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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 獸性大發》作者:凌豹姿【完結】(再續前緣系列之一)

《 獸性大發》作者:凌豹姿【完結】(再續前緣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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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顏修讀對小師弟月影的疼愛,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師父絕學被私吞獨佔,他說無所謂;掌門繼承人的頭銜被惡意侵佔,他說沒關係;不想月影竟然獸性大發,拿毀師滅門的創舉當「成年禮」,害他被迫挑梁演出「苦兒流浪記」……報仇是一定要的,只是武功略遜一籌的師兄單挑武藝精湛的師弟,其結果就連江湖豪傑也爭相下注賭輸贏……
  月影,左手殺人右手救人,同時擁有殺人魔頭與絕世神醫雙頭銜,最大的不良嗜好是勾引大師兄顏修讀,誰知竟弄巧成拙地跟他結下冤仇。現下大師兄主動上門,他當然要把握機會讓他的桃花運起死回生。問他為何要忘恩負義?師兄別急,先來喝杯「春酒」,答案就在棉被中……
第一章
火焰燃燒,捲起烈風,整齊劃一的房子在燃燒的火焰下頹壞崩毀,透天似的紅光染滿了整個天空,剛燒盡的熱燙火灰隨著狂風揚去、飄遠。
狂熾的大火還在焚燒,在烈風的推波助瀾下,大火像要吃人般地張開大口,捲進這座豪美幽靜的山莊。
沒有人在這場祝融裡驚慌失措地逃生,甚至連喊叫的聲音也不曾流散在空氣中,除了火焰無情吐著火舌之外,這裡只有寧靜。
而且是一片死寂。
遍地的血紅說明瞭這裡的情況,屍體混亂不齊的倒著,有些是橫著,有些是趴伏著,一看就知道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了。
屍體的臉上皆流露出既驚且懼的表情,死狀全都奇慘無比,兇手好像與莊裡的人有著深仇大恨。
夕陽如血般地染紅整個雲霞,淒愴的寒風彷彿也在為這人間悲劇而齊聲淒吼,背後的火影更讓站立在大火前的白衣少年,有如紅血裡誕生的血腥修羅。
少年的年紀很輕,大約十七、八歲,他的肌膚極白,是那種透著病態美般的蒼白神態,有著難以言喻的妖異美艷。
他很美、很艷,卻也很邪。
他拄劍站立,劍上沾滿了鮮紅的血,就連他的衣服也沾滿了嚇人的血跡,他就像是從血池裡爬出來的妖魅般的詭異。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話的人方臉寬額,算得上英俊的臉因為過度駭異而呈現僵凝的神情。他奉命出外,怎知回莊後,竟然目睹此般慘劇。
狂風出亂了月影的髮絲,將幾綹黑髮吹拂在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他緩緩勾起粉紅色的下唇。
那抹笑,只是微彎雙唇,紅色的絳唇、漆黑的眼,竟將蒼白的臉烘托出一股無以比擬的妖邪之氣。
「小師弟,是誰這麼殘忍,竟然滅莊?你沒事吧……」
顏修讀全身冒汗冷,山莊被燒得斷垣殘柱,無數的屍體在烈火裡無聲的呼喊悲泣,親眼見到這人間地獄,讓他一向健康的臉色,也不由得變成蒼白。
他與小師弟月影的感情說不上親熱,也說不上陌生,畢竟兩人同門,他又是師父最寵愛的閉關小弟子。
而師父對他的嬌寵人人皆知,也使得不少同門師兄弟為此爭風吃醋,洐生出許許多多的事情來。
但是就算鬧出了多少風波,小師弟在莊裡的地位從來沒有動搖過,可見師父對他的嬌寵非同小可;更何況師父逢人便說他天資聰穎、舉世無雙,簡直是絕世奇葩。
師父對人冷漠少言,就算是他這大弟子,即使做是盡心盡力,也少有誇讚;所以,光是這幾句稱讚的話,就知曉師父對收小師弟這個弟子從來沒有後悔過。
也因此誓言不再收弟子的師父,將他視為閉關弟子,也是最有可能承繼這座山莊的人。
「大師兄,好久不見,你回來了啊!」
月影打招呼的語句輕輕淺淺,好像根本就對身後焚人的大火與無數的屍身視若無睹,他一徑的笑著,就好像完全不知他就站在無數屍身的前頭,那種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就像……從地獄來的凶鬼一樣。

顏修讀巍巍地打個哆嗦,全身的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都冒上了皮膚表面,一股惡寒般的寒氣湧上心頭。

他情不自禁地退後兩步,就像吃人鬼魅來到身前。

月影見狀,放聲大笑,臉色更加冷冽死白。

他宛如食人修羅般的鬼魅笑聲傳遍整座山谷,跟大火、死屍竟是如此的相輔相成,那間,顏修讀有誤入修羅地獄的幻覺。

「大師兄,是他,是他殺人燒莊,快殺了他!師父、師娘全都死了,莊裡的人全都死光了……」

拖著滿是血跡的身體,梁青義指著月影發出淒慘的憤怒吼聲。

「二師弟……」

梁青義從毀壞的莊中逃出,但是他身上流滿了血,而且還有幾處燒傷,對這殺人毀莊的兇手充滿了怨恨。

顏修讀傻了,他望向黑髮不斷隨著寒風飄揚的月影,他身上那股尖銳的美,有時會讓人不敢逼視;就是因為他太美、太艷了,彷彿不該是人世間的人,所以莊
裡的人太多數都厭惡他。

「這是為什麼?真的是你動手的嗎?小師弟……」

顏修讀只覺得喉嚨乾澀緊縮,一時間竟覺得頭暈目眩。

沒有到哩,這山莊裡的所有一切,師父早已明示暗喻過將全都是他的,他沒有道理毀掉將屬於他的東西。

隨著理智的思考後,滿腹的疑問湧上心頭,然而這些疑問哽在喉嚨裡,他一時發聲不得。

彷彿還記得師父將二、三歲的月影抱回莊內,對他說他也是個孤兒;自己的身世與他同病相憐,所以忍不住對他多所看顧。

月影小時候總愛纏他,牽著月影那肥嘟嘟的小手,讓他有種自己好像多了個親人一般的親切感;但因他的年紀漸長,又念及自己是被師父收養,應該為莊裡勞
心勞力才對,才外出去做師弟們不願意做的事以報養育之恩。

從此兩人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因此漸行漸遠;到最後,就算是在莊哩,他與月影擦身而過,月影也像不認得他似的。

他雖心裡惋惜,卻又怎麼說得出自己的心情,更何況他相信就算他不在,莊裡若有人厭惡月影,也無法在他身上討到便宜,要知道師父非常的疼寵他,沒人敢碰他一根寒毛,激怒師父的。

師父發怒的時候有多麼可怕,他們自幼陪侍師父的人都知道,師父是冷漠少言,但是他發火時候,任誰也阻止不了。

「小師弟,你說啊,是真的嗎?真的事你做出這種事的嗎?」

他總算開了口,但是他問出來的話虛弱無力,嗄啞得不像是他的聲音。

※          ※          ※

月影停止了笑聲,直視著顏修讀,他那像無底深淵的雙眸露出了幾絲高傲跟瘋狂,他的語氣就像這一生都在追求著鮮紅跟血腥,也只有血腥跟瘋狂才能填滿他虛無的嗜血慾望。

「想殺我就來,何必廢話!」他轉身欲離去。

聞言,顏修讀怔愣在原地無法動彈,小時會伸出手要求他擁抱的小人兒,竟在十多年後,成為師的殺人魔頭,而且他看來還毫無悔意。

「你這師的畜生,我要殺了你為師父報仇……」梁青義揮劍而上,不顧自己身上早已傷痕纍纍。

月影身形稍掠,一劍便已刺中梁青義的大腿,然後不屑地抬腿踢飛梁青義。

「哼!想要展威風,先練好你的爛劍術吧,不中用的廢物。」

「你這畜生,你會不得好死的!你這種師的魔頭,在這世間沒有人容得下你的,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梁青義惡罵聲宛若對他進行詛咒一般。

月影回眸狂傲的嚎笑,臉上只有駭人的冷涼,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不再與他相屬,而他也毫無眷戀。

「這世間的人,若是容不下我,我就殺光這世上的人。」

冷風、火焰將這句話吹得滿穀不斷地迴響,再迴響,聽起來狂傲涼冰,卻是回音淒厲、久久不絕……

※          ※          ※

四年後──

有棟木屋立在淒冷的郊外,離城裡有斷句哩,春日時,這裡是綠油油的滿地風光,但到了秋冬,卻是寒酷般的冷寂。

莊園被毀已是四年前的事,但顏修讀卻發覺自己像是度過了十多年般的難熬。

在那一日之後,他帶著二師弟梁青義到處求醫,因為月影最後一劍刺進二師弟的骨頭裡,甚至連他的筋脈都挑斷了;就算求得名醫,妥善照顧,最終二師弟還是不良於行,而他一身的功夫也等於是廢了。

二師弟受到打擊,從此之後鬱鬱寡歡,甚至脾氣暴躁不堪,但他不怪他。

一個學武之人,武功都被廢了,就等同於廢人一般,他看得出來二師弟心裡非常痛苦,一再的求醫,卻仍然無法讓腳回復,也讓他充滿挫折。

到了最後,他們在靜寂的地方築屋而居,二師弟一再要求他報師門血仇,但他自知武功不如月影;更何況月影出現江湖,立刻改名,姓阮名求恨,「求恨」二字,
更可見他偏激的心態。

他名為求恨,名實相符。

他在江湖中不斷地結下仇家,他不但妄殺白道中人,就連黑道的魔頭也一個個在他的劍尖下喪命,甚至為奴。

一時之間,江湖上風波不斷,雖然正道人士組了正義隊去討伐他,但也只是白白送命罷了。

他不但盡得師父精妙的劍藝武術,甚至還學得一位脾氣古怪宿老的歧黃、機關之學,那位宿老將畢生絕學全傳給他之後才逝世;從此以後他劍術妙絕、使毒用
藥無所不精,甚至在求恨樓前布下天羅地網的機關,闖入者皆枉死。

而許多的絕症病患上門求醫,若他願意醫,就算在閻羅王面前也能搶得那人的命回來;若是他不願意醫,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江湖中人對他又懼又愛,因為人在江湖,總會結下仇家,什麼時候會中了敵人暗算而死,沒人知曉。

但他醫術精湛,因此許多人想替自己留一條活路,希望就算以後受了重傷,還可求他救治;因此他雖被稱為魔頭,可多數人並不願意去得罪他。

他曾對二師弟說過,是否要找月影求醫,醫好他的腿,但二師弟聞言雷霆大怒,只撂下句話:要我求他,除非我死!

因此二師弟的腿傷就只能擱著,而他也無奈地看著他日復一日的消瘦、怨恨、憤世嫉俗,卻無藥可救。

「爹,你在想什麼?」一隻小手緊抓著顏修讀的衣袖。

顏修讀彎身下去,將兒子顏延寶抱起,但兒子卻不耐他的懷抱,不停地抖動,他只好將他放下。

這些年來,他成親生子,只可惜孩子的娘身子骨嬌弱,生完兒子就去世了,只單留一子陪伴他。

「寶兒,爹沒想什麼。」

寶兒雖然才三歲,卻不相信的說:「你在想娘嗎?爹每次都會露出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前方……」

「大人的事你不懂。」

「叔叔人呢?」

「就只顧著找叔叔啊?」

寶兒跟二師弟梁青義非常投緣,但應該是寶兒單方面與梁青義投緣,梁青義一見到寶兒便手足無措,每每要他走開,可寶兒仍然跳上他的膝頭;梁青義雖然腳
痛,但為了男性自尊也不敢多哼一聲,而寶兒就舒舒服服的睡在他腿上。他對梁青義,比對他這個爹還要親熱。

「爹,叔叔變壞了……」

寶兒氣憤地踢著腳底下的石頭,像有滿心的怨懟。

顏修讀感到莫名奇妙,他不懂他所說為何,訓道:「豈可對長輩無禮?寶兒,你得有禮些,怎能在背後批評叔叔呢?」

「因為叔叔真的變壞了嘛,他白天都不在,晚上還帶著壞女人回來,又吵又鬧的……」

他們比鄰而居,最近梁青義的自暴自棄更是變本加厲,常常帶著花樓裡的姑娘在屋裡夜宿,嬌鬧淫聲不絕於耳,他也曾想要訓他幾句,卻又不忍心,他知道他
只是心裡痛苦,才會如此自我放逐。

「不准再說了。」顏修讀板起臉孔,低喝聲十分嚴厲。

寶兒則扁嘴怒視他一眼。

「寶兒,你那是什麼眼神,連爹的話都不聽了嗎?」顏修讀內心一凜,這個孩子還三歲多一些,個性便已如此放肆大膽,再讓他大一些,豈不是管不動了?

「爹,您根本不懂啦,叔叔真的變壞了……」

「住口,再說我就罰跪了喔!」

寶兒氣憤地跺腳,接著憤怒地狂奔出去。

顏修讀管不動他,不禁在原地又氣又無奈。

寶兒年紀尚小,並不知曉事情的輕重,他擔心這些話若被梁青義聽見,以他現在如此自卑自棄的心理,不知道又會想到哪裡去,會不會以為他是嫌棄他是個累贅?因此他才會對寶兒特別嚴格,不許他胡亂說話。

※          ※          ※

而寶兒跑出去後就不見人影,一直到了天黑還沒回來,顏修讀心中越來越急,找遍了屋內、屋外附近都尋不到人。

半夜,梁青義帶著酒意跟女人回來,他擔心得臉色發白,告訴了梁青義尋不到寶兒的事。

聽見這壞消息,梁青義似乎酒醒了一大半,便也跟著他出外尋找;一直到天剛亮,他們才在極遠的山澗間找到寶兒。

寶兒臉上發白,嘴唇發青,在山澗裡,綠色的水面上浮著幾條肚子早已翻白的死魚,看來這水經人下過毒。

顏修讀抱著兒子猶有微溫的身體全身發抖,不敢相信上天竟然如此殘酷地對待他。

他不曾與人結怨,更沒有愧對過任何人,一向仁慈待人,怎知自己的親生獨子居然會遭逢大難!

他抱著寶兒緊急求醫,卻查不出是什麼樣的毒藥,更加不知該如何對症下藥。

他悲憤得幾近昏厥,就因他自小是個孤兒,因此總希望建立家庭,想不到妻子死後,他連唯一的獨子都保不住。

此時梁青義開口,卻是以極為不穩的口氣顫聲道:「我們去求他吧!」

顏修讀無法置信地看著梁青義,梁青義臉上的羞恥跟屈辱表現得非常明顯,好像求這個人是他這一輩子最不幸的事情。

「大師兄,這是唯一的辦法。聽說沒有他治不好的病,如果他想治的話。」


顏修讀不知自己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只聽梁青義粗聲道:「就算他要我的命,反正大師兄你也照顧我這麼久了,現在該是我回報的時候。」
顏修讀感動得熱淚盈眶,他緊緊握著梁青義的掌心,以前在山莊哩,他最信任的就是這個二師弟,他是熱血漢子,若不是他的腳殘了,他相信他一定會出外為
天下事打抱不平,也因此他對他腳殘的不幸最是痛心。

「我們一起去。」

兩人風塵僕僕,帶著寶兒往「求恨樓」而去。

第二章

當顏修讀及梁青義趕到「求恨樓」欲請月影醫治寶兒時。

守門的人當場就給他們一堆難堪,「樓主不見客,尤其是躲起來的老鼠,他根本就不屑見。」

梁青義氣得臉色漲紅,卻無話可說,雖然早知會有一番的羞辱,但在親自聽見時,還是逆耳得很。


顏修讀則一再低頭請求著:「請再通報你家樓主,麻煩他念在往日師兄弟友好之情,網開一面。」

望著寶兒僵硬的身體,又想到他是大師兄唯一的獨子,梁青義也不由得低頭請托:「請你們樓主救救這個孩子。」

守門人再次通報,而這次通報後,他打開大門,帶他們走入庭院中,也不知是怎麼地走法,但是顏修讀看得出這是極厲害的陣法,若無人帶入,只怕會有生命
危險。

「留步。」

帶路的守門人忽然不在往前,他指著分開的兩條路,對著顏修讀及梁青義道:「你們一人走一條,孩子由這個瘸腳的人帶著。」

梁青義大駭,哪有進門走兩條路的道理,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這裡哪一條路才是對的?」

守門人嘴角獻出一抹冷笑,「死路、活路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你……」

看他那種小人得意的嘴臉,梁青義憤怒的青筋凸出,看來他守門人的工作是為了要帶入門的人去死,以滿足他殘虐的殺癖。

「你們樓主呢?叫月影出來,他這個沒膽的小鬼,只敢用這種下流低級的手段,叫他有本事跟大爺鬥一鬥。」

守門人嘴角的冷笑不曾變過,「記得我兩年前也這樣的說過。」

顏修讀不像梁青義那種狂怒,因為他為莊裡出外辦事,見過較多世面,一眼就認出這位守門人正是幾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頭,聽說六親不認,見人就殺,
而現在卻淪落到當「求恨樓」的守門人,可見阮求恨的手段有多麼恐怖,才會讓這個魔頭為奴,不敢造次。

無親無故的人還當他的奴僕,更何況他們有恩怨在身,現在來求他,當然得多受些苦頭。

「我走這邊,青義,你走那邊。」

他不想浪費時間延遲了寶兒的救治,不等梁青義回答,就將寶兒交給了梁青義,自行往左邊行去。

顏修讀邊走邊環顧週遭,四處看起來清靜幽雅,但是每當回頭時,就會發現剛才行來的路明明是直的,回頭一望,卻發現是彎曲的,自己就像深陷在永無止境
的迷宮裡,永遠也逃脫不了。

漸漸的,他聽見了潺潺的水流聲,在嚴寒的冬日,竟然還有紅花在枝頭上含苞待放,就連這裡的空氣似乎暖了些。

路漸漸消失不見,花草競秀,這裡有個天然的小瀑布,正流下涓涓的細水,水流到一個圓石所鑄的池,池上冒著熱氣,在大池邊是一座造型雅典的古亭,亭裡放著一壺清酒,那壺是滑膩白皙的玉,旁邊的酒杯也是圓潤的白玉,看得出來世上好的極品。

走道這裡已經沒路往前,於是顏修讀跨步到了亭內,酒還是溫的,他走來這裡忽然很渴,望著酒液,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向來不嗜酒,但此刻卻唾液湧上了舌,一時之間口乾舌燥,想來是走得久了些,才會忽然口渴。

拿起玉壺往玉杯裡倒酒,他手指有些發抖的飲下,幾杯入肚,口裡卻益發乾渴,而且似乎連心口也同樣的飢渴萬分。

他手指不穩地推開玉杯,拿起玉壺,粗魯地朝自己的嘴裡灌下,那酒液入口甘甜,但是吞入喉中卻像是火燒一般,讓他的身心似要燃燒起來。
猛然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他摔下酒壺,然而已經不只是手指發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抖顫著。

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忽然嗜酒如命般的狂飲?而且這股止不住的乾渴感覺,讓他不禁伸出手猛地握住自己乾焦的喉嚨。

好幹,好渴,而且像烈火焚身般的燥熱。

壺裡已經沒有酒液,但是他腹內、喉中的乾渴卻千百倍的增長,他猛然想起小師弟不只會劍術,還會毒術,莫非他是中毒了?

