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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觀棋不語》作者: 蘇特【完結】

《觀棋不語》作者: 蘇特【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vincy100 您是第22210個瀏覽者
第一章
  秦炎吹著泡泡糖,蹦蹦跳跳的下樓。

  因為家裡最近在裝修,不許他踩壞新鋪的地板,他爸媽打發他自個找地方去玩,要吃晚飯的時後才能回去,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出去瞎晃悠。
  秦炎圍著小區繞了一圈,走到沒什麼人的車庫後面,聽到「乒乒乓乓——」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看到一個小孩子在用彈弓砸別人家的窗玻璃。

  哇咧,幹壞事啊!

  秦炎立刻全身熱血沸騰,正準備衝上去奪下那壞孩子的彈弓,發揮一把正義感,忽然發現那個打玻璃打得正爽的小孩很面熟。

  那不是住他樓上的謝棋?

  秦炎立刻想起這個正義感發揮不得,謝棋最喜歡幹壞事,打架也厲害,以前還搶過自己的玩具汽車,壞到骨子裡去了的惡霸!自己上去搶他的彈弓,那還不是送上門去挨揍?

  秦炎考慮了三秒鐘,毅然轉身跑了。

  幾分鐘後,謝棋的父母被秦炎拽著趕到事發地點,看到自己的兒子舉著彈弓,正瞄準一家窗戶,準備發射。

  一頓爆罵過後,彈弓被扔出去好遠,謝棋灰頭土臉的被父母拎回家,他看到秦炎衝他露出個齜牙咧嘴的笑,一溜煙跑了,氣得咬牙切齒。

  過了兩天,秦炎被謝棋找機會逮住,拽住他的衣領狂罵:「你個小屁崽子,誰要你去告狀的?」

  秦炎說:「你打人家窗玻璃本來就不對!」

  謝棋說:「那也輪不到你管!有本事你來跟我打架呀!找我爸媽告狀?下次你再敢管我的閒事,見你一次打一次!」

  秦炎說:「呸!」

  謝棋的拳頭立刻招呼到了他臉上:「呸?你呸誰?」

  秦炎痛得差點掉下眼淚,哇哇大叫:「我要去告——」眼看第二拳又要落下,只得忍痛閉嘴。

  謝棋裂開一絲得意的笑:「你又要去告狀?是不是?」

  秦炎說:「你再打我我就去告!」

  謝棋輕蔑的哼了一聲,放開了他。

  從那天後,秦炎再沒在謝棋父母面前告過他的狀,無論是看他搶人家小孩子的冰淇淋,還是用石頭砸水果店老闆家的狗。

  ***

  小屁孩時代結束,秦炎升上初中。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秦炎聽著自己的寶貝隨身聽,一步三晃的拐進教室。

  「哎,」他同桌是個三八兮兮的男生,一臉神秘的湊到他面前,「你知道麼,今天放學有好戲看!」

  「好戲?什麼好戲?」秦炎一頭霧水。

  「謝棋跟五中的人結了樑子,那邊放話說今天放學,約了謝棋在學校後面的小河邊決鬥呢!好像說五中至少會來十幾個人吧?」

  「五中十幾個人過來打謝棋一個?」

  「不是,好像謝棋也叫了一幫人,看來是打群架哦!」

  秦炎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這張臉上無限的憧憬,遲疑的說:「他們要打群架你咋這麼高興?」

  他同桌說:「好久沒看人打架了,想起來覺得很爽!」

  秦炎罵起來:「有病吧你?」

  放學後,二十多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氣勢洶洶的站在河岸上,結果左等右等,唯獨不見謝棋。

  五中的那幫人怒了:「謝棋呢?」

  被謝棋約好過來助戰的一群弟兄也在迷茫,互相問:「謝棋呢?你們誰看到他了?」

  又等了二十分鐘,謝棋還是沒有出現的意思。主角不登場,跑龍套的沒有自己先打起來的理由,雙方對峙了一陣,天都快黑了,謝棋沒等到,倒是學校的保安過來了,嚴肅的問:「你們是不是準備打架?」

  眾人面面相覷,心想這他媽誰去告的秘?學校保安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溜躂到這裡來了,還知道他們要打架吧?

  被一陣訓斥後,兩幫人馬灰溜溜的散了。五中那群人叫囂:「告訴謝棋,怕了就提前說一聲!他媽的叫保安過來,什麼東西!」

  謝棋的哥們頂回去:「操!謝棋不是那種人!當我們怕你們啊!再約時間啊!」

  「去你媽的,誰還有時間陪你們玩!」

  謝棋在哪裡?謝棋被人一狀告到班主任那裡,舉報他上課不專心,看漫畫不算還偷偷傳給班上其他同學看,影響極其惡劣。

  於是放學的時候,謝棋被叫到辦公室,訓話。

  謝棋心裡那個鬱悶啊,他想究竟是哪個吃飽了撐著的傢伙去告了他?他還約了人打架呢,莫名其妙的放人家鴿子,他的名聲肯定臭了,別人還以為他怕了,臨陣退縮了!

  班主任手裡揚著從他書包裡翻出來的漫畫書,苦口婆心的教育著他,做學生的本分就是唸書,拿了父母的錢不是用來看漫畫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當學生的,拿來租漫畫的錢都是從早餐費裡面省出來的?有這種精神,怎麼不省下錢來買些有意義的書籍?

  謝棋沉默,心裡在過濾告密者人選——同桌的胖子?應該不會,那傢伙每天都眼巴巴的等著分他手裡一杯羹呢,絕沒有理由出賣他;那難道是學習委員?班長?今天值日的那個丫頭片子?

  班主任的訓導還在繼續,你看你,本來成績挺好的,上次期末考試和秦炎還是並列七名呢,怎麼這次就下降了呢?還不是因為看漫畫看的?
  秦炎?

  謝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對了,今天下午下第一節課的時候,秦炎進了老師辦公室,交全班的數學作業……準是他!

  走出辦公室,謝棋直奔學校後的小河邊,自然是半個人影都沒有了,心裡那個怒啊,衝回家把書包一撂,奔到陽台向下面喊:「秦炎,你出來!」

  好半天下面才探出個頭來:「幹嗎?」

  「下去說話!」

  「我要吃飯了!」

  「說完再吃!」

  謝棋吼完後,也不管秦炎答不答應,跑到客廳換了鞋,打開門就要出去,他媽媽從廚房衝出來:「你又出去幹嘛?馬上就吃飯了。」

  謝棋隨口撒謊:「我單車忘記上鎖了。」然後就「咚咚」的跑下樓了。

  秦炎讓謝棋足足等了五分鐘才慢吞吞的下樓了,他穿著拖鞋,拎著一袋垃圾,顯然也是找借口在正要吃飯的時候溜出來的。

  「你找我幹嗎?」秦炎扒拉著頭發問。

  謝棋先發制人:「操!秦炎,你他媽去告我?」

  秦炎說:「我?告你啥?」

  謝棋狠狠的道:「你敢說不是你在眼鏡熊面前告我的狀,說我上課看漫畫書?」

  秦炎撇撇嘴角:「神經病,我有那個閒心?」

  謝棋說:「眼鏡熊說了,是你舉報的!」

  秦炎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怎麼會?不是我!」

  謝棋眼尖的看到他那抹心虛,他本來就是套秦炎的話,這下可是證據確鑿了!心裡想我他媽從幼兒園起就和你一個班,小學到初中,再沒交情也總有點人情吧?丫居然告了我一次又一次!

  越想越怒,恨得他想把秦炎一腳踢翻,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好!謝棋不是個能忍的主,但他確實忍了,沒有撲上去把秦炎爆扁一頓,只是狠狠捏起拳頭,照著秦炎的臉上砸了下去。

  秦炎痛叫一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捂著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謝棋說:「秦炎,我警告你,有什麼不痛快的當面對我說,偷偷摸摸背後打小報告算什麼?下次再惹我,我就真不客氣了!」說完後,恨恨的沖一旁的樓梯扶手踹了一腳,轉身上樓了。

  秦炎忍著痛從地上站起來,他想你這次算客氣了?操!

  回到家,秦炎他媽看到自己兒子下樓丟個垃圾,竟然丟得頂著個烏青的眼圈回來了,嚇一大跳。秦炎只好說走路沒注意,撞電線桿子了。他媽說:「你視力下降成這樣了?以後晚上不准看電視了!」

  秦炎憋了滿肚子鳥氣回房間,惡狠狠的罵,謝棋你個王八蛋!老子好心全讓你當驢肝肺了!你也不想想,上課看漫畫被老師抓,總比打群架被老師抓情節輕的多吧?不是老子救了你,丫只怕就要等著挨處分了!

  算了,秦炎想,老子以後再不管他的破事了,他喜歡打架那就打去唄,打成殘廢也不關他的事!

  這次告狀事件後,秦炎和謝棋就開始互不搭理了,上學放學也隔得遠遠的,足有十幾米。秦炎放學就走人,總是沖在謝棋前面。謝棋斜跨著書包,騎著單車,和自己的哥們高聲說笑,冷冷的看著前面的背影。兩個人每天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般的做著同學。

[ 本帖最後由 yunwinni 於 2014-10-19 17: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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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棋心裡很不痛快,他想秦炎這小子在班上人緣那麼好,跟誰都合得來,怎麼偏要跟他犯沖呢?

  哼!叫你怕了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我!

  然而心裡面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他不惹你了,卻也不理你了。

  謝棋想我操!明明是秦炎的錯,怎麼到頭來不爽的卻是自己?

  他一怒之下順手就把桌子上的鬧鐘砸了,然後他媽媽進來看到了,對他一頓痛罵:「你又砸鬧鐘?你都砸多少個了?家裡的鬧鐘跟你有仇啊?買一個你砸一個!你再砸一個試試看?以後連一星期一次的零用錢都沒得給了!」

  ***

  糊里糊塗的,秦炎和謝棋又升到了同一所高中,總算不同班了。

  他們擁有著各自的朋友,交際圈也不重疊。關係好了一點,碰面也不再互相兇惡的瞪著對方了,畢竟又長了幾歲,懂事了些,加上同住一個樓裡,雙方父母關係又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表面功夫總要做做的。

  不過兩個人的交情也沒好到哪裡去,照樣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念到高二,學校開始規定在校晚自習。那天秦炎下了晚自習,去單車棚取自己的自行車時,一路找到車棚的盡頭,總算看到了自己那輛半新不舊的腳踏車。正摸鑰匙出來開鎖,忽然聽到黑暗中某個地方有動靜,一時好奇的看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謝棋和他們班長的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兒摟在一起,坐在單車後坐上接吻!

  「跨啦」一聲,秦炎已經條件反射的打開了自行車的鎖,謝棋立刻看到了他,眼神一寒,秦炎慌忙跨上自行車,一陣猛蹬,竄出了校園。

  謝棋丟下那女孩,騎車就追。

  幾分鐘後,謝棋追上了秦炎,車子一拐,把秦炎逼進了一條暗巷。

  兩個人互相對視,「撲哧噗嗤」的喘著氣。謝棋跨前一步,盯著秦炎,開口道:「你——」

  秦炎立刻說:「你別瞎操心,我不會說出去!」

  謝棋冷笑起來:「那麼說你全看到了?」

  秦炎想這不是廢話嗎,你不也看到我看見了?

