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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黑雪》作者:戰青【完結】(高H)

《黑雪》作者:戰青【完結】(高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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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雪 BY 戰青


文案:
十二月嚴冬,漢文帝初即位之時,劉姓諸侯亦分別派出軍隊,誅殺發動政變而功虧一簣的呂家人。
也因此,形同禁臠、受人凌虐的穆清風,得以從燕王呂通旗下的武將手上重獲自由!
看見解救他的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廣臨王劉奚,深知他找到一位可靠、能托付終身的好主人,為了己身安全,他放膽施展魅力,想獲得王上青睞──
未料他男女通吃的媚功所向披靡,卻對冷如冰山的英俊男人絲毫起不了作用!?
原來劉奚只愛著同父異母的弟弟,寶意侯劉茹意。
「你不配與我的茹意弟弟相提並論。」劉奚一句話令他心痛,也嫉妒厭惡劉茹意!慶幸的是,劉茹意老早心有所屬,已經是朱須王劉申的人。
為了自己的愛情,他必須竭盡所能的要劉奚注意、喜歡上他。可看見劉奚為了茹意而抑鬱神傷,他又於心不忍、萬分難受……
他該是只顧自己的私情?
還是該為心愛的主人計算,幫其除去情敵,見王上重拾歡笑?
P.S.
你覺得人物熟悉嗎?沒錯,他們曾經出現在3刊《雪夜》裡,因為這一本3P的漢朝故事受到很多朋友喜愛,總是追著青詢問有沒有續集?青就滿足大家希望的,寫出延伸故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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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楔子
漢高祖劉邦去世以後,皇后呂雉挾年幼的小皇帝篡權,直到她身後,呂姓家族發動政變,卻被宰相陳平、太尉周勃和劉姓諸侯率軍阻擋於未央宮,呂家奪帝位的計劃就此功虧一簣,此時正值公元前一七九年九月……
緊接著,劉氏宗親分別派出軍隊,搜捕呂姓,無論男女老幼,全部誅殺!




第一章 清風吹雪
十二月嚴冬,大雪鋪天蓋地。黑夜裡,沾了雪白的林中深處,一不起眼的木造屋舍裡,新燃炭火。火光映著屋內簡陋的陳設,映照地面鋪的野獸毛皮,其上墊被,被褥上約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裸身,跪趴著,修長四肢分開了,讓繞在角柱上的布條綁緊。
「啊!嗯啊!將軍放開我……我……我快不行了……」淒慘的哀叫聲沒讓虎背熊腰的壯漢收手,他仍舊持續玩弄讓媚藥折騰的身子。
古銅色的皮膚吸收藥性,暈紅出汗,長到腰下的烏黑秀髮,隨著扭動而散開在被褥上,伊人顰眉蹙額,褐色的雙眸黯淡渙散,直挺鼻子泌出汗珠,唇辦微啟、顫抖哀鳴,每叫一聲討饒,就多激發壯漢色慾,瞅視被他壓在底下的人兒,他笑出聲:「小寶貝兒,你哪裡不行啊?是這裡?還是這……」一手捏住伊人挺起的肉 棒,另一手拿著似乎浸過許多婬水、黑得發亮的木製粗長陽具,插進緊繃的臀間小洞!
「好痛啊——不要!」男子怕得嚷叫,感到硬物在體內轉動抽插,沙沙刺刺的,極不舒服。
「你叫著不要,可嫩屁股還是帶勁的吸著這一根?」壯漢佞笑,不顧被綁住的身體掙扎,繼續拉高美臀、拿陽具戳刺,一乎開始摩擦對方。
「咿啊、啊……」男子喊到嗓音啞了,未經濕潤的部位被硬物插得好痛,纖纖雙手緊揪被褥,腳趾顫抖抖的蜷縮。他明明難受,兩腿之間竟給對方的五指擦弄出熱潮,快感與痛感夾攻他,令他慌張失措,加上媚藥作祟、壯漢的兩手力道突然變快又猛,他再也不能承受,身子一緊張,宣洩出來,熱液噴在墊被上!
眼見自己雙手雙腳大張、趴跪著,如豬羊一般被捆綁,不能動彈,很快的,透進身子骨裡的媚藥又令他隱隱地泛起癢熱,他恐慌,倍加羞辱,喘氣直嚷嚷:「將軍饒了我……放開我……」
哭聲讓壯漢興奮,陽具還埋在對方柔軟的體內,不時亂攪,對方就隨他動作而受驚彈動。他騰出另一隻手,摸遍光滑肌膚,一張嘴吃美食佳餚似的,嘖嘖出聲,不斷親著底下的人兒,舔去挺鼻上冒出的香汗,「老子還沒爽快呢,怎能放開你?待會我就把好東西插到你屁股裡,要你欲僊欲死,樂得直叫還要,哈哈哈!」他一連親了紅透的臉蛋幾口,旋即撩高衣袍、脫掉褲子,露出已然脹大的男性,大剌剌地在驚嚇的表情面前展示他的雄風。
粗硬男刃玩笑似地拍打他的臉,好像叫他張嘴含住?他當然不要,厭惡的別過頭,對綁住他的男人多增怨憤,悻悻然道出:「外面都是劉家的部隊……他們會找到將軍……將軍不趕快逃……就會像燕王那樣的被殺掉……哇啊!」他立刻挨巴掌,痛得他兩眼昏花!
