雙腿開始顫抖著,雙掌緊緊握著。

  「呦,自己一個人吶?蒼武呢……」從暗影中走上樓梯,諾拉的身後陸陸續續的根了幾個人上來。

  「你、你們要幹嘛?」隼臉色蒼白的往後退,腳下一個踩空,跌坐在樓梯上。

  在場的犯人共有五個,幾個人看到准這副德性,都哈哈的笑了起來,如同逗弄瀕死小動物的劣童,期待著生物飽受痛苦、被凌虐的慘狀。

  「好不容易那個礙事的傢伙不在了,終於輪到我們爽一下羅。」諾拉踏著輕快的步伐逼近,一下子就站到了隼的身前,其他四個人也都圍了過來。

  「很新鮮呢,這傢伙還是個處女喔!」一個犯人拍手叫了起來,旁邊的人跟著咯咯直笑。

  隼很害怕,被團團包圍的壓迫感讓他整個人慌張驚悸的簌簌直抖,姣好的面容慘白,唇瓣也沒有絲毫血色。

  當其中一個犯人伸出了手,隼跳起身子,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逃,但卻被其他的犯人抓了回來,好幾隻手就像野獸的爪子,將他扯的死緊。

  隼撞到了階梯上,凸起階痕讓他渾身疼痛的眼淚直冒,犯人們開始欺上,拉扯他的四肢、撕裂他的衣物。

  「救救我!快來救救我!蒼武!」隼發了瘋似的尖聲嘶吼著,雙眸通紅的死瞪著犯人間的空隙想逃出去,但身體卻被禁錮的牢牢的。

  ──快來人,救救他呀!

  ──蒼武!

  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伊歐姆畏畏縮縮的笑著正準備加入,眼角餘光卻瞄到了朝他們走來,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紅髮男人。

  「古、古艷。」伊歐姆嚇得刷白了臉,一旁的人則暫時停下了動作。

  「你想幹嘛?古艷!想阻止我們嗎?蒼武那小子又不在!」諾拉大聲的叫囂著,但一對上古艷凌戾的視線又不免退縮了下。

  古艷瞥了一眼被四個男人壓制在樓梯間,一身狼狽的隼,他潭綠的眸子內只有冷酷的氣息,不帶絲毫溫度。

  「滾開,你們擋住了我的路。」古艷瞪了伊歐姆一眼,伊歐姆馬上便讓開了個位置。

  隼瞪大盛滿淚水的眸子,古艷修長的身影就這麼從他身旁經過,往上離去,好幾次,隼尖叫著向他求救,直到影子都消失為止,他連回頭一下都沒有。

  ──如果是蒼武,就會回頭救他。

  ──只有蒼武。

  ──他只有蒼武了。

  「住手!!」隼尖叫著,無法動彈的他只能看著犯人們一個個欺身上來,如同野獸般將他拆剝撕裂,一塊塊吞下肚。

  蒼武……為什麼不來救我?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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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藏身在陰暗角落的東西,像是團黑影、又像是團野獸進食後的殘屑,碎裂的團快癒合成形,似人似獸,匍伏的身著殘弱的爪子朝他爬來。

  蒼白柔軟的爪子纏住褲管,然後向上爬升,形體似人,高長而瘦弱,面容纖細而漂亮。

  『蒼武……』它灰色的雙眸瞪視著他,然後沙啞的呼喊,哭聲淒厲。

  他渾身被無力感所浸滿,無法出聲。

  『為什麼不來救我?』它又說,眼淚像滾燙的熔漿,灼傷了他的手臂。

  ──然後它吻上了他的唇。

  「啊……!」重重的深喘、驚叫,蒼武由混亂的意識中清醒。

  柔軟的枕頭上沾滿了獨特了清冷香味,那是在天海髮梢上也能聞到的香味,蒼武抬起頭,身體卻懶洋洋的不聽使喚。等到勉強的翻過習慣趴睡著的身子,才發現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拆折過後再重新組裝起來的一樣。

  現在幾點了……搞不清楚時間觀念的蒼武急匆匆的往窗外望去,天色已是一篇深藍。

  蒼武努力的坐起身,將覆在身上的被子掀開。被褥濕黏黏的,還沾染著兩人情事過後的汗水及體液,空氣中濃烈的情慾氣息也依舊沒有散去,暖氣的熱氣讓空氣有些沉悶。

  蒼武看著自己光裸的身子,上頭怵目驚心的吻痕青青紫紫的散落各處,大腿間還躺留著未乾涸的白液。

  「可惡……」嘖了聲,蒼武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進了牢房內附設的衛浴室。

  打開水龍頭也不管是熱水還冷水,蒼武胡亂的沖洗了身子,後庭也只是做過大致的處理便出來了。

  隨便套著被丟落在地毯上的制服,蒼武的心裡很著急,剛才做的夢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緒不寧的惶惶跳著。

  ──不知道隼有沒有怎樣?他不在,一個人應付的過來嗎?