  謝棋又跨前一步,秦炎後退一步,防備的看著他。他可別又拳頭過來了,這次秦炎可要還手了!

  謝棋笑起來:「瞧你那德行,怕我打你?」

  「怕個球!你當我不會還手啊?」秦炎想真他媽的背,不小心看到也犯法?他這次可真沒招謝棋啊!

  謝棋說:「這事兒就你知道,要是傳出去了,你給我走著瞧!」

  秦炎說:「我操!你那些破事我沒興趣到處去說!真要傳出去也是你自己不小心,別賴我頭上!」

  謝棋說:「傳出去倒是小事,你丫不會又去告狀吧?」

  秦炎氣得一陣哆嗦,什麼叫又去告狀?他長這麼大也就犯過兩次抽,有次還是一片好心,結果還挨揍……我靠!吃多了他也不會再幹那種蠢事了!

  「我再說一遍,你的事我不會管!告狀?你當老子閒得發撐?」

  「那可難說,你丫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謝棋大聲冷笑,「你不就喜歡背後告我的狀麼?我怎麼信你?」

  秦炎差點亂罵起來,最後還是忍住了:「老子管你信不信,讓開,別擋道!」

  謝棋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力氣很大,痛得秦炎正要一巴掌揮過去,謝棋突然鬆開手了。

  「你給我記著,我的事你少管,不該看的別亂看,不該說的少他媽亂說!」

  謝棋丟下這句話,跨上了自行車,揚長而去。

  秦炎當天晚上回到家,「砰!」的一聲摔上房門,坐到書桌前,看到自己貼在檯燈架子上的座右銘——人生就應觀棋不語。

  操!這話太他媽正確了!秦炎抓起筆,刷刷的在那句話下面畫上兩條粗線,然後又在下面加了一句,管他去死!

  他想謝棋的閒事,他不但以後再不會管,就連看到也要裝作沒看到,不然又是一場無妄之災。謝棋擺明了是瞧他不順眼,自己以後要牢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八字方針,堅決的把無視謝棋的政策貫徹下去!

  謝棋以後就是當著他的面殺人放火,偷摸剽竊,他也當是看電影!

  ***

  主觀上來說,秦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經過那麼多次血淋淋的經驗教訓,再不吸取他就是白癡了。他總結一點,謝棋這人,仇家是做不得的,朋友也不要做,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經成了陰險小人的代名詞,以後關於他的閒話廢話,多說半句都是錯,只能當作不認識這人,看過個十年八年後,兩人能不能一笑泯恩仇。

  於是秦炎對謝棋,從此後退避三舍,繞道而行。謝棋在學校後門和人打架,他騎了車從前門走;謝棋和他的女朋友教學樓天台上約會,秦炎至此再不踏上天台半步;謝棋加入籃球社,秦炎就入了排球社,後來看謝棋有些也想加入排球社的意思,秦炎慌忙退社,乾脆啥社團都不入了。

  可是客觀上,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事物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所以,某些情況下,兩人不情不願的,也還是要摻合到一起。

  一個方面,他們兩家父母的關係實在是好,樓上樓下的住,經常的要互相串門子。兩個小崽子當著自己爹娘的面,再大的仇恨也只能藏起來,嘻嘻哈哈的擺出哥倆好的姿態,勾肩搭背的進房間去寫作業。可惜門一關,兩人立刻各佔山頭,分坐書桌兩端,你寫你的作業,我寫我的作業,誰也不搭理誰。

  有次秦炎趁謝棋上廁所,偷偷看了看他的作文,這一看,幾乎吐血——那慘不忍睹的字跡,那些不可置信的錯別字,那前言不搭後語的情節,那能把古人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成語亂用——秦炎想虧得我不是他語文老師,看到自己的學生寫出這種東西,活著那叫一個堅強啊!

  不過,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呢?秦炎幸災樂禍的想,就讓他螞蟻搖大樹,天蜇變通途去唄,我還樂的看笑話呢!

  謝棋當然不知道秦炎腦子裡轉著這種念頭,上完廁所回房繼續寫作文,啊,那個飲啥止渴咋寫來著?好像是個跟鳩看起來差不多的字……他瞥了秦炎一眼,那小子正專心致志的寫自己的作業,頭都不抬一下。算了,問他多掉價,回家自己查字典去!

  撇開兩家關係來說,這兩個人都是死要面子的主,自小一起長大,總有些共同的朋友。要是彼此仇視的態度太明顯,難免會被人問為什麼。秦炎不想讓人家說他是告狀精,謝棋怕別人說他小氣,所以都心照不宣的維持著表面化的友誼,見面扯出三分笑,背過身去,一個翻白眼,一個皺眉頭。

  翻白眼的是秦炎,皺眉頭的是謝棋。

  謝棋不是那種特計較的男生,他當然看得出秦炎有意無意間在躲著他,一開始他心裡是有氣,看了秦炎就恨,覺得自己拿他當哥們,竟然被他背後捅刀子,這不是被背叛麼?可秦炎除了告過他那麼兩次狀,再沒有別的事惹到他。時間長了,他覺得那事就算了,可總不能他先開口去對秦炎說:「那些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咱們以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吧?」

  呸!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做得出?

  於是越想越煩躁,一肚子怒氣就撒在秦炎身上。他想丫過來開口道個歉會死啊?偏要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了就恨!

  秦炎呢,就更不可能去主動示好了,他想橫豎你看我不順眼,我何苦自己送上去找沒趣。反正再忍個一年就高中畢業了,大學總不可能又跟你同校吧?

  一個是等著對方先低頭,一個是連要去低頭的意思都沒有,於是惡性循環,繼續相看兩厭。

  懵懵懂懂的,混到了高三。

  高三文理分科,秦炎和謝棋都選了理科,不幸的又成了同班。功課日益緊張,謝棋和他那女朋友卻是囂張得緊,因為那女孩子成績也不錯,長得也漂亮,在學校屬於大眾焦點型人物,兩個人上課下課的出雙入對,整個高三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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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高中生談戀愛太正常了,只要他們成績好,不出事,那就當不知道好了。老師們可都是學過教育學心理學的,深知高三的學生最刺激不得,貿貿然跑去干涉,物極必反就壞了。

  秦炎一直沒交女朋友,倒不是他魅力不夠沒人喜歡,也不是他真有多大的定力,打死不動心——這小子個性比較陰險,一來他覺得這種年紀交女朋友純屬浪費時間,而且再怎麼不上心,也一定會影響學業;二來,他比較享受被女生偷偷暗戀的成就感,尤其是他也有好感的女生,兩個人間或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對方臉一紅,秦炎能得意個一天。

  他想這樣不是很好?距離才是美,每天都能調劑一下,學習也沒有那麼枯燥。哪像謝棋,和他女朋友那麼明目張膽,哪天成績要突然垮了,兩人不成炮灰才怪!

  他也沒去想,如今的局面,和謝棋當初威脅他不准把他交女朋友的事傳出去的話多麼矛盾得可笑。謝棋根本就不怕被老師知道,他會去對秦炎說那些話,純粹是條件反射,看到秦炎就忍不住衝上去修理一番——換句話說,如果那次撞到他和他女朋友接吻的人不是秦炎,謝棋理都不會去理。

  這一點,別說秦炎不會明白,連謝棋自己都沒明白。

  ***

  五月下旬的時候,天氣漸漸熱了,週末時班上一群同學約了一塊兒去游泳,自然謝棋和秦炎都在其中。謝棋帶了他女朋友,秦炎看到自己平時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在,喜滋滋的跟著出發了。

  到了游泳池,一幫子男生撲通撲通的跳下水了,秦炎這才悲哀的意識到自己是個旱鴨子的事實,可又不能抱個救生圈跳下去,那不是丟人現眼麼?天大地大,面子最大,所以秦炎只好借口說這幾天眼睛發炎,不能下水,留岸上看他們玩好了。

  泳池裡的女孩子很多,其中不乏N多身材正點的美眉,秦炎覺得不下水也不錯,戴著太陽鏡愜意的躺在躺椅上,喝著飲料,欣賞欣賞美女,當然大多數時候還是看著他中意的那個女生。

  謝棋的女朋友不大會游泳,留在淺水區。她希望謝棋過來教她,可惜那個豬腦自顧自的和朋友玩跳水去了,她只好自己扶著欄杆,慢慢的試著找感覺。這時候一個男的過來了,說要教她游泳,還動手動腳的,謝棋的女朋友又羞又氣,人多又不好聲張,拚命往謝棋那邊看。

  秦炎在岸上看得清清楚楚,他想這事他不能不管,就算那是謝棋的女朋友,他也不能看著人家一女孩子受人欺負啊!於是立刻站起來,走過去,居高臨下的對那纏著謝棋女朋友的男人說:「老兄,你在幹嗎?」

  謝棋的女朋友如獲救星,都快哭出來了:「秦炎,拉我上去!」

  秦炎伸出手,把她拉上來,她也不游泳了,逕直往更衣室那邊衝去了。換好衣服出來後,說想先走,秦炎說:「你等等,我看他們玩得也差不多了,乾脆一塊兒走吧。」

  秦炎過去招呼大家上岸,謝棋還有些不盡興,不爽的說:「怎麼就走?還沒到一小時呢。」

  秦炎懶得理他,他想你女朋友都被人吃豆腐了,也只有你這個豬頭還能玩的這麼興高采烈!

  還是謝棋的哥們發覺他女朋友面色不善的站在秦炎身後,連忙小聲對謝棋說:「嫂子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咱們走吧。」

  謝棋皺皺眉,果然見自己女朋友臉色不好,當下也就不說什麼了。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謝棋的女朋友一直陰沉著臉,謝棋不明白出了什麼事,問半天他女朋友始終不給個好臉色,於是煩躁起來:「你到底怎麼了?說啊!誰得罪你了?」

  他女朋友還是一聲不吭,看也不看他一眼。

  謝棋覺得當著這麼多朋友的面被女人擺臉色,實在丟面子,心裡一怒,衝口而出:「你不高興就先回去,別在這裡掃興!」

  他女朋友嘩的站起來,冷冷的看著謝棋:「我掃你的興了,謝棋?那就分手好了,你去找個不會掃你興的女朋友吧!」,說完,轉身就走。
  謝棋的朋友起身想去追,被謝棋一把按住:「追她幹什麼?讓她走!」

  「嫂子好像心情不好,上去勸勸吧?」

  謝棋冷笑:「她隔三差五就心情不好,理她呢!」

  「可她說要跟你分手呢!」

  謝棋酒杯往桌子上一摔:「分手?那就分手啊!天下還就她一個女的了?」

  秦炎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萬沒有追上去道理,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謝棋你女朋友被人佔便宜了,你個白癡還不上去追?

  趁著上廁所的當,秦炎扯了謝棋的一個哥們,悄悄和他說了謝棋女朋友在泳池裡的事,然後說:「你去跟謝棋說,叫他以後眼睛留神些,帶女朋友出去玩,怎麼有把人家丟一邊的道理?」

  謝棋他哥們點點頭,剛要出去,忽然反應過來:「你幹嗎要我去說啊?你自個兒跟謝棋說不是一樣?」

  秦炎一陣怒,心想叫你去說你就去說唄,要不是他實在看謝棋他女朋友可憐,他才不會管他們的事呢!

