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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花眠柳宿》作者:寒衣【完結】

《花眠柳宿》作者:寒衣【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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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你會怎麼選擇?
柳暮生與花未眠多年的爭鬥,在泰山一戰勝負分曉後,終於落幕。
重傷的柳暮生清醒後,發現人事怪異至極──未婚妻溫柔的照料,武林盟主的噓寒問暖,甚至自己的身體整整
年輕個三十歲!這是老天給的厚禮嗎?讓自己有機會改變過去的錯誤,重新好好的再過一次人生?
柳暮生接受了這個事實,卻也希冀,那個人……那個讓自己無法忘懷、既愧疚又心疼的花未眠,能與他再次相遇……
剛才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放在腰間,雙眼直直盯著後廳的門,似乎隨時準備破門而入一般。
除了師父,誰曾這麼照顧我擔心我?我這一生,不是被人忽視,就是被人依靠,不曾有過被人擔心甚至維護、保護的時刻。
這時候,竟然是有些感動的。少年時的我太過單純,不懂得看人心,看不出花未眠對我的好,也看不出洪彥竹和湘萱對我的算計。
然而這一生我既然懂了,就多補償他一點吧──雖然我還沒來得及虧欠他。




楔子
落梅刀斜斜劈出,刀光一閃,和藍翎劍相交,在陽光照耀下,現出奇特的光彩。
陽光?我趁刀劍分開那一剎那向東方看去,果然見薄薄雲層之後,金黃色的光彩穿射而出。
原來我和他已經打了一日,月亮只剩淡淡的一道影子,太陽則已升起。
泰山的日出是勝景,我和他在這裡比武二十多年,日出不知看了多少次,早已習慣了那染上橙紅蔚紫的繚繞雲霧。
可是今天的日出格外漂亮,也格外懾人心魄。在泰山半腰看下去,氤氳霧氣罩著群山蒼蒼,只見天地茫茫,而
正在爭鬥的我和他,不過是這芸芸眾生中的過客,什麼蒼生什麼公理,誰是正道,誰又是邪教?
緩緩揮舞落梅刀,架住他的攻擊。我和他交手過太多次,彼此招式都熟得不能再熟,即使閉著眼,也能完美地拆招破招。
往事從腦海中流過,一幕幕格外清晰。那些悔恨的、內疚于心的事情紛紛冒出,我點檢著過往,忽然一身冷汗。
過去五十多年歲月,此刻想來恍若一夢。和他的恩怨糾纏了三十多年,而論及起因,不過是我的輕信和誤會。
這麼多年的對立,又是為了什麼?他是邪道麼?我呢?武林中人人都稱我一聲“柳大俠”,可我又算什麼俠士呢?
太陽終于從雲中鑽出,強烈的光線驅散我身邊霧氣,照在落梅刀上。
藍翎劍一個攢刺,隨即劍尖點點,直向著我胸口而來。這招一劍穿心他用過多次,我早拆解得熟了。
落梅刀橫橫推出,沿著劍身向上。
陽光照在刀身上,亮得晃眼。心頭忽然生出疲憊來,轉瞬彌漫全身。
我累了。和他爭鬥這麼多年,我累了。
腦海中念頭紛雜,手上動作卻不過一瞬。這一瞬的停滯讓我沒有防住他的進攻,藍翎劍當心刺入。
我向後倒下,心口只有細微的疼痛,腦子卻格外混亂,意識混成一團,飄散在空中。
人生憂多樂少,只希望若有來生,我能夠少一些憂慮和約束,過得自在一些……

[ 本帖最後由 紫斐 於 2015-1-13 13: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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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醒了過來。我死了麼?這裡是陰曹地府?
意識還在苦苦掙扎,眼前一切盡是空茫,大概是地府吧,不過不是都說地獄是一團漆黑麼?
難道是升天了?我下意識伸手去撓頭:雖說我也算大俠,師父他老人家也是道士,不過成仙不太可能吧?
不對!手怎麼會動?魂靈還有手嗎?
這念頭一過,我馬上感覺到了疼痛,肩頭像是裂開一樣,痛得根本無法移動。
死人怎麼會有痛感?難道……我沒死?不可能,那一劍可是當心刺進來,就算懸崖摔不死人,我在墜崖之前也肯定死了……而且我現在是肩頭疼而不是心口疼,所以絕對不可能是沒死。努力地睜大眼睛,勉強看清楚我是在一間屋內,身下軟綿綿的,應該是床。
難道我轉生了?可是轉生為什麼會有記憶?難道轉生之前不是應該和孟婆湯嗎?我怎麼不記得我喝過……閻王殿也沒去……不過好象聽人說過,人出生的時候是帶著前世的記憶的,直到會說話的時候,才變得愚昧,把前塵往事都忘掉。快六十了,難道還要當一年的小孩?這也未免太不合理了吧?我努力想著我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景象,怎麼都無法想象。
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我努力轉頭向門的方向看去──如果能動彈,我想我一定馬上會跳起來;如果嗓子裡可以發出聲音,我一定會大喊出聲。湘萱!竟然是湘萱!
不是轉世!再怎樣的轉世,也不可能跟前生一模一樣……“暮生,你醒了啊,感覺怎樣?”聽,連聲音都是一樣的──聲音……她說什麼?她叫我的名字?成婚之後,她就沒有再叫過我的名字,更別提這種還帶這些關切的語氣……她這種表情和語氣,倒像是還沒遇上洪彥竹之前,和我像家人時的態度……我仔細看著湘萱,她穿著一身淡黃衫子,頭上梳的是雙桃髻,我記得有一次耿大嬸給小煙梳這種發髻,小煙還發了陣火,說這已經過時很久了。小煙處處乖巧,就是愛美的天性和湘萱一樣。就算死了,湘萱也不可能梳這種過時發髻吧?
我心中越發奇怪,張開口想問話,偏偏嗓子像是被火燒過一般,疼得難忍,聲音出來都是嘶嘶的啞音。
“暮生你別勉強說話,你中了毒,陳盟主剛找到蘇神醫為你解毒,蘇神醫說你嗓子被毒燒過,至少要三四天才能說話,半個月後也許能好。”湘萱對我說,還拍拍我表示安慰,“你這次救了我,又阻止毒門勢力,立功不小啊。盟主特地撥給你日暉幫總壇的貴賓房呢,好好養傷吧。”我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
中毒、蘇神醫、毒門、日暉幫……在混亂的意識中,靈光一現似的,我想起這一幕到底為什麼如此熟悉了──三十多年前,我曾經為了救湘萱而和毒門動手,結果中了毒!那時候就是在日暉幫江陵總壇解毒養傷,住的……我轉頭四下看著,雖然是多年前的事情,但在那房間住過幾個月,依稀還能記得房內布置。果然是紅木桌幾,精致的架子上擺著幾樣瓷器玉飾,牆上氣勢磅礡一張畫,題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怎麼會這樣?明明都過去三十幾年了,我為什麼會再見到這一幕?如果是做夢……夢是不會疼痛的……難道是人死後會把人生重新過一遍?也不對啊,重新過一遍,也沒有理由從這時候開始啊……週圍的一切都如此真實,只有我是假的。或者,我也是真實的?