他身體不受控制的跳入水裡,水花四濺,他張嘴將裡頭的池水大口飲入,水很溫暖,還帶點異味甘甜;他大口大口的喝入,卻是更加飢渴難耐,不管喝下多少水都不夠。

他全身的肌肉僨起,一股熨燙的熱流從心口處開始往外焚燒,從上方經過他的腦海哩,再往下通過他的四肢,最後停聚在他陽剛部位。

他駭然發現自己褲內的堅挺幾乎要撐破褲子,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觸那個部位,一遇到手溫,那兒就像出洞的蛟龍般怒張。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頭暈腦脹,激動之下,更加的暈眩,扶住水池的壁緣,溫水在他的動作下激烈起伏,每次水波撞擊著他身下的部位,一股激烈的快感便讓他呻吟出聲。

四周看起來開始漸漸模糊,他的意志渙散,有具柔軟的身軀貼近他赤裸的身軀時,竟是無法形容的清涼。

迷離似幻的花香甜味悄悄地鑽入鼻中,他呼吸加快,暖熱小舌探入對方的口中,一股肉慾的快感讓他粗吼。

「呵……」

那麼輕、那麼不屑的笑聲,讓顏修讀張開了眼睛,眼前的容貌絕艷天成,就連女人,他也沒見過這麼的美艷無雙;而這樣傾城傾國的容貌,在他一生中他只見過一個人擁有。

他口中的火熱變成了硬塊,硬在喉中。

「小……小師弟……啊……」

他的輕喚聲變成了粗喘的呻吟,他此刻最火熱的熱源正被纖細雪白的手指如玩弄般的撫摸著,那種快感令人無法言喻。

他整個被打直,兩隻腳哆嗦不已,腰部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挺,無法控制地在月影的手裡洩出了熱流。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月影舉起濕淋淋的手,放在嘴中舔弄,他那紅色的小舌嬌艷地舔舐著,像是那腥臊的味道有多麼讓他陶醉、流連。

「舒服嗎?」

月影靠在他耳邊嘶啞的低語,像在捉弄他一般,但他的身下卻立刻挺起,在如夢似幻的香味中沉淪。

「不、不,這是在做什麼?太……太噁心了……」

顏修讀用力的掙紮,但越是扭動,越是全身無力,而月影柔軟白皙的芬香身體整個偎進他的懷裡,他鼻端聞到的全都是他那令人迷狂的芬香,他深吸一口氣,
下身卻幾乎再度暴衝出來,根本就無法自製。

月影握住他粗大的手,將手放至他柔美的脖子上,漸漸地往下滑;他呼吸幾近喘氣地摸過他粉紅色的胸乳、平實的腹部、下麵稀疏的草叢。

他的氣息越來越急促,觸手所及之處上好滑膩得令他失去神智,他碰著了月影那與他同樣的男性處,他將它握在手哩,微一揉動,月影就喘息的伸直頸部,他
頸與肩的曲線美艷得令人發狂。

「嗯……唔……再……再用力一點嘛……」

他就像被控制一般,月影嬌聲的低求,他的手便自有意志的加重力道,一個轉動,月影整個身子拔直,鼻口輕哼出放蕩的喘息聲,那聲音誘人魅惑。

不只如此,他還伸出紅舌,舔著自己歡愛中更佳紅潤的嘴唇,那雙唇美如鮮花,讓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永不放開。

顏修讀倒抽口長氣,身上的熱火就像要焚身一般,月影主動封住他的嘴唇,不斷的在他的唇齒間攪動,那火熱的津液過渡到他的喉口,他飢渴不己的咽喉,自行嚥下月影香甜的口液;他不斷地索求,而月影不斷地給予。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就像一之只只想歡愛的野獸一般,他的手指穿刺進月影身後的密穴;月影用力的抓著他的背,兩隻細瘦的長腳環在他的腰上,不停地扭動,磨蹭著他急於發洩的部位。

他再也無法忍受,雙手抓住月影的白嫩臀部,用力一挺,那甬道裡的柔軟滑嫩,令他狂吼,腰部就像發狂地激烈抽動著,像要把阻礙的肌肉全都給擠開。

「啊……啊啊……啊……深一點,再深一點……」

顏修讀耳邊環繞著月影隨著他動作激烈而發出的歡快叫聲,他用力抓著他雪白臀瓣,不顧會揉捏出紅痕。

他整個肌肉早已爆起,月影雙手抱住他的頸項,將身子往後拉,讓他進入到兩人都想像不到的深處。

他咬緊牙,臉上淌滿了汗水,不斷地滴落入水池內;在月影緊纏的體內衝刺,一股從未有過的爽快感讓他像個只只性愛的野獸般狂猛。

「我還要……再深、再深一點……」

月影的索求激烈毫無保留,他整個身子坐在他的腰上,不斷的搖動他那細瘦的腰部,雙手則握住自己胸上的紅櫻不斷揉捏,整個面容紅潤得像要滴出水來,他邪淫的放蕩姿態,就像一隻求歡的母獸般強烈渴求著。

顏修讀在他一再緊縮的臀口的刺激下,最後一個衝刺,再也無法自製的洩出熱燙的液體,充滿了月影的體內。

月影黑色的長髮散落在顏修讀的胸膛上,熱火才剛盡,但是光是月影黑色髮絲在他乳頭上搔癢般的感觸,就又讓他身下一陣說不出的火熱。

香甜的津液再度湧入他的喉中,滑溜索求的小舌強硬地探入他的口中,熱火剛過,他的理智漸漸清楚,全身雖然還是虛軟無力,但至少已經恢復了理智,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噁心的事情。

他偏轉過頭不願繼續狂亂擁吻,使月影柳葉似的眉峰不悅地拱起,他面無表情,狂邪的微勾唇,臀部稍一使力,立刻聽到一聲男性的粗氣喘息,他在他甬道中
的陽剛堅硬了不少。

「裝什麼矜持,剛才不是還玩我玩得很高興嗎?」

這麼粗鄙的言詞竟從月影的口中吐出,讓顏修讀回轉過頭,望向月影,月影臉上紅潮未退,十分嫵媚動人;他心下一動,在月影體內的男性竟整個挺起堅硬。

「不……不……」

他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反應,就要翻身離開;月影則冷笑地用力坐下,他刺入月影花徑的深處,那柔軟濕嫩的感受,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

而他……只是個普通男子。

「不,不要……」

他拒絕的言詞被月影伸出的紅舌完全堵住,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律動起來,在令人發狂的柔軟中一再的洩出……

「大師兄……」

梁青義的低喚讓顏修讀醒了過來,他急喘著氣,好似剛才做了一場連自己也想像不到的惡夢。

梁青義滿臉都是被蜂叮過的腫包,恨恨地道:「月影這個傢夥根本就是喪心病狂,我護著寶兒一路往前走,這沿途不是毒蛇,就是毒蜂,走到後來,幾乎只剩最
後一口氣,這才走到了底部;他則叫人將寶兒送到客房,將我趕到這裡。一來到這兒,見師兄昏迷不醒的躺著,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

想起剛才那如夢似幻的香味,軟熱嬌嫩的身體,顏修讀不禁打了寒顫,他掩住口,忽然有欲嘔吐的感覺。

「師兄,你走的那條路一定也是要人命的路吧!」

顏修讀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說不定那是夢,是自己的惡夢才對,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會對自小疼寵的小師弟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

「我走到一座涼亭附近,才覺得空氣中的味道有點怪異,我就昏了過去。」他簡潔的說,省略了許多內容。

「我已經查探過這裡的環境,很奇怪,怎麼走就是走到原處,看來真的有古怪的陣法,師兄……」梁青義不甘不願的說出結論:「師父以前總說他是天資特異,
以前別的師兄弟們還不信,只覺得師父是藏私,將最私密的劍法秘招全傳給了他,但現在看來師父雖然認人不清,以致枉送了性命,但他說月影是武藝奇葩也
許是對的。」

顏修讀低歎一聲,「若是我常在莊裡,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梁青義則雙唇開了又合,「就算你在莊內,也許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莊裡許多師弟們都說……說……」

「說什麼?」顏修讀抬頭望向梁青義。


梁青義則面有難色的停口不說,「那些話不說也罷,都是造謠生事。」

梁青義向來爽直,能讓他這麼難以啟齒的事,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情。

「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沒當場見過,只知道幾個師弟看見,聽說月影……月影利用美色勾引師父,師娘非常震怒,有一日夜半還鬧得非常大,師娘幾乎要殺了月影,
卻被師父打了一掌,傷到了肺腑。之後,師娘就很少出現在人前。」

「這是在胡說些什麼?月影是男人啊!」顏修讀激動起來,想也知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梁青義則粗聲道:「我也教訓過幾個傳這種無聊謠言的師弟,但是月影本身不合群,本來師弟們對他就沒什麼好感。」

梁青義接著說下去:「更何況,聽說當日師娘發怒時,她上前要傷害月影,師父的臉色非常難看,就算打傷了師娘,他看也不看一眼,只顧著把月影抱在懷裡憐
他、疼他,看到的人,全都被這詭異的一幕給嚇得動彈不得。」

「別胡說八道,這分明是妖言惑眾,男人與男人之間怎麼可能會……會……」

顏修讀喘著氣,按住心口,一股說不上什麼理由的怒氣讓他的心不斷狂跳,剛才的唇口相接,月影香副的身體,進入他體內的軟熱,沒有男人不會癡狂,師父也只是個普通男人而已啊!

「我剛才一定是作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著,臉上神色卻十分灰敗。

梁青義見他神色有異,忍不住地道:「師兄,你的神色很怪,是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我剛昏倒時,做了惡夢而已。」他伸手去拭額頭,竟真有些冷汗;他斂一下心神,將心思轉到現在該擔心的事情,「寶兒現在怎麼了?」

「不知道,只知有人將他接走,我不肯放手,他還說若是不想治,盡可打道回府,因此我只好將寶兒讓他給抱走了。」

突然,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人身穿輕紗,是個十分艷麗的女子,她嬌聲笑道:「樓主有請,跟我來吧!」

顏修讀剛從床上跨下,許商商就逕自盯著他,「哎呀,原來你就是顏修讀,還滿英俊的嘛!」她笑語如珠,美艷中存有風情,伸出手指擰了顏修讀一把。

「姑娘請自重。」

許商商柳眉倒豎,「唉,這麼不懂風情的木頭,真是沒滋味!」

她說完想說的話,就扭腰往前帶路。「還傻著幹什麼!樓主要見你們,遲上一刻,就小心你們的腦袋,他向來沒什麼耐心的。」

梁青義對她的話猛皺眉頭,顏修讀則點頭示意,要他小心行事,他們跟著她的後面走,到了一個廳口,這才停下。

第三章

廳門一開,顏修讀和梁青義兩人舉步進入。

阮求恨就坐在主位上,他們已經四年不見,此刻的他年紀稍長,脫去了少年的青澀,但卻更完美得如出世仙人,令仰望者暫停呼吸。

顏修讀心口一顫,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心頭徘徊,好像他早已知曉月影的美不會隨著年紀而消逝。

他衣飾整齊,位艷麗嬌美的容顏綴上了幾絲邪傲狂氣,白色的錦緞衣物完美地烘出他的身材,顏修讀喉頭一陣發乾,夢裡的他全身赤裸,兩隻修白長腿環住
他的腰身,聲聲乞求他進入得更深、更深。

月影冷漠地看著他們,就像根本不識他們兩人般的寒酷冷漠。

見此情形,顏修讀心安,因為他可以確定那些徘徊在腦海中的歡情艷事全都是可怕夢魘罷了。

「入我求恨樓,無求生,唯求死。」阮求恨冷冷地道。

梁青義聽到他開口,一陣不悅立刻湧上心頭。

「小師弟,我們已經沒計較你那滅莊殺人的血仇,你好歹也該念著我們曾照顧過你的情誼吧,大師兄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拔大,雖然後來他因事情較多,
無法跟你相處,你至少也要懂得感恩吧!」

阮求恨輕動嘴唇,語氣中滿是不屑:「我不知道我是否該聽一個不中用的廢物的話?廢物就要有廢物的樣子,更何況莊是我滅的,人是我殺的,你以為我會在乎
什麼師兄弟情誼之類的傻話嗎?」

梁青義臉上亮起兇狠的紅光,顏修讀阻止他衝上去,他低頭一拜。

「既無師兄弟情誼,我門就不談情義,阮樓主的醫術精湛天下皆知,愚兒中了不知名的毒物,請樓主高抬貴手救他一命,事後若要任何代價,顏某人願意犧牲
生命回報樓主。」

「呵,這話倒說得順耳、動聽。」阮求恨輕笑。

「大師兄,你幹什麼對他這麼低聲下氣,他根本就是武林中人人唾棄的大魔頭、妖物,若不是忌憚他的毒藝跟醫術,早就被人滅樓了。」

梁青義不能忍受自己要對這個殺人鬼、人面禽獸必恭必敬,更不能忍受一向待人仁慈、而他十分尊敬的大師兄,要受這個魔頭的氣。

「為了寶兒,我什麼氣都能受」顏修讀說得平實。

梁青義瞬間住口,顧及大師兄唯一兒子的小命,也只好咬牙低頭道:「沒錯,若是你醫得好寶兒,連我的命也一起算上。」

他們已經如此的低聲下氣,屈顏懇求,想不到從阮求恨的喉裡爆出了幾聲不屑的恥笑。

「要你們這種無用的人的命?你們未免也把自己的命想得太過值錢了吧!」

梁青義不能隱忍,就要一衝而上。

只見顏修讀更將頭低下,痛苦的道:「阮樓主,我愛妻已死,獨留一子,你也知我的身世孤苦,自小便無父無母,舉目所望,世間無親,只獨有此兒,若是你真
能救寶兒,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他說得語句字字充滿感情,令人動容,但顯然的感動不了阮求恨。

「你們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聞言,梁青義還站立著,而延修讀已經自行跪下。

「求阮樓主救救寶兒的性命。」

「看你這孬種樣子,少在這裡礙我的眼,滾。」

梁青義再也無法忍耐地衝上前理論:「小師弟,長兄如父,你說大師兄哪一點對不起你,莊裡的人都說你壞話,大師兄從來沒有說過,不事嗎?」

他不說話還沒事,他一說話,阮求恨的臉立即蒙上一層黑霧煞氣。「我改變主意了,你們兩人在這兒為奴二十年,我就救那個小娃兒的命。」

聞言,梁青義氣到發抖,「你簡直欺人太甚,我都沒跟你算你廢了我的腿的仇,你竟然還……」

阮求恨不在意的下逐客令:「你盡可走人,我沒要你來求我。」

「我願意為奴四十年,二師弟尚有大好人生,況且寶兒與他無親,我一人承擔即可。」

「不行,要就兩人,不要你們就一起出去。」

梁青義吼道:「小師弟,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你說啊!」

就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阮求恨大笑起來,凜冽的唇角跟眼神祇有令人發抖的冷酷。

「我不要得到好處,我只要心裡爽快、高興就好;看你們越悲慘、越無耐,我就越開心、越快樂。」

梁青義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你這個瘋子!小師弟,你是個道道地地的瘋子。」

阮求恨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訕的笑,但那笑意完全沒傳到眼裡,這代表著現今的他根本不知道笑為何物。

「可惜你們今天求的正是個瘋子。」
「二師弟,是我無用連累了你。」

梁青義許下了當奴才的承諾,就為了拯救顏修讀的獨子,讓顏修讀感激不已。

梁青義安慰道:「算了吧,大師兄,反正我也是個廢人了,能在樓裡混口飯吃,似乎也不事件壞事。」

顏修讀垂頭不語,他們兩人都吃下了月影給的藥丸,他只說:每月需食解藥一顆,若是沒有的話,五臟六腑將全部腐爛,且痛到殺了自己也不能拒絕那種痛苦。
聽他說起來,這可說是天下第一毒藥了。

顏修讀終於知道那守門人為何甘於當個守門的人。

月影還道:「你們不能見那娃兒,等我治好了他,在我心情好的時候,你們求得我開心、高興,才會讓你們見到他。」

這種非人的條件,激得梁青義又是一陣憤怒的顫抖;而顏修讀則只要知曉兒子有救,心中了無遺憾了,所以他並沒有梁青義那麼憤慨,也許他個性本來就沒有
梁青義強烈。

他們在樓中為奴一個多月,平日有個白鬍鬚的老人管家會吩咐他們做些什麼,日子久了之後,他們就知曉在這樓中為奴為僕的人,全都是功夫底子十分深厚的
人,他們全都寡言,不願對自己輝煌的過去多說什麼。

因為現在的他們也只是個樓裡的奴才罷了,每月都需仰仗藥丸才能活命。

樓裡總是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尋仇的人多,無聊挑釁的人更多,但是這些人光走到前面花園的迷魂陣,就身亡死去,根本沒人闖得過這個陣;看來月影當
初還是手下不留情,讓他們進來的。

這日,管家啞聲地道:「你們進樓主的樓裡去清掃,記得,可別弄壞了東西,樓主一聲起氣來,殺人不眨眼的。」梁青義口裡碎念,心裡更是罵聲不絕,這裡多
的是殺人不眨眼的人,何必怕他一個乳牙未長齊的小鬼。

他們進了阮求恨住的小樓閣,便發覺這裡的用器古典別緻,佈置精心,而梁青義邊掃邊罵月影,他罵得正上癮頭,根本止不住話聲。

顏修讀制止道:

「二師弟,你就安靜些吧,何必沒事尋事做!若是被他人知曉,前去告上你一狀,豈不是多受苦頭?」

「我才不怕多受苦頭,就算要我肚爛腸穿我都要說,他根本就是個敗類,誰跟他沾上關係,誰就倒楣,他六親不認,不但殺了養他教他的師父,就連對他最好
的你,又得到了什麼?」

他自問自答的呸聲道:「是當他的奴才啊!難道我們就該命賤嗎?」

他才正喧嚷,內室卻傳來冷凍般的話語:

「既然你要爛穿肚腸,那我又何必對你客氣!」

他們這才知道月影竟在屋內,梁青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在這些為奴的日子哩,他早知道他的厲害手段,只是當著他的面不敢說,且自那一日談妥條件後就再也沒見過他,想不到就這麼好死不死,說他壞話時,他就
在現場。

梁青義豁出去的怒道:「反正當個奴才,就算縮頭縮腦的活個二十年,還不是一個奴才,不如當個男子漢;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你就不能少說一點嗎?二師弟。」顏修讀疾言厲色的凶他一頓。

梁青義這才止住了聲音。

「叫這廢物出去,我不想見著他。」

梁青義聽他說得難聽,便要生氣發怒;顏修讀卻搖搖頭,指著門外叫他出去,他才不甘不願地離開。

顏修讀擦著桌椅,小廳中的已擦好,進了室內,擦拭

著床鋪邊緣,床上的枕子還留著幾許殘香,那香味撩起顏修讀記憶深處的情愛。

房間另外有個門,他一推開,才知是個小走廊,沿著小走廊走,推開了廊門,就是他當日見到的涼亭水泉。

明明一再的告訴自己當初那只不過是個夢境,但是當夢境的一切顯現在眼前時,他卻渾然不知當初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

他渾身一顫,水泉裡竟然有人,見放在池邊的衣物,便知池中之人是裸著身子進入溫泉裡洗浴身體。

他退後幾步,就要逃出。

阮求恨淡淡地道:「杵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幫我洗背。」

「我不會洗背……」顏修讀的目光死盯著他背後那片滑嫩的肌膚,聲音嗄啞,一察覺自己在看什麼後,他馬上退了幾步,彷彿見著了妖魔鬼怪。

阮求恨臉現凶煞,「也許我殺了那個小娃兒後,你就知道怎麼洗背了。」

他凶殘的話,終於讓顏修讀踩著虛浮不穩的腳步前進,他拿起巾子,輕輕的擦過滑膩得像水一般的雪白肌膚。

「再用力些。」阮求恨命令。

顏修讀用點力道,那雪膚的肌理幾乎看不見,澄透得像吹得開似的,用的力氣大了些,就好像會傷害這柔細的肌膚。

他想起那日夢裡,他抓著柔嫩的俏臀,不停地猛烈撞擊,那快感如波濤大浪,那間淹沒他全部的理智,他的雪白肌膚那時可有被他掐紅?

