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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穿越九霄 BY cyan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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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章吵架

  裴五慢慢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了。

  公事已經慢慢熟悉,定康縣是個清水衙門,雖然沒有油水,但也沒有什麼盜匪惡棍,太平年間,只要沒有天災,知縣大人的活計就非常輕鬆。

  私事方面,年輕人血氣方剛,裴五不像狄平那樣性子冷淡,在床上,他還是動過不少心思的,但每次到最後,都會敗在狄平手下……好在狄平似乎也漸漸喜歡上這種運動,以往十來天才一兩次的,在裴五鍥而不捨的「努力」下,增加到了三四次,也算是日漸和諧。

  此外,早上,狄平都會和他一起練武。拳腳之間,你來我往,兩個人都不會故意隱瞞實力,而是全力以赴,每每都有棋逢對手、酣暢淋漓的感覺。

  狄平隔三差五就會下廚,做一些新的菜式出來,裴五自然每次都吃得精光,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他問:「還有嗎?」

  狄平心情好的時候,會笑罵他:「這一桌子都被你吃光了,還沒有撐飽?明天再說!」

  第二天還能繼續嘗到自家夫人的手藝,裴五當然是眉開眼笑,順著竿子往上爬,還能有個激動人心的被翻紅浪。

  如若狄平心情一般好,就會說:「你吃的,差不多能趕上一頭豬。我以後就天天這麼餵著你,看看需要多長時間你才能長得像豬一樣。」

  這個時候,裴五隻能苦哈哈地笑:「子川,我若長得像豬,你還不會把我宰了?你下廚很辛苦的,以後這種事情就讓廚子來做吧。我來給你捏捏肩膀……」

  當然,狄平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裴五若是沒有察覺,不知死活地撞上去。狄平也不會罵他,只是冷著他,就像眼前沒有這個人一樣。這種情形一般要持續十來天,狄平的臉色才會慢慢暖起來。

  沒多久,裴五懼內的說法就慢慢散開了。

  狄老夫人為此事又對狄平耳提面命了一番,無效。

  狄員外安慰她「兒孫自有兒孫福。小五那孩子,雖不是個憨厚的,但對平兒,應該是不會變的。」

  裴五得知岳父岳母的支持,心花怒放之下,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又起了賊心。結果……自然是再一次反攻失敗,並且,這一次還惹惱了狄平,被做得第二天起不來床……

  日子一天天過著,平平淡淡。

  這一年,已經是天順六年了。

  定康縣忽然新開張了一家酒樓。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當知縣大人傳說中時而美若天仙,時而平凡普通的夫人,以一席白色長袍,羽扇綸巾,翩翩然坐在大堂的時候,酒樓迅速就出名了。一時間客如雲來,看著知縣夫人優雅高貴地坐在那裡,顧客們一個個驚歎不已。當看到知縣夫人的眼光掃過自己,露出微微笑意時,簡直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裴五是在下午的時候才得知這個消息。大驚之下趕過去,狄平卻已經不在了。晚上回去問他,狄平輕描淡寫:「我看那是一個新開的,想進去嘗嘗口味,看看能不能學到一兩個菜式。」

  學到了菜式,自己就有口福,裴五瞬間滿心歡喜,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想要問什麼。

  以後,狄平隔一兩天就要去那間酒樓坐一坐。慢慢有消息傳出,說酒樓的菜是經過知縣夫人指點的,夫人十分喜歡這個酒樓,其他的地方,他是不屑去的……

  於是,酒樓每天都是客滿為患,賺了個滿盆缽。

  狄安聽了,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藉機見了狄平和裴五一面。狄平依舊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去。而裴五,卻是隔三差五都能吃到狄平親手做的飯菜,心裡正美著呢,而且狄平去酒樓的次數已經漸漸減少了,絲毫也沒有在意狄安的試探。

  直到一個月以後,酒樓老闆點頭哈腰地送過來比他一年的俸祿還要多的五百兩銀子,恭請狄平繼續去酒樓免費吃喝時,碰巧在家的裴五才發覺事情不妙,劈頭蓋臉把酒樓老闆打罵出去,卻發現狄平笑瞇瞇把銀子塞進床底,還說明天要小牛再去討要五百兩回來。

  裴五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幹什麼?你……你居然還收他的銀子!」

  狄平不以為意:「他靠著我的名氣,聚攏顧客賺錢,我收他銀子,天經地義。」

  裴五渾身發抖,手指著狄平:「你……你又不是勾欄院裡那些……怎麼能出去拋頭露面,讓人佔便宜!」

  「我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為什麼不能出去吃飯喝酒?勾欄院,勾欄院不好,你不是知縣嗎?有本事你把定康的勾欄院都給封了!」

  ……

  話不投機半句多,狄平扔下裴五,一個人埋頭大睡。

  裴五自然不能把勾欄院一封了之,且不說這些勾欄院都是背後有主的,他就算封了,也沒有辦法安排那一大票官妓私妓的去處。

  但他可以封酒樓。

  恰好那天有兩個喝醉酒的人在樓裡打鬧了一下,見了一點血,裴五立即就下令把酒樓封了。

  三天後,喝酒鬧事的人和好了,當天受到波及的人不多,酒樓老闆也很和藹大方地表示不要兩個酒鬼賠那些被砸壞的桌椅。事情告一段落,酒樓不能再封。裴五借口醉酒之人容易滋事,自家夫人又經常來此小坐,派了四個捕快,拿著明晃晃的大刀站在門口,維護秩序。酒樓的人氣一落千丈,夥計們樂得休息,偏偏老闆也不生氣著急,樂呵呵招呼著沒有被大刀嚇跑的顧客。

  如此過了兩天,裴五見狄平雖然不理會自己,但也沒有外出,暗暗得意,想著自己再去哄哄他,應該就可以了。不想這一次卻是狄平首先找他談話:「那個酒樓,我也有份的。你不讓我去賺銀子,靠你那一點朝廷的俸祿和過往的積蓄,怎麼過日子?」

  「這……」裴五沒想到自己竟然砸了狄平的場子,憋悶無比。

  「子川,你和別人開酒樓,怎麼不和我說?」

  「你在縣衙的事情,可有和我說過?我有沒有打聽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的,就算是夫妻,也不一定要什麼話都說的。」

  「縣衙那是公事,本來就不能隨便拿來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我……我私底下什麼話都和你說了。只是你,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從來就沒有把我當作你的丈夫……」

  「你本來就不是我的丈夫,嫁給你也只是圖省事而已,有什麼好念叨的?」狄平惱了,自己原本是要娶他的,只是趕時間,怕麻煩,才變娶為嫁。成親後,也一直是自己當家,床上的控制權也在自己手裡,明明裴五才是做男妻的一方,自己在外面已經給他留夠面子了,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裴五一下子變了臉:「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成親這麼久,你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喜歡我,你也不喜歡碰我,就連……就連那種事,也是我纏著你,你才做的。你根本就是拿我在報復狄安!」

  「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你不要隨便什麼都說他!」

  「為什麼不能說?他是你的弟弟,是你喜歡的人!可他已經娶了王家的人了,現在人家還懷孕了!就算我不說,他們成親、即將生子也是事實!」

  「啪!」的一聲,茶壺被狄平掃到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正在氣頭上的兩人。狄平看也不看裴五,摔門而出。裴五看著滿地的碎片,知道自己終於把一直以來的隱憂給吼了出來,知道自己和狄平之間一直隔著的那層紙已經被捅破,之前勉強結合在一起度過的那些如履薄冰卻又甘之如飴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不由又急又氣。

  狄平,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看到我?

  難道我永遠也比不上狄安嗎?

  裴五悲憤的時候,狄平也不好受。

  前一天乍聞狄王氏,自己那個弟妹懷孕,他心裡就亂糟糟的,再加上裴五還不給他省心,他就更煩躁了。

  一個人在外面跑馬跑了半天,遠遠地看著狄府的院子和旁邊小小的裴府,呼出幾口濁氣,又跑回裴府。吩咐小牛:「準備些禮物,我弟妹懷孕了,明天要去看他們。」

  小牛眼睛滴溜溜轉幾圈,又過去問裴五:「大人,夫人說明天要回去看他那懷孕的弟妹,這個禮物……要怎麼準備?」

  裴五愣了愣,揮手:「你看著辦吧!」

  小牛退下,對著滿心期待的小年聳肩攤手。小年立即背地裡叮囑下人們這幾天要繃緊了皮子,做事情不能有任何差錯,受委屈了也要咬牙挺著……

  晚上分居,這是成親以來的第一次,兩個人都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天,裴五下令套好馬車,和狄平一起去狄府。

  對外,該做的面子還是得做。

  四隻熊貓眼分別坐在馬車兩側,扭頭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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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章結束

  狄安滿臉喜氣,渾身上下散發著要做父親的由衷喜悅,對於自己的妻子,也是一心呵護,許多事情都不讓丫鬟來做,親自動手,生怕哪裡有不盡心的地方。

  看到裴五他們,狄安略微尷尬了一下。倒是他那妻子,輕甩手帕:「你呀,早先我說想吃京城的一種醬鴨,你還特意跑去那裡給我買回來。如今我說要吃什麼,你就這不准,那不許的,非要親自到廚房盯兩個時辰來煲湯。大夫說我才懷孕不到兩個月,相公你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的。這不,讓哥哥他們看笑話了吧?」美人嗔怨,含羞帶俏,可語氣卻是止不住的開心和炫耀。

  狄平不著痕跡地看她一眼,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弟妹,這是我和明之的一點心意,還望你和小安不要嫌棄。」

  「哥哥這是說的哪裡話?哥哥送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我們怎麼敢嫌棄?」狄王氏把東西接過來,叫丫鬟收好了。幾個人又隨便說了一會兒話,狄老夫人就派人過來傳話,說要叫狄平夫妻去敘一敘。

  裴五他們兩個走後,狄安扶著妻子躺下說:「你好好歇著,我先出去了。」

  狄王氏不依:「相公,你陪我再說說話吧。」

  「蘭兒,待會兒管事的要過來找我,我還要去廚房交代一下,你就先歇著吧。你們幾個,好生看著少奶奶。」把事情向丫鬟交待一番,狄安就出去了。

  「少奶奶,少爺對你可真好。」丫鬟一邊替她掖被角,一邊艷羨地想:「少爺只怕會像老爺一樣,對少奶奶從一而終,不會三妻四妾……」

  可小丫鬟羨慕的少奶奶卻閉上眼睛,哀傷地說:「你個小丫頭片子,什麼也不知道……向君一揖莫相疑,你既無心我便辭……辭得了人,離不了心……」

  「少奶奶,你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安靜地睡會兒。」

  「娘,您不知道,我沒有出去拋頭露面,只是去吃吃菜而已。都是那些人亂說……」狄平輕輕捶著狄老夫人的肩背,眼角卻狠狠瞪了裴五一眼。

  裴五也靠近了嬉笑著說:「岳母大人,您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不懷好意地盯著子川了。怎麼會讓他天天去酒樓呢?他也只是在家悶了,偶爾過去坐坐。那些人說話,都喜歡誇大,一來二去的,哪裡還有句真話?」

  「小五,我相信你。平兒,小安終於要有子嗣了,如今只要你們兩個恩恩愛愛的,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狄老夫人鬆了一口氣。

  裴五與狄平對視一眼,那顆微微刺痛的心忽然就瘋長起來,痛感像蔓草一樣,往全身擴散。他艱難地說:「我……我先出去一下。」

  一出門,狄安就把他拎到僻靜的後院,抓著他的衣襟不放:「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哥哥的臉色為什麼這樣差?是不是你欺負我哥了?」

  「我們怎麼了?我們好得很!再說,這件事情你不是心知肚明嗎?」裴五恨恨地盯著狄安。

  「裴五,你不要打岔!我說過,如果你敢負我哥,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負他?哈哈哈,我挖小蹺對他,我恨不得時時刻刻把他捧在手心裡,你還說我負他?

