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234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貼] 《(傲慢與偏見)瑪麗的囧奧斯丁時代》作者:墨青衣【完結+番外】

☆、共浴

  「——我以為你會更在意最後一句,」凱薩琳夫人一臉古怪,剛才安妮讀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裡可是充滿羡慕。「至於信上所說的那件事,我想還是由他親自告訴你比較好。」雖然很喜歡瑪麗,但不代表她就願意辜負威廉的信任。

  「問題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看了他寫給您的信。」瑪麗重新將信紙疊好,有些遲疑地遞給安妮,又被安妮推了回來,「怎麼,你不想收藏這封信?我以為你會留做紀念——像上次的那些一樣。」

  瑪麗臉上火辣辣的,她不好意思地去看這封信的原主人。凱薩琳夫人強忍著噴薄而出的笑意,擺著手對瑪麗說這封信屬於她了。

  柯林斯一直在費爾德待到四月中旬才折返亨斯福德。這段時間瑪麗除了照顧孩子外,幾乎紮根在了教堂裡。即便丈夫有事請假,瑪麗也不願意在村民們口中聽到有關丈夫不盡責的抱怨。

  四月十七日的這天下午,一輛熟悉的馬車在牧師宅門口停下。趴在窗戶上把自己的小鼻子壓得扁扁的小艾倫看到樓下門口的馬車,拍著玻璃窗啊啊叫了起來。

  正在以慢的堪比蝸牛的速度剪紙給女兒看的瑪麗被兒子拍窗戶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讓旁邊剛收了曬得暖烘烘小被子往嬰兒床上鋪的麗塔把小傢伙抱下來。

  「剛還在床上呢,怎麼就爬到窗戶上面去了,快把他抱下來,磕到牙齒肯定又哭。」前兩天喂蘋果泥的時候,剛長結實的乳牙就用力磕到了碗沿上,哭得牧師宅整晚都沒人安睡。

  麗塔又拍了兩下蓬鬆軟和的枕頭,連忙去抱小艾倫。這一抱恰好就瞅到了門口停下的馬車。麗塔倒抽一口氣,「哦上帝!那是什麼?太太、太太,先生回來了!我看到先生的馬車了!」

  聽到這話的瑪麗手上一滑,鋒利的剪子就在她食指指腹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瑪麗顧不上疼,胡亂拿手帕包紮一下,站起身也來到窗前,正巧看到自己已經暌違近一個月的丈夫從馬車上下來,朝著車門裡伸手——情緒激蕩的瑪麗頓時發出一聲興奮的尖叫,轉身彎腰抱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女兒,「走,我們快去迎接,麗塔,你抱好小艾倫!」

  主僕倆蹬蹬蹬以堪比獵豹的速度奔下樓往牧師宅前門沖去。

  這時,柯林斯正好把一個小男孩從馬車裡抱了出來。

  「表哥,你終於回——」瑪麗的聲音戛然而止——人也陡然刹車,跟在後面的麗塔差點撞上她的後背——她近乎震驚得看著那個被丈夫牽著,只有他小腿肚高的男孩,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說了會讓你大吃一驚的,表妹,」因為回家而滿面愉快笑容的牧師先生將牽著的小男孩往前推了一推,「這是我們的外甥,基尼·加蘭特,來,給你的舅母問好,大方點。」柯林斯催促著外甥。

  這時候,其他人也發現他們的男主人回來了,紛紛出來迎接。

  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傢伙靦腆地扒著舅舅的牧師袍,用比蚊子大不了的聲音叫了聲「舅母好」。

  都說外甥像舅,但從未想到兩人竟然會長得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瑪麗好半天才醒過神來,抱著小女兒蹲到眼前這個和丈夫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孩子面前,親吻他的面頰,「你好,小基尼,歡迎來到亨斯福德,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她把小女兒送到小傢伙眼前,「這是你的妹妹露西,小基尼,你以後願意幫助舅母一起照顧她嗎?」

  「妹妹?」小傢伙的聲音有點軟糯軟糯的,聽得人心肝都萌的發顫。柯林斯滿眼笑意地看著他們互動,邊指揮著僕人們將馬車上的行李拿進去。

  「是啊妹妹,不止妹妹喲,還有弟弟,」瑪麗示意麗塔也蹲下來把小艾倫同樣湊到小基尼面前,「這是弟弟,艾倫,以後他也歸你照顧啦。」

  臉上原本還帶著幾分生疏忐忑的小傢伙抿了抿小嘴,來回看著雙胞胎,半晌,才點著頭,用不怎麼確定的語氣表示:「……我會照顧好他們。」

  「那真是太好了,」瑪麗柔聲道,「小基尼坐車累了吧?現在帶著弟弟妹妹去休息好不好?睡一覺我們再來享受豐盛的歡迎大餐。」

  小基尼粉粉的小嘴蠕動兩下,下意識扭頭去看自己的舅舅。

  柯林斯揉了揉外甥的頭,「聽你舅母的,去吧。」

  瑪麗將女兒交給麥考斯太太,吩咐她照顧好小基尼後,重新將目光調轉到丈夫身上。夫妻倆就這樣默默對視著,眼神在彼此身上從頭瞧到腳又從腳瞄到頭。

  眾人識趣的悄然離開,把私人空間留給兩人。

  「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驚喜?」柯林斯清了清嗓子,忍住上前擁抱妻子的渴望,「我剛到費爾德的時候,人們就都說,小基尼未來的生活有保障了,他和他的舅舅長得一模一樣。」

  「驚喜?我看驚嚇還差不多,」瑪麗牌無尾熊也忍住撲向柯林斯牌尤加利樹的衝動,一本正經道:「不過我很高興,他瞧著就像是我們家的孩子。長得真的太像了!上帝,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第一次給了我,我真懷疑他是你的私生子。」

  也許是太久不見的關係,瑪麗說話有些不經大腦,這話一出瞬間起到了針落可聞的效果。夫妻倆幾乎不約而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彼此。

  半晌,做丈夫的先從尷尬中掙脫出來,「小基尼因為驚嚇過度的緣故有點怕生,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瑪麗呐呐地說了聲好。

  兩人就這樣悶不吭聲的往裡走。

  牧師宅因為男主人的回歸熱鬧喧嘩,到處都是人的交談聲和笑鬧聲。夫妻倆卻彷佛和這樣的歡鬧格格不入般,周遭彌漫著奇特的氣息。

  他們走上樓,家裡的另一個女僕告訴他們,麗塔帶著小基尼去洗澡了,小基尼沒有哭,邊洗澡還邊說要給弟弟妹妹講故事——他從家裡帶來了很多很多故事書。

  瑪麗揮手讓女僕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有些不自然地對丈夫說,「看樣子你是關心則亂了,小基尼適應的不錯,你……要不要也去洗個澡?」瞟了眼被泥點濺汙的長袍下擺。

  柯林斯應了聲,抬腳欲走,衣袖被拉住了。回頭去看,瑪麗又鬆開了。

  「表妹?」他問她。

  瑪麗臉色緋紅,她垂著眼瞼,後退一步,「表哥,歡迎回家。」

  柯林斯眼中染上笑意,低聲說了句謝謝。

  瑪麗沒有抬頭,就這樣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一抹自嘲地笑從她嘴角劃開,她轉頭走向嬰兒房,給女兒的剪紙才剪到一半呢。

  「啊——」

  還沒走到兩步,瑪麗就發現她整個人都騰空了。

  她下意識環住了丈夫的脖子,「表哥?!」

  把表妹攔腰抱起的牧師先生目不斜視往浴室走。

  「表妹不介意幫我按摩一下去去乏吧,我記得你說過你技術很好。」瑪麗的父親有風濕性關節炎,一到變天就疼痛難忍,為了減輕父親的痛楚,瑪麗很是學了一套按摩技術,到最後青出於藍。

  瑪麗沒有做聲,只是將環住柯林斯脖頸的手又緊了緊。

  走進浴室,柯林斯把瑪麗放了下來,擰開閘門,銅管裡就汩汩冒出了熱水,浴室內很快就有霧氣繚繞——漸漸的,兩人的五官也被霧氣模糊了。看不清對方表情的瑪麗有些心慌,特別是在對方鬆開了摟住她腰的手後。

  在這樣不可視物的環境裡,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耳朵。在耐心聽了一會後,瑪麗就從潺潺的流水聲中,聽到了衣服離開身體的窸窣聲響。她的臉更紅了。

  「表妹,來,」柯林斯握住瑪麗的手,把她帶到浴池邊,說起來,這浴池還是應瑪麗的要求重新建的,否則他們還坐在銅盆裡洗浴呢。「小心別摔了。」

  瑪麗輕嗯一聲,隨著水聲的嘩啦響,慢慢摸索著在丈夫緊繃的肩胛骨上捶動揉捏起來。

  坐在浴池裡依然背脊挺直的教區長先生一邊往自己身上澆著水,一邊感受著那雙柔荑在自己身上揉弄的感覺,心猿意馬——他想做點什麼,又怕把對方驚走,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瑪麗足足按摩了大半個小時,才微喘了口氣,捏了捏對方已經鬆弛下來的皮膚道:「好了,你再泡會,我幫你去拿衣服。」

  眼見她就要出去,柯林斯突然用力拽住了她的手。因為他的動作,浴室裡又是一片水聲作響。

  瑪麗的心率立刻遠超正常人水準。

  「表妹,你幫我按了這麼久,身上也汗濕了,要不和我一起洗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身的丈夫從後面環住了妻子。

  「可是,衣服……」瑪麗的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一絲顫抖。

  「搖鈴讓麗塔放外面就行了。」丈夫帶著幾分迫不及待地說,他的手慢慢滑進了妻子的衣服裡,一顆一顆從下往上的解著扣子。


☆、纏綿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和丈夫親近過的瑪麗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儘管不是第一次,她依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羞赧焦灼席捲了她的全身。

  她幾乎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交托給了丈夫,就這樣依偎在他懷裡,聽著他同樣有些失序的心跳,既不反對也不鼓勵地垂著眼瞼,顫著眼睫,看著身上的衣物離體,直到她也和他一樣,不著片縷。

  浴室裡的霧氣很好地把瑪麗的緊張和不安隱藏,她攀著丈夫的肩膀,仰著頭和他接吻,他們吻得很癡纏,幾乎不願意放開對方一樣的熱吻。一直吻了將近二十多分鐘,兩人才因為呼吸不暢分開,這時,瑪麗才窘迫地發現丈夫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她的胸口。

  「……好像比以前大了點。」從後面環著妻子半扶半抱地放入足以塞下四個人還綽綽有餘的浴缸裡的柯林斯握著妻子左邊的胸乳輕輕揉弄,灼熱的氣息從他鼻間噴出,打在瑪麗敏感的脖頸上,引來一陣無法自抑的輕顫。

  瑪麗臉色緋紅,不自在地動了動,柯林斯一口咬在了她的後頸處。尖銳的麻癢和刺疼引出瑪麗一聲輕哼,驟然轉啞的音色登時讓柯林斯全身都彷佛燃起了一團火,迫不及待想要到那個夢寐以求的地方去。但他殘餘的理智制止了他這樣的行為——他和表妹久未親近,要是不小心傷到了……心疼的只會是他自己。這樣想的柯林斯自然就放緩了動作。但他卻不知他的延緩讓瑪麗有多麼的難熬。不論是一直在她後頸脊椎輾轉落下的啄吻還是依然在她胸前逗留的手掌,都讓她整顆心都彷佛懸在半空一樣無著無落。就在瑪麗幾乎以為這是一場酷刑的時候,她被丈夫反轉了過來,雙腿被他擺弄地環住了他的腰——這個動作讓瑪麗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一處火熱的物事慢慢湊近寸寸抵進了她的身體深處。

  瑪麗輕抽了一口氣,下意識攥緊了丈夫的肩胛骨。

  「表妹,你忍著點,我動了。」吻了吻妻子被蒸汽打濕的額發,牧師先生略略用力,將妻子身體的重量用力往自己這邊壓來,儘管得到了預先提醒,但依然有些猝不及防地瑪麗發出一聲尖叫,順勢撲進了丈夫懷裡,那個在身體裡蠢蠢欲動的物事也隨之刺得更深,瑪麗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舌笨口木的只能隨著丈夫一次又一次密集的撞擊滑動,原本用力攥著對方肩膀的手也卸了力,徒勞的仰在浴池外,整個人都軟成了大字型。

  逐漸適應了浴室昏暗光線的柯林斯看著身下這具白膩誘人的玉體,和隨著他動作不停輕顫的兩點紅纓,腦子一熱,就著往前撲壓的勢頭,張口叼住了一朵,彷佛咀嚼什麼無上美味一樣啃咬一吸,頓時,一種無法形容的淡甜液體侵襲了味蕾——柯林斯大腦一懵,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搶了雙胞胎的口糧。

  「嗚……」胸口被銜地瑪麗很沒出息的嗚咽出聲——她已經承受不住這種層層上湧不斷疊加的快感,幾番掙扎卻沒有脫離表哥魔爪的她突然悶哼一聲,整個身體都僵直了,身下的某處不受控制的痙攣抽搐——沒想到表妹這次竟然這麼不中用的牧師先生頓時被絞弄地同時繳械——準備好好吃頓肉的牧師先生頓時有些氣急!他咬牙對整個人都化成了一灘春水的妻子道:「你這個磨人的——唔——」他被重新緩過來的妻子堵住了嘴唇——愛妻帶著抱歉的獻吻很快讓做丈夫的重新振作起來,浴室裡再次響起了此起彼落的□聲。

  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瑪麗感覺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把頭埋在丈夫的頸窩裡,就像鴕鳥把頭藏在沙子裡一樣的掩耳盜鈴——上帝,她已經沒臉想像麗塔她們進去收拾浴室看到那一片狼藉的表情了。

  曾經對□懵懂的比瑪麗還不如的牧師宅男主人卻端得是落落大方。只穿了件浴袍的他就這樣抱著裹著浴巾的表妹回了主臥。

  幸好浴室和主臥有一道連門可以通過——要不然就算自己爬,瑪麗也不會讓丈夫抱著她回房的。

  進了房間,瑪麗就掙扎著從丈夫身上下來,柯林斯拗不過她,只能慢慢將她放到地毯上。

  剛一落地,瑪麗就兩腿發軟地險些坐到地上去,□某一處更是帶著一絲尷尬的辣疼,讓她羞窘不已。

  「表妹!」柯林斯下意識想要上前攙扶,語氣裡充滿緊張,渾然忘記害妻子差點摔倒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你別過來!」好不容易站穩的瑪麗按著浴巾,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滾上了床,把自己蓋了個嚴實——只留個腦袋在外面。她已經顧不得還在滴水的頭髮了。

  表妹充滿嫌棄的一聲吼頓時傷了表哥的一顆玻璃心,習慣性地想要說一句表妹不要生氣的他,一抬頭就看到表妹的臉染成了一塊大紅布。

  「今天丟臉真是丟大發了!都怪你!我都說了不要了不要了,你就是不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的瑪麗大窘,下意識拉起被子把腦袋也給遮起來了。

  表妹充滿嗔怪的斥責很快讓牧師意識到他心愛的表妹並沒有生他的氣,只是不好意思……同樣想到自己剛才某些行為的表哥自己也臉色發紅。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順手拿起麗塔擱到旁邊的衣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湊近床沿,把妻子挖了出來。

  「四月的天雖然看著熱,這樣不擦頭髮的躲被子裡還是會這著涼的。」他一本正經地說,伸手就要扯開瑪麗圍在身上的浴巾。

  浴巾因為圍得緊地緣故,把兩團讓人看了忍不住噴鼻血的渾圓勾勒的異常挺拔,深深的溝壑更是讓人有一股想要悶死其中的衝動。更別提那上面因為自己啃咬出來的斑斑痕跡……

  哦,上帝!