一想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更可怕的是他下身竟然有了感覺,他大駭之下,手中的巾子掉入水裡。

阮求恨偏轉過頭, 他則往後要逃,腳下一滑,猛跌了一跤,坐在水邊。

「你為何要逃?」

顏修讀不說話,因為阮求恨爬上岸,他全身赤裸,黑色的髮絲覆蓋在他雪白的身體,黑白相襯,艷媚撩人,令人目眩神迷。

「你為什麼不答?」

見顏修讀依然不說話,阮求恨舉起手掌,一巴掌打下,打得顏修讀頭歪向一邊,他冷冰冰地道:「主子在問你話,你憑什麼不回答?你這不受教的奴才。」

他的臉靠向顏修讀,讓顏修讀一時之間不敢喘氣,怕褻瀆了他那絕世之姿,胸口那顆心卻像要跳出來般地不斷鼓動著,熱汗從他額頭留下,他雙手滿是汗水,
而他的胯下則更加熱腫得十分難受。

「我美嗎?」

顏修讀別過頭去,顫聲倒:「我不知曉。」

阮求恨用力板過他的臉,讓他面對自己,不許他逃開;他美艷的面容有著殘酷的笑靨,「我問你,我美嗎?」

顏修讀望著那張美艷的臉,他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誰能比他更美、更令人心折,且掛意不已的。

「美……」他顫著聲音,終於說了出來,而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阮求恨面容一凝,又是狠狠一掌打到顏修讀的心頭;顏修讀被他打飛,心口傳來劇痛,差點連氣也喘不過來。

阮求恨大踏步走向他面前,「下次再用那種色迷迷的眼光盯著我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看我。」

阮求恨又是強悍的一掌打下,顏修讀被他打得嘴角淌血,癱軟在地上,他這才停手離去。

心頭傳來的劇痛,讓顏修讀幾乎難以支撐地緩步走回去;一到自己睡的屋子門口,他再也忍不住的吐出血來。

梁青義在他隔壁的屋子裡聽到了嘔吐聲音,打開門,赫然發現顏修讀竟傷得那麼重,他急忙將他抱入,放在床上,但一整夜顏修讀都在吐血。

梁青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要管家通報阮求恨。

管家一看傷口,就知是樓主下的手,冷淡地道:「看來他是得罪了樓主,樓主要他多受苦痛,反正死得了就死得了,死不了就死不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梁青義氣得就要動手打人,但他腳受傷過,行走時都已經很不方便,如何要與人動手?只要管家踢在他的舊傷處,也就足以讓他痛得爬不起身。

「在求恨樓裡,沒有人會去管別人是死是活,大家都只要自己活著就行,等你再這裡住了一年,你就會看淡。」

「看淡個屁。」梁青義大罵出口。

管家不理他的自行離去,只剩他對空氣臭罵,最後他忍著熱淚,疾步走回房間,照顧吐血了一整夜的顏修讀。

在夢中,顏修讀彷彿回到了從前,那時月影才剛滿十二足歲。

「大師兄,我這招對不對啊?」

說話的人,美麗的臉上已經有了些少年的樣子,但那張花容月貌,很容易令走過他身邊的人駐足,雖然他還沒真的長大,但是已經可從他臉部的輪廓看出將來必是個翩翩美少年。

他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含笑,十二歲的月影雖然是個小少年,但是仍稚氣未脫,常常纏著他東聊西扯;而當他要他多學點功夫,師父才不會生氣,他就改找他問些武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月影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常常會做錯姿勢,讓他一再調整。

「不對,這個拳頭是要這樣出去,否則顯不出力道,還有你腰身歪了,要站直些,腰才會有力。」

「腰有力能幹什麼?」月影練得敗興,忍不住地嘟嘴抱怨。

顏修讀聞言差點笑出來,他不經意地說了個帶點顏色的笑話:「你腰腹有力,以後女人才會喜歡你啦。」

他一說出口就有點後悔,月影才十二歲,哪懂什麼男女之事,平常同年紀的師兄弟開開玩笑倒還可以,說給月影聽實在是不倫不類。

偏偏月影還好奇得很的問:「為什麼腰有力,女人就會喜歡我?」

顏修讀不回答,月影倒還一直猛纏著他問。
他受不了他的纏功,答應道:「你先把這幾招練好些,我就告訴你。」

月影聽了他的話,就興起地猛練,他看他練得滿身都是汗,還愛寵的拿起巾帕擦拭他額上的汗水。

月影指著自己的頸子道:「還有這裡喔,大師兄。」

他也寵他寵慣了,笑道:「好,好。」

汗水從脖子流進了衣內,月影指著自己的衣服內,「還有裡面也全都是汗,大師兄順便幫我擦擦。」

「你這孩子,自己的身子自己擦吧。」

月影賴皮笑的道:「不要,我偏要大師兄幫我擦!快幫我擦嘛。」

他整個身子都賴在顏修讀的懷裡,顏修讀搖搖頭,無可奈何地望著撒嬌的他,心中泛起無限親切、甜蜜的感覺。
第四章

顏修讀因為寵他,只好手握著巾帕,緩緩往月影的衣內擦,想要擦乾他身上的汗水,以免風一吹來,他不小心著涼了。

怎知,當他的手指碰到月影小小的椒乳時,他渾身貝鎮一下,好像一股電流竄進了身體,體內一陣熱麻。

月影還渾然不知的對他笑著,他低頭往下望。

熱汗從月影纖細柔美的脖子往下流,他雖然還小,但是那仰頭的姿勢有著妖艷的媚態,而那小小的椒乳,粉紅色澤非常的可愛,讓人忍不住要伸指去揉捏一番。
他才這樣想,竟然真的伸手去摸著月影的乳紅。

月影些扭捏的笑道:「好癢阿,大師兄,你在玩什麼新的遊戲啊?我也要弄你的。」

他肆無忌憚地伸手進入他的衣內,開始摳撫他的胸乳,,一股快感急遽湧上,他的下身熱麻的硬起,嚇得他推開月影。

月影被他這麼一推,跌倒在地,還摔傷了腳,他邊哭邊啜泣,就是不喊痛,還趕快將傷口掩蓋起來,抹抹眼淚,假裝沒跌倒過。

「別讓師傅之道,要不然他會罰你的。」

顏修讀心裡很感動,但也很錯亂,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師父對月影向來嬌寵,若是月影向師傅告狀,自己一定免不了頓皮肉痛。

後來他為月影塗了藥,就直接送月影回房睡覺了,自己回房後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裡總覺得一陣怪異。

那一夜,他做了自己完全不法想像的惡夢。

他在夢裡侵犯了十二歲的月影,不論月影怎麼喊痛、說不要,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獸慾,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他。

惡夢乍醒後,他嚇得全身冒冷汗,身下卻腫痛的難受。

但是月影總是天真的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他看著月影的眼光越來越不一樣,他會飢渴萬分的盯著他胸前的兩點看,更會不由自主地想碰碰他,親親他的臉頰。

他原以為是自己向來禁慾,不像師弟們出外去妓院裡解決。於是他到了離莊最近的妓院裡,點了一位漂亮乾淨的姑娘;但是回莊之後,見到了月影,那種色慾

絲毫沒有減少,只有更加地強烈。

他再也沒辦法忍受自己變態的性趣,更不想傷害月影對他的崇拜,於是他自願外出,替莊內辦最遠、最難解的事,幾個月才回來一次莊裡的差事最好。

但是這樣根本就無法抑止自己的惡夢,每次回莊,月影都出落得更加動人,他甚至遠遠看著他,就會著迷,連跟他擦身而過,聞到他行走過的一股冷香,他就
會覺得內心一陣發麻的興奮。

但是男人與男人間怎麼有可能……更何況月影也不會接受他的變態感情,因此他留在莊裡的時間越來越短,但是在夢裡侵犯他的景象卻越來越頻繁。

頻繁到他很害怕,連看月影一眼都讓他掙紮不已。憑他的實力,他已可出莊,但是見不著月影,他內心掛念;見著了他,卻是春夢連連。

他出莊久久回來一次,月影起先還會嘟著嘴生氣,到後來,他漸漸長大,似乎跟他的感情不復以往,連與他擦身而過,也像不認得他一般。

這個時候他雖然心口一陣絞痛,卻又告訴自己,這樣是最好的,他永遠也不會知曉自己卑劣的慾望,在他心中,自己永遠都是個疼他的大師兄就夠了。

直到那一日,月影放火殺人、燒莊毀滅這一切,他才知曉他再也不是自己心目中那可愛迷人的月影。

※          ※          ※

「痛……」

顏修讀的胸口又痛又熱,好像整個人在沸騰一般,連動個手指都讓他痛苦不已,全身像在火爐裡燃燒,連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

床前的人冷眼旁觀著他的苦狀,見他不堪胸口灼熱的熱氣,伸出手來,那人也沒有握住的打算。

也許這樣死了也好,他就不用再壓抑自己苦戀的慾望,不用一再地夢到對月影伸出魔爪侵犯他;甚至在夢裡,他對佔有月影這件苟且之事非常的喜悅,而那樣
禽獸不如的自己,也許他就不必再次面對。

也許月影早就知道自己拿什麼目光在看他,他才會在水池邊大動肝火;一想到月影知曉自己對他那下流的慾望,他心口一陣冷寂。

他不想月影拿著不屑鄙視的目光鄙視著他,他不想在他心裡的形象蕩然無存,月影不可能愛他的,但是他希望起碼在月影想起他時,不會只有不屑二字。
自從莊園被月影燒燬後,他就沒有再見過他。

他從來沒有這麼多年沒見到他,想得幾乎快要心死,也幾乎快要瘋狂,他恨不得衝來求恨樓裡,只求見月影一面;但他知曉自己根本就沒有理由見他,月影也不會想見他。

而這次寶兒中毒,剛好給了他一個理由,讓他能光明正大的來找月影。

所以當他真的來到求恨樓,才會在第一日裡就夢到自己侵犯月影,月影身上的味道又香又甜,他發上的冷香、唇內的玉液,還有他頂進他體內時,他嬌吟的聲音,讓他以往的春夢都黯然失色。

夢真實得讓他既甜蜜又苦澀,但他的香味好甜、好甜,讓他怎麼樣都忘懷不了。

就像死前的迴光返照一般,他又聞到那股既香且甜的味道,那香味讓他著迷不已,幾綹髮絲停留在他的胸口。

「痛嗎?」

隨著這一句話,冰涼的手指壓向顏修讀痛得難以忍耐的胸口;這一壓迫,讓他痛得無法喘息,更無法回話。

「有像我的心這麼痛嗎?」柔軟的唇貼上顏修讀的唇口,撬開他的齒關,丁香小舌緊隨進來,與他的舌頭互相吸吮摩擦著……他第一次敢這麼放浪的在夢裡吻
著一直在他心裡面的人。

他美麗的月影,心裡時時掛念的月影,卻怎麼也不敢冒犯的月影。

吻到他無法喘息,才抽開了唇,一顆藥丸放入他的口中,那味道十分辛辣;在那辛辣味道進入喉頭後,往心口方向直竄,他心口的痛似乎好了許多。

他順了口氣,胸中已不再那麼疼痛。

※          ※          ※

沒過幾日,顏修讀回復了神智,床邊守著他的是好幾日沒睡的梁青義。

「大師兄,你還好嗎?你吐了好多血。」

見他臉色憔悴,也知曉梁青義在他昏迷的這段時日有多麼照顧他,顏修讀不忍增加他的負擔,縱然心口還痛得很,但他還是扯出一抹淡笑。

「我好多了,二師弟,你也快去休息吧,別病倒了。」

「月影真不是人,他為什麼一掌心打在你的心口,這擺明是要你死嘛……」

梁青義說到激憤處,忍不住用手搥打床鋪,他不懂月影為為何要這麼殘酷無情,他跟大師兄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啊。

也許莊裡其他師弟們有暗地中傷、甚至排擠過他,但是天地良心,他跟大師兄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甚至他還教訓了幾個亂說話的師弟。

「別說了,你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他最後一句話,讓梁青義點頭,他知大師兄向來仁慈,不願批評他人,更不願聽別人批評的話語,所以他只好回去休息。他的住處就在隔壁而已,若有什麼事,
可以彼此照應。

而顏修讀睡到了半夜,全身焦熱的發燒起來,口裡又乾又渴,卻又不忍半夜將勞累不堪的梁青義叫起來。

他忍著心口劇痛下床喝水,到了第二日他卻更加疲累,竟下不了床。

等他燒全退了,人也瘦了一圈,從此他心口帶著病,無法使武,稍微勞累一些,心口就隱隱泛疼;而月影則對他不聞不問,當他已是個死人。

※          ※          ※

轉眼間,顏修讀在求恨樓為奴半年了,也只有被月影打傷那次見過他而已,從此之後就沒再見過面。樓中管制十分嚴格,他又禁不得勞累,而正值身強體壯年
紀的他,已經無法做粗重的工作。

後來他被分配到做樓中洗刷的工作,這份差事較不用體力,卻要每日細心的洗刷東西,就像做著低三下四工作的奴婦。

梁青義知曉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宛如廢人,比自己還嚴重,不禁心痛,惡罵無情無義的月影。

之後,他又便被派去洗刷浴池的石頭,不使生苔。

這天然浴池就是阮求恨每日浸身的地方,顏修讀每日來這裡洗刷石頭;這日,他竟然見到阮求恨沐浴的情景。

「將酒拿來。」

顏修讀依令行事,將涼亭內擺放的酒液端來,眼睛卻不敢跟他相對。

阮求恨聲音很冷淡的說:「心口還痛嗎?」

「不……不痛……」

話才剛說完,顏修讀感到右頰一陣刺痛,竟是阮求恨賞了他臉頰一巴掌,他冷冰冰的怒斥。

「心口不一個狗奴才,我問你痛不痛,你竟敢撒謊?看著主子的眼睛,誰准你低頭的,我怎知你低著頭是不是在想什麼苟且髒的事。」

顏修讀右頰火熱,終於抬頭看月影,他身上未著寸縷,隨意坐在浴池邊,那白皙的肌膚似要透出光來,他一時間不敢逼視,喉嚨裡一陣乾澀。

他將酒壺塞到他的手裡,「倒酒在我身上抹著,抹勻些,若是讓我發現你偷懶,我不會像上次一樣打你兩掌就了事。」

「倒酒抹身子?」顏修讀差點口吃,酒是喝的,他從不知道這也可以拿來抹身體。

阮求恨完全不理他的疑問,只將自己黑瀑般的長髮移到前方,「先從後面開始抹,若是被我發現你眼睛亂瞄,我就摘了你的眼。」

顏修讀有些暈眩,手卻不由自主地朝月影的背撫去,那酒液帶著微微水果的清香,他抹在他的背上,向下、向上的揉搓。

他掌下的每一吋肌膚,都如凝脂那般的美艷溫熱,尤其是剛泡過水泉,還隱隱約約泛著鮮艷的粉色。

「嗯……」阮求恨似乎十分舒服的閉上眼睛,「再來抹前方。」

他躺在他剛刷過的浴石邊,身體放鬆地讓他抹身。

顏修讀卻滿身熱汗,酒液從他的頸子抹到胸口,他胸口那兩點乳紅嬌俏動人,好像在乞求他人的愛憐;他不敢多看,立刻往下麵抹去。

「再下面一些……」

唾液湧上了嘴裡,他的大手往下撫摸,藉著酒液,摸過月影平坦的小腹、稀少的毛髮,最後到達他……

他猛然一驚,才知道自己失神地撫摸那裡了。

阮求恨也在此刻張張開他寒酷的雙眼,神色自若,似乎顏修讀從未冒犯過他。

「坐在我的腿間,別忘了我還有兩條腿沒抹。」

他坐在他的腿間,月影雙腳平放在他腰身旁邊,這好像某種尋常的求歡姿勢,讓他呼吸加快,一堆不該有的遐想讓他下身腫脹。

他只要架起他纖白的雙腿,環在腰上,往前一頂,就會頂在月影的花徑前;這樣一想,他身下便火熱得難以自製。

他渾身微顫,好不容易完成了他所交代的命令,滿頭熱汗的小聲道:「樓主,做好了。」

阮求恨將腰挺起,整個半身已經坐起,現在兩人同樣坐在地上,上身差幾寸就靠在一起。「你今日欲過身子嗎?」

「早上洗過……」顏修讀答得有些喘,心口更因為激動而有些微痛。

阮求恨冷冷一笑,右手食指指向他的心口,「你知曉嗎?你心口這痛若是做事做得激烈些,就會很痛,就會痛得讓你想直接去死,當然這也包括你跟他人度過歡
愛。」

「我今日知道了。」

阮求恨嘴角彎起,笑得有點冷,但那至少算是個笑容了。

「怎麼?被我罵過後,你倒又變乖了?上次被我打了兩掌,疼得死去活來,恨不恨我?」

「不恨。」他說得體。

想不到阮求恨眼裡厲色一閃,竟是雷霆大怒,顏修讀根本不知他為何發怒,霎時又被賞了左頰一巴掌。

「你這說謊成癖的賤奴才,我才誇你兩句,你竟又說謊,你以為你這麼說,討我歡心,我就會醫你的心口嗎?卑賤的狗奴才……」

這一掌打得比剛才更重,顏修讀幾乎已無武功,他側向身後,阮求恨就順勢的全身趴躺在他身上,他的馨香傳入鼻端,讓顏修讀幾乎要暈眩過去。

而他不光只是趴躺在他身上而已,他還剝下他的褲子,雙手捧起顏修讀早已硬足的陽剛,送進含著熱氣的唇中,不斷地舔舐吸吮。

「不……不……」

顏修讀掙紮了幾下,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再做自己時常做的惡夢,但是那紅唇含著自己的灼熱時的快感是那麼的真實,讓他全身虛軟,腰部規律地動起來。

「小師弟……求求你,不要……」要不然他會無法控制他對他積存的邪惡慾望啊!