◇◆◇

湘萱一會兒就離開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腦中思緒紛亂。
身體痛得難以移動,但是試著運內力,丹田升起並不強烈的內息。感覺頂多有平時的一二成,我多年苦練的內力消失了十之八九。
不過記憶中,我那一次中的毒好象是火灼?症狀雖然嚴重,卻不是特別厲害的毒,倒是那蘇神醫實在徒有其名,讓我多受了好幾天的罪。至于肩頭挨的那一刀並不嚴重,皮外傷忍一忍就過去了。 內力經大抒穴,上到膈俞。把所有內力注入這兩個穴道,胸口抑鬱的感覺果然去了些,身體的僵硬也漸漸緩解。
這毒最大的特點就是由內而外,外在表現出來受損症狀,因此解毒的人都從外部著手,結果只能治表,耗費時間極長。
毒門的毒藥確實不同一般,不過我從花未眠那裡學到過大部分毒的解法,包括火灼。雖然內力不足,但花門主親自教的解法自然極為有效,身體慢慢地可以動彈了。
如果內力不是這麼弱的話,最多半天我就可以完全把毒驅出去。不過想想我當年因為這毒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之後還拖拖拉拉了一段時間,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 至少可以讓我起身下地,走到桌邊。日暉幫現在是江湖第一大幫,家底甚豐,銅鏡很清楚地照出我的臉──我
在自家裡模糊不清的鏡中看過許多次這張臉,昨天早上起來梳洗過後,還看了看裝束是否整齊。
眼前這張臉還算端正,濃眉大眼,倒有些像個鄉下農夫。
原來三十多年前的我是這副模樣,真是新出江湖的土包子,除了一雙眼,處處傻氣。
這張臉是我的,這雙眼也是我的。但是這張臉加上這雙眼,卻不是我。二十多歲的我和五十多歲的我,怎能混為一談?
但我到底是什麼?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還是已近花甲的柳暮生柳大俠?如果是前者,那我三十多年來的清楚記憶是什麼?如果是後者,那鏡子裡這張臉又是什麼?
或者,一切都是場夢?那麼到底我那三十多年是夢,還是現在這樣子是夢?
不知週之夢為蝴蝶歟?蝴蝶之夢為週歟?
腦子裡忽然閃出這句話,像是泰山上看到的日出一樣,一閃奪目,照進我心裡。
是夢怎樣,是真又如何?看得破能怎樣,看不破又如何?少年怎樣,老人又如何?
我現在活在這裡,就夠了。
“暮生,蘇神醫說你現在可以喝點粥,我喂你……”隨著興衝衝的話,湘萱闖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粥。
我轉頭,她的表情突變,呆呆看著我。手裡的碗掉落,濺到她裙角上,
我想起來了,那時我在床上養傷,湘萱隨後就來給我送飯喂飯。
當時我是多麼開心,認識五六年來,湘萱哪曾對我那麼好過。那時的我雖然不敢奢望,心底卻偷偷在想,也許我的舍身相救,讓她終于開始對我另眼相看了。 真是傻孩子。
那時的癡戀經過漫長的歲月和殘酷的事實,早已磨損殆盡。那時候的我以為只要她一笑,就算為她死了也沒關系。而現在呢?
我看著她,心中波瀾不驚。她現在剛出江湖,正是最嬌豔的年紀,但是我深深地知道,再過幾年,這紅顏也就是枯骨罷了。
“你……怎麼可以下地走動了?”湘萱瞪大眼睛看我,問道。
我方才想起,許多年前的我這時候應該躺在床上,乖乖等她來喂飯。可是現在,我站在桌前,拿著銅鏡自照。
驚慌只是一瞬間。
就算不一樣又如何?我都已經死了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我為什麼要跟以前做的一樣?既然不知道為何重新活一遍,就要活得不同才是。
想到此處,我對湘萱微微笑了:“我剛才試著運內力,然後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我忽然住口,腦中湧現出一個令我激動的念頭──如果是重活一遍,是不是當時的很多錯誤就可以改正?我做錯的事情,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生。 對,現在是……!豐七年,我二十四歲,師父過世第三年。青峰劍派的榮世伯讓我帶著湘萱出來江湖閱歷,我們剛到江陵日暉幫,湘萱少不更事,外出遊玩的時候與人發生爭執,結果對方是毒門的人,我替她擋下了毒藥和刀子。
所以現在什麼都沒發生,我是毛毛愣愣的傻小子,誰都可以欺騙我愚弄我……
我對自己笑了笑。很多年沒有這樣興奮的感覺了,好象隨著重生,人都年輕了一樣。
我,已經不是那個我了啊!

[ 本帖最後由 凝瞳 於 2008-6-1 04:51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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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暉幫內,專門開闢了一處做醫館。我不夠級別,不能讓蘇神醫來我這裡,還是慢騰騰走過去的。湘萱很不耐煩,但也只能陪我慢慢走。
見到我能下地自己行走,蘇神醫瞪大眼睛張大嘴,胡子都被他自己吹起來:“你不是中了火灼嗎?怎麼能自己動了?”
我當然不能說我知道怎麼解毒,只能說是無意中運行真氣,打通兩個穴道,結果就可以動彈了。
“柳……呃,柳少俠無意中發現的解毒法子,實在巧妙啊。如果火灼這毒藥本來就該這麼解,那毒門的毒,老夫實在對付不了啊……”蘇神醫細細盤問我半天,又把脈又查看的,終于頹然坐下,“居然是真氣被阻隔而引起的,難怪這毒難解。唉,毒門本身實力就強,用毒竟然精到這地步……”
毒門毒門,如果武功遠遠高于用毒之術,還不如叫武門。
“神醫,今天我們發現了解火灼的法門,不是好事嗎?你為什麼這麼沮喪啊?”湘萱問。
“火灼只是毒門常用的小毒之一,我以前一直以為這毒是外毒,只能傷人體表不能及內……難怪那些人養傷之後功力都大退,我還以為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唉!”蘇神醫嘆道,“一個死不了人的小毒都這麼厲害,其它的豈不更加麻煩?”