「他馬的,你咒我死嗎?老子我躲得好好的,才不會被劉家那些王八蛋逮到!」壯漢嫌打不夠,又給懷中人一巴掌,對方兩頰紅腫,眼眶盈淚,不敢出聲,他滿意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又教他疼惜。
自從燕王呂通被劉姓誅殺,他們這些燕王旗下的武將紛紛鳥獸散,各自保命去,他當然曉得能逃多遠就該逃多遠,要不是捨不得這陪睡的小美人,他老早離開廣臨王劉奚的地盤,一個人輕鬆自在。
「你這小騷貨負責讓我爽就夠啦,別再廢話。」可惜伊人不領情,逃亡的這一路上,一反平常,三番四次的拒絕他求歡,是他逼他綁住他、拿藥來對付他。他直視含怨的瞳眸,纖纖身子讓他色慾大發,他忍不住抱緊他,抽出假陽具,腫脹男性抵在緊縮的穴口,他決定干個夠,完事了,再帶著他,想辦法離開廣臨國。
「唔……」男子無法掙脫,只能被壯漢摟抱撫摸、親上他的嘴,濕熱舌頭亂舔他,令他作嘔!一屋子的婬靡春色沒維持多久,就被「碰——」一聲大響而打斷!
壯漢驚覺,離開懷中人、忙撿起利劍的時候,十多個士兵已經攻入被踢開的門內,將沒穿衣的倆人包圍。
「統領,我們找到呂臂了!」
被士兵們稱作呂臂的壯漢,他見另一人提刀、從屋外走進來,不由得驚呼:「董令之?」
二十九歲、蓄著落腮鬍的董令之,是廣臨王劉奚麾下的大將,官任近衛士統領。此次他奉王上命令,追捕呂通的黨羽,眼前的呂臂,就是其中之一。他笑說:「呂將軍,咱們好久不見,您躲的地方真夠隱密,讓我們花兩個多月,現在才找到您。」
笑聲令呂臂渾身起顫慄,深知被劉家的人找到,就只有一個死字。他想都不用想了,「呀啊——」大喝一聲,他顧不了沒穿衣褲,就抓緊長劍要突破封鎖、逃到屋外!
被藥物折磨的人目睹董令之一聲命令,士兵立刻蜂擁而上,砍殺呂臂,沒多久,身中好多刀的壯漢當場斃命,仰倒在地上時,不斷冒出的鮮血擴散開來……
他瞪著慘死的呂臂硬挺的下體倏地軟垂,屍身受到士兵們翻踢嘲笑,一會後,他們的眼睛全注意在他身上,他掙扭四肢,想逃都逃不了,禁不住哆嗦:「拜託……我很難受……放開我……」
「呂臂竟然同男人搞在一起?」
「你們瞧,他的身子真纖細。」
「可不是?他比我見過妓院的女人還會扭。」
董令之沒阻止屬下朝光溜溜被綁住的男子圍過去,他走近受困之人,瞥著對方的樣,沾到精液汗水的被褥上還擱著陽具、鞭子、橕大器,與幾個妓院的媽媽拿來對付不聽話的姑娘的工具……即使受困者非女人,如此情色也教他心神蕩漾啊。他明白他正遭受什麼,卻沒幫他解除捆綁,只是拿刀鞘輕戳裸體,嘲諷出聲:「沒想到堂堂大將軍呂臂有這癖好?他大難臨頭了,還不知死活,要躲在溫柔鄉里……」
「請各位軍爺行行好……快……快放開我……」裸身男子求助,竟沒一人理會,他頓覺冰寒,發現週遭的目光充滿婬穢嘲弄,他顫抖抖,冷汗直冒,太熟悉接下來會出什麼事!
「統領,這個人要怎麼處置?」
「你們想怎麼處置?」
「這個嘛,我們全聽從統領的處置。」
「那就照老規矩來處置吧,我玩過了,就換你們來上他。」
「嘿嘿嘿……」
讓士兵邪婬的笑聲包圍,可憐男子無法逃脫,就只能怒瞪董令之伸手摸他!