  感覺□又有些鼓脹的牧師先生暗暗□一聲。

  「你再看我就不要你穿了!」妻子的聲音打斷了丈夫意亂情迷的遐思。

  被丈夫盯得渾身都不自在的瑪麗抬手撲棱了一下丈夫的腦袋,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感覺鼻子有些熱的柯林斯乾笑一聲把衣服遞給妻子,「我也去換衣服,孩子們還在等我們呢。」他微仰著頭落荒而逃。

  瑪麗看著他狼狽的背影,撲哧一笑,臉上盡是雨過天晴後的愉悅。

  換好衣服後,瑪麗在梳妝鏡前磨蹭了好一段時間,很是利用月之精華立竿見影的功效給紅腫的嘴唇消了會腫。

  柯林斯忍俊不禁地站在她身邊看她忙碌。

  「表妹,就這麼不喜歡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嗎?」明知道妻子這是不好意思的牧師先生難得使壞一回。

  也許水□融真的是男女情感的催化劑,分明感覺到丈夫的心又往自己這邊近了一點的瑪麗嘴角彎出一個狡黠的弧度,突然轉身墊腳圈住了丈夫的脖子。

  她這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嚇了牧師先生一跳。

  「表哥這話可大大的傷了我的心,衣服裡面的痕跡……」瑪麗親吻丈夫同樣有些腫的嘴唇,「我不是都留著嘛。」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婉轉又低柔,聽得柯林斯骨頭都酥了。

  又是一個深的可以讓彼此窒息而死的熱吻過後,柯林斯捧著妻子的臉笑道:「看樣子我們又要遲點下樓——」他的聲音陡然停滯。

  只見妻子的唇上看不出半點剛剛熱吻過的痕跡,不止是她,就是他自己,也從妻子瞳孔的倒影裡,發現他嘴上的痕跡也消除了。

  「表妹……」他無奈地一笑,「這時候你都分心?」哪有親熱的時候還忙著掃尾的?

  「我還不是想在小基尼面前有個好印象嘛,」瑪麗心情極其愉快,她笑眼彎彎,「我可是立志要做個好舅母的。」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他的媽媽很壞,曾經對我做過很壞很壞的事。」整個人都像是放鬆下來的柯林斯抱著妻子的腰孩子氣地撒嬌。

  「壞事?能給我說說嗎?」瑪麗眼睛亮晶晶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柯林斯表情三分遲疑七分懊惱——他怎麼突然把這事說出來了。

  瑪麗堅持地看著他。

  「……在父親的身體狀況逐漸下滑的時候,她突然沒有任何緣由的來到我的房間,」柯林斯語氣頓了頓,「自己把裙子撕開,然後哭著沖出去對父親說我對她意圖不軌……」

  瑪麗有些發傻。

  「她的行為加重了父親的病情,也加深了對我的厭惡,後來——在繼母的巧言令色下,我被驅逐出了家門。」牧師先生面無表情的說。這樣的他讓瑪麗感到心疼。

  「你、你就從沒和他解釋過嗎?你是他的兒子呀!」瑪麗的聲音有些結巴,顯然——那位柯林斯小姐的無恥超出了她的預期。

  「他只相信那對母女的一面之詞,」柯林斯乾巴巴的說,「再加上我們本來就不怎麼親……」

  結果自然不用多說。

  瑪麗拉下丈夫的脖頸,親吻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

  「表妹相信我沒有做那種卑鄙無恥的事對嗎?」妻子充滿愛意的親吻讓做丈夫的舒展了眉頭。

  瑪麗眼神溫柔地看著他,「當然,我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還不知道嗎?表哥,你還記得當初在驛棧的浴室裡,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表妹,如果這一次我們有了孩子,就生下來好嗎?

  曾經說過的傻話像電光火石一樣躥入心頭,教區長先生的臉上像是著了火。

  「我永遠無法忘記表哥當時充滿期望又忐忑的眼神……表哥,你是因為我,才知道了夫妻之間最親密的事情應該怎麼做,我又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懷疑你的品德有虧?表哥,這次你是真的想太多了。

  「咳咳,」想到曾經那個犯傻自己就渾身不舒服的牧師先生掩飾性地咳了兩聲,蹩腳的轉移話題。「既然你知道她做了那麼可惡的事情,那你還會好好的照顧她的兒子嗎?」

  瑪麗笑容滿面地注視著他,「就像表哥自己說的那樣,小基尼長得太好了,」她誇張地張開雙臂,一副要環抱整個世界的模樣,柯林斯急忙摟住她往後倒的身體,「我這是在愛屋及烏呀。」

  「愛屋及烏?」柯林斯有些納悶地重複。

  「是啊,東方的一句成語,意思是,因為愛表哥所以也愛和表哥有關的人。」瑪麗眸色溫柔。

  「愛……愛我?」柯林斯滿眼震驚和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心愛的表妹。

  「是呀,愛你,」瑪麗眸子熠熠生輝地回望他,眼神堅定地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表哥,我愛你呀。」


☆、喜悅

  自從那日瑪麗沒有任何保留的向柯林斯傾述愛意後,這位自詡每天都愛表妹多一點的牧師先生就像是掉進了米缸裡的老鼠,幸福的不得了。幾乎每天都頂著一張喜不自勝的臉招搖過市。亨斯福德的村民們私下裡很是議論了一番——盡皆以為他是不是撿了金子或者發了一筆橫財。

  這樣的揣測落進知情人的耳朵裡,自然會翹著拇指說猜得准。凱薩琳夫人卻對此有別樣的看法。

  「威廉當年堵著一口悶氣出的費爾德,他善良的品德讓他沒有對那對母女進行報復,但心裡到底無法釋懷。如今她們遭了報應,他會高興成這樣倒也正常——不過,死去的到底是他的繼母和妹妹,還是要收斂一些為好。」這樣說的凱薩琳夫人把幾同子侄看待的牧師先生叫到羅辛斯,很是教育了一番。

  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表妹的原因自己才表現的這樣喜形於色的柯林斯先生老實聽訓。

  話起頭就上癮的凱薩琳夫人足足訓了他一個多小時才放他離開。回到家的柯林斯抱著妻子就是一通磨蹭,這兩天他們黏糊的厲害。

  瑪麗推著他的大頭,試圖將他從自己身上挪開——沒看到三個小仰著小腦袋眨巴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瞅著他們嘛。

  進門眼睛裡就只有妻子一個的牧師先生也注意到了地毯上三雙困惑的大眼睛,有些訕訕的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道:「這幾天我不是一直在找房子嗎?找了好些願意出售或者出租的房子,發現都不怎麼滿意——」

  「有什麼問題嗎?」他這話很讓瑪麗上心。

  見把妻子注意力拉回來的牧師先生嘴角一翹,接著往下說:「不是太小就是規劃有些不合理,表妹不願意起居室和廚房只有一牆之隔吧?」

  瑪麗眉頭一皺,連忙點頭說不願意。她最討厭的就是油煙味,孩子們又經常待在起居室裡玩耍,聞著總歸有些不好。

  「我就知道表妹和我一樣不喜歡這樣,」柯林斯喜笑顏開,「所以我有了新的打算,表妹——我們請建築設計師來設計一幢莊園怎麼樣?屬於我們的莊園?」

  「自己建?」瑪麗聲線不覺拔高,神情也有所意動。

  「是啊,自己建,表妹想要什麼樣的房子,完全可以和設計師說——畢竟,這房子我們要住一輩子呢。」柯林斯最喜歡看瑪麗眼睛亮閃閃的模樣。「資金問題表妹也不需要擔心,我們並非一蹴而就,可以慢慢來,三年、五年不等,反正孩子還小,牧師宅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方足夠大的天地了。」

  「表哥考慮的再好不過了,能住上合符自己心意的新房,當然比購買別人住過的房子要好得多,不過表哥,既然我們確定要在亨斯福德長久居住,是不是也該購買一些土地了?」瑪麗提醒道。既然要徹底落居亨斯福德,那麼土地和農莊是絕對不能缺少的,否則就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一樣,如同空中樓閣無法長久。

  「土地的事情我已經在和鎮長先生談了,他在韋斯特漢姆任職這麼多年,已經購買了一大片連在一起的土地,本來以為要在韋斯特漢姆長久居住下去呢,沒想到前幾天收到了調職令,需要舉家搬遷,正好,我們交情不錯,又剛得了一筆意外之財,所以——」

  「所以那些土地現在是我們的了?」瑪麗興高采烈地接到。

  「毫無疑問,」柯林斯躊躇滿志,「我的好太太。」

  「房子表哥打算建在哪兒?」瑪麗興致勃勃的問。

  柯林斯微微一笑,「這就需要去羅辛斯好好和夫人商量一下,我想她不會樂意我們住的太遠。」

  瑪麗對此深以為然。

  當天晚上,他們就抱著雙胞胎攜著外甥去了羅辛斯做客。

  已經知道瑪麗準備和她做一輩子鄰居的安妮對這件事十分熱衷,當晚的談話她抱著西爾維婭聽了個全。不過臨到臨時,她像是想起什麼似地道:「雖然現在談這個還為時過早,但……朗伯恩,你們打算怎麼辦?」既然打算在亨斯福德永久居住,那麼朗伯恩的祖產就不能不考慮了。

  「關於這個我早就有打算了,」柯林斯看了眼自己心愛的表妹。「朗伯恩在我岳父百年後,我打算留給貝內特太太,她可以一直住在那兒,我們只是擔了個房主的名頭,這樣幾位表妹也有個娘家可去。」

  聽到這話的瑪麗大為感動,「哦,表哥,你真的是太好了——媽媽知道肯定會樂瘋了!」她一直害怕丈夫去世後被朗伯恩的下一位繼承人掃地出門。

  凱薩琳夫人母女也十分感動,紛紛祝賀瑪麗能夠擁有這樣一位慷慨大方的丈夫。

  最後確定了莊園宅地的柯林斯夫婦從羅辛斯告辭出來,坐在馬車上,瑪麗握住丈夫的手,淚眼盈睫,「表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你確定朗伯恩的房產要作此處置了嗎?我能不能把這個好消息寫信告訴我的母親?」

  「如果表妹真的要感激我的話,那就親親我吧,我的好太太,在沒有什麼比你的親吻更能讓我感覺到快樂了。」妻子沒有絲毫掩飾的快樂和感激讓丈夫頗為受用,他半開玩笑地湊到妻子耳畔說著他微不足道的要求。這樣的要求讓妻子幾乎忘記了馬車裡還有三盞亮閃閃的小燈泡,整個人都依偎進了丈夫懷裡,熱情的與他擁吻起來。

  擁吻過後,後知後覺想到三個孩子的瑪麗懊惱地低吟一聲,將臉埋進了丈夫的胸膛裡。

  「表妹,關於我的這個決定還請暫且保密,」心思細膩的牧師先生安撫地拍拍妻子的背脊,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整,雙胞胎還在羅辛斯的時候就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就是小基尼,也哈氣不斷的蜷在馬車的一角小胸脯起起伏伏的,明顯睡的正香。「我們雖然是一片善意,但對岳父而言,肯定不會覺得愉快——」

  柯林斯的言下之意很快被瑪麗領悟。自覺面上沒有原先那麼熱的她充滿感激地握著丈夫的手應和,「表哥說得對,這封信真要寄出去,我就成罪人了。」老人的心敏感又脆弱,任誰都不會願意還在世的時候被人惦記著自己的財產呀,哪怕這是為自己的妻子打算也一樣。

  不過,瑪麗的信是沒有寄出去,彭伯利的信反倒寄過來了。

  「莉齊總算得償所願了,幾姐妹就她還沒有孩子,媽媽不止一次念叨著要請個醫生看看呢。」拆開信件的瑪麗笑容滿面的說道。

  「這可是大好事,表妹快寫信過去祝賀達西夫婦吧,相信他們也樂壞了。」正逗著小兒子嘎嘎大笑的牧師宅男主人一副有子萬事足的幸福表情。

  瑪麗高高興興的應了,喜氣洋洋的給姐姐寫信恭祝。卻不想,信才發出去三天,被祝福的當事人就揣著個還沒顯懷的小包子乘坐馬車來到亨斯福德了。

  得到消息的瑪麗正在和法國請來的設計師皮埃爾先生熱烈交談,當麥考斯太太告訴她伊莉莎白的馬車已經快要僅存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著皮埃爾先生的面,就失態地站起來了。

  「怎麼可能?!」

  瑪麗的聲音充滿著不可置信。

  不止是她,就是過來通報的麥考斯太太也同樣震驚。作為牧師宅乃至以後新莊園女管家的她可是很清楚達西太太目前根本就沒有坐穩胎,懷孕都還沒滿三個月。

  「她這不是胡鬧嗎?」瑪麗向皮埃爾先生道了聲歉,急匆匆去往大門口迎接。

  身邊僅僅跟著一個女僕的伊莉莎白從馬車裡下來,眉宇間疲憊之色盡顯,臉上還隱隱有怒氣殘餘。瑪麗緊趕著上前握住她的手,迭聲就是一通急問。

  伊莉莎白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上帝!瑪麗,你就放過我吧!我現在聽到這些就頭疼。」她一臉的抗拒。

  「莉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能不問嗎?」瑪麗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伊莉莎白的手,給了跟上來的麗塔一個眼神。麗塔立刻會意,拎著裙擺就出了門。

  「莉齊,你來這兒的事有告訴達西先生嗎?」瑪麗捧了一杯熱茶遞給伊莉莎白,盯著她喝下去,慘白的臉色有所紅潤,才緩了口氣問她情況。

  「為什麼要告訴他?」伊莉莎白煩躁地擱下骨瓷茶杯,「我現在看到他就煩。」

  看到達西先生就煩?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一直好得蜜裡調油嗎?