  不過,即使要管,也是推給別人去管,要他跑去摻一腳,他可沒那個好心!

  「你不是平時和謝棋關係最好嗎?他那麼要面子,女朋友被人佔便宜,哪裡肯讓那麼多人知道?你就說是你看見的,別說是我要你去說的。」
  「讓你知道跟讓我知道有啥區別?」那男生半天還是不明白為啥秦炎一定要他去跟謝棋說。

  秦炎氣得想上去把這豬頭爆踹一頓,最後只好說:「老實說吧,這種閒事我不想管,你不去說就算了,和我什麼相干!」

  謝棋的哥們不高興了:「你怎麼這麼說話?謝棋和你也是哥們兒啊,什麼叫和你不相干?難道他和他女朋友掰了,你看著高興?」

  秦炎一聽,這可完全扭曲事實了,謝棋和他女朋友掰了,他看著高興?操!他有什麼可高興的?

  這時候有人看他們去廁所那麼久還不回來,不放心的找了過來,秦炎連忙說:「說不說都隨便你,反正今天就這麼個事兒,我是不會去跟謝棋說的。」說完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轉身先走了。

  那哥們跟在他後面嘟噥了一句:「秦炎你可夠怪的,又說不想管閒事,又推我去管——難不成你怕謝棋?」

  秦炎腳步一個踉蹌,咬牙切齒——他怕謝棋?他怕他個啥?他跟他女朋友掰了就掰了唄,關他什麼事啊,他怎麼就忍不住又要管他的閒事呢?

  不過作為唯一的知情者,他要是坐一旁看笑話,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秦炎歎氣,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他吃虧就吃虧在心腸太軟,以後對於謝棋的事,絕對絕對不管了!

  ***

  秦炎不知道謝棋那兄弟究竟有沒有把話帶到,不過幾天後看到謝棋和他女朋友的確又和好了,不由鬆了口氣。

  這還真是他第一次管謝棋的閒事沒有被揍……靠!這話說得,他也就管過那麼兩次而已吧。

  秦炎看謝棋挽著他女朋友笑得開心的樣子,覺得自己也挺高興的,心情類似於做好事不留名,或者匿名給希望工程捐款,然後看到那個得到自己幫助的小孩子一臉幸福時,滿心的快樂。

  然後清醒過來就罵自己有病,謝棋和他女朋友幸福著,他快樂個什麼勁!

  ***

  高考臨近,學習壓力越來越大。秦炎開始變得失眠,每天晚上睡床上,腦子裡充斥著各種英文單詞分子式拋物線,打架似的折騰著他的腦神經。

  無奈只好靠看政治來催眠。剛到十二點,他媽催著他上床睡覺,秦炎收拾了書桌,關了燈後躺床上。十分鐘後,他仍然瞪著窗戶發呆,實在是沒睡意,乾脆走到陽台上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抬頭仰望星空,忽然看到樓上的陽台上閃著一點點微弱的光。

  仔細辨認了一下,原來是煙頭的火光。

  秦炎家裡的格局和謝棋家裡幾乎是一樣的,他們的房間都帶著小陽台,所以秦炎立刻知道了,樓上陽台上抽煙的傢伙就是謝棋。這傢伙膽子也夠大的,竟然偷偷躲陽台上來抽煙,也不怕被他媽發現。

  謝棋也是睡不著,他趁著父母都睡了,爬起來在陽台上抽了一陣煙,突然聽到樓下傳出開門的聲音,往下一瞧,看到秦炎啪嗒啪嗒的出來了,急忙往回縮了一下。然後自己都覺得好笑,他怕什麼?難道怕秦炎告訴他爸媽他在陽台上躲著抽煙?

  謝棋慢慢的又向欄杆貼去,手指間夾著煙,手臂半撐,頭微微的低下去,正好看到秦炎仰著頭向上看。

  眼光在一瞬間交織,兩人臉上都是嚇一跳的表情,卻都沒有移開視線。

  謝棋想,該不該說些什麼?也許高考過後兩個人就要考到不同的城市去了。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尷尬了這麼多年,可是仔細想起來,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使得他們變成這樣?如果自己大度一些,當初對他心平氣和一些,那麼他們就應該是十幾年交情的鐵哥們了,怎麼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秦炎想,是不是該回房去了?謝棋被他發現偷著抽煙,會不會又擔心他去告狀?想來可笑,小時候在他爸媽面前告狀,那是不懂事;初中那次出於好心,結果弄巧成拙,不過謝棋原本就不知道他的初衷,當然會發怒。其實一切講開了不就好了?兩個人就為了一些根本沒有對錯的事,互相僵持了這麼久,是不是可笑?

  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有動靜,客廳裡突然傳出響聲,謝棋嚇一跳,連忙掐滅煙頭,回身跑進房間,爬上床。門外的腳步聲往洗手間那邊傳去了,謝棋噓了口氣,起身再走到陽台,向下看,秦炎已經不在了。

  之後的日子還是照舊。秦炎拐彎抹角的打聽到了謝棋準備報考的大學,連忙和自己的對比了一下,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兩個城市隔得十萬八千里。

  週末的時候,謝棋的爸媽又約了秦炎的父母上來打撲克,然後把謝棋趕到樓下,打發他到秦炎家去複習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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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棋拎著一堆的複習資料下樓了,秦炎家門沒鎖,顯然是特意給他留了門。

  「喂,我進來了!」謝棋衝著空氣叫了一句,換了拖鞋,隨手關上門,走到秦炎的房間門口,卻沒看到秦炎。

  人呢?

  突然一瓶凍可樂伸到他鼻尖,秦炎悄無聲息的從他背後冒出來,謝棋毫無防備,嚇了一大跳,叫了一聲,連退好幾步。

  「我靠!是人是鬼啊你!」謝棋惱羞成怒,一把奪過那瓶還在冒著絲絲涼氣的可樂。

  秦炎嘴角抿了一下,憋住笑,從謝棋身前穿過去,進了房間。謝棋心裡暗罵了一句小屁崽子,跟著他進去了。

  好不容易把昨天發的那套高考模擬英語卷子做完了,謝棋想和秦炎對對答案,這小子英語向來不錯,理科生裡面難見的英語好的男生。

  一看,秦炎早就做完了,趴在那裡睡覺。

  謝棋高興起來,正不知道怎麼開口,他睡著了,這下就能明目張膽的拿來看了!

  小心翼翼的把秦炎的卷子拖過來,謝棋皺著眉頭對比著自己的答案,操!怎麼這麼多對不上?他飛快的把秦炎和自己不同的答案抄在了自己卷子上,然後正準備把卷子還回去,卻見秦炎睜著眼看著他。

  謝棋的手頓在半空,張著嘴,秦炎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站起身來說:「我去拿個冰西瓜出來。」然後就去廚房了。

  謝棋還沒反應過來,聽到秦炎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這才急忙把他的卷子放回原處,心裡想難道他沒發現?

  秦炎打開冰箱,拿出了冰好的西瓜,唇角再也忍不住的彎了起來。

  今天連著嚇了謝棋兩回,哈哈,看到他兩次蠢樣,真是太賺了!

  拿了西瓜走到客廳,看到謝棋坐在沙發上,一副等著吃西瓜的樣子。秦炎把西瓜剖成兩半,插了兩把勺子在上頭,自己拿了一半,謝棋便伸手拿了另一半。

  打開電視,在放《貓和老鼠》。

  謝棋說:「這有什麼好看的?換台換台!」

  秦炎自己也早脫離了看動畫片的時代,拿了遙控器挨個的換台,突然轉到一個台正在播放英語新聞,秦炎心眼一動,放下了遙控器。

  謝棋邊咬西瓜邊不滿的說:「操!換台呀!」

  秦炎說:「聽聽英語新聞,有助於提高英語水平。」

  謝棋說:「靠!聽得懂嗎你?」

  秦炎說:「我覺得還好,你完全聽不懂嗎?」

  謝棋臉上一紅,突突的吐出幾顆西瓜籽:「得了,知道你英語牛!看就看吧,有啥好看的!」

  看了一陣,秦炎自己也覺得索然無味,可看到謝棋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心裡那個爽啊,再枯燥的節目他也覺得甘之如飴。

  謝棋忍耐著想,操,這小子就是有病,好不容易家裡沒人偷著看個電視,他竟然要看英語新聞!

  難道他真的以學習英語為樂趣?自己最討厭英語了,被迫聽這種幾乎完全聽不懂的鳥語,那不是折磨人嗎?
第二章
  轉眼間高考終於即將到來,謝棋開始變得有些不在狀態,上課也心不在焉的,心情忽好忽壞,時常無緣無故就發脾氣。同學在背後說,看,他和趙箐掰了!

  趙箐就是謝棋那個女朋友。秦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掰不早掰,偏偏選了快高考的時候來掰,這不是犯病麼?

  謝棋晚上回到家,看著面前一堆的參考書,腦子裡騰的就冒火,他想起趙箐對他說的話,我家裡不想讓我留在國內念大學了,可能要出國。我們將來在一起的機會太小了,分手吧。

  謝棋說,我操!你這時候跟我說這個?

  趙箐說,總比我一聲不吭就突然走了要好吧?

  謝棋說,怎麼早沒聽你說過要出國的事?

  趙箐說,那不是一直都沒定嗎?前兩天我叔叔才打電話過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謝棋算是明白了,趙箐早不和他說,是怕自己走不成,就沒有分手的必要。如今既然確定下來了,當然就沒有了顧慮。

  他坐在書桌前,七竅生煙,媽的,走吧走吧,喜歡滾哪裡就滾哪裡去吧!還有三天就是高考,學校放了假在家裡複習,謝棋突然站起來,打開門就往外面跑。

  衝到樓下,秦炎剛打完籃球,穿著背心短褲,正準備回家,看到謝棋彭彭彭的往前衝,面色陰沉,嚇一跳,遲疑了一下,跟著追上去了。

  謝棋一直跑到學校後面的小河邊,猛的站住,死死的瞪著河面。秦炎遠遠的跟在後面,嚇得不行,大中午的沒什麼人,他不是打算跳下去吧?自己旱鴨子一隻,可沒本事救他啊!

  謝棋看著水面,半晌,「撲通」一聲跳下去了。

  秦炎幾乎尖叫,連忙衝上去,河面上泛著一圈圈的漣漪,謝棋呢?怎麼還沒浮上來?

  秦炎倉皇間四處張望,沒有人,到處都沒有人。他扯著嗓子叫:「謝棋——你出來呀!謝棋——」

  水面上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

  秦炎再也顧不得這麼多,照著謝棋跳下去的地方,爬下河岸,摸索著一步步往前移動,他想謝棋你他媽的在哪裡?你可別被水沖到太遠的地方去了,那他就摸不到了!

  腳下一滑,秦炎「啪」的一聲跌下去,滾出去老遠,水一下子沒了上來。他大驚之下伸出手,胡亂揮舞了一圈,什麼都沒抓住,腳下也踩不到底,眼前一片白光,口中鼻中猛的灌了大片的水進來,霎時間天旋地轉,秦炎絕望的想,這下完了!