大雪不停落入漆黑……
劉奚身披貂裘披風,步出營帳,雙眼遠眺,如此黑夜,教他想念那人,不知他留在申那邊可好?片刻,透過火把亮光,看到士兵從遠方過來,他收回心神,詢問在他面前跪下之人:「呂臂找到了嗎?」
「找到了,統領已經殺掉他。」
「很好。」聽了回答,劉奚微笑,接過隨從遞給他的竹簡、攤開來看,找到呂臂的名字,再劃掉,其上的名單終於通通伏法,大功告成。他讓隨從收好竹簡,奇怪董令之怎的沒一起過來?竟見來傳話的士兵吞吞吐吐,表情有異,他皺眉,喝令士兵帶路,他要馬上看見董令之。
同一時刻,赤裸男子剛逃過呂臂折磨,卻又落入董令之的手中,他還在士兵面前玩弄他,給他更大羞辱!
「不要碰我、啊!」
「你們聽這叫聲,是不是比女人更騷?」
「統領說得對啊,哈哈哈……」眾人瞧著董令之拿假陽具劃過光滑的背脊、細腰,再輕打挺立的肉 棒,戳弄美男子的屁縫幽穴,那被綁住的嫵媚身軀隨著陽具抽插而扭動搖晃,不一會就射精啦。他們睜大眼,口乾舌燥,即使對同性沒意思,也給這色 情的氣氛引得血脈噴張,下體發漲!
董令之在廣臨王的麾下當差,建立不少功勞,他別的嗜好沒有,就愛女色。雖然眼前的是男人,可他長相不錯,扭得比女人更風騷,叫聲也好聽,既然伊人一副請君進入的誘人模樣,他還不吃了他?
周圍目光生吞活剝似的,直盯著他,令男子止不住哆嗦……
當劉奚推開門、跨入屋內,撞見已死的呂臂,而他的一群手下就圍著被捆住的裸身男子,他生氣:「你們在幹什麼?」
聽到斥喝,所有士兵都嚇一跳,紛紛單膝跪地,恭迎廣臨王。劉奚問他們,他們惶恐,否認綁住人,說進來屋裡就這樣了,全是呂臂幹下的。他怒瞪手下,他們不敢抬頭,他再到裸身之人面前。
「他是誰?」
「他是……陪呂臂睡覺的男妓。」董令之回答王上。得其允許,他站起來,兩眼不禁偷瞄被褥上的媚體,就怨來不及解決自個兒的需求。
被捆綁的男子狼狽不堪,手和腳上都破皮瘀血,該是受許久的折磨。見狀,劉奚惱怒,直視帶兵的將領,罵道:「我要你抓呂家的人,可沒要你來欺凌弱小。」
董令之連同所有的士兵慚愧低頭,一個個慾念全消,沒了勁兒。
「你們出去,沒我命令,誰都不准進來這間屋子!」
受困者見士兵通通聽命令、拖著呂臂屍體都離去了,登時鬆一口氣。他抬眼望穿著深紫錦繡衣袍的男人,他身材高,至肩下的檀棕色長髮抓了大半紮起、戴上高冠,劍眉底下的眼睛顏色同發的顏色,目光炯炯有神,透露威嚴,讓人心生敬畏!
他不自覺避開他注視,忙說道:「小人多謝廣臨王救助……」
劉奚一愣,「你知道我?」
「小人知道的……小人曾經聽呂將軍說過您……廣臨王名聲響亮……您與弟弟朱須王……一同率軍趕去長安……入皇宮……幫助朝廷大臣們阻讓呂家奪帝……這麼轟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先前他喊得聲音嘶啞,此刻連講一句話都吃力,喉嚨痛。
「是嗎?我真不知道自己跟申如此出名……你叫什麼名字?」
「穆清風……」
「穆清風?這名字取得雅呵。」劉奚不看旁的,只幫對方解開綁手的布條,說道:「如今呂臂己死,你自由了,隨時可以走。你若不能走動,就待在這裡休息,等身體好一點了再離開。」他見他抖得厲害,便解下披風,送給他。
罩在裸身上的披風好暖和,還留著男人的氣味,穆清風呆住,隨即看對方只幫他除去一手上的捆綁,另一手和兩腳上的束縛,他必須自己解除。
「小人這樣的……即使離開此地,又能到哪裡?」他忙解掉手腳上的捆綁,一面說話,對方沒理他,轉身就走,好像他的事情跟他無關?
在掃蕩呂家餘黨的過程裡,難免碰上一些可憐人……劉奚這麼想著,對眼前事物沒多注意,只想快些收隊回朝,向皇帝交差了,去看一看他思念的人兒。
在穆清風看來,劉奚的反應與其它男人不同,他見過他這樣子,竟然對他沒半點邪念?他詫異,那雙檀棕色的眼眸裡,彷彿結了一層冰雪,平靜而堅硬,沒露出一點縫隙……他對他更好奇,要再看清楚他,不想他就這麼走了。
「廣臨王別急著走,請您再瞧一瞧小人。」
「你這無禮的傢伙在幹什麼?快放手!」劉奚驚見穆清風抓住他的腳,阻他離去,他用力甩開他。
劉奚如此響應,讓穆清風更確定親王品格高貴。
他長到現在,一直處於流離漂泊,要靠著依附有錢的夫人或老爺才能生活,不幸的是,他遇上的大多非好人,不是出賣他,就是玩弄他,沒一個人珍惜他!