  你們兄弟兩個……哈哈哈,好!真是好!」

  裴五怒急反笑,「我們成親三年,他卻說嫁給我只是圖省事,而你妻子,終於懷孕……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說教!」

  裴五一拳打過去,狄安猝不及防,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嘴角冒血,心裡冒火,不甘示弱地打回去,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就在地上扭打起來。

  「呼!」

  「呼呼!」

  「狄安,我打小就看你不順眼!」

  「彼此彼此,我也從小就不喜歡你這個跟屁蟲!」

  ……

  一炷香時間過去,灰頭土臉的兩個人攤在地上,直喘粗氣。

  手腳不想動了,嘴裡依然不肯服輸。

  良久,狄安幽幽歎氣:「其實我知道,我哥……他是個不肯吃虧的人,以你的這點能耐……向君一揖莫相疑,你既無心我便辭。撫扇高歌題夏雨,彈琴長嘯坐秋池。人生至快應為老,世上堪哀只有癡。莫負春江鱸膾好,早居三徑倚東籬。」

  裴五齜牙咧嘴,又皺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你們成親以前,哥哥對我說的。」狄安看著裴五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拐一拐地跑去找狄平,不由嘲笑他的狼狽,笑著笑著,眼淚卻從眼角溢了出來:「哥……哥哥……」

  「你這是去幹什麼了?」看著風一樣衝到自己面前,臉上掛綵,衣服破爛的裴五,狄平語氣不悅。

  「沒……沒幹什麼。好久沒和子全一起切磋了,就……」裴五氣息不穩,結結巴巴地解釋。

  狄平橫他一眼:「你這副樣子,讓爹娘看到了怎麼想?」又把他拖到隔壁院子,洗刷乾淨了,一點點上藥。

  裴五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說:「向君一揖莫相疑,你既無心我便辭。撫扇……」

  「啪!」狄平把藥瓶扔在一旁,猛地起身:「你既無心我便辭,好!好!好!裴五,辭就辭!你以為沒了你,我就活不下去嗎?」

  「子川……子川!」裴五沒來得及抓住他的衣袖,眼睜睜看他拂袖而去,還不知道到底為什麼!

  「你既無心我便辭,你既無心我……便辭……子川!」猛然醒悟的裴五連滾帶爬從床上起來,光著腳,披散著衣服在偏房找到了正坐在床沿的狄平。立即撲了過去,死死抱著他:「子川,我只是在念子全今天告訴我的一首詩,他說是你說的,我沒有要你走,也沒說我要走,我也不是無心,我只是有些……有些傷心而已,子川……」

  語無倫次地講著,見狄平沒有推開他,裴五終於平靜下來,試探著問:「子川,你真的……這三年都沒有把我當作你的丈夫嗎?」

  狄平黑著臉罵:「別人倒也罷了,你還不知道我們兩個到底誰為夫,誰為妻?你看你自己這副模樣,像個一家之主嗎?更不用說在床上……難道你一直不死心,還想要搞小動作,試圖在上面?」

  裴五紅了臉,放下一半的心,岔開話題:「你……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要走,所以就生氣了?」

  狄平哼了一聲:「你走?你能走到哪裡去?還不是要來找我?」

  裴五嘿嘿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繼續追問:「那子全……你和子全……」

  狄平不耐煩地將他壓在床上:「他都要當爹了,你還以為我們能怎麼著?」

  裴五噤了聲,乖乖地讓狄平繼續抹藥。

  第二天,裴五下令撤了酒樓的捕快,之後每月與狄平去一次酒樓。

  天順七年,狄安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自己孫子的狄老夫妻笑得合不攏嘴。

  初為人父的狄安也滿心歡喜地抱著兒子給狄平、裴五看。

  兩個月以後,狄老夫人一手拉著自己的老伴,一手拉著自己兩個兒子,兩眼看著兒媳婦和親孫子,兒婿和領養的孫子,心滿意足地睡過去。第二天早上以後,狄三員外也再沒醒來過。

  狄平將自己分得的家產,全數拿出來,用於修善堂,救濟貧民與孤兒。一半的心意是為了已經過世的狄氏夫妻,另一半的心意卻是為了狄安和裴五。在他的帶動下,狄安和裴五也加入了行善的行列,終其一生,他們兩家到最後,基本上沒有什麼家產留給子嗣。

  天順八年,裴五在定康縣的任期滿了,調任到安慶府與定康縣中間的另一個縣衙。

  天順十年,名燕朝南部大澇,洪水過後,就是瘟疫。

  狄平不顧裴五勸阻,拿著第一批朝廷賑災送過來的草藥,快馬加鞭趕到定康縣。狄安毫不猶豫把草藥給了自己的妻兒……

  經此一疫,名燕朝死亡近十萬人,國力大傷。

  但對於裴五來講,除了和狄平唏噓一番之外,最沉痛的事情莫過於裴員外的辭世。

  按名燕王朝律,裴五回家丁憂三年。同時,裴老夫人年歲已高,他趁機請辭,再沒有入朝為官。

  天順二十一年,皇帝駕鶴西歸。

  各皇子與皇叔間經過五年的明爭暗鬥,三皇子終於勝出,控制住所有大股反對勢力後登基,當年稱慶業元年。

  此時,裴五、狄平與狄安雖然依舊英俊瀟灑,但都是爺爺輩人物了。狄安在家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裴五與狄平卻經常在外遊山玩水,大半年都讓人不知所蹤。

  慶業二十七年五月,裴五與狄平在一個不知名的山頭燉野雞蘑菇湯的時候,狄安喊著哥哥,遺憾去世。

  親人們在靈堂哭哭噎噎,等著狄平回來。狄安卻找到了他們,見他們兩個鶴發雞皮,牙齒都要掉光了的老頭還在搶東西吃,不由搖頭苦笑。

  小枝翩然而至:「狄安,這一世已經過去,是你自己錯過了。關於當年的事情,帝座正等著你解釋呢。」

  那兩個越活越沒正經的老頭絲毫沒有發覺頭頂飄過兩朵白雲,搶東西搶得不亦樂乎。

  同年冬天,狄平在家裡做壽。夜深人靜,他燒掉了那一幅水仙花的畫,拉著裴五的手說:「你比他對我好,我要謝謝你!」

  ……

  叮噹帶著狄安過來,大笑:「裝蒜的,原來你不止悶騷,還眼盲心黑了一輩子!」

  此時,裴五正蹣跚爬進狄平肉身棺材,和他並排躺下,拿著一枚玉珮,扣住狄平僵硬的左手,平靜地對著大哭的一屋後人說:「訂上吧。」

  狄平回頭死死盯著狄安,一腳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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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二章再回天庭

  狄平,不,現在應該說水仙花鏡泉,踢完人以後揚長而去。叮噹看著裴五,歎口氣說:「我要等周興,你呢?」

  狄安揉揉自己的肚子,搖頭說:「只怕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我不過是因為今天回來,所以才能在這裡溜躂一下,想來接……」話沒說完,看著鏡泉遠去的身影,也歎了一口氣:「我和他之間,還不知道要怎麼糾纏才算完……」

  叮噹奇道:「你和那個裝蒜的,到底有什麼糾葛?為什麼你還沒回天庭,天皇帝座就要小枝去接你?」

  「佛曰,緣起緣滅,業因業果,一切皆有定數。這是我們的孽緣。」狄安苦笑一聲,追著狄平的背影過去。

  這一晃,人間已經過去兩天了。

  裴五的原神飄飄乎乎升上天,很迷茫地看著自己的那些後人痛哭不已,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叮噹飄過去拍他:「周興,你該回天庭了!我還留著你那份工作哦,趕緊休整一下,準備上班吧。」

  「……叮噹?」裴五有些呆滯地轉過頭來,瞬間,過往的事情一一在腦海中倒放——作為周興在人間的二十幾年,作為周興在天庭的五百年,作為裴五在異時空的一生……

  良久,周興看著裴五在人間的那個墳頭,淒然長笑:「人生如夢,夢如人生,誠然不假!可歎我在天庭修行五百年,居然連一點兒也沒有參破!」

  叮噹看他一臉悲慼,不由大驚:「周興,你……沒事吧?」

  周興搖頭:「我沒事,叮噹,難為你這麼多年還記得我。」

  「哪有這麼多年?我在天庭也不過兩個多月而已!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過兩天到瑤池來找我吧。」叮噹拉他一起往天庭飛去,周興身心俱疲,也就任她做主了。

  到了南天門,卻發現幾個熟悉的身影,林美人,蟋蟀精,龜仙以及龜仙家的幾隻小魚小蝦居然都在!

  周興心裡慢慢暖起來,衝他們露出大大的笑臉。

  龜仙看他和林美人、蟋蟀精又笑又跳的歡騰樣子,摸摸肚子說:「淡定啊淡定!」

  周興很用力地給了龜仙一個擁抱:「龜仙,沒錯,我要淡定,淡定!過兩天就請你喝酒!」

  小魚小蝦們蹦跳了一會兒,因為他們修為尚淺,不能離水太久,龜仙和周興說定了喝酒的日子,就帶著他們走了。

  蟋蟀精一跳一跳地前後左右看了周興一通,忽然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周興,那水仙花不是和你一起下凡的嗎?聽說他也會和你一起回來,怎麼不見他?」

  周興臉上一僵,搖頭:「他比我先回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說話間,鸚鵡八妹帶著她的大小編輯記者飛奔而來,一下子就把周興圍了個水洩不通。

  「周興,這次你和鏡泉一起下凡,你們轉世以後分別是什麼關係?」

  「周興,請問,鏡泉在人間和哪些人,有過什麼樣的愛恨糾葛?」

  「周興,鏡泉在人間還是一樣美嗎?」

  「周興,請你說說鏡泉在人間的一些愛好、生活之類的趣事好嗎?」

  「周興,你們以前就是收養與被收養的關係,這次你們一起下凡,一起回天庭,你們兩個之間,有沒有發什麼些什麼呢?」

  「周興,……」

  「……」

  看著眼前嘰嘰喳喳、爭先恐後發問的一群人,周興極力維持著笑容,卻是一言不發。

  「停!都給我停下!」

  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嗓音,眾記者馬上安靜下來,並自覺地在周興面前讓開一條路。一個紮著馬尾辮,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小姑娘走過來,朝著周興一個九十度鞠躬:「周興,你好!我是雜誌《八妹扒仙》的總編八妹,非常抱歉,「愛書」樓「剛才給你造成困擾了!」

  「那個……」周興動動笑僵的臉,無奈地說:「他比我先回天庭,你們要採訪,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

  八妹咬牙切齒:「根據我們得到的一手消息,鏡泉會比你先回來。但是,我們在南天門等了一天,都沒有見到他。在你家,也沒有看到,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已經派了十路人馬去找他,就不信揪不出他來!」

  隨即又笑焉如花:「周興,其實我是想給你做一個專題的,希望你可以和我們談一談你在人間的生活。專題發稿前會先給你過目,你覺得敏感的話題和詞句我們也絕對不會刊登出來,當然,採訪的時間也可以商量,只要不是間隔太久,怎麼樣?」

  「我又不是什麼名人,沒有新聞價值,你們還是去找其他的話題吧。」

  找他作專題?這怎麼可能,只怕還是想通過他來報道鏡泉的事情吧,周興一口拒絕。

  「周興,我們的新聞是為大眾服務的,不是為名人服務的!真的,我們是很專業、很傳統、很大眾化的雜誌平台,我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也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周興你就答應我吧。」八妹露出可愛的模樣,眼巴巴地看著周興。

  「不行!」

  「周興,周興,小興興,現在過日子,都不容易啊!姐姐我弱小的肩膀要維持這一大攤子人的生活,要保證能夠發出工資,很艱難的。你忍心見死不救嗎?你要辣手殘花嗎?你要欺負弱小嗎?……周興,小興興,你就答應姐姐吧,答應我吧……」八妹開始裝可憐,魔音穿腦一般在周興耳邊哭訴著她的血淚創業史。

  周興大感尷尬為難,其他人倒是熟悉了八妹的這一作派,知道事情就要成了,紛紛做好準備,打算再次圍攻周興。

  周興全身發毛,向叮噹投去求救的目光,叮噹卻壞笑著搖頭。

  看著八妹越說越淒慘,越說越起勁,周興欲哭無淚,大為頭痛,正要答應的時候,一陣光華遠遠地移過來,青華大帝和天皇大帝居然攜手過來了!