“神醫也不必擔憂。”一個熟悉的聲音進入我耳中,我一驚,凝神去感覺,才發現門口站著一人,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
雖然習慣性地保持警覺,但我現在的功力實在太差,原本可以感知整個院子的能力,現在連門口都困難,何況這人的武功高出現在的我良多。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
那人開門走進房內,對著蘇神醫施禮,然後道:“毒門毒物種類並不多,而且也未必每種都如此難解,神醫既能看出他們一種,就能看出更多。而且這位柳少俠……”他看向我,衝我微微一笑,“能夠誤打誤撞解開這毒,可見福緣深厚,也許還會有其它發現也不一定。”
他在懷疑我。
不過這也難怪,像他這麼心機深沉的人,會相信什麼碰巧才是奇怪。
我此刻武功比他差太多,不能與他直面對上。若是引起他一點懷疑,以後就會有不盡的麻煩。
努力回想少年時的神態,盡量傻傻一笑:“中毒實在太疼了,我可不想再中一次啊!”
“柳少俠有舍身為武林的俠義,洪某在這裡先謝過。”洪彥竹對我一躬道,轉而看向湘萱,“這位姑娘就是青峰劍派的房湘萱房師妹吧,在下日暉幫青龍壇壇主洪彥竹。”
湘萱看著洪彥竹,人幾乎呆住了。直到洪彥竹對她說話時才如夢初醒,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洪壇主。”
雖然初見的地點換了,但是最開始的反應絲毫沒有變化。
我打量洪彥竹,其實他相貌並不算絕頂出眾,至少和花未眠比起來顯得很粗糙。盡管如此,對于第一次出青峰山的湘萱來說,他已經是她平生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吧?年輕英俊,位高權重,彬彬有禮,外加文採武功都是新一輩“少俠”中的佼佼者,師父又是武林盟主兼日暉幫幫主陳行龍……
這麼多條件在一起,難怪湘萱看不上當時她的“未婚夫”我,而是選了他。
我上前去拉湘萱:“湘萱,我還是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告辭吧。”
同時按照記憶把嫉妒表現出來,就算是老實頭,也知道心愛女子對別人產生興趣時要吃醋。當初的我表現很糟,而心裡早就痛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程度。
已是隔世。
“暮生你先回去吧,我聽說洪壇主曾經以十人之力獨挑陰鬼門,想問他多一些當時的情況。”湘萱神採飛揚,“洪壇主可是大英雄呢,現在遇到了,還不快多問些問題?”
“你問吧,我不舒服,先走了。”做出一副生氣狀,我轉身離開,然後發現湘萱沒有跟上來,于是回頭,做猶豫狀。
湘萱根本沒有理會我,一臉興奮地看著洪彥竹。我暗中嘆了一聲:就算是都知道又怎樣?我能做什麼?我能阻止什麼?
我這樣的武功,能自保已經是萬幸了。
首先要自己強健才行。至于湘萱……命中注定,且不說我現在對她一點感覺都沒,也不想搶來一個麻煩。就算搶,也是搶不到的。
當務之急是回房練功,看看這身體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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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身體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差。
丹田內真力少也就罷了,經脈幾乎都是阻塞的,勉強能行走三陽三焦。靈活性極差,反應慢,最重要的是警覺性也沒有。
師父他怎麼教的我,真是……記憶中我的武功也沒有這麼差啊,不是還露過幾次臉,出過一點風頭嗎? ──那是因為我當時處的地位不高,見識也差,當然分辯不出自己的真實水平。而且在同輩人中,我那時的武功應該也算得上可以了。更何況還有救命三招……
費了一下午時間,只不過真氣運行兩週天,稍微疏通了一下經脈。如果跟高手動手的話,憑借我的招式和經驗,應該能撐下去。
是我的身體,又不是我的。雖然說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也無所謂生死,但當年的我能從這些陰謀風浪中闖過,難道現在的我反而過不去?當年那麼差的武功況且能過去,現在武功見識都非以往,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所有人的打算──沒有什麼能夠算過時間,再深的心機,總是有所圖謀。沒有掩蓋三十多年不發作的詭計。
忽然想起一事,我伸手入懷,果然摸到師父給我的小半塊玉玨。雖然多年不曾拿到手裡,但握住它的感覺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有些不舍下手。
我的武功不足以保住它,還是……下手吧!
“當”一聲,玉玨砸在刀刃上,玉質清脆,自然是馬上碎裂飛濺。上面那些繁復花紋也隨之變成碎屑。我猶自不放心,把玉砸到粉碎,方才罷休。
這時候我還沒得到落梅刀,手頭只是普通青鋼刀,用著極不趁手。算了下現在的時間,我嘆了口氣,回到床上乖乖躺著──因為真氣不足,毒解得並不徹底,還是要運功並且靜養才行。 我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期間洪彥竹來探望過數次,無非是旁敲側擊。他再奸詐也不可能知道我對他已全盤了解,自然探不出什麼來。而且他應該已經從湘萱那裡打聽出我的底細,也就沒什麼戒心了。倒是我每次裝耿直裝嫉妒裝得很辛苦,但也沒有辦法,形勢比人強。
而這幾天中,江湖上就發生了變化。
湘萱下山闖蕩,明面上的理由是毒門危害江湖。毒門以毒為名,自然為正道人士所不齒,是下三流的門派。毒門向來不張揚,倒也和正道相安無事。但是今年以來,毒門開始異常活躍,據說是毒門現任門主顏夙劍長期浸溺于毒物中,身體已到了極限,要傳位等死。可能繼承他位置的,是他的幾名徒弟和他獨子。
這本來沒什麼,門派中勢力交接本屬常事,不會有人管。但忽然一下子,江湖上的毒門弟子多了起來,傷了不少人。而且那些毒門門人似乎是衝著日暉幫來的,傷的人基本都是日暉弟子。