如今好不容易能碰到威名遠播的廣臨王,是他三生有幸啊,他一定要把握機會——
刻奚甩脫他,他跌到地上,再爬起來、抓住他,主動投懷送抱,「請廣臨王原諒小人無禮……是因為小人喜歡廣臨王……才會……」他獻上香吻,兩條胳膊纏住男人,在英俊的臉旁呢哺軟語:「抱我,讓我做您的人!」他實在怕了呂臂、董令之,不想再被更多的人污辱,他就必須找到一個可靠的主人,如同劉奚能保護他。
初次見面就斗膽放肆,這傢伙太不要臉!
「我對你沒興趣,放手。」劉奚冷淡面對男妓,抬手抓開纏在身上的手臂。
男人鄙視的表情令穆清風自卑又受傷,過去的生活已經教會他習以為常,察言觀色。「小人曉得自己不能吸引高貴的廣臨王,因為廣臨王的心裡只有寶意侯。
小人聽說您為了他,在進未央宮的時候,放棄垂手可得的帝位,將之讓與代王,這些我都知曉……」
對方變臉色,他忙雙膝跪地,抱住人不放,「請廣臨王收容小人,小人絕對會竭盡所能的讓廣臨王快樂!」
寶意侯劉茹意,小他九歲的異母親弟弟啊,他極愛他,當日在未央宮掃蕩呂姓之時,他擔心他在齊國有危險,趕緊離開皇宮去找他,卻被申捷足先登,同樣是親兄弟一家人,茹意不選他,卻選擇了留在申的身邊……劉奚氣惱,不能反駁穆清風述說實話,因之更加憤然,哪能快樂?直視跪在他腳前的人只穿他給的披風,裸
身纖瘦,模樣楚楚可憐,火光搖晃底下,他再看他,竟有些他心愛人兒的樣?倘若茹意弟弟跟了他,如此天寒地凍裡,他絕不讓他冷著,他會緊抱住他,讓他暖烘烘的,同他一起——劉奚忙收回妄想,瞥視褐色眸子,冷淡丟出一句:「你憑什麼讓我快樂?」
彼此身體接觸,穆清風較容易掌握對方細微的變化。「憑這個……」他紅唇輕吐,五指隔著錦袍去摸對方胯下,挑逗著,明白此刻該施展媚功,融化冷漠的男人。
劉奚因挑逗而不禁深吸一口氣,要拒絕,卻又閉上眼睛,不看其它的事,那些曾經與茹意有過的肌膚之親畫面倏地回流腦海,他跟他也有這樣的,纏綿不分開——下體起反應,令他驚心,忙阻止男妓的手要伸到他褲子裡!
「廣臨王有感覺吧?要不要試一試……小人雖然是男兒身,可技巧絕不輸女人。」穆清風媚眼瞅視俊臉,藥性未退的身子又起了熱浪,讓兩腿中間逐漸挺起。
對方羞慚,忙夾緊雙腿,卻藏不住春色。劉奚皺眉,「你要玩,自個兒去玩,別來纏我!」手上力道控制不住輕重,把人甩開老遠。
「啊!」穆清風站不住,重重的撞上牆面,又跌到地上,忍著痛,他爬向劉奚,他不看他,要離開屋子,他急於留住他,膽大包天了出聲:「寶意侯現下在朱須國,廣臨王一定很想念他?不如讓小人代替寶意侯,陪伴您……」
不聽還好,聽過更生氣!劉奚回頭罵人:「你這下賤之人不配與我的茹意弟弟相提並論!」
聞言,穆清風臉色難看,也給親王惹起一堆火,忍不住吼道:「對,小人是下賤,給呂臂逼到此地,還無法反抗。可廣臨王的部隊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趁人之危,嘲笑我,把我所有的不堪和醜態都看光了,還不放過我!如果這是廣臨王的帶兵之道,我真佩服了。」
聽見話,劉奚理虧,同情可憐人,悶悶的出聲:「董令之他們犯錯,我會嚴加懲罰,絕不姑息。」忽地看到穆清風軟倒在被褥上,表情有異,是身體不舒服?
穆清風是不舒服,給人糟蹋到這種地步,身子還起反應,快要忍不住啦——
「廣臨王別再看小人!」他躲開銳利眸光,轉身背對他,整個人側躺縮成球似的,還是不能抵擋熱浪,「唔……」悶哼出聲,他緊繃,手不自覺去握下體、摩擦,又一次洩出來!
