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酒會
五點五十分, 希斯莉們帶著一只優格爾集體下樓。
為了避免旁人踩到或擠到隱形的虛擬人體,她提著裙擺,走入了vip電梯。
光可鑒人的電梯壁倒映出她的臉, 以及她身後站著的無數個自己。
除了肯還是穿著一成不變的工裝服和面具以外, 每只希斯莉都為了晚會盡力打扮過。
梅菲斯特穿得比狩獵時分還要熱辣動人, 亮晶晶的裙擺下是她比雪還要潔白的大腿,女人把淺紫色的長發挽上去, 只留下兩綹碎發搖搖晃晃舔舐她的鎖骨。
亞巴頓換上了一套通體漆黑的燕尾服, 手上更是帶了手套, 明明是一張清俊溫和的臉,配合他那張蒼白的面色, 竟然有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危險感。
加布裡埃爾更加誇張,大天使穿著一件寬大的粗麻長袍, 胸前系著一條細細的鐵鏈子, 掛滿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要參加什麼萬聖節裝扮派對。
希斯莉:………
她看著電梯裡唯二正常的自己和「莎麗」,忍不住好笑又惆悵地嘆了口氣。
鑒於電梯裡的監控攝像頭還在工作, 她只是注視著反光, 並沒有多做什麼。
優格爾察覺到了她的嘆息, 轉過頭來, 關切地望著她。
來自神秘國度的美艷少女輕輕啟唇, 聲音柔軟,雌雄莫辨。
「你還好嗎?」
———小王子拒絕在套上婢女的外貌時還套上她的聲音, 因此希斯莉只能讓他偽音試試看。
好在無論是優格爾還是莎麗的年紀都不大, 即使聲音略低一些也不算太奇怪。
「唔, 還好。」
希斯莉回答他, 「只是覺得大家的服裝很有創意, 而我穿得非常無聊。」
「怎麼會。」優格爾笑著說,「我們小月亮是今晚最漂亮的明星。」
「你連『明星』這個詞都知道怎麼說了嗎……」希斯莉由衷佩服道,「不愧是你。」
「只是稍稍對這個世界多了一些了解。」
優格爾非常謙遜,「我還需要很多時間來逐字逐句理解,這些語言的真實含義。」
「我會幫助你的。」希斯莉說,「這次的事情也請千萬不要離開我的左右。」
「當然了。」優格爾應承道。「你介意嗎?」他問。
希斯莉:?
在她面前,美艷少女做出了微微伸開雙臂的邀請姿態。
希斯莉:???
在她還滿頭問號時,優格爾輕輕抱住她的胳膊,做出了閨蜜好友間挽著手的姿態。
「冒犯了。」他笑著說。
莎麗和希斯莉的個頭差不多高,希斯莉一轉頭就能看見她精致絕倫的五官,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可以看見。
「…………不,說冒犯應該是我冒犯了您。」
希斯莉小小聲地僵硬道。
她和梅菲斯特也經常這樣抱抱,因此對各種姿態裡的肌膚觸感還是略有了解的。
比如此時此刻,除了刮擦著她的大顆寶石與金線以外,擠壓著她胳膊外側的兩團肉球………
「啊。」
優格爾低頭看了看,「不用擔心,我並沒有感覺,我的胸膛在這裡。」
希斯莉:*石化*
希斯莉背後的一群希斯莉們:*石化*
她看了一眼優格爾比出的距離,不由得從內心感嘆一句:
時空裂縫,居然是可以進行無痛整形手術的嗎?
………
短暫的交談中,電梯門開了。
大廳的燈光照射進電梯內部,希斯莉剛一抬頭,就被穹頂懸掛下來的水晶吊燈閃得眼睛疼。
「……我剛到這裡的那一天,有看見過這麼大的吊燈嗎?」
她困惑地低語道。
———有的。
背後的肯伸出一只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脖頸。
希斯莉站在原地,無聲吸了一口氣,這才向前走去。
眼角余光中,有不少人都在往她這邊看。希斯莉才不會去多加在意,她目不斜視,挽著「莎麗」溫暖的手臂,一同來到酒會大門前。
優格爾更不可能在意這些目光,頭紗微微遮住了他的面容,也遮住了他波瀾不驚的雙眼。
站在大門前的,是一位相當英俊的侍應生。
「是希斯莉小姐嗎?」他問,一邊低頭在名單上勾掉一個名字。
希斯莉點了點頭,把邀請函遞給他,對方反給她兩枚橡膠搭扣,示意她和她的同伴戴在手上;她接過橡膠搭扣時,注意到這位侍應生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是為了安全性考慮。」
在希斯莉詢問之前,這位侍應生已經相當殷勤地告訴了她這些搭扣的用途。
「唔,謝謝。」
希斯莉輕聲道,她轉頭望著「莎麗」,問,「我們現在進去嗎?」
優格爾點了點頭。
侍應生目送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這才勉強自然地恢復了呼吸。
———剛剛與他交談的那位少女,實在是有種奇妙而攝人心魄的美貌。
燈光照在她的身上,照亮她抿起不帶笑意的紅唇,也照亮了她冰藍色的眸子,半邊憂郁,半邊天真。
這種明顯的脆弱感,足夠激起任何人的好奇心,以及隨之而來的保護欲……
……和破壞欲。
「小月亮。」優格爾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相當慈祥地說,「(爺爺)就知道你是這裡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希斯莉:……………
希斯莉:明明是美少女的殼子,不要再說這種老氣橫秋的怪話!!!