  八妹立即抹抹眼淚,閃到一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

  「周興,你終於回來了,本座可是想你想很久了!」天皇大帝拉著周興的手,非常親熱地說。

  周興繃緊了全身,小心翼翼地回答:「勞煩帝座掛心,周興實在是汗顏!」

  「周興,你才回來,先去仙池好好休息一下,順便修行兩天,其他的事情暫時不要想。」青華大帝業和藹可親地拍拍他。

  周興又是一個激靈:「多謝帝座!」

  天皇大帝與青華大帝一起到南天門迎接周興回天庭!

  天啊!地啊!

  這是多麼勁爆的事情!

  周興怎麼可能是普通的神仙!

  八妹一行互相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數閃亮的星星和各種不同版本、激動人心的關於周興和兩位帝座的姦情,一個個摩拳擦掌,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視著眼前的動靜。

  周興頭痛不已,沒想到自己才回天庭就要面對這麼多厲害的角色,好在青華大帝既有經驗,又悲天憫人,知道他這個時候不適宜操勞,隨便慰問了幾句,就和天皇大帝送他回了小木屋,並吩咐八妹等不得去騷擾他。

  周興一身輕鬆泡在仙池,緩緩吐納,力求把凡間的一切都剔除乾淨,多多聚攏靈氣。卻不知,天皇大帝與青華大帝在他的小木屋外面相視笑著,互相提醒對方莫要忘了那個賭約。

  在小木屋外面蹲點的八妹終於有收穫了,周興泡仙池的三天後,她終於聽到一陣豪放的歌聲:

  紅塵多可笑

  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

  夢中全忘掉

  歎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

  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

  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瞭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三四章見面

  小木屋還是周興離開前的那個樣子,兩套沙發、兩個茶几、三張桌子、十來個椅子……小木屋是針對其他神仙的宮殿來說的,實際上不小,至少有三百平方,還有樓上樓下、還沒有包括前院後院。

  當初是住出租房住怕了,被高價房嚇唬住了,好不容易不用錢就有自己的地盤,當然就要把房子建得寬敞舒適。如今看來,空蕩蕩的,一個人住,實在有點浪費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傢俱和裝修不配套的緣故。

  自己應該再多做一點傢俱,好好裝飾一下,在客廳擺個鋼琴,還可以做一個小吧台,再隔一個書房出來,整上百來本厚厚的精裝磚頭書,臥室裡面,可以把床和衣櫃做大一些,再放一個屏風,那種帶抽屜的桌子可以放兩個,一個已經放了水晶瓶,另一個可以……兩個都要重新擺設才好,水晶瓶畢竟不是自己的,抽屜裡的那些仙幣也不是自己的……

  那個人,那朵花,到底在哪裡呢?

  這些傢俱,和之前在明燕王朝用過的,還有幾分相似。他也是個聰明的,居然能不依靠法術做出來。

  ……

  ……

  沒有必要去想他了,他的心思實在是太怪異了!不是尋常人可以看得透的。反正他不會死,更不會冷著餓著,沒必要擔心的。

  不是已經參透了嗎?

  周興搖搖頭,把水晶瓶裡包起來,連同幾百個仙幣和鏡泉用過的一些物品,放在盒子裡。

  東西不多,一個盒子就裝滿了,倒是符合他那清淡的性子……

  粗粗收拾一下,周興出門去找龜仙。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看破紅塵,是真正的脫胎換骨。和龜仙那種從裡到外都仙風道骨、飄然物外的氣質很接近了。他們之前就有交情,如今周興更是深刻領悟龜仙那句「淡定啊淡定」口頭禪的精髓,自然要好好和他喝幾盅。

  「小興興!」鸚鵡八妹一見他,馬上飛到他肩頭。

  周興苦笑:「我的事跡很普通的,確實沒有新聞價值,你只是在浪費時間。」

  八妹跳了兩下,眨著無辜的眼神說:「我今天不採訪你,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而已。你放心,我會很乖的,絕對不會過問你的私人事情,也不會打擾你。」

  你現在就在騷擾我!

  周興歎氣,復又嘲笑自己,有什麼好煩惱的,就當作是養了一隻鸚鵡好了。她折騰她的,我過我自己的逍遙日子,她還能逼迫我不成?

  好在八妹一路沒有再嘰嘰喳喳,反而很安靜地呆在周興肩頭,最多也不過是繞著他頭頂飛兩圈而已。到了龜仙處,八妹興奮地扇扇翅膀,「怎麼樣?怎麼樣?我真的很乖吧?」

  ……

  周興無語,半晌才問:「你不是總編嗎?怎麼會這麼閒?」

  「採訪的事情有記者,審稿的有編輯,排版印刷有美工,其他還有副主編,我們分工很明確的,我每期只要完成一件工作就可以了,當然有時間。」八妹變成人形,躺在沙灘上,心想:「我的工作就是每一期的專題,周興,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跟著你,卻是可以看的!我八妹最厲害的不光是嘴巴,還有眼睛,哈哈哈哈!」

  酒喝到一半,小枝過來了。

  八妹和他也算是同一種類,立即撲過去套近乎。小枝和她嘰裡咕嚕一頓,八妹馬上大叫:「水仙花在天皇帝座那裡?我們竟然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難怪找不到!真是傻了,早就應該知道的啊!」

  撇撇神色不變的周興,八妹擠眉弄眼和小枝賊笑了一通,又遞給他一個紫仙幣,邊飛邊說:「小枝,謝謝!這次的爆料獎金我給你最高標準了,以後多多合作!」

  小枝摸摸仙幣,狡猾地笑笑收起來,這才不冷不熱地對周興說:「帝座要來了,你準備一下!」

  帝座來了?要準備什麼?怎麼準備?這些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周興沒動,自顧喝酒。

  小枝也不催,只是退到了一旁。

  須臾,天皇大帝就過來了。

  他的行頭素來不像青華大帝那般眾仙拱衛、耀眼奪目。只是這一次,卻扎扎實實非常亮眼。

  根據後來八妹扒仙的描述,大概是這樣的:

  天皇大帝臨風而來,衣帶飄飄,俊朗秀美的臉上瞳仁漆黑,眼神明亮逼人,將手中九千九百九十九多鮮艷絢麗的紅玫瑰遞給周興,深情款款地說:「周興,你就是那閃亮的小星星,一眨一眨亮晶晶,讓我的心,撲通撲通跳不停……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那白雲蒼狗,日出日落,好不好?」

  聽聞天皇大帝表白的周興幸福得差點暈過去……

  八妹手下的記者撰稿人編輯等等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沒有身臨其境,也一樣描繪了個十成十,還順勢發揮了一下,將天皇大帝的第一次告白描寫得繪聲繪色,感天動地。

  而實際上,周興早就被那一大團玫瑰花給淹沒了,撲騰好久才冒出頭來,青白著臉說:「帝座,這花撒太多人工香水了,我要被熏死了,阿嚏!阿——嚏——!」

  ……

  「這麼說,你家帝座瞞著我,來這一招先發制人是無功而返囉?我怎麼覺著,他像在鬧著玩呢?」青華大帝喝一口茶,笑瞇瞇看向小枝。

  小枝翻兩個白眼:「帝座,您會費這麼大功夫,花這麼多仙幣鬧著玩嗎?此事才剛剛開始,我家帝座先發未能制人,您後來也不一定會居上!」

  「哦?那周興除了打噴嚏,還沒有說什麼?」

  「他說請我轉告水仙花,要他去那小木屋,把東西收拾收拾。」小枝有點不滿,一個請字而已,周興那小氣鬼居然連一個白仙幣的跑腿費也不願意給!

  「他們這是……鬧彆扭,要分居?」青華大帝微微皺眉,似乎想不通周興和鏡泉的舉動。

  「帝座難道想把他們撮合在一起?您不是在和我家帝座打賭嗎?莫非您有什麼出奇制勝的招數?」小枝機警地打探著。

  青華大帝搖頭:「你太小看勾陳了。他搶先找到水仙花和那個叫狄安的,可不是為了要把周興和他們分開。至於我有什麼辦法……小枝,你先是用水仙花的下落得了獎金、又引開了八妹,再把自家帝座表白的情況賣給我和八妹,這一來二去的,你也賺了不少。怎麼,還想從本座這裡再摸點油水?」

  小枝變回鴿子,裝出可愛的樣子說:「帝座,您二位玩得高興,八妹忙乎得起勁,周興收禮收得開心,小枝……小枝只不過喜歡數數仙幣而已。這些手段自然是小兒科,瞞不過您的。不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您忍心在自己快活的時候,看著小枝心疼嗎?何不一起鬧得更樂一些?」

  青華大帝哈哈大笑:「你這小鴿子倒是能說會道,怪不得勾陳會由著你亂來。也罷,我就給你指兩條路。我們打賭的事情,你先去告訴周興,然後再賣給八妹,相信八妹會提高她的爆料獎金上限的。此外,你可以設個賭局,讓其他仙友來押注,我可以告訴你,這次打賭,你家帝座必輸無疑!」

  小枝苦著臉道:「帝座,您這不是擠兌我嗎?我家帝座吩咐了,不許把打賭的事情說出來,而設賭局的話,難道要讓我全部押在您身上?我家帝座說不定會把我給紅燒了!」

  青華大帝但笑不語,讓仙童送小枝出去。

  有些事情,不是天皇大帝說了就算的,比如這個賭局。自己如果不開口,青華大帝說不定馬上就會弄得天庭無精不知,無仙不曉,自己就會失去賺錢的大好時機。小枝轉了好幾圈,跺跺腳,一溜煙飛去找八妹了。

  「帝座,您有什麼辦法贏過天皇大帝?」噴火獅子頭好奇地問青華大帝。

  青華大帝微微笑:「我們準備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多紅玫瑰。」

  「可是帝座,周興不是拒絕了嗎?我們就算送得多一些,也不一定就會……」

  「誰說本座要送花給周興了?這是要送給勾陳的。」青華大帝離座起身,目光幽幽,語氣悠悠:「小枝說的沒錯,這樣似乎很好玩。」

  「青華,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覺得很搞笑嗎?」

  天皇大帝看著眼前火紅的一片花海,無奈地騰空而起。

  這個青華,一大早就送過來這一片紅玫瑰,還說了一大通讓自己全身都掉雞皮疙瘩的話,實在是……實在是太怪異了!