  身子一點點的下沉,秦炎看到清白色有些渾濁的水面離自己越來越遠,太陽好像浮在自己上空,晃晃蕩蕩的,要沉下來卻又不沉下來的樣子。

  一隻手猛的拖住了他,用力的一頂,把他的頭托出水面。秦炎恍恍惚惚的被人拽著游到了岸邊,然後又被拖到沙地上。他軟軟的躺在地上,眼睛被陽光刺得很痛,身子濕淋淋的。

  「你跳下來幹什麼?」

  頭頂有人在衝他問話。秦炎勉強看清是謝棋,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真他媽的……

  秦炎想笑,自己操哪門子閒心,謝棋水性好,八成也就是跳下去潛到別的地方去了,而他竟然像個笨蛋一樣跟著撲下去,差點命都玩完。

  「你怕我想不開跳河?操!自己不會游泳就別往下跳!」謝棋也沒想到秦炎會來這一手。他跳下去的時候,聽到河岸上有人拚命在叫他的名字,心裡還在想這他媽是哪個熟人看到他了?潛出幾米遠後探出頭來,正好看到秦炎也撲騰進了水裡,然後以極其滑稽的姿勢倒下去,半天沒浮上來。

  謝棋嚇得半死,急忙游過去,把秦炎救了上去。

  白癡!還想來救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伸出手,謝棋想拉秦炎起來,卻被秦炎揮開。他靜靜的看著謝棋,眼神有一絲憤怒,漸漸變成淡漠。然後自己站起來,轉身就走。

  謝棋張張嘴,他其實想說聲謝謝,可是對著秦炎的背影,說不出口。

  他跟在秦炎身後,慢慢的向回去的路上走著。太陽在頭頂火辣辣的吐著炎氣,空氣中沒有半絲風。他想伸手把那個倔強的背影扳轉回身,可始終沒有。

  不遠不近的距離,這些年來,原來一直隔在他和秦炎之間。

  ***

  高考終於結束,秦炎整個人都在恍惚中度過。他覺得自己好像每道題都寫上了答案,可是具體寫的是些什麼,沒一點印象。

  溺水的回憶太清晰。冰涼入骨的感覺太清晰。醫院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太清晰。

  秦炎是手上帶著針孔進的考場。

  出考場的時候,秦炎看到自己的父母都在校門口等著他。他想說兩句自己考得還好,可是人晃了晃,好像立刻就要栽倒。

  他媽媽急忙摟住他,秦炎張張嘴,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媽媽說:「沒事的小炎,你本來就比別人早上學一年,重考一次也沒關係。」

  他爸爸說:「暑假想去哪裡玩?我們打算報團旅遊,香港好不好?」

  秦炎只能說出一個字:「好。」

  他的頭伏在媽媽肩上,看到謝棋從另一間考場出來,遠遠的看著自己。

  他一定考得很好吧?

  統一公佈分數的前一個晚上,謝棋的爸爸打電話給秦炎家,說可以打查分熱線了,謝棋的分數已經查到,上了重本線。

  秦炎站在一邊,看到自己的父親放了電話後立即撥打查分熱線,忽然一陣恐懼竄上心頭,他轉身逃進了廁所。

  秦炎站在廁所裡發抖,他很怕自己出去後爸媽一臉平靜的告訴他,沒關係小炎,明年再重來。不知道在廁所站了多久,直到他媽媽拚命敲門:「小炎你在裡面幹什麼?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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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炎拉開門,一下子被他媽媽死死摟進懷中。他疑惑的抬頭去看他爸爸,他爸爸對他露出個微笑:「考得不錯,小炎。」

  秦炎的分數線沒上重本,但那個分數也足夠讓他父母憑借關係,讓他進一所當地的重點大學。

  與先前的志願有差距,但秦炎不想重讀。

  他認了。

  暑假,秦炎父母單位組織集體報團去張家界旅遊,秦炎和謝棋兩家都報了名,於是到達目的地後,浩浩蕩蕩租了兩台麵包車,人數眾多。

  秦炎的父母說,香港就等下次再去好了。

  秦炎點頭。

  一路的顛簸,終於到了天子山腳下,旅遊團的人分成兩群,自忖沒那個腳力的要求坐纜車上去,其餘一群仗著身強力壯的決定自力更生。

  導遊小姐在出發前提醒自力更生的那群務必多帶水。於是秦炎和謝棋一人身上挎了兩個軍用水壺,煞是搞笑。

  要爬就要爬到山頂去!這是大家在出發前的豪言壯語。

  秦炎一開始就衝在前面,年輕人就是體力好啊,後面一堆的老弱病殘感歎著。

  秦炎得意非凡,就連高考失利的事也暫拋腦後了。

  謝棋吊在後面,不緊不慢。

  爬到第一座涼亭,秦炎回頭看看後面的人,覺得心曠神怡。

  導遊小姐說,上面還有八個,要爬到第九座涼亭才算到山頂。

  秦炎想,八個算什麼,十八個也照爬不誤!於是略微歇了歇,繼續往前衝。

  謝棋被他甩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爬到第二個涼亭,秦炎覺得自己擁有著無窮盡的神力,仰頭灌下半壺水。

  回頭一看,謝棋已經在他後面不遠。

  爬到第三個涼亭,秦炎開始喘得像頭牛,抬頭看看,路無止境。

  已經有人超過他,走在他前面了。

  爬到第四個涼亭,秦炎恨不得手腳並用,真正用爬的上去。他的雙腳像是灌滿了鉛,雙手拽著鐵鏈才能一步步向上移動。不斷的有抬著竹椅的當地老鄉問他:「要坐轎子嗎?」

  秦炎搖頭,身旁幾個想借這次爬山減肥的女的已經撐不住了,紛紛掏錢準備坐竹椅上去。

  謝棋從後面爬上來,看了他一眼:「還行吧?」

  秦炎咬著牙:「沒事!」然後雙手一使力,拽著鐵鏈又往上走。終於又爬到一個涼亭,整個人攤下來,動都不想動了。

  謝棋走過去,把手伸向他:「拉著我走吧。」

  秦炎說:「不用了。」

  謝棋又看了他一眼,伸手拖他:「算了吧,你都喘成這樣了,要不就乾脆坐轎子上去。」

  秦炎說:「要坐你去坐!我再歇歇就好了。」嘴上說著,卻是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謝棋笑起來:「誰叫你一開始沖那麼快?就像跑長跑,力氣都在前面用光了,到後面當然就痛苦。來吧,已經爬了一多半了,我先拉你爬,等我沒力氣了,你再拉我。」

  秦炎又要搖頭,卻被謝棋不由分說的拉起,拖著向上爬。不過,被人拖著走真的省力很多,秦炎也就放棄抵抗了。

  人家自願的,是吧?

  結果直到爬到頂峰,秦炎還是維持著被謝棋拖著的姿勢。

  秦炎的爸媽和謝棋的爸媽早已經坐纜車到了,正到處拍照,看到他們,高興的招手:「快,過來照相!」

  秦炎想靠,我站都站不起來了,滿臉的汗,軟得像灘泥巴,照什麼相?!

  想歸想,還是不能掃了老爸老媽的興,只得走過去靠在欄杆上,勉強掛出笑容。

  謝棋的媽媽說:「小炎,過來跟謝棋照張相吧!」

  秦炎嚇一跳,人還沒動,謝棋已經走過去了,大大方方的搭住他的肩膀,對著照相機擺出笑容。

  秦炎一臉的僵硬,機械的跟著謝棋擺姿勢。

  秦炎的媽媽說:「小炎你怎麼不看鏡頭啊?表情自然點啊!」

  秦炎只好努力衝著攝像頭傻笑。

  「卡嚓」一聲閃光燈晃過秦炎和謝棋的眼睛,兩個少年狀似親密的瞬間定格下來。

  身後是藍天白雲,群峰疊巒。

  下午,安排在茅巖河漂流,謝棋和秦炎作為划船的主力,分別負責掌舵和引航。大家套上救生衣,買了一堆的水槍水瓢的,嘻嘻哈哈的上了橡皮艇。

  一路順水漂下,不停的與周圍的橡皮艇打水仗,秦炎滿頭滿臉都是水,謝棋也一樣。小艇在湍流處被顛得拋起來好高,大家紛紛尖叫。

  到了水流平靜的地方,一群人跳下去游泳。謝棋一個猛子紮下去,不見了人影。秦炎穿著救生衣,也爬下船,雙手試著鬆開橡皮艇,看能不能浮起來。

  鬆開手,果然人浮起來了,秦炎剛要高興,忽然腳踝被人向下一扯,還來不及驚叫,整個人就被拉下水面了。

  秦炎大駭,上次溺水的驚恐感又來了,他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雙手拚命揮動,嘴巴緊緊的閉著,雙眼緊閉。

  身子又開始下沉,感覺快要窒息了……突然一張冰涼的唇貼了上來,舌頭把他的嘴唇頂開,隨即他感到一股空氣進入了他的肺部。

  只是剎那間的事,那張唇把氧氣度給他後,立刻離開。秦炎下一秒就被人拉出了水面,他大口的喘氣,睜開眼,看到謝棋的臉近在咫尺。

  「你——」秦炎剛要發怒,謝棋卻突然又潛下去了,遠遠的在幾米外露出頭。

  秦炎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什麼表情。

  游了一會泳,大家都爬上了橡皮艇。謝棋和秦炎仍然分坐兩頭。秦炎擦著嘴,恨恨的的拿起漿開始划船。

  他想謝棋是神經病嗎?突然把他拖下去,又給他做人工呼吸?

  我靠!這算啥?他的初吻?給了謝棋?

  操!

  晚上,天氣出奇的熱,秦炎在酒店房間裡睡不著,謝棋在浴室洗澡。

  他們兩個住一間,天經地義的事。

  秦炎一整天都沒和謝棋說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狂扁他一頓。

  怎麼會不在意?謝棋若是出於好心也就罷了,可看看今天的狀況,秦炎想破頭也只能得出謝棋腦袋燒壞了的結論。

  「彭——」的一聲浴室門開了,原本還一門心思要找謝棋要個說法的秦炎看到謝棋就穿著條內褲走過來,突然臉紅耳熱起來,一邊罵我操一邊拿被子蒙住頭。

  謝棋開了電視,大喇喇的坐在床上吃薯片。

  秦炎只想撲上去揍死他。

  「喂!」耳邊突然傳來謝棋的聲音,隔著被子,秦炎抖了一下。

  「你睡著了嗎?」

  秦炎一聲不吭。

  被子猛的被掀開,秦炎忍無可忍的跳起來:「你他媽有病啊!」

  謝棋似乎也嚇一跳,倒退兩步,怔怔的看著秦炎。

  秦炎正要一鼓作氣的痛罵下去,忽然覺得謝棋看他的眼神不對,癡癡呆呆的,好像在做夢一樣。

  「你咋了?」他遲疑著問了一句。

  「你……這樣子看上去好像個女的。」

  啥?

  秦炎的大腦有將近三秒鐘的死機,清醒過來後舉起枕頭,照著謝棋的臉一頓爆打:「你他媽發燒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看看!」

  謝棋哇哇大叫,左躲右閃,最後一把扭住秦炎的手:「你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什麼嘛!」

  秦炎低頭,他身上穿的是家裡常穿的睡衣,印著小熊維尼的短袖長褲,有什麼不妥?