她轉而去看組織方的會場,忍不住稍稍感嘆了一句。
「好漂亮的地方,像圖畫本上的一千零一夜一樣。」
「一千零一夜可比這裡豪華的多哦。」優格爾笑著糾正她,「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看看的。」
老父親從紐約把她接到哥譚後,並沒有當眾公布她的身份。
她沒有被帶著參加過任何酒會,寥寥幾次的出門經歷也差不多都蝙蝠家的人看著……不包括之前被小醜綁架的經歷。
雖然現在,經過那一次的事件後,大概全哥譚的地下世界都知道她是誰了。
至於為什麼沒來綁她——
希斯莉側了下頭,去看旁邊拿了一杯玫瑰香檳的梅菲斯特。
紫發大美人皺起眉頭,捏著細細的杯壁,仿佛不太喜歡香檳的味道。
幾乎是希斯莉剛把目光落到她身上,梅菲斯特就察覺到了她的注視。
「怎麼了?」梅菲斯特彎下腰來,看著希斯莉,替她挽了一下剛剛進場時被風吹亂的發絲,「你也要吃什麼嗎?」
肌膚相觸,記憶共享,梅菲斯特讀到了希斯莉心裡還沒問出口的問題。
「啊。」她不太在意地說,「已經被我們清理干淨了。」
「是嗎?好厲害,不愧是梅菲斯特和肯。」
希斯莉立刻變身小海豹鼓掌.gif。
「是啊。」
梅菲斯特溫柔道。
大美人的眸子裡倒映著會場的燈光,仿佛有熊熊烈火在她的眼睛裡燃燒。
她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希斯莉的臉。
「不要害怕喔。」希斯莉聽見另一個自己說,「我會一直在你旁邊看著你的,我們都是。」
優格爾同樣注視著這一幕。
三秒鐘後,美艷少女癱成一攤少女餅餅,發出「被萌到了救命」的氣若游絲的呼喊。
「抱歉,剛剛離開了一下。」
希斯莉很快回來,重新挽起優格爾的手臂,再次被那兩團肉球一撞,希斯莉小臉一紅×2。
優格爾當然不會介意,不僅如此,他的慈祥光波還增強了。
剩余的希斯莉都稍稍解散開來,去自己找自己的樂子,只有肯手裡拿著一朵白月季,不緊不慢地跟在希斯莉和「莎麗」後面。
在肯平靜的目光中,希斯莉和「莎麗」一同踏入了內場。
「哇……!」希斯莉小小聲感嘆道。
「這裡才有一點一千零一夜的樣子。」優格爾輕聲道。
酒液噴泉瞬間爆發,金色的泡沫在燈光下被折射出七彩的光輝;整個場館都被布置成了濕熱的熱帶雨林似的地形,到處都是肥厚的大葉植物,還有氣味格外芳香濃郁的鮮艷花朵,任人采擷。
年輕的男男女女坐在池邊,有好奇到去碰的,也有干脆拿杯子去撈的。
「紐約,好厲害。」希斯莉認證,「好有趣的地方。」
她走到一束藍蘭花前,隨手抽出一支,別在自己的晚禮服裙胸口。
「好看嗎?」希斯莉笑眯眯地問。
「我們小月亮是這裡最漂亮的女孩子。」
優格爾好脾氣地答,任憑希斯莉給他挑了一支烈火般燃燒著的美人蕉。
在希斯莉甜蜜地笑起來時,優格爾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掃過會場,停在幾處不太友善的注視處。
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在酒會上就足夠吸引人眼球,更別提兩個漂亮又風格迥異的女孩子結伴而行。
在竊竊私語風一般傳播過後,確認她們兩個似乎是社交圈新來的,一些蠢蠢欲動的人准備主動出擊。
「小美人,你好啊,還有小美人二號,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嗎?」
在一些隱秘的目光之下,有一個喝得半醉的二世祖搭著同伴的肩膀,主動出擊道。
希斯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黑發藍眼的女孩子立在燈光下,明明氣質脆弱至極,在這種狀況下,竟然有一種別樣的漠然。
「別這樣,小美人,認識認識,做個朋友,不好嗎?」
那個二世祖伸手一捋散掉的頭發,被她的目光微微激怒,就要靠近了揪她過來。
人群忽然起了更大的喧嘩,朝著他們的方向湧來,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希斯莉感覺到背上搭了一只手。
這只手溫暖,指尖有力,掌心滾燙。
「過來,小姑娘。」
熟悉的聲音傳來,希斯莉側頭,無聲放下已經准備勾起的指尖。
梅菲斯特從屋頂悄無聲息地跳下,肯重新隱回柱子,優格爾也把短刀往腰間摁了一下,推回去,遮住已經出鞘的部分。
托尼·斯塔克端著酒杯,焦糖色的眼睛閃亮,笑容玩世不恭。
「聽說你想跟我家的小姑娘玩玩?來,我看看你要怎麼跟我玩玩。」
第87章 公主
希斯莉:………
她乖乖站在托尼·斯塔克旁邊, 放空心神,屏蔽對面那個二世祖「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之類的絮絮叨叨。
———要我們離開嗎?
光屏上,簡訊輕輕一閃。希斯莉打開那條, 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感受到她最熟悉的幾種顏色, 正在慢慢消失在目光的浪潮中。
旁邊的優格爾含笑望著她。
希斯莉:*發呆*
直到鋼鐵俠溫暖的手重新搭上她的肩, 以一種相當溫柔的力道, 帶著她遠離了那些窺探的視線。
「小姑娘。」
鋼鐵俠對她說,「別介意,這樣的酒會一直都很容易無聊。」
「還好啦。」
希斯莉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友善, 這段日子裡,她以馬甲上陣時,與鋼鐵俠的接觸說第一不多,說少不少,剛好處在一個習慣性卸下心防的範圍。
想到這裡,她揚起小臉, 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對著外人的笑容。
「謝謝你的解圍, 斯塔克先生。」
「而你旁邊的這位新面孔的小姐是…?」托尼抿了一口氣泡香檳, 挑剔地咂了咂, 隨口問道,「你的朋友今天沒有來嗎?」
優格爾對他矜持地點了點頭。
少女下顎微收, 頭紗上墜著的金鈴隨著她的轉動而丁玲作響, 即使是托尼·斯塔克,也很難見到那麼多大塊的寶石同時出現在一件裙子上,而少女活潑而美艷的面容, 遠比寶石要閃閃發亮。
「她是莎麗。」
希斯莉笑著介紹。
「肯還在樓上, 他不願意下來, 是我非要任性。」
———才怪。
大廳那端,肯帶著面具,希斯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很確信他有聽到,因為一陣平靜的夜風,忽如其來吹過了希斯莉的意識空間。
她心虛地縮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
「走吧,小姑娘,如果你還想在這場酒會裡多玩一會的話,就跟我跟得緊一點。」托尼放下酒杯,松了松領帶,「這裡的人,可都有超乎了群體界限的冒犯心。」
「這句話的意思是?」
希斯莉問。
「比如那個人。」鋼鐵俠看了她一眼,隨手一指角落裡在往這邊窺探的中年男子,「他剛剛就拍了一張你的照片。」