  「瑪麗,我恐怕要在你這兒打擾一段時間,」伊莉莎白對自己的妹妹道:「原本我想著去內瑟菲爾德小住一段時間,但他和賓利先生的關係密切極了,看到我肯定會通風報信;去基蒂那兒也不行,媽媽陪著她呢,看到我肯定會指不定怎麼念叨,想了想,我就直接往你這兒來了。」

  「你就最後一個才想到我,」瑪麗囧囧有神地看著她。

  「你這兒最遠嘛。」伊莉莎白又重新捧起杯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她怎麼好意思說,曾經對柯林斯表哥的不待見總讓她拉不下臉來上門——除非和大部隊一起。

  瑪麗一臉無奈地看著懷孕就變傻的姐姐,「雖然我不是第一個被你想起的人,但總算你還惦記著我,不過,你忘了凱薩琳夫人是達西先生的姨母了?你覺得她會幫你保密?」

  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點的伊莉莎白頓時傻了。

  是呀……她怎麼就忘了那位自命不凡的凱薩琳夫人也住在亨斯福德呢!

  瑪麗同情地看著姐姐,「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躲著達西先生,但以我這些日子對凱薩琳夫人的瞭解,恐怕你到了亨斯福德的信已經快馬加鞭送往彭伯利了。」

TOP

☆、鬆口

  事實就和瑪麗說的一樣,第三天晚上達西先生就風塵僕僕的趕到了亨斯福德。看到他的妻子正在陪著三個小傢伙玩耍,她不但對雙胞胎的喜愛一如既往,甚至連柯林斯夫婦的小外甥基尼也入了她的眼。

  「——現在很難找到這麼聽話這麼乖的孩子了,」伊莉莎白這樣對瑪麗說,「我誇他兩句,耳朵都會紅呢。」

  被柯林斯夫婦迎進牧師宅的達西先生嘴唇抿得緊緊的注視著妻子,目光中的怒火幾乎如同實質。同樣發現丈夫的伊莉莎白慢慢站起身與他對峙,手有恃無恐的按著還看不出什麼情況的小腹。

  知道達西先生最擔心什麼的瑪麗為了避免他們吵起來,連忙把勞倫斯醫生昨晚的診斷又複述了一遍——昨天去門口迎接伊莉莎白的時候,瑪麗就派麗塔去請勞倫斯醫生了。

  聽姨妹說妻子儘管過了一次顛簸旅行,但並未出什麼差錯的達西先生臉色和緩了一經些,他盯著妻子道:「醫生說能動身的時候,我們就回去。」

  伊莉莎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我不回去!」她怒氣衝衝的說,「待在這兒可比彭伯利舒服多了!」

  「不要任性!」達西皺眉。

  「忙你的工作去吧,我才不要你陪,反正我是你的妻子,等孩子生下來,你當現成的爸爸就好!」積攢了一肚子怨氣地伊莉莎白根本就沒打算控制自己的音量。

  瑪麗想要上前打圓場被丈夫拉住了。

  柯林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領著瑪麗抱起雙胞胎帶著噤如寒蟬的小基尼悄然出了起居室——這時候的達西夫婦眼睛裡只有對方,自然不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表哥,我們幹嘛退出來,他們都要吵起來了啊!莉齊現在可有身孕,輕忽不得的!」瑪麗不敢想像要是伊莉莎白在她這兒掉了孩子貝內特太太會是怎樣的一種可怕反應。

  「我們呆在裡面只會幫倒忙,」柯林斯一邊帶著孩子們往花園裡走,一邊對妻子解釋道:「我們的安慰和達西先生的道歉,伊莉莎白表妹只會選擇後者。」

  「道歉?看達西先生那副表情我可不覺得他會道歉。」想起那張冷颼颼的面孔,五月的天氣瑪麗居然打了個寒噤。

  柯林斯好笑地看了妻子一眼,「達西先生的母族是貴族出身,他再怎麼生氣也會向伊莉莎白表妹道歉的,男人嘴上是硬了些,但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總是很容易放下面子——你要是不信,咱們等等再回去,他們一定和好啦。」

  「如果他們沒和好呢?」瑪麗故意和丈夫唱反調。

  「沒和好今晚表妹就把我趕到書房裡去睡吧。」柯林斯一臉笑容的答。

  夫妻倆在花園陪著孩子們玩耍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重新折回。

  進了起居室發現伊莉莎白確實變得平靜多了,但臉上的表情還有些憤憤,達西先生去卻彷佛沒有看見似地對柯林斯夫婦表示歉意,說要帶妻子去羅辛斯住。

  他的選擇柯林斯夫婦自然理解,畢竟凱薩琳夫人才是他們名正言順的長輩,把妻子留在羅辛斯莊園,達西先生也能更放心一些。

  再送他們離開的時候,伊莉莎白抓著瑪麗的袖子,讓瑪麗經常去羅辛斯陪她,瑪麗自然點頭答應。

  達西夫婦在亨斯福德足足待到伊莉莎白肚子裡的孩子滿三個月才啟程重返彭伯利——其間,瑪麗也清楚了伊莉莎白離家出走的原因。達西先生知道妻子懷孕後大喜,對孩子的關注度呈直線上升,由於太過注重的關係,反倒忽視了孕婦的情緒,伊莉莎白在家裡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明珠,懷孕的女人情緒又本就反復,一個衝動,就這樣跑出來了。幸好有個女僕跟著——否則大家都會被她的膽大包天嚇出一身冷汗。不過相信有了這一次的出走,達西先生會變得收斂一些,至少也會在孕婦面前擺出一副孩子重要妻子更重要的態度來。

  達西夫婦離開後,皮埃爾先生也將莊園的設計圖紙交了上來,柯林斯夫婦和他好好的交流了大半個星期後,圖紙的最終內容敲定——趁著秋高氣爽,莊園開始動工。

  對自己參與設計的未來新家熱忱十足的瑪麗除了帶孩子外,幾乎每天都會去新房的宅址看一下,就是柯林斯在下班後也會到這邊來打轉——夫妻倆乃至家裡的管家僕人們都對新家充滿期待。

  時間一晃就到了九月,邱吉爾家傳來喜報。

  一個六點九磅的小男嬰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收到消息的瑪麗恨不得插上翅膀去邱吉爾家看看那個孩子,自從她決定融入這個世界後,她就對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充滿著善意的關懷和喜愛,希望他們一切都好——當然,那位杳無音訊的威克姆先生除外。

  瑪麗對生活越來越全身心的投入也讓柯林斯徹底放下心來,但他依然對妻子手上的那條手鏈有所忌諱,經常狀似無意地去碰觸它,瑪麗懂他想要她摘下來的心思,但為了心裡最後的一點渺茫希望,她還是自私的選擇了沉默。到了十二月初,瑪麗再次收穫喜訊,彭伯利莊園的小主人達西小姐誕生,她的誕生讓她的外祖母既高興又憂心忡忡,她在寫給瑪麗的信中說道: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們生女兒,如果像我一樣該怎麼辦?你和基蒂、莉蒂亞我是不需要操心了,可簡和莉齊……哦,他們家對繼承人的渴望可是希冀不已,我真希望她們能儘早放我放下心中的那塊大石。

  對於母親的擔憂瑪麗明知是老調重彈,也只能寫信給予安慰,告訴她先開花後結果,兩個姐姐既然能生,那麼就有希望,孩子是主的恩賜,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所幸,三年後,在柯林斯夫婦正琢磨著該怎麼給即將建成的莊園起名的時候,簡和伊莉莎白雙雙傳來孕信,不止是她,基蒂也跟著懷上了。一時間貝內特太太只恨不得□乏術,把自己變成三個留守在女兒們的產床前。

  簡她們三個的懷孕,頓時讓亨斯福德的人也把目光轉移到了瑪麗身上,這幾年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殫精竭慮的瑪麗自然沒有孩子,她又要管家又要照看孩子又要時刻關注莊園的建造過程,忙得可以說是腳不沾地,哪裡來的時間懷孕生子。

  ——她和別人不同,月之精華讓她能夠從容的安排孩子的到來——至於小艾倫和小露西,完全就是一個意外。當時的她對月之精華的效用一知半解,丈夫又知道了她私下避孕的事情,一時心亂,藍田已經種玉。

  吸取了上回教訓的瑪麗這次可沒有擅作主張,她就孩子的事情好好的和丈夫談了一談——征得了丈夫的同意,才再次施行了避孕措施。

  「再過個半把月,我們就能喬遷新居了。」比三年前看著愈發穩重的牧師先生對妻子微笑道:「遺憾的是這次賓利、達西還有邱吉爾夫婦都沒辦法過來了。」

  「就是他們想來,媽媽也不會答應啊,」瑪麗將四五封信齊齊了下,用藍色的緞帶綁好放入雕花信匣裡。「莊園什麼時候不能看,孩子最重要。」

  柯林斯贊同地點點頭,突然伸手環住妻子的腰,「表妹,我們的特羅爾除了一場盛大的舞會外,已經什麼都不缺了,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再要個孩子了?小艾倫這兩天一直都嚷嚷著要新妹妹呢。」

  特羅爾是柯林斯家新落成莊園的名字。

  「那孩子就是被你寵壞了,」伊莉莎白瞪丈夫,「我們的小露西有什麼不好的,他們是雙胞胎,明明最應該親近的就是彼此——怎麼鬥得跟烏眼雞似地。」

  柯林斯乾笑的附和妻子抱怨,心裡卻在感慨妻子對女兒的偏寵。

  不知為何,小露西的性格十分霸道,即便哥哥與她一母同胞,又是同卵雙胞胎,她依然不樂意哥哥和她穿一樣顏色的衣服玩一樣的玩具。不僅如此,兄妹兩個還搶他們的基尼哥哥搶得不亦樂乎,小加蘭特先生幾乎被他們折騰的疲於奔命,瑪麗兩個見不慣兒女們這樣胡鬧的樣子想要阻止,偏偏小基尼自己又樂在其中——最後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不鬧過分就好。

  「三個孩子確實少了些,小基尼繼承的又是加蘭特家,」瑪麗對丈夫的提議還是很樂意回應的,「不過生下來你管得住嗎?」她真的很懷疑。

  ——現在兩個孩子就折騰的焦頭爛額了,還好小基尼乖,不但聽話還能幫她分擔一點,至於眼前這個——完全就是個孩子奴,半點都指望不上。

  「當然、當然,我當然管得住。」妻子的鬆口讓牧師喜出望外,忙不迭地滿口答應。

  他是答應的爽快,瑪麗卻有些不以為然。

  「現成的兩個你都教的越來越調皮,我又怎麼指望以後的呢?如果越生越搗蛋怎麼辦?」

  瑪麗的話讓柯林斯有些尷尬。但他依然不放棄自己已經有可能出現的孩子,認真道:「以前是沒經驗,現在我有了充足的準備和實踐經驗,一定能教養出一個人見人誇的好寶寶出來。」

  表哥滿懷期待的模樣讓瑪麗實在不忍心再潑他冷水,「好吧,那你做好又來一個小惡魔的準備吧。」

  柯林斯心中一喜,知道妻子這是徹底鬆口了。


☆、宴請

  這年的五月底,亨斯福德牧師府舉家搬入了特羅爾莊園。

  對於這座歷時三年才陸續完工的莊園,不止亨斯福德,就是韋斯特漢姆也有人惦記著想要去裡面參觀一二。通常人們喬遷新居或租下房子在某個地方落戶——必然會舉行一場舞會以饗大眾。

  特羅爾的邀請函還沒有發出來,鎮上的首飾衣服店已經熱鬧的人滿為患了。幾乎每一戶自認為有資格收到邀請函的體面人家都熱熱鬧鬧的為自己的女兒或者侄女裝扮起來——這場舞會簡直可以說是萬眾矚目。