這一切,劉奚盡收眼底,惻隱之心燃起,歎道:「呂臂對你下的藥很重吧?」
穆清風不能答話,藥物漫延全身,彷彿血肉都讓成千上萬隻的小蟲佔據,到處亂爬竄跳,害他禁不住嚷叫:「我好難受、癢、好癢。」
兩手摸抓自個兒,顧不得醜態,身子要不斷扭動摩擦墊被,才會舒服些。男人仍舊站在原地觀望,眼神盯住的每一個部位,都讓他覺得更熱更癢,受不了啊!
「廣臨王您好人做到底……幫幫我、拿鞭子打我……」
劉奚愣住,應該離開了,卻沒有,兩眼注視披風張開,古銅膚色的窈窕身軀擺扭,修長的雙腿中間,軟垂的粉色嫩棒又漸漸挺立。不知為何,腦袋裡茹意的模樣揮之不去,當他回神時,竟撿起馬鞭子,「啪!」一聲,用力打在對方身上!
「咿啊!」挨下一鞭,穆清風痛呼,疼痛感減輕了搔癢,教他不停向男人哀求:「再打我啊!好、好、嗯啊!大力一點,請廣臨王狠狠的打我。」對方照做,舉起馬鞭再打,力道不弱,立時讓胸膛、腹部、手臂和腿多出好幾道明顯紅痕。他見他眼神嚴厲,開始怕了,突地一鞭子揮向下體,「咿啊——」他慘叫,痛感夾著快感,挺直的地方又射精!
此刻,渾身熱辣辣的疼痛蓋過癢癢,教他轉身逃開,卻又被男人幾鞭子打得趴跪在被褥上。
「呃!」感到硬物戳入兩臀之間,新一波的痛苦與熱癢再來糾纏。
「要我打你,你又想逃?」劉奚說著,也跪到伊人背後,伸手壓住他的頭,不讓他橕坐起來,另一隻手拿來木製陽具,往對方體內抽送。
「啊!」刺激感讓穆清風抽一口氣,搔癢的內壁有粗大之物摩擦,不再難受,他歡快喊出:「廣臨王,再動一動……咿啊!」
他讓藥物吞沒,不知羞恥,「啊!不行了,我又要射。」如獸般的趴跪著,一緊張,下身又忍不住噴出熱液,沾到腹部和被子上。
他喘噓噓,整個人軟綿,感覺陽具離開,他還要不夠,拉著男人靠近他,低吼:「進來,快點、求求您。」見木製硬物再抵著屁股,他拒絕,「我不要假的……要您的這一根插進來……」他伸手去摸男人的下體,硬著呢,證明他是對他有興趣的。
「你真夠婬蕩了。」
劉奚打開撫摸。伊人緋紅,聲聲嬌喘,汗濕的秀髮凌亂散開,有些黏在充滿鞭痕的背上,柳腰款擺,翹高的美臀左搖右晃,不時來磨蹭他下半身,那臀間的穴口泛紅濕潤,一縮一放,邀請他進入似的,任誰見過了,都不能抗拒這誘惑,加上對茹意的思念,助長慾火,終於教他丟開理智,脫掉褲子。
「呃!」穆清風痛楚,感到脹大的男刃突然插入,適應後,那抽抽插插的快感讓他歡愉喊出:「好、好棒、再深一點啊!好棒喔!把我、我的體內塞得滿滿……」
聽見放浪話語,又被溫暖的小 穴吸緊了不放,「噢噢!」劉奚不禁吼出聲,緊抱懷中拍動腰桿,加快衝刺!
「咿啊!」呻吟隨著彼此的身體猛烈碰撞而斷斷續續,不停的性交引出穆清風體內全部的物,他又即將到達高潮,伸手握自個兒的下體,用力捏弄,後庭也被粗硬的內棒亂搗,「我要、要射出來啦!」他受不了,急嚷出聲。
「我也要射——」劉奚吼出,在伊人宣洩的當兒,他只想著茹意,把自己深深的埋入柔軟裡,射出大量精液!
此時,屋外嚴寒。
沒有廣臨王的命令,董令之和其它士兵就得待在原地守衛。
冷風刺骨啊,他有怨,不禁兩手抱住身體。想去聽屋裡的動靜,卻讓呼呼的風聲阻擋。
他不曉得親王會如何對待穆清風?只知道可惜了,就差那麼一丁點,穆清風要成為他的人!