希斯莉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托尼說的人。
希斯莉:…………
倒不是說那個中年男子在人群中醜得驚天動地,或者禿頭像太陽一樣耀眼,而是從希斯莉的視角看過去,梅菲斯特剛好站在他背後。
四目對視,梅菲斯特對著希斯莉揮了下手。仿佛驚悚故事中的美女蛇,她相當惡劣地咧嘴笑了一下,從男人背後,把臉伸過他的肩膀上方,去看他的手機屏幕。
希斯莉:*閉目*
「噢。」她有點心不在焉地回應鋼鐵俠道,後者自動把這理解為害怕。
「不要擔心。」
托尼忽然湊近,對著希斯莉眨了眨焦糖色的大眼睛,「我會解決這樣的小事,雖然你的朋友今天不在,但我的任務就是接替他來保護你。」
「當然了,」他低聲說,「還有你旁邊的這位小姐,請把剛剛的小摩擦忘掉,務必在你們來紐約的第一場酒會上玩得開心。」
忘記了到底有多少次,但希斯莉還是忍不住要感嘆。
鋼鐵俠,超好超大方一男的。
接下來的一整場,希斯莉都玩得相當開心。
紐約的夜晚尚有寒意,會場裡卻溫暖如春,隨著時間的流逝,酒會的氣氛也越發熱烈起來。
走在托尼身後,希斯莉能感覺到旁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探究的、冷淡的、嫉妒的、迷戀的,仿佛一件實質性的衣料,但她一次都沒有回應那些目光,而是和優格爾竊竊私語中。
「你之前說的一千零一夜……」
她湊到優格爾耳邊,小聲問他。
「是的,」優格爾學著她的樣子,同樣小聲回答,「如果你想的話,今晚我就可以帶你參觀。」
兩個風格迥異,又有相同程度美貌的女孩子湊在一起,頭碰頭,臉碰著臉,顯得極端親密,像兩只相偎的雀鳥。
由於托尼·斯塔克的保護,在場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女孩子到底是誰,縱使這樣說,酒會上,並沒有多少人真正曲解她們的身份。
———就算托尼·斯塔克一轉心意,決定放著金發大波美女不看,轉而去追求少女類型,他也絕不可能碰到旁邊那位異國的女孩子一個指頭。
在她剛入會場時,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但隨著托尼·斯塔克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少人的目光,也著重放在了那位戴著頭紗的少女身上。
即使只是稍稍懂行的人,都不會不知道寶石的價值。
在她的眉心,淚滴狀的紅寶石隨著她的動作搖曳,而少女把指甲蓋大的蛋白石隨隨便便嵌在拖地的裙擺,仿佛完全不在乎錢財的損失。
「他們在猜測你是不是來自其他國家的公主。」
希斯莉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竊竊私語,她轉過頭,對優格爾笑眯眯地說。
出乎她意料的是,優格爾竟然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是的。」他說,「莎麗的確是來自其他國家的公主。」
希斯莉:???
從她愕然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優格爾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是曾經的事情了。她是一位公主,或者說曾是一位公主。她曾經跟我說過,一切都發生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因此她並沒有成為公主的記憶,只有關於逃難的一切。」
「…………」
在和人交談的空隙,托尼·斯塔克心不在焉地嗯了兩聲,從空隙往後方看去。
「失陪一下。」他忽然說,無視了身後那人還要追上來的細小動靜,轉而向沙發區走去。
黑發藍眼的女孩子和她的新朋友湊在一起,仿佛是要睡著了,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疲倦的青影。
她手腕細瘦,不笑的時候,這才顯出一點懵懂和憂郁來。
此時此刻,托尼望著她,這才後知後覺體會到布魯斯·韋恩的心情。
這樣嬌花一樣的小女兒,即使忍不住把最好的東西向她奉上,也要忍不住擔憂,光芒會不會閃到她的眼睛,鑽石會不會割傷她的手指。
有前車之鑒在,今晚並沒有多少人再湊上來自找麻煩,和那位冷汗直流當場跑路的二世祖紅塵作伴。
希斯莉表面上眯著眼睛,實際上是在看光屏上的訊息。
她正在從頭到尾梳理任務列表,順便檢查了一遍虛擬能量條,確認裡面的存量足夠希斯莉們快快樂樂度過今晚。
在點開聊天欄時,她還發現,優格爾與她的好感度已經增加到了624。
希斯莉:!
嚴格意義上來說,優格爾是她的第一個好朋友,他從來不會誤會希斯莉們之間的關系,也因此不會問她莫名其妙的問題,或者用奇奇怪怪的眼神來暗示她。
托·問她莫名其妙的問題·用奇奇怪怪的眼神來暗示她·尼:?
他忽然打了個寒顫。
「困的話,今天就到這裡吧。」
鋼鐵俠走到沙發邊,女孩子仰起頭,和他無辜地對望一眼。
「要是喜歡派對,我還可以再帶你去別的地方,但你得把身體養好。」
說到這裡,托尼忽然升起了逗逗小孩的心,他不懷好意地開玩笑道。
「不然你的父親就要像關長發公主一樣把你關到好了。」
希斯莉知道他說這話多半也是出於好意,於是對他笑了一下。
「再見,斯塔克先生。」她低聲說,在燈光下,愈發顯得目光清澈,「我們之後再見,謝謝你照顧了我一整晚。」
「這算什麼。」托尼突兀伸手,笑著揉揉她的腦袋,「快去吧。」
女孩子相當可愛地呆了一下。
她的頭發間沒有定型噴霧,絲綢般的質感穿過托尼的指腹,仿佛在給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小動物揉炸毛。
在他揉第二下時,希斯莉終於反應過來,梅菲斯特給她做的發型即將毀於一旦。
希斯莉:!
「我走啦!」她忍氣吞聲地護住腦袋,「我走啦我走啦。」
優格爾坐在她旁邊,假裝自己是木頭人,但她清晰地聽見了他忍笑的動靜。
希斯莉決定假裝自己沒聽見,她征詢了一下優格爾的意見,問他是否還想呆在這裡。
優格爾給了否定的答案。
在鐘聲敲響十一下時,她從酒會的紛亂與嘈雜中脫身,和優格爾手挽著手走向大門口。
在這之前,希斯莉還去了趟盥洗室。
剛剛被鋼鐵俠揉炸了毛,希斯莉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對著鏡子一看,只能忍痛把梅菲斯特替她編的發一點一點拆下去,直到恢復原本的樣子。
她對著鏡子,忽然出了一會神。
———聚會的尾聲時,希斯莉這才微妙地從殼中伸出觸角,真正地和托尼熟悉起來。
走在空蕩蕩的紅毯上,希斯莉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她手腕上的橡膠搭扣「嗶啵」一閃。
希斯莉:?
