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也許,現在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當然人生還沒有到盡頭,到底這條漫漫長路會通往何方,還會再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但,從未有像現在這樣的幸福感覺,從未!
每個人的終點都是決定好的,誕生、死亡,這兩個步驟,是沒有人能跳過去的,所以說……在旅途當中,不盡量為自己找點樂子,未免說不過去。
即使是痛苦,也要痛苦得快樂。
即使是瘋狂,也要瘋狂得忘我。
以前未曾領悟這道理的時候,總是單獨一人孤寂地走在崎嶇人生路上,妄自菲薄,以為這就是命運,想不到反過來被命運開了個大玩笑。
你說:你並不是主角。
數千、數萬、數億的生命軌跡所交織而成的世界,在這個無限的世界當中,能成為其中閃耀的主角的恆星,並不是想要做就能做得到,或處心積慮去謀求就可以獲得的。多數在上頭閃爍著的,不過是村托少數特定星子的"配角"。
沒有"非我莫屬"的真理,也絕非"獨一無二"的存在,實際上舉目望去比比皆是懷抱著──以為擊落光明,終究"我"的時代會降臨的天真妄想。
錯了!
大錯特錯!
沒有光明的世界淨是一片黑暗虛無,想這樣簡單的道理,為何不懂!
狠狠的被打了一巴掌,命運之神的咒罵是毫不留情的。硬生生被潑了盆冷水,過剩的野心帶來的災害是連接不斷的噩夢。
刨開來的心,是黑的。流淌出來的血,是臟的。把五臟都攤開在陽光底下,讓那散發惡臭的東西,全都在烈日的曝曬下,停止跳動,弭平叛亂,不再給予它們任何再度竄起的機會。
快,快拿著懲戒的劍,插入這根本不值得一絲垂憐的胸口內,只因這雙手早已染上洗也洗不掉的腥膻。
苦澀幽冥的黑暗,請吞下這個沒有什麼價值的靈魂吧!
"慢著,你要丟掉的話,就給我吧。"
救贖的一句話,聽在耳中是酸楚的,傳到心中是悸動的,擴散到靈魂的時候,就是一道洗滌的七色彩光,穿透了暗不見無指的黑。
明明都已經遍體鱗傷,卻還對罪人伸出了手。明明是最無辜的被害者,卻對加害者說著原諒的話語。明明身上背負著的荊棘已經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了,為何還要再賦予那已彎了腰的身子,再也挺不直的重擔呢?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笑著,宛如那不過是羽毛般輕盈的負擔。"我可不像你那麼不負責任,能夠一走了之,要是說我真的這麼走了,一想到那些被留下的可憐鬼,要承受你的折磨,無論如何都走不了了,不是嗎?"
我親愛的。
我最親親的親愛的。
你真的回來了。回到我這個罪人的身邊了嗎?
"幹嗎?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還是說,我那冷血無情,傳聞體內沒有半點人性的,萬民畏懼的聖將軍,也會掉下淚來嗎?"
你調侃的神情,是那樣熟悉而……
"拜託你!放鬆一點,想把我的腰摟斷,或是用你的蠻力勒斃我,讓我再死一次嗎?"
你埋怨的臉上,有些許的微紅。是感到困窘嗎?但你更本毋須如此羞怯,你該是坦坦盪盪、大大方方的,接受膜拜的人啊!
卑微地,屈下膝。恭敬地,執起手。親吻著那潔白而神聖的每一�琲蔣` 謖庹浦校 兆諾氖且桓鱟鍶說氖瀾紓 餉饔 煜隆?BR>
"司琺爾……"
能再一次的讓你喚我的名字,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司琺爾、司琺爾……"
是啊,請不斷地喊我吧,我是你最卑微得罪人,我是你最忠心的臣下,我也是你最糟糕的心奴。真正的奴隸是不該有反弒其主的行徑的,而我卻做了,所以面對你的審判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判我個萬年的監禁吧!將我降為你永世的奴,讓我成為你足下的塵土,永遠只能供你踩踏!
"你夠了沒有啊?這種三角貓的差勁演技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你的懺悔又值幾文錢!"
冒火的銀眸,噴出足以將人燒灼的光熱,是那樣的耀眼,幾乎然我喘不過氣來了。
啊啊,你把我看透了。我的一切都逃不過你的雙眼,是嗎?