  六月一日的這天早上,金色的豔陽早早就高掛在了空中,襯托的特羅爾莊園猶如國王的城堡一樣壯麗多姿。

  麥考斯太太今天起了一個大早,天還沒亮她就滿莊園的轉悠開來。十數個男僕女僕被她指揮的團團轉,看到這一幕的麗塔對自己的女主人咋舌道:「以前家裡沒進新人的時候,還真看不出管家太太竟然有這本事,我對她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給女兒扯掉的小衣服上釘扣子的瑪麗莞爾一笑:「既然佩服就多學著點,等麥考斯太太卸任,你正好可以替上來。」

  麗塔受寵若驚,「太太,我行嗎?」兩顆兔牙因為主人的驚訝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的醒目起來。

  「行不行可不是我說了算,」瑪麗忍俊不禁,「畢竟這個家做主的可不止我一個,你也得讓先生滿意才行,你弟弟就做得很不錯,先生已經不止一次說要把費爾德的一座農莊交給他打理。」

  麗塔點頭如搗蒜,「太太,您放心,我會努力的!」她一定不會比弟弟差。

  在主僕倆的交談中,麥考斯太太一臉笑容地走進來對瑪麗屈膝道:「太太,送邀請函的人我都派出去了,相信下午客人們都會准點到來。」

  「很好,」瑪麗剪斷紐扣上的絲線,「為了喬遷舞會能萬無一失,今天就辛苦你了,等到明天我讓先生給你加薪。」

  麥考斯太太恭聲應是。

  麥考斯太太離開後,瑪麗又吩咐麗塔去孩子的房間看看兩個小傢伙醒了沒有,「如果小基尼醒了就讓他立刻到我這兒來。」

  「舅母。」七歲的小男孩沖著瑪麗抿嘴一笑,小傢伙正在換牙,心裡也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像中國古代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一樣。

  每次看到小傢伙一副生怕牙床露出來的膽戰心驚樣,瑪麗表面若無其事,內裡卻險些笑斷腸子。

  她一把摟過了小外甥『啊嗚』在他臉上作勢咬了一口,小基尼的臉立刻變成了紅蘋果。

  「寶貝兒,今天家裡會來很多很多的客人,你願意擔負起做哥哥的責任,好好帶著弟弟妹妹嗎?我們忙起來恐怕很難顧及到你們。」

  「好的舅母,我會帶著弟弟妹妹不亂跑的——他們很乖很聽話。」小基尼拍著胸脯認真保證。

  瑪麗無奈一笑,「也只有你才會說他們很乖很聽話,好了,現在去叫弟弟妹妹們起床,讓麗塔領著你們去餐廳吃早餐。」壓了壓小基尼後腦勺因為睡覺而翹起的短髮,瑪麗把小傢伙推給了自己的貼身女僕。

  麗塔帶走小基尼後,瑪麗剛把女兒的衣服疊了疊放進針線筐裡,樓下就傳來輕微密集的腳步聲。

  特羅爾莊園的樓梯都是用大理石鋪就,厚厚的蘇格蘭格紋地毯讓人們上下走動的足音幾乎無法聽聞。如果不是月之精華的多年滋潤讓瑪麗的五感遠超常人她也不會察覺到越來越向她接近的腳步聲。

  進來的是家裡剛聘用進來的一個新女僕。瞧著五官不怎麼出色,但卻有一雙湛藍的彷佛寶石一樣的眼睛,瑪麗對她印象深刻。

  「太太,您的父母從朗伯恩趕來了,先生親自去迎接的他們,現在就在大門外。」女僕這樣對瑪麗說道。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貝內特夫婦的瑪麗心頭竟然湧現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來。她想都沒有想就這樣匆忙下樓去了,連自己腳上穿的是室內鞋都不顧了。

  特羅爾莊園可不是原先的牧師宅,瑪麗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才見到了莊園門口的父母和陪著他們往這邊走來的丈夫。

  他們看上去精神不錯,貝內特太太歡天喜地的大笑聲幾乎沒有絲毫遮掩的傳進了瑪麗耳朵。瑪麗眼眶不自覺染上熱意,她毫無形象地揚著嗓門高喊了聲媽媽,拎著裙擺在鵝卵石鋪就的道路上小跑起來。

  「噢噢噢噢!媽媽的心肝寶貝喲!」飛撲過來的女兒讓貝內特太太的心都為之融化了!她急急忙忙迎了上去,母女倆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媽媽,我好想你。」瑪麗依戀地摟著貝內特太太,眼睛裡有淚花在閃爍。

  「媽媽的寶貝女兒,媽媽也想你,」貝內特太太拿手絹給瑪麗擦眼淚,「哭什麼,你應該高興才對,上帝呀,你可真待我們家不薄,」貝內特太太虔誠的在胸口劃十字,然後摟著女兒用自以為很小其實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問:「聽說柯林斯先生現在每年已經三四千英鎊的收入了?是真的嗎?」

  對自己這個母親的本質已經有著深刻瞭解的瑪麗只是囧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否認:「媽媽哪裡聽來的謠言?為了蓋這座莊園我們只差沒傾家蕩產了。說起來,您也好長時間沒見過艾倫和露西了,您不知道他們有多想您,整天抱著您寄過來的禮物問我——媽媽,外祖母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呀,她都好久沒過來了,我真想她。」瑪麗活靈活現地學著女兒的聲音說話。

  一提起兩個小外孫就心花怒放的貝內特太太立刻忘記了詢問女婿現在的年收入了,樂淘淘地把從朗伯恩跟來的女僕招上前來說,「去,快去把我帶的那三個禮盒拿來,噢,瑪麗,這次我可沒忘記你的小外甥。」以前貝內特太太寄禮物總是寄兩份,為了避免小基尼心裡不平衡,瑪麗總是偷偷補上,後來想著這樣總歸不是辦法,於是寫了封長信給簡,詳細描述了小基尼的性格和他的身世以及希望她能夠幫忙轉圜一二的想法。簡的性格最為柔善,看完信眼淚就一直掉,二話不說就去了朗伯恩。

  貝內特太太向來喜愛大女兒,對她的話很能聽進去。在簡一番合乎情理的講解後,當場決定以後送往亨斯福德的禮物將變成一式三份。

  從那以後,小基尼也跟著雙胞胎喚貝內特太太一聲外祖母,他那酷似女婿的容貌也讓貝內特太太真心把他當三女兒的長子看了。

  貝內特太太和雙胞胎的重逢自然不需過多敘述。總之兩個小傢伙差點沒鬧翻天——外祖母對他們的寵愛向來是無底線的,只要有她在,他們簡直就像是掉進了油缸裡的老鼠要多幸福有多幸福。別看雙胞胎還只有三歲,搗起蛋來六七歲的孩子都玩不過他們。

  有孫萬事足的貝內特太太很快就被雙胞胎拐走了——連來時心心念念的要好好參觀一下莊園的念頭都泡在了腦後——貝內特先生也以舟車勞頓為由率先去了為他準備的房間休息。等到緩解疲乏後,他會在女婿的帶領下把特羅爾好好的逛上一逛。

  落地鐘的指針很快就滑響了四點整。伴隨著鐺鐺鐺的鐘擺敲動聲,莊園外逐漸有一輛輛馬車駐留,一個個打扮的衣冠楚楚花枝招展的客人們拿著邀請函在僕人的引領下朝著莊園裡走來。

  作為莊園主人的柯林斯夫婦自然站在門口的大理石臺階上迎接。

  一時間整個特羅爾喧囂一片。

  凱薩琳夫人也在上校的攙扶下姍姍來遲,他們中間卻少了安妮的身影。這讓瑪麗有些擔憂——這幾年來的親密交往已經讓瑪麗和安妮成為了類似於手帕交一樣的存在,她可不願意看到對方出事。不過從凱薩琳夫人喜氣盈腮的模樣來看——一切,似乎只是她的胡亂揣測?

  「安妮準備早點過來給你幫忙,她怕你忙不過來——沒想到剛起身就站都站不穩的倒在了沙發上,」凱薩琳夫人眉開眼笑地說,「當時可把我們嚇了一跳,把勞倫斯醫生請過來一看,哈,她懷孕了!」

  「懷孕了?」瑪麗驚訝地重複。

  「是啊,懷孕了,」凱薩琳夫人一臉笑容,「說起來也是安妮和你們姐妹的緣分,要不就都沒好消息,要不好消息就全出來了——看樣子今年貝蒂太太又有的忙了。」她慈愛地看了眼瑪麗的肚子,「最近你也要好好注意,威廉,照顧好你的妻子,她這兩年可累壞了。」

  牧師先生忙不迭的點頭,他也聽出了凱薩琳夫人的言下之意——這是怕瑪麗也有了孩子自己卻沒有注意呢。想到凱薩琳夫人這幾年來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柯林斯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暖,親自和瑪麗兩個把她攙扶進了起居室。至於舞廳裡那種肆意的大笑喧嘩還有激昂高亢的音樂,相信她老人家已經吃不消了。

  等到所有的賓客都到齊之後,柯林斯站在舞池的正前方對著所有人介紹了岳父岳母後,高舉酒杯,讓大家盡情舞蹈,大快朵頤,享受精美豐盛的大餐。緊接著,作為主人的他和瑪麗第一對跨入舞池開舞,特意從倫敦邀請過來的奏樂師配合地奏響了音樂。跳到一半的時候,一些膽大活潑的情侶們快活的加入了進去,特羅爾很快變成了歡笑和踢踏聲的海洋。


☆、奇婚

  這場喬遷舞會一直舉行到深夜十點多才興盡而散。幾乎所有人都來到柯林斯夫婦面前,用力搖著手說感謝主人們的慷慨,讓他們得到了一夜的無上享受。還熱情的詢問他們下一次舞會的時間,並強調收到請柬後他們就算沒時間也會抽出空暇過來參加。

  他們的厚愛,柯林斯夫婦表現的分外感激,很是熱忱的表示只要再有舞會一定會邀請他們。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賓客後,柯林斯夫婦像是被無數匹馬踩踏過般,毫無形象的倒在了起居室的沙發上。儘管外面月色明亮,依然不放心凱薩琳夫人回去的柯林斯夫婦把老夫人留了下來——反正特羅爾也有特意為她保留的房間。

  「噢……下次再來……除非我瘋了!」還想要在長輩們面前維護一下可憐形象的牧師先生勉強坐起身賭咒發誓道。

  凱薩琳夫人好笑地看他:「以前因為牧師宅施展不開的緣故,你沒怎麼舉辦宴會自然不會有人說,現在嘛……」她環視了一下起居室大方不失精緻的裝修,「就算你不願意再舉行舞會,恐怕也會有無數人攛掇你,你們把舞池修得太棒了,如果我在年輕二十歲,舞池裡絕對有我的身影。再說了,難道只有喬遷新禧才能舉辦舞會嗎?你和瑪麗的生日、孩子們的生日、結婚紀念日、孩子的成人禮,難道這些時候你們都不打算舉行舞會?」

  懷裡抱著小艾倫的貝內特太太也難得沒有和凱薩琳夫人唱反調,「確實是這樣,在這樣的日子裡要是不舉行舞會邀請賓客,是會被鄰居笑話的,」被鄰居笑話就和我可憐的神經一樣時常掛在貝內特太太嘴邊,「要不是太久沒看到艾倫他們的緣故,我也會去舞池裡盡情的舞蹈一番……唉,要是以前的莉蒂亞看到這個舞池……她一定會樂瘋了。」貝內特太太的表情有些惆悵。

  確定以後他們還有的折騰的柯林斯夫婦險些又重新栽回沙發裡,他們不約而同叫了聲上帝!

  第二天用過早餐後,柯林斯先生親自送凱薩琳夫人回了羅辛斯,順便帶去了妻子對安妮的問候。瑪麗則留在家裡陪伴貝內特夫婦和照顧三個孩子。

  貝內特夫婦在特羅爾待了將近一個多月才告辭離去。作為模範女婿的柯林斯先生不顧馬車顛簸親自送他們去了朗伯恩才逗留了四五天才回到家。

  亨斯福德距離朗伯恩只有五十英里的距離,真要用點心思趕路,一天半也就足夠來回了——怎麼拖延了四五天才到家?心裡擔憂的瑪麗在丈夫回來後,急忙詢問他遲遲歸來的緣由。

  柯林斯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他沉默良久,才道:「有件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也許你會覺得這樣也不壞,也許,你會為此傷透腦筋。」

  瑪麗心神一凜,急聲追問他到底是什麼事。

  柯林斯摸了摸鼻子,「在岳父岳母住在特羅爾的這段時間,莉蒂亞表妹……是的,就是她,她在朗伯恩認識了一位元過客,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他對莉蒂亞一見鍾情,並不嫌棄她帶著一個孩子還精神上有些問題,想要求娶她為妻。」

  瑪麗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砸在了她頭頂上——半天都醒過神來。

  好不容易她找回了四散的三魂七魄,眼巴巴的瞅著丈夫,「這麼說這幾天你都在關注這件事情了?」

  「莉蒂亞怎麼說都是你的親妹妹,我就算再怎麼討厭她,也必須知曉這件事最後的處理事宜。」柯林斯歎了口氣,「岳父十分猶豫,岳母……已經巴望著隨時能舉行婚禮了。」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瑪麗絞盡腦汁地在起居室裡踱步,連走進來的三個孩子都沒有發覺,「誰會想娶個和孩子沒什麼兩樣的妻子呢?少年夫妻老來伴,現在的莉蒂亞根本就無法承擔一個做妻子的責任啊,」她傷腦筋地坐下來,垂頭喪氣地補充,「雖然她以前也沒怎麼盡職盡責過。」

  眼見著妻子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做丈夫的也坐不住了。牧師先生出聲安撫妻子道:「岳父是個聰明人,他做事從來都有自己的考量,莉蒂亞表妹現在是個什麼樣的情況還有誰比他這個朝夕相處的父親更清楚呢,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相信對莉蒂亞表妹而言,一定是有益無害。」說到這裡,柯林斯不自覺想起了那日去接表妹時,貝內特先生字字如金石敲擊的表態:

  ——貝內特家的財產雖然不多,但在我夫婦有生之年照顧好一個女兒還是綽綽有餘的,就算我們真的撒手人寰,還有她的姐妹能夠幫襯……

  「現在我們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瑪麗長長的歎了口氣,俯身抱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扒在自己小腿肚上,努力爬樹一樣往上蹭的小女兒。

  就在瑪麗為莉蒂亞的事情掛心不已的時候,一封長信從內瑟菲爾德寄了過來,是簡寫的,她把這起婚事的來龍去脈解釋了個清楚明白。

  「……那位求娶莉蒂亞的亞德里恩先生,在幼年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身體,再也無法生育,但他卻是一個一脈單傳家族的唯一繼承人,為了家族血脈不至於斷絕,他一直都在四處尋訪能夠讓他滿意,身份又不至於太過低下的孩子,這次他應鎮長的邀請來梅裡頓做客,意外認識了小尼迪,被小尼迪的聰慧打動……」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不言而喻。亞德里恩先生斷絕了那一方面的渴望,能夠找到莉蒂亞這樣一個鄉紳的女兒為妻已經稱得上是幸事,哪怕她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還能免費得到一個他渴望已久的繼承人——怎麼想這筆買賣都划算極了。

  「……爸爸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他儘管知道這個決定有點冒險,但依然渴望莉蒂亞和小尼迪能有個在他百年後遮風擋雨的家。我充分理解爸爸的想法,也願意為這份婚姻作保,瑪麗,我請求你,回到朗伯恩來吧,為了我們最小的妹妹,盡最後的一份心。」

  「確實是盡最後的一份心了。」瑪麗將信疊好轉頭對聽她讀完全信的丈夫道:「表哥,今年我和孩子們還沒去過朗伯恩呢——怎麼樣,再走一趟?」

  「遵命我的太太。」柯林斯執起妻子的手在上面烙下一個吻。

  收到信後的第三天清晨,柯林斯夫婦帶著三個孩子乘坐敞篷馬車趕到了朗伯恩,特羅爾的一切暫時託付給了麥考斯夫婦。

  在貝內特府的大門前,瑪麗和姐姐簡親密相擁,又去看眼神依然純稚無辜的莉蒂亞,心臟隱隱有些刺痛。她對原本的莉蒂亞實在是稱不上喜愛,說是避之唯恐不及還差不多,但眼前的這個永遠都保持著天真浪漫純潔無垢的莉蒂亞,卻總是讓她不自覺的感到難過。

  瑪麗哀傷的眼神被簡看在眼裡,因為懷孕而變得心思越發敏感的她也忍不住淌了一會眼淚,「那位先生不錯,我已經見過了,談吐斯文,如果不是他坦誠相告,只怕我們也想不到那頭去。」簡壓低嗓門,「爸爸對他觀感頗佳,已經把他當女婿看了。」

  簡的話讓瑪麗有所安慰,當天晚上,她就看到了去鎮上採辦一些婚禮用品的亞德里恩先生。

  這位先生有著一頭栗色的鬈髮,眼睛看人的時候很溫暖,瑪麗注意到他看莉蒂亞和小尼迪的眼神幾乎別無二致,就彷佛莉蒂亞即將成為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女兒——這樣的認知讓瑪麗情不自禁松了口氣。這至少證明亞德里恩先生不會因為隱疾而肆意傷害什麼都不明白的莉蒂亞。

  亞德里恩先生和莉蒂亞的婚禮在七月底舉行,小尼迪做了他們的小花童。簡和瑪麗代表因為懷孕無法顛簸的伊莉莎白和基蒂給予了夫妻倆祝福,當然,她們沒有忘記自己的。

  亞德里恩夫婦結婚後帶著小尼迪奔向了新生活。貝內特家的人雖然心裡依然有所憂慮,但還是為莉蒂亞母子能夠有所依靠感到高興。

  婚禮結束後,柯林斯夫婦本打算立刻返回亨斯福德,卻被貝內特先生攔下了。貝內特先生說他近兩年來精力越發不濟了,讓柯林斯夫婦在朗伯恩多待一段時間,為的也是以後他們能夠更順暢的接管朗伯恩的一切。柯林斯夫婦拗不過他的堅持,最後只能答應了下來。

  在朗伯恩的日子過得分外的平淡。柯林斯先生幾乎每天都在外面忙碌,瑪麗則留在家裡照顧孩子和陪伴父母,偶爾去內瑟菲爾德坐坐——這一切都和貝內特夫婦在特羅爾的那段時間沒什麼兩樣。

  一天下午,久等丈夫不歸的瑪麗突然心血來潮。她記得她上次靈魂出竅回到原本世界的時候,是從一本書中鑽出去的——那本書恰好就是她放在枕邊的《傲慢與偏見》。這是不是代表著,其實他們還是在書裡生活,只不過,書裡面的世界被具象化了?

  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的瑪麗帶著孩子們去了朗伯恩村外一塊屬於貝內特家的麥田裡,撿起一根樹枝在土地上寫到: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我是麗麗,我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結婚了,還有了一對雙胞胎,

  很多年沒寫的中文落在麥田的田壟上看上去有些歪扭,瑪麗靜靜地看了那行字半晌,突然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有點犯傻的她,在孩子們困惑的目光中,俯□溫柔地親了親他們,領著他們頭也不回的離去。

TOP

☆、釋懷

  那天心血來潮的假設很快因為時間的流逝被拋在腦後。她是忘得乾淨了,一直保留著她的房間不動的親人們卻因為意外發現了那行字跡。

  瑪麗的母親幾乎每天都會來女兒的房間懷念自己的女兒,對於女兒喜愛的那本傲慢與偏見也經常翻看,每次都很小心的一頁一頁翻過,仿佛女兒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那個下午,瑪麗的母親照例來到女兒的房間,望著房間裡幾乎沒有動過的陳設嗚咽出聲:「囡囡,箐箐結婚了,現在已經有了孩子,你曹阿姨說是個姑娘,她特意給箐箐做的B超,知道我們家最愛的就是女孩,囡囡,媽媽沒有見到你嫁人,也沒有見到你生孩子,媽媽好難過……」看上去越發憔悴的瑪麗母親拿起床上的枕頭緊緊的抱在懷裡,就彷佛當年九死一生生下那個小女嬰般的小心翼翼。

  她的囡囡是個奇跡呀,誰能想到年紀都那麼大的自己還能夠懷孕呢。當時她和老伴多麼激動呀,哪怕被人半開玩笑的說上一聲老蚌懷珠,心裡也是歡喜的,她懷的,可不就是老馬家的掌上明珠麼?

  越想女兒就越感到難過的蒼老母親忍不住老淚縱橫。當渾濁的淚水落到枕頭上時,她卻是悚然一驚,生怕自己的淚水弄髒了枕頭——為了維護這房間裡的一景一物,他們就是對女兒的杯子都輕拿輕放呀。

  連忙擦了擦眼淚,把枕頭戀戀不捨的放回床上,習慣性的拿起枕頭邊那本《傲慢與偏見》。

  瑪麗的母親不是個喜歡看外國名著的,比起外國的書籍,但更喜歡一些明清時代的小說,那些書才是她年輕時候最喜歡看的,這個習慣延續到後來結婚生子甚至有了孫女也沒有放下。家裡人也很縱著她這個小愛好,有什麼古本都會淘來給她瞧,瑪麗還在的時候,也沒少把網上一些圖書館藏的書掃描下來放大幾號字體裝訂成冊,為的就是能夠讓母親遠離電腦的輻射,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裡看。

  因為深愛女兒,對這本女兒讚不絕口的《傲慢與偏見》瑪麗的母親也產生了興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對這本書的內容幾乎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甚至還為此還在兒子媳婦的陪伴下去了一趟英國尋找簡·奧斯丁書中一些存在,這樣的熱衷,大家都明白她是在以此思念自己的女兒,在心裡難過的同時,都很樂意陪伴她一起去做這些事。

  對手中的這本《傲慢與偏見》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的瑪麗母親一頁一頁的翻著,手上的動作很輕,也很溫柔,彷佛在用書本溝通自己的女兒。在翻到十六章,威廉·柯林斯在表妹們的帶領下去梅裡頓的菲力浦姨媽家做客時,瑪麗母親的動作停滯了!她近乎震驚的看著書頁上扉以前從未出現過的一行字跡!那行字跡彷佛用炭筆寫成,歪歪扭扭的,簡直不忍目睹!但其所表達的內容,卻讓瑪麗的母親失態的大叫起來。

  每次婆婆去妹妹房間裡就會擔憂她情緒鬱積過於傷心的瑪麗嫂嫂總是在妹妹的門口徘徊,為的就是有事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去。聽到婆婆突然大叫的她嚇了一跳,幾乎是想都沒想的撞開房門就撲了上去:「媽,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蘭婷,你來看,你來看!」瑪麗的嫂嫂蘭婷看著婆婆嘴唇哆嗦地把那本她也看過不少回的《傲慢與偏見》遞到她面前來。她懷著疑惑低頭定睛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我是麗麗,我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結婚了,還有了一對雙胞胎。

  「老天啊,媽媽,這、這是什麼?」在大學當著教授的瑪麗嫂子張口結舌的指著那一行彷佛炭筆寫成的歪扭字跡,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快、快把你爸爸和老公叫回來!」瑪麗的媽媽情緒激動地簡直無法控制,她全身都在哆嗦,「瞧見沒,我們的麗麗還活著!囡囡還活著!她結婚了!還有了一對雙胞胎!!!」

  一直都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嫂子蘭婷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又看了眼那書上的自己,起身去外面的客廳打電話。

  她先是撥通了公公的手機,「爸,你快回來,媽媽在妹妹的書上看到的一行字,上面說,說妹妹還活著……」話才說到一半,那邊就傳來一陣東西砸在地上的劈裡啪啦響。蘭婷嚇了一跳,握著話筒的手也用力緊了緊,「爸,你怎麼了?」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給我說一遍,我這就回來。」那邊的瑪麗父親並沒有回答兒媳婦的話,直接讓她繼續往下說。

  「具體情況恐怕要等爸你回來才能夠確認,」蘭婷深吸了口氣,她整個人還有點魂不守舍的,畢竟眼下這種情況簡直和靈異沒什麼區別,「看那行字的口氣,應該是妹妹自己寫的。」

  「我馬上回來。」那邊的手機掛斷了。

  蘭婷撫了撫胸口,用力喘了兩口氣,又撥通了丈夫的電話。和丈夫說話就沒有和公公那樣的忌諱了,「……老公,那行字也許是媽寫出來的,她太想念妹妹了,自己不自覺寫了這麼一小段寬慰自己的話也有可能……總之,不管是媽寫的還是靈異事件,你都快點回來把。」掛斷電話她琢磨著要不要把這事也告訴女兒,但女兒那個越來越大的肚子還是讓她決定了暫且保密,反正婆婆也沒有叫箐箐他們夫妻過來。

  半個小時的時間不到,瑪麗的父兄就出現在了家門口。瑪麗的嫂子就站在門口等著他們。

  進了瑪麗的房間,瑪麗的母親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不停的抹著眼淚,不停的看十六章的那行字跡,聽到後面腳步聲的她扭頭,眼淚落得更凶,「近洋。」她哆嗦著將那本翻開的《傲慢與偏見》遞了過來。

  馬近洋定定的看了那行字跡半晌,他的眼角也濡濕了。

  「是囡囡的字,雖然看起來有點生疏拖拉,當年我教她寫名字的時候,她總是把麗麗的最後一豎勾彎出一個小花卷來,理由是這樣寫很有自己的特色,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是沒改。」

  馬近洋的話可謂有一錘定音之效!

  既然他肯定了這行字跡確實由女兒所書,那麼結果就□不離十了。

  「……爸,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瑪麗的哥哥眼睛同樣一眨不眨的看著父親手上的書本,「這行字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能夠更準確的獲知妹妹的資訊?既然她可以嫁人生子,那就一定還活著,我們該怎樣和她聯繫?」

  瑪麗哥哥的話也只是瑪麗的母親和嫂嫂想要知道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家裡的一家之主。

  馬近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了幾次,略一沉思,突然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就要往女兒的那行字跡下寫字,卻不想連寫了好幾個字都沒有現出來,他心裡一咯噔,難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蘭婷見狀則急忙道:「爸,裡面沒有墨水呢,我去重新給您拿一支筆。」說著就要出去,被丈夫拉住了。瑪麗的哥哥道:「還是用妹妹自己房裡的筆,以防萬一。」說不定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有靈性了。

  「晉寬說的對,不急在一時,我們慢慢來。」同樣發現自己失態的馬近洋定了定神,旋開筆帽,又將女兒桌上的一瓶墨水擰開,往裡面吸了些墨水後,就迫不及待地在書本上寫了起來。

  ——囡囡,聽到你有了丈夫和孩子,家裡人都很高興,照顧好自己,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永遠愛你!

  將這行字寫下後,馬近洋彷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一樣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書本下面的那一處空白——試圖再次看到奇跡出現。

  「近洋,你怎麼不多寫點!」見丈夫就寫了這麼兩個字的瑪麗母親有點著急。馬近洋安慰地握握老妻的手,「過猶不及,只要女兒好,其他的都沒關係。」他何嘗不想多寫,但貪心不足的下場屢見不鮮,他可不願意斷了和女兒最後交流的這條路。

  在瑪麗的家人靜靜等待的時候,傲慢世界裡的瑪麗正和丈夫挽著手在屋後的小樹林裡散步,商量著是不是該早點回亨斯福德去。

  雖然現在的牧師絕大部分都把工作交給副牧來做,但對工作十分熱愛的教區長先生還是覺得自己親力親為更有成就感。

  他們邊走邊聊的說了好一陣,到了飯點才打算離開——卻不想腕上的月牙鏈墜突然散發出明亮的光芒來!