優格爾:?
尖叫聲比任何聲音都更快襲擊上希斯莉的耳膜。
玻璃摔碎在地上,響動震耳欲聾,她當機立斷,拉著優格爾躲在大廳陰影處,把搭扣扯下來,遠遠扔出窗外。
幾乎是立刻,亞巴頓便在她身後的陰影處降臨。地獄的君主面色蒼白,還穿著那身黑鴉似的燕尾服,卻無端讓人無法忍受他的目光。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俯身,在希斯莉的耳邊輕輕低語。
酒會上出事了。
第88章 銀光
「你想去看看嗎, 小月亮?」
亞巴頓走後,優格爾完全抽出了他的獵刀。
刀鋒寒閃,他的手緊握著刀柄, 指骨用力,眼睛卻望著希斯莉,神情溫柔又自然。
「想的。」
希斯莉相當誠實地說。
「好。」
美少女脫了高跟鞋, 放在盆栽後面,腳步聲變得像貓一樣輕盈。
希斯莉學著她的樣子同樣脫了鞋子, 加布裡埃爾的羽毛放在她身上,赤足走在大理石地板上也不會感到寒意, 更不用提前廳中鋪滿了紅毯。
優格爾牽住她的手腕, 如同沉穩可靠的家長般, 領著她往前走。
希斯莉乖乖跟著他, 在走過一處拐角時,她的手腕忽然被不容置疑地拽住。
「優格爾?」希斯莉小聲說。
優格爾的聲線幽深, 在長廊中也激不起一絲回音。
「我聽見了靠近的腳步聲。」他低語道, 「有許多人。」
希斯莉:是賺外快time!
越多人認知她的虛擬人體身份,她能得到的能量就越多,虛擬人體們也會被養得越結實耐用。
在這種滾雪球的經濟模式下, 每一次突發事故, 都是滾雪球中的「滾」。
說實話, 希斯莉並不覺得這一次, 自己的出場機會有多大, 在紐約的宴會,先不提鋼鐵俠本人就在裡面, 他的增援也肯定會盡快趕到。
但………
大廳裡靜悄悄的, 仿佛剛剛的尖叫聲與玻璃被破壞的聲音, 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幻覺。
優格爾想必也在思考同樣的事情,在希斯莉轉頭和他示意時,他同樣也用相當凝重的神色回應了她的疑問。
美艷少女做出那樣的表情,只顯得更加英姿颯爽。
宴會廳的燈光很亮,因此前廳門廊的黑暗便格外深,足夠希斯莉躲藏好,再微微探頭出去。
會場裡並非沒有人。
相反,到處都有摔傷在地、爬不起來的女人和男人,華服被玻璃割壞,同樣也有嬌嫩的皮肉,血到處都是,還有駭然的蒼白之色,大廳裡的柱子上,有被掌心炮轟擊過的焦黑痕跡。
受害者們抖抖索索擠做一堆,一同看著一個方向。
順著那個方向,希斯莉看見了鋼鐵俠。
金紅色的背影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座凝住的石像。
她還看見了站在鋼鐵俠對面的劫匪們,為首的那一個正抓著一個小孩子,一柄槍抵在小孩子布滿冷汗與眼淚的太陽穴上。
「你動一下,我就開槍。」
劫匪沙礫般粗嘎的聲音通過變聲器傳來,「交出你們的錢和首飾。」
黑暗中,希斯莉的眼神也跟著冷下去。
「我們要出手嗎?」優格爾悄聲問她。
「不。」
出乎小王子意料的是,希斯莉制止了他。
她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示意即將暴起的優格爾躲回黑暗。
「小羊羔,你要跑到哪裡去?」
她聽見男人冷森森的笑聲,透過變聲器處理後,難聽到像指甲刮擦過黑板。
當男人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反扭住她的手臂時,希斯莉只是皺了一下眉,任由劫匪逮住她,把她當作一個即將逃離的小羔羊,推搡回會場中心。
那個劫匪的動作相當粗暴,她被連推了兩下,腦海中瞬間一片眩暈。
「看看,這是誰?」
把她帶到會場的劫匪陰笑著,「這有一個要跑了的小羊羔。」
托尼:…………
托尼:*瞳孔地震*
鋼鐵俠閉了一下眼,目光裡充滿無可奈何。劫匪還在盯著他,他慢慢把手舉了起來,努力不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
希斯莉卻沒在看他的方向。
梅菲斯特正在天花板上倒掛著,女人低頭和她對視,像一只怪異的蜘蛛,在狩獵行動前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亞巴頓穿著燕尾服,站在人群中,沉默地望著希斯莉的方向。
肯的半邊面具在劫匪身邊的窗簾後,男人手臂高舉,刀尖上殘留著上次未曾抹去的暗紅。
「喂,小羊羔,你在看什麼?」
那個抓她來的劫匪順手把她當成了人質,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希斯莉的前額,以一種相當輕慢的語氣問話。
面對此情此景,希斯莉的大腦則無比清醒。
肯是她身邊的保護傘,梅菲斯特則是哥譚的玫瑰,亞巴頓出現在紐黑文,那裡的地下實驗場也足夠他深深扎根,只有加布裡埃爾還從未出場過。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輕輕念出一個名字。
會場裡忽然刮起了無形的風,充滿雨汽的氣流順著破損的窗戶衝進溫暖的空氣。
在任何人意識到之前,會場裡憑空出現了一個青年。
他的銀發像初降的冰雪,眸子則是寶石般艷麗的藍紫色,人群被他的氣場折服成順從的羔羊,仿佛他的存在是理所應當,出現也是理所應當。
而他眼神漠然,是高高在上的牧羊人。
希斯莉:…………
她相當無語地看著加布裡埃爾跨過那個不知死活的綁匪,朝自己走來。
加布裡埃爾的食指抬起希斯莉的下顎,他用了相當溫柔的力道檢查她是否有傷到,在外人看來,卻絕不是一回事。
黑發藍眼的少女在他的手心裡安靜又蒼白,半闔著雙眸,幾乎失去了意識,仿佛一只折斷翅膀的蝴蝶。
鋼鐵俠依舊表情僵硬,眉梢微微抽搐。
———那是在調戲她吧?這人敢調戲蝙蝠俠的崽?