我拙劣的欲情,遮掩不住。
我勃發的激情,無處可藏。
我亢奮的愛情,赤裸在你的眼前。
噯,我承認,我想要你,此時此地,現在,就把你的衣撕破,把你的人撲到,把你的全部都佔有。
"你知道嗎,司琺爾,在歷經最壞的情況之後,人都能夠所向無敵的。人的眼睛是長在前面的,不是為了要回憶,而是為了看向未來。吶,告訴我,你對未來有什麼夢想?"
可愛的人兒啊,"夢想"這種字眼,並不適合一個罪人,它是為了你而有的。
"什麼嘛,這麼小氣,說一下你的夢想會死啊?好把,你不說,我來說好了。我的夢想是──在我還能動的時候,用這雙腿,走遍天下所有的角落。我說的可不只是西琉,而是所有的土地。從高山峻嶺到山丘平原。等我不能動了,就找一處海邊,躺在沙灘上,等著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浪濤,把我的軀殼捲走,帶我回歸生命之源。如何?這就叫做男人心中的浪漫。"
糟糕,不小心笑出來了。
"司琺爾!"
不要生氣了。封住這猶能訴說赤字之心的暖唇。你說你的夢是浪跡天涯,那麼,我的夢就是你。抱住這副柔亂兒又堅韌的身軀,遭受許多殘酷打擊後,還能再度站起的你,是每個人的夢。
可以啊,讓我們去瞧一瞧天下,也是該任你放縱一回的時候了。那你都可以,絕對陪著你去;什麼都願意,只要是你的要求。天下是在你腳下的,我親愛的,颯亞陛下。
我?不必擔心,我很快就能恢復,絕對奉陪你到底。一
孩童們無憂無慮地在草地上嬉戲著,拉著紙鳶,想盡方法,要以自己的紙鳶擊落對方的。蔚藍的天空當中,展開生死搏鬥的紙鳶們,在主人的操縱下奮戰,迎向勝負。
"啊,我的紙鳶斷了!"
胖胖的男孩望著斷了線的紙鳶,被大風一口氣吹得遠遠的。
"你好卑鄙喔!幹嗎把我的線割斷?還我,把我的紙鳶還給我!"不甘心的男孩,那顧得了什麼遊戲規則,衝上前去,揪住個頭比他小的男孩理論。
"笑死人了,是你自己的紙鳶做得不好,還怪我。笨蛋!"即使身材不敵對方,但氣魄卻不輸人的小男孩,仰起小霸王的臉說:"你再囉嗦,我就打死你!"
"你這小不點,還想教訓人,別不自量力!"
口舌之爭點燃另一波戰火。
兩個孩子扭打成一團,原本圍繞在身邊的同伴,也紛紛加入戰場。有的在一旁叫囂,有的則伸出拳頭,平和的景象早已消失無蹤,任誰也無暇去管那快要被風給吹跑的幾隻無主紙鳶。
"啊……元元要飛走了。"
顫巍巍地,一名不過三、四歲地女娃兒,從一團混亂中跑出來。他邊含著拇指,邊口齒不清地叫著跳上前去,想捉住操縱紙鳶的木棒,卻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踩過了草地邊緣,來到小溪岸邊,眼看著再跨出一步,他就要失足墜落冰冷的溪中──
"危險!"
一輛車椅子衝過來,椅上的人伸長雙臂將小女孩子抱住。
但危機尚未解除,制止不住往前滾動的木輪子,"喀啦"一聲往左側傾斜,車上的人兒咬著牙懷抱者小女孩,索性先往柔軟的草地上撲去,還不忘以自己的身體做軟墊緩衝。
"咚!"
車椅子掉進溪水中,高高濺起的水花,終於引起那群打架的小鬼頭的注意。
"妞妞!妞妞,你沒事吧?"
頭一個衝過來,臉上掛綵的小男孩,正是剛剛人小口氣大,帶頭打起群架的那一個。
"嗚……哇啊!"
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小女孩放開喉嚨,大聲的哭出心中的害怕。
"妞妞!"