日暉幫也不是好相與的,幫中好手抓住幾名毒門門人,審問之下得知,原來顏夙劍傳位的條件是殺死日暉幫幫主。日暉幫幫主就是武林盟主,毒門這一命令在武林中引起軒然大波,各幫各派分別派人來聲援盟主,,一時間日暉幫江陵總壇人滿為患。
毒門在暗處,日暉幫在明處,因此日暉幫頗有些縛手縛腳──明知道敵人就在身邊卻不能真刀真槍對上,實在令人鬱悶。來相助的武林人士們便四處巡邏,看到疑似毒門弟子的人就盤查。其中當然有不少誤會,但也有抓正了的時候,例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湘萱和我這一次。
拼著我中毒受傷,我們終于將那毒門弟子抓回來,日暉幫審問他。本來這審問應該是秘密進行的,但不知為什麼走漏風聲,現在江湖都知道,毒門門主的目的一是為讓他獨子立功揚名,二是為了……陳盟主手中的武林令。
武林令世代相傳,本來是一塊普通令牌,唯一特殊的是它非金非玉的材質。但現下毒門傳出的消息是,這塊令牌是解開浩劫譜的關鍵。
浩劫譜是數百年前江湖一場浩劫之後的產物,江湖人口耳相傳,其中記載了當時江湖頂級絕學。只是數百年來,再也不見它出現,只有“浩劫譜出浩劫生”這說法流傳至今。
得知這消息之後,江湖人士大批湧入江陵。表面上說的是聲援盟主打倒毒門,實際那點心思再明顯不過。
果然浩劫再生。如“前世”那樣,沒有絲毫改變。
不過浩劫譜,他們再也不可能見到。因為關系到它所在的玉玨,有三分之一已經被我毀去。當然我心中記得,但是他們誰也不會知道的。
反正上面的武功我都練過,現在只差讓這具身體熟悉那功法。
那些明爭暗鬥,我無力管。江湖就是這樣,一本傳說中的武林秘籍,足能讓全武林沸騰。而且我知道,浩劫譜並不是假的,其中威力更是可以讓一個武功平平的傻小子變成武林至尊。
這段時間,湘萱一直跟著洪彥竹忙前忙後,招待來總壇的武林人士。我中途過去看過一兩次,竟然還有一次見到了陳行龍。
“你是巍然道長的徒弟?”陳行龍看著我,問道。
我自然上前行禮:“巍然道長正是家師。”
“教出這麼個好徒弟,巍然就算九泉之下也該老懷大暢。”陳行龍上下打量我一番,微笑道,“真氣沉而不洩,腎水盈而不虧,年輕一代裡,你應該排得上號……如今江湖,倒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我倏然而驚:即使我有心掩飾自己的武功,但此刻我功力實在太低,根本做不到收發自如。瞞過洪彥竹還有可能,想瞞眼前這武功大成的陳盟主,那是做夢。
“師父說我資質愚鈍,外功練不好,只能修鍊內力。”連忙彌補,看看能補上多少,“師父故去後,坤敬師太讓我跟湘萱一起練武,就是希望我能學湘萱的招式。”
陳行龍聽這話點點頭,指點了我一些武學上的細節,然後離開。他剛走,一眾剛出江湖的少年就把我圍住,七嘴八舌問我陳盟主說了些什麼,羨慕我運氣好。
我心中煩躁,勉強應付他們。
看起來內功暫時不能大練,如果武功有太突出的進步,肯定會被懷疑。身體倒是可以訓練,打通脈絡這種事情,只要不把脈就看不出來,也沒問題。
只是內力不強的話,很多招式都施展不出,經脈重塑也麻煩。偏偏這邊又絆著我不能離開,否則找個隱蔽地方連一兩年,至少能恢復我壯年時的狀況,而這具青年身體顯然比壯年的更好。
但是想想這些日子“將”發生的事情,如果我離開,恐怕會抱憾終生。至于武功,反正現在地位不高,太高也沒必要。
洪彥竹過來跟我說了幾句,我向他表達了我對陳行龍的崇敬之情,同時很高興陳行龍跟我這種小角色說話。他笑著點頭,話語一轉,問我可否願意加入日暉幫。
我以我和湘萱有婚約為由回絕了他,他遺憾地說了幾句,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嘲諷。
看到這一絲嘲諷,我方才真正放下心來。但同時,心也一沉:湘萱應該已經完全站在他那邊了。
我深知湘萱的結局,也深知我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同樣的憾事再度發生。
──也許我可以呢?
就算我不能改變湘萱對洪彥竹的癡情,至少我可以改變結局吧?至少的至少,這一次我不可能會娶湘萱,也許她就不會死了吧?
至少我應該嘗試一下,失敗了大不了一死,反正這條命也是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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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盡方法分開兩人,反正頂著未婚夫之名,這樣的舉動很正常。可惜情愛這種事情,我平生只有過一次,還是失敗的單方面愛戀。如果我知道如何分開他們,當年湘萱也就不會選擇洪彥竹了。
洪彥竹負責事情極多,每日忙個不停,湘萱也跟他忙。而我既然是來助拳的,自然也不能閒著,跟著其它武林人士在江陵巡視。
算算日子,好象也快到初次遇到花未眠那日了。不過具體日子我有點記不清楚了,幸好我的經歷雖然有了小小改變,總體來說還是相同的。每當發生記憶中已經模糊的事情時,我都會忽然想起:對,我經歷過這件事!
所以只要按照正常安排來,我就能見到他吧。
依稀記得是月中,地點我倒是記得比較清楚,是在日暉幫總壇五十裡外一條小河邊上。因此這幾日巡視的時候,每當走到那條小河邊上,我都會格外注意,以免錯過。
此時還是夏季,河邊潮濕雖然不錯,但雜草之中蚊蟲滋生。武林人士不畏寒暑,卻不能避蚊蟲。他們是尋找可疑之人,又不是來挨咬的,因此走著走著,大部分人就都散了,只剩我一個人在轉來轉去。
記得第一次見花未眠,他正在揍一個人。對方已經是求爺爺告奶奶,他卻仍然不住手。我那時候滿腔俠義,也不問前因後果就跳出來,和他動了手。
我那時武功比他差得多,被他打的招架之力都欠奉。不過他也沒有很厲害地相逼,倒像是跟我打著玩。我那時是毛頭小子,被他逗得氣惱起來,不分輕重地跟他拼命。結果他被我拖住,而被他揍的那人趁機逃跑。
“你個臭小子,那淫賊是你什麼人,你這麼護著他?”花未眠也不去追那人,把我打倒,然後拳打腳踢,開口罵道。
“淫賊?”我當時張口結舌,“那人……是採花賊?”
“廢話!”花未眠瞪我一眼,又揍了我一圈,“他居然敢對我圖謀不軌!小爺不打死他就不姓花!”
現在的我輕輕笑起來,即使隔了三十多年,也能想象我那時的愚蠢樣子,和出口的蠢話:“他對你圖謀不軌?難道你是女扮男裝?”