所有劫匪目瞪口呆,僵立在原地,只有那個把希斯莉帶來的劫匪站得稍遠;他努力掙脫了加布裡埃爾讓人眩暈的磁場,拼命開了一槍。
巨大的羽翼從青年背後升起,輕描淡寫地扇飛了那顆子彈。
「人間,真是相當污穢的地方。」
加布裡埃爾受了這一槍,慢慢回頭,柔聲說。
難以言喻的殺機,順著他相當輕緩的話語傳遞而出,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剎那間,血線迸出,暗紅色灑遍天花板,匪徒們僵硬著倒下,仿佛一座座地獄中的噴泉。
人群先是被掐住脖子似的寂靜,過了十幾秒鐘,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驚恐萬狀的尖叫。
一片混亂的嘩然中,加布裡埃爾冷如玉石的手,蓋在希斯莉的雙眼上。
他面無表情,像一尊不容侵犯的雕像,只有希斯莉知道,這只帶她陷入黑暗的手,力度很輕,手腕上還有著紫羅蘭的香味。
———他們會死嗎?
肌膚相觸,希斯莉悄聲問他。
———不會。
加布裡埃爾篤定道。
不等希斯莉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他的意識順著肌膚再次傳遞。
———我給他們施加了我的祝福。
———上救護車之前是死不掉的。加布裡埃爾又說。
兩只希斯莉相當掩耳盜鈴地同時想到。
———你該走了。
希斯莉假裝冷酷無情道。
———不必擔心。
加布裡埃爾回答。
他站起身,朝著那個被嚇呆了的孩子走去,不再多看希斯莉一眼。
在青年現形出那雙散發出淡淡聖光的羽翼後,會場內就陷入了新的沉寂。
「人間………」
加布裡埃爾低聲說,摁上胸口滾燙的聖諭。
【聖靈之翅同步程度:10%】
他寶石般艷麗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晦澀難懂的情緒,打破了那種虛假的平靜。
鋼鐵俠離得相當近,近到可以看清這剎那間的變化。
加布裡埃爾輕輕抬手,把被抓住的小男孩與綁匪的身體分離。
他再輕輕一點,無形的力量就拖拽著這些劫匪的腳踝,把他們聚攏成一堆。
大天使連低頭看一看都欠奉,火焰從他的掌心升起,逼向這群劫匪蒙住的臉,燒毀他們的頭套,隨即化成某種精細的圖案,朝著他們的臉烙去。
「…………」
駭人的慘嚎聲瞬間傳出,鋼鐵俠別開視線,屏住呼吸,不去聞空氣中皮膚燒焦、蛋白質燒熟的味道。
有加布裡埃爾提醒她不要去看在先,加上希斯莉早就困了,在順利完成薅能量羊毛的動作後,她蜷縮在紅毯上,放心大膽的假裝自己在昏迷中。
【聖靈之翅同步程度:1%】
烙完他們犯罪後的痕跡,聖諭就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催促加布裡埃爾做出行動。
希斯莉本莉的意識與思維逐漸上線,決定跑路。
表面上,大天使的神情依舊漠然。
即使剛剛做出了現代社會已經被摒棄的酷刑,他看上去還是潔白、纖細、一塵不染。
鋼鐵俠的內心已經失語。
「你………」他的聲音相當干澀,「你是變種人嗎?」
加布裡埃爾安靜地望著他。
「你是天使?」鋼鐵俠不知抱著怎樣的心情問出了這一句,等待著他的反應。
「這是個相當污穢的世界,你卻和她一樣,為什麼?」
加布裡埃爾不答反問。
他的聲音清冷而明亮,像被海風吹散的管風琴,具有冷冷的流光質感。
在他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時,托尼·斯塔克便感覺到了一陣眩暈。
任誰聽到加布裡埃爾的聲音,都難以瞬間擺脫他營造的幻像,更何況是疲憊又驚疑不定的鋼鐵俠,和會場裡被驚嚇到哭都哭不出的受害者們。
在他們回過神來之前,銀發青年已經展開他的羽翼,順著破損的窗戶,飛進了深藍的夜空中。
希斯莉躺在原地,閉著眼睛,忽然感覺到一片厚實的溫暖從天而降,蓋在她身上。
希斯莉:…………
加布裡埃爾去而復返,仗著沒人能看見他的身型,十分囂張地往地上一躺,和希斯莉一起躲在大翅膀底下。
———玩得開心嗎?
希斯莉悄悄問他。
———開心的。
加布裡埃爾淺淺笑起來,回答她。
鋼鐵俠呼叫了緊急救援隊,周圍傷勢不重的受害者們都在竊竊私語,希斯莉能夠不停的聽見兩個名詞和一個形容詞,一個是「天使」,一個是「美貌」。
———我有名堂了。
大天使這樣說著,連翅膀的溫度都往上升了那麼一度。
第89章 快樂
「吃冰淇淋嗎?」亞巴頓問。
「吃的。」希斯莉立即回答。
黑發青年關上冰箱門, 走過來,用冰冰涼的冰淇淋盒貼了貼希斯莉發燙的臉。
燈光下,他的目光透露出一種輕微的疲倦和溫柔。
「你在酒會上的時候嚇壞我了。」
披著山羊皮的希斯莉對著本體抱怨道, 一邊轉過身到抽屜裡給她找挖冰淇淋的小勺。
「對不起。」
希斯莉立即光速道歉。
她在酒店地面上, 和加布裡埃爾一起躲在翅膀下, 暖乎乎地睡了一覺;加布裡埃爾則做到了人群中的第一次正式刷臉, 無論是希斯莉本體還是披著天使皮的希斯莉, 都對酒會之後的事情無比滿意。
但其余希斯莉們, 對她突然被抓出去的那一下並不感到高興。
肯全程沉默著把她從一樓抱回到頂樓,雖然他平時也並不講話,但今天的氣場顯得尤為幽深。
梅菲斯特也草草卸了妝, 還會時不時走神一下。
亞巴頓沒什麼太大變化, 只是,作為和他擁有同一魂的希斯莉本莉, 能夠相當清楚地感覺到,他偶爾投來的目光, 似乎總帶著點欲言又止的意味。
希斯莉:*大腦宕機*
她換位思考了一下, 非常能夠理解亞巴頓此時的苦惱與無奈。
地獄的君主找到了大小合適的勺子, 把冰淇淋盒一並遞給了希斯莉。希斯莉卻沒有伸手去接,相反, 她輕輕拽住亞巴頓的袖子, 小心地晃了晃。
亞巴頓:?