  蒼武虛弱的靠在牆上套著長褲,皮帶才剛繫上,牢房房門便咿的一聲打開。

  「要去哪裡?」

  沉穩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蒼武慌張的扭頭一看,天海手裡端著一些食物,正站在那裡,蔚藍的雙眸平靜如水,帶些冷意。

  「我不知道你體力這麼好呢?才剛起來又能活蹦亂跳的,早知道剛才就再做的過分一點,不要對你手下留情。」將一盤食物放到地上,天海坐到了懶人沙發上,從容的望著蒼武。

  「天海,讓我回去。」蒼武深呼吸,嚴肅的說道。

  「先吃點東西,晚餐時間都已經過了,我相信你是有點餓了。」

  蒼武搖了搖頭。

  「武……至少喝點東西,你需要補充水分。」天海用眼神示意要蒼武坐下,不然它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

  蒼武咬了咬牙,慢吞吞的坐到了天海身邊,隨便喝了點果汁和吃了幾塊麵包,其他的東西則沒有心情去動它們的意思。

  「這樣可以了吧?我要走了……」將喝完的空杯子放下,蒼武站起身。

  「你這樣回的去嗎?一副搖搖欲墬的模樣。」天海沒好氣道。

  「可以。」蒼武逞強的回答,實際上卻連雙腿都顫抖著。

  「武,你到底在急什麼?」

  「我已經延遲一天沒工作了,除此之外,我也很擔心隼的狀況。」蒼武踩著虛浮的腳步晃到房門前。

  「又是隼!」天海的語氣明顯的冰冷了幾度。

  「天海,你別鬧了!萬一我不在,隼被那些犯人欺侮了該怎麼辦?」

  「你才別天真!你在又怎麼樣?你真的以為只要你在,他們就不敢動隼嗎?蒼武,那些人裡面,有些傢伙憑你的實力是較真不過的,他們遲遲沒有動你和隼的原因是因為古艷看在我的面子上,為了怕引起麻煩,所以必須顧著你不讓他底下的人碰隼。」天海站起身,一個箭步衝上前將蒼武壓到了鐵欄杆上:「我大可以告訴古艷,要他別管你,只要別動到你,那群人想要碰隼,就隨便他們碰。

  「這樣一來,古艷也落得輕鬆不去管你們的閒事!

  「武,你仔細聽好,你能保護著隼到現在,不過是因為我的縱容、為了維護你的自尊而已!這樣你明白了嗎?」

  蒼武被天海扯著領子壓在欄杆上,他簡直不敢相信他聽見的事實。

  「為了不要把你逼的太緊,我刻意允許你陪在隼身邊。

  「即使我心裡再怎麼不是滋味,我以為,只要不時的提醒你,別和他靠太近就可以了……但是如何?那傢伙卻和你親近到吻了你!你覺得這樣我還繼續忍受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不瞭解我有多愛你才會造成的結果。」

  掌心打到鐵欄杆上的聲音在室內發出了極大的聲響,蒼武張大眼睛望著天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海如大海般蔚藍的眸子內,有著冷酷、卻也有著些許淡淡的悲傷,那種責怪的眼神,讓蒼武心臟被揪緊似的疼的。

  「武……我一點都不想再為了這個話題而繼續跟你爭論,跟你談論我們之外的別人,永遠都只是一直在死胡同裡打轉,根本不會有結果。」天海喟然,收回手,轉身便出了牢房:「如果你想要找隼就去找,我就讓你親自體驗絕翅館內的殘酷,讓你明白事實是什麼。」
 
  「天海,你這是什麼意思?」蒼武被天海的這席話弄得有些緊張。

  「我剛才下去的時候聽別人說了,古艷那棟的獄警今天被人發現倒臥在樓梯間,現在人正在醫務室裡。」天海冷漠的對蒼武微微一笑:「武……去看看你不在時,他發生了什麼慘狀吧?」

***

  蒼武面色慘白的趕到醫務室時,繪夢羅羅正和雅人跟蒂爾交代著事情。

  「呦,蒼武你總算出現啦?」雅人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怎麼了,為什麼連你也一臉慘兮兮的表情呀?」蒂爾挑了挑眉,上下的打量了蒼武一番,隨後和雅人對視一眼,瞭然於心的露出了曖昧的神情。

  「隼到底怎麼了?」蒼武站到三人面前,扶著一旁的病床,氣息有些紊亂。

  「他身上有多處被毆打的痕跡,手臂脫臼,直腸嚴重破裂,總之差點去了半條命就是了。」繪夢羅羅歎了口氣,蹙攏秀麗的眉心搖了搖頭:「那些人真是群畜牲,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似乎是他一抵抗就毆打他,所以後來才會造成手臂脫臼,以直腸破裂的強況來看,是粗魯又卑劣的輪暴吧?」

  「那他現在人呢?還好吧?」蒼武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淹進冷水裡狠狠浸過了一遍。