  青華大帝無辜地笑笑:「你不覺得很感動嗎?你的心,難道沒有撲通撲通跳不停嗎?」

  天皇大帝火了:「青華,我們的賭注是說,我輸了,才要拜你為師,學習如何談戀愛。現在才剛開始,我也只是一次失手而已。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青華大帝繼續無辜地笑:「勾陳,我不是故意來嘲笑你的。只是,如果我這招不能打動你,你又憑什麼可以打動周興呢?」

  「周興的事情,我不會輸!就算我輸了,你也不見得會贏!」惱羞成怒的天皇大帝拂袖而去。

  青華毫不在意他的怒火,輕飄飄對身邊的仙童說:「以後,天皇大帝送了周興什麼,我們就像今天這樣,十倍地送給他。」

  「為什麼?」仙童傻了,實在不明白自家帝座打的什麼算盤。

  青華大帝沒有回答,他凝視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著:「勾陳剛才臉紅了,比那一片紅玫瑰還要紅艷……」

  周興此時正躺在軟軟的床上,自然不知道兩位帝座鬧的這一出,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成為了他們的賭注。對著天皇大帝的表白和邀請,他只覺得好笑。要不是已經被薰得暈暈乎乎,他想,自己說不定會答應下來,陪著他鬧一出。

  沒錯,是鬧。

  雖然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他清楚,天皇大帝不可能真正看上了自己。不過他既然要玩,自己陪他打發些日子也無所謂。

  周興發現,自己現在對他那顆痣,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不知道這算好消息還是壞事情?

  周興沒有想得太深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然後,他又發現,自己的屋子裡還有其他的氣息!

  很平靜地回頭,周興並不擔心有神仙會入室搶劫或暗殺自己,天庭是不存在這種事情的。

  但他也沒有想到,來的居然是那個神通廣大的八妹也找不到的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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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章父母駕到

  周興下意識地用被子摀住了自己,片刻,有自嘲起來,這是在天庭,自己現在是神仙,怎麼還會像在人間一樣矯情?何況,在人間,更多的時候都是自己主動……

  停!

  不能再想!

  周興坐起身來,問鏡泉:「你這時候來,有事嗎?」

  鏡泉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周興會這麼冷淡,旋即冷笑:「我聽說天皇大帝找你了。他有權有勢,長得也不錯,又肯對你花大手筆。原來,你我在天庭三四百年的共同生活,在人間七十餘年的情分,還比不過那幾朵玫瑰花。」

  周興聽不怪他的陰陽怪氣,大怒道:「你也知道我們在天庭有三四百年的共同生活,在人間有七十餘年的情分,可到頭來,你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他至少還肯給我幾朵玫瑰花!」

  「他一天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我兩萬年才一朵,的確比不上。既然如此,你就去找他吧。不要在這裡礙眼。」鏡泉說完,將周興從床上拉下來,自己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周興氣急:「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你憑什麼拉我下來?只有這些東西是你的,你趕緊拿了走,不要在這裡礙我的眼!」

  把之前收拾好的盒子拿出來,周興用力地摔在鏡泉跟前。水晶瓶叮叮咚咚滾了幾下,歪倒在牆角。紫仙幣四散開來,房間裡到處都是。

  鏡泉起身,死死地盯著周興,周興毫不退縮地回瞪過去。驀地,鏡泉瞇眼一笑,將周興拉回床的中央,手探進衣服,撫摸他的胸膛和腰線。

  「你……」周興全身一顫,隨即開始掙扎。

  可鏡泉已經有數萬年的修為,他這個剛當上神仙的小菜鳥哪裡敵得過?三兩下就被鉗制住,鏡泉看著自己身下的那個人,欣賞著他因為慌張和憤怒而嫣紅的臉,目光冷酷而犀利:「周興,你不是最喜歡我這樣做嗎?」

  周興猛然間把別過去的頭扭回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張嘴分辨:「那是在人間!我沒有記憶和意識!現在,你休想對我亂來!」

  這點虛張聲勢的反對自然沒有被鏡泉放在心上,他低下頭,攫住周興的雙唇,像是故意挑釁一樣,舌頭強硬地撬開牙齒,席捲著所有能夠掃蕩到的地方。周興還沒來得及反抗,所有的感知與神經就已經混沌了,炙熱的氣息似乎要把他燃燒起來,熟悉的眩暈感鋪天蓋地而來。

  令人驚喜地舒適!因為在是神仙的軀體,受到仙池靈氣的熏陶,周興的唇齒之間充盈著淡淡的香氣,輕靈的氣息格外地清爽宜人,鏡泉毫不猶豫的含住,輾轉糾纏,品嚐著所有甜美的滋味。

  越來越窒息的感覺終於使得周興醒悟過來,他劇烈地掙扎,狠狠咬了一口正沉浸其中的鏡泉,猛力把他推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鏡泉手掌一揮,施個法術將周興定住。周興呼吸急促濁重,腦海中燃燒著熊熊火焰,偏偏身不能動,只好破口大罵:「你!你……不要臉!這裡是天庭,你如果敢強來,玉皇大帝、天皇大帝還有青華大帝都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等著被下放到人間或者歷經劫難吧!」

  鏡泉摸摸自己紅腫出血的嘴唇,冷冷地看著周興,眼神如冰刀般鋒利:「周興,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神仙,居然能調動三位帝座!果然好手段,是我小看你了。可是,我今天不必對你用強,你一定會求我的!」

  鏡泉緩緩地在周興身上移動著自己的手掌,細細地摸索,溫柔而堅定。

  「我記得,你最喜歡我碰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鏡泉的聲音慢慢低下來,曖昧地在他耳邊呢喃,肌膚接觸的地方,炙熱而敏感。當他一把握住周興已經開始抬頭的部位時,周興絕望地看著他,眼角漸漸濕濡,強烈的刺激感和羞恥感湧上來,想到前一天才發誓跳脫紅塵,不問情愛,他幾乎想要一頭撞死過去。

  這個人,這朵花,是自己那枯燥空寂的幾百年裡的希望和夢想,他幾乎傾注了全部的心血看著他開枝散葉,長苞開花,再到幻化成人形,縱然是父母養育兒女,也不一定有他這麼上心。

  而在明燕王朝的七十餘年,雖然自己被封印了記憶,沒有認出他來。可是,在自己還沒有意識的時候,抓周就抓住了大蒜!其後的一生,都是跟著他,看著他,愛著他,寵著他。可是,那一場瘟疫席捲而來時,他卻不顧自己,不顧養子,只為了狄安,而置自身於瀕臨死亡的危險!直到去世那一刻,還在拿自己和狄安比較!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因為他那一句:「你比他對我好。」而終於如釋重負,喜極而泣,甘願與他合葬!

  如今,他們這算什麼?

  經歷了那一世,自己在不可能把他看作養育和被養育的父子關係。同樣,知曉了自己和他在天庭的關係,也不可能繼續那麼卑微地維持著夫夫關係。

  他們怎麼還能有這樣親密動作?

  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是恥辱!絕對的恥辱!

  如果可能,周興想要仰天長笑。

  可是,他不能。

  他的身體被定住了,他的感官被麻痺了,他的慾念被掌控了。

  晶瑩的淚水,從眼角落下來,在臉上劃過淺淺的兩道痕跡。

  眼淚,可以激起對方的保護欲,可是,一個滿是後悔與憤慨的眼睛裡流出的淚水卻更加刺激了鏡泉的征服慾望。

  他加快了手裡的動作,更加用力地摩擦擼動,專注地看著羞恥和迷亂的神色漸漸佈滿周興的臉,一股腥熱的液體猛然宣洩出來,沾滿他的手心。

  鏡泉抬起沾有液體的手指,打開他的牙關,伸進去。

  「好好嘗嘗你自己的味道。」

  周興從極致興奮的感官中慢慢回神,茫然地看著鏡泉的舉動,眼裡一片空白。

  鏡泉眼神閃了閃,鬆開對他的禁錮,起身洗乾淨自己的手,整理一下,對著依然挺屍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周興說:「今天暫且放過你。」

  說罷拂袖而去。

  周興從床上一躍而起,掃落了所有的東西,狠狠地踢飛掉那個水晶瓶,一頭扎進仙池,再也不肯出來。

  許久許久,周興發現,仙池裡的水居然在慢慢減少,原本可以淹沒自己的仙池,如今水位還不到自己的膝蓋!

  他猛一抬頭,卻發現,有一男一女兩個神仙站在自己面前。

  那兩個神仙見他眼神看過來,連忙道:「你是周興吧?我們是小拿……就是鏡泉的父母。」

  鏡泉的父母?

  他不是一棵大蒜頭嗎?不,是一株水仙花,他也有父母?

  難道是狄氏夫妻?

  不對!看起來根本不像,而且,如果是狄氏夫妻,他們不可能不認識自己!

  也不對!

  不管水仙花是什麼,不管他有沒有父母,不管這兩個是什麼,都和自己沒關係!

  周興沒有理他們,四顧尋找,看是不是哪裡有機關,被自己不小心觸動了,這才使得仙池的水一下子不見了。

  「是我做的。我是河神,可以御水。見你一直悶在仙池不肯出來,怕你有什麼意外,這才把仙池的水……弄了一下。」男神仙,也就是鏡泉的父親,看出了周興的心思,有點靦腆地解釋。

  人家怎麼說也是老前輩,到了自家門口,也不能把他們掃地出門。

  周興從仙池出來,把衣服弄乾,收拾好。規規矩矩地行禮:「小仙周興見過河神,見過夫人。」

  「勿需多禮!」一旁美麗的女神仙趕緊托住他,「冒昧前來,實在是很不好意思。我們還沒有謝謝你之前對鏡泉的照顧,怎麼敢受禮?」

  感謝他?

  如果只是來感謝,不用挑這麼個時間吧?還特意把仙池的水放干?

  再說,以前也從來沒有聽水仙花講過他有父母的。

  周興請他們進屋,直截了當地問:「河神大仙與夫人應該不只是來感謝周興這麼簡單吧?」

  難道,水仙花是離家出走的?他們父母是來尋他回家的?

  不像!

  以他之前那麼騷包、那麼張狂的行為來看,一點也也不像是偷偷瞞著父母、離家出走的小屁孩,反倒像是在與父母慪氣。

  「其實,三萬年前我們的兒子死過一次,我們一直以為他已經灰飛煙滅了。直到前不久,天皇大帝把我們夫妻從閉關的地方叫出來,我們才知道,鏡泉,就是我們的兒子……」

  河神夫人聲音哽咽,情緒漸漸激動起來。

  河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替她拭去眼淚。繼續對周興說:「我們當時心灰意冷,沒有想到他變成了水仙花,更沒有想到,他如今雖然已經幻化成人形,卻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甚至連我們做父母的,他也沒有一絲印象……」

  周興頓了頓,好久才消化完這些信息,微微感歎一番,這才問:「那二位今天過來,是想要小仙做什麼?」

  河神夫妻對視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最後河神靦腆著說:「實不相瞞,鏡泉從明燕王朝回來,我們就把他接到了天皇大帝的宮殿,向他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可他……他不認我們,不許我們叫他以前的名字,也不和我們一起住,說他只是你養大的水仙花,說要過來找你……我們原本打算偷偷地來看一下你們生活得怎麼樣,順便拜託你暫時照顧他……」

  周興心裡一滯,想到鏡泉之前的舉動,有些不解,有些氣憤,也有一些愧疚和微微的刺痛。

  他,是捨了父母來找自己的嗎?

  可是,為什麼語氣那麼差?