  「表妹!」柯林斯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因為瑪麗給他喝過不少月之精華的關係,他也能夠看到這束白光。

  瑪麗臉上的表情同樣震驚,她眼睜睜的看著這銀亮卻不讓人感覺到刺目的光芒變作箭頭往外遙遙指去,瑪麗緊咬牙根,「表哥……」她的眼睛裡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哀求和渴望。

  柯林斯心口一痛,用力閉了下眼睛,「我和你一起去!」他用力拉住了妻子的手,力道大的幾乎要捏碎對方的骨骼。

  得到丈夫同意的瑪麗立刻拖著丈夫飛奔起來!她跑得是那樣快,那樣急——那種如同飛蛾撲火般的狂熱讓柯林斯的眼睛都澀澀的疼起來,但他並沒有阻礙妻子的動作,哪怕朗伯恩的鄰居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也沒有任何提醒——他們就這樣一路狂奔到了瑪麗曾經半開玩笑的寫下一行字跡的地方。

  瑪麗靜靜的看著自己曾經寫下字跡的地方重新出現了新的字跡。

  「囡囡,聽到你有了丈夫和孩子,家裡人都很高興,照顧好自己,爸爸媽媽哥哥嫂嫂永遠愛你……永遠愛你……」瑪麗喃喃將那段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那是她爸爸的自己,她由父親啟蒙,是父親手把手教大,眼前的字跡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出。

  「表妹?!」柯林斯擔憂地摟住情緒激動的無法自控的妻子。

  「表哥!他們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了!他們收到我給他們傳達過去的資訊了!上帝啊!我總算明白了,這才是機緣!這才是我回到這個世界才有機會和他們交流的原因所在呀!」

  柯林斯聽不懂妻子語無倫次的話,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因此他只是附和著她的語氣,盡全力讓她冷靜下來,不要錯過機


☆、生日

  丈夫的勸告讓瑪麗從狂喜中驚醒,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撿起一根樹枝在田壟上寫寫畫畫起來,她將她怎麼來到這個世界又怎麼嫁給了丈夫又怎麼回去一趟的故事毫無保留的寫了下來!長長的田壟逐漸被她一行又一行的自己寫滿,而在瑪麗原來的世界,她的親人們也親眼見證了奇跡的發生!他們看著瑪麗父親剛剛寫下的那行字跡自動隱去,他們看著新的自己一行一行的出現在十六章的上方,跟著瑪麗的描述進入了那個神奇的世界。

  瑪麗的哥哥在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如夢初醒般的沖出了房間,瑪麗的嫂子蘭婷嚇了一跳,連忙問他做什麼去,瑪麗的哥哥沒有回答,再過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出現了一個手機,他拿著手機對準了十六章陸續出現的字跡拍攝起來。

  這樣的溝通逐漸持續了大半個小時才在一陣仿佛彌漫了整個天地間的白光中戛然而止。

  那邊的瑪麗無論怎麼寫字也沒辦法傳輸到這邊來,這邊的馬近洋想盡一切辦法也沒有辦法把自己寫下的字跡傳到女兒那邊去——當意識到兩邊再次無法交流的時候,瑪麗的親人們像是被小說中的武林高手點穴一般的沉默了,甚至屋子裡的空氣也彷佛停止了流通。

  瑪麗的哥哥強笑一聲,「至少我們知道妹妹現在很幸福,還有了一個那樣的好丈夫,老天,我真沒想到書裡的那個牧師會變成我的妹婿,希望他長得不像電影裡面的那樣讓人……」他做了個一言難盡的古怪表情,將還在開啟攝像的手機按了保存。

  「……就當是重溫一遍吧。」瑪麗的哥哥說,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誰能想到呢,我的妹妹竟然穿越了,還去了傲慢與偏見的世界,真是——」他的聲音陡然停滯。

  手機的大螢幕上映照的確實是十六章的情景,但是——上面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字跡!就連瑪麗寫的第一行字跡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了,彷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馬近洋看了手機螢幕半晌,「不管我們這次能夠溝通到底要感謝哪路神明,他們肯定不樂意證據留存的,你沒拍到也正常。」他靜默了一會,突然像年輕的小夥子一樣揮著拳頭大叫了一聲呀呵!

  瑪麗的兄嫂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公公)。

  馬近洋卻不搭理他們,而是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老妻,「老伴!這真是太好了!我們的女兒還活著!她還活得好好的!」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了!哪怕他們不再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正在為再次與女兒斷了聯繫感到難過的瑪麗母親表情一呆,旋即也露出喜極而泣的樣子來,」是啊,我的女兒還活著……她不但活著還結婚生子了!」

  馬近洋的這句話就像是引爆了一場慶典般,整個屋子都沸騰了!大家紛紛擁抱,家裡的陰霾也為之一掃而空。

  作為經歷過許多世事的老人,馬近洋夫婦比自己的女兒要豁達的多,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確認女兒活著甚至過的很幸福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在確定他們確實無法溝通後,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放下了,同樣放下的還有對女兒的那份沒有給她一個健康身體的自責和對女兒英年早逝的痛苦。以後,在談到女兒的時候,他們依然會感到傷感,卻不會難過,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的活著。那個世界有疼她的丈夫還有調皮可愛的孩子。

  他們是釋懷了,瑪麗這邊卻依然沒有死心!她一遍又一遍的嘗試著,直到天黑下來,銀月高掛天空。

  在瑪麗瘋狂的把附近田壟都寫滿了中文字的時候,她的丈夫就安靜的站在她背後陪伴著她,既不阻攔也不上前,眼睛裡的複雜情感卻讓看到的人想要流淚。

  希爾太太提著燭燈出來找他們了,她的呼喚把幾乎入魔的瑪麗喚了回來。心頭一震的瑪麗回頭去看丈夫,發現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了整整一天。

  以為眼淚已經哭幹的瑪麗眼角再次淚眼婆娑。

  她靜靜的凝望著自己的丈夫,兩人隔著四五塊麥田遙遙相對。

  他衣冠整潔的隨時都能參加一場宴會,她滿身泥土頭髮蓬鬆看起來狼狽不堪。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足足半個小時,瑪麗身上彷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又彷佛有什麼東西補回來一樣的釋然。她慢慢扔掉了手中不知道被她寫禿的第幾根樹枝,就著銀亮的月光,飛一般的撲進了丈夫懷裡。她的力道是那樣的大,大得彷佛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樣的患得患失——

  「表哥,以後我只有你了。」她的聲音因為長久的哭泣而沙啞,其間的脆弱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不,你不止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還有新的家人和朋友。」柯林斯聲音穩穩的答。

  瑪麗抽了抽鼻子,「這幾年我有句話我一直藏在心裡沒有對你說,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因為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說……」

  「現在呢?現在有資格了對嗎?」柯林斯輕輕問。

  「是啊,有資格了,」瑪麗帶著濃濃哭腔的聲音裡首度參雜了些許快樂,「表哥,謝謝你的包容,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自私的把你拉進我的執念來,不應該……一次又一次傷你的心。對你,我真的好愧疚。」

  「既然覺得愧疚,那就補償吧,」柯林斯抬起妻子的下巴,她現在看上去並不好看,眼睛腫的像核桃,臉上還有泥樣的顏色,那時候她剛才想要跨過另一道田壟不小心絆倒的證據,「表妹,把你的一輩子補給我吧,對我發誓,說你會安安心心留在我和孩子們身邊,再也不會離開,」柯林斯親吻妻子的嘴唇,「現在你有資格了不是嗎?」

  瑪麗看著丈夫充滿溫暖和包容的眼睛,心中動容,她踮起腳尖摟住丈夫的脖子在月光中和他擁吻:「是的,我發誓,我發誓這輩子都留在我的丈夫和孩子們身邊,再也不會離開。」

  兩人的久久未歸讓貝內特太太十分擔心,見他們回來後,自然是好一通哀叫她的神經,瑪麗自知理虧,柯林斯卻是糟了池魚之殃。他們足足被念了大半個小時,最後還是因為雙胞胎要聽睡前故事才脫離苦海。

  小傢伙們每晚都雷打不動的要聽大草原上的小老鼠,對奧斯古和特薇佐這對表兄妹喜歡的不得了。

  柯林斯一家在朗伯恩又待足了半個月才回到他們在亨斯福德的家——這段時間瑪麗偶爾還是會去田壟上看看,儘管她知道這樣的好事不會再發生,但人類的僥倖心理總是不放過她。

  臨走前,柯林斯充分給了她選擇的機會。她可以繼續呆在朗伯恩,一年半載的他也沒意見——他知道妻子有多在意自己的家人,自然不想她心中再留有遺憾。

  瑪麗拒絕了丈夫的善意。

  她說:「你三十歲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在我原來的世界,三十歲是很重要的一年,我不能錯過。而且,我也不想做個貪得無厭的人,既然已經讓爸爸媽媽他們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那麼就應該把一切放下了,表哥,我知道輕重,也不認為自己還能夠比上回更幸運。」

  柯林斯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知道她內心深處一定在不停的天人交戰。這半個月她沒事有事就去田壟上走走的行為他一直看在眼底,卻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宣洩,等到她調節好自己的心理的時候,她就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屬於他了。

  現在她能夠說出這番話來,無疑是徹底釋懷了。這讓柯林斯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這一路走得有多麼的不容易。

  回到亨斯福德的第二個星期六就是柯林斯的生日。

  特羅爾舉行了盛大的舞會。邀請函幾乎把附近鎮上的體面人家一網打盡。這幾年憑藉遠超這個世界的學識,特羅爾的每一場舞會都充滿著特色和精彩看點,總是讓流連忘返,不知不覺的,人們已經為能夠得到一張特羅爾的邀請函為榮。

  在生日舞會中途,過來參加舞會的人紛紛送上了他們的禮物。柯林斯先生真可謂是大豐收。就連三個孩子也拿出了他們準備已久的禮物,一副巨大的特羅爾莊園拼圖——三個孩子斷斷續續拼了好幾個月才完工!柯林斯當場宣佈要永久保留這份生日禮物。

  孩子們的禮物送出後,所有都將目光看向站在牧師先生身邊的柯林斯太太。她的禮物才是今晚大家最好奇的壓軸。因為每年的生日晚會上,柯林斯太太總是會拿出一份讓人拍案叫絕的禮物來,人們都說柯林斯太太的腦子裡肯定住著一位智慧女神,否則她怎麼總是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東西呢。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瑪麗身上的時候,瑪麗微微一笑,前走幾步站到丈夫的面前,心中的小人已經大叫著好期待好期待的牧師先生眨巴著眼睛一本正經的望著妻子。

  「表哥,這份禮物我猶豫了很久,但我想,它應該是你最渴望得到的東西。」瑪麗被丈夫眼中的雀躍和期待逗樂,她將一個被黑天鵝絨包裹的禮盒遞到了丈夫面前。

  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瑪麗信誓旦旦的話讓所有人倍感好奇,就是柯林斯自己也有些迫不及待。他以最快的速度拆掉了禮盒上的藍緞帶,打開了禮盒。

  禮盒內的東西讓他瞳孔一縮,整個人都彷佛被雷殛一樣一動不動了。

  他的反應更是引發了賓客們的好奇,三個孩子也踮著腳尖去看禮盒裡的東西。

  沒看到的人繼續好奇,看到的人卻納悶不已。

  口齒已經非常伶俐,在重要場合也絲毫看不出半點怯場的露西第一個開口了:「爸爸,這不是媽媽以前常戴在手上的手鏈嗎?她怎麼把這個送給你啦?」


☆、幸福

  手鏈?

  還是一條被戴過的女士手鏈?

  難道這裡面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秘辛嗎?

  胃口被掉的老高的賓客們屏住呼吸等待著教區長先生的回答,就連安妮也好奇的看著那條手鏈,作為瑪麗在亨斯福德最親密的友人,她也不知道這條瑪麗每天都戴在手上的手鏈有什麼別樣的重要意義。

  「表妹確定要把它給我嗎?」已經把所有人的存在忘個乾乾淨淨的牧師先生顫著聲音問自己的妻子。

  「我送出的禮物當然沒有收回的道理,」瑪麗平靜的說,「還是你不想要?」她故意做出一副要收回的架勢。

  柯林斯幾乎條件反射的合上禮盒,人也往後連退了數步。

  柯林斯的反應讓大家越發的感到好奇,賓客們用探究的眼神盯著被對方死死按在胸口的禮盒,心中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太孤陋寡聞了,如果這條手鏈真的有什麼超出尋常的價值,那麼沒道理他們一個也認不出呀。

  「表妹,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把它還給你了,」險些沒哭鼻子的牧師先生孩子氣地說,「我要去把它藏起來,藏在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說著他竟然真的就這樣扔下了所有賓客拿著禮盒匆忙離去了。

  心裡彷佛有千百隻小手在撓的安妮向自己的好奇心告負認輸,問那條手鏈到底有什麼秘密——瑪麗竟然敢當面送,那就證明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瑪麗不好意思地對安妮和在座賓客笑了笑,「這條手鏈稱不上名貴,但對我和我先生卻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我們的婚姻正是由它而起……」如果不是月牙鏈墜對柯林斯反應強烈,她也不會二話不說的把自己嫁給他。不過她送這條手鏈的原因並不是這個,而是別的,當然,這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客人們雖然知道這裡面肯定還有些別的秘密,但他們都自詡風度,自然不會刨根問底,這時,柯林斯也藏好東西回來了。他整個人看起來彷佛在發光,望向妻子的眼神更是火熱的能融化鋼鐵。

  陸續把賓客們送走,又把孩子哄上床的柯林斯夫婦坐在主臥外面的一個小花臺上聊天。他們躺在藤制的沙發裡,望著星羅密佈的天空。

  「表妹就不好奇我把它藏在哪兒了嗎?」柯林斯把玩著妻子的手,臉上帶著酒醉後特有的暈紅。

  「表哥會告訴我嗎?」瑪麗好笑地看他,眼神柔和。

  「不會,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告訴你。」柯林斯臉上的表情很鄭重。表妹剛從原來的世界回來的那段時間,她經常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會永遠陪伴在他和孩子們身邊的態度,言行舉止無不在彰顯這一刻——他懂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想要他徹底放心。

  他也確實表現的很好,把一個被傷害男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重新打動的過程表演的栩栩如生——只是,這到底是自欺欺人!他的心依然懸在半空中無法放下。

  雖然他們後來眼看著生活越來越好了,但在柯林斯的心裡,依然是惶惶不安的,他不敢想像要是有一日表妹再次不告而別他該怎麼辦,他甚至不敢去假設——柯林斯還記得自己當時破罐子破摔的絕望: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他就自我了斷!也許主會看在他虔誠的份上讓他去表妹原來的世界找他——到時候他一定會好好的和她算總帳!