那時年輕啊,甚至不知妍麗的男子,有時候引來的狂蜂浪蝶,遠比美麗女子引來的還多。
尤其是像花未眠那樣容貌……男生女相不是好事,他一生未娶,想來也是因為沒有女子能忍受丈夫比自己還美麗這件事。
我想著,好象人老了思想就格外漂移,能從一件事想到完全不相幹的另一件事上。大概對老人而言,過去的日子比眼前的要精彩許多。但是一個年輕人整天想東想西,就有點奇怪了──我甚至被大家安上了“木頭”這外號,就是因為我經常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邊想一邊走的結果就是不注意腳下,本來河邊雜草荊棘的,就沒什麼路。我這一分神,被一塊拳頭大小石頭絆住,向前跌去。
雖然不是美男子,也不能任荊棘劃傷我的臉吧。真氣馬上流轉,沈于丹田,雙臂一劃向後,腳尖輕點地,從荊棘叢中躍出來。
“好你個淫賊,膽子倒不小!”忽然一陣風從我身邊刮過,我聽到一聲怒叱,脖頸一緊,已經被人抓住。那人微一發力,借著我摔倒反起之勢,把我扔出數丈遠。我趴著著地,雙臂只來得及護住頭臉,一時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前一陣金光亂閃。
心中雖然知道要趕快起身回擊,但這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怎麼也起不來。就在這時,後面那人趕了過來,衝著我拳打腳踢,一邊還不停罵著。
我聽他罵得都是淫賊什麼的,心頭火氣,暗道我就算採花也採不到你這男人身上吧。心中一氣,真氣運轉順了很多,勉強運足真氣,轉身竄起:“我連你面都沒見過,有什麼可淫賊的,你以為你是天仙啊──”
一句話剛出,看到對面的人,我真氣忽然又洩了。竄起的身子在半空中無力為憑,又重重摔落。
眼前站著一名少年,二十上下年紀,裸著上身,下身也只是草草穿了條褲子,長長的發濕漉漉的,晶瑩水滴從漆黑發上滑落,滴在白玉般肌膚上。
黛眉朱唇,一雙眼點漆般黑亮。這人不是花未眠,卻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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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瞬間我有種錯覺,以為我和他剛剛在泰山上下來,這一次仍然是不分勝負。兩人都體力殆盡,于是互相攙扶著下山。他的屬下和我的朋友,還有小煙一起圍上來,把我們各自領回自方陣營,然後各自下山。
我們是敵人,也是不像敵人的敵人。
腦中浮現太多“從前”,我癡呆了好半天,直到後背的疼痛蔓延上來才醒過神。幸好我呆愣期間,花未眠並沒有再動手,否則估計今天也甭回日暉幫了。
回過神來,看到的是花未眠大片胸膛,我被晃了一下,才看到他的臉。
他表情有幾分奇怪,我一愣之間,他已恢復正常,開口問我:“你不是剛才那淫賊的同伙?”
呃?難道我來晚了,那淫賊已經跑掉了?
不過記得當初見到花未眠的時候,他並沒有洗澡啊?
……不過這家伙本身有點潔癖,打跑淫賊之後,為了去掉對方身上味道特地跑去洗澡,也是很正常的。
看起來還是我的行動多少有偏差,幸好總算遇上了人。
忍住全身疼痛,我坐起來:“淫賊?什麼淫賊?”
花未眠橫了我一眼,然後上下打量我一番:“看你這傻樣子也不像是淫賊,閒著沒事跑這裡來做什麼?砍荊棘當柴火?”
真懷念他這張臭嘴,好象成為敵人之後,就很少聽到他這麼說話了。
“我是巡視這附近安全,尋找可疑人物的。”說完之後才想起,記憶中好象也是這麼說的,看起來我越來越融入現在的年紀和性格了,“才不是什麼淫賊,也不是閒著沒事!”
“巡視?”花未眠四處看了下,“到這種地方巡視?”
我臉上發燙,少年時總以為可疑人物都躲在險山惡水、渺無人煙的地方,因此巡視的時候淨找人蹟稀少之處,也不想想合理與否:“那個,惡人肯定會躲在偏僻的地方嘛!”
“哦?”花未眠挑起眉,似笑非笑問道,“那你看我像不像惡人?”
我仔細看著他,視線盯在他臉上,一寸不移。
就算是五十多歲時,花未眠照樣極美,何況年輕之時。我年輕時心中無塵,不知那有違常理之事,自然可以正視他。現在雖然心內無波,畢竟明白了那事,也就不能太唐突。
于是傻笑搖頭,帶動身上疼痛:“你當然不是……啊!”
疼得我難以繼續說話,住了口。花未眠眼神微一變,隨即輕斂:“你怎知我不是惡人?告訴你,我就是最惡毒最兇狠的大惡人!”
這話我當年就不信,現在自然更不會信:“哪裡有自己說自己是惡人的,你不是。”
他一把抓住我,惡狠狠地說:“你不是要找可疑的人嗎?我還不夠可疑?帶我去日暉幫!”
其實從以前起我就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很少跟人親近的花未眠,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跟著我走。不過此刻的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你……該不會是又──”
“又”字一出口,我就知道說走了嘴,幸好這個字尚未吐實,于是生生咽了回去:“呃……迷路了吧?”說完趕快一陣大笑,以免被他聽出紕漏來。
我跟他相識三十多年,自然知道他不認路這一古怪缺點。連每次上泰山比武,上下山都是我為他指路。他此刻來日暉幫,走得迷路週圍無人,好不容易出來個我,當然要我帶他出去。偏偏他那性子,就算有求于人也不可能會直說。
那些人口中的“陰謀”“破綻”,原來竟是因為他迷路所致。
我開始是假笑,後來越想越是有趣,忍不住真的縱聲大笑起來。花未眠一張臉脹得通紅,狠狠瞪我:“你笑什麼?”
我笑得全身都疼。花未眠惱羞成怒,把我拽起來:“再笑?再笑小爺劈了你!”
“你倒是劈啊。”我大模大樣地說。
花未眠從未傷過無辜,即使他後來站在與“正道”對立的立場上,他也不曾胡亂傷過人。所以我很放心。
他眼中忽然光亮一閃,然後低下頭,抓住我手臂就是一口。
“啊──”我一聲慘叫,瞪著眼前的人。
我在做夢吧,花未眠怎麼可能做出這樣……幼稚的事情?而且他不嫌髒麼?──雖然我每天沐浴,不過他的愛潔可是很嚴重的,怎麼會做這種事?
今天真是倒霉,我本來以為吸取以前教訓之後,這次再見面我一定會幫他抓色狼,不會再被他暴打一頓。結果沒想到,暴打沒能避免,反又附加了一堆傷。
他咬了半天,好象終于滿意了,放開我淒慘無比的手臂,對我粲然一笑:“我們可以走了吧?”
我看著胳膊上的齒印,齒痕很深,都已經開始滲出血來。有氣無力地起身帶路,向日暉幫總壇走去。
同時還記得問一些蠢問題,例如“你怎麼知道我從日暉幫來”“你去哪裡做什麼”。他嫌我羅嗦,一個搶步走在我身前:“你指路就好,少廢話!”同時手中劍出,掃開荊棘。
等到快到地頭,我才想起忘了問他名字,連忙補上:“我叫柳暮生,你呢?”
“花未眠。”他看也不看我,冷冷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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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花未眠在一起,就要有被萬眾矚目的覺悟。從進了江陵城開始,週圍視線就沒消失過。進總壇之後,眾人視線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他們都認識我,又身兼保衛總壇重任,自然可以大膽打量陌生人而不怕失禮。
在眾人眼光之中,我領著花未眠到了會客廳。日暉幫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會客廳人來人往從不停歇。但我和他一進來,滿廳的聲音都停住了。
今日接待的正好是洪彥竹,他上前一步,笑道:“暮生,這位少俠是?”
“花未眠。”花未眠上前一步,從懷裡拿出一封信給洪彥竹,然後轉身問我,“你的房間在哪裡?”