  為什麼要這樣羞辱自己?

  想起他最後頭也不回地出門,想起臥室裡現在還亂七八糟的一團,周興苦笑一下,「他之前有來找過我,但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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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章鏡泉

  其實關於水仙花的故事,周興曾經聽說過。

  但是,自從來到天庭,他發現神仙的生活與自己在人間聽說過的神話故事有很大區別,再加上鏡泉自己沒有意識,其他神仙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他一直以為鏡泉就是在天庭吸取了靈氣的水仙花,經過兩萬年漫長的時間終於修煉而成神仙。

  他萬萬沒有想到,鏡泉最先也是普通人,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是水仙花的鼻祖!

  根據河神夫妻的說法,他原來的名字叫Narcissus(拿斯索斯),來自希臘。因為迷戀自己而整日坐在湖邊欣賞自己的倒影,最終死在湖邊,化成了水仙花。可以說,天上天下所有水仙花都是他的子孫後代。其中也有不少有靈氣的,修煉成精、成神仙。但這些水仙花都只是花,不是拿斯索斯。

  河神夫妻以為自己的兒子死後已經灰飛煙滅。但是,一心想要給鏡泉做專題,挖空心思找資料,尋根究底的八妹卻意外發現,鏡泉的元神可能不是水仙花,而是拿斯索斯!

  只是,如果說原來的拿斯索斯有三魂七魄,鏡泉卻只擁有一魂。所以,他根本沒有拿斯索斯的記憶和意識,別的神仙也看不出他的來歷。只有和他最親近的河神夫妻在見過他以後,才最終確定,鏡泉確實擁有拿斯索斯的一部分魂魄,並且,他的模樣和拿斯索斯幾乎一模一樣!

  而狄安,卻是迷戀拿斯索斯、並最終因愛成恨、在他的死亡道路上有添加助力的風神。

  當周興養著的大蒜頭變成鏡泉時,他也沒有認出來,只是知道二者長得很像。因為愧疚,也因為嚮往,在得知鏡泉要下凡時,也申請抹去自己的記憶尾隨而去。

  他的本意是要在人間守護鏡泉,化解之前的那一段孽緣,哪裡知道,鏡泉居然把他看成了周興,這一烏龍事件反而讓他們之間的糾葛更加複雜起來。

  周興聽河神夫妻把前塵舊事追溯一遍,唏噓一番後,還是很迷茫,他們和自己說這些幹什麼?

  河神夫人一臉愧疚和思念:「小拿……以前盛行唐風,所以我們叫他小拿。可現在,他連這個名字也不要了。剛才可能是發現我們要過來,存心逃避了。」

  周興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換個姿勢坐下來,尷尬地說:「這個……他似乎不會再來我這裡了。你們可能要失望了。」

  他們兩個,應該算是吵架和決裂吧?

  自己是絕對不會再和他住一塊了。

  只是他那麼驕傲的性子,想必是不能接受被別人拒絕的,該怎麼辦呢?

  「河神大仙,我看,我們應該去找找他。然後,說服他和你們住在一起。你們幾萬年沒有見過面了,他只是一時之間不能接受突然有父母而已。俗話說,血濃於水,他不會一直和你們鬧彆扭的。」

  河神乾咳一聲,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出來:「希望如此。我們就是考慮到他不能一下子接受突然冒出來的父母,也不想馬上就改變他的生活,所以才來找你。還請你好好照顧他。這個……算是我們替他付的家用,他如果有什麼想要的,你只管給他,仙幣不夠用的話,直接來找我。」

  周興看著那一大堆光芒四射的紫仙幣,心下跳了一跳,馬上醒悟過來,趕緊搖著雙手拒絕:「這個我不能收!我說過,他不會再過來了,我們不可能住在一起的!」

  河神不理他,硬把荷包塞他懷裡:「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們兒子的!那孩子認死理,我們勸他好幾天了,他都不肯鬆口。他既然說要過來,就一定會來的。這兩萬多年來,他從開花到幻化出人形,都是和你在一起的。除了你,他還能去找誰?再說,你們在人間就是……夫妻關係,現在回天庭了,難道還要分開?」

  周興大窘,又覺得無奈,為什麼他們這麼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就應該和鏡泉在一起?

  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何種態度來面對他啊!

  不對!

  自己現在已經是心如止水了!

  淡定!要淡定!

  「那個……周興你雖然修為尚淺,不能在天庭談戀愛。但是,在人間歷練的時間是可以按照一百倍的比率來折算成戀愛限制時間的。這樣一算,你的時間也沒差很久。我們可以給你找一份工作,就更快了。只要要暫時……忍一忍,你們沒必要分開住的,我們也不會看不起你。」河神夫人曖昧地笑笑,自以為是地替周興解釋、很好心地提出了解決措施,並順便安慰他。

  周興繼續推辭:「你們和鏡泉分開幾萬年,好不容易找到了,還是住在一起好好培養感情要緊。不然,會越來越生分的。至於我,在明燕王朝這一遭,已經看破了,以後待鏡泉,只能是普通仙友,不會再有那種關係的。」

  河神夫妻對視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周興會是這種反應。

  在周興堅持不懈地歷數了他們住在一起的無數個好處和不住在一起的無數條損失,並承諾幫他們勸說鏡泉後,河神夫妻依然堅持要尊重鏡泉的選擇,並允諾以後可以幫助周興,作為對他照顧水仙花的報答。

  周興徹底被這對不按理出牌的夫妻給打敗了,心想,果然是一家人,脾氣都這麼怪。旋即在心裡默念一百遍「淡定啊淡定」,說服自己無視鏡泉,視一切為空,或者把他當作歷練自己的磨鐵石。這樣一想,心裡果然舒服多了。對河神夫妻的提議,也不再強烈反對了。

  而現在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鏡泉到底在哪裡?

  周興囁囁著,沒有說出來自己和他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含糊不清地說他可能出去散心了。

  好在河神夫妻沒有深究下去,他們說自有找到自己兒子的辦法。

  又寒暄了一會兒,他們就告辭了。

  周興隨便收拾了一下臥室,癱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陣,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還在睡夢中,就被敲門聲驚醒了。雙眼朦朧地去開門,發現是小枝。

  小枝代表的就是天皇大帝。

  周興想到那一片差點薰死自己的玫瑰,抖了一下,立即清醒過來。

  「小枝,有什麼事?我要準備去叮噹那裡上班了。」

  小枝撇撇嘴:「帝座怕你忘記上班,特意叫我來提醒你。還有,帝座已經給你安排了另一份工作,下午我會帶你過去的。」

  周興大驚:「帝座給我安排工作?這是天條不允許的!怎麼能因為我,給帝座惹麻煩?」

  小枝不屑的臉色稍微好轉,「還算你有良心,知道替帝座考慮!你放心,這個崗位,其他的應聘者,知道你也有意向,基本上都自動棄權了,不會給帝座留下以權謀私的話柄的。」

  他有意向?

  他連是什麼工作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意向?

  或者說,他現在,根本就不想再有一份工作!

  「我不想繼續上班,在叮噹那裡干就可以了。」周興直接拒絕。

  小枝毫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你沒得選擇,只怕再過一會兒,整個天庭就會知道,你要到月老那裡任職,講述如何與那水仙花共度一生的秘訣。你如果不去,自己想一想,以後會有多少神仙圍著你,糾纏你?」

  周興倒吸一口氣,大怒:「這是誰出的餿主意?我就是不去,看你們能把我怎麼著!」

  ……

  與周興這裡的熱鬧和他自身的憤怒相反,鏡泉此時卻是靜靜地呆在一個湖邊,看著自己的倒影。

  周興隨口對河神夫妻說他去散心,還真的是蒙對了。

  他已經在湖邊靜坐一整天了。看著自己絕美的姿容,疑惑地想,原來真的有因為迷戀自己的倒影而死去的傻瓜麼?自己真的就是那個傻瓜麼?

  可是,現在已經看了一整天了,也沒有心動的感覺,更加不會因此而不寢不食,不眠不休。

  當然,他現在也不想動,只是這樣坐著。如果要走,似乎也沒有地方想去,更沒有地方可去。

  周興……周興,只是三天的時間而已,他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準備隨時把他給掃地出門……

  這到底是為什麼?

  在明燕王朝不是好好的嗎?他不是還主動陪葬嗎?

  他不是已經知道自己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嗎?

  儘管沒有認出來,他就是周興。

  可是,他們兩個始終是在一起的,自己心裡想的,也是他。

  再說,當初也是他的錯,說好了一起下凡,他為什麼要拖拖拉拉的?

  難道是故意的?

  最先就是他建議自己下凡的,等自己回來後,他卻說要走。然後,又故意不和自己一起下凡……他這是想盡辦法要擺脫自己!

  鏡泉忽然顫抖了一下,一種比較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似乎有人要從自己身上拿走什麼東西一樣,是害怕嗎?

  不可能!

  自己怎麼會害怕?

  自己會害怕什麼?

  是憤怒!

  沒錯,是憤怒!

  周興那個始亂終棄的,因為天皇大帝,就把自己置之不顧,還妄想甩掉自己!

  鏡泉冷冷一笑,對這湖中的倒影說:「你可以迷死一大片,可是,還有一個人卻毫不在乎呢。周興……周興,我就不信,我會輸給天皇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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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厲害了

多謝大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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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六章死纏爛打

  八妹最近很忙,非常忙!

  她手頭有很多令人神共奮、心潮澎湃、無限YY的新聞線索。比如說,水仙花鏡泉從凡間回來了;鏡泉和周興在人間是一對兒、周興主動陪葬、他們的愛情感天動地,可回到天庭,卻分開了;偉大英名的天皇大帝和青華大帝居然以誰能令小神仙周興先愛上自己為賭局;鏡泉的真實身份是河神那個幾萬年前有著令人神共憤的絕世容貌,最終自戀而死的兒子;周興要去月老的戀愛進修學院授課,主題就是他與鏡泉的恩怨情仇;鏡泉的准父母拜訪準兒媳婦周興……

  「快點!再快一點!」八妹使勁沖手下正在費力印刷的美工吆喝著。

  一個編輯滿頭大汗地說:「八妹,我們不是還要十五天才出下一期刊物嗎,為什麼現在要把大家都抓過來印刷這些沒有深度和廣度的稿子?」

  「這是新聞!新聞要有時效性才叫新聞!我們要不抓緊時間把這些消息印刷出來,賣出去,過一天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值錢了,那不是虧大發了嗎?我們現在是在例行期刊的中間做特刊、做小報,多出一份就多一份錢啊!」

  八妹幾乎是痛心疾首地教訓。想到自己這一次光是付給小枝的曝料獎金就花去三個紫仙幣,相當於三個資深編輯的工資,心頭就又是一陣肉痛。

  要不把這些消息分期分批賣出去,多賺幾筆,那怎麼行?