  「啊∼我把他先隔離到特別病房了,還在觀察中,暫時是沒事了,不過……」繪夢羅羅努了努塗著大紅口紅的豐唇:「身體是治的好啦,就怕他醒來之後精神狀況受不了。」

  「也是吧,要我也受不了呀。」雅人攤了攤手,略帶桃花的眸子瞇成了一條線:「你要知道,我今天發現那傢伙的時候他有多慘……說到這個,你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我會發現隼是因為午餐時間時,他那棟五樓以上的犯人都出來了,五樓以下的卻還被關在牢房裡,我去探查,才發現他倒在樓梯間的。」

  「對呀,蒼武你又是怎麼了?一整天放著整棟的犯人到處跑,自己跑去躲起來,你知
不知道雪洛伊很生氣哩!」蒂爾用手腳比劃,誇張的形容雪洛伊的不悅。

  蒼武的面色益發的鐵青,天海方纔的一席話和雅人蒂爾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響的他頭腦發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蒼武盯著地板,地板上的細紋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

  一旁聒噪的說著話的雅人和蒂爾,在看到蒼武低垂的頭,以及從看不見的角度掉落的幾滴淚水時全都噤了聲。

  糟糕──他們可是最不會安慰人的。

  「蒼、蒼武……」弄不清楚狀況,一頭霧水的雅人和蒂爾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莫名奇妙自責起來的蒼武,在一旁結結巴巴要說什麼都不是。

  倒是繪夢羅羅,依舊很鎮定的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從白大衣口袋裡掏出了手帕給蒼武:「喂,我說你呀,如果想要看他明天請早,我看你自己身體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蒼武接下手帕,頭沒抬起來,只說了聲謝謝,然後離開。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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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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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男人們就如同豺狼虎豹般的撲上,張牙舞爪的撕扯著他的四肢和臂膀,拳頭如雨點,但每一滴落下都疼得他頭皮發麻。

  他的鼻腔口腔內滿是血腥味,男人們卻凶狠的提著他們的性器,扣著他的牙關殘暴的插入,後庭更是被撕扯至破裂。

  空氣裡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男人慾望的腐敗氣味。

  然而他當時所想的並不是痛苦、憎惡或恥辱,他所想的只有──蒼武。

  隼睜開眼,被打腫的右眼壓住了他一半的視線,但眼前所及的只有一片純白,日光燈十分刺目,鼻間飄著消毒水的氣味。

  他凝視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像是個死去的人般,不同的只是他會眨眼、會呼吸罷了。

  蒼武進來醫護室內特別又隔離的單人病房中時,看到的隼就是這個樣子。

  蒼武沒料到自己會碰上隼恰好清醒的時間,心裡慌亂了幾秒,立刻出去拉了繪夢羅羅進來看看情況。

  繪夢羅羅替隼打了一針,翻動他檢查他的狀況,並無大礙,但這整個過程中,隼卻都如同一具死屍般的毫無反應。

  慘白而削瘦的臉孔上青青紫紫的全是被毆打的痕跡,隼的目光卻呆滯而無神,面容平靜,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繪夢羅羅無奈地搖了搖頭,和蒼武稍加使了一個眼神後便出去,留著蒼武和隼兩人單獨在牢房裡。

  蒼武拉了張椅子在隼的病床旁坐下陪著,隼面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一句話也沒說,連眼神都不曾給一個。蒼武也沒有開口,心中充滿著的虧欠感和內疚與自責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好幾次他看著隼,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隼沒有看見……不,應該說蒼武以為隼沒有看見。

  沉默與寧靜的陪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每一分每一秒都讓蒼武感到難受,急切的想和隼說說話卻提不起勇氣開口,結果時間就這麼稍縱即逝,直到他發現工作的時間已經到了不能在拖下去為止,才默默地離開,然而蒼武卻沒注意到身後的視線正膠著在他的背影上。

  之後,蒼武開始頻繁的探望隼。

  每次當蒼武去探望隼時,隼總是同一副模樣,不說話、不看人、不動作,呼吸和眨眼,平靜的凝視著天花板,而蒼武也總是沉默地陪在一旁,直到時間到了為止。

  這段期間,隼的工作又由蒼武開始接替。

  雪洛伊曾經找蒼武談過話,對隼那天所發生的事隻字未提,也不讓蒼武開口詢問任何問題,而似乎是對他那天一整天的缺席感到十分不滿,一直囔囔著要扣他薪水,不過卻也只是動嘴唸唸他而已,沒有實際執行。