小男孩趕緊上前,將她從救命恩人的手中拉出來,一把抱住她,拍撫著她小小的背部說:"好、好,不哭喔!哥哥在這兒,不怕、不怕。"
"亞少爺!噢,我的天啊,亞少爺,這是怎麼了?您怎麼會……哎喲,車椅子掉進水裡頭都摔壞了。"
另一頭,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胖夫人,一邊以手帕擦拭著額際的汗水,一邊焦急地說:"您不要緊吧?我才離開這裡一下下,去幫您那條毯子回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噢。"
"大嬸,我沒事,你別緊張。"還躺在草地上的男子,以雙臂撐坐起身。"倒是你別這麼嚷嚷,把孩子們都嚇著了。"
大嬸這才看到一旁幾張慘白的小臉蛋。她隨即雙手插腰的指著他們的鼻尖說:"一定是你們這幾個該死的頑皮小鬼,戲弄了亞少爺是吧?是不是你們惡作劇,把車椅子給弄到水中去的?"
起初還嚇得啞口無言的小男孩,不禁氣憤的漲紅小臉大叫。"不是,我們才沒有,你這惡婆娘不要胡亂栽贓!"
"什麼?居然敢叫我惡婆──說!你們爹娘在哪裡?你們全都是皮在癢了,亞少爺可是你們連想都無法想像的尊貴爺兒,豈容你們靠近?我定要扒下你們的皮,將你們一個個吊在樹上當鳥窩!"胖夫人吼著,才跨出一步,幾個小鬼頭都尖叫著四散跑開。
唯獨小男孩拉著腿軟跑不動的小女孩,回道:"我才不怕你呢?"
"好啊,看我怎麼治你!給我過來──"
她才擰住了小男孩的耳朵,便被草地上的男子所阻止。
"大嬸,放開他。"
"亞少爺!"胖夫人抗議地回頭,抖顫得倒抽了口氣。
男子一雙銀輝熠熠的眸子,盛滿教人不寒而慄的威嚴,瘦削清俊的臉龐刻畫著動怒前的預兆。
慌忙地放開小男孩,胖夫人囁嚅地說:"請少爺原諒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違背您的意思的。"
"車椅子不是他們弄掉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男子揚起手,拂開掉落下來而遮住眼睛的發,轉而朝那兩個孩子微微一笑說:"去吧,已經沒事了。方才嚇到你們了,不好意思。"
"……"小男孩睜著不知畏懼的眼睛,好奇的打量他。
"怎麼了?"男子和藹地一笑。
"大哥哥的腿,不能動嗎?"因為大哥哥從剛剛到現在,都不曾從草地上站起身,男孩坦率地說出心中的困惑。
"哎呀呀,你這該死的孩子亂說什麼……"胖夫人低呼著。
"大嬸,你回去找人過來,收拾一下車椅子。"男子為避免再起衝突,淡淡地說。"我在這兒等。"
"可是……"
"快去!"
胖夫人連忙噤口,恭敬地彎身行禮後便離開。
小男孩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想起爹爹交待過的話。不要靠近草原邊的那座大屋,大屋裡住著地位很高的人,不是普通人隨便可以接近的。雖然這個人的腳不方便,可是才講幾句話,就讓那兇巴巴的女人離開,莫非就是……小男孩悄悄地握緊了妹妹的手。
"好了,讓你們受驚嚇了,現在不會有人再罵你們了。"
怯怯地點頭,小男孩窺望著他的臉色,暗地裡想著:這下子怎麼辦呢?違背了爹爹的意思,和大屋裡的人說話了。而且他還帶著妹妹,萬一惹這個人生氣的話,自己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家去見爹爹了呢?
"又怎麼了?你在發抖嗎?"不明白的歪了歪頭,男子淺笑地說:"還覺得害怕嗎?"
嚥下一口口水,小男孩張著惶恐不安的眼說:"大爺,若是我平七得罪了你的話,請你懲罰我一個人就好,請你讓我年幼無知的妹妹回家去。"
"咦?"銀眸閃過一絲錯諤。"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呢?你叫平七是嗎,多大年紀了?"
"今年九歲。"
"九歲啊?九歲就能照顧自己的妹妹,真了不起。好,你放心吧,我不會懲罰沒有錯的人,你也沒有得罪我什麼。"
"但……我問了大爺很不該問的事,所以方纔那兇兇的大嬸才會那麼生氣,不是嗎?"