而阮求恨就像在吸吮什麼東西一般,絲毫不肯鬆口;在他溫熱濕潤的嘴的逗弄下,顏修讀的臉扭曲,下身就要爆出來,握緊雙手,幾乎無法自製。

見他似要發洩出來,阮求恨鬆了口,但是雙手扯著他的結扣,將香馥的身子偎向他的懷裡,好像以往他練功累了,總要他抱一般。

和往常不同的是,這一回他是赤身裸體的在他懷裡,軟玉溫香的讓他抱了滿懷,他的髮絲輕輕地滑過他的胸前,風情十分艷美。

顏修讀氣息加重,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引他注意的紅乳,心中無限遐想,他顫顫地張口含住,像每次的夢境一般,不住地吸吮含住,他聽見月影不住嬌喘的呻
吟,那聲音讓他的慾望更難止息。

這是夢是真實,已經讓他迷糊了;而乳首上剛抹過的淡淡果香酒味就在他嘴裡散開,讓他知曉這並不是他向來的夢境,而是真實的。

兩人赤裸裸地貼在一起,顏修讀不敢相信自己做過的春夢竟在自己的面前實現,他握住他的臀,刺進月影的花道裡,管不住自己不停的疾抽插入,心口隨著劇
烈的運動而微微發疼。

「唔嗯……嗯,啊……」

阮求恨咬牙承受著他勇猛的撞擊,臉上卻出現高潮時的美麗表情。
顏修讀一見這個夢寐以求的表情,便再也無法忍耐的全盤棄守,整個熱流洩進月影的體內。

「抱我進水裡。」

顏修讀聽令的將懷裡的人而抱進水哩,兩個人在水裡浮沉,他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的懷裡,身上才剛發汗的香味,迷得他神智不清。

他們在水裡又做了一次,他雖心口發痛,但卻像瘋了般地跟月影不斷地歡愛,他臉上欲仙欲死的嬌媚表情讓他死而無憾。

在水裡逞足了慾望,阮求恨拾衣而起,沒多做說明,就像顏修讀只是個陪待的男妓。

顏修讀則像癡了般的望著他的背影。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能抱著他,甚至吻著他的唇舌,嘗到他身子裡的香甜。

他失魂落魄地回去居住的屋子裡,滿腦子都是剛才歡愛的場面,他呆坐在椅子上,這半年來首次心口這麼疼痛,但他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

第五章

「大師兄,你最近很奇怪耶,是心口又痛了嗎?」

梁青義看得出最近顏修讀魂不守舍的,雖然他以前偶爾會有這種表情,但是不像現在這麼頻繁的出現。

自從在浴池和月影歡愛過後,顏修讀的確心口常常會悶痛,不過他不想讓梁青義知道;而那在水池發生的事情,是他這一輩子最值得珍藏的回憶,他也不想與
別人分享。

「沒事,我只是在想寶兒……」

一提起寶兒,梁青義對月影的不滿又增加了許多。

「他說不讓我們見,還真的不讓我們見,那我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隨口胡說,其實他根本沒有治好寶兒,卻騙我們在這兒為奴二十年。」話才剛說出口,他一
見到顏修讀落寞的表情,才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在詛咒寶兒死掉,他不禁有些慌亂,急忙解釋。

「我是隨口胡說的,大師兄不必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口無遮攔,而且寶兒印堂寬廣,必定是有福之人。」

他言之下意,似乎對月影會治好寶兒的事情並不懷疑。

梁青義低聲道:「師兄,不如我們請管家通報月影,就說我們想見寶兒。他曾說過,若他心情好,會讓我們見的,現在只能堵他心情好或不好。」

似乎也沒別的辦法,顏修讀同意地點頭。

梁青義於是去通報管家。

管家微微的冷笑,「現在還有命就該謝天謝地了,哪裡還管得了小娃兒的死活,我看你們真是太閒。」

「你幫我們通報一聲,難道不行嗎?」

管家笑得極冷道:「行,怎麼不行,只怕你們是多吃苦頭而已,樓主這幾日心情正壞著呢。」

梁青義不想再與他說話,回了房間,跟顏修讀交代了剛才管家說的話。

雖然希望不大,但是顏修讀也不想露出洩氣的表情,讓梁青義更加失望,他柔聲道:「晚了,去休息吧,反正這幾日就會有答案的。」

※          ※          ※

夜深風冷,貼體而寒,顏修讀心口因冷風又有些作痛,他喘息地坐起,正要下床喝杯水,卻見床邊站著黑影,他受到了驚嚇。

冷月透窗而入,藍銀色的月光照在那人春光明媚的臉上,竟是他想不到的人。

顏修讀霎時激動起來,聲音不穩的喚道:「小……小師弟……」

那一日浴池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一想到兩人如夢似幻的交歡,他可望見他的心情就越來越嚴重,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嘗過他的香味,真正醉過在他身子裡後,他滿腦子都是他。

「想見娃兒嗎?」

他點頭。

「那就抱我。」阮求恨說得很冷,一點也不像有所欲求。

顏修讀伸出抖顫的手,月影穿的衣衫很薄,幾乎袒露出他整個身材,尤其是明媚的月光照在他嬌艷的臉上,增添了幾絲夢幻。

他倒在他的枕上,披散的黑髮有幾絲香艷,他的雙手神聖般地膜拜著他嬌嫩的臉龐,然後吻落在他的臉上。

阮求恨抱住他的頸子,自動的獻上香吻,唇舌不斷地吸吮挑逗,他扯開自己的衣襟,張開雙腿屈起。

「不用什麼前戲,進來,快點。」

顏修讀將還在抖顫的手往的花道裡探,裡面還乾澀不已,他若貿然進入,一定會傷了他。

「你太幹了,不行……」

「你竟敢對我說不行……」

眼看他就要動怒,顏修讀立即將唇低下,學著他當初在浴池邊對他做的事,他將他粉色的火熱含入嘴中舔舐。

阮求恨倒抽一口涼氣,就要跳起,但顏修讀微微的吸吮,讓他眼兒起,竟骨肉酥麻地彈跳不起,嘴裡也輕輕發出無法忍耐的低吟聲。

顏修讀沾著他流出的體液潤滑,將手指埋入他緊密的通道,彎曲的尋找著令身下能瘋狂的一點。

阮求恨微皺著眉,在顏修讀手指抽動勾誘時,整個腰身不住的輕顫,雙手抓住被巾,就連分開的腳尖也在被巾上畫出痕跡。

「夠了,進來。」

他發出的命令因熱潮而顯得有些無力,卻沒有退卻絲絲的冰冷。

顏修讀在他身上不斷輕吻,手指越探越深。

阮求恨張開嘴唇輕顫地呼吸,顏修讀不停地按壓那一點,他的下身不斷流出水液,使他的密穴附近一陣濕黏。

似乎已受夠顏修讀的拖拖拉拉,他拉下顏修讀,直接的坐在他的腰上,噗滋一聲,正個坐入,身體深處已經含夾住他的陽剛。

顏修讀差點喊叫出聲,他緊皺眉頭,兩排牙齒緊咬住,以防吵擾到隔壁的梁青義,但月影的內部太濕太熱,讓他幾乎無法承受的爆發,他狂亂般地擺動腰身,
不斷向上刺進緊纏住的濕穴。

阮求恨低下頭,將身子微彎,他也不斷的運作臀部,讓他每次的插入都到達最深處,好像在迎合他。

「再深一點……還要再激烈一點……」

他那淫蕩的要求在顏修讀耳邊吹過,雙手玩弄著他的紅乳,軟綿綿的小手對他的紅乳又捏有掐的。

顏修讀熱血湧上了臉部,他輕輕啃囓著他的耳垂,濕熱撒嬌的聲音讓他銷魂至極,他從未想像過月影會有這麼柔媚入骨的聲音。

「大師兄,再深……再深一點……我好舒服……好舒服……」

顏修讀被攪得氣血上衝,理智再也抵不住獸性。

喉嚨裡低吼了一聲,他翻身,幾乎要把月影的雙腿扯斷,他又快又猛、不斷地撞擊著他嬌嫩的密穴;他雙腿夾緊,下一刻快感急速湧上,麻痺了他整個身體,
他身子一僵,這次逸出的濕液沾滿了月影的大腿。

他還在喘息休兵,月影的手碰觸他才剛發洩過的地方,肉慾的快感再度一擁而上,他很快又硬又脹。

阮求恨笑了,他笑的很殘酷,但是聲音是那麼嬌柔艷媚,聽不出他聲音深處裡的嗜血跟瘋狂。

「大師兄,你一直很想抱我對不對?抱緊我,抱緊一點,我現在是屬於你的……」

從不敢想的對象竟會屬於自己,顏修讀就像著魔一般將月影擁入懷中,恩愛一夜;但抱得越緊,的心口就越是疼痛。

最後那痛像是刀斧砍進心頭,每次月影高潮的喘息時,望著他柔媚的吐氣,快感跟劇烈的疼痛就襲上的心頭。

快感終會過去,但是痛苦的感覺卻從未間斷。

※          ※          ※

隔日,阮求恨派管家告訴他們,答應讓他們見寶兒一日,不過天黑他們就得回房。

管家領著他們,到了他們從未去過的後排屋子。

「叔叔、爹……」

顏修讀無可奈何的聽著自己排名在梁青義的後面,而且兒子還是先奔進梁青義的懷裡,在梁青義指著自己的方向後,他才跑過來自己的懷裡。

半年不見,他大了些,但是雖然身子被他抱著,眼睛卻是往梁青義的方向看,他知曉他向來愛纏著梁青義,只好放下他,微微點頭,默許他到梁青義那兒,他
開心得眉開眼笑,立刻就跳上樑青義的懷抱。

「你重死了,你在這裡是吃些什麼啊?」

梁青義向來不習慣寶兒的親熱,有點尷尬地擰這他的鼻子,但還是緊抱著他,不讓他摔下。

「叔叔,這裡無聊死了,我都看不到你跟爹,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他這幾句童言稚語,讓兩位在場的人達不出話來,怎好告訴他,為了醫治她,他們答應人家在這裡為奴二十年。

顏修讀低下身子,摸著兒子的頭髮到:「再晚一些才能回家。」

他似要噘嘴,顏修讀則問道:「你之前晚上沒回家的事記不記得?」

寶兒就像怕被罵一樣,他僵硬的點頭,急忙為自己辯解:「爹,不是我不回家喔,是有人跟我問路,我好心帶他,結果走到中途好想睡覺,忽然間就睡著了。」

「你帶的是誰啊?寶兒。」

聽到這哩,梁青義大為光火,想不到竟有人想要下毒害死寶兒,簡直是罪大惡極!連一個無辜的孩童也要傷害,這人根本就泯滅良心。

寶兒皺著眉頭,「就一個老伯,走路很慢,我怕他跌倒,還牽著他呢!」



梁青義腦海裡想了一會兒,怎麼也想不出有類似這樣模樣的老人曾與他們結怨,他望向顏修讀,顏修讀也搖頭,表示並不知曉有這樣的人。

寶兒大張著眼望他,忽然到:「爹,你臉色好難看啊!」

顏修讀心口一凜就連梁青義也望向他。

「對啊,師兄,你最近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你心口又在痛嗎?」

「不痛。」其實是痛久了,他早已麻痺。

梁青義懷疑的望著他,大師兄出神的時間越來越長,半夜隔壁傳來怪聲,似是床板猛烈的震動聲,令人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但是求恨樓裡地荒人僻,而且全都是男人,就算他剛入樓時曾見過一名女子,但就算有女人,師兄又怎麼可能跟莫名奇妙的女人上床?

況且師兄為人自持,絕無可能放浪形骸,他把師兄想到那一方面,未免太過下流了。他忍不住的斥責自己。

三人聚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到了天嘿,才依依不捨的回房間。

見他們要回去了,寶兒不懂的亂嚷:「位什麼你們又要走了?」

「下次再過來。」

「為什麼要下次?」寶兒問得更大聲。

顏修讀達不出話來,梁青義反而凶到:「就說下次了,你還一直吵鬧,想要梁叔叔打你一頓嗎?」

寶兒扁著嘴,可是不敢惹梁青義生氣,只好小聲委屈的到:「好吧,那就下次,叔叔一定要來啊!」

「爹不來沒關係嗎?」顏修讀開玩笑地問。

寶兒雖然對梁青義不敢端架子,但是對自個兒的爹可不客氣啦!「哼,我又沒這麼說,爹幹什麼老是挑我語病。」

「這孩子只聽你的話,青義,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呢。」

梁青義睨寶兒一眼,「我可不想生一個這麼不聽話的兒子。」
寶兒叫了一聲叔叔壞,不甘心的搥了梁青義一下,讓他們兩人都笑出了聲音,才回到房間。

※          ※          ※

豐潤圓亮的氣色使阮求恨更加妖艷,白皙嬌美的身軀沾著浴池裡的水,水滴從他雪白無暇的身子如愛撫般地滑落,開啟自己紅潤飽滿的雙唇,輕輕咬住自己兩
根粉香的玉指舔舐,勾人的眉眼浪蕩般地放縱笑著。

顏修讀頓覺氣血衝上腦部,水氣氤瘟,兩個人身上未著寸縷,幾乎相貼;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情慾的關係,顏修讀已經記不得。

大抵是允許他們去看寶兒後,每次他來打掃浴池時,月影早已一絲不掛的在水池裡等著他;就算他沒脫下衣物,他也會聲聲嬌軟的要求他幫他脫下

他那放浪淫誘的表情,跟他向來冷漠冰酷的表情大相逕庭,那一個才是真正的月影,他早已分不清了。

顏修讀只知道懷裡的馨香跟嬌喘,都是自己愛極、憐極的人兒,他都會主動地纏上自己的身子,妖魅的挑動舌齒,企圖把他帶到欲仙欲死的境地。

他白皙的手掌還沾著唾液跟水液,往下握住他火熱脹硬的部位摩擦著,一邊唇齒跟他相濡以。

他把他翻轉身子,讓他身後坐著一塊與人半高的巨石,衝入他滑嫩燙熱的體內,他的手指在他背後抓出痕跡,歡快的喘息聲在他的耳邊吐息,雙腳早已抬起,
緊夾住他雄健的腰身,妖異的喘息帶了點冷、帶了點熱。

顏修讀汗流浹背,而月影的聲音總是帶著挑逗,妖艷紅透的嘴唇吻上他的唇口,吸吮著他的舌,那軟綿香甜的濕熱感讓顏修讀臀部往前深深刺進,不斷加速;
熱流衝出,他就再也動不了的喘息著。

阮求恨的雙手畫過的心口,在他心口重重的按了一下,激烈的疼痛讓顏修讀差些腿軟。

他嘴唇上彎,彷彿極度滿意這樣的結果,冷徹的笑靨風華絕倫,他拾起衣物踏步而上,完全沒再留戀剛才的一絲溫存。

顏修讀按住心口,與他歡愛過後,心口總會特別的疼痛,有時會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他就好像是一帖劇烈的毒藥,與他歡愛越久,身體造成的負擔就越大。

他穿上衣物,離開早已空無一人的浴池,走出月影的居所,梁青義卻在行殿上等他。

「大師兄……」

顏修讀很累,幾乎不想說話,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微微的點頭道:「怎麼了?義。」

「你知道你最近很怪嗎?」梁青義不想遮遮掩掩的不說出來,他既然來找顏修讀,就是想把話給說清楚。

「你為什麼這麼說?」顏修讀有點想笑,卻累得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是說真的,大師兄,你來到這裡之後,就越變越怪,我常常……」梁青義說到這裡停住嘴。

他常常半夜聽到大師兄的房間裡傳來怪聲,他不想猜測,但是每到第二日早上,大師兄都一臉白,彷彿不知曉他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而且日漸消瘦,氣色
不佳。

「你到底要說什麼,義?」

梁青義不能忍耐的一口氣說出自己內心隱藏已久的想法:

「師兄,不是我懷疑你,而是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想報滅裝之仇,你隱居、成親,甚至生子這些事都算了,但是你沒有半點心意為莊裡的人報仇。明明我們現在
就在求恨樓,也被月影那小子當成奴隸一樣的看待,我看不出你有絲毫的恨意,更感受不出你想報仇的意念。」

顏修讀迴避著他的眼神,他與月影的關係根本無法對梁青義全盤托出。

第六章

良久之後──

顏修讀才簡單地說了句,「冤冤相報何時了!義,我不想背負著別人的怨恨活下去。」

梁青義聽出他的推託,不由得勃然大怒。

「師兄,我知道你從小疼愛月影,我們同是孤兒,當然可以理解你把月影當成弟弟,不願對他兵戎相向的想法;但是月影已經不再是以前你從小疼他寵他的月
影,他是阮求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別再說了,義。」

他意欲跨過梁青義,他不想聽任何有關月影的壞話。

梁青義擋住他的去路。

「師兄,你跟師父一樣都變得很奇怪,我想不透月影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讓師父對他言聽計從,他只不過、只不過……」

梁青義再也不想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在地上吐了口口水,已表示他的不屑。

「我知道以師兄的為人,你不會信的,而我也不想把這一件莊裡的醜事說出來,把師父的聲名弄臭;但是我敢發誓這是我親眼所見,師兄,月影跟師父上床,
他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苟且醜事。」