  蒼武大概料想的到雪洛伊會這麼輕易放過他是這跟誰有關──天海。

  天海和蒼武兩人之間的氣氛在那件事情發生後的這幾天急速的下降至低溫,雖然天海找蒼武找的同樣頻繁,但兩人之間卻毫無談話可言。

  見了面,不外乎就是如同野獸般激烈的媾和,滿足天海的慾望。那種令人身心俱疲毫無節制的性愛次數開始增多了,隨著蒼武去探視隼的次數而與之俱增。

  日復一日,無論是面對天海、面對隼或面對從家裡寄來,頻頻關切他何時能回家裡一趟的信件,都讓蒼武感到疲憊不堪。

  「呼……」霧白的熱氣從口中騰湧而出,蒼武拽在大衣口袋了裡的手又握緊了些。

  今天下起了大雪,這場雪會維持一陣子。

  絕翅館上方的天空陰暗的不像話,宛如大雨來襲前的灰沉,一點也沒有午後的氛圍。甩了甩頭,蒼武將落在髮梢上和警帽上的雪片甩開,從廚房旁的樓梯踏著虛浮的步伐上到二樓的醫護室。

  蒼武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任誰都可以看的出他臉上郁滿著濃濃一層的疲憊。

  昨晚被壓在天海身下以不堪入目的姿勢強迫的做上了好幾回,蒼武回到房間時雙腿幾乎是癱著的,床都沒有爬上去就趴在床沿睡了。今早起來昨夜的惡果就立刻發揮效應,他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拆成散架似的不聽使喚,關節唧唧疼痛著。

  一進到醫務室,暖氣立刻烘烘的蒸著蒼武身上的冷意,蒼武將大衣和警帽拖下,和繪夢羅羅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往最裡面,隱密的特別病房走。

  進到了特別病房,病床上卻沒有那個高長纖細的男人的身影。

  ──怎麼會不見了!

  以為隼逃跑的蒼武正要衝出去詢問繪夢羅羅,眼角餘光卻瞄到了全縮在牆角的人影,他踏出的步伐又收了回來。

  幾天下來益發瘦弱的人影正蜷縮在角落,雙手抱膝的蹲在地上。

  蒼武嚥了口氣,步伐輕而緩的往男人走去,然後在他面前停住、蹲下。

  「隼……」

  灰紫發的男人抬起了頭,灰色的眼珠裡看不見任何光采,但在和蒼武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卻有種莫名的黏膩、腥甜。

  「你還好嗎?怎麼蹲在地上……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繪夢醫生進來?」蒼武伸出了手,隼那看似虛弱蒼白的掌卻如利爪般有力的抓住了他,預料外的力道讓蒼武心跳漏了一拍。

  隼搖了搖頭,望著蒼武的眼神有種詭異的閃爍。

  「我扶你回去床上吧?」

  隼機械性地點頭,讓蒼武攙著他回到床上。

  攀在身上的手,讓蒼武無端地想起了幾天前的夢,那蒼白而瘦弱的爪……看著猶如溺水者般攀扶著自己的隼,蒼武覺得有些心疼。

  ……好好的一個人,竟然被對待成這樣。

  蒼武歎了口氣,想讓隼躺回病床上,但隼的手卻依然緊緊的攀住他不放,生怕他跑了似的。

  「隼,你需要躺好。」蒼武輕拍著隼的背。

  「武……你為什麼沒有來救我。」

  隼孱弱如蚊蚋般的聲音讓蒼武心頭一緊,細細的冷汗冒了出來。

  他該怎麼和隼解釋?

  ──那時的自己正被天海壓在身下,痛苦的低鳴求饒。

  ──天海。

  蒼武蹙擰了眉頭,現在一想到天海、一見到天海,哪種從骨隨裡細細透出的無奈就令他全身為之疼痛。

  「對不起,隼,我……」

  「呦,蒼武你也在呀,天海不介意嗎?」

  低沉淳厚的嗓音打斷了蒼武和隼的對話,還提及了敏感的人物,蒼武甚至可以感覺到當提到『天海』這個名字時,隼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有大了幾分,收著他的腰,快輾斷了似的。

  雪洛伊一身白西裝搭配毛茸茸的狐狸圍巾,花枝招展的走進了衣務室,大咧咧的拉了張椅子到病床前坐下,翹起二郎腿。

  「雪洛伊……你怎麼來了?」

  蒼武試著要安撫隼的情緒,但那緊收著他腰際的手就是沒有放開的跡象。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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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唔……啊。」

  蒼武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金髮的美麗男人將他的雙腿分張到極限,挺著腰,將自己勃發的性器一寸一寸的深深釘入他的體內。

  夜晚的工作才剛結束,一進到天海的牢房,又被他挾帶著略微粗暴的氣勢拖上床,然後是強硬的掠奪、愛撫、接吻和激烈的肢體交纏。

  天海望著蒼武那張極度隱忍的剛毅臉孔,蹙攏的眉心、濕潤而疲憊的雙眼、泛著紅潮的麥色肌膚以及闔攏紅腫的雙唇,鉗住他精實的腰身,忍不住將自己更加的嵌入他的體內。

  天海知道道蒼武最近正在和他鬧脾氣,倔強的,即使被他刻意在床上、已極為磨人的方式對待、玩弄、耗盡他的體力,也不肯向他低頭,執拗的仍舊每天前往探視那個令人厭惡的男人。