他這性格估計這輩子改不掉了。
我正要回答,洪彥竹進前一步,道:“這位少俠姓花?不知道和花老幫主有什麼關系沒有?”
花未眠看他一眼,道:“你看信就知道了。”回頭繼續問我,“在哪裡?我要去休息。”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當初非要跟我一間房,並且馬上和我回去,是因為揍了我之後心底愧疚和擔憂──我全身都在疼,偏偏是我帶他進來的,把他安排妥當之前,我不能回房。
直說讓我回房休息多好,非要惹事……
果然,洪彥竹還沒說什麼,在他身邊站著的湘萱已經忍不住站出來:“你太無禮了吧?洪壇主問你話,你至少要回答完再去休息吧?而且暮生又沒說要和你一起,你做什麼去他房間?”
洪彥竹在日暉幫弟子心目中地位很高,有幾人聽到花未眠的話,臉色早就變了。此刻湘萱出面,他們也跟著紛紛拿話語擠兌花未眠,甚至有一人伸手拉他:“柳暮生住的是貴賓房,你有什麼資格住──”
我嘆了口氣:日暉幫這些幫眾,大概是在天下第一幫的名頭下囂張太久,做事怎麼都這麼不經腦子?
果然花未眠眉微一挑,在那人的手沾上他手腕之前迅速移動,袖子在空中劃了個弧,收回身側。我眼力猶在,清楚看到他手上動作,同時暗暗心驚──一息之間出三招,招招點中對手,而且每一點都蓄著真力。這份功力,我恐怕要十年之後才能具有。小一輩的佼佼者洪彥竹,比他尚且差了一籌……
那幫眾倒也知花未眠對他出手,連忙擋架。但他連花未眠動作都看不清,更不要提擋住了,每一出手,倒都像是送上去給花未眠打的。花未眠自然不會跟他客氣,一連串穴道點下來,對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慘叫著倒地。
“你做了什麼?”其它人喝叫,紛紛圍上來,包住花未眠。我自然知道花未眠會一門極厲害的點穴手法,名為銷魂手。是將真氣集于指尖,由穴道及經脈,重者或者疼痛難忍或者麻癢難當,若沒有花未眠親自解穴,即使滿十二時辰穴道自解,也會損半成以上功力。
被他點穴那人在地上打滾哀嚎,花未眠看也不看那人,仍是回身對著我:“走吧。”
“你……把他穴道解開好不好?”我深知花未眠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如果別人先招惹他,他也絕不會有絲毫心軟。而且他性格非常別扭,吃軟倒是不假,若是有人來硬的,他會比那人更硬幾分。
所以在場諸人大罵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只會起到反效果。只有我的請求讓花未眠臉色和緩了一點:“你還不快帶我回房?”
其實這時候我已經忍痛忍得很辛苦了,從牙縫裡擠出幾句:“你先給他解開穴道,否則我們怎麼回去?”
花未眠哼了一聲,俯下身把那人穴道解開,回身拉我:“這下總可以了吧?”
我看週圍日暉幫眾,大家眼底都是一片敵意。倒是前來拜訪幫忙的武林人士,眼中不乏幸災樂禍之色。
各懷心事,不過如此。
誰的心思大概也沒有洪彥竹重,他眼中神色閃了數下,最終終于道:“花少俠難道是……”
花未眠斜了他一眼:“信裡不是寫了麼?”
“但是據在下所知,花老幫主並無兒子,只有一女……”洪彥竹拿著信,遲疑道。
“關你何事?”這句話問得花未眠臉色不善,頂回他,“你把這信交給陳行龍,其餘與你無關。”
說完拉起我,向外走去。大廳內日暉幫眾人臉上不忿,有些人還想動手,洪彥竹一揮手阻止了他們:“這位花少俠是花老幫主孫子,有老幫主信件在此,你們不得無禮。”
他說這話的時候,花未眠和我已經走出門口。我聽到廳內紛亂詢問聲,讓自己訝異地看向花未眠:“你是花立花大俠的孫子?”
他重重捏了我一把,正好捏在我被他咬出來的牙印上,我疼得一抽氣。
“傷成這樣還有心思管閒事問閒話,你真有精神啊!”他說,俊美的臉上盡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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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間之後,花未眠四下打量一番,說了聲:“倒也真漂亮。”
說完,倒也不客氣,直接往床上一坐,打量我:“看不出你樣子傻乎乎的,還能住這種上房……你是哪派弟子?”
“我沒有門派,家師巍然道長。”我答道。
“聽說過,沒多少名氣。”花未眠道,看著我,“教出來徒弟也不高明……”
我不理會他,坐到床的另一邊,拿起幹淨衣物換下身上已經破爛的衣服。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破皮流血地方無數。
“本來以為你這呆小子,住的地方肯定是沒什麼人的偏僻之處,沒想到竟然這麼中心。”花未眠有些苦惱,“我跟我的丫鬟走散了,在她找過來之前,雜事就交給你了。”
“啊?”
“我睡床,你睡地。你給我攔著點人,除了陳行龍,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他一句話沒說完,門外傳來腳步聲,然後是幾聲叩門響。
我見他皺起眉頭,連忙起身向房門處走去。
“不許開門──”
他的話被輕柔聲音打斷:“暮生,你的傷是不是還沒有包扎呢?我來幫你上藥。”
上藥麼?目的是為了探聽花未眠的情況吧。
愛情一旦消失,很多並不高明的掩飾就全部暴露出來。但我還是去開了門,讓湘萱進來。
她進來之後,把藥放在一邊桌子上,對花未眠笑道:“花公子遠道而來,辛苦了。”
花未眠翻了個白眼。
“聽說花老幫主隱居處離這裡很遠,花公子是一個人來的麼?一路顛簸一定很辛苦。洪壇主為公子準備了內室,希望公子能過去住。”湘萱道,“陳幫主現在不在幫中,等他回來,也一定希望能和公子多親近……”
“藥帶到,你可以走了。”花未眠擺手道。
“花公子,洪壇主他……”
“簌”的一聲,什麼東西從眼前飛過。以我的眼力,很勉強才看出是一文錢。錢從湘萱發邊飛過,釘在一邊牆上。花未眠沉下臉來:“我說你可以走了,你聽不懂麼?”
湘萱在青峰劍派被她師父師叔們寵壞了,哪裡受過這種委屈,當即臉色變了數變,最終還是沒忍住,眼圈一紅,飛奔到門邊,“”一聲把門摔上。
“笨就得老實一點,又笨又裝聰明,也敢出江湖來混,居然還敢跑到我面前。”花未眠冷冷說了句。
雖然他這話除了刻薄點之外,並無錯處。但我當然不能表示贊同,反而要生氣質問:“你為什麼對湘萱這麼兇,又憑什麼趕她走?這裡是我房間,她是來看我的!”
“把藥放到一邊,連點表面文章都不肯做,這女人是來看你的?笑話。”花未眠冷哼,忽然側頭看我,“她這麼做肯定是有恃無恐,該不會……你喜歡她?”