第二章 相思重重
諸呂之亂平息以後,二十四歲的代王劉恆,他讓周勃等朝中大臣迎入皇宮,即帝位,是為漢文帝,還坐未央官前殿。
文帝首先下詔宣佈諸呂罪狀,感謝將相列侯宗室大臣的幫助,一一論功行賞,同時安撫百姓,大赦天下,把連坐法、肉刑廢除,那些批評皇帝或造謠者要治死罪的法令也廢除,以期執政的人有過失,能多聽見人民說話批判。
除了安定內政之外,新皇帝也面臨北方匈奴不時來侵犯國界,還有南邊的南越王趙佗自行稱帝,攻擊長沙國,想與漢朝對抗。
三月春天,吳王劉濞,楚王劉戊,齊王劉則,廣臨王劉奚,朱須王劉申,寶意侯劉茹意等各封國的親王諸侯,他們依循朝廷禮節,前去長安未央官中,晉見文帝。
文帝端坐於金龍位子上,有丞相灌嬰、太中大夫賈誼陪同,接見滿朝的文武官員。
大伙討論完國內政策,接著就說到南越王的事情,文帝不想興戰爭,要用政治手段處理,決定稍後與老臣陸賈再議。
至於北方匈奴國,問題棘手,眾臣討論過,非得有堅強的軍隊固守疆界,方能嚇阻蠻族。
只是朝廷軍不夠,要靠各親王諸侯出人出力,協助朝廷守北界……文帝開口詢問,竟得到沉默以對?
劉奚見苗頭不對,立刻開口說道:「陛下需要多少兵馬,臣都願意盡全力配合,絕無二話。」
「臣也是!陛下就算要我劉奚到前線去殺匈奴人都可以。」他接著講。哥哥表態了,他也不能沉默。
想著茹意旦然沒來這殿上,可當真被他料中,他聽他提醒的,皇帝需要什麼,他就給什麼,恪遵君臣之禮,以免節外生枝。
劉奚和劉申遵守君臣禮節,以劉濞為首的親王們卻不這麼想。
「除了廣臨王、朱須王二位,沒人再願意給朕兵馬?」文帝注視眾親王。
年近四十的劉濞,是高祖劉邦的侄子,當年受封為吳王,意氣風發,直到現在亦如此。
每年的春秋二季,還從吳國定期西來長安見一下新皇帝,這就夠了吧,他已經守禮,這一回,皇帝小子突然要借走他的兵馬,他才不幹!劉濞回答文帝:「臣的軍隊才剛經過呂家亂事,需要休息的時候,況且封國內的雜事千頭萬緒,也要靠軍隊來維持秩序,所以臣必須先整頓好國內,才有餘力出借兵馬給朝廷。」
灌嬰、賈誼都聽到拒絕的話,他們偷瞄文帝,見他驚訝。
觀察過皇帝,劉奚立刻說道:「吳王的意思是,陛下與這朝廷要擺在封國後面,即使咱大漢被匈奴進犯了,都不重要?」
「廣臨王不要曲解俺的話。」劉濞耐住性子,刻意對文帝表示尊敬。
「陛下與朝廷當然是最重要的,只不過是先皇高祖封臣為王,把吳國交給臣來管理,臣就有責任管理好先皇賜予的土地,以盡忠臣職責。」
「是忠臣,就應該先扞衛大漢的國土,再去顧自己的家園,否則國防不保,哪有你家存在?」
「廣臨王此言差己。」劉濞隨手捏一捏鬍子,繼續講:「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陛下英明。定知若是我們每一位親王的家園都亂七八糟,治理不好,帶出來的兵馬想必是軍紀渙散,非但幫不上朝廷,反而會拖累啊。」其它親王點頭附和,他很滿意。
劉申聽不下去,嗤之以鼻:「吳王講了半天,目的就是找藉口不要出借自己的兵馬,就坐壁上觀,看朝廷被蠻族頻頻侵犯。」
「朱須王你說話要留神!」
「我很留神啦,吳王的一字一句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不肯出軍隊,要陛下為了匈奴的事情煩惱,還妄言齊家治國,你忠臣個屁!」
「朱須王——」劉濞怒瞪皮膚黝黑,身形高大,蓄一頭至肩下的褐黑長髮的二十二歲男子,討厭那一雙褐黑眼睛無畏的直視自己,似要來揭穿假相。
劉奚忍住笑,弟弟直言無諱,替他講了不好出口的話啊。
「好了,不要吵了,朕讓你們議事,不是來吵架的。」文帝忙打圓場。他個性溫和寬大,不計較無禮言語,又初當皇帝,對陸續而來的內政外交問題,沒個準則,難免忐忑心慌。