  一昧的進入、索取、舔弄著蒼武身體的敏感處,但天海卻不去碰蒼武微微勃發的性器,也不許蒼武自己去解放,那是另外一種懲罰、表達他內心不滿的方式,這幾天下來都是如此。

  蒼武會將臉埋在雙掌間、枕頭裡、被單內,努力的不讓天海看見自己隱忍的痛苦,但卻總會被天海強硬的扳正臉,用那雙如大海般蔚藍的眸子注視。

  用力的將蒼武的腰桿往下一按,天海俯身,伴隨著滿足的低喃,金色的髮絲由他肩上垂落,幾綹金絲沾上了蒼武汗濕的額鬢。

  黏稠的濕熱觸感在體內迸發,蒼武忍不住顫慄,後穴微微的收縮著讓對體內的熱度退出。

  「今晚……夠了吧?」蒼武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瞥過頭去。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開口求饒。

  天海靜靜地凝視著蒼武,蒼武雖然又恢復成那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但臉上激情後的紅暈顯而易見,完全掩蓋不住情慾的氣味。

  伸出手,天海用手指細細的抹過蒼武的雙眼皮,最近總覺得他的雙眼皮特別濃重,疲憊感消除不去的鬱結在臉上。

  「累了嗎?」天海親吻著蒼武的眼角。

  「呼……老實說,很累。」蒼武翻過身子,技巧地避過了天海的親吻。

  說實話,他總對天海的親吻感到不好意思、有種羞恥感,心臟會跳躍過快、臉會發熱的感覺太過陌生,他不習慣。

  「那就別再固執的跟我鬧彆扭下去,這樣下去吃虧的只有你。」

  「天海……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在勸你。」

  蒼武重重的歎了口氣,兩人之間一陣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隼自從那件事之後,他的精神狀況一直很差,飯也不吃,只有我去的時候偶爾才會進食。」

  「你想說什麼?」

  「不管你說什麼、雪洛伊說什麼,我還是認為,這件事我對隼有虧欠,現在隼他需要我,我必須給予幫助,那是彌補。」

  「武…...我認為想找架吵的是你。」

  「我沒有要跟你吵架!」蒼武坐起身子,不悅又無奈地瞪向天海。

  「聽著,武……我問你,你能給他多少幫助呢?」天海冷冷的回瞪蒼武:「你不可能永無止盡的一直給下去吧?那些人對隼的暴行既然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就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有了開頭就停不下來了。

  「現在,他們的膽子已經養大了,即使你在,那些人也不會管你,古艷也說不了什麼。

  「你和隼不同,你有我的保護、隼沒有任何人的保護。

  「下次這種事情再發生,他們雖然不會動你,但你很可能會被架到一旁,親眼目睹這種惡毒卑劣的景象完整的重現在自己面前。」

  蒼武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的確,天海所說的,即有可能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實。

  「武,你根本忍受不了這種情形發生的。」天海捧住蒼武的臉,用指腹輕畫著他的臉:「我要你別接近隼,不只是因為我的忌妒或我對隼的憎惡,在這樣和隼牽扯下去,你只會更加疲累,你受不了的。」

  蒼武和天海對視的黑瞳中,透露了深深的無奈。

  「可是,我已經無法丟下隼了……」

  「武,別把自己逼到絕路,我不想對你生氣。」天海的語氣和臉色都冷了下來。

  蒼武凝視著這樣的天海──和他從前相處的十幾年所陌生的、所看不見的真正的他。

  疼痛又帶著麻癢的惱人不適從後庭隱隱的傳上、骨頭咯咯的酸疼感、肌肉伸展過度的緊繃感一下子佔據了蒼武的所以有思緒,那全都是天海在他身上造成的感覺。

  ……還有心臟裡的緊揪感。

  「真正把我逼到絕路的,其實是你不是嗎?天海……」蒼武露出了苦笑。

  天海頓了頓,唇角那隨後拉出的弧度不帶笑意:「啊,我都忘了,對不起,因為我實在太自私了。」

  那雙湛藍的眸子內隱隱約約的透露了一絲悲傷,蒼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無論如何,那都讓他心臟猛地揪了一下,疼痛不堪。

***

  隼躺在病床上,瞪著夜晚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蒼武的容貌、蒼武的身體、蒼武身上的味道、蒼武的聲音……

  身上的疼痛和後庭還都隱隱作疼著,男人們對隼所做的事情他都清楚的歷歷在目,但隼從來不願去回想那令他血液為之逆流、連汗毛都會為之倒豎、會令他嘔吐暈眩的景象──所以他決定全心全意的想著蒼武來逃避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只要想著蒼武心情就會放鬆、身體就會愉悅。

  在半睡半醒的迷糊中,隼甚至能看到蒼武光裸著身子坐在自己身上的幻影,那時隼會微笑,興奮的用手撫慰自己,幻想蒼武含著他的性器的模樣,然後達到高潮。

  夜晚,隼總是做著這些事情,直到自己疲憊不堪,然後帶著笑容入眠。

  ──因為明天一早又能看到真真實實的蒼武。

  但隼衷心且殷切的盼望,哪天,夜裡所幻想的,會成真,他甚至認為,那一定會發生。

  今夜,在達到高潮的那一瞬間,隼囁嚅的喊著「武……武……」,幾乎,他也在蒼武的幻影上看到了他高潮的表情。

  握著手伸出棉被,隼打開手心,黏稠的熱液便隨之滑動。

  「呼……」隼笑著,他心裡暗自下了個決定。

***

  好幾天又過了,雪洛伊不願意再讓隼拖延工作,命令蒼武必須讓隼明天就復職。

  蒼武一直對這個消息心驚膽顫,但該來的還是得來,他不知道將這個消息告訴隼,隼是否受得了。

  ──明天該怎麼辦?