  彷彿無數的仙幣正在揮手向她說白白,八妹的喊聲更大了:

  「快點印刷!再快一點!你,還有你,快一點!還有那個誰誰,快點去月老那裡!門票費都花了我一個紫仙幣,趕緊去採訪周興!」

  月老這裡正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公共課程。

  戀愛進修學院的學生自然可以優先免費聽課。而非學院學生卻要憑購買的門票才能進場聽課。而不到半天時間,所有門票從最便宜的站席到最豪華的貴賓席已經全部賣完。因為消息閉塞或稍微落後而與門票失之交臂的神仙們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在得知公共課程只開十次以後,有的神仙開出了比票面價值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價格,希望已經購得門票的神仙可以轉讓,但終究沒有遂願。如此嚴重供不應求的場面居然沒有黃牛黨產生,不得不說是一大奇跡。

  在一顆柳樹的門票險些被同期一起修行了三萬年的另一棵柳樹騙走以後,每個有票的神仙都把自己的門票貼身帶著,看得緊緊地,並暗暗發誓在公共課程開始之前,自己一定要閉關,親生老子來了也不見。

  有人憂愁自然有人歡喜。

  月老就在自己辦公室裡數仙幣數到手抽筋。同樣開心的還有周興和司命星君。因為根據合約,這些門票收入的二成屬於司命星君,三成是歸周興所有。

  「為什麼星君你也會有?」周興看著一臉興奮的司命星君,十分不解。

  「這是對我忠於職守、嚴格保管鏡子、寧死不屈,不讓其他仙友看到你們在凡間的生活狀況的額外報酬。」

  司命星君掂掂手裡的荷包,點頭。

  這樣才不枉自己被人圍追捧打,甚至被下藥了!

  「月老,周先生,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講課了。」一個仙童的聲音伴著敲門聲傳進來。月老倏地一下把仙幣收進隱性荷包,摸摸嘴角和下巴,又扶扶頭上的玉冠,裝作很輕鬆地對周興說:「周興,不要緊張,你只要實話實說就可以了。但是,千萬不要隨便應付。要知道,顧客就是上帝!他們既然付了仙幣,我們就一定要讓他們覺得物有所值!你可千萬別砸場子!」

  「我知道!」周興笑笑,從大禮堂的側門走上講台。熙熙攘攘,昂首期盼的終神仙立即安靜下來。

  周興暗自凝神屏息,月老在他旁邊說:「各位仙友,大家都知道,我月老是最願意成全有情人的,我也是最喜歡看到你們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的,我更願意看到你們的幸福生活都是因為有自己的伴侶!這次公共課程是我們戀愛進修學院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大膽嘗試和創新,我保證,你們一定會大獲裨益,一定會覺得物超所值……哎!哎!仙友們別急,別急,別吹口哨,不要扔東西!不要砸我!不要……周興!周興!趕緊上啊!」

  周興好笑地看著眾神仙將囉嗦的月老趕下台,那一點點緊張的情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張嘴緩緩地說:「各位仙友,今天我要和大家講述的,是一個失敗男人的故事。從他一出生,到死去,他都在追隨著、糾纏著另一個男人,直到那個男人臨死的時候,他才終於安心……」

  月老一聽他這開場白,急得在旁邊直跳腳,可周興卻無暇去看他的反應。

  事實上,禮堂裡上千人的眼光他都沒有在意,他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時而微笑,時而欣喜,時而悲傷,時而痛苦……慢慢地,眾神仙都被他充滿感情的本色傾訴所吸引,甚至連周興偶爾停下來沉思,都沒有神仙打斷他。

  「……就這樣,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終於知道,自己在他心裡還是有地位的;我終於知道,自己已經戰勝了他的弟弟。可是,他已經去了,我也快要死了……」周興略帶磁性的嗓音在禮堂裡層層盪開,迴響在每個神仙的耳裡,迴響在他們的心裡。

  「請問周興先生,縱觀你和鏡泉的這一世,你覺得自己最終能夠得到他的心,靠的是什麼?或者說,你覺得自己成功的秘訣是什麼?」

  八妹強將手下自然無弱兵,周興的話才落音,旁的神仙還在回味中,她的記者就已經拋出問題了。

  「秘訣?」周興微微一愣,隨即露出笑容:「是他讓我翻破愛情的秘笈,四個字,死纏爛打。」

  沒錯,可不就是自己死纏爛打麼?周興苦笑一下,朝激動的月老示意,逕自走向後台。

  「周興先生,周興先生……」某個小菜鳥記者跟在後面,眼睜睜看著天皇大帝替周興開道,擋去所有湧向周興的各路神仙,不知該為自己發現了又一個驚天消息而興奮,還是要為自己沒有完成採訪任務而哭泣。

  「你到底在幹什麼?」八妹敲著桌子,朝那個一臉沮喪的小黃鸝記者說:「天皇大帝那裡我有派鳥守著的!你不顧自己的本分,沒有成功問到周興十個問題,回頭還要搶其他姐妹的活計!你……你簡直就是氣死我了!」

  「可是,總編,我……我真的沒辦法問到他十個問題啊!」小黃鸝委屈地申訴。

  「死纏爛打!死纏爛打!你這麼長時間沒有聽到周興在講什麼嗎?他四個字就可以得到水仙花,你要是也能做到這四個字,還怕問不到他十個問題!立即去找他!給我死纏爛打!」八妹叉腰,頭痛地看著那只戰戰兢兢逃竄而去的小黃鸝。

  「我明明有感覺到水仙花在現場,怎麼會一轉眼就不見了?整個天庭和水仙花有關的地方,除了周興小木屋方圓幾里被封鎖外,其他各處都沒有水仙花的痕跡。莫非……他們在天庭分手的消息是假的,水仙花依然住在周興那裡!不行,我也得繼續去盯著他那個小木屋!」自言自語完畢,八妹已經想好了幾套方案,迅速安排下去,就到周興房子外面蹲點去了。

  可一連幾天下來,讀沒有看到水仙花有跟著周興出入,而周興每天去月老那裡將一次課程,表現也非常正常。當然,周興的內容還是有一些小小的變化的。

  第五次講課的時候,他的開場白變成了:「各位仙友,今天我要和大家講的,是一個關於三個男人的悲劇愛情故事……」

  而到第十次講課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各位仙友,今天我要和大家講的,是我和其他仙友在凡間的一段經歷……」

  沒有多少神仙發現這個改變,除了月老,清華大帝和鏡泉。

  至於口中一直嚷嚷對周興非常好的天皇大帝,他對於這些細枝末節,一向是不關心的。而那個發誓要無孔不入、死纏爛打的小黃鸝雖然有所發覺,但他的全部身心都放在自己未完成的九個採訪問題上,也沒有工夫去深入研究。

  最後一堂課後走出禮堂,青華大帝和天皇大帝照舊一起在後台接周興,青華大帝看著周興意猶未盡、悵然若失的模樣,笑瞇瞇問:「周興,你連續十天講差不多的內容,不覺得煩嗎?」

  周興搖頭:「不瞞帝座,周興最初是為避免麻煩,又貪圖月老一點仙幣,才答應去講課的。可現在,就算沒有仙幣,我也願意講給任何願意聽的人、妖或神仙。」

  「為什麼?」天皇大帝奇怪地問。

  「周興以前聽說過一個故事,一個年輕人非常有才華,可是,家裡很窮,沒錢供他繼續唸書,也沒錢送他進京趕考。後來,他的父母在冬天挨不住寒冷,過世了。以前談好的一門婚事也因為沒錢娶親而告吹,同族的堂兄弟還霸去了他唯一可以遮風擋雨的小茅房……年輕人非常傷心,他一路吹著悲傷的曲子,一路流浪。後來有一天,皇帝碰巧聽到他正在吹奏那首催人淚下的曲子,就把他叫到跟前問話。聽完年輕人講述自己的遭遇後,皇帝也很感動,於是……」

  「於是皇帝就把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公主嫁給他了。然後,他們就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是不是這樣?」天皇大帝插嘴。

  周興搖頭:「帝座,一般故事的結局是這樣的。可這個故事的最後,皇帝讓這個年輕人到人多的廣場去吹奏他那悲傷的笛子,讓所有過路的人都知道他的遭遇。年輕人很不理解,但還是照做了。一遍又一遍,年輕人哀傷地吹著那首曲子,過往的行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人們漸漸發現,這個年輕人吹奏的曲子不再是悲傷的,而漸漸變得歡快起來。熟悉的人們問他為什麼,年輕人說:『我的痛苦傾訴出來,有無數人感受到,他們替我分擔了。而我,也漸漸感受到他們的關愛、他們的幸福與快樂,於是,我的心情好起來了,我吹奏的曲子也漸漸歡樂起來……」

  永遠到底有多遠?痛苦到底有多痛?

  有些事情,只有你願意說出來,才會發現,那些痛苦似乎真的會慢慢地被聽到的、感受到的人所分擔。或者說,有些事情,等你說出來了,你就會知道,不過如此;

  等你重複好幾遍以後,你還會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把曾經的痛苦輕描淡寫地當作一段普通的經歷來看待。

  天皇大帝若有所悟,大喜道:「周興,你早就應該這樣了!還惦記著那個水仙花幹嘛?你看,本座對你多好,你……」

  「你不如跟了我吧。」這句話被硬生生壓下去。因為,天皇大帝突然想到,旁邊的青華大帝這幾天以來,每次送完周興,都要從周興處到自己的宮殿,拉上他來回走十次才肯罷休!今天是最後一次,誰知道他又有什麼鬼主意?

  天皇大帝咬咬牙,這樣下去可不行!我一定要像個法子反擊,才能大顯身手,贏得賭局!

  「周興,我突然有急事,要離開一下,就不送你了。青華,我不在的時候,你可別耍詐,不然,是違反我們的賭博精神的!」

  周興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就隱藏起來:「帝座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能因為周興耽擱。」

  天皇大帝倏忽不見,青華大帝微微搖頭,看著周興:「你剛才似乎覺得很詫異。怎麼,勾陳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到家才算正常?」

  青天白日,和風暖陽,可周興就是感覺到一股冷颼颼的氣息,沒有細想,他恭敬地對這個自己一直比較敬畏的大帝說:「帝座,周興萬不敢想天皇帝座會對我動真心。只是,以他對這個賭局的熱心程度,我確實沒有想到他會先走。」

  青華大帝微微頷首,周興還算識趣,勾陳這一手也的確出乎意料。不過,「周興,你似乎對我們擅自拿你打賭——尤其還是與感情相關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生氣?」

  周興苦笑,居上位者一般都會有比較特殊的癖好,而這位天皇大帝的特殊癖好,就是和青華大帝打賭。自己雖然不能接受,但也只能表示理解,總不可能去和他們兩個硬碰硬吧?

  「帝座,說實話,周興對這個賭局最後的結果也十分好奇。而且,我也在小枝那裡……下了給他免費做一年苦力的賭注。」

  「一年的免費苦力?周興,你這個賭本夠大的!你押的誰贏?」

  「帝座,周興斗膽,押的是我自己贏。」

  「你自己贏?哈哈!周興,有趣!真有趣!」青華大帝哈哈大笑。眼看已經來到周興的小木屋前,探了一下四周的氣息,就上前抱住了周興。

  這……這個……

  周興一下子石化,呆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反映。

  青華大帝在他耳旁輕聲說:「這是男人間的擁抱。周興,你比本座想像中要聰明有趣得多。不過,有一朵小花一直不遠不近地看著你,似乎也想來死纏爛打這一招哦!」

  「帝……帝座……」周興結結巴巴地,不知說什麼。還沒有從青華大帝突然「輕薄」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又聽到水仙居然一直跟著自己的消息,一時間實在是難以消化。

  青華大帝卻一下子放開他僵硬的身體,甩甩手,轉身離去。不到十里,就碰到了一臉不悅的天皇大帝。

  「你居然敢去抱他?周興以後一定會愛上我的,他是我的人,你怎麼能去輕薄他?」天皇大帝暴跳如雷。

  青華大帝無所謂地撫摸座下的獅子,淡淡說:「抱一下又怎麼啦?你覺得吃虧了,可以過來抱我十次,我讓你連本帶利賺回去。」

  「你……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幼稚?我對周興做了什麼,你就要十倍地做回來?要做,我至少也要百倍地討回來!」天皇大帝雙眼冒火,氣呼呼地瞪著一臉雲淡風清的青華大帝。

  「一百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勾陳,你確認自己能抱到我?你確認自己不怕我的獅子頭向你噴火?」

  「笑話!我堂堂天皇大帝豈會怕你座下的小獅子!」天皇大帝發動靈力,伸出雙手,就往青華大帝身上撲過去。

  青華大帝稍一愣住,就立即騰空而起,雙掌推出,化去天皇大帝有些凌厲的攻擊,旋即主動欺身上前,讓他抓住自己的雙肩,趁機抱住他,笑問:「勾陳,這下你可滿意了?」

  嗯,勾陳的腰身不錯,柔軟有力,身段也很緊致,比自己想像的要好多了!