顏修讀怔傻了許久,喉嚨發出沙沙的聲響,他覺得好像天地倒轉,世間崩毀在他的面前。

「不可能的,師父跟月影怎麼可能……」

「我為什麼要騙你這種事情,這種醜事我說出來,我還嫌嘴都臭了。」

梁青義見他不信,憤怒的大聲說出自己的所見所聞:「那日,師娘在前廳招待客人,要我去請師父出來,我叫了師父幾聲,師父都沒聽見,我只好進房。進了師
父的房間,聽到一陣怪聲,我便探頭進去看……」

像是想到那種情景有多噁心似的,梁青義猛皺眉頭。

「師父跟月影在床上,兩個人都沒穿衣服,他們正到激烈處,根本就沒聽到我的聲音,我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過了一會才去叫師父。你想想看,那時月影才幾
歲,他就懂得用這種下三濫方法,求師傅把絕招傳給他;事後學得一切,他就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你說這世間上還有像他那麼喪心病狂的惡魔嗎?」

顏修讀雙手顫抖,一時之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梁青義當他是聽到這種醜事為師父不值。

「月影的確是長得很漂亮沒錯,他那個樣子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用美色勾引師父,師父神智不清才會上了他的當。師兄,月影的心機有多重,他行事作風有
多陰險,由此可見一斑;更何況他連男人都肯陪侍了,這樣你就知道他根本就毫無廉恥之心。」

「別再說了,義……」

顏修讀的聲音虛顫得好像承受不住這些話裡的醜惡。

梁青義覺得自己還說得不夠,更加振振有詞地道:

「師兄,你常常不在莊內,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些醜事,我也因為不願意毀壞師父的名聲,所以根本沒說過那一件醜事,我今日告訴你,就是要你知道其實
月影早就不是在你心目中的月影……」

「夠了,別再說下去,我已經聽夠了。」顏修讀臉色鐵青地厲喝。

梁青義終於住口,沒再說下去。

「我很累,義,我想要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顏修讀虛弱地說。

梁青義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沒說。

顏修讀心口一陣痛入肺腑的疼,他知道那不是肉體的傷痛,而是內心裡像有千根針插在心頭,喘氣不得。

他不願相信這件事,但是梁青義為人正直,他不可能造謠生事,更不可能破壞死者的聲名,所以梁青義說的話是事實,而且是鐵錚錚的事實──

月影居然勾引過師傅,甚至陪師父上床過。

「為什麼」這三個字哽在心中,腦子裡光是想像梁青義所說的情景,師父跟月影糾纏在床上,也足夠讓顏修讀想要一拳打在壁上發洩了。

他不是古井不波、心如死灰的死人,那是因為從小在莊中必須在眾師弟面前以身作則,不得胡鬧亂來。

更何況師父性子冰冷,對他幾無誇讚,而師娘無容人之量,總覺得這些孤兒徒弟是在莊中吃食白飯,所以他才硬是把自己的性子磨成這樣。

他並不是毫無感覺的冷心冷情的人,現在憤怒、激狂跟心碎像冷箭一樣刺在他的心頭,他無法相信,但是不得不信,因為梁青義說是親眼所見,那他就一定是
親眼所見,他相信他的為人。

但整個身子快在沸騰的情感裡四分五裂,那麼可愛的月影在他離莊的時候,已經勾搭師父,甚至暗自私通,只為求得師父的劍藝嗎?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他想不透、理不清,天地好像在他的面前旋轉過來似的,心口一把惡氣就像烈火在燃燒,燒得他五內俱焚。

門輕輕的轉動開來,阮求恨穿著薄衣,來到他的房內,他那在冷月下嬌美的面孔,高潮時微張的俏唇、狐媚的聲聲吟喘……都在師父的面情呈現過嗎?

跟他歡愛的月影是那麼的主動、嬌媚,他在師父身前也是一樣嗎?

他的頭就像要爆開一般地疼痛,他一把扯過月影,將他按在床上,完全不顧月影能一掌把他打飛,神情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你跟師父上過床嗎?」

阮求恨臉色沒變,推開他的手,他側頭的姿勢是那麼柔美動人,但是說出來的答案令顏修讀痛不欲生。

「沒錯,那又如何?」

他無所謂的嬌顏,讓顏修讀雙手激動地顫抖著,他嗄啞著聲音,但是聲音聽起來又粗又老,好像瀕臨死亡的聲音。「為什麼?」

阮求恨輕聲地笑起來,他的笑聲聽起來是那麼仇怨跟癲狂,彷彿與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因為我飢餓難耐,因為我想要至高的劍術,還會有別的解釋嗎?」

「你簡直是下賤……」

顏修讀從沒有對何人罵過這麼嚴重的詞語,他脫口而出的同時,右手不由自主地打向他。

阮求恨握住他暴力相向的右手,向外一扭,顏修讀的手差點被他捏碎,但是他哼也不哼,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痛楚,因為還有更深更痛的苦盤據著他的內心。

「小師弟,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顏修讀心痛得無以復加,他虎目含淚,椎心刻骨的痛楚幾乎令他號聲嘶叫。得知這些事實,比殺了他還要難受痛苦。

阮求恨嬌艷的紅唇,勾起艷媚的笑靨,他諷刺地說著反話:「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跟你上床?是因為我迷戀你嗎?還是因為我愛你?」

「別再說了,小師弟……」他聽到這裡已經夠了,他不想在聽下去,他不想破壞之前曾偷得的短暫甜蜜。

阮求恨手勁一扯,讓他面對著自己冰雪般結凍的寒顏,不許他逃避的目視著自己。

「我告訴你,同樣是因為我飢渴難耐……」

他邊說邊笑,那笑容足以摧毀顏修讀迷戀、愛他的心。

他的唇碰上他的唇,以前令他癡戀不已的香味,現在令他心痛作嘔。

顏修讀推拒著他。

阮求恨文風不動,還將手臂像毒蛇一般地纏繞住他的頸子;他嬌媚的聲音以前也令顏修讀慾望難以止息,現今卻是如碎心毒酒,令他心碎難過。

「你不是很清高嗎?你不是向來自詡正人君子嗎?你碰過我,我身上的每一處汙穢,一樣全部都沾染到你身上去。」

說著,阮求恨的唇滑過他的唇邊、吻過他的右頰,到達他的右耳,濕舔著他的耳垂,每個嬌媚的聲音都含滿了濃重的惡意。

「你在我身上逞足慾望,一次又一次,怎麼樣都不夠,男人碰到慾望與美色,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不……」顏修讀抓住他探向他下身的手。

阮求恨的手雖被抓住,但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擺弄著他的火熱,他的火熱好似記起以前是如何在美艷柔軟的身子裡衝刺,竟開始挺硬。

「我說不……」顏修讀想要推開他。

阮求恨馬上空出右手探入他的褲底,他那冰涼的手環握住他的火熱,而他的火熱在他的手掌心中卻像是有生命般地跳動著。

他嗤笑,笑意裡滿含譏諷。

「你的身體可不是這樣說的喔……」

「住手,小師弟……」

阮求恨冰冷的雙眸首次浮現強烈的感情,「我不會住手的,我要看你這個虛偽的偽君子再也裝不出正經,我恨透你們這種人了。」

阮求恨那涼涼冷冷的手火辣地擺弄著顏修讀的陽剛,全身按壓在他的身上,鼻中吐出的熱氣吹拂在他的耳邊,嬌艷的聲音充滿訕笑跟勾引。

「你在我身子裡不是一向很滿足嗎?不是很迫不及待再來一次的嗎?那種欲仙欲死的肉慾快感你忘得了嗎?」

他擺弄的雙手越來越快,下一刻兩人已經倒在床上,他的下身腫燙,阮求恨將薄衣褪下,身子微彎,自行讓他進入他的體內。

在進入的那一瞬間,顏修讀掙紮欲翻起身子,但是他體內是那麼濕熱的包圍著他,讓他張嘴吐出熱氣,失焦的眼神明知要逃脫,卻完全的掙紮不了。

舒服暢快的快感湧上後背、腦海,但是另一股作嘔想吐的感覺也一擁而上,無情無愛的交歡,與禽獸何異!

「你不是覺得很舒爽嗎?」

伴隨著這句諷刺的話語,是阮求恨的雙臀不住地起落,讓他進入嬌嫩的深處。

顏修讀無法忍耐地將背弓起,進到他更深的體內深處,耳裡聽見兩人都發出更激烈的喘息聲。

「不……不……」他明明聽到自己的嘴在拒絕,但是身體內部的熱火像大火一樣的狂燒。

阮求恨雙手像要讓這股火焰焚盡他的身心般撫摸著他的身體,他緊咬住他的下唇故意舔弄,他聞到一股從他身上傳來的馨暖體香,更加煽動著他的情慾。

「住手……」

他轉過頭,只聽到耳邊傳來月影幾聲嘲弄的笑聲,他臀部起伏得更加快速,獸性的交歡快感讓他抓住月影嫩白的臀口,再也無法忍耐地不斷頂入。

「好……舒服……再來……再多一點……」

月影被他頂刺著花心,全身嬌顫,他那即將高潮的表情讓顏修讀不禁湧上酸澀,他也曾在師父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不停地呻吟,那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不,夠了。」

他用力一推,月影被他推到床邊,他的下身仍是脹硬得難受,但是他再也不想維持這種無愛的性慾關係。

「請你離開,小師弟……」

一想到他再也不是自己心中愛著的月影,顏修讀心痛的改口,換了稱謂:「不,樓主。」

竟被拒絕!阮求恨抬頭,眼裡充滿了狂暴跟怒火,兩相結合下,便成了怒不可遏,「抱我,快一點。」

他全身赤裸的嬌美神態,每一寸肌膚比凝脂白玉更加柔細,顏修讀喉裡乾渴,他知道只要伸出手來,他就可以在他一向愛著的人兒身體裡,貪戀著汲取他的一
切。

他們兩人之間維持的只是這種肉慾的貪戀而已嗎?他要的是這樣嗎?

不,並不是。

「這種關係不正常,樓主……」

「不正常?」阮求恨就像聽著笑話一般,但他沒笑,反倒眼裡冒出瘋狂的殺意,「你我不正常久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抱緊我。」

「我做不到。」

阮求恨全身顫抖,他似是氣到發狂,他全身貼到他的身上,不住的地扭動求歡,就像不顧一切,只想引起顏修讀的情慾;但是顏修讀寂然,不再伸手抱住他。

「抱緊我,抱緊我,我叫你抱緊我……」

顏修讀一動也不動,阮求恨怒聲大叫,顏修讀還是沒動。

「我殺了你……」

他一掌在顏修讀臉邊的床上轟出一個大洞,顏修讀仍是寂然不動,就像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再碰他。

阮求恨顫抖得更厲害,他嬌美的容顏就雪白如玉,但現今則是蒼白的宛如死人。

※          ※          ※

門前傳來急促的拍打聲,粱義在外頭猛烈敲門。

「大師兄,你房裡忽然傳來怪聲,你怎麼了嗎?」

他知顏修讀有心疾,怕出了什麼事,緊張之下,他不待顏修讀回話,就推門進入;進入房間後,他不禁啞口無言──月影跟大師兄兩人赤裸著身子同在一床,
月影整個人貼在大師兄的身上,大師兄卻動也不動。

「請你回房吧,樓主。」顏修讀說話仍不疾不徐。

梁義露骨表示出厭惡,想也知道一定是月影無恥下流,竟半夜跑來師兄的床上,他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你勾引了師父還不夠,竟連大師兄你也要這麼做,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難道你是看了男人就會想要嗎?」

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梁義聲惡氣的臭罵一頓。

「你若這麼想要男人,儘管自開花樓陪客,憑你的美色一定高朋滿座!你這麼下賤放蕩,大師兄不會肯要你的,你娼妓的行徑,大師兄只怕碰了你就會想吐;
若不是我們礙著有你下的毒在身,不然你以為師兄會願意留在這裡嗎?」

「別再說了,義。」

梁義不肯住嘴,不屑地一吐自己內心的實話。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大師兄你心好,完全不知道他有多下賤下流,如果不是我告訴你我親眼看到他跟師父做那種醜事,你根本就不會往那一方面猜想,他下
賤放蕩的行為莊內人人皆知,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個低三下四的賤貨。」

阮求恨抬高下巴,拿起衣物,往自己身上披著,自行的下床離開,走過梁義的身邊時,梁義罵聲不絕。

「下賤!師父是瞎了眼才會被你勾引,大師兄可沒瞎。」

阮求恨手指一陣不穩地顫抖,他冰冷雪白的死灰臉上,蒙著一陣陰暗的青霜,消逝在夜色裡。

梁義罵得還不過癮,望著他的背影罵得更加難聽。

「妓女也沒你這麼不知廉恥,師娘都把你的醜事掀出來,你還能無視他人目光跟師父尋歡作樂,天下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下賤的人了!誰沾著你,你身上的髒
汙就沾到誰的身上!呸,大師兄又不是瘋子,要沾上你這種敗德的身子,還不如到妓院玩樂就好。」

「我要你別再說了,義。」

顏修讀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一股長久以來的疲憊令他心口微痛,從月影十二歲起,他就愛他入骨,一直忍耐到現今,現在卻覺得一陣空虛,好像這一場愛戀全消失了,他愛的只是一個幻影。

第七章

他愛的月影,早已不是當初的月影,是他一直看不清楚,是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顏修讀心痛難耐。

一旁的梁義越說越大聲:「說就說,還怕他什麼?他毀得了莊、殺得了人,難道還能杜絕別人心裡想什麼嗎?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不回話。」

「夠了,我已經覺得很煩了,你別再說了。」顏修讀失控地拍案大怒。

他如此不尋常的大怒,根本就不似以前溫文儒雅,極具休養的顏修讀,梁義終於住口,他再怎麼粗心,也發覺情況有點異常。

「大師兄,你跟月影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他半夜要上你的床,你也不會全身脫光才對。」

顏修讀一手支額,什麼也不想解釋,梁義要怎麼想,就讓他去想,他疲憊地道:「我累了,義,你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吧!」

梁義似有滿肚子的疑問,但是終究尊敬他,沒有問出來,他扣起了門,將一切疑問鎖在內心。

顏修讀一頁都不能安睡,他心煩意亂,聽著門外的風聲,與月影的無數回憶在腦海裡不斷重演,終究是惘然湧上心頭。

※          ※          ※

「出樓!」

「哼!真是天大的福氣可以出樓。」管家白髮蒼蒼,但是話中滿是酸味,對他們的幸運簡直是妒羨不已。

顏修讀卻茫然了,管家將手中玉瓶交給他。

「紅藥丸早吃、白藥丸晚食,其他的沒有交代了。」

他昏昏然地走到樓前,梁義跟寶兒早在外頭等著他,他們一臉雀躍開心,重獲自由是多麼的珍貴;這些從他們臉上都看得到,但是為何他感受不到一絲的歡
喜,反而還有苦澀湧上喉口。

再也見不到了嗎?

見不到他魂牽夢縈十數載的容顏,縱然知曉他已不是他愛的月影了,但是終究情意深埋,對他的關心從未放下。

「爹,我們快回去。」寶兒仰起俊臉催促道。

「是啊,師兄,總算他還有點良心,看來那一夜罵他罵對了。」梁義也喜不自勝地品嚐這自由的滋味。

「是啊,該回去了,你娘的墓地也快一年沒掃了吧。」

顏修讀雖是這麼說,但難免還是愁悵不已,可這兩人都是他的責任,他怎能放下!縱然不捨,也只能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傷心地。

※          ※          ※

回到了自己獨居的小屋,梁義也許是經歷為奴快一年的折磨,心裡想開了許多,也不在像以前那麼自暴自棄,照他的說法,是月影那個人面禽獸都能活得好
好的,他可不能輸給他。

也因為他想開許多,心情開朗了,不在出外做些召妓的放浪事情,反而多留在家哩,幫他照顧寶兒,只不過他也會嘴裡碎念,要他趁早再娶一門媳婦回來照顧
寶兒,看來是寶兒黏他黏得讓他吃不消,故有此說。

他按照管家所言,早晚吃下不同的藥丸,吃了幾天,心疾就好上許多;等到一個月後,吃完了藥,他的心疾竟然就痊癒了。

月影雖然心狠打在他的心口上,但是自那一夜之後,他不但放他們離樓,就連心口傷處的藥都調配好送給他。

月影的作為,讓他有一股甜甜澀澀的感受湧上心頭,他並沒有梁義說的那麼壞,他還是念在往日之情,手下留情了許多。

他們在家裡住了一月,梁義又故態復萌,常常早出晚歸,雖未召妓回家玩樂,但是若問他行蹤,他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可是他臉現紅光,看來也不是去做些浪蕩的事情,若強問他,他反而故作神秘的笑道:不能說,等時候到了再說。

看他開心和悅的表情跟以往完全不同,顏修讀恍然大悟,也許他是遇見了意中人,所以才會連臉上的表情都如沐春風了起來。

梁義也算是英姿煥發的好男兒,他若是能有一位妥善照顧他的好娘子,未嘗不是件好事。

所以顏修讀只好心照不宣地任他早出晚歸,就算保而有所抱怨,他也只推說梁義有事要忙,不想讓寶兒誤了他的好姻緣。
※          ※          ※
嚴酷的寒冬過了一半,但在近臘月時,顏修讀家裡出現了一位從未來過的客人。

可寶兒看到她,卻是極親熱的上前抱住她。「商姨,妳說要來見我,還真的來見我了嗎?」顏修讀進樓的第一日見過她,但從此之後沒有見過這位嬌俏的女子,也不曾見過她在樓裡領有執事。

而在寶兒回家後,他有問過他在樓裡的情況,寶兒道是一位商姨照顧他,現今寶兒叫她商姨,他才知道原來這位女子負責照顧寶兒;而從她身形輕盈的體態看來,她功夫的底子應該是不錯。

許商商拍了拍帽上的雪,揉揉寶兒的頭髮,她那關懷的目光並不假,看來寶兒說商姨在樓裡對他很好的話是真的。

「寶兒,你出去外頭堆雪人,我有話跟你爹說。」

寶兒素來刁鑽,現在竟乖乖點頭的出外堆雪人,這種事只有梁義辦的到,不過梁義都是用吼的,她卻只是交代幾聲,寶兒就照辦了,這讓顏修讀感到非常
不可思異,但他也沒問些什麼,只是如同主人般招待著客人罷了。