  ──未來該怎麼辦?

  懷抱著各種煩惱,踏上往醫務室的階梯,蒼武今天還是照平常的時間一貫的去探視隼,只是今天的心情更為沉重。

  蒼武進去醫務室後,繪夢羅羅並不在,醫務室裡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蒼武將大衣脫下,逕直的往特別病房走進,然後帶上門。

  「早安,武……」

  虛弱的聲音讓蒼武嚇了一大跳,他抬起頭,平時只會躺在床上呆滯的望著天花板等他來的隼,今天竟然已經自己坐起了身子,面帶微笑的和他打招呼。

  「隼……早安。」蒼武心裡有份雀躍、卻也有份不安;雀躍的是隼的精神狀況看起來好多了,不安的是,他怕如果告訴隼復職的消息,他這份精神又會消失殆盡。

  蒼武拉了張椅子坐在隼的病床旁邊。

  「太好了,看你的精神好多了。」蒼武勉強的扯出微笑。

  「嗯……」隼那雙灰眸的視線沒離開過蒼武。

  一陣沉默,蒼武盯著自己緊握的雙手,考慮到底要怎麼開口,告訴隼,雪洛伊要他復職的這件事。

  沒料想,在蒼武開口之前,隼卻先一步的說話了……

  「武……」

  「嗯?」

  「我們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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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我們逃走吧。」他說。

  蒼武瞪大雙眼凝望著眼前虛弱又纖細的男人,他嘴角帶笑,眼神裡沒有任何一絲玩笑的意味存在。

  「你……你在說什麼啊,隼。」

  「逃走,我說,我們逃走,就只有我和你。」隼的笑容歛起。

  「可是……」

  「可是什麼?武......你不想逃走嗎?」隼平靜的凝視著蒼武,聲音細微:「那些人一面在侵犯我時一面和我說,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絕翅館內,國家、政府和館長不會讓我離開,我只會變成一隻母狗,不停的供他們逞獸慾,在他們的身下……」

  「夠了!隼,別說這些話傷害自己。」蒼武打斷了隼的話語,心疼的望著面無表情的隼。

  「他們說的是事實,對吧?」

  「……」蒼武垂下了眸子。

  「我無法忍受接下來可能每天必須擔心隨時會被毆打、被輪暴的日子,所以我必須逃。」隼的唇角又微微拉起一個弧度:「武,你也必須逃吧?」

  蒼武驚愕的抬起頭,隼似乎極有自信的認為他一定會和他逃走。

  「你沒有理由不逃吧?從你護住我的態度和舉動,我不相信武你是自願留在這裡的,這裡根本和你格格不入。」隼下了床,站到蒼武面前,俯下身子和蒼武近距離的對視:「你會留在這裡,是天海逼迫你的,對吧?」

  蒼武無言的和隼對望著,隼那雙灰色的眸子內空洞的,像是吸人的漩渦。

  「你喜歡天海、你愛天海嗎?」隼笑著,蒼白的容顏削瘦,病厭厭的姿態卻因姣好的容顏而有種詭譎的美,「武……我知道你不愛天海的,每日在他身下承歡擺臀,就如同我被侵犯的痛苦般,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你不愛他,你憎恨他──我也是。」隼捧住了蒼武的雙頰,此刻,他明白只有自己最瞭解蒼武、最能理解他的一切一切。

  「隼,我……」蒼武頓愣著,思考著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喜歡天海、愛天海嗎?

  ──他厭惡天海、恨天海嗎?

  蒼武想起天海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究竟自己對她抱持著什麼樣的一份情感?

  複雜糾結,蒼武看到了好幾個問題的答案,但它們就像線頭一樣,循著一根清晰獨立的答案去找,最後卻發現所有答案都糾纏在一起,混亂的變成一團打死結的棉球。

  ──他依然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然而,隼接下來的一番話,讓蒼武整顆心都偏頗的倒往逃跑的方向。

  「武,你不是跟我說過,你在外面還有母親和兩個弟弟,難不成你忘了他們嗎?」隼微冷的鼻息噴灑在蒼武的臉上:「如果逃出去,就可以見到他們了喔。」

  ──見到他們?

  ──母親和蒼泉、蒼皓?