以九歲孩童的洞察力,要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不難。但是,以九歲孩童的觀察力,平七實在看不出那雙銀眸裡藏著的是慍怒的火,抑或是自嘲的悲。
"嗯……不是的,大嬸認為我會難過,才不讓人家問起,不過我早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那麼,他並沒有生氣嘍!小男孩安心地鬆口氣,而孩童是不懂得謹慎兩字的。幾乎是立刻地,男孩的下個問題就脫口而出。
"大哥哥的腿,是天生的嗎?"
搖了搖頭,男子的目光自然地移往腳踝處,此刻雖然藏在褲管底下,但左、右變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像兩條小紅蛇盤踞其上。傷口是早就癒合了,但這兩道疤,就像兩條限制著運動的繩子,令他不得自由。
"噢,那是腿受傷了,所以不能動啊!大哥哥,那等這傷好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走動了呢?"
銀眸浮現一層黯灰的光,唇角勾起。"你還真是個好奇的小東西。"
"我不該問嗎?"
"平七,把你方才玩的紙鳶拿來讓我瞧瞧。"男子轉開話題說。
"喏,在這兒。"
男子摸了摸紙鳶的骨架,扯了扯繩子。"做得真好,這麼堅固,怪不得能擊落其他的紙鳶呢。"
"嘿嘿嘿,比做紙鳶的功夫,村子裡的孩子們誰能及得上我,我可是得到爹爹的真傳呢!我爹啊,是村子裡最厲害的人,沒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每個人都會來找我爹幫忙。"小男孩驕傲地拍著胸脯,滿臉都是誇耀的表情。
男子愉快地笑了。"那──平七,我問你,要是有一天紙鳶想要自由,你會不會切斷它的繩子,好讓它自由呢?"
"咦?"嘟起嘴,對這個顯然超出他所能理解的問題,小男孩皺起眉頭苦思,片刻後,他回道:"我不要,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耶!再說,紙鳶就是紙鳶,又不會說話,大哥哥你好奇怪喔。"
"呵呵,我很怪嗎?哈哈哈。"
"童稚的話語,就想久旱逢甘霖般,滋潤了一顆快忘記"笑"是件多麼容易的事的心,也把這顆心由苦牢中釋放。
自己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小男孩看著他笑得停不下來,奇怪的和妹妹對看了一眼。
"抱歉。"瞭解自己笑得過火,失了態,男子把紙鳶還給他說:"是啊,你說得很對,這是你花費心思去做的東西,當然捨不得放開它。不過,你可以和我約定一件事嗎?"
"約定?"
"對,約定。"伸出自己的小指導男孩的面前,男子綻露一抹璀璨如金的笑容說:"即使未來這紙鳶壞了,或你玩膩了,不想要了,都千萬不要丟棄它,要好好地珍惜它。不要忘記,是你不給它自由,那你就要扛起責任,一直好好地保存它,好嗎?這是男子漢的約定喔!"
"好。我答應你。"這個大哥哥真的好特別,他沒有把自己當成"孩子",還和自己做"約定"。平七一直以為大人只肯和大人做約定,根本不會理他們這些小孩子呢!
用力地勾住那根比自己大上一倍的指頭,再大力的搖晃幾下,平七咧開少了門牙的嘴說:"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
"我可以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嗎?"冰冷的、壓抑而低沉的聲音在他們頭頂後方響起。
平七嚇了一跳,他仰起頭,只見一個非常高大的黑影籠罩在上方,對方的模樣在日暈下根本看不清楚,但他卻著實感受到一道強烈得要把自己射穿的目光。
"你怎麼來了?"
大哥哥很詫異地說著,一副和那人熟識的模樣。
"我回到別墅內,就看見月大嬸匆忙得跑進來,還說你摔下車椅子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聽到的,我摔下車椅子了。"
"沒有別的應該讓我知道的事嗎?"
"司琺爾,我不是三歲的娃兒了,不需要事事向你稟報,我也不會有事的。我要到哪裡都派月大嬸跟著我,這樣你還不滿足,莫非還想要我親筆寫一份詳文奏章呈給你不成?"