「喝一杯熱茶吧!外頭的天氣一定很冷。」

顏修讀將熱茶奉上,家中簡單,不似樓裡華美。

許商商只望了幾眼,就將熱茶飲下,然後將茶杯放在桌上,空氣就沉寂下來。

顏修讀客氣的問:「姑娘遠道而來,必有要事?」

許商商望了他一點,說出來的話很奇怪:「對我而言是個要事,對你而言可能未必。」

「姑娘這是何意?」

顏修讀一臉茫然,不知為何她有此番疑問。

許商商沉默一會兒才道:「阮求恨病了。」

顏修獨愕然,學武之人不易生病,他們才離開求恨樓不久,他怎麼可能說病就病,但是對他說謊毫無意義,所以月影是真的生病了,而她的下一句話讓他更是
驚訝不已。

「現在正是殺他的好時機。」

一想到她可能是樓裡服毒為奴的人之一,而且那些心狠手辣的魔頭,豈有不趁他此刻生病時,蜂擁而上的殺他?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緊繃。

「沒什麼意思,你自己想想吧。」

許商商站起,好像口訊已經帶到欲離去;而顏修讀卻跨出一步攔住她,縱然他已不是往日的月影,但他還是放不下他。

「他……病得重嗎?」

顏修讀緊張萬分,一顆心幾欲衝出胸口,分外希望能立刻由許商商口中知曉月影現今的病情為何。

「藥石罔效。」

顏修讀張口,那間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藥石罔效」這四個字打在他的心口,讓他的心好痛、好痛。

以往月影做的事已經不再重要,不管他跟師父做出多少苟且之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他愛月影,深深的愛著他;到了此刻,他才能夠承認,就算月影真的
是勾引師父後師,甚至是枉殺無辜的魔頭,他依然深愛著他。

「我立刻跟你回樓裡。」

取出外衣穿上,他不再多加地思考踏出門口,僅交代寶兒兩三句話,就憂心忡忡的跟著許商商一起上路往求恨樓去。

趕了好幾日的路,進樓時已經是深夜,許商商的身份顯然高於這裡其他奴僕,她一進樓,無人敢擋,而且她對這些陣法十分熟悉,繞沒一刻鐘,他們已經到了
阮求恨的房門口。

她輕聲說話,並且指著門口。

「你自己進去吧,你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到底病的有多重?」

顏修讀心急如焚,只是簡單地道了個謝,就立即推開門進入。
許商商站在阮求恨的房門前,似乎在思考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對,最後還是輕輕的歎了口氣,掉頭離開。

顏修讀已經清掃這裡無數次,他推開幾個門後,很快地就到達月影的寢室裡面,他床上的簾幔放下,屋內靜寂無聲,只有冷月藍光照進來,平添冷意。

他顫抖著手,一時之間,竟沒有勇氣拉開簾幔看他心愛的人兒到底病得有多麼的重。

他正猶豫間,忽然聽到床上一陣痛苦的呻吟,那呻吟好似在摧折人心,讓顏修讀的心都快停了,他沒聽過這麼痛苦的呼喊聲,好像連求救二字都發不出來,只
能在幽暗的黑夜,暗自飲泣。

「月影……」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奔上前,再也顧不得一切,拉開了簾幔,月光直射在月影臉上,他嬌俏冰冷的容顏與之前看到的並無差異,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緊閉閉著眼
睛、俊臉扭曲,好似正做著極為痛苦的夢魘。

他一怔,莫非許商商騙他……月影根本就沒病?

下一刻,阮求恨雙眼睜開,他眼睛赤紅,想也不想的就拿起他身邊的劍,鏘的一聲,竟已拔劍出鞘,他的動作是那麼快、那麼疾,讓顏修讀根本來不及細看
跟躲避。

雷光石火之下,劍身就要刺進他的身體裡,顏修讀慘叫一聲。

阮求恨的眼睛霎時大睜,才知竟是顏修讀站在他的床邊,他硬是更改了劍路的方向,半個劍身沒入地上,可見他剛才欲致人於死的決心有多強烈。

月光照進屋內,只見他的汗珠如雨下,從額上、臉上滑落衣內,他髮絲微濕,整個臉竟然消瘦了,而望著他臉上豆大的汗珠,顏修讀才發現他唇上失去了血色,
整個人失神恍惚,彷彿還沉溺在夢境裡。

「你做惡夢了嗎?」顏修讀輕聲詢問。

阮求恨張開嘴,開合了幾次,卻沒發出聲音,好像這個惡夢太過可怕,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顏修讀拾起衣袖,愛憐地擦著他臉上的汗珠。

這動作終於驚醒阮求恨,他回復了正常,卻不能掩飾做完惡夢後的虛顫。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許商商說你病了,所以我趕來看你。」顏修讀說得關心備至。

阮求恨冰冷的目光中則露出怨恨的怒意,「誰教她多事管閒的,我有病,我自己就是大夫,難不成還醫不好我自己嗎?還要你這廢物、孬種來看我幹什麼?」

顏修讀不理會他的惡言相向,「你全身衣衫都濕透了,起來一下,我幫你換套衣物,別著寒了。」

「你滾、滾,滾得遠遠的……」阮求恨用手推他。

而修讀不理會他的推卻,硬是握住他冰涼的小手,他的手在他的手裡是那麼的小、那麼的冰,不管他武功有多高,他仍是他心中那個永遠需要他保護的小師弟。

「別碰我,你不是嫌我髒、嫌我下賤嗎?幹什麼碰我?如果你是受不了想要我,那就來啊!何必假惺惺地故作溫柔?」說著,他撥開自己的衣服,小嘴已經吻
住顏修讀的唇,不斷主動的挑引勾起情慾

顏修讀氣喘吁吁,他將雙手合緊抱住懷裡的人兒,首次主動的深入他的唇中,溫柔地試探著他的反應。

阮求恨張開雙腿,挺起腰身,姿勢十分撩人野艷,「進來,我不要前戲,我只要你填滿我就夠了。」

顏修讀將衣物抽起,想為他穿上衣物,「小師弟,你不要鬧脾氣了,這樣你會著寒的,你看你的唇白得像雪一樣,手也是這麼的冰冷,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
己?」

他的溫柔關懷,反倒讓阮求恨大發雷霆,「進來,我叫你快點進來啊,我就是這麼淫蕩怎樣!我就是只想要和男人做這種苟且之事而已!更何況你之前不是愛得
要死,那為什麼你還不趕快……」

顏修讀將他摟進懷裡,「夠了,別再說了,你的肌膚好冰涼,再這樣下去你鐵定會著涼的;還有我不准你這樣說自己,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那麼每、那麼好……」

聽到他這麼說,反而使阮求恨身軀劇烈的抖動。

顏修讀輕輕的吻在他的額上,「我陪著你,今晚好好睡,休息一下吧!」

他撫摸著他柔細的長髮,每一根髮絲的香味都讓他情難自禁,他低聲的道出這麼多年來積存的愛戀之意。

「我愛你,小師弟,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我一直都愛著你。」

聞言,阮求恨身體一僵,用力的推開他,聽到顏修讀的心聲,他不但不覺得感動,反而還眼裡帶煞,臉上盈滿瘋狂。

「我不需要你的愛,你的愛都是屁話,你憑什麼說你愛我?就因為你跟我上過床嗎?我只要拉開雙腿,多的是男人會跟我上床的,我才不差你這一個。」顏修
讀雙手撫摸著他的臉,憐惜盈滿了心中,都怪他那些年來只顧著躲避月影,才會讓月影變成這樣的憤世妒俗,他一定會彌補他的。

一定會的,畢竟他是他心愛的人。

「別再說孩子話了,月影,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以前我不敢承認,現今我終於想清楚了。」

聽聞至此,阮求恨身體顫抖得像是秋風吹過的楓葉一般,越來越抖得厲害,最後怒聲大叫:「是她告訴你的是嗎?她發過誓不說的,她竟敢告訴你?我不需要你
的同情,留著你的同情去給別人吧!」

「我不懂你究竟在說什麼?月影,你的所作所為都太偏激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這些偏激的心態全都改掉。」

「你不必同情我,我恨你,我一輩子都會恨死你的。」阮求恨激狂的神態,使得他的黑髮零散地亂飛,「你說你愛我,那個老頭子強暴我的時候,你在哪裡?你
是在外頭快活的過啊……」

顏修讀握住他急速冰冷的手,愕然不已,臉上的神情足以說明他剛才聽到了什麼震驚他心靈的事實。

阮求恨閉上了唇,從他的表情,他已經知道他原本是不知的,是自己說出來給他聽的;顏修讀溫暖的手已經從他的肩上滑落,他肩頭一陣虛冷。

他冷聲大笑,笑得又狂亂又淒厲。

「哈哈,你說你愛我,現在你知道事實了吧!從我十四歲起,那個人就每天每天都在強暴我,你眼裡至高無上的師父,每天扳開我的雙腿,不斷不斷地侵犯我,
那時候你在哪裡?你保護過我嗎?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逃了又被捉回時,他是用什麼方法再度侵犯我嗎?」

顏修讀感到一陣噁心湧了上來,光是想像那些情景,就足以令他全身的血急速冷卻。

阮求恨瘋狂的道:「全莊裡的人都說是我勾引他,說我不知用什麼方法勾引他,讓他全然失了神智,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必勾引他,他就會撲上來了……」

「別再說了,月影,別再說了……」

阮求恨笑得幾乎要激出血淚,「他就是我的殺父殺母的仇人,他深愛我娘,因為得不到,所以最後殺了他們;要殺我時,看到我這張肖似娘親的容貌,讓他不忍
下手。他將我帶回扶養,到我十四歲時,他已經受不了了自己的慾望,他不斷地強暴我,允諾要我繼承山莊,允諾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給我……他不知道我根
本就不稀罕這一切……」

「小師弟,別再說了……」

阮求恨撲上他的身子,將他壓倒在身下,怨恨地道:「他糟蹋我的身子,踐踏我的心靈,那個時候你在哪裡?你愛我,為什麼不留在我身邊,幫我躲避這一切?
我的身子每一寸他都摸過,這樣你還能認為我很美、很好嗎?」

顏修讀一時之間說不出來。

而短暫的一那,已經讓阮求恨瘋了似的大笑。「你嫌我髒,嫌我下賤,我根本就是這麼髒、這麼下賤,沾不上你這種正人君子!哈哈……」

他一直狂笑,每個笑聲都淒厲刻骨。

胸腹之間的氣血逆流而上,他吐出了幾口血。

顏修讀大駭,以他的武功修為,竟然會把自己逼得吐血,足見這件事對他的折磨有多深。

第八章

「抱氣守元,月影,鎮定一些。」顏修讀緊張地要將他入懷裡。

阮求恨反倒不屑地推開他;顏修讀被他瘋狂的蠻力給推到一邊。

阮求恨眼中無淚,心中卻在泣血,他的聲音裡滿是怨恨。

「那個人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除非我死,或是他死,否則我一輩子都休想逃離開他,所以我才殺了他!殺了他我才會擁有自由,這樣的我有錯嗎?這樣的我叫
偏激嗎?」

顏修讀一顆心簡直要被他擰碎了,望著他現在這般等於是自殺、自殘的模樣,他硬是將他壓在身下,感覺自己的淚水落下,熱燙不已;但這些熱度,還比不上
月影心裡每日煎熬跟痛苦。

「別再說了,別再傷害自己了。月影,這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師父居然會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來,我應該留在你身邊才對;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要保護你的……」

「我不用你管,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永遠……」阮求恨在顏修讀的身下掙紮著,卻因為剛才的吐血而消滅了力氣,他輕輕地抽氣。

顏修讀用力的將他摟進懷哩,好像要擁抱他所有的委屈,更像要代替他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跟痛苦,讓以前那些不堪的折磨對待不再來毀滅他的靈魂。

「月影,一切都是我的錯,若是要怪,就怪我;要是想要毀滅,就來毀滅我,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了。」

月影張開雙唇,感覺燙熱的眼淚滾進他的唇中,那味道是如此的鹹澀,他許久前就不知眼淚是什麼滋味了,在那度日如年的折磨下,他早已無淚可留,淚水早
已變成了一種奢侈。

但是眼前的人淚流滿面,彷彿受創的才是他,而他溫熱的淚水落在他臉的臉上、唇角,每一滴都是他對他的可憐與同情。

阮求恨再度激動起來,「我不要你可憐、不要你同情,你滾……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再度激動,只是嘔出更多的血,淒厲的喊叫聲都好像是哽咽的求救聲,讓顏修讀聽了心都快裂成碎片。

「別再這樣傷害你自己,你會受重傷的,快點鎮定下來……」

「不用你管,我的一切都不用你管……」阮求恨氣息一滯,幾乎要昏厥過去。

許商商快步走進來,他在他胸上點了幾個穴,止住他的吐血後,示意顏修讀將他放在床上,讓他好生休息。

阮求恨被她點穴後就昏迷了過去。

顏修讀看著這情形,擔憂地道:「他怎麼了?要不要緊?」

「氣血上衝,思緒紛亂而已,調養幾天就會好的。」許商商加上一句:「不過也要他肯認真調養才行。」

「妳說這是什麼意思?」

許商商一臉凝重的道:「也許他早就不想活了,你不覺得嗎?」

顏修讀無話可說,他結下那麼多的仇家,黑白兩道皆得罪光,若不是不想活,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嗎?

「我爹當時就看出他有求死之心,他說好好的一個人材,怎能就這樣白費?於是傳給他歧黃機關之術,讓他鑽研,希望能經由這樣又拖個幾年;而這幾年說不
定會有其他人出現,讓他有想活下去的動力。」

他這才知道原來許商商是那位逝世宿老的女兒,望著月影嬌嫩的臉龐,顏修讀一陣悔恨。

「我應該在莊裡的,事情發生這麼久,那些年他一直被師父施暴,卻找不到人求救,我一點也不知曉,只顧著……只顧……」

只顧著逃避月影,才會讓他受到這麼大的苦楚。而看著月影逐漸地遠離他,還一直以為是月影大了,跟他不親了;從來沒有想過是他嫌棄自己髒汙,已經不夠
資格與他在一起了。

「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你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你想留下來陪他醫治他的心疾,還是真的嫌他髒汙,不願再見他?」

「這不關他的事,就算有錯,也是……也是師父的錯。」

一想起道貌岸然的師父,竟對十四歲的月影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行為,他激動不已,「他一點也沒錯,他至今還深受著折磨,我要留下來,一輩子陪他。」

「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憐他嗎?」

「不。」顏修讀回答得直斬釘截鐵,「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憐,我早就深深愛上他。」

「那這把劍就再也不需要了。」許商商拿起阮求恨床邊的劍,放進顏修讀的手裡。

顏修讀對她點頭,他需要的不在是利劍斬除惡夢,而是他守護在他身邊,一輩子的保護他。

他坐在月影的床邊,親侍湯藥。

月影雖然醒了,卻再也不肯跟他說話,顏修讀則耐心不已的陪他說話,哪怕他是連應也不應一聲。

他蒼白的容顏經過幾日的休息也漸有血色,但是他冷冰冰的態度則更甚以往,不論顏修讀怎麼跟他說話,他都是別過臉去,當成沒有聽見。

※          ※          ※

這日顏修讀提起一件深埋內心的往事,他只想對月影說出自己的心聲。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因為同情他、可憐他,所以才陪在他的身邊,最後顏
修讀決定說出自己深藏內心的那件事情。

「月影,你還記得你十二歲時纏著我練功的事情嗎?」

阮求恨雖然眼睛不動,但是耳朵卻動了一下。

顏修讀發現他已記起,不過仍然裝做不知道他在聽般的說下去。

「那時我對年紀還小的你說了一個腰力的葷笑話,那個時候的你已經那麼可愛了,讓我不忍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顏修讀將聲音放柔繼續說:「那個時候的你還很天真,每次總愛纏著我問東問西,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會還是假的不會,但是每次看見你來找我,我就心花怒
放、非常高興,那時你剛學了一套拳法,好幾個姿勢都錯誤,我糾正了你幾次,你還記得嗎?」

顏修讀將目光轉向月影,他當然沒有回答。

顏修讀繼續說下去:「練完功後,你撲進我的懷哩,纏著我為你擦汗,汗珠在你的身上閃閃發亮,我……」

深深吸了口氣,顏修讀才能將話說出:「我那個時候對你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此之後,我就開始逃避你。」

阮求恨的目光不曾轉動過,顏修讀則是垂著頭,看著雪白的布巾,那是一段就算此刻想起,仍是會讓他心旌動搖的往事,十二歲的月影,已經讓他迷戀狂愛
不止了。

「我對你產生一種可恥的慾望,想要親親你、抱抱你,甚至……」

顏修讀將眼抬起,望著月影冰冷的美麗眼眸,他希望他能懂他的癡戀、明白他對他的愛意,絕不是同情、可憐那麼膚淺的虛偽情愫。

「甚至我在夢中,都還不斷夢到自己狂烈地侵犯你,我完全無法控制我自己不要想你、戀你,於是我試著遠離你,每次都自願接下離莊最遠的雜事去辦。但是
一次又一次的回莊看見你,那種感覺只有更強烈……」

「呵……」阮求恨不像前幾日對他不聞不問,他發出了輕蔑的笑意,緩慢的偏頭,嘲弄的氣息襲到他的鼻前。「你以為我看不見你眼裡對我的下流慾望嗎?」

他將頭倚在顏修讀的肩上,冰涼的手慢慢如毒蛇爬行般地爬上他的胸口,就像要撕烈他的心口般的揪住。

「你願意為我師毀莊嗎?你願意為我扛下這些無情無義的魔頭罪名嗎?」他怨恨地道:「在那個人不斷淩虐我的時候,你敢為了救我而去做這些會令你留下臭
名的事嗎?」

顏修讀悄然。

阮求恨抬起冷冰陰暗的眼眸,眸裡是深不見底的仇恨,那些仇恨在他的靈魂深處焚燒,痛苦越深,燃燒得越旺。

「你做不到,因為你這假情假意的偽君子說的話都是虛情假意,若是你能做到,你早就保護得了我。」

「月影……」他怎麼這樣想?

阮求恨聲音瘖啞,恨意在他的言語裡激起閃亮的火光。

「你怎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在全莊謠言四起的時候,你說你不知道他怎麼對待我?這種無恥的謊言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他確實不知,但是他也難辭其咎。

是他一直逃避月影,掩上耳朵不去聽有關任何月影的事;若是他能早日發現,月影就不會被施虐多年,更不會造成他今日的個性。

「滾,我不要你在這裡假仁假義,我知道你什麼都做不到,你只想背上好名聲,像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偽君子,滾離我的視線。」

顏修讀被他說得無話可答,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當初只要他多注意月影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那月影就不會受到這麼多無情殘忍的待遇,更不
會性情大變。

是他害了他,是他的不注意跟逃避,才讓月影受了這麼大的苦。

而且月影也說得沒錯,他敢反抗師父嗎?

縱然得知師父對月影做下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他敢為了月影,與師父翻臉、背叛師門,甚至……甚至背上殺師的大罪名嗎?然後像過街老鼠般的被眾人唾棄
嗎?

他真的能為月影犧牲到這個地步,能為他坐到種程度嗎?