  蒼武的心動搖了。

  「跟我一起逃吧,就在今晚,小樹林後方的西側圍牆,我會一直在那裡等你。」隼微笑。

***

  天海覺得今天的蒼武很不對勁,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親吻蒼武、愛撫蒼武時,他反應似乎都較平常遲鈍,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凝視著他的眼神裡,有著十分強烈的困惑。

  那種困惑,並不是他上次質問他對自己的感覺時,出現的那種羞赧的困惑──而是一種令人感到被質疑、不被喜愛的困惑。

  天海惶惶地,感到十分不安,他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

  午後,當天海在牢房裡,擁著蒼武的身子、恣肆的擁有他時,他總有種蒼武隨時都要從懷裡消失的錯覺。

  於是,他將蒼武擁的更緊。

  在蒼武的體內達到高潮前,天海擁著蒼武,忍不住地在他耳邊低喃:「請不要離開我。」

  而蒼武滿佈潮紅和情慾的剛毅臉龐,卻露出了猶豫和躊躇的神情。

***

  隼曾在幾個無法入眠的深夜裡,偷偷的溜出醫務室,探過了絕翅館四周隔離外界的圍牆,如果要從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翻過圍牆,那就是位於曬衣場西側種滿針葉樹後的邊緣。

  進入了深夜,天空已經是一片漆黑,深沉的,連顆星子也看不見。

  氣溫驟降,雖然沒有下雪,但腳下卻堆滿了一層厚重的雪。

  隼靠在花崗岩砌成的圍牆上,抖落皮鞋上的雪,滿臉微笑的引頸企盼著蒼武的到來。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幾分鐘,蒼武卻依然沒有出現,但隼完全不焦急、不倉皇,他有自信,蒼武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不管的。

  隼凝視著林子,不久,黑暗的樹木間出現了光影的反射以及急促的腳步聲。

  來了!

  隼站直身子,笑容滿面的看著提著手電筒摸黑找來的蒼武,他滿心歡喜,覺得自己真的是深深的被蒼武所重視著、疼惜著。

  ──蒼武不會丟下他、絕對不會!

  隼開心的想要哭泣。

  「我們走吧,武──」隼向蒼武伸出了手。

***

  天海在半夜驚醒,房間裡的暖氣開的很強,但他卻流了一身冷汗。

  下床替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喝,心臟卻揣揣不安的直跳著,將額前一綹一綹的金髮往後撥去,不安的煩燥感卻始終在心裡盤桓。

  能讓自己如此不安的人向來只有一個──蒼武。

  但今天都有確實的親吻、擁抱蒼武,明天也會如此,天海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

  ──太神經質了,自己。

  放下水杯,天海在黑暗中徐吁口氣,他站起身,步出牢房。

  ──為了消除令人厭煩的不安感,他需要見蒼武一面。

  然而,當天海到了蒼武房門口,將門打開時,卻發現黑暗裡、沒有一絲蒼武的隱約輪廓在,床鋪是平坦的,整齊的像沒人動過一樣。

  懸在心頭上的那份不安,一下子碎裂、爆破。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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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香甜時被人叫醒著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雪洛伊這種會有起床氣的男人。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吵了!」雪洛伊沒好氣的說道。

  站在雪洛伊床邊踱步,美麗的金髮男人,就在方纔,大半夜的踹開他位於辦公室樓上的休息室,三步並兩步的踏上他的床,把還在睡夢中的他搖醒,吼著『蒼武不見了!』『隼也不見了!』之類的。

  雪洛伊只覺得頭也痛、耳膜也痛。

  「你確定他們不見了?」整整身上的絲綢睡袍,雪洛伊打了個大呵欠。

  「我四處都找過了,根本找不到他們!」天海一把扯住雪洛伊的衣領:「雪洛伊,他們很可能逃了,我要快點找回武!」

  「好好,你別這麼激動,逃了就逃了,又不是抓不回來,瞧你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雪洛伊嘴裡嘟噥著,一把揮開天海的手:「我會通知外圍的人,也會親自去抓他們,你就靜點吧。」

  「我也要去找!」

  「不行!」雪洛伊的面色一沉,紫琉璃般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天海,因為你是王,所以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就算你在館內胡作非為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唯一只有讓你出去這件事事不被允許的,即使一步也不行,這是規矩!」

  天海握緊拳頭,一度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不耐煩的垂下了眼,不悅的嘖了聲。

  「天海,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他們走不出外圍的,只會在深林裡繞呀繞的,最後只有被逮到一途。」雪洛伊又打了個呵欠,眼角聚淚:「我最後會把蒼武一根汗毛也不少的被送回你面前,你少操心,先回牢房去等消息吧。」

  天海佇立了半晌,冷哼一聲邁步離去,手掌始終都是攥緊拳頭的。

  躺在床上猛打了好一陣呵欠,雪洛伊拿起電話撥通按鍵:「喂?你好,這裡是絕翅館,我是館長雪洛伊,我們有兩名獄警逃脫……是的,沒錯,是獄警……」

***

  ──這其實是勇無謀的。

  蒼武跟在隼的身後,看著自己和他牽在一起的手,以及隼高挑纖細的背影。

  兩個人在林子裡走了有一段時間,原本漆黑的天空已經透露出一絲絲的白光,逐漸轉為深藍色。

  針葉樹木看似整齊卻又不規則的排列著,直覺著自己確實是往同一個方向走,但其實稍微一個轉頭,就會在林子裡亂了方向。

  太有勇無謀了!