丞相灌嬰想這議題再討論下去,一時半刻不會有結果,就幫文帝發言:「昔日先皇高祖不用武力,用和親政策安撫匈奴單于欒提冒頓,今天,那蠻子也許又缺女人和錢財,才會發兵搔擾大漢疆界……」
「臣願意割捨一女兒,讓她帶著豐富的嫁妝前去匈奴,做欒提冒頓的老婆,以換取兩國和平,免去戰事。」
「吳王真要自己的女兒前往蠻荒?」
劉濞響應文帝:「是的,為了陛下跟朝廷,臣願意這麼做。」反正自個兒的姬妾多,犧牲一個女兒,總比要讓出大隊軍力給朝廷指揮來得划算。
你女兒好無辜啊,為了你一句話,要在蠻荒異地受屈辱,終老一生!劉申要再講,卻被身旁的奚暗中阻止,他想他自有道理,勉強閉嘴了,卻禁不住冷哼一聲。
「那就先照丞相跟吳王的建議去試一試,倘若蠻子收了朕的東西,還來進犯?到那時候,我們要拿出對策……」
文帝說完,無人有異議,君臣再討論其它政事,直到中午才散會。
下朝之後,文帝於室內讓宮女們更衣,稍作休息後,步出房門外,灌嬰和賈誼已經在門口等候。
賈誼提醒聖上:「有人檢舉吳王恃封國強大而驕橫傲慢,今天見了,足以印證。陛下不得不當心啊,假以時日。各封國的親王要學吳國,一旦他們擴張勢力,不受朝廷約束,陛下訂出的法令,恐怕不會再被親王們尊重,總有一日,他們要造反!」
聞言,文帝驚嚇,再看灌嬰,他同賈誼一樣的想法,他不能接受,「他們都是朕的親族,又幫過朕重回皇宮,不至於到造反,要奪朕的權力。」
「可陛下……」賈誼被文帝阻止,不能再繼續陳述。片刻,見劉奚照文帝指示,在眾親王離開,返回長安城內的皇族行館休憩之時,留在宮中,前來見帝,他更不便多說話。
「廣臨王!」拋開煩惱,文帝走向劉奚,拉他站起來,免了跪拜禮儀,說道:「剛才真多謝你跟你的弟弟願意借兵馬給朕。」奚跟申,是先皇之孫的兒子,比起其它親王,他對這兩位的印象好多了,尤其是奚,他對他感謝更多。
「這謝字,臣不敢當,陛下有任何需要,做臣子的理應盡力協助。」劉奚微笑,拱手敬禮,即使聖上不介意,他還是保持君臣分際。
「廣臨王太客氣,朕本來就該謝謝你,想呂家作亂的時候,沒有你把帝位讓出來,此刻,朕也不會在這未央宮內,受天下人敬拜。」
「臣惶恐,陛下千萬別再這麼說!臣微不足道,不能與陛下相比。陛下乃真龍之命,是大漢所有臣民的寄托,皇位理當是屬於陛下,臣為陛下效力,心甘情願。」
文帝喜見劉奚應對得體,不禁轉頭去看賈誼和灌嬰,「聽聽廣臨王所言,你們不覺得剛才多慮了?」
隨侍皇帝身邊的倆人一愣,忙說道:「並不是每一位親王都如同廣臨王兄弟這般的忠心對待陛下……」
劉奚觀察三人,不用問,也能猜到他們談過諸封國親王的事?幸而他事前已經鋪好路,同新皇帝關係良好,加上殲滅呂通的餘黨,又獲得皇帝封賞……
「剛剛朕在大殿上見過你的弟弟朱須王,許久不見,你與他都愈加俊朗啊。對了,你的另一位弟弟寶意侯,聽說他吃壞肚子不太舒服,現下人正躺在行館裡,才沒過來見朕?」
劉奚回神,忙答話:「是啊,請陛下原諒,等明天,寶意侯會來宮中晉見陛下。」茹意呵,來長安至今,他還沒見上他一面,都是申來傳話,不知他身體好些沒,肚子還疼嗎!
「你難得來一趟長安,皇太后與太子都想著看一看你,特別是太子啟,去年你為他提筆畫的山水字畫,他喜歡得不得了,吵著要朕再讓你過來。待會,你就陪朕一起去找他們聊天?」文帝不管別的事,就要廣臨王陪伴,要他留在宮中,同他的家人一塊用膳。
◇◇◇
別的親王都回來行館,獨缺廣臨王?
穆清風倚門眺望,過中午了,劉奚還沒回來,為什麼?
他等好久了,眼見陽光西移,等著等著。終於他等到宮中差人過來通報,說塞上要廣臨王留在宮中用午膳,傍晚會回來,他聽了失望。
室內,隨廣臨王來長安城的數名女僕也失望,她們辛苦為主子準備一桌的酒菜要白費啦。更嘔的是。她們待在油煙薰人的廚房忙一上午,穆清風倒輕鬆,閒閒沒事,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房室裡左逛右晃的,像妓院裡不要臉的女人,等客人上門作生意嗎?
對穆清風來說,他的每一天都沒閒著,打從那個下大雪的夜裡,他死裡逃生,竭力施展嫵媚,才能成功令劉奚改變主意,讓他收留他,帶他回國,住進首府壽安城。
他時時要精心裝扮自己,博得王上喜歡,直到最近,終於能入王上的永延宮,與他更加接近……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掙來的,過程艱辛,誰能體會?他不准旁人拿輕蔑的態度對他。
「喂,王上不回來用飯,你們還不快把這些酒菜收拾收拾?」直視正瞪著他的女人們。
聽見吆喝,眾女人愈加不滿。
「看啥?你們是在天上盤旋的禿鷹嗎?這麼盯著我。」
穆清風還敢兇惡,女人們無法再忍,罵道:「你同我們一樣是下人,憑什麼你來命令我們收桌子,自己杵在那邊不動?」
穆清風冷笑:「我是下人?哼,要搞清楚了,我跟你們這些婢女不同……」
「你當然與我們不同,你專門兩腳開開,陪人睡覺。」
「沒錯,王上太仁慈,才會把你這種下賤男人撿回咱廣臨國,你做人要謙卑,不要不知好歹,以為待在王上身邊,就了不起、啦?」
「就是嘛,不過是一個陪睡的下人,跩個什麼勁!」
女人群起而攻,嘲笑以色事人的男子。
穆清風氣到七竅冒煙,面對女人,要深呼吸好幾口,才勉強忍住脾氣,緩緩答道:「是,你們說得對,我是陪人睡覺,可我得廣臨王幫助,脫離苦海,因為我美貌,善解人意,得王上喜愛,讓王上留在身邊。而你們呢?嘖嘖,怕多說了會浪費我的唇舌。」
他走近她們,冷淡說出:「你們不去照照鏡子,看是啥德性?別的不說,就說皮膚好了,像乾枯沙漠,即使澆上一年的水,都長不出一根草,還有那粗手啊,嘖嘖,你們怎能比過我的光鮮亮麗?我來長安,是陪王上遊山玩水開心的,你們這些醜八怪就不同啦,只配做打掃整理的下人活兒,別妄想跟我大聲!」
惡言令女人們受不了,其中幾個衝向他,「你是什麼狗東西,敢這樣對我們講話——」她們罵他,要打他,都被他出手攔阻,用力推開。
「哇啊!」有些人站不穩。跌倒在地。差點撞翻一桌的菜。
穆清風畢竟是男人,體力上勝過女人,他亮出拳頭,警告:「你們別以為我好惹,敢再對我動手,我就去王上那邊告狀,看王上要罰你們,還是我?」
婢女氣憤,卻不敢像先前衝動,想廣臨王與呂姓王妃離婚以後,沒再娶妻,侍寢的女人有幾個,卻來了又去,沒一個讓他動心,留在身旁。穆清風這傢伙沒比她們見過的美女強過多少,又不是女人,可他比狐狸精厲害,不知他用什麼辦法,哄騙王上,讓他贏了其它人,一直留在永延宮,連此次過來長安,也有他的份?
他明白她們要欺壓他,他就給她們下馬威,要她們知道,他不是好欺負的。他打量她們的表情,曉得他會成功,這些僕人不想他去告狀呵,他放膽對她們吼出:「你們不想被王上處罰,就快點把這裡收拾乾淨!」
女僕們嚇到,一肚子的氣卻不敢發作,怕王上真去聽了穆清風抱怨,她們的飯碗不保啊!
獲得勝利了,穆清風揪著女僕悻悻然瞪他,都還是手腳加快,一下子收光桌上全部的飯菜,魚貫離開房室。
「想跟我鬥?哼,門兒都沒有。」喃喃自語,他揚起嘴角,突然覺得待在行館裡挺無趣,他要到外頭走走,想劉奚若是回來,他可以在外面早些看見他的馬車。
於是他步出房門,與守衛打過招呼之後,朝長廊走去……
天子用接待皇親國威暫住的行館佔地廣大,建築井然有序,有庭有園,到處種植了香花,槐、偷樹木。
親王衛隊身穿的衣服不相同,他看那些顏色和旗幟,就曉得各地方住了誰,他經過,忽地瞥見吳國旌旗,他心頭一凜,加快腳步離開!
急著走的人還是被眼尖的親王看見,他大聲喚他:「穆清風!」
熟悉的聲音早就令穆清風哆嗦,想裝作沒聽到,繼續走開,對方卻好快就到他面前,他躲不掉,尷尬萬分。
劉濞才從楚王戊那邊過來,要回自己的住處,沒料到竟是看見穆清風。他支開侍衛,單獨到男子眼前。
「果然是你,哈,俺真沒看錯。你見了俺,不跪下?」
對方臉色刷白,向著自己跪拜問安,神情似乎老人不願意?他哈哈大笑:「俺以為呂臂被殺了,你也要死,想不到會在這長安城內碰見你啊……嘖嘖,你做過什麼?更漂亮了,站起來