人老了,雖然可以控制神情和動作,卻不能強行讓自己臉紅。我努力嘗試,都快把自己憋死了,臉上也沒有發燙的感覺。沒辦法,只好囁嚅一句:“你胡說……什麼……”然後讓自己倒在床內側,背對著他。
“喂,我不是說了你睡地上?”
不理他,不信他會踢我下床。
過了半天:“算了,反正床很大,但是……”花未眠頓了一下,“你血流出來,把床都弄髒了,你還不快包扎傷口?”
甩下兩個字:“不會。”
“你……”聽到他氣結,我心裡偷偷笑。雖然有點為老不尊,但是想起初識時這家伙對我的處處為難,忍不住想多氣他一氣。
結果肩頭被他抓住,身體被扳得仰臥。我一怔之下,花未眠的手一挑,把我衣服脫下大半。
我人在發傻,傷口上只覺一陣清涼。卻是花未眠取了傷藥,從懷中又拿出一個小瓶,給我上起藥來。
我呆呆看著他,他給我上完藥之後,惡狠狠對我道:“我是怕你把床弄髒才給你上藥的,你明白嗎?”
我點頭:“那個,我不太舒服,先休息一會兒。等到晚飯再叫我。”
花未眠好象很生氣,說了一串話。我反正在睡覺,不理會他。
過了半晌,身邊一暖,好象是他也躺下來歇息了。我心裡好笑,也不覺得身上傷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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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凝瞳幫助警察抓賊, 獲得獎金現金100Ds幣.


年輕的身體就是好啊,要換做原來的我受這種程度的傷,怎麼也得休養小半個月才能完全康復。結果現在只用了幾天就感覺不到什麼疼痛了,上竄下跳都沒有異常。
當然不排除花未眠用上一些好藥的可能,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我當然也不會問他。他的丫鬟大概是把他弄丟了,過了好幾日都沒過來。于是這一段時間,就是我來照顧他。
他的脾氣和習慣我都很清楚,那點少爺脾氣現在看來也沒什麼,一些雜事,做做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又不是沒做過。而且這家伙也只有嘴硬,我每晚都睡床上,他也沒真把我踢到地上去──我以前是太老實,他讓我睡地上我就睡。現在想想自己一把老骨頭,可扛不起地上寒氣,也就大大方方佔據床的另一半。
以前花未眠和我結交,是因為我比較老實,而且任勞任怨。也不知道我現在這樣,還能不能入他的眼。不過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跟他裝傻,也有點別扭。
不過好象因為我包攬一切雜事的關系,花未眠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會記得給我換藥,會在外面幫我出頭。洪彥竹和湘萱經常來找我,明著是跟我談天,實際是打聽花未眠的情況。我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但這樣也有些煩,尤其在湘萱面前必須做出一副鍾情樣子,對我這個老人而言實在太辛苦。幸好花未眠經常救我于水火,每當他們來找我,他都會很爽快地用言語或者是眼神把他們趕走。
唯一的問題是他順便把我幾名朋友也趕走了。來日暉幫幫忙的並非全是沽名釣譽或想混水摸魚之徒,也有一些真正的義氣之士。其中有幾個,在前世就和我關系很好,尤其是陶弘景,前世我看他慘死而無法救助,這一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重復前世的悲慘。
雖然現在看來,陶弘景也是老實有餘機靈不足,不過在當年,恰好和傻呆呆的我投契。那時的我幾曾遇到過這樣的朋友,自然是經常和他在一起。記得那時花未眠的評價是“傻子湊一堆”。但現在,我連找他們的時間都沒有了,花未眠佔了我大部分時間。
可能還是有差錯,我遇到花未眠的時間就不對,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也跟著發生了改變吧。至少他的丫鬟到現在還沒來,但是我的記憶中,那名叫做蝶兒的丫鬟是在花未眠來之後三四天就到了的。
託花未眠的福,我還被陳行龍找去過一次,當然是在他和花未眠兩人談話過後。我無法得知他們談過什麼,但是也能猜到陳行龍肯定是確認了花未眠的身份,並且探問過他的目的。而他找我說的那些話,當年的我聽不出其話中深意,現在卻已經能明明白白聽出他隱含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信任花未眠的,所謂的讓我“照看”他,其實照顧是假,監視是真。所謂盟主大俠,也不過如此。
要知道他的幫主位子可是花立傳給他的,他至少應該相信花老幫主。花老幫主既然能讓他外孫來,就證明花未眠並無它心。
可嘆陳行龍氣度不過如此。雖說身為盟主,很多事情也是逼不得已,而且他也料不到我已洞悉一切──我的經歷連我自己都會懷疑是場夢,別人自然更不可能想到──這麼做倒也談不上錯誤。就像湘萱總以為我還是月前那個傻大頭,因此習慣用並不高明的計策對付我,卻只能讓我心寒之餘,有些好笑罷了。
這一場戲我已經看到過終場,從頭再來看,戲中人那點心思再明顯不過,也就顯得可笑了。我老了,再也不能一起入戲。
唯一能把我拽進戲裡的就是花未眠。他和小煙有點像,都是年輕而任性的人,抓著我非要我注意不可。我自覺已是祖父級的人,又對他有虧欠,哪怕是被他呼來喝去挑水做飯──花未眠不吃廚房做的飯菜,非要我給他做,還好我老來無事學過,否則毒也毒死他──也不覺得生氣。
我還是負責巡視,只是原來和我一組的人都被花未眠趕跑,換成我和他。花未眠此刻雖然年輕,言談已經頗有見地。江陵勝景,和他同遊,倒也覺愜意。
反正我也不是真心去找什麼可疑人物,不如自己開心一下。花未眠更是輕鬆,好象根本不是來幫忙,而是純粹遊玩的一樣,四處閒逛,哪裡有熱鬧去哪裡。
這樣半月下來,我和他倒把江陵城裡裡外外玩了個遍。重活一輩子果然劃算,以前哪裡有這樣的閒心賞景啊,忙都忙不過來。
雖沒遇到可疑人物,倒是有不少人見了花未眠兩眼發直,路都走不動。甚至有不怕死的上前來搭訕,有些色欲燻心的還直接動手動腳。
當初的我什麼也不懂,看到花未眠動輒出手傷人,還勸過他來著。現在既然明白,對那些色狼自然沒什麼同情心,也就幫著花未眠動手。花未眠不屑為那種人髒了他的手,我漸漸淪為打手,替他收拾色狼。
這和以前又是不同,因此引發的結果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日晚歸,我和他在回房間的路上,聽到院子裡有人提到我和他的名字。
“你說,那個花未眠和柳暮生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一驚停住腳步,花未眠卻也站住,拉著我一閃身,躲在院中樹後。
我向聲音傳出之處看去,只見院中涼亭內坐著三人,一邊喝酒一邊談天,談論對象正是我和花未眠。
“還能是什麼關系?你是沒看到那姓花的小子第一天來的時候,那叫一個囂張神氣,連洪壇主都不放在眼裡,青峰劍派的房姑娘夠美吧,姓花的一口給人家嗆回去了。”說話的是崆峒派弟子,叫盧瑜南。我跟他說過些話,但沒有深交,“結果呢,這麼囂張的人,竟然死活非要跟柳木頭一起住,你說奇不奇怪?”