  這逃脫的計畫根本不會成功!

  蒼武自己很清楚,要逃脫出絕翅館其實是件難事。絕翅館外面這一大片的針葉樹林對不熟悉路況的人來說很棘手之外,林外又布有嚴密的警力及防護,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為什麼自己要跟來?

  蒼武咬了咬牙,思考著這個問題,同時趁著准不注意時悄悄的用石子在樹上刻痕做記號。

  ──隼在醫務室裡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其實真的有打動自己。

  蒼武想念自己的母親以及兩個弟弟,他想念以往的生活,雖然辛苦卻過的挺快樂的。

  如果說逃出絕翅館就能見到家人,那麼,這種嘗試是值得的。

  當隼對蒼武伸出手時,蒼武滿心想著這些,忍不住動搖了。一方面,他又顧慮到隼,隼應該有更強烈的理由比他還想逃出絕翅館。

  若是讓隼繼續待在絕翅館,那他就只有被逼瘋這條路了──然而,讓隼自己一個人脫逃,蒼武並不放心。

  所以,當隼催促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時,蒼武就像著了魔似的一把握住他冰冷的手。

  但是,翻過圍牆,腳踩在絕翅館外的雪地上時,蒼武卻猛地意識到了他們逃出的機率是多麼地微小這點。

  同時,蒼武也想起了一個人──天海。

  若是自己逃走了,這裡就只剩下天海一個人了……

  ──『請不要離開我。』

  那句在天海達到高潮前,在他耳邊呢喃的話語言猶在耳,蒼武的心臟霍地揪緊,喉頭酸酸的,眼睛也感到酸澀。

  他曾經急欲的想逃離天海的身邊,然而現在卻又矛盾的想回頭。

  蒼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心裡總有個聲音催促他要回頭,不可以繼續走下去了。

  ──理智告訴他,他們是逃不出去的,及早回頭,可能才不會受到嚴厲的懲處。

  ──情感告訴他,天海還在絕翅館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如果他不回去的話……天海會很傷心吧?

  逃?不逃?這兩者間的矛盾在蒼武心理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蒼武明知道逃出去的機率很小,但心裡又不免有些期待,然而在想像逃出去的情景時,心裡卻又有股龐大的沉痛感。

  ……要這麼丟下天海嗎?

  雖然一開始是天海自私的將自己困進館內,甚至還殘忍的侵犯他、背叛,但是──

  ……但是什麼?

  「武……你還好嗎?需不需要休息一下?」隼憂心的關切著走神的蒼武。

  「不,我沒關係,不過我想休息一下好了。」蒼武歛起因思考而變的深邃的眸子。

  其實蒼武不累,他沒有顯露任何疲態,倒是隼,一張瓜子臉已經慘白的嚇人,氣息還十分紊亂。

  蒼武和隼並肩的找了塊大石頭,撥去雪後在上頭坐著小憩一下。

  隼的身子巍巍的顫抖著,即使穿著厚重的大衣也掩飾不住他瘦弱的身子。蒼武凝視著隼憔悴的側臉,心裡忽然有這麼個念頭──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至少要護送隼、陪在隼身邊,自己逃不出去沒有關係,但是隼,一定要逃出去,他不能回去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所以說,還是試著逃看看吧。

  「武。」隼忽然出聲,將蒼武的思緒拉回。

  「嗯?」

  「逃出去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生活嗎?」隼羞赧的問著,蒼白的臉頰上浮著一片霞紅。

  ──一起生活?

  蒼武忍不住苦笑。

  「這樣的話就要照顧你這個麻煩傢伙了吧?」

  「咦!」

  「別連玩笑話和正經話都分不出來。」

  「哦,這麼說來你是同意羅?」

  「我……」蒼武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目光停留在前方。

  「怎麼了?」隼順著蒼武的視線望去。

  美麗的男人裹在白色的後毛皮大衣內,銀白色的短髮和衣色融在一起,他中性、好看的臉孔上揚著輕蔑的笑容,紫色的瞳眸像一潭深泉。

  男人手裡牽著幾條長鍊子,鍊子分別栓著幾頭德國狼犬,雌牙咧嘴的對著蒼武和隼,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模樣。

  「找•到•了。」雪洛伊冰冷而戲謔的語調在動人的氣溫下顯得刺耳。

  幾個穿著黑西裝,肩側繡有政府圖志的男人隨後一個個從雪洛伊身後跟上。

  ──被發現了!

  蒼武心頭咯!的驚了一下,大力推了身旁的隼一把。

  「快逃!」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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