———於是此時此刻, 希斯莉們開始准備泡澡。
頂樓套房自然有單獨的浴室,優格爾獨占一間客房, 而希斯莉們則在主臥的浴池裡。
小王子對此沒有異議, 希斯莉們依次和優格爾道了晚安, 小王子則一一回應。
他卸了「莎麗」的臉孔, 淺紫色的鬈發與眸子再一次露了出來,像陽光下纖細又柔嫩的花。
「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輪到希斯莉時,優格爾溫柔道,「即使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也不要為了『合理』做出對自己傷害更大的決定。」
希斯莉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看見優格爾微微一笑。
「晚安,小月亮。」他相當寬容地說,「明天見。」
「明天見。」希斯莉回他,跟他揮手道別。優格爾往右轉,她則往左邊的方向去,推開浴室的門。
蒸汽氤氳,燈光迷蒙,巨大的浴池裡已經有了人,雪白的肌膚泛著水淋淋的亮光,仿佛神話故事中勾人魂魄的女妖。
梅菲斯特正泡在裡面,看見希斯莉過來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並沒有做聲。
希斯莉脫了浴袍,疊在一旁,跨入浴池。她沒有下水,而是坐在大理石邊沿,打開了冰淇淋盒。
希斯莉:*啊嗚*
希斯莉:*嚼嚼*
希斯莉:*興高采烈*
希斯莉:香草冰淇淋真好吃!
梅菲斯特正好游到她身邊,希斯莉手急眼快,伸了一根指頭,去摸玫瑰大美人的臉臉。
肌膚相觸,感官共享,梅菲斯特相當舒心地嘆了口氣,感受到冰涼又甜美的液體在她舌間化開。
「過來。」梅菲斯特說。
「唔……?」
希斯莉稍稍迷惑地抬起jiojio,讓梅菲斯特濕淋淋的手摸到她的膝蓋。
「疼嗎?」她聽見另一個自己低聲問。
「唔。」
大美人低下頭,希斯莉的膝蓋上傳來嘴唇溫柔的觸感。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希斯莉發現梅菲斯特的睫毛長而濃密,此時還在輕輕顫抖。
希斯莉:…………
她一下就被心虛和愧疚擊中,把冰淇淋擱到池子旁,朝著梅菲斯特的方向一撲。
梅菲斯特條件反射般張開手臂,下一秒,懷裡就多了一個軟乎乎、身上有香草香味的希斯莉。
「好啦,好啦……」希斯莉拍她的背,「不要傷心,我下次不敢了。」
梅菲斯特的電流湧進希斯莉的意識空間,而電流的主人還在嘴硬。
「我沒有傷心。」
大美人冷硬道,把希斯莉往上托了托。
浴室門再次打開,無聲合攏。
加布裡埃爾穿著浴袍,懷裡還抱著兩條毛巾毯。
他淋浴過,除掉了身上的那股烤肉和雨天的味道,霜雪似的銀發濕潤地搭在額角,看上去既好脾氣又溫順。
希斯莉和梅菲斯特默契地給他讓了個位置,下一秒,巨大的水花飛濺到天花板,大天使像一尾魚一樣躍入浴池,過了一會才開始上浮。
他靠在池邊點開光屏,在虛擬能量條那裡靜靜等待,看著比以往漲速都要快的能量條,相當舒心地嘆了一口氣。
兩只旁邊躲水的希斯莉慢慢游到他身邊,看加布裡埃爾沒有反應,干脆湊到他旁邊,看他的光屏。
「我把監控破壞了。」加布裡埃爾簡潔地說。
希斯莉碰了下他的手腕,聽見了大天使沒說完的話。
———所以那個會場的人只能談論我的存在,卻無法具體地形容出我的樣子。
「這樣的話,他們就會一刻不停的討論你。」
希斯莉跟上了他的思路,喃喃道。
「是的。」
加布裡埃爾說。
人類的本質,就是熱心的復讀機,而復讀的越廣,他就會越會被提起,而這正是虛擬能量的成長方式。
雖然真正露面當然是賺取能量最多的方法,但利息也有相當不錯的增長空間。
確認自己也進到了養希斯莉本體的責任後,大天使像一條懶散的鹹魚,滑落到池底吐泡泡。
梅菲斯特不去搭理水下的自動造泡機,她游回浴池面板前,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泡泡、顏色和香味,拳頭大小的洗浴產品剎那間被投放,浴池被染成了純粹的奶白色。
加布裡埃爾慢吞吞浮了上來,梅菲斯特友情借給他三根絲帶,大天使此時就把這三根絲帶當成度假島嶼的吊床,晃晃悠悠躺在上方,表情相當慵懶。
「你的絲帶又變強了嗎?」
希斯莉看著那三根紋絲不動的絲帶,忽然出聲問。
梅菲斯特游回她的身邊,沒說什麼。但她伸出纖長的手,示意希斯莉把手掌放入她的掌心。
希斯莉照做。
癢意很快出現,若有若無舔舐過她的指縫,像一尾光滑的游魚。希斯莉松開手指,紅絲帶在她的掌心裡肆意開放,仿佛一朵被凝固的玫瑰。
「好厲害……」希斯莉驚嘆道,伸手摸了摸紅絲帶的緞面。
梅菲斯特相當好哄,被誇了一句之後,那點殘余的別扭和不愉快也消失殆盡,具體表現在於,她開始搶希斯莉的冰淇淋。
虛空嘗嘗的換成了希斯莉本體,玫瑰大美人一手摁住不斷掙扎的希斯莉,當著她的面挖了一勺冰淇淋,表情相當高傲。
希斯莉:*傻笑*
「你這樣………」她忍不住斷斷續續地說,「我還是能夠吃到冰淇淋。」
梅菲斯特惱羞成怒,冰淇淋也不吃了,專注操控紅絲帶去撓希斯莉的癢癢。
「停……停下!」
希斯莉笑得喘不過氣來,伸出手指尖,拼命去摸梅菲斯特,試圖讓她也感受一下癢的滋味。
混亂中,她不小心誤傷了加布裡埃爾,大天使被一陣尖銳又難耐的癢意擊中,整個人打橫掉下紅絲帶,濺起大片水花。
加布裡埃爾:沉默,是今晚的康橋.jpg
思考不過一瞬,他便加入了混戰中,同樣去撓希斯莉的癢癢。
當亞巴頓穿著浴袍憑空出現時,加布裡埃爾的巴掌剛好揚起,糊在他光裸蒼白的胸膛上。
加布裡埃爾:………
亞巴頓:沉默,是今晚的康橋(1).jpg
驟然遭受無妄之災,地獄的君主直接氣笑。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立刻投身於眾多希斯莉的混戰中,逮住加布裡埃爾不撒手。