  謝棋指著說:「趙箐也有件這樣的!」

  秦炎面目扭曲:「是——嗎?」說他像女的,就因為趙箐有件和他差不多的睡衣?我操!謝棋你個王八蛋,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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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炎一腳踹過去,謝棋慘叫一聲,鬆開手,捂著小腹蹲下去了。

  電視機裡面傳出男女主角生離死別的悲愴音樂,謝棋齜牙咧嘴的直起身子,指著秦炎:「你——好狠毒!」

  螢幕上女主角抱著快要死去的男主角,痛不欲生:「你就這樣丟下我……你好狠毒的心!」

  秦炎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跌在床上。

  謝棋趁機爬到了他床上。

  秦炎愣了一下,立刻又要拿腳踹:「你幹什麼?」

  謝棋按住他的身子:「你別動!」

  秦炎呆了一下。

  謝棋說:「你把眼睛閉上。」

  秦炎罵:「你發神經?」

  謝棋突然伸手把他的眼睛蒙住,秦炎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身子一下子被壓倒了,然後謝棋的嘴唇又貼了上來。

  秦炎想發生什麼事了?他沒有掉進水裡呀,謝棋又給他人工呼吸?

  這個吻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秦炎終於反應過來,猛的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捂著嘴,指著謝棋,顫抖著怒吼:「你——今天到底出了什麼毛病?」

  謝棋臉上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裡去,也是一副快要死的神情。

  「我……」他艱難的開口,「我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

  什麼?

  這什麼狗屁理由?忍不住就可以隨便吻一個男的嗎?

  秦炎剛要罵,謝棋已經搶先開口:「我不是變態!」

  秦炎一愣,他沒想罵他變態呀。

  電視機裡面傳出嘩啦啦的笑聲:「笨蛋,我喜歡你啊!」,原來另一台電視劇已經開演,女主角一把抱住男主角,男主角立刻給了她一個深情擁吻。

  秦炎和謝棋目瞪口呆,一個站在床上,一個站在床下。

  電視機裡面仍舊白花花的熱鬧一片,最終還是秦炎先移開視線,低聲的罵:「我操……你到底在幹什麼?」

  謝棋如夢初醒,臉上閃過一片尷尬,隨即滿不在乎的笑:「幹嗎……隨便親一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秦炎一下子變了臉色,勉強壓住怒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隨便親一下?你他媽一高興就能隨便親個男的?」

  謝棋分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操!親一下怎麼了?男的女的不都是人?我們都認識多久了,親一口什麼大不了的,我又沒病!」

  秦炎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謝棋這說的什麼混賬話?合著他們認識的年歲長久,這親一下的就順理成章,可以不用計較了?

  可是……秦炎想我和他計較下去幹嗎呢?難道還真逼他說出個原由來?他都說了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吧。

  秦炎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雙手握緊,又鬆開,最後無奈的說:「你……算了!」

  謝棋心裡也不對勁,自己今天是怎麼了?鬼使神差的把秦炎拖下水,看到他茫然無措的驚惶不已,想也沒想的就親上去了,難道被水淹壞了腦子?這還不算,剛才又忍不住吻上去……他真看上去那麼像個女人?還是自己慾求不滿?

  不過……謝棋舔舔嘴唇,吻他的滋味還真不賴,大概是剛刷過牙,秦炎嘴裡還是清清涼涼的薄荷味,閉著眼睛也不覺得噁心,大有不過癮還想再來一次的感覺。

  這麼想著,謝棋就真湊上去了,撞撞秦炎的肩:「喂,你接過吻嗎?」

  秦炎已經躺下了,聞言大怒:「操!你他媽別說胡話來惹我!」他還真沒和別人接過吻,女朋友都沒交過,還想著等到了大學再好好談個戀愛的,這種話當然不能承認,不然謝棋知道他的初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給了個男的,他的臉往哪擱?

  謝棋往他旁邊蹭:「說真的,你別那麼計較,這種事覺著舒服就好了,我們哥們一塊兒看A片的時候,還一起打過手槍呢!」

  秦炎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你們互相打?」

  謝棋說:「操!當然不是!不過互相看到了也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覺得親你的時候挺舒服的,你呢?」

  秦炎說:「你他媽變態!跟個男的接吻覺得舒服?」

  謝棋臉色大變:「我操!你說誰變態?」

  秦炎皺了一下眉頭,不說話。

  謝棋臉色鐵青,好半天才說:「這叫變態?……我又沒上你!」

  秦炎本來還覺得說錯話了有些後悔,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顫:「你說什麼?上我?我操他媽,我是女人?要上也他媽是我上你!」

  謝棋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我啥時候把你當女人了!秦炎,你遲早要跟女人接吻上床的,跟個菜鳥似的能讓女人爽嗎?跟我試試有什麼不好的,我經驗還豐富呢!教你幾招也成啊!」

  秦炎罵起來:「誰要你教?」心裡卻是動了一下,謝棋吻他的時候他是真的完全沒有反應,自己想起來還真是遜!以後真交女朋友了,連個吻都不知道怎麼接,八成會被看不起吧?

  但是……怎麼說也沒有讓個男人來教他接吻的理吧?

  謝棋趁熱打鐵:「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閉著眼睛,管他是男的是女的呢!哥哥我也算報答你那次英勇跳水救我的恩情,犧牲一下,免費充當你的練習對象吧!」

  秦炎大罵:「你給我……」一個滾字還沒說出來,謝棋的臉已經壓上來了,秦炎掙扎了一下,被謝棋捲住舌頭用力一吸,身子一軟,放棄了。

  吻一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秦炎閉上眼,自暴自棄的想,發神經也就這個晚上了,好在謝棋長得還算帥,吻技也不賴,自己不算吃虧就是了。

  ***

  自從那個脫軌的晚上後,謝棋和秦炎的關係突然間就進入了另一種莫名其妙的狀態。從張家界回去後,謝棋有事沒事的就去找秦炎,每次都纏著說親一下好不好,然後就厚顏無恥的吻上去,以至於兩個人只要單獨相處,不管秦炎是否掙扎,最後總會變成被謝棋壓在身下接吻的情況。結果秦炎的吻技被磨練得日漸高桿,謝棋趴在他身上,氣喘吁吁的說:「媽的,你可真厲害……老子都硬了!」

  秦炎紅了臉,一把推開他,冷著聲音說:「硬了就滾廁所去!」心底下有些得意,能把謝棋弄到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也算不容易。

  謝棋嬉皮笑臉的粘上來:「不帶你這樣的,好歹是你點起來的火,不能光在一邊說風涼話啊!」

  秦炎罵道:「你少給我不要臉——那你還想怎樣?」

  謝棋說:「幫我弄出來吧?」

  秦炎一巴掌揮過去:「滾!」

  謝棋抓住他的手,笑:「這樣子叫我滾?秦炎,這可是你房間哪!」

  秦炎的父母正和謝棋的父母坐在客廳打撲克,秦炎想謝棋這種狀態下還真不能滾,大夏天的支著個帳篷從兩家父母面前晃過去,他倆真別想活了。

  謝棋笑得無恥:「來吧,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幫你弄好了。」

  秦炎又氣又怒:「你也太不要臉了!」

  謝棋抓著他的手往自己底下按:「你少在那裡唧唧歪歪了,又沒有外人!」

  人類這種生物,任何禁忌一旦破除,就會肆無忌憚。秦炎一開始還認為這種事不對,慢慢的被謝棋帶動著,也覺得沒什麼了。接吻撫摸互相手淫,兩個人滾在一起時都恨不得化在對方身上,每次高潮過後在閉著眼喘息的時候都會覺得不滿足,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卻不清楚。

  不能上床,這是底線。

  因為謝棋也說了,不上床就不算變態,兩個男人要是做愛了,那才叫同性戀,還會得愛滋。

  這天秦炎的父母剛出門上班,謝棋就跑到了他家。秦炎還沒起床,開了門讓謝棋自個兒看電視,梳洗了一下,走到客廳,謝棋拽著他說:「到你房間去!」

  秦炎心裡好笑,這流氓,難道找他就只有那事?

  進了房間,謝棋馬上就把秦炎壓床上了,秦炎自然的回應著他,隱約覺著謝棋今天怎麼格外亢奮?

  謝棋的手掀開他的衣服,在他身上胡亂的摸著,漸漸的向下移去,探到他的後庭,秦炎陡然一驚,猛的推開他:「幹什麼?!」

  謝棋喘著氣又往他身上壓:「秦炎……我好想試試!」

  秦炎掙開他,聲音有些抖:「謝棋……別開玩笑!」

  謝棋看著他,滿臉的欲求難耐:「試一次,我受不了了,每次都只能摸兩下解決,太他媽憋了!」

  秦炎大吼:「你他媽想清楚,這能隨便試的嗎?你跟我上床?那咱們就是……」

  謝棋猛撲上來,摀住他的嘴:「不是的!咱們不是那個!」

  秦炎住了口,定定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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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棋鬆開手,頹然的倒在床上:「你知道麼,趙箐沒走成。」

  秦炎挑了挑眉,等著謝棋說下去。

  「她昨天來找過我,說她現在走不了了,得留在國內念大學……她說不想和我分手……我們開了房。」

  秦炎一股子怒火騰的就上來了,他想罵,謝棋你他媽賤不賤?那女人甩過你,乾脆利落,哪裡有半分情意?如今一句想回頭,你他媽就跟她上床了?

  可他還是緊閉著嘴,罵什麼?自己有什麼資格罵?謝棋賤不賤都是他自己的事,虧吃的多了,秦炎再不會跑去管謝棋的這種事,到頭來謝棋反過來罵他,說你他媽不是一樣的賤,只是沒和趙箐一樣上他的床……秦炎想,謝棋說得出這種話。

  謝棋抽出一支煙,淡淡的說:「想罵我賤吧?操!我沒和她上床。」

  秦炎愣了一下,轉過頭去,冷笑:「那你們開房幹嗎?談心?」

  謝棋說:「她說她是真的喜歡我,第一次給我也無所謂……我操!老子圖她個第一次幹啥?我把她丟房間,自己走了。」

  秦炎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大笑起來,他想謝棋這人真狠!故意帶著趙箐去開房,結果把人家晾在那裡,自己竟然先走了……是個女人都會氣瘋吧?更何況還是趙箐那種平日裡心高氣傲的女生,想到她目瞪口呆留在酒店房間裡的樣子,秦炎就笑得更加收不住。

  謝棋也笑起來:「不生氣了?」

  秦炎的笑容僵在臉上,看向謝棋:「生氣?我?為什麼?」

  「你不就怕我跟趙箐和好嗎?一聽我和她開房去了,臉都青了。」

  秦炎臉色一變,忍耐住,半晌,冷笑道:「難道你覺得我在吃醋?」

  謝棋呆了呆。

  秦炎說:「還是你以為,我應該吃醋?」

  謝棋臉上青白不定,要開口,卻被秦炎搶先了:「謝棋,你沒想過要喜歡個男的吧?」

  謝棋開口便罵:「我操!那是變態!」

  秦炎笑起來,慢慢的說:「那不就得了?」

  謝棋好像明白了什麼,看著他。

  「我和你,了不起也就這樣了,相互的閒事管多了那就真叫變態了。是不是,謝棋?」

  謝棋愣愣的看著秦炎那張帶笑的臉,那種無辜的,好像在和他講道理一樣的笑臉。他滿腔的慾火霎時間被澆滅的乾乾淨淨,他想秦炎說得對,再這麼下去就真會成變態了……然後他想起來,很久以前起,秦炎就再沒管過他的閒事了。

  謝棋終於笑起來,挑釁般的吐了一口煙在秦炎臉上:「你說的對,剛才就當我抽瘋,跟你上床?老子他媽瘋了!」

  謝棋抓起衣服,穿好,打開門離開了。秦炎還是維持著靠在床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想得多了,就危險了。

  ***

  秦炎看看日曆,暑假快要結束,他和謝棋也要各奔東西,這種時候,這般境地,他或者他,如果只是一時受了蠱惑踏錯一步,總要留一個人清醒,總要有收回的餘地。

  謝棋說, 他不是變態,他們都不是變態。秦炎冷笑,對,他們誰都不能做變態。不能碰,那就不碰,誰沒有個年少無知,行錯踏偏?