好兇。和對自己說話的和藹口吻不一樣,也和對大嬸發號施令時的口吻不一樣,大哥哥簡直像要找人吵架似的……平七想起以前自己跟爹爹到林子裡打獵時,看到兩隻正在對峙的山貓,豎起背上的毛,齜牙咧嘴地在一小短距離內恐嚇著對方……現在的大哥哥,就像那兩隻山貓一樣。
不行,現在大哥哥腿不能動,打起架來一定會輸給別人的,他得幫幫他!
平七跳到了前方,橫開雙臂護衛著說:"喂,你是誰啊?你不要欺負大哥哥,你這壞蛋!"
"小鬼,然開。"
"不要。爹爹教過我,看見有人恃強欺弱的時候,一定要挺身而出,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怎麼樣,爹爹常說的那些艱深的話,他也會說上兩句,不是他要自誇,這可不是普通"小鬼頭"能做得到的呢!
"是嗎?那你了不起的爹爹,有沒有告訴過你,隨便插手他人的事,會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
"司琺爾,你跟個孩子在一般見識什麼?竟說出這種威嚇的話。"
"他很礙眼。"
高大的男人兩大步走到男孩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在男孩哇哇大叫,手腳亂舞地抗拒時,已經輕而易舉地,像在捉小雞一般地將他提到身後去。接著,屈下身子,將失去保護,孤立無助坐在地上的男子打橫抱起。
"喂,你、你想對大哥哥做什麼?"被丟到地上的平七,鍥而不捨地起身,撲上前去。
男人不耐煩地吐了口氣,而被抱起身的大哥哥則低下頭說:"沒關係的,平七,他不是要對我怎樣,只是要帶我回家而已。天色已晚,你也快帶著妹妹回去吧,不要讓你爹爹擔心。"
"大哥哥真的不會有事嗎?"平七還是有點信不過。
男人凍人得冰藍眸子眨也不眨地,和小男孩的在低空中正面交鋒,連勝負都稱不上的對決,在剎那間就結束,平七嚥下口中幹燥的唾沫,雙膝抖顫起來。
"走了。"
丟下簡潔的一句話,男人就這樣帶走了雙腿不能動的大哥哥,而平七咚地癱坐在地上,妞妞不明白哥哥怎麼會突然間像是盆被滅了的火,噠噠地跑上前抱住哥哥說:"哥格?哥格?肥家啦!快肥家啦!"
"啊,嗯。好,哥哥帶你回家。"牽起了妹妹的小手,撐起還有點無力的身子,平七晃了晃腦袋,還晃不開背脊發冷,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恐怖感覺。
擁有舉世皆歌頌的無雙美貌的男子,高大身形中蘊藏著絕對的力量,一雙強韌的雙臂,頗為輕鬆的懷抱著雙腿不能動彈的青年,踏過草原朝著不遠處的一幢大屋走去。
"似乎不管在哪裡,不論年齡大小,您顛倒眾生的本領還是一樣高明啊。"說是揶揄,口氣卻有過度毒辣之嫌;說是讚美,還比較接近反諷。
西琉颯亞人雖安分待在他的懷抱中,但並不意味著已經寬大到可以不計較他侮辱的話語。"你說誰在顛倒什麼,司琺爾?"
"怎麼,不承認嗎?"嗤鼻一笑。
和別人說話時,連多講一個字都是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但只要對手是颯亞,他就特別長舌。是的,他享受和颯亞唇槍舌劍、鬥智對招的過程,光看著深淺色澤變化多端的銀眸……慍怒的灰銀、暴怒的白銀、狂怒的亮銀,就是無上的樂趣。為了延長這樣的樂趣,他是話不嫌多。
"廢話,誰會……"承認如此荒謬的事,不等於承認自己像只散發媚意的發情狐貍,專門魅惑終生嗎?
"你的弟弟禧沙、以前的貼身護衛長阿山、被放逐的前宰相之子東野智,都是可以為了你而赴湯蹈火、肝腦塗地的人,不是嗎?接著,竟連一個半大不小,結識沒多久的小鬼也擋在我面前,誇下海口說要保護你不被我欺負,我還能說什麼呢?你為我製造情敵的速度,遠超過我一一剷除的功夫。"
"你!"
"要我說,當初切斷你的腳筋,還真是錯誤的選擇。早知道就把你毀容,最好擁有一張鬼神不敢接近身的臉孔,這樣誰都不會輕易地靠近你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