  抱持著這樣的一種心態,柯林斯慢慢度過了這表面快樂內心煎熬的日子。就在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的時候——他的表妹奇跡的和原來的親人聯繫上了!他看著她以一種他很少見到的瘋狂用他一知半解的中文(知道表妹上輩子國籍的他偷學過一點中文)熱火朝天的聊著,她把他忘到了腦後——渾然忘我。

  柯林斯心裡很難過,但是在表妹發現他,重新撲進他懷裡和他說對不起的時候,他又情不自禁的原諒了他——他知道,這輩子他是栽在表妹的手裡了,再沒有翻身的餘地。

  表妹心裡最大的一個結解開了,柯林斯當然高興,他也能夠睡個安穩覺了,只是,就像表妹哪怕明知她已經徹底和原本的世界失聯,但內心深處依然渴望一樣,在柯林斯的心裡,也隱藏則一些恐懼的。他的表妹並不是真的離不開他——只要她想……

  這個認知讓柯林斯非常的難過,但他誰也不說,直到今天——直到他三十歲生日這天,他的表妹、他的妻子、他的愛人,把他心裡的最後一點隱憂徹底拔除!

  她給了他三年前怎麼也不願意從手腕上解下的手鏈,她把他最心愛的寶物送給了他作為生日禮物。意識到這點的柯林斯有些鼻酸,明明三十多歲的人了,在藏東西的時候,竟然又一次很沒出息的哭了。

  「說不定哪天就被我找到了呢。」丈夫語氣裡由衷的喜悅讓瑪麗的心都酸酸澀澀的疼了起來。和他相處這麼多年,她又怎麼感覺不到他的壓抑和克制——她也想讓他別胡思亂想,也想告訴他她是真的愛他,不會離開他。但她騙不了自己的心,每次只要看到手腕上的手鏈,她就無法放任自己去哄騙他。她知道該怎樣讓自己的丈夫真正快樂起來,但卻因為心裡的執念硬是冷著心腸忽視,他不好受,她同樣不好受。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也該給丈夫一顆定心丸了。更何況,她把月牙手鏈送給他作生日禮物,未必就沒有和原來世界道別的意思。她是真心想留在這個世界,想和他過一輩子。

  如今想來,她把月牙手鏈送給他作為生日禮物,未嘗就沒有和原來的世界道別的意思。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他過一輩子,就和在朗伯恩的那塊麥田裡所發下的誓言一樣:絕不反悔。

  「找到了你也不能拿走!它已經是我的了!」柯林斯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見瑪麗捂著嘴咯咯直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是在故意逗捉弄他,頓時表情有些發窘。他輕咳一聲,掩飾性的望向天空,「我把你的手鏈藏了,以後用起來會不會不方便?你說過它是來儲存能量和充作媒介用的。」月之精華的功效對家人受益不小,柯林斯自然不願意就此捨棄,當然,如果在這樣的力量和妻子之間二選一的話,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兩年前的話恐怕不行,現在嘛,有何沒有已經沒區別了,」瑪麗不再逗他,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過你別以為這樣就有恃無恐了哦,如果哪天你做了讓我不開心的事情,我就算沒有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會搬回朗伯恩去,相信爸爸媽媽很樂意歡迎我。」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柯林斯一把將妻子抱進懷裡,恨不得把心挖給她看,「表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被丈夫摟在懷裡只覺得整個人都彷佛泡在溫水裡暖洋洋的瑪麗彎了彎眼睛,「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

  遙想自己當年來到這個世界的抗拒、掙扎乃至全面否定,瑪麗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慨然。她仰首凝望自己因為禮物而喜氣洋洋的丈夫,心中一動,「表哥,我真幸運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遇到你,你給了我走下去的勇氣,也給了我一個幸福的未來。」

  「我也很高興仁慈的主把你送到我身邊來,」柯林斯靜靜凝望著妻子,「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你,我恐怕永遠都無法體會現下這種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抱在懷裡靜靜享受漫天星辰的感覺。表妹,我的幸福來自於你,我的心,也永遠都在你身上。」

  瑪麗眼角有淚,「即使我總是讓你傷心?即使我用謊言欺哄於你,即使……我到現在才放下所有毫無保留的愛你?」

  「是的,」柯林斯沒有任何猶豫的答,「即使如此,我依然愛你,表妹,在我剛喜歡上你的時候,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對我的求婚也沒有認真考慮過,」瑪麗臉色發紅,那時候的她一心一意想著積攢能量回家,自然不會就考慮這些,而且從她讀《傲慢與偏見》起,就沒喜歡過這個男人,誰又能料到她後來會陷得這樣深,「在我深深愛上你的時候,你考慮和我結婚,不是因為對我的喜歡或愛,只是單純的……因為我能夠讓你更快的回家,」柯林斯自嘲的笑笑,瑪麗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當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的時候,你終於開始喜歡我,然後慢慢的、一點一滴的把我放進了你心裡——表妹,這一路,我走的很艱難,我快要到半途的時候,你才開始走,我快要到終點的時候,你才開始追——不過沒關係,我幸運的等到了,你追上來了,現在和我齊頭並進。比起剛開始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到現在毫無保留的愛上我,表妹,我真的很幸福。」

  丈夫的比喻讓瑪麗感動的眼淚直流,半晌,她才用沙啞地聲音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直這樣慢慢、慢慢的走呢?如果……如果我一直沒有追上去呢?」

  「那我會等,一直等一直等,只要表妹是我的妻子,只要表妹對我動了心,那我就有信心永遠的等下去!」柯林斯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動搖的說。

  瑪麗的眼淚徹底決堤,「表哥,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這麼久……」

  「所以你要補償我,就像在朗伯恩麥田裡所說的那樣,永遠留在我和孩子們身邊,再也不離開。」柯林斯一顆顆把妻子眼角的淚珠吻去,虔誠又專注的神情讓瑪麗看得眸光搖動,這雙眼睛彷佛開啟了一個神秘的開關,柯林斯喉結一動,就這樣把妻子攔抱而起,大步流星往室內走去。

  等到他輕手輕腳的把妻子放到床上,一顆顆解著她的睡衣扣子時,瑪麗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表哥,不行。」她紅著臉說,慢慢將丈夫的手下移至小腹處。

  「表妹?!」

  她的舉動讓柯林斯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瑪麗睫毛輕顫,嘴角輕翹,「你答應要好好管教的孩子,他已經來了。」

  END

TOP

☆、番外:蛻變

  小時候的柯林斯是個很安靜的孩子,他笨嘴拙舌很不討人的喜歡。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他在尚未記事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他的父親吝嗇又嚴苛,很快給他娶來了個繼母。

  繼母口蜜腹劍,在他的父親面前總是擺出一副很為繼子著想的模樣,讓柯林斯的父親深信不疑。

  等到柯林斯五六歲的時候,他開始有了見客的資格,往常家裡來客人的時候,柯林斯總是被老保姆壓在房間裡哪也不能去。柯林斯清晰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好不容易哀求父親獲准得以飼養一匹棕紅色的小馬駒。他每天都雷打不動的去看望對方,並且每次都會喂上幾顆方糖,待小馬駒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著他,湊過來用舌頭舔舐他小臉的時候,他總是會非常開心。因此,那個秋天的下午,儘管父親來了客人,他依然千般祈求萬般拜託的換來了老保姆的心軟,老保姆一邊說著:「先生一定會責備你的!」一邊從後門穿出把他帶到了馬廄。

  喂完馬回來,老保姆帶著他剛拐著彎上樓,就看到了臉色黑的發紫的父親——那一天,柯林斯頭一次嘗到了被咒駡斥責的滋味,那年他三歲,那年,他的繼母站在父親旁邊憂心忡忡的勸著讓他的父親冷靜下來,不要對孩子發這麼大的火……

  柯林斯不知道父親是怎麼知道他沒有乖乖呆在房間裡的,他只知道,被責駡後的他又驚又怕,連著高燒了好幾天才被每天趴在床沿的老保姆從死神那兒拉回來——他的父親從頭至尾只看過他一回。還是在他昏迷的時候。

  等到他長到六歲,在繼母的建議下,他不再是柯林斯宅的隱形人,他出現在了客人們的面前,開始的時候客人們都對他很好奇,因為他有個貴族出身的母親,他們想知道他繼承了她的幾分風采。結果自然令人失望——從出生就被老保姆一知半解教大(他甚至沒有家庭教師)的他自然無法讓客人們滿意。同時,他在客人面前表現出來的緊張和遲鈍也讓他的父親掃盡了顏面。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十幾年,等到他快過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有一天,他聽到他的繼母這樣對他的父親說:「親愛的,我們怎麼有個這麼木訥的孩子,他在客人面前失禮極了,完全不會說話,就像塊木頭似地,你得儘快想想辦法,賽琳娜也到了適婚年齡了,我可不願意那些好紳士因為她有個這樣的哥哥放棄與我們家聯姻。」

  然後,柯林斯聽到他父親用十分不善的語氣說:「放心吧親愛的,我會解決這件事的。」當天晚上他就把柯林斯叫到了用來充點門面的書房,對著長子就是一頓咆哮。

  「我的兒子,我對你簡直失望透頂,小時候我還從你身上看到過一點靈性,怎麼越大越不堪?還是,你是故意這樣的,你看不起我的朋友,覺得他們是商人,和他們相處玷污了你那一半的貴族血統?」

  父親的詰問嚇傻了早有心理準備的柯林斯——以為自己只是會簡單的被訓斥一下的他真的是大錯特錯了!說到後來,老柯林斯情緒上來,更是用鄙夷的口吻諷刺他的兒子說:「處處學人處處不像,我知道你被你的老保姆灌輸傻了,自以為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母親比這個家裡的任何人都要高貴,但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認為?別說你,就是你那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母親也一直是我在供養——吃我的用我的,還敢瞧不起我賺來的錢?真是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被老柯林斯極盡挖苦嘲諷之能事的未來·牧師先生在老柯林斯命他滾出去,才站在門背嘴唇哆嗦的說出一句:「父親我從沒有這樣認為過」的話。

  僕人的消息總是最靈通,很快柯林斯被父親訓斥的消息就傳遍了,本就對柯林斯有些看不起的僕人們對他越發的怠慢了——到了後來,甚至變得陽奉陰違,徹底以繼太太和賽琳娜小姐為尊了。

  從那以後,柯林斯就徹底沉寂了。他每天都悶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聲也不會客。老柯林斯開始還有幾分怒其不爭,但也被繼妻三言兩語『年輕人都好面子,過段時間就會好』的話說服,雖然心裡還是不快,但也不曾死揪著不放了。

  一切的轉變出現于柯林斯二十一歲那年。

  那年老柯林斯遠在其他郡的貨物出現了嚴重問題,非他本人不去不能解決。如果是往日發生這樣的事情,老柯林斯也不過是受點奔波勞累,但偏偏當時他恰好聯繫上了一位久仰大名的大海商,正打算隨著人家的步伐喝口熱湯……結果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貨物那邊是他的根基,他不可能丟下,但這位大海商卻代表著他財富的又一次騰飛,老柯林斯實在放不下——在這樣的糾結中,他眼中幾乎一無是處的長子站出來了,他挺身而出,表示要代替父親招待這位大海商。

  長子的這番表態卻讓老柯林斯啼笑皆非,如果不是讓妻子招待客人太過失禮,他早就讓妻子幫他穩住大海商了——靠這個看到陌生人就臉紅發抖的兒子?別開玩笑了!就算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會失去這次機緣,但也不想因為這個兒子讓大海商瞧他不起。

  父親的不信任,柯林斯並沒有為此傷心多少。他只是用很堅定的語氣對連連搖頭的父親和冷眼旁觀的繼母和妹妹說:如果他這一次壞了父親的大事,就自動放棄家裡的繼承權,把所有的一切都讓給妹妹。

  這話一出簡直石破天驚。

  老柯林斯聞言更是大怒,一巴掌就呼扇了過去,「我的錢對你來說就這麼的噁心?!」柯林斯的繼母和妹妹卻在心裡笑開了花,得了便宜賣乖的她們表面上還做出一副『你怎麼能說出這樣傷人心』話的模樣,為老柯林斯鳴不平。

  對於她們的幸災樂禍柯林斯已經麻木了。他就這樣固執的盯著自己的父親,思考沒有改口的想法。被他徹底激怒的老柯林斯在妻女的敲邊鼓下很快和他唯一的兒子定下了契約:如果柯林斯沒有辦法讓前來做客的大海商滿意的話,那麼,他就立刻卷著鋪蓋滾出柯林斯家,以後家裡的所有財富都與他無關。