  那麼,開學了就好了。

  離開了就好了。
第三章
  八月轉眼間結束,秦炎拎著箱子去了學校,他父母捨不得他住校,可學校離家裡實在是遠,每天來回的跑秦炎受不起那折騰。於是他爸媽只好讓他讀住校,還非要一同去看宿舍,深怕自家的寶貝兒子受一點苦。

  報到那天秦炎他爸媽把他送到學校,陪他報了名,看了宿舍,頗為滿意的離去了,臨走前還不放心的叮囑,每個週末都一定要回家啊,還有還有,不要忘記常給家裡打電話!

  秦炎只好笑著點頭,心下歎氣,他好歹也是十八歲的人了,來唸書又不是來做苦工的,有那麼不放心麼?

  再看看,這宿舍還真是豪華,真個什麼都齊全,合著他不是求學來了,整個享福來了!

  同宿舍的室友還沒到,秦炎動手打掃了下衛生,整理好了床鋪,洗了把臉,休息了一下,決定出去逛逛,認認路,好歹食堂和教學樓的方位先摸清楚再說。晃了快一個小時,再次感歎,這學校還真他媽大啊!看看表快八點了,有些累了,便準備回宿舍。順著原路往回走,才發覺宿舍不遠竟是一片荷塘,白天的時候沒注意,月色上來了才看到映入滿眼的蓮花,搖曳生姿,清幽陣陣。

  秦炎正準備好好駐足觀賞一番,忽然聽到一陣陣的咳嗽聲傳入耳中,本來不在意的,可那咳嗽聲好像沒得停,一陣緊似一陣,秦炎最後不由得心懸起來——這人不會活活咳死吧?

  不放心的走過去瞧,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坐在樹下的石凳子上,彎著腰,手捂著嘴,肩膀還在微微的顫抖著。秦炎看清楚他指縫間已經滲出了血絲,嚇一大跳……哇咧,電視劇裡面得癆病肺結核的那個吐血法也就這麼誇張吧?

  那男人咳了個半死不活,終於止住了,抹了下嘴角,喘著氣抬起頭,突然看到秦炎盯著自己,也嚇一跳。

  秦炎遲疑著說:「你……要不要上醫院?」

  那男人愣了一下,一下子笑起來:「抱歉,嚇到你了?我抽煙嗆住了,不礙事。」

  秦炎張口結舌,抽煙抽到吐血,還真第一次瞧見!再看他的指間,果然還夾著半支煙。

  趁著月色看清楚眼前的人,面貌普普通通,忽略那副土氣無邊的眼鏡的話,倒也年輕,秦炎琢磨著這個時候了還坐在這荷塘邊,難道也是這學校的學生?

  如果是師兄的話,倒可以認識一下,順便問問這學校的情況。

  於是秦炎主動走過去,笑笑的說:「我是今年剛來的新生,你也是這學校的嗎?」

  那人再次愣住,半晌,大笑起來:「怎麼可能?天哪,我至少比你大十歲!」

  秦炎大驚:「啊?」

  那人說:「不過我弟弟也在這學校唸書。」說著指了指宿舍樓,「我今天送他過來,你們學校住宿條件很不錯麼,四星級賓館也就這樣了。」
  秦炎撇著嘴笑:「是啊是啊,跟電視裡頭一樣誇張,培養出一大幫紈褲子弟麼。」

  那人臉上的笑容斂去,淡淡的說:「那倒未必,住得舒服總是好事。有錢就不必委屈自己,有什麼不好呢?」然後又笑起來,「我要走了,這學校不錯,考進來也不容易。不想當紈褲子弟,那就自己努力好了。」

  秦炎黯然,這學校不錯,也就僅限於在這城市裡屬於好學校,可是他曾經心比天高,想要進的原不是這所學校。

  而且,他進這所學校,還沒夠分數線。紈褲子弟那句話,真是說給自己聽的,若不是憑著父母的人脈,他還不知道落到哪所三流學校去了。
  謝棋呢……謝棋如願以償,比他早一個星期就已經去了另一個城市。

  不是妒嫉,更不是埋怨……秦炎低著頭輕笑,只是我本來不會輸給他,如果沒有那場意外。

  再抬頭,那人已經走遠了。

  回了宿舍,同屋的人已經躺在床上了,秦炎還想打個招呼的,見人家已經睡了,只好作罷。

  洗了個澡出來,秦炎也爬上了床,手機一陣大震,他連忙摸過來,一瞧,不認識的號碼,似乎還是個外地的號。

  秦炎心裡納悶著接了電話:「喂,哪位?」

  「是我。」

  「哪個?」秦炎沒聽出來是誰,那邊很吵,勉強聽清是個男人的聲音,不會是以前同學吧?

  那邊沉默了一下,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謝棋。」

  秦炎愣了一下,忍不住悶笑起來,說:「怎麼這時候打電話給我?你在學校?」

  謝棋說:「操!在外邊唱歌呢!你呢?今天報到?」

  秦炎說:「是啊,你已經開學了吧?」

  謝棋慘叫著說:「老子已經開始遭受非人待遇,昨天正式軍訓啦!今天跟寢室弟兄出來做最後的發洩,明天起就一個月不能晚上私自出校門了!」

  謝棋大笑起來:「恭喜恭喜,我們學校應該不會有這種規定——當地頭蛇就是好啊!」

  謝棋說:「靠!你就幸災樂禍去吧……對了,你想我不?」

  秦炎笑容斂去:「神經吧你?」

  謝棋說:「我挺想你的。」

  秦炎心裡一顫,還是嬉笑著把話岔開:「大半夜的,別肉麻啊!新學校怎麼樣?」

  謝棋低聲說:「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特沒勁。說真的,我跟你考一個學校就好了。」

  秦炎說:「我靠!你跟我考一個學校?你那學校我想進還進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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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說出來,電話兩端都沉默了。秦炎後悔不迭,X的,怎麼說了這麼句話?謝棋不會以為自己在怪他吧?

  果然,手機那頭傳出謝棋的聲音:「考砸的是我倒好了……」

  秦炎連忙打斷他的話:「別瞎說,我沒那個意思!」

  謝棋說:「我知道,可是你不怪我,也是我的錯。」

  秦炎一下子閉上了眼,心底一陣抽搐。不怪他嗎?一點也不怪他嗎?可是那場意外原本就是自己找的,又關他什麼事呢?

  真要怪他……也不僅僅是這個吧?

  最後還是秦炎先笑起來:「說這些幹嗎,沒意思……我手機快沒電了,你還有啥事趕緊說!」

  謝棋說:「啊?我沒啥事……那就掛吧。」

  三秒鐘過後。

  秦炎說:「你他媽怎麼還不掛?」

  謝棋在那頭說:「我靠!你怎麼不掛?等啥呢?」

  秦炎面色一窘,立刻就閉了手機,蒙著毯子在心底罵,犯抽呢自己,看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

  可更犯抽的是謝棋吧?

  我挺想你的……

  秦炎使勁閉著眼睛,你給我滾給我滾!

  對面的床上響了一下,秦炎慌忙睜開眼,看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認識的室友正下床穿拖鞋,正好看到他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猛然打個照面,秦炎要閉上眼睛裝睡也來不及,只好笑笑的說:「那個,我叫秦炎,電子工程系的新生,你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我叫夏小川。」然後就走到洗手間去了。

  秦炎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長得很帥呢。

  不過那眼神冷了一點就是,不會不好相處吧?

  秦炎再度閉上眼,心裡想,這人是學長,還是同學?

  然後他就睡著了。

  ***

  夏小川這個人……怎麼說呢?話不多,但也不算冷漠,中午晚上回宿舍,和秦炎還是有話題聊的。相處了一個多星期,秦炎知道了夏小川是高他一屆的學長,和他不同系。秦炎學的本是理科,可惜高考沒上線,憑關係進了這所學校後,專業只有兩個讓他選,機械工程和科技英語。秦炎選了後者,自己英語底子本來不錯,理科生轉文,那也是沒辦法。這個繫在學校是人數最少的系,男生更是寥寥無幾,秦炎他們班上一共才五個男生,其中有三個還是校子弟——秦炎苦笑,都是和他一樣靠關係進來的吧。

  開學後的兩個星期是軍訓,秦炎穿上剛領到手的軍裝,武裝帶紮緊,在鏡子前擺了個pose,自覺很威風。正自我欣賞著呢,夏小川推門進來了,看到秦炎的造型,難得的笑了出來。

  秦炎有些不好意思,把武裝帶解開,回頭笑著問他:「你去年軍訓苦不苦?」

  夏小川拿了瓶礦泉水正準備喝,聞言笑了一聲:「我不知道,我沒參加軍訓。」

  秦炎有些吃驚,但夏小川也沒有再做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問。

  夏小川喝了兩口水,走到陽台,掏出手機,低著頭看短消息,看了好久,然後似乎想打電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把手機放到一邊,掏出煙來抽。他的上身伏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樓下,背對著秦炎,午後的陽光在他的黑髮上鍍上一層亮晃晃的金光。

  煙霧緩緩上升,秦炎想起謝棋也是這樣喜歡趴在陽台欄杆上抽煙,他想夏小川看起來實在不像個抽煙的男人,他的氣質乾淨純粹,偶爾笑起來的時候感覺很純真。而謝棋,謝棋抽起煙來就很合適,他是那種怎麼看怎麼不守規矩的男生,給人一種打架泡妞都很在行,學習就一定糟糕透頂的錯覺——秦炎失笑,可見外表真是欺騙人的玩意兒,偏偏謝棋是個好學生,成績好的那種學生。

  晚上十點多一點,秦炎的手機又響起來了。幾乎不用看號碼,秦炎知道絕對是謝棋。不知道是不是在新學校太寂寞了,謝棋每天晚上都會例行公事似的給秦炎打電話,其實說來說去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抱怨一下軍訓有多累,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有多無聊。秦炎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兩個人時不時的還會冷場——但是謝棋每次在最後總要說一句,我真的挺想你的。一開始秦炎還覺得彆扭,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大致上這句我想你,就和再見,晚安一樣成了每次謝棋和秦炎結束電話的謝幕詞。

  秦炎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這句話,開始還當沒聽見,後來也皮了,跟著嘻嘻哈哈的說:「真的?可惜你也只能想想,要不你就飛過來看我啊。」

  謝棋說:「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我來回的機票得多少錢?你給我報銷一半嗎?」

  秦炎大笑著說:「可見你沒誠意,你不是想我嗎?」

  謝棋還真考慮起來了:「我飛過來?很危險啊,萬一被熟人看到怎麼辦?我爸媽要是知道我翹課跑來看你,還不回家,非宰了我不可!」

  秦炎抽搐,忍著笑說:「沒關係,我把你藏在我宿舍,絕不會被人發現!」

  謝棋說:「好吧,我明天去看看存折裡還有多少錢。」然後就掛了電話。

  秦炎傻了,他想謝棋不會來真的吧?然後又自嘲的笑,怎麼可能呢?謝棋再發神經也絕不至於為他這麼一句玩笑話坐飛機跑過來。

  吃過午飯,秦炎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他媽的電話:「小炎,明天週末你回家吧?家裡的寶寶沒食料了,你順便買點回來。」

  秦炎說:「到哪裡買?」

  他媽說:「你們學校附近應該有店子吧?不然問問你同學。我和你爸最近在趕一個項目,沒時間出去買呢,寶寶都快餓死了。」

  秦炎苦著臉回宿舍,什麼寶寶,就是他家裡養的一缸金魚,他媽還真當兒子養了!