…………
這一次,希斯莉沒有像往常那樣泡到睡著。
之前在酒會上補了半個小時的眠,她自覺充電完畢,從危險的20%至少到了30%,因此整個人都清醒起來。
此時此刻,她正往肯的方向游,並在沉底之前被他握住了手臂、有力地拽往他的方向,再被單手拎出水面。
肯已經摘了套頭面具,它被放在洗手台上,干癟下去,像個直瞪瞪望著天花板的恐怖死魂。
摘下面具後,他似乎更喜歡低下頭,去望虛空中的某個方向。那道鮮明的割喉痕跡貫穿他結實的脖頸,金發遮住肯的表情,它們柔軟又蓬松地垂下,仿佛春天多情的樹梢。
但希斯莉從縫隙中望見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種泛著微光的藍灰色,空洞而沉靜。
「你在生氣嗎?」
她小聲問。
———………。
肯看了看她,沒有回答。一些細小的泡泡從小溪中升起,它們都無法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希斯莉用更小的聲音表示道,伸手攬住他的脖頸,把臉靠上他的肩窩。
一片黑暗中,肯身上讓她安心的塵灰與血腥味再次充斥了希斯莉的鼻尖。
———為什麼要回來?
肯摸著她的長發,慢慢問她。
「因為加布裡埃爾的事情……」希斯莉悶悶道。
肯捋順她發梢的動作頓住。
———你知道,你自己不是這樣想。
他的意識裡有淡淡的不贊同,但還有另一種情緒在急迫的翻滾著。
那種情緒並不愉快,希斯莉置身肯的意識之中,夜晚打破了它的平靜,變得更加黯淡起來。
「我讓你傷心了嗎?」希斯莉閉上眼睛問。
———差不多。
肯回答。
希斯莉好一陣沒有說話,直到肯稍稍放開她,轉而捧住她的臉。
———那不是你的錯。
他的意識通過肌膚傳遞,靜謐又無聲,有一種緘默的溫柔。
「………」
希斯莉望著他的眼睛。
———你的快樂就是我們的快樂,你的悲傷就是我們的悲傷。
肯說。
———而我一定會讓你快樂,不是想,而是一定要。
第90章 無畏
夜晚時分, 所有希斯莉都洗得香噴噴,泡得熱乎乎,你疊我我疊你, 橫七豎八歪在大床上。
臥室裡開了相當明亮的燈, 亞巴頓與加布裡埃爾靠在一起, 在床尾趴著,聚精會神地在看電視劇。
屏幕上的男主角正在無能狂怒咆哮中, 希斯莉貝吸引著掙扎抬頭,看了兩眼,又一頭栽倒回枕頭裡。
「……好多番茄醬。」
她喃喃道。
鑒於困意也會傳染,梅菲斯特從浴室出來後難得穿了整套的睡袍, 此時正坐在床邊看書。
紫發大美人目光淡淡, 伸出一只手, 虛虛遮了一下本體亮晶晶的冰藍色眼睛。
「睡吧。」
梅菲斯特的聲音灌入耳中,希斯莉順著這陣讓人安心的黑暗閉上眼睛,落入一雙有力的臂膀。
肯從她背後抱了過來, 把她圈進自己的懷抱,下顎抵著她的肩窩,手臂攬住希斯莉孱弱的肩頭。
希斯莉:*貼貼*
肯:*貼貼*
兩只希斯莉同步成功, 抱得嚴絲合縫, 瞬間睡著了。
在希斯莉墜入夢鄉的前一秒,她還在聽見電視劇男主角忽然拔高的慘叫, 那聲音又被誰迅速調低,無法打擾她的睡眠。
在風聲中,希斯莉霍然睜開眼睛。
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出現在她面前, 在蒼白的陽光下泛著冷冰冰的塵灰色。
她正站在天台上, 腳下就是廢棄的空曠城市。
「…………」
希斯莉在「跳下去」和「不許跳」之間權衡了一會, 隨即想到肯在浴缸裡抱住她時,傳遞給她的平靜意識。
———他說,他要她快樂起來。
她吸了一口氣,小心地從欄杆上翻了回去,站在天台略顯安全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毋庸置疑,這又是一次來自裡世界的追殺。
但希斯莉不明白,為什麼至今還沒有人衝出來抓住她,就像從前的每一次噩夢一樣。
無形的風一下子變得猛烈,把她的長發吹得略微紛亂,希斯莉站在這陣涼爽的秋風裡,抿了一下唇,心情奇異地輕松下來。
———走吧。
她對自己說。
天台的門把手早已鏽住,希斯莉花了一段時間才成功擰開一條小縫。
她站在這條縫隙前等了片刻,確認沒有窺視的眼睛,也沒有變態殺人狂在門後等著她入套,這才靈巧地鑽了過去。
走廊裡回蕩著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塵灰被她走過的風聲帶起,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
希斯莉走得很慢,等待著有可能發動的襲擊,但什麼都沒有出現。
在這棟大樓中,所有門都敞開著,像死去之人大睜的眼睛,無聲暴露出裡面空蕩蕩的房間。
幾乎是一瞬間,希斯莉就聯想到了現實世界。
———這裡是紐約,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腳下踩著的那棟大廈。
希斯莉:*瞳孔地震*
即使「來自裡世界的追殺怎麼混入了現實世界的成分」這點,讓她的腦袋亂糟糟的想著事情,陷入思考無能的怪圈,希斯莉還是盡可能輕的壓低了腳步聲,快速穿過這些長廊,下樓,來到大樓外面。
陽光落入她的眼底,希斯莉站在陽光下梳理思緒,忽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她剛剛下來的地方是紐約的大廈,那麼在大廈旁邊的小巷子裡,就是她第一次見到肯的地方。
風陡然間刮了起來,朝著希斯莉迎面撞上。希斯莉被這力道壓得皺眉,有點難以呼吸,但同時,她也敏銳的在風中捕捉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新鮮的、帶著淡淡甜鏽味的、血腥氣。
希斯莉眯了一下眼睛。