  沒有人認為柯林斯會真的簽字——因為這實在太傻了。可他真的簽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在契約下面寫下了他的名字。對於他的亟不可待,老柯林斯差點咬斷了自己的後槽牙,他也二話不說的簽字了!柯林斯的繼母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來了費爾德的牧師做公證人。這份契約的內容自然也由此傳了出去。

  甫一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柯林斯的腦子不正常了,他的本性他們這些看著他長大的人也都瞧在眼裡,以他那種經不得大場面的性格,真要見了大海商不軟腳才奇怪。受過柯林斯母親恩惠的人則是歎息不已,紛紛在心地認為這契約一定是柯林斯的繼母搞的鬼——只有老柯林斯才會相信他善解人意的妻子是真的把他的長子視如己出。

  被長子刺激的老柯林斯簽下契約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帶著僕人們離開了費爾德為那批出事的貨物忙碌去了——他對自己的長子已經不報任何希望。

  整整忙碌了一個半月,老柯林斯才回到費爾德。這時距離大海商離開已經三天了。忽略了妻子和女兒不甘眼神的老柯林斯再度把兒子叫到書房,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這時候的他已經冷靜下來,開始為自己和長子的賭注後悔,但契約既然已經簽訂,又有公證人作證,是絕對不能違背的——商人最重信譽,哪怕他對這個長子如何的不舍,也只能把他驅逐——他甚至不能給他一個便士的資助。

  父親的態度柯林斯自然看在眼底,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將一封信雙手奉上。

  信是被火漆封上的,上面的寫信人署著大海商的名字。

  ——老柯林斯在疑惑中拆開了信紙。

  裡面的內容讓他大跌眼鏡。

  大海商對柯林斯讚不絕口,只差沒把他誇到天上——他說他對柯林斯的招待十分滿意,簡直賓至如歸——老柯林斯能有這樣的兒子做繼承人足以老懷大慰。又一再誠懇表示,誰都有個不方便的時候,他十分理解老柯林斯的舉動,要是他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同時用一種十分親密的口吻問老柯林斯,什麼時候再聚,到時候他們正好可以商量往後的合作方案。

  看完信的老柯林斯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良久才說出一句:看樣子這些年我是小看你了。

  說完這句話的第六天早上,他就在早餐桌上宣佈要送柯林斯去劍橋求學。他以既然有這個培養的價值就不要浪費的理由排除妻子和女兒的『善意勸告』,把長子送到了劍橋。

  說話圓滑討喜,處事卻頗有幾分自己思想的柯林斯在劍橋混的簡直如魚得水,到了後來,老柯林斯更是透露出了要把家裡大部分家業都傳給長子的意圖。他會這樣想也正常,雖然他極盡全力抹殺前一任妻子對這個家的影響,但柯林斯這個姓氏是因為她的嫁妝而崛起是不爭的事實。她人雖然不在了,但把這份因她為引的家業交托給她的兒子繼承也算是合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柯林斯的繼母和妹妹出手了——她們不出手還好,一出手,就把柯林斯打入了萬劫不復之地。他的人品遭到質疑,他的未來一片慘澹,眼見著柯林斯就要一蹶不振徹底如了那對母女所願的時候,遠在肯特郡的凱薩琳夫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一份聖職將他從無底深淵拉出,走向了另一種嶄新的人生……


☆、番外:羽衣

  幾十年後,瑪麗和柯林斯已經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小基尼、小艾倫和小露西業已結婚生子,他們的孩子承歡于祖父母膝下,端得是和樂融融。

  這天早上陽光明媚,特羅爾莊園傳來孩子們的嬉笑打鬧聲,隨著一聲聲仿佛銀鈴般悅耳的咯咯笑,一個梳著小辮穿著蓬蓬裙的小姑娘赤著腳丫啪嗒啪嗒朝這邊跑來,小姑娘粉雕玉琢,靈氣逼人。在她身後追著兩個同樣大小的小豆丁,一個藍眼一個褐發,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那彷佛小大人的模樣實在惹人發噱。褐發小男孩的手上提著一雙紅色的皮鞋,不時的在小姑娘後面叫著:「安吉拉,你別跑,停下來,你媽媽讓我給你穿鞋子!」

  「哥哥追我,你追到我就穿。」已經跑出鵝卵石路,站在一塊小草坪上的小姑娘扭身翹著小屁屁把大拇指抵在鼻尖,其他四個小指頭用力地搖了搖,一條綴著月牙鏈墜的手鏈在她小小的手腕上纏了兩圈晃來晃去。

  「安吉拉!聽話!」藍眼小男孩皺著眉頭叫道,小小的身軀裡竟然帶出幾分讓人不敢侵犯的威嚴來。

  「就不!奧蘭多哥哥最壞了!總是凶安吉拉!安吉拉要告訴外公你欺負我!」

  被寵壞的小姑娘紅了鼻頭,重重一跺腳就往另一方向飛快跑走了。

  「誰讓你凶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什麼脾氣!」褐發小男孩頭疼地撒開腳丫子繼續追妹妹,藍眼小男孩小臉繃得更緊了,「抓到她我一定要打她的小屁屁!哭都不行!」

  「先等你抓到她再說吧,」褐發小男孩邊跑邊和藍眼小男孩鬥嘴,「而且是得在她跑到祖父身邊之前。」

  藍眼小男孩的臉立刻皺成了苦瓜。

  「……外公……外公,奧蘭多哥哥欺負我,他用凶我了,眼睛瞪得好嚇人!」赤著小腳丫的安吉拉哭得慘兮兮地從後面抱住一個老人的背。

  老人被她猛然撲過來的動作差點沒撞進湖裡去--在老人的前面就是一塊藍的幾乎和天空一樣迷人的湖泊。

  「哦哦,外公的小安吉拉怎麼哭成這樣,是誰欺負你啦?」被暖暖的春風吹拂地昏昏欲睡的老人從假寐中驚醒過來,將外孫女撈進懷裡好一陣安慰,後面緊隨而來的兩個小男孩看到這一幕幾乎不約而同的長歎了口氣。

  「還是晚了一步!」

  「你們來的正巧,都給我說說,誰把我的小心肝惹哭了啊?」老者佯裝生氣的來回打量兩個小孫子。

  臉上還殘留淚珠的小姑娘扯著喉嚨說,「是奧蘭多哥哥,他很用力很用力的凶我,我怕極了。」

  「奧蘭多,嗯?」

  「爺爺,我們只是想給安吉拉穿鞋,」藍眼睛的奧蘭多小先生一副妹妹真是不可理喻的樣子,「她總喜歡打著赤腳在地上走路。」

  「外公!我本來已經答應穿鞋了,是奧蘭多哥哥嚇唬我,我才來不及穿的。」沒少因為赤腳這個緣由被家裡長輩念的小姑娘蜷了蜷腳趾頭,外強中乾地瞪著藍眼睛小男孩。

  「我的小安吉拉是個聽話又誠實的小姑娘,她絕不可能說謊的,一定是你們嚇到了--」老者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陡然一頓,「安吉拉!你手上的這條手鏈是哪裡來的!」

  「外……外公?嗚嗚嗚……哇--」從沒被老者這樣質問過的小姑娘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就大哭出聲,爭先恐後往外湧的金豆豆很快就軟化了老者本來就稱不上冷硬的心腸。

  兩個小男孩也被老者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猶豫著要不要把妹妹從生氣的祖父手裡『救』回來。

  「這條手鏈安吉拉是在一幅畫像後面找到的對不對?」老者軟下腔調,溫柔地拍著小外孫女哭得直抽的脊背,「那幅畫像畫的是我和你的外婆還有大舅舅和媽媽對不對?」

  儘管重又被外祖父柔聲安慰,但表情還是有些害怕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這條手鏈有一個十分美好的故事,你們願意聽聽看嗎?」老者注視著手鏈,臉上的表情百感交集。

  三個小傢伙眨巴了下大眼睛,齊齊圍坐在老者身邊,雙手托腮,做出傾聽的姿勢--這是他們聽故事的常見動作。

  「很久以前,有一個牧師,他認識了一位元像天使一樣迷人的姑娘--」

  「牧師?和我的爸爸一樣嗎?」父親繼承了老者教區長職位的褐發小男孩興奮的問道。他的父親是柯林斯夫婦的小兒子。當初助產士把他抱到柯林斯太太面前的時候,她真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兒子--因為他長得太像她了,比她的女兒露西還要像足七分。這個兒子也是柯林斯夫婦三個子女中最平凡的一個,他繼承了柯林斯先生的聖職,做了一位備受亨斯福德村民尊敬的教區長--同時,他也是唯一留在柯林斯夫婦身邊照顧陪伴他們的子女。

  「是啊,和你的爸爸一樣,」老者的聲音帶著些許歲月如梭的悵然,他繼續把故事往下說,「牧師對姑娘產生了愛慕之情,他迫不及待的把她娶回了家。」小安吉拉聽到這話眼睛亮晶晶的,「我爸爸也是,他看到媽媽就喜歡上了!」老者微微一笑,摸了摸外孫女的頭頂,「姑娘就像牧師想像的那樣美好,她幾乎擁有這界上所有好姑娘的品德,牧師對她愛如珍寶,恨不得日日守在她的身邊相伴,但,好景不長,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把牧師震驚的難過萬分--他的妻子並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神明的使者,隨時都有可能離去……」

  「那她走了嗎?」小安吉拉充滿緊張的問,小男孩們也都豎著耳朵認真等待祖父的答案。

  「沒有,牧師做了一件違背良心的壞事,他把妻子回到天上的媒介藏起來了。」

  「就是安吉拉現在戴的這條手鏈嗎?」褐發小男孩肅然起敬。

  「是的,就是它,牧師一藏就是幾十年,找不到手鏈的姑娘就再也沒有回到天上去--」老者的聲音有些低沉,「孩子們,你們覺得牧師做得對嗎?」

  安吉拉和褐發小男孩抿了抿小嘴,不約而同扭頭去看藍眼睛小男孩,想要聽他怎麼說。

  藍眼睛小男孩也彷佛感覺到了這份沉甸甸的信賴,挺了挺小胸脯,一本正經地問:「爺爺,那位牧師先生他覺得自己做的對嗎?」

  「對不對他自己都說不清了,」老者神色一怔,慢慢道:「但他不後悔就是了,一點都不後悔就是了。」他著重強調了兩遍。

  「既然不後悔又做出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做什麼?」一道微笑的女聲從後面傳來,老者渾身一震,下意識把手探向外孫女的手腕--瞧那架勢,似乎想要再把那手鏈藏起來。但他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就這樣維持著一個定格的姿勢與不知道站在後面聽了多久的老太太對視。

  「奶奶!」

  「外婆!」

  孩子們的叫喚聲不絕於耳。精神矍鑠的老太太走近他們,一個兩個的親了一口,「回去吧,管家奶奶做了你們愛吃的點心。」

  安吉拉和褐發小男孩眼睛一亮--麗塔奶奶的小點心做得最好了!--藍眼睛小男孩的臉上也有些迫不及待。

  他們掙脫了兩位老人的擁抱就要往莊園裡跑,被老太太喊住了。

  「安吉拉,你的鞋!」她的聲音充滿寵溺和無奈。

  「哥哥給我穿。」後知後覺的小姑娘把小腳丫翹出來讓哥哥穿上小皮鞋,又換了一隻腳。

  鞋子穿好後,三個小傢伙就像小旋風一樣的刮走了--那急如星火的模樣看得老太太不禁莞爾。

  「你怎麼不從安吉把手上取下來,不怕她弄丟或者弄壞嗎?」老者,也就是柯林斯沉默半晌後,說。

  「它對現在我的而言已經沒什麼意義了,而且,」老太太,也就是瑪麗微微一笑,「那條手鏈的主人已經不是我了。」

  「表妹……」柯林斯凝望妻子眼中無波無讕的平靜,「我沒你豁達。」

  「你也是關心則亂,」瑪麗握住丈夫的手,「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竟然還會惦掛這件事,當初把它作為禮物送給你的可是我自己,怎麼現在聽起來反倒像是你偷藏起來一樣,這樣偷換概念可不行,表哥,我留下,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我只是怕你後悔。」柯林斯聲音有些低啞,「我怕這些年我做得不夠好,讓你覺得……留在這兒未必就比原本的世界幸福。」

  「只要表哥不後悔我就不會後悔,」瑪麗眼神溫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而且,這些年你做的遠比你自己以為的多得多,表哥,這輩子能夠被你愛上,能夠嫁給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柯林斯眼神動容的看著妻子。

  「你的故事雖然好聽,但它太過失真,我不是神明座下的使者,手鏈也不是故事傳說中天女的羽衣。我只是一個得蒙上蒼厚愛的迷途靈魂,因為遇到了表哥,才有了如此幸福安謐的一生。」

  「表妹對我的誇讚簡直讓我無地自容,我沒有表妹說的那麼好,但是,我會努力讓表妹一直認為:我遠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好、更多。」對妻子的愛依然在每天一點一點遞增的牧師先生執起表妹被歲月異常厚愛的手,鄭重而虔誠的在上面烙下誓言。

【全文完】

TOP

還不錯看,不過感覺瑪麗太狠心了,在生完孩子後就這樣丟下他們走了,不喜歡,非常不喜歡,為什麼不一開始設定就他死了,才穿越的,這樣就不會一直想著他還沒死,只是變成植物人之類的,看他們在那裡虐戀情深,看的我眼淚都留下來了

TOP

這婚姻雖然美好
卻充滿太多謊言
難怪要用這麼長的篇幅來說這個故事
慢慢用時間來帶走謊言的影響

是個現實又美好的不現實的故事!!

[ 本帖最後由 Origin 於 2016-11-5 17:03 編輯 ]

TOP

從謊言中長出的感情。。。總要有一個人先痛不欲生嗄。
感謝分享,辛苦了。

TOP

 37 1234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5-6 18:02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0927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