  開了門,恰好看到夏小川拿著錢包準備出去的樣子,便問了他一句:「你知道附近哪裡有賣魚飼料的店子嗎?」

  夏小川愣了一下:「魚飼料?」

  秦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家養的金魚沒食料了,我媽打電話叫我去買,可我不知道哪裡有賣啊?」

  夏小川想了想,說:「我倒知道一個地方,門面挺大的,是賣花草蟲魚的。以前在那裡買過鸚鵡和金魚,我帶你去吧。」

  秦炎很是驚訝:「你也養過金魚?還有鸚鵡?」在他看來,很少有男生會這麼閒情逸致,去養那些玩意。

  夏小川聞言笑了笑:「不是,我以前把人家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了,所以找地方買了賠給他。」

  秦炎嚇一跳……把人家養的鸚鵡淹死在魚缸裡?好……變態!

  夏小川走了幾步,回頭見秦炎還愣在那裡,便催了一聲:「你不去嗎?」

  秦炎連忙應了一聲去,匆匆拿了錢包跟著他出門了。

  ***

  坐了公車,又七拐八拐的,終於到了夏小川說的那個地方,一進店門就看到裡面掛著各式各樣的鳥籠子,靠裡面的巨大玻璃魚缸裡游弋著種類繁多的金魚,左右兩邊的架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植物盆栽。

  秦炎哪裡知道買哪種牌子的魚飼料好,不過是胡亂拿了幾包,回頭見夏小川抱了盆仙人球,已經付了帳,正在等他。

  回去的路上,秦炎問道:「你買這個準備拿回宿舍養嗎?」

  夏小川說:「無聊,養著玩,反正這玩意生命力頑強,不管它也照樣活得好。」

  秦炎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回到學校,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他們宿舍樓下。夏小川的腳步頓了頓,在那人面前停住:「你來找我?」

  秦炎好奇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滿斯文的樣子,個子很高,只是神情嚴肅,感覺像電視裡那種在某富豪臨死前宣佈遺囑的律師。

  那人說要請夏小川吃飯。夏小川似乎猶豫了一下,轉身把仙人球遞給了秦炎,要他先拿上去。秦炎點點頭,先走了。

  大約兩個小時後,夏小川回來了。秦炎剛剛洗完衣服,正準備掛到陽台上去,看到夏小川的樣子,呆住了。

  夏小川的神情,秦炎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那雙眼睛好像已經完全沒有了光彩,行屍走肉一樣的踏進房間,然後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隔了很久,秦炎聽到夏小川低低的嗚咽聲傳來。

  夏小川在哭?

  秦炎不知道夏小川晚上跟那個人吃飯時發生了什麼事……想來是大事情吧?他家裡出事了?遇到麻煩了?秦炎不敢多想,手足無措的呆立在夏小川床邊,半晌才想起應該拿紙巾給他。

  夏小川的頭埋在枕頭底下,肩膀一聳一聳,想壓抑住卻又壓抑不住的哭泣聲,分外的讓人心涼。

  秦炎不得不猜測,難不成是他什麼人過世了?所以他這麼傷心?他的手裡拿著一卷衛生紙,半懸在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放到夏小川旁邊去。
  他大概不想讓人看到他哭吧?

  秦炎最後把衛生紙放在了桌子上,輕輕的出去了。

  在校園裡閒蕩了很久,眼看宿舍樓大門要關了,秦炎才回去。宿舍裡黑漆漆一片,秦炎正要開燈,黑暗裡突然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別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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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炎嚇一跳,把門關上,摸索著坐到自己床上,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楚夏小川坐在自己的床上,在抽煙。

  秦炎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脫了衣服準備睡覺,夏小川哭過一場看起來平靜了很多,不過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剛剛躺下去,手機又響起來,秦炎慌忙跳下床,躲到陽台上,接通了電話。

  果然還是謝棋。

  「秦炎,明天請假,我過來了!」謝棋劈頭蓋臉就是這麼一句,秦炎懵了。

  「你說什麼?」

  「我現在在火車上呢!坐飛機過來太貴了,只好坐火車——16個小時啊!真不是人受的罪!」謝棋的聲音有些模糊,可能是信號不好,「我明天下午兩點五十到,打車去你學校,你在宿舍等我!」

  秦炎這下真是嚇壞了:「你不是吧……你真過來了?!」

  謝棋說:「廢話,難道還是騙你的?不跟你多說了,要過隧道沒信號,記得明天請好假啊!」

  秦炎還要再問,謝棋已經掛電話了。

  茫然的瞅著自己手裡還閃著亮光的手機,秦炎滿腦子只有一句話,不會吧不會吧?謝棋真的跑來了?

  16個小時的火車……

  秦炎皺起眉,眼眶有些濕,甩甩頭,爬上了床。

  那個瘋子……

  夏小川抽完了煙,神情有些疲倦。秦炎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對他說:「那個,我明天有個朋友過來,可能會在這裡住兩天,沒關係吧?」

  夏小川聲音還是啞啞的說:「無所謂……不是你女朋友吧?」

  秦炎慌忙說:「當然不是……是我以前同學,男的。」

  夏小川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是每天給你打電話的那個?」

  秦炎回答:「是的。」

  夏小川臉上閃過一絲困惑:「那個……說想你的?」

  秦炎大窘,原來夏小川都聽到了自己回答的那些胡話……自己好像說過什麼你想我也沒用啊,要不就飛過來看我啊之類的話……天啊!

  「不……不是,那個,我們開玩笑的,嘿嘿,那是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經常這麼說話……啊,不是的……」秦炎極力想解釋,可惜似乎越解釋越糟糕。

  夏小川笑起來,有些瞭然,有些傷感:「沒什麼,我隨便問問。明天正好我要回家一趟,讓你朋友進來住吧。」

  秦炎小心翼翼的躺下去,過了半天,聽到夏小川低低的聲音:「你……是不是那個?」

  秦炎沒懂:「哪個?」

  夏小川又沒了聲音,秦炎正要閉了眼睡覺,聽到夏小川喃喃的似乎自語:「不是就好,這條路太苦了。」

  秦炎一點也不明白夏小川什麼意思,可看他翻了個身,明顯是不打算再說話了。想想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隨口說的兩句吧?

  一想到謝棋明天真要過來,秦炎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裡只是想,這個瘋子他跑來幹什麼?真的就只是來看看他?

  這個晚上,秦炎竟然失眠了。

  ***

  一大早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秦炎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夏小川的床上已經空空蕩蕩,寢室裡沒半個人影。

  媽呀,幾點了?!

  秦炎還來不及穿衣服,手忙腳亂的拿起手機一看,哇咧!快十一點了!然後想起謝棋要他請假去接他的事,慌慌張張的從床上跳下去,這下完了,睡覺睡過頭了,可惡,手機裡每天定在七點的的鬧鐘今天怎麼沒響?

  秦炎奔進了洗手間,刷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今天是週末。

  他老媽還等著他帶魚飼料回去過週末。

  秦炎仰天無語,謝棋過日子過糊塗了,怎麼自己也跟著糊塗了?急急忙忙洗漱完,拿著那兩包魚飼料衝出去,二話沒說的就伸手攔的士。司機問去哪?秦炎說橋西美苑小區,司機嚇一跳,要打表麼?

  秦炎混混沌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他在幹什麼?打的?學校離他家,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坐公車幾乎要一個半小時,他竟然打的?

  最後一咬牙,秦炎說:「不打表,師傅您看大概多少錢?」

  的士司機說:「六十吧。」

  秦炎說:「四十五吧?」

  最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五十元成交。秦炎歸心似箭,他得趕著回去,餵魚,陪爸媽吃飯,然後想借口說週末學校有事,不能回家,再奔回學校,迎接謝棋。

  其實非要回家不可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拿錢。

  秦炎的生活費是每週回家一次領取,這次謝棋要來,還得多要幾百塊錢。至少他得請謝棋吃兩頓好的吧?

  回家吃了飯後,秦炎掐著時間又從家裡往學校跑,氣喘吁吁,一路上不斷的看表。公車堵在了十字路口,秦炎又急又氣,心裡不斷的怒罵。這時候手機響了,秦炎一看是謝棋的號碼,接起來就說:「你到了?在校門口等我,我立刻……」

  謝棋說:「我是告訴你火車晚點了,還有半小時才到站。」

  秦炎一下子軟下去,癱在了座椅上。還有半小時火車才到站,再加上謝棋下車後打的來他學校……算起來至少還要一個小時後謝棋才能到。
  剛才他差點就要從公車上跳下去,直接攔的士了。

  最後謝棋出現在秦炎面前的時候,秦炎已經洗完澡,把宿舍收拾得乾乾淨淨,還噴上了空氣清新劑,只差沒買束鮮花來擺著了。

  謝棋左右看了一圈,嘖嘖的說:「你可住的真舒服,哪像我,八個人住一間,簡直是狗窩!」然後看到秦炎的電腦桌上放著一包沒開封的三五牌香煙,不由驚奇,「你學會抽煙了?」

  秦炎說:「給你預備的。」

  謝棋笑起來,秦炎看他除了背了個書包,還帶著把吉他,驚訝的說:「你大老遠的跑來,還帶個吉他幹啥?」

  謝棋嘻嘻的笑:「我學了首歌,彈給你聽。」

  秦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還會這個?!」

  謝棋把吉他抱在懷裡,調了下弦,得意的說:「不知道吧?我爸當年就是靠這一手拐到我媽的,在她宿舍樓下彈吉他唱情歌,浪漫吧?所以我從初中起就會這個了!」

  秦炎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大學校園裡,走在時代尖端的謝棋他老爸,穿著白襯衫,戴著當時還沒什麼人敢戴的黑色粗框墨鏡,頂著毒日站在謝棋他媽媽的宿舍樓下,一邊彈著吉他,一邊深情款款的唱——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謝棋的媽媽嬌羞不已,站在陽台上,含情脈脈的望著下面……

  秦炎終於笑倒了,好個瓊瑤小說中的經典鏡頭,好感人肺腑的浪漫場景!