剛剛在大樓下休息的三分鐘,已經足夠她恢復體力,她開始朝著小巷子的方向走,尋著越來越濃的血腥味,越走越快。
在走到巷口時,希斯莉頓住腳步。
女人凄慘無比的呼叫聲傳來,斷斷續續。
然後是刀子捅進身體的聲音,什麼東西被丟棄的聲音。
血從生者的嗓子裡咕嚕咕嚕冒出來,帶走她的生命,直到靈魂消失,只剩一具軀殼。
希斯莉聽了一會,走入小巷子。
她看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陽光,逆光在他身上制造出不真實的光暈。
肯的半邊身體沐浴著鮮血,他的刀連同他的手,都已經被凝固的暗紅色包裹。
在他的腳下,是一片慘不忍睹的屍山血海。
面具戴在他的臉上,明明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卻被光暈制造出一種吊詭的愉悅感。
在聽到她的聲音後,他慢慢轉過身來,仿佛猛獸盯住了最後一只不知死活的獵物。
生物本能向她預警,讓她逃開,希斯莉卻腳步不停,直接踩著地上的斷手斷腳,笨拙地爬上屍山,撲入他的懷中。
她聽見眼球在她的平底鞋下破裂的聲音,相當平靜地想。
———去他的生物本能,什麼破夢境,這就是她的肯。
———…………。
肯沉默著,把握刀的手垂到身旁,用另一只沒沾血的手調整了一下希斯莉在的位置,把她摁回自己干淨的那半邊身體。
希斯莉就悶悶笑起來,隔著面具,仰頭吻了一下他的下顎。
「這些是什麼人?」她問。
————這個夢境裡,要上去打擾你的怪物。
肯平靜地回答她。
「………這麼多嗎?」希斯莉打了個寒顫,皺著小臉。
————嗯。
肯低下頭,凝視著完好無損,穿著玫瑰花歐根紗裙子的希斯莉。
黑發藍眼的女孩子站在屍山血海上,和這裡的風景一點都不搭,她美貌、蒼白又纖細,就連爬上屍山都能讓她難耐地喘氣,忍不住扶著他的胳膊「充電」。
————這讓肯情不自禁產生了一種對另一個自己的滿心愛憐。
他是忠心耿耿的騎士,脖子上拴了項圈的猛獸,只要她還在這世上存活一天,他就會守護好他的珍寶。
空氣中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希斯莉的低呼聲中,他單手扛起希斯莉,讓她坐在自己肩上,扶好,帶著她走下了屍山。
希斯莉原本戰戰兢兢坐在兩米高的空氣中,她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屍山血海完全變了模樣。
哪裡像什麼被殺人狂無辜剁碎的受害者,那裡面有伸出來的五對足肢,有泛著冷光的毒刺,還有一段潔白又光滑的東西在裡面,很長,被肯橫著割了一刀,竟然奇怪地看上去很好吃。
「…………」
希斯莉惡寒了一下,又有點好奇,她忍不住順著肯的衣領往下摸,直到摁住他裸露的皮膚,這才問肯。
「那個白白的長長的是什麼?」
肯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頓了一會才回答她。
————脖子。
他簡潔道。
好奇心害死貓………希斯莉惆悵地想,縮了縮,在肯肩上坐得更穩了。
「你抱得動我嗎?」
她忍不住問,「我們得去實驗室裡找找看,但這座城市除了那棟大廈和小巷子,和紐約一點都不像。」
————肯沒回她的話,那只禁錮住她雙腿的手卻用力摁了摁,示意希斯莉不要淘氣。
希斯莉忍不住趴在他的肩上,笑得好大聲;女孩子銀鈴似的笑聲散進風聲中,好一會才停下來。
「肯。」
希斯莉低聲說。
「夢境的強度似乎變弱了。」
高大男人沉默地聆聽著。
「紐約和裡世界的城市融合,意味著這個夢裡已經有了我的潛意識作為背景牆,而你……你能進入這個夢中,本身就說明了什麼。」
希斯莉的紅唇一張一合,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仿佛情人間的暗語。
「是『聯絡』。」
在她入夢的同時,虛擬人體的意識也能跟著她來到這裡,除了系統新開發出的「聯絡」功能以外,希斯莉無法在有限的事實裡找到其余的猜測。
「真奇怪,」
她恢復了平常的音量,貼著肯親昵道,「系統被增強,我就會被增強。」
肯聽著她的分析,除了提醒她坐穩以外,就只是沉默。但希斯莉本體知道,披著面具皮的希斯莉也一定在努力思考中。
她不去打擾肯自己的沉思,而是乖乖坐在他肩頭,假裝自己是一只被人養著的貓貓或者小鳥。
陽光穿過腐朽的高樓,在她的身上留下光影,肯趕路的速度很快,步子也很穩,仿佛他永遠都不知道疲倦是什麼意思。
希斯莉這樣坐在肯的肩上,看過了天,再去看雲,她的心忽然靜下來,充滿一片無所謂的安然;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她這麼虔誠地渴望,這一瞬間能夠留在她的心裡,留得地久天長。
————在她死去之前,天涯海角,無論他們會去哪,肯的懷抱裡,就是她的家。
血已經在希斯莉的裙擺上干涸了,她伸手撩起布料,摸了摸那塊類似玫瑰花瓣的痕跡。
正在她這樣專心致志地察看還有哪裡濺到了血,肯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希斯莉:?
她迷惑地抬起頭,看見眼前突然出現的、巨大的球形建築。
在她開口說話之前,肯的手先一步摁上了希斯莉光裸的小腿。
————你看。
他說。
在實驗室的門口,站著兩三名男子。
希斯莉遠遠看過去,就覺得他們很熟悉,她正要眯著眼睛去看,肯卻帶著她一閃,閃進了建築之間的陰影裡。
————那是我們的父親,還有哥哥,還有弟弟。
肯實時提醒她。
希斯莉:????
希斯莉:噔 噔 咚(心肺停止).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