犧牲所有,只為換得月影在懷,他真的願意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是當初他得知事實,究竟會怎麼做?也許就像月影所說,他不敢,他只想貪圖好名聲,根本不敢與任何人為敵,更何況是背負叛師
師這種天大的罪名。

顏修讀無言,空氣中頓時充滿了難堪的寂靜。

阮求恨指著房門大喊:「滾,我要休息。」他轉過頭趴伏在床上合眼而睡,擺明不想理會他。

見在顏修讀難堪之際,許商商在外頭敲門,低聲地道:「我叫人帶你二屍地梁青義跟寶兒過來,他們已經到了。」

聞言,顏修讀站了起來,對閉眼而睡的心愛人兒再次檢測他的被子是否有蓋好:他溫柔體貼,但是阮求恨視若無睹,等蓋好之後,他才輕步地走出去。

※          ※          ※

「爹……」

寶兒瘦了一大圈,顏修讀見到他時下了一大跳,他記得以前寶兒在樓裡跟他不能相見的時候比這次分別的時候還長得多,而寶兒也沒這樣青白的臉色,及如此
消瘦的身影啊!

「你怎麼瘦成這樣?」

梁青義的大手在寶兒的頭上輕輕地敲了敲,「大師兄,寶兒沒病,就是貪玩不愛吃飯,我叫他吃飯,他有一口沒有口的吃,不曉得在幹什麼?料想他可能思念你
吧?」

「那你現在想吃飯了嗎?寶兒。」

寶兒用力的搖頭,好像一點也不想吃。

倒是梁青義大刺刺的大聲說出自己的心聲:「大師兄,你留書說那個人面畜牲生病了,你要過來看看,可是這與我們無關為什麼要來?唉!你的個性就是太好,
但他就算死了,也不關我們的事啊!」

月影的遭遇他不想對任何人說明,更何況梁青義對月影誤解已深,又對師父敬重,說了這件事,只是讓他更不相信而已。

「不可這樣說,二師弟,月影他沒有變,他依然是我心裡最關心、最在意的人。」

「但是他這種魔頭、畜牲……」梁青義還想說下去,卻被打斷了。

顏修讀聲音稍稍威嚴了些:「不要在我的面前詆毀月影了,青義,很多事你不知曉,但是月影他……他會變成今日這樣,我們都有責任。」

梁青義根本就不相信這些,鄙夷地道:「大師兄,你跟師父就是人太好,才會每次都為月影說盡好話,你們都把月影看得很善良,但是月影是什麼樣的人,在樓
裡為奴的這些日子,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他勾引了師傅不夠,還想勾引大師兄你……」

「住口,青義。」

梁青義看了一眼寶兒,小孩在這裡,他也不宜說這些,,所以只好不甘不願的停嘴。他一停嘴,見到寶兒在哭,讓梁青義不耐煩地道:「你這孩子是怎麼樣?一
路上哭,說你想爹,你爹真的在你面前,你還繼續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偷打你,讓你一路上受到莫大的委屈呢。」

「我沒有想爹,我只是害怕……」

梁青義見他說話沒頭沒尾,而且一路上寶兒哭哭啼啼的,飯又吃不下,又每日要跟他一起睡。照顧他,比照顧個嬰兒還累。

「怕什麼?」

「怕有人害叔叔。」

梁青義以為他在作夢,還是在說夢話。

顏修讀將寶兒抱起,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怎麼了?寶兒,你怎麼這樣說呢?」

寶兒抹著眼淚道:「上次我牽著那個老爺爺,後來就昏倒了。」

梁青義早就知曉這一件事,寶兒不是昏倒,而是被人下毒,後來他們才逼不得已來求月影醫治寶兒。

「是啊,你那個時候是中毒,來這裡求月叔叔醫治你,後來你還認識了商姨,不是嗎?」

「那個人沿路上一直用很可怕的眼神瞪我,他還說……還說若是我把事情說出來,他就要殺了梁叔叔!他的眼神好可怕,我好怕叔叔會出事情……」

寶兒說到這哩,眼淚鼻涕流了下來,說明著他這一段日子的擔憂受怕。

「你在胡說什麼?你是作夢夢到嗎?怎婆可能有人會害我,而且還能跟你說話威脅你,我一路上護著你,都沒看過有人跟你說話。」

「有,就是叔叔一直跟他說話的那個老爺爺。」

顏修讀面向梁青義,梁青義則露出狂然大怒的表情,顯然寶兒的話激怒了他,讓他滿心不悅。

「你這小孩為什麼要亂說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環視著現場,只有他跟梁青義、寶兒三人,顏修讀聽出了言外之意,問道:「你有帶人進來樓裡嗎?青義。」

梁青義惡狠狠的瞪著寶兒,寶兒無端放謠,氣憤地道:「寶兒不知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本來帶人進來,是要讓大師兄驚喜一番。原本一個月前就想跟你講,但是
師父一直說慢來慢來,我就沒跟大師兄你說……」

「師父?師父不是過世了嗎?」顏修讀愕然道。

「對啊,我也以為師父在那次毀莊後就死了,但是原來他沒死,只不過受了重傷,躲起來醫治。他還說往日的事已經不想要計較,他說一定是他當初有做什麼
讓月影厭惡他的事情,所以月影才會發狂般的殺人毀莊,他想要見月影,把這件事給說清楚……」

梁青義還自顧自的說著,顏修讀已經聽得耳鳴心跳。

「你說師父還活著,你還把師父帶進樓裡?」

梁青義對月影不滿得很,怒道:「是啊,真不知道月影有幾輩子的福分,連他犯下師這麼大的罪,師父竟然還想原諒他,甚至想找他把事情清楚。我雖然滿心
不願讓師父見月影這種衣冠禽獸,但是師父說要以仁德待人,要懂得寬怒別人,所以我才將師父帶進樓裡,讓師父去找月影說個清楚,也讓師父原諒他。」

「你有告訴師父月影住在哪個屋子嗎?」

瞬間,顏修讀熱血湧上腦子,光是看梁青義嘴巴裡說第一個「是」字的時候,他已經聽不見梁青義其他的話。

他跌跌撞撞地反身衝了出去,無法想像師父為何還要來找月影,而月影怎麼能再度承受看見曾經對他施暴的人。

縱然他表面再怎麼冰冷無情,但是他的內心依然是脆弱到不堪一擊。

「大師兄,你怎麼了。」

梁青義不解地看著顏修讀臉色大變,集集地往外衝去,好像發生了十分嚴重的事情。

他愣了一下,師父只是說要見月影,並且原諒他,這事情有那麼嚴重嗎?師兄為何做出那種表情?他心裡一慌,也隨即跟過去。

第九章

老人還記得月影的肌膚是怎麼的滑膩,雖然他削尖的臉龐不若十幾歲時的圓潤,但是那種活脫脫的風采跟艷麗,比以往讓他更加難以自持。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我來接你……」

他親密憐愛般地自言自語,摸著臉上的燒傷,他一笑,臉上這塊疤就熱辣辣的扯著旁邊的肌肉。

有一點點痛楚,但是這種痛楚讓他死裡逃生。當初他奄奄一息昏迷了,若不是火燒到他的肌膚,他痛得醒過來,立刻逃生,只怕也死了。

月影火紅的唇飽滿艷紅,讓他盯著他看了許久,只不過該做的事還是不能不做。

他的月影永遠是這麼的美,而且獨屬於他,他唇上的氛香,身子骨裡的柔嫩,永遠都屬於他所有。

從梁青義的口哩,聽到月影跟顏修讀的姦情時,他憤怒得五內俱焚,他的月影被顏修讀給騙了,他的大弟子懦弱無能,憑什麼月影會想要上他的床!

但是梁青義的個性不可能說謊,更何況是撒這種他本人都覺得很厭惡的謊。

他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他不在,月影寂寞,所以才會投向顏修讀的懷抱。但是他回來了,月影永遠也不會再寂寞了……永遠也不會了。

「月影、月影……」

他輕輕喃念著,說話的聲音像唱歌一樣,手裡的利刃也隨著他的音調,在空氣中緩緩的轉動。

月影剛才假寐,但最後卻沉沉睡去,夢裡有人在搖搖的地方呼喊著他,那種嫌惡的音調,讓他額上冒出冷汗。

就像在無數的惡夢中不斷掙紮,他知道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什麼。但他還是屏住氣息,慢慢的把眼睛張開,該面對的,永遠不能不面對。

一張被大火燒了半毀容的男人,對他露出了迷戀執著的笑容,他骨瘦如柴的手往他的臉上輕撫,輕輕的喚著,不斷的宣示著他的所有權:

「月影,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的喉嚨就像被人握住一般,發不出聲音,可是在他眼前的人在怎麼老、再怎麼被火毀容,他還是認得出這個人是誰。

「不……不……」阮求恨發出慘叫,卻像是被困獸般走投無路的喘息著,惡夢再度來襲。

就像他十四歲時,這個人跨上他的床鋪,之後他就墬入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他全身動彈不得。

而老人就像在嗅聞著他身上的香味似的把臉靠近,露出迷醉的表情,歪扭了他那張被火紋傷的臉。

「我的月影,你還是這麼美,我找了你好久,你住在這哩,沒有熟人是帶不進來的。我一直想著辦法,該怎麼樣才能在見到你……」

他的聲音因為在毀莊時吸入過多的煙霧,而變得十分嗄啞難聽,而他老態龍鍾的手往月影胸前的襟口摸去。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你只是氣我不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才拿劍殺我,燒掉那些愛說閒話的閒雜人,所以我現在來了……我保證會比以
前更疼你、更寵你。」他自得其樂地笑起來。

阮求恨往右手處撈去,可是原本擺放在那裡的劍已經不見,眼前醜陋的老人雙手撫摸著他衣衫不整的大腿。

他全身顫抖,十四歲後的夢魘壓得他耳朵轟轟作響,那像水蛭般的肌膚觸感,牢牢的封鎖著他的雙腿。

恍惚中,「逃」字出現在他的腦海。

但是逃了許多次,每次被捉回來,等待他的只有更不堪的遭遇。

也許他逃不了,永遠也逃不了……

「好美,月影,你只是因為我不在,太寂寞了,所以才跟顏修讀那小子在一起吧?現在我回來了,會永遠跟你在一起,再也不需要別人來撫慰你的寂寞了。」

像是回到被禁錮的十四歲,阮求恨心中只有絕望,但他望著眼前的醜陋面孔,呆怔的道:「大師兄會來救我的。」

老人忽然臉色一變,用力掐緊月影脖子,怨入骨隨的怒聲大叫:「我不准你用這種表情想他,你是我的,是我的,他不敢來救你的,他若來了,我就一劍殺了他!
他懦弱無能,不敢反抗我,更不敢多看你一眼,你是我的,是我的……」
怨恨像火花四濺,老人禁不住地手掌顫抖。

月影小時就在顏修讀身邊跟前跟後,他明眸裡的愛戀隨著時間增長越來越盛,顏修讀也越長越英挺,不管他怎麼處罰顏修讀,甚至大聲斥喝他,莊裡的人也只
認為他對大弟子過分嚴厲。

而月影一見顏修讀就笑顏逐開,那麼可愛美麗的笑顏從來不對第二個人展開,甚至兩人童行無忌地摟摟抱抱,他親眼見到時總是滿肚子怒火。

他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上床的,就算顏修讀不敢,月影也總有一天會背叛他,就像他娘背叛他一樣,跟另外一個無恥的漢子勾上;月影只要知曉情事,很快就會跟顏修讀無恥地勾纏。

他不會容許這件事情的發生,月影是他的,從他生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他的,其他人休想從他手裡把月影奪走。

所以從十四歲起,他就掠奪了月影的甜美,不斷的在他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他是屬於他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他像宣示般地重複道:「我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顏修讀是什麼樣的狗東西,他怎敢沾染你,你是我的,身體的每一分、每一豪都是我的。」

※          ※          ※
房門倏地被撞開,顏修讀狀入門內,剛好見到老人壓緊著月影的喉嚨,擺明要置月影於死地。

什麼尊師重道,養育之恩,他全都忘了,他衝上前去,把老人緊縛住月影的手用力的移開。

「師父,我求您別再折磨月影了,月影再也受不了了……」他喊得聲嘶力竭。

阮求恨順勢地倒向顏修讀的懷抱,纖白的手指顫抖地緊緊抓住顏修讀的袖子,他雪白柔弱的身軀自願的屈服在顏修讀的懷抱裡。

光是看這情景,老人就明白他們兩人早已有了不乾不淨的關係。

怨恨在老人的腦子裡爆開,他可以原諒月影一時寂寞投向顏修讀的懷抱,但是他沒有辦法忍受月影竟然會愛上顏修讀。月影是他的,顏修讀奪不去的。

「你這個沒有用的懦夫,你竟敢侵佔我的月影,你早就該在毀莊的時候死掉的,是月影……月影……」

月影殺人毀莊,卻獨獨饒過顏修讀,甚至在顏修讀面前,也沒有一劍刺中梁青義的心口,只是刺進他腿裡,了他的筋脈;結論就是月影捨不得殺了顏修讀,
更不想在顏修讀面前殘忍無情。

顏修讀早該死的,他早在四年多前就應該要死的。

他拿起左手還放在床邊的利劍,往顏修讀的胸口刺去,完成月影四年多前早該做的事情,他張口狂笑不止。

「這樣你就再也搶不了我的月影。」

顏修讀低頭望著刺入自己胸口的利劍,彷彿不敢相信一把利劍正活生生的插入自己的身體時,而且還是師父動手,他的手裡都是自己的血。

「不……不……」阮求恨就像清醒一般,淒厲的慘叫。

梁青義走到門前,剛好看到這一幕,他目瞪口呆的疾衝進門,不能理解地望著狂笑的老人。

「師父,您為什麼……為什麼……」

老人止住了笑聲,卻掩飾不了他臉上欣喜欲狂的表情,再也沒人來跟他搶了,月影又會像以前一樣乖乖的在他身邊;只要顏修讀死,月影就會跟以前一樣乖乖
在他的身邊。

「顏修讀罪該萬死,他竟敢悔辱了月影,月影以後就是你們的新師娘,我們再建一座山莊。梁青義,你以後就是大家的大師兄……」

梁青義看著滿臉歡悅的老人,他身上的狂氣在他臉上直撲而來,直覺就是這個人已經瘋了。

而顏修讀對他有多好,梁青義不是木頭,當然也知曉。

他被月影幾乎廢了武功,顏修讀四處聘請名醫,大江南北的風塵僕僕,只為換來他腿的一絲希望,卻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聘請名醫時嘗盡了多少苦處。

腿傷醫治不好,他自暴自棄,有時對顏修讀說話也不太恭敬,更是常常大發脾氣,顏修讀知曉他的心情,只是默默忍受。

更別說他自甘墮落之際,花用的銀兩都是顏修讀辛辛苦苦賺來,他拿得不手軟,顏修讀也從不苛責他;頂多是見他實在太過自暴自棄,才會苦口婆心地勸他幾句,要的就是他回頭是岸,不要浪費大好前程。

「大師兄……」

梁青義掉下淚珠,不敢置信的望向眼前的老人,以前他對師父的一舉一動不敢有所質問,但是現今他無法不問。

「師父,您瘋了嗎?為什麼要對大師兄……」

老人臉色一凝,「青義,他不是你的師兄,他是勾搭你師娘的惡人……」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師娘,怎麼可能在認月影當師娘?不論月影的男兒身,月影的心性是怎樣的邪惡恐怖,他怎能當上他的師娘?

「師娘、師娘已經死了,已經被月影殺死了……」

「是我殺了你師娘的,我好心勸告她回去娘家,我已經休了她,要迎娶月影,但她發了狂般地拿劍指著我。這等婆娘,老是為難月影跟我的美事,倒不如殺了
她一乾二淨。」老人說得平靜。

聞言,梁青義嘴唇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師父已經喪心病狂,而且是他把這狂亂的瘋子引進求恨樓,讓他一劍殺了對他有恩的顏修讀。

他將視線轉向月影,月影臉色蒼白,他凝視著顏修讀,抱住他的手不斷地抖動,好像不能負載顏修讀快要死了的噩耗,也好像有狂亂的感情在他胸臆間張狂地
舞動,讓他幾乎不能承受。

「月影,走吧!你永遠都是屬於我的……」

老人對月影說話時低聲下氣,但是他拉住月影的手強行將他扯了下來。

阮求恨搖搖欲墬,而顏修讀卻用最後一絲力氣拉住他,一口氣就快喘不上來。

「別跟他走,月影,到前面的迷魂陣,他以前進不來,所以只好對寶兒下毒,要我們在這裡住熟了,利用青義帶他進來。你快進迷魂鎮,他宰製不了你的,因
為他根本就不懂陣法怎麼走。」

阮求恨臉色白無血絲,兩顆眼淚卻是黑得嚇人,但是他凝視著顏修讀的眼眸中退卻了以前的冰冷,抹上幾絲暖意。

顏修讀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老人的雙腿,對月影嘶吼道:「去,月影,以前我救不了你,但是現在我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老人用盡力氣地踢踹顏修讀,這個不要臉的小子,竟然還敢惑亂他心愛的月影。

「你還敢鼓惑月影,你以為你是月影的誰,十四歲時月影就是我的人了,他再怎麼不甘不願還是我的人,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碰他……」

梁青義怒吼:「師父,大師兄已經受了重傷,您不要再……」

月影手臂如風般地掃起,白衣宛如天邊白雲被疾風吹動,他拔出顏修讀胸前的長劍,那一把長劍疾如迅雷一閃即是地插進老人的胸口。

他的劍法之精準絕妙,讓梁青義彷彿看見了天邊的閃電青鋒,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神奇的劍法,比師父的劍法還好上一截,他怔愕地望向臉白如雪的月影。

「月影……你……你……」老人顫巍巍地指著月影。

阮求恨彎唇笑了,他的笑是那麼寒冰,讓人全身結凍,卻也美得像春梅綻雪,艷得令人覺得可怕。

他不在是十四歲時任人宰割的月影,而是武林中人人聞之喪膽的魔頭阮求恨,他一字一句的說出,每個字詞都帶著讓人結凍的寒冰:「我愛顏修讀,你聽清楚了
嗎?就算你再怎麼強佔我的身子,我的心裡也只有顏修讀。」

老人張大了嘴,執拗的大吼:「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我的人……永遠都是我的人。」

「我永遠也不是你的人。」

阮求恨魅影如雪,清麗的音調卻如同冬雪初降,對垂死的老人只有不屑,他再也控制不暸它,再也不可能……

「大師兄也愛我,他撫過我身子的每一寸,比你更深入、更熱情的愛我,我整個身心都融化在他的愛裡。你所造成的不堪,已經由他來為我撫平。」

老人身體忽然劇烈的抖動,不知是心口的疼痛,還是因為他能想像月影所說的情景,月影與顏修讀兩具身體赤裸的交纏,而且是月影主動嬌媚的把身子交給顏
修讀,用他所沒看過的表情沉淪在顏修讀的情愛之下,他因此憤怒地顫抖。


「你只能強暴毫無反抗能力的十四歲的我,卻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而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他將劍尖一送,整個穿透老人的背部。

老人不支倒地,眼眸卻活生生的映入比死還痛苦的情景。

阮求恨轉向顏修讀,他用從未對任何人展現的溫柔,將顏修讀擁入懷哩,吻著他臉上的一切。

顏修讀抱緊月影,不住的低喃,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傷口,而是月影從此之後再也不用受惡夢侵襲。

「幸好……你沒事……」

任何人都看得出這是多麼相配又深愛的一對情侶,老人的眼眸幾乎爆出眼眶,用盡剩下的力氣惡毒的詛咒。

「你們永遠也幸福不了,顏修讀就快死了,哈哈哈……他就要死了,他跟我,誰都得不到你。」

「你沒聽過為何我是武林中人人除之而後快的魔頭,卻沒有人敢動我的分毫嗎?因為他們都知道,只要不是死透,送到我這裡就有救。一個月後,大師兄就能
活繃亂跳地四處走動了。」阮求恨挑唇一笑,好像在笑老人的愚蠢。

他的指尖用了奇怪的手法,點了顏修讀幾個重穴,他的傷口立刻止血,看得梁青義目瞪口呆。

他只知道月影的醫術高明,但是畢竟從來沒有親眼看過,更何況根本沒看過他救人,寶兒也是醫治好之後,才讓他們見面,因此他也不知道月影究竟醫術有多
高明。

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月影人人懼為魔頭,但是黑白兩道根本不敢得罪他,而他樓裡的那些高人奴僕沒有人敢有反抗之心!