  謝棋調好了弦,瞪了秦炎一眼:「你笑啥?」

  秦炎好不容易止住笑,說:「你背個吉他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火車,就是讓我聽聽你新學會的歌?沉不沉啊大哥!」

  謝棋說:「不沉……我靠!讓你聽你就聽,投入點行不行?」

  秦炎只好在他對面坐好,心裡想這白癡難道還想靠這手去把馬子,讓他先聽聽自己的技術夠不夠格?

  謝棋已經開始唱了,是羅大佑的「你的樣子」,很老的一首歌。

  我聽到傳來的誰的聲音,像那夢裡嗚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願,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驚醒,訴說一定哀傷過的往事;

  那看似滿不在乎轉過身的,是風乾淚眼後蕭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

  是否來遲了命運的預言早已寫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

  秦炎一動不動,他想起當年和謝棋被學校組織去看電影,兩個人是鄰座,看的就是那部《阿郎的故事》。周潤發很帥很酷很頹廢很英雄,但是英雄的結局總是很無奈,轟隆一聲賽車爆炸,英雄屍骨無存。

  結尾時放的就是這首歌,襯著螢幕上的烈焰炎炎,濃煙滾滾。秦炎和謝棋那時候還小,眼淚刷刷的就往下流,趕緊在黑暗中抹乾。出了電影院後,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眼眶紅腫要死不活的樣子,彼此心底取笑了一番,轉開頭各自走人。

  怎麼聽都不適合當情歌來唱給心上人的歌,謝棋卻唱得認真。秦炎這才發覺謝棋的聲音,唱歌的時候有些沙啞,低低的,應該很適合唱羅大佑李宗盛他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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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唱完了,謝棋彈完最後一個音,抬頭看著秦炎,微微的笑:「怎麼樣?」

  秦炎回過神來,心底下還有些恍惚,那個年代,那部電影,那個演員,是他們共同的英雄。已經遠去的歲月,在這個午後被謝棋輕輕勾起回憶,他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歌手,初聽之下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歌,想不到謝棋會邊彈邊唱的給他聽。

  勉強笑笑,秦炎說:「這歌可不適合你像你爸一樣拿去追馬子啊!」

  謝棋說:「我靠,你想點別的行不行?我會靠這個去追馬子?下個星期我們系要弄個迎新晚會,我要上台表演這個節目。你聽著覺得怎樣?」
  秦炎「撲哧」一聲笑出來:「哇,我今天才見識到你的驚世才華……不用說了,到時候肯定迷倒萬千純情少女啊!」

  謝棋笑罵道:「你就神經去吧!我們系加起來有上百個女生就不錯了。」

  秦炎瞪起眼:「你太狠了吧?整個系的女生都不放過?好歹給你別的兄弟留點活口吧,帥哥!」

  謝棋放下吉他就去撲他:「叫你好好聽,給我提點意見,你就光在這裡貧……就是這張嘴這麼毒?讓我來消消毒!」

  秦炎一時沒有防備,立刻被撲倒在床上,謝棋的唇準確無誤的壓了上來,舌尖一挑,舌頭就像蛇一樣的滑了進來。

  似乎久違了的親吻。熱烈,急切,幾乎就要奪去了秦炎的全部理智。直到手機尖銳的鈴聲響起,秦炎條件反射的推開了謝棋。

  原來是謝棋的同學打電話來問他是否一路平安。

  謝棋說完電話,回頭來看秦炎,見他臉紅得像火燒,還故作正常的走到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過來,忍不住好笑,伸手就要去抱他:「過來。」
  秦炎避開,只是問:「你同學什麼事找你?不會是你們學校有事吧?」

  謝棋說:「天大的事他們也會幫我遮掩過去,我可說我是來找我以前馬子的,他們還等著我回去報喜呢!」說著,自己又大笑起來。

  秦炎卻沒有跟著笑:「你幹嗎這麼說?」

  謝棋滿不在乎的說:「難道我說特意跑這麼遠是來看個男的?他們不會罵我變態麼?」

  秦炎頓時變了臉色,差點就開口罵起來,可是看看謝棋的神情,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不妥,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想問謝棋在電話裡說想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兩個男人說這種話算正常嗎?他怕別人說他變態,那他做的這些事,又算什麼?

  謝棋看著他的眼神那麼清澈,彷彿親他吻他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秦炎只覺得一陣悲哀,說不出來的悲哀。

  為了他們這種脫離了友情,偏離了正軌,變得似是而非的關係。

  最後,秦炎說:「起來吧,我們去吃飯。」

  他不想和謝棋說那些話,他覺得那些話如果說出來,謝棋一定會很生氣。那麼辛苦的過來看他,他不想讓謝棋不開心。

  吃了飯,陪著謝棋在學校裡逛了一圈,兩人回了宿舍,睡覺時謝棋理所當然的爬上了秦炎的床。秦炎本來想拒絕,後來一想另一張床是夏小川的,不經他同意就讓謝棋睡上去也不好,也就作罷。

  他有些擔心謝棋會不會像那次一樣,纏著他要試試看做一次。結果還好,謝棋不過吻著他撫摸了一番,雖然後來也勃起了,但還是沒有射出來,待慾望漸漸冷卻後,抱著秦炎睡了。

  秦炎穿著條短褲,被謝棋抱在懷裡,聽著他在自己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心裡竟然在想還好,沒有弄壞床單。

  謝棋在秦炎這裡只呆了兩天,他要趕在星期一回學校,軍訓時期管得嚴。本來週末規定是不准外宿的,謝棋買通了寢室長,幫他打掩護過去了。

  星期天一大早,秦炎送謝棋上火車。

  他們昨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吃肯德基,打電游,下午在網吧操CS,晚上又出去大吃了一頓,一天就這麼過了。

  沒有叫上以前的同學。謝棋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回來了,秦炎明白,所以他們的活動範圍也就是圍繞著學校的附近。

  買了站台票,秦炎看著謝棋上了火車,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對他做手勢讓他回去。

  秦炎點著頭,卻是一步沒動。

  不遠處有對情侶摟在一起,男孩子親吻著自己的女朋友,在他懷裡的女孩子哭得渾身顫抖,彷彿是生離死別。

  秦炎呆呆的看著他們,心底間突然就傳出一陣裂痛,火車站,機場,這些地方不是迎接就是送行,不是團聚就是離別。為什麼只有他神情那麼茫然,為什麼他不知道自己送的這個人,算是他什麼人。

  謝棋上火車前,對他說,十一我要是不回家,你就去我學校看我吧?七天長假,我們可以好好玩個夠!

  秦炎只是微笑。

  十一,那不就是下個月?

  秦炎在火車呼嘯著遠去後,慢慢的跟著人群往出口處走,心裡盤算著十一去謝棋學校的話那大概從現在起就要省錢了,七天,總不能全讓謝棋一個人花錢吧?

  然後他抬起頭,看到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間就陰沉了下來,似乎要下一場大雨。
第四章
  九月底,軍訓結束的時候,秦炎等到了謝棋的電話。

  「我不回家了,你呢,過來吧?」

  秦炎長吁一口氣,回答:「我跟家裡說說看。」

  謝棋說:「那你快點定下來啊,十一期間火車票不好買。」

  秦炎說:「知道了,你好好想想帶我去哪玩吧。」

  放下電話,秦炎唇邊漫開一絲笑容。其實早早就跟家裡說好了的,這個十一和同學約了一起出去玩,不過是在等謝棋的電話,好去買火車票。想起要一個人在火車上度過漫長的十六個小時,秦炎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呢。

  ***

  秦炎下火車時,謝棋已經等他老半天了。秦炎只背了個書包,比起謝棋上次去看他,裝備輕便多了。在火車上僵硬的坐了十六個多小時,再加上車廂裡塞滿了人群,煙味,汗臭味,熏得秦炎頭昏腦脹,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好去洗個澡。

  謝棋帶他回了自己宿舍,秦炎一腳踏進去,嚇了一大跳,怎一個亂字了得!

  空間本來就不大,還擺了四張上下鋪的床,外加八張拼在一起的桌子。襪子內褲掛的亂七八糟,滿地的插線板拖鞋煙頭衛生紙。謝棋說:「我靠!昨晚上才打掃過衛生的,怎麼今天又變這樣了?」

  秦炎憋住笑,把書包往他身上一扔,說:「得了吧,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快讓我去洗個澡,難受死了!」

  謝棋接過書包,幫他放下,帶著他進了衛生間,笑嘻嘻的問了一句:「要我幫你洗麼?」

  秦炎反手就把他推出去了:「給我滾!還嫌我一路上不夠累是吧?」

  謝棋隔著門在外面怪叫:「大人一路辛苦了!大人您慢慢洗,小的我等大人出來後,脫了衣服給您捶腿按摩!」

  秦炎大罵:「你他媽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等到洗完澡,秦炎覺得神清氣爽,推開門出來,謝棋當然沒有脫光衣服在床上等他,正翹著二郎腿,抓緊時間玩CS呢。

  秦炎說:「你倒是爭分奪秒的!」

  謝棋回頭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養養精神?」

  秦炎說:「不用了,火車上睡夠了。」

  謝棋退出了CS,站起身來,笑著說:「那就去參觀參觀本大爺美麗的校園吧?」

  秦炎點點頭,謝棋便帶著他出門了。出宿舍樓大門時,秦炎突然看到門上貼著碩大的一張海報,謝棋穿著黑色的T恤,牛仔褲,坐在橙黃的燈光下,眼神專注的彈著吉他,看起來還真……他媽的帥!

  秦炎跟著謝棋進宿舍樓的時候還沒注意,以為是哪個明星演唱會的廣告打到他們學校來了,目不斜視的走過去了。現在發現了,便不由多看了幾眼,心想謝棋這小子還真會出風頭,就他一個人佔了海報正中間最好的位置,其餘人在他的上下左右露出那麼半張臉就像是陪襯的。

  八成設計這張海報的也是被謝棋煞到的某個妞吧?

  謝棋回過頭,見秦炎正欣賞那張海報,嘴角咧開得意的笑:「帥不帥?」

  秦炎說:「帥!怎麼不帥?」

  謝棋說:「你拿出點誠意來讚揚一下好不好?」

  秦炎說:「你已經帥到日月無光,天昏地暗……再多看幾眼我就把持不住了!」

  「啪」的一聲秦炎冷不防被謝棋一口親在臉頰上,他嚇得差點跳起來,左右看看,還好沒人。回過神來就大罵:「有病啊你!大白天的發什麼神經?」

  謝棋邪笑著看著他:「我怕你把持不住,先給你下下火,晚上再來正餐。」

  秦炎立刻紅了臉,流氓啊流氓!當下撇過頭去,沖在謝棋前面直挺挺的走了。謝棋跟在他身後,臉上掛著笑,好心情的吹了聲口哨。

  晚上兩個人吃了飯,沒事就去逛超市。秦炎喜歡吃零食,謝棋陪著他,偶爾也撿幾樣自己喜歡的往籃子裡扔。兩人說說笑笑的,買了一大包零食,回了寢室。謝棋同宿舍的室友不是回家了就是被他趕到別處去了,秦炎說:「你同宿舍的還真好說話,你讓他們騰地方就真給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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