  「哼!這下連你都被我制住,何況你那頭獅子……你!你……」得意洋洋的天皇大帝猛然發覺不對勁,一把推開正在賊笑的青華大帝,謹慎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只是讓你替周興討回公道而已。」青華大帝十分淡定地回答,心裡卻感覺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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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七章對話

  周興回到小木屋,裡裡外外、仔仔細細找了好幾圈,卻沒有發現鏡泉的痕跡。不由對青華大帝的話懷疑起來,這個青華大帝,莫非是故意尋自己開心?或者,這是他的什麼策略?

  可是,按道理來講,他應該不會對自己花這些心思的。

  難道,他說的不是水仙花,而是另外的什麼小花?

  周興又擴大了搜索範圍,終於在房子外面的仙池裡發現一株沒開花的水仙。葉子黃黃的,只有最裡面還透出兩三片小小的綠葉來,根須也有一部分像是被浸壞了,有點黑黑的。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一株水仙,倒像是被人隨意丟棄的壞死的小草。

  周興心裡「噶噠」一下,試探著叫:「鏡泉?鏡泉?」

  沒有回音,周興有點放心,想來那個那麼愛美,那麼注重形象的鏡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的。

  往回走的時候,又停頓了一下,叫了聲:「蒜頭?」

  「嘩啦!」一聲,那株有些破敗的水仙從仙池裡跳出來,在周興面前蹦了兩蹦,化成了鏡泉。

  周興張大了嘴,看著眼前頭髮亂糟糟、枯黃成雞窩,臉上黯淡無光的鏡泉,心微微有些顫抖。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裝作不經意地說:「原來真的是你,我還以為青華大帝騙我呢。」

  鏡泉抬頭看他一眼,又無力地低下去:「你沒什麼事我就繼續泡仙池了。」說罷又變成水仙飄在仙池裡。

  周興愣愣地看了一會兒,也回房休息了。水仙在仙池裡翻了個身,繼續有氣無力地挺屍。

  第二天周興去叮噹那裡上班,小黃鸝瞅空飛上了他的肩頭,可憐兮兮地說:「周興先生,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今天再沒有完成任務,我……我就要失業了。」

  周興歎氣,這些天八妹和小黃鸝一直在他身邊蹲著,他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八妹不親自出馬,要讓這隻小黃鸝來?難道想要勾起他的同情心?

  可……偏偏自己還真吃這一套!

  「小黃鸝,失業就失業,你又不是沒了工作就不能活。」

  儘管有些心軟,但周興還是不想輕易答應她。

  小黃鸝轉了兩圈,有些羞澀地說:「那個……最近耽美盛行,本來就比較少的優秀的男性神仙資源更加稀缺了,我現在年紀還小……如果不趕緊工作,那……」

  小黃鸝說得支支吾吾,可周興明白,她一定是想以工作經歷盡快換得戀愛年紀,但是,「小黃鸝,你為什麼不下凡?這樣可以換得更多的戀愛年紀。」

  小黃鸝更加扭捏了:「如果下凡,我……我就看不到他了……」

  周興再談一口氣,伸手:「你把要問的問題先寫出來我看看,如果不是太……過分,我可以回答。」

  「周興你太好了!」小黃鸝大喜,立即把採訪稿拿出來:「只有九個問題,很快的,很快的!」

  「請問,鏡泉最喜歡你做什麼?」

  「請問,鏡泉最不喜歡你做什麼?」

  「請問,你們H的頻率是多少?」

  「請問,鏡泉的敏感點有哪些?」

  ……

  周興面紅耳赤地看著這些限制級的問題,再看看小黃鸝一臉的期盼,想一想,幻出一支筆來,「唰唰唰」幾下,把採訪稿還給小黃鸝,趁她興奮的時間,飛奔而去。

  像逃難一般躲到叮噹的小園子裡,周興停下來,大口喘氣,現在這些記者,真是!

  不過,不知道八妹會怎樣看待自己的回答呢?

  周興有些賊兮兮地笑了。

  照顧花草的空擋,周興還是翻了一本書,找到水仙花病蟲防治那一頁,越看越心驚。有點失魂地挨到下班時間,他又飛奔回家,仙池裡的鏡泉卻比前一天有生氣多了,原來有黃斑的葉子變少了,灰敗的根須也沒有了,一根根清亮白淨地在仙池裡漂浮著。

  周興大鬆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說:「這只是因為河神夫妻拜託自己的緣故,與其他無關!」

  「你怎麼看待天皇大帝和青華大帝的那個賭局?」周興正安慰自己的時候,鏡泉已經幻化出人形了。

  周興瞄他一眼,謹慎地開口:「你的父母很擔心你,他們思念你三萬年,你不應該不認他們。」

  「我覺得他們兩個拿你打賭,都不會贏。」鏡泉像是沒聽見周興的話一樣,自顧說著。

  「正是因為你不記得了,才更應該和他們在一起,這樣可以更快地恢復記憶。」

  「周興,你是喜歡我的,他們都會輸!」

  「你趕緊搬回去和你父母住吧。」

  「周興,你直接拒絕他們就可以了,不要拖拖拉拉的。」

  「你回去以後,要好好孝順他們,做個乖兒子。」

  「周興,我也是喜歡你的。」

  「你以後不要再來我這裡……你說什麼?」

  兩個一直自說自話的,以周興破功告終。

  「我說,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天皇大帝和青華大帝的賭局會雙輸。」

  鏡泉看著周興,眼睛黑亮黑亮,神采飛揚。

  周興的腦子混沌了一下,旋即跳起來:「胡說!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

  「那我喜歡你的話,你也會喜歡我嗎?」鏡泉偏頭想了一會兒,很認真地玩起了繞口令。

  周興深呼吸,告誡自己一定要淡定,咬著牙說:「你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喜歡!」

  「如果我不知道,那也是因為你沒有教給我。」

  無恥!

  簡直是無恥下流!

  周興氣得全身發抖:「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老師,沒有義務教你!」

  「我也沒有怪你這個。只是周興,你不必處心積慮趕我走。那樣只會更加暴露你的心思。」

  周興冷笑:「我的心思?你要是知道我的心思,就不應該……」

  「不應該怎樣?周興,愛也好,恨也罷,都是應該直接面對的,而不是逃避!你在凡間逃避了一生,現在還要繼續嗎?」

  是誰?

  到底是誰教會他這些的?

  他怎麼會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不,一朵花似的!

  周興看著咄咄逼人的鏡泉,倏然一笑:「好啊!鏡泉,我們就來面對面!」

  周興轉身離去,鏡泉在他身後默默看著,眼神漸漸溫和下來,仙池裡緊握的雙手也一點點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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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八章割裂

  所謂真正放下,不是你已經不去想他,不再愛他,也不再恨他,而是面對面的時候,可以大大方方笑著對他說你好,好久不見挺想你的;可以坦坦蕩蕩和他一起喝酒玩笑,甚至勾肩搭背……

  所謂心口如一,不是衝動直率地想什麼就說什麼,而是願意把自己心裡最害怕、最擔心、隱藏最深的事情,毫不保留地告訴那個令你害怕、令你擔心、被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人。

  所謂心如止水,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周興感受到鏡泉慢悠悠跟在自己身後的氣息,有點緊張,又有點好笑。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只要能看著他,就是高興的,就是滿足的。

  當然,位置變了,並不代表其他的也跟著風水輪流轉。周興知道,在他身後的鏡泉肯定不會像自己那樣患得患失,自己也不會像他那樣,對身後的人無動於衷。

  把水晶瓶拿出來,放到另外的房間,把床鋪好,周興對著一直沉默的鏡泉說:「以後你就住這裡吧。」

  鏡泉搖頭:「我不認為我們要分開睡。」

  周興挑釁地輕笑:「我做神仙的時間很短,在天庭還不能談戀愛,更加不能和你滾床單。除非……你不怕受天遣。」

  鏡泉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一茬,但他很快就掩飾過去。抱著水晶瓶裝了仙水,擱在周興床頭的櫃子上,然後自己鑽了進去,「我的花期過了,最近要修行一段時間。」

  周興冷靜地看著鏡泉做完這一切,冷靜地看著水晶瓶和沒有花朵的鏡泉,冷靜地放下蚊帳,又掛上床簾,阻住自己和鏡泉的視線,最後很冷靜地說:「剛開始在天庭,我把你當作自己養大的孩子。後來知道你修為比我高,還能精確利用自己的美色後,我就開始把你當成一個比較親密的仙友,再後來,在明燕王朝,我敬佩你,憐惜過你,也……深愛你,愛得沒有自尊,愛得不計後果,愛得可以接受你一直不能放下狄安……到你,也就是狄平死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這一生我終於也要過完了,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了你,讓我嘗遍愛情的酸甜苦辣,還能讓我們廝守一生……但是,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上天可以對我再好一點,我很貪心地祈禱,不要再愛得這麼辛苦……否則,我寧願不愛。」

  深吸一口氣,周興捂著自己的胸口說:「鏡泉,我愛過以前的狄平,但那是過去了。現在面對你,雖然還會有些不自在,但我正在努力消除自己對你的特殊感覺。你不再是狄平,我也不再是裴五,我現在……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愛上你!」

  終於說完了!

  周興又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感覺自己胸口那塊無形的大石終於完全消失,沒有繼續壓抑著自己了,只剩下淡淡地一絲遺憾。

  「你說完了?」鏡泉的聲音忽然傳過來,周興再次感覺被鬼壓床,不是!是花壓床!

  鏡泉居然穿過床簾,直接壓在他身上!

  「你……」周興掙扎了一下,忽然放鬆下來,冷冷地回答:「說完了。你太重了,不要壓在我身上!」

  鏡泉把頭埋在周興胸前,許久沒動。

  一直以來,他都堅信,裴五是喜歡自己的。

  至於周興,從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講述反間的那段經歷開始,他也認為,周興是喜歡自己的。尤其是返回天庭後對待自己的態度,更加讓他肯定,周興心裡有鬼。

  而天皇大帝那裡,他已經得知周興曾經的未婚妻和他共同點,經過他的觀察,他覺得,周興並沒有喜歡上天皇大帝。

  他是這樣地篤定周興對自己的感情,至於周興彆扭的行為,在他看來,無非就是因為他作為神仙的時間太短,還不能談戀愛,更加不能□做的事。以他在凡間的主動程度,兩個人日夜想見卻什麼也不能做,這自然是很難忍受的,所以才要和自己分開。

  當然,經過他這幾天的摸索,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給周興足夠的安全感與信心,使他一直心有不安。但是,周興一直不說,自己以前怎麼會知道?

  現在知道了,他卻突然來一句「我現在……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愛上你」!