阮求恨拿出身上的青瓶,取出特製的藥丸,放進自己的唇中,然後輕嚼幾下,用舌尖送進顏修讀唇中餵食。

顏修讀貪婪的吸收著他唇內的津液,不論生死,他都深深愛著月影;如果月影說他有救,那他相信他必定有救。
他相信他。

老人暴斃而亡,並非是劍尖送進他身體裡傷勢過重所致;而是因為映入他眼裡的,全都是月影跟顏修讀相親相愛、相視而笑的情景,他氣得斷氣,而他眸裡的
這副情景將會讓他帶著進入地獄。

第十章

事情從四年多前就開始,名為他們師父的老人,被月影刺中一劍,在月影放火燒莊時逃出。

醫治好了自己的傷勢,這些年來他就拚命找尋月影的下落,只是那時月影正在宿老那兒學歧黃機關之學,住處隱密,他無法可尋。

一直等到月影重出江湖,結下許多仇家後,他自建樓房,取名求恨樓,任何人皆可進入,只不過花園裡有個迷魂陣,若無熟悉陣法的人帶路,根本就是一條死
路。

老人破不了迷魂陣,又不甘心死於迷魂陣,而也知道月影根本就不可能會見他,於是便下毒毒害顏修讀的獨子,要的就是逼顏修讀跟梁青義到求恨樓裡去求月影醫治。

若是月影不願醫治,頂多那三人死在樓房前面的迷魂陣,他在另尋方法破陣便可。

但若是月影肯醫治,只要從梁青義身上下手,要梁青義在迷魂陣裡帶路,遲早有一天他能進得了求恨樓的。

只是他沒想到月影要顏修讀他們為奴二十年,顏修讀跟梁青義在樓裡當著奴才,根本就沒辦法出外,他的計策只成功了一半。

他在樓外苦等,終於盼到顏修讀他們出樓的那一日,於是他找上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梁青義,先要梁青義瞞著顏修讀他還活著的消息,繼則以指點梁青義劍法為
由,每日與梁青義廝混,就是為了要從梁青義口裡套出月影的消息。

後來顏修讀急急趕往北方,只留下字條說月影病了。

他得知消息,便知道大好時機已經到了,立刻驅策梁青義北上到求恨樓,口中說的全是要原諒月影,只想對月影親口說他不計較他的殺師之仇、毀莊之恨。

梁青義深信他的說法,就帶著他北上。

只不過顏修讀的獨子認得他的面貌,他一路上對梁青義扮出慈師模樣,一方面威脅那個小娃兒不准將當初的事情說出,以免梁青義知曉他就是毒害顏修讀獨子
的人,壞了他要做的大事情。

梁青義不疑有他,將他帶入樓哩,並且告知他月影居住的房樓。他立刻前往,就是要把月影帶走。

他對月影的執著極深,但是月影已非昔日十四歲的青澀少年,而是現今武林中人人提起、聞之色變的大魔頭,他卻以為月影還像以前一樣是個沒有還手餘地的
稚嫩少年。

就這樣,月影一劍刺入他的心口,劍尖從背部透出,讓他再無生還的機會,而月影此生的惡夢也隨之終結了。

※          ※          ※
梁青義滿臉羞憤,他在顏修讀居住的房門口走來走去,一想起自己的愚蠢,他就無法提起勇氣進去。

從許商商的嘴裡,他已經得知大師兄雖然胸口受了重創,但是在月影高明醫術的治療之下,不但傷勢好轉,人也比以前精神了些。

一想到是自己將喪心病狂的師父帶入樓內,而且他這才知道師父在以前就施虐於無力抵抗的少年月影,怪不得月影會受虐多年後,毀莊師。

事到如今,師父竟還想將月影帶走,甚至一劍幾乎殺掉顏修讀;想到這哩,他就覺得自己沒有臉去看顏修讀。

都是他的錯,若是他在進樓時肯理智些,就不會被師父利用。

若是他當初肯明辨是非,不隨莊裡惡毒的謠言而有成見,肯對那時求救無門的月影伸出援手,月影就不會成為現在無血無淚的人。

只怪他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不但被師父利用,還讓寶兒沿路上為他擔心;讓一個小娃兒為他擔心,天底下還有他這麼愚蠢的人嗎?

雖然知道大師兄不是會記恨的人,也不可能會怪罪於他,但是他實在沒有嚴面見顏修讀。

但他又關心大師兄的傷勢,畢竟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就算大師兄不怪他,他也怪死自己了。

在顏修讀養傷的門外不斷徘徊,最後梁青義實在受不了了婆婆媽媽的自己,他推開了一個小縫,用螞蟻都聽不見的聲音小聲說話:

「大師兄,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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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比門外溫暖了些,月影從顏修讀為他受了重傷之後,就在床邊照顧著他,以防不測。

梁青義探頭望進房內,月影這些時日沒有走出房間,所以他披頭散髮,但輕輕將頭靠在顏修讀大手邊。

只見顏修讀愛憐的撫摸著他的髮絲,在他耳邊輕聲說著話,梁青義原本已要跨進門內,但是看到裡面溫馨的畫面,他的腳忽然自動縮回來。

忽然一種不宜打擾的直覺湧上心頭,梁青義再怎麼蠢,也明白此時此刻是他們對對方坦白心情的好時機,他可不能再去打擾;他已經做了無數蠢事,可不能在
這個關鍵時刻又蠢上一次。

因此他像推開門一樣小力地關上門,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顏修讀的門前;雖然月影是男的,也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殺人魔頭,但是、但是……

剛才月影看著大師兄的眼神,大師兄看著他的溫柔神態,哪裡還有他置喙的餘地;而且若是沒有師父從中阻絕,也許月影跟大師兄早該在多年前就……就……
那個了。

更何況他吃了那麼多苦,而且有些苦還是因為他以前沒注意、現在又太笨所導致的,所以他也應該要希望月影幸福吧。

他一邊走,一邊想,寶兒卻在此刻跳到他的身邊,膩著他喊道:「叔叔。」

他對這小鬼實在是煩膩得要命,但是他那雙眼睛骨碌碌的望著他,好像有多崇拜他一樣,讓他有時也罵不出口,只好冷著臉。

「幹什麼?」

「叔叔無聊,我陪著叔叔玩。」寶兒天真無邪地說著。

梁青義一翻白眼,「應該你是無聊,我陪著你玩吧。」這小鬼打什麼主意,還騙得過大人嗎?

寶兒搖頭道:「我一點也不無聊,光是看著叔叔就覺得好開心。」

一股雞皮疙瘩忽然湧上樑青義的整個手臂,好像是個不祥的預兆,再加上這臭小鬼又用這種崇拜愛慕的眼神一直死盯著他。

「你別跟過來……」

不明原因下,梁青義忽然全身冒出冷汗,覺得未來如果再跟這個小鬼纏在一起,恐怕會有問題,所以急忙撂下狠話。

「為什麼?」寶兒死黏著他的手。

「別黏著我,去黏別人。」

寶兒死也不肯放,嘴裡還冒出不知從哪出野台戲裡主角學來的話:「我生是叔叔的人,死是叔叔的鬼。」

「我跟你沒關係,少纏著我。」

情急之下,梁青義趕快撇清,什麼他的人,他的鬼的……媽啊!他可不想跟個小孩有什麼曖昧,而且這個小孩還是個男的,還是大師兄的小孩!他默認月影跟
大師兄的關係,但是自己可不想捲進這種關係裡。

「會有關係的,總有一天,再等我大一點。」

寶兒的表情讓梁青義嚇得一顆心怦咚亂跳,他急忙快跑,而那死小孩竟然一直在後面追他,追得他氣喘呼呼。

該死,腳又痛了,該不會真的被他追到吧?

他卻沒見到在他身後的寶兒雖追得汗流浹背,卻露出笑顏;總之,追久了就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這是寶兒小時候打獵時得到的心情。

※          ※          ※

手掌裡傳來幾絲滑膩的觸感,顏修讀在前幾日,因為胸口的傷重,幾乎都處於昏迷的狀態中,唯一可喜的是,縱然他在昏迷中,也能安然放心,畢竟月影平安無事。到了今天,他的精神才清醒了些。

阮求恨坐在床底下的墊子上,臉頰輕輕的靠著他的手掌,烏黑的青絲落了幾撮在他的手掌哩,感覺是那樣的滑膩。

「月影……」他輕喚著,卻感覺疼痛迎上了肺腑。

阮求恨握住他的手;他美眸裡的情意讓顏修讀心口一熱,好久了,久到他忘了月影曾這樣的看過他。

「大師兄,你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只要好好調養,一個月後就能好上七成,三個月後就能無事。現在會很痛沒錯,但是再休養幾日,就不會那麼痛了。」

阮求恨揪住他的手一緊,他望著顏修讀的神情變得十分哀傷。

顏修讀不解地道:「怎麼了?」

「我以前對大師兄太壞了,一直不相信大師兄肯為了我而反叛師父,甚至喪失性命;直到那一天,我才看見了大師兄的真心。」

顏修讀反握住他的手,歎息到:「月影,我知你心裡的不安與我的個性也有關係,我不能否認我與寶兒的娘成親,完全是因為她是落魄無依的孤女,我心軟也同
情她,再加上當時我心情落寞,他雖一心待我,奈何我的心裡……」顏修讀帶著脈脈情意望向月影,「我心裡一直想著你,我的個性雖然是這般無用,但是對你
的真心天可明鑒……」

聞言,阮求恨紅唇輕顫,氣息轉為粗淺。

顏修讀移了下位置,拍了拍身邊的床位,「上來,坐在我身邊,以後我再也不肯讓你遠離我身邊。」

阮求恨噗哧笑出來,卻又眼眶濕潤的上床,他與顏修讀一併坐在床上;顏修讀極盡輕柔的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讓他靠向自己的懷裡。

「月影,這句話也許你十二歲時就該對你說了,延遲到現在才說,都怪大師兄溫溫吞吞的個性。」顏修讀望向一心專注於他的月影,「我愛你,月影,從小時你
就奪去了我的心,你的一舉一動牽引著我的感情,我很遺憾多年前讓你受了那麼多的痛苦,若是我能更細心地知道那些事,你不會痛苦那麼多年。」

阮求恨環住顏修讀的手臂,低聲地道:「縱然我被師父欺負過,你也不在意?」

在月影的唇上輕吻一個,「顏修讀將他緊緊抱住。「我在意。」

感覺到他身體一僵,顏修讀在他耳邊輕吻,「我在意的是我這麼愚蠢,竟然讓你受了那麼多年的苦!月影,你肯原諒我的愚蠢嗎?」

見他眼眶微紅不說話,顏修讀像要把他揉入自己心肝般的不斷柔聲道:「妳在我心裡永遠是那麼美、那麼好,那些醜惡的過去就讓它隨風而逝;現在你跟我在一
起,而且我們還會相守一輩子。」

頓了下後,顏修讀再問:「還是你嫌棄我這個有孩子的老男人了?」

阮求恨笑了出來,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曾經以為自己已經無淚冷心,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多麼強烈渴求著顏修讀的情愛。

「我愛你,月影……」

一再宣示著自己生死不渝的愛情,顏修讀不禁在心愛的人唇上印上愛的封印,吻去他傷心痛苦的淚痕,但願惡夢永遠不在侵犯他心愛的人兒。

※          ※          ※

酒未過三巡,說要慶賀顏修讀傷勢已好的酒筵,卻已走得沒人。

許商商以已經醉了為由先行離開,誰都知道她根本喝沒三杯酒,怎麼可能會有酒醉這檔事。

而梁青義被顏修讀的獨子寶兒給拖走,他一臉受苦受難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寶兒是凶神惡煞。

酒筵裡只剩顏修讀跟阮求恨,阮求恨多喝了幾杯,酒意都浮在雙頰上了,變成兩團玫瑰色的粉紅。

顏修讀也有點緊張,喝完了一整瓶極烈的酒。

阮求恨身子開始有點暈眩,他想要起身,身子卻東倒西歪,讓顏修讀一把抱住他的身體。

「小心點,月影,你喝太多了。」

兩人身體相觸,一陣火熱燒上兩人的身體,明明知道酒筵裡的人都是為了要讓他們獨處才離開,兩人卻是又羞又怕。

月影嬌俏的紅唇不斷地開合,顏修讀就像著迷一般的癡望著他。

兩個人雖然因為養傷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但是礙著顏修讀的身體狀況,許久沒有撫摸對方、愛憐對方了。

「月影,我可以……可以……吻你嗎?」

阮求恨紅透了臉,雖然以前跟顏修讀放蕩地愛過,但是那時他心裡懷著配不上顏修讀的想法,只要顏修讀肯接納他的肉體即可,因此什麼樣淫猥無恥的行為他
都做過;但是現今兩人是第一次心意相通的情愛,他變得十分羞澀不自在,感覺好像回到十幾歲的少年時候,心兒怦怦亂跳。

顏修讀不待他回答,就攬住他的肩頭,見他慢慢的合上雙眼,顏修讀吻上他的唇。

顏修讀抓住月影肩頭的力氣忽然大了些,強勁將他勇晉淮哩,熱烈的吻著他的唇。

兩人激烈的糾纏不休,等分開時,阮求恨已經手軟腳軟的躺在顏修讀的懷裡。

「我們回房吧。」

顏修讀聲音嗄啞至極,一雙火熱的眼睛就像要解開他身上的衣物,吻上他的肌膚般的親吻著。

他手腳虛軟,幾乎被顏修讀給半抱著回到寢房,他被放在床上,顏修讀迅速解開自己的衣物,等他上了床後,已經是精裸著身體。

「月影,你好美,讓我難以控制自己……」顏修讀老是說自己不懂的甜言蜜語,但是他由衷的話語已經比一般人的甜言蜜語更加甜蜜動人。

阮求恨扯著自己的結扣,卻因為緊張,手腳慌亂得根本扯不下

「我來……」

顏修讀撥開他的手,輕輕的解開他的結扣,他上身的衣服脫下,一陣涼意撲上他細嫩的肌膚。

顏修讀吻上他肌膚的細嫩處,不斷的刺激,給予快感;阮求恨則躺在床上,讓顏修讀的唇與手愛撫著他。

兩人相親相愛的膚觸,讓阮求恨再也別無所有,往日的醜惡記憶,也在顏修讀的溫柔愛撫之下消失殆盡。

他知道擁有兩情相悅的顏修讀,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          ※          ※

這時,門外的梁青義這些日子在月影的醫治之下,腿傷好了九成。

雖然月影抱歉的說,因為是舊傷,又延遲了救治,所以已經沒有辦法回復像一般人一樣健壯,只能救治九成而已,只要不是太過操勞雙腳,應該還是可以練武。
雖然他腿是月影廢的,現在要救也救不完全了,但是至少月影的痛苦他也要負上一些責任,腿能回復到九成,他已經很感謝了。
趁著腿好之際,他就想要開溜,開溜的原因無它,就是那個死纏在他身邊的小鬼寶兒,他已經恐怖到讓他十分害怕。
他小小年紀,卻是精靈得很,一得知他腿好了九成,就好像怕他隨時會跑,比以前還死纏著他。
他越不給好臉色,他就越是嘻皮笑臉;他越要他滾,他就黏得更緊,還常把那句「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掛在嘴裡隨便亂說。
顏修讀以為是小孩是心性愛亂說,但是以梁青義的直覺來看,這個小傢夥是說真的。他再不跑,恐怕以後別說是有個愛人了,就連娶房媳婦,也一定會遭到寶兒恐怖的報復。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所以他剛好言好語,讓欣喜若狂的寶兒喝醉,雖然灌醉小孩未免有失男子漢的節操,但是為了自己著想,他什麼都顧不了了。
他留了書信,說要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相信大師兄跟小師弟一定會很幸福,等他倦了、累了,他就會回來這哩,也許會帶一門媳婦回來讓他們看看。
他走過了迷魂陣,到了樓前,瀟灑的揮了揮手,卻也忍不住流下淚來,大師兄對他極好,小師弟盡釋前嫌後也對他不錯,寶兒雖然頑皮,但終究一出生自己就陪在身邊,但是自己還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跨出了門口,就像鳥兒飛出了巢穴,外面的世界如此廣闊,他往外走去,將一切拋在腦後,盡情享受這花花世界。
《全書完》


相關系列書:
再續前緣系列之二:半路擒君
再續前緣系列之三:夜襲
再續前緣系列之四:舊人哭
再續前緣系列之五:野男人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4-21 15:4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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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愛上卻不自知......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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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堅強吧
各位~~!不管你是誰,幫我做問卷吧!!萬分感謝><
http://www.my3q.com/go.php?url=ccnobb/63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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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真可憐!!

還好最後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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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喜歡師兄~~

幹麻不敢承認勒~~
吾願用十年,換你一生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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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好的結局~~~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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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很幸福呢!

不過我還是想看梁青義跟寶兒的後續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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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月影終究得到自己應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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