“嘿嘿,不奇怪,柳木頭雖然傻了點,長得還是不錯的。姓花的肯定是看上他了。”他身邊那人是他師弟,人老了記性不好,想不起他名字,“這倆人天天住一起,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場景呢……”
他語氣很猥瑣,一聽就知道他腦中在做什麼想象。我這一生在感情上最是失敗,也最聽不得這種話。雖說人老臉皮也厚了,還是不覺間臉上發燙,心底生出怒氣,同時覺得極為尷尬。
偷眼看花未眠,不見他臉上慍怒,心中暗道不好。要知道花未眠這種性格,如果臉上表現出來怒氣,還不會太糟糕。如果一臉平靜,才是真的大怒。
我這一走神,就漏過好幾句話,再聽下去,就聽到這三人討論起我和花未眠“房中之樂”來,聽得我面紅耳赤,辣到耳根去。終于再也無法忍受,輕輕提起腳步,往院外走去。
寧可繞個圈子回房,也不能讓他們發現我。至于花未眠,他想打人或者怎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只要他別當著我的面打人就好。
雖然活過這麼多年頭,而且成過一次親,但我依然是童子雞一只。男女之事我聽到尚且會尷尬,何況這種……
我躡手躡腳走出院子,身邊衣袂輕響,花未眠竟然也跟著我出來了。我看著他的臉,果然是豔極動人,心下窘迫,硬著頭皮道:“你怎麼不去打他們?”
平時要是有人敢在背後這麼議論他,依他的性子早就動手了,怎麼今天居然還退了出來?難道是生氣到極點,尋思用更厲害的手段報復?不過花未眠也不是那種人啊……
“我打他們做什麼?”他橫我一眼,“隨便他們說去,我還能和你這木頭怎麼著不成?”
我怔了一下,花未眠隨即補上一句:“就你這種連未婚妻都保不住的傻子,誰會喜歡?我要是跟他們認真計較,才會落人口實……”
他忽然住口,臉上表情微有些變化。我卻已經沒有閒心分辯他神色,心裡只覺難受,實在無法在他身邊停留,轉身便走。
就算是已經練出涵養功夫的老人家,也不代表怎麼都不會生氣。我在感情上受創極重,就算已經看淡,傷口畢竟還在。現在把往事重演一邊,心下不是沒有觸動的,偏偏這家伙非要揭我傷疤。
就他這張嘴這性格,再好脾氣的人也難忍。我當年沒被他氣死,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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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其實當晚我就有些後悔。畢竟我已是一把年紀,什麼沒經歷過,何必為了這麼幾句話就生氣。
但心境好象自動適應了這個身體,竟然恢復了幾分年輕時的倔強,無論如何也不打算服軟。我不肯低頭,花未眠當然更不肯,結果兩人就僵持住了。正好這時他的丫鬟蝶兒到來,我幹脆地跑去普通客房住,把貴賓房留給他們主僕。
不就是生氣麼,別以為我老了就沒脾氣。
自然也不和他一起巡視,反正我還有朋友。陶弘景等幾人和我談得來,平時自然多在一起。洪彥竹另有目的,也極力跟我接近。至于湘萱,也在洪彥竹授意下套我的話。我不是以前的小傻瓜,自然只有敷衍沒有實話,反正他們也分不出來。
這樣略微沉寂了一段日子,我樂得一人開心,不用哄小孩。日暉幫賓客院雖大,我和花未眠也算抬頭不見低頭見,平時總能遠遠看到。我每一次都視若不見地扭頭走掉,雖然有點幼稚,不過反正我今年還不到二十五又剛出江湖,不成熟也是可以原諒的。
我這樣,花未眠倒好象有些忍不住了,幾次都差點走來我面前。我心裡暗暗覺得好笑,臉上卻若無其事,硬是不理會他。他果然顯出些焦躁,好象想開口主動跟我說話,又放不下面子。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好玩?逗逗就會上鉤,完全孩子氣的性格。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還是頭回發現他的有趣之處。
不過不管他,反正目前沒什麼事,就算不理會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最近形勢頗有點外緊內鬆,毒門的消息滿天飛,每日日暉幫幫眾以及我們這些來助拳的武林人士都出去巡邏,但沒有任何事發生。
我知道這只是表面的平靜,但是其它人並不知道。有些人就不耐煩起來,懷疑這是毒門耍的狡計,把焦點集中在日暉幫,實際目的卻在它處。眾人各有事情,有的就借故告辭,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像我這種小人物,即使說什麼也不會有人聽,幹脆閉嘴。白天出去遊山玩水,晚上跟陶弘景他們幾人談天說地交流武藝,也輕鬆自在。
這一日傍晚吃過飯,我們幾人在院子裡比劃,不用兵器,只是拳腳。陶弘景是鷹爪派弟子,最擅長近身擒拿,我“此刻”的拳腳功夫稀鬆平常,也就和他一起切磋。兩人打成一團,很是熱鬧。
他擒拿手實在不錯,只有個致命缺點,就是手腕翻轉之後姿勢非常不自然。這是他身體姿勢不正確的緣故,我看得出來,但是不能直接告訴他。只好一遍遍跟他拆招,故意引他翻轉手,然後故意從他僵硬之處逃掉。這樣兩三次下來,他身體忽然自動調整,一翻腕子抓住我。
我本是在喂招,被他抓住嘗試反抗,卻掙不開。陶弘景更進一步,扼制住我身體,直接把我壓倒在地。
唉,內力不濟就是吃虧啊,招式還要隱瞞實力,結果就是一輸到底。
我看著天上火燒雲,想著。
“嘿嘿,暮生你又輸了!”陶弘景笑道,放開我手臂,準備起身。
“你們在做什麼?”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冷冽。
越過陶弘景肩頭,我看到花未眠站在一邊,臉色不豫地看著我們──不豫是委婉的說法,正確的形容應該是冷得讓人遍體生寒。
“切磋啊,怎麼?”陶弘景先站起,我隨即慢慢爬起,答道,“花大俠武功高強,一定看不上我這幾下子,要不要指點一二?”
花未眠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簡直是在瞪著我了。我側頭看他,做出一副皮實樣子,心裡偷偷笑。
他張口正要說話,遠處傳來一聲尖叫,聲音淒厲,聽起來格外駭人。我一驚,馬上算了算日子。
原來是今天開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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