  鏡泉悶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周興,直直地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在周興差點堅持不住,要放棄和他對視的時候,忽然道:「周興,我喜歡你!」

  周興呆了一下,心跳不規律起來,正想開口,鏡泉又緊盯著他說:「周興,雖然你現在不喜歡我,但以後,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你,逃不掉的!」

  這人……

  還真是自戀自負到了極點!

  周興閉上眼睛,用力翻個身,將鏡泉甩在一旁,不再理他。

  鏡泉也不在意,居然就著這個姿勢,在床上挨著周興睡了。

  周興僵直了身軀,屏息好久,數綿羊數到不知道多少個時,總算背後傳來鏡泉穩定的呼吸聲,他才慢慢地扭過自己僵硬的身軀,仔細地看了鏡泉一會兒,確認他已經睡了,這才躡手躡腳下床,走到一旁的房間去睡。

  在他身後,本來熟睡的鏡泉忽然睜開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周興醒來,猛然發覺自己似乎抱著一個特大號的枕頭。定睛一看,居然是鏡泉,自己正手腳並用地摟著他,就像以前在凡間,害怕他忽然不見了一樣,抓得緊緊的。

  周興大怒,飛快地收回自己的四肢,搖醒鏡泉質問:「你為什麼又跑到我床上來了?」

  鏡泉打個哈欠:「我昨晚一直睡在這裡,你不也一直在這裡的嗎?」

  「我……」周興抬頭一看,是床簾,拉開床簾,入眼的擺設表明這裡是自己平日睡覺的房間,而不是之前臨時給鏡泉佈置、自己偷偷跑去睡覺的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明明有出去的,為什麼一覺醒來,卻又換了個房間?

  自己是不可能有夢遊症的!

  所以……

  周興懷疑地看著一臉無辜與疑惑的鏡泉,十分懷疑是他搞了鬼。

  可是,自己沒有證據,再說,醒來時,是自己巴著他而不是他巴著自己。

  周興臉上紅了一紅,一聲不吭地走出去,準備上班。

  門口卻突然來了三撥人,鏡泉的父母、八妹還有小枝。

  八妹率先衝進來,拉住周興,討好地笑著對河神夫妻說:「河神,對不住,我有急事找周興。只要一會兒就把他還給你們。」

  說罷,把周興帶到一旁的房間,「啪!」地拍出一張紙,「周興,你給我解釋解釋!」

  是小黃鸝的那張採訪稿。周興在每個題目的後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自己的答案。比如:

  「請問,鏡泉最喜歡你做什麼?」——鏡泉最喜歡我不說話。

  「請問,鏡泉最不喜歡你做什麼?」——鏡泉最不喜歡我說話。

  「請問,你們H的頻率是多少?」——零。

  「請問,鏡泉的敏感點有哪些?」——不知道。

  ……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我都寫得很清楚了。」周興眨眨眼睛,裝作不解。

  八妹猙獰著臉孔,瞬間又笑焉如花。

  「周興,小興興,你就行行好,告訴姐姐你和鏡泉相處的模式吧。」

  「八妹,我和鏡泉都在天庭,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至於狄平和裴五,那兩個人已經死了。凡間講究入土為安、死者為大,何況我已經把那些事情說了十來遍了,你沒有必要再挖出來了。」周興搖頭拒絕。

  八妹雙眼一瞪:「你……你居然把自己和裴五割裂開!你居然和我玩文字遊戲!」

  「不然你想怎麼樣?」鏡泉施使然從門口進來,斜眼看著八妹。

  八妹眼前一亮,立即跳上前:「鏡泉!你真的住在這裡!你們分手的消息是假的?」

  周興皺皺眉,正想說我們從來沒有開始,也無所謂分手,鏡泉卻拿起那張採訪稿,看了一下,沖八妹說:「這些問題,你們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你……你願意接受採訪?你願意回答?」八妹喜出望外,眼冒星星看著鏡泉。

  「嗯,你付我三千個紫仙幣就可以了。」鏡泉點頭。

  「你……你還不如去搶劫!三千個紫仙幣,我要發行多少期刊物才能賺回來,你一張口就要……」

  八妹氣得說不出話來,周興也大叫黑心。

  「我不用去搶劫。你不肯付,自然有人肯,比如說月老,比如說那些對我不懷好意的神仙。」鏡泉瞇著眼,冷笑著對八妹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沒有這麼大本事,你個小鳥就不要來騷擾我和周興!」

  「你……」八妹勃然大怒,旋即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出去了。

  周興從窗戶清清楚楚看到,八妹是和躲在一旁的小黃鸝一起走的。看樣子,最近一段時間她都不會來自己屋外踩點了,實在是被鏡泉打擊得太深了。

  「還有你,沒本事就不要隨便接受他們的採訪,不要亂說話!什麼叫我不喜歡你說話?」鏡泉扭頭,不悅地對著周興說。

  周興默然,你現在不就在教訓我說錯話了嗎?你不就在警告我不要亂說話嗎?

  「這句話應該這樣說,沒有本事,你就不要出去拉□包,免得他們打擾我!」傲然地說完這一句,周興抬頭挺胸,大跨步走了出去,留下鏡泉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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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四十章小攻的對策(上)

  小枝是來讓周興幹活的。長長的一個清單,列舉了今後三十天,周興要在什麼時候去幹什麼事,可以找那些神仙接洽,可以得到多少工資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周興看著清單,心裡隱隱有些了悟,卻還是掙扎著問小枝,期待可以躲過去。

  「這是可以兼職的工作,你必須按計劃完成。三十天以後,我還會給你另外的工作。」

  「我可不可以不做?」周興頭疼地看著密密麻麻的一長串文字,哀號起來。

  居然把他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

  他還想著優哉游哉與龜仙喝喝小酒、去溫泉泡泡身子、到風景優美的地方去放鬆放鬆啊!

  「你不做,我還想做呢!」小枝沒好氣地瞪他,「不想做的話,自己去找帝座!沒見過你這樣不長進的。」

  我不長進又礙著誰了?周興怒火中傷,這些個神仙,一個兩個都把他周興當成什麼了?軟柿子嗎?

  「我自己去找帝座!」一把抄起清單,周興怒氣沖沖往外跑。

  身後,鏡泉匆匆對河神夫妻說:「有事以後再講!」一溜煙就跟上周興了。

  河神夫人在後面歡喜地流下了眼淚:「他終於……肯正眼看別人了!他終於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河神欣慰地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這個周興,似乎沒怎麼把鏡泉放在眼裡啊!我們還要多幫幫自己兒子才行。」

  「沒錯……他孤零零一株水仙花,長了兩萬年,沒人陪他玩,沒人陪他說話,更加沒有人噓寒問暖,風吹雨打、電閃雷鳴的時候也沒人照顧他,擔驚受怕、孤單寂寞的時候更沒人安慰他……我們做父母的虧欠他這麼多,如今他既然看上了周興,我們就一定要想辦法,讓周興死心塌地愛上鏡泉!」河神夫人抽噎著說。

  小枝撇嘴,周興到底有什麼好的?這麼多神仙想讓他愛上自己?尤其帝座那熱乎勁,居然把自己的工作搶過去分給周興!實在是……實在是看著太刺眼了!

  小枝滿心鬱悶地往回走,河神夫妻卻還在嘀咕著。

  「只怕周興雖然盡心盡力養了鏡泉,卻根本沒有好好教導他。鏡泉現在,有些任性過頭了,言辭舉止間分寸把握不好啊!」河神歎了口氣。

  河神夫人哭得更傷心了:「我可憐的兒,就是沒有一個對他知根知底、又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他一個人磕磕碰碰的,就算吃虧了、傷心了、委屈了,以他倔強的性子,也是決計不肯讓人看出來的。他又不讓我們來照顧他……周興,周興雖然老實,可我看他的樣子,還是不可靠。相公,我們一定要盡快想出辦法來。」

  「娘子別急,我們慢慢來。反正周興現在仙齡未到,鏡泉也已經住到他家裡了,總算近水樓台。」

  「可是,天皇大帝和青華大帝……」

  「娘子,那二位是在尋開心呢。你若不信,我們去問問青華大帝。」河神好言安慰著,夫妻倆一路直奔青華大帝的宮殿。

  青華大帝卻不在,而是去天皇大帝府上了。

  此時,周興正一臉嚴肅地對著天皇大帝提出抗議:「帝座,這些工作,周興不需要,也做不來。還是請您交給其他有需要工作,並且能力出眾的仙友吧。」

  天皇大帝起身,雙手托著周興的手心,親親熱熱地說:「周興,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工作。不然,我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光明正大地談戀愛呢?這些工作都不會很複雜的,你一定可以做好的,我也一定會支持你的。」

  周興打個寒顫,掉落一身的雞皮疙瘩。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種反應!

  周興先前的氣勢去掉一半,有些誠惶誠恐地回答:「帝座,您只是和青華帝座打個賭而已。我們不需要偷偷摸摸談戀愛,更加不要光明正大談戀愛。您這樣,我覺得……有些困擾。」

  天皇大帝變了變臉,哼鼻子問:「困擾?周興,難道你不喜歡本座嗎?難道本座配不上你?」

  周興看著他陰沉的臉色,把心一橫,大著膽子說:「帝座,周興敬佩您,喜歡您。但絕對不是情人,戀人那樣的感情。周興現在,無心於感情,對於帝座的這個賭局,也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參與其中。我不想因為這個賭局而打破自己的生活習慣,這不值得。」

  天皇大帝在高台上走了兩圈,周興忐忑不安地等著。

  這位天皇大帝,雖然平時有些嘻嘻哈哈、有些幼稚小氣、不太正經,可他的正職卻是協助玉皇大帝執掌天、地、人三才,統御眾星,並主持人間兵革之事,在工作上是一絲不苟、雷厲風行的,多少年來甚少出錯。

  如果此時,他把自己對待工作的那股勁頭拿出來,周興可不敢保證,他會有什麼反應。

  「周興,你也算有種。居然敢在本座面前這樣說。」良久,天皇大帝的聲音響起來,「可是這個賭局,我非賭不可,尤其我現在覺著,你值得我用心來琢磨。周興,這些事情,你就先幹著吧。到時候真做不來的話,我可以叫小枝去幫你。」

  周興苦著臉,他怎麼就聽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好像也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了?

  正當周興一籌莫展之際,救星來了。

  青華大帝帶著一身光華踏進來,微微笑著說:「勾陳,周興既然不願意,你就不要逼他。」

  天皇大帝見周興一臉贊成與感激地表情,不舒服地說:「青華,我這是在和他商量,沒有逼他!憑我的能耐,需要逼他嗎?」

  「那好,你們慢慢商量。勾陳,我借你一個房間用用。」青華大帝揮揮衣袖,飄進旁邊的小院子。

  一株水仙立即從他衣袖裡滑下來,滿是不服氣地低頭立在一旁。

  「鏡泉,我算是想明白了。可你不要學我以前那樣,只知道在後面默默地跟著,看著。要主動出擊才行。」青華大帝靠在自己的座騎上,有些好笑地看著彆扭的鏡泉。

  鏡泉瞪大了眼睛,抬起頭問:「帝座,您……不是因為我在天皇帝座的宮殿外窺視,而把我抓起來問罪嗎?」

  「這只是小事情,有什麼好問罪的。你還是趕緊想個法子,把周興搞定吧。要不要本座教你幾招?」

  厄?

  這是什麼狀況?

  鏡泉看著青華大帝的笑臉,十分肯定他的笑容絕對不是眾人眾仙說的那樣悲天憫人,而是一臉奸笑!

  自己有錯在先,又被他抓個正著,他不罰自己,也不把自己交給天皇大帝,卻說要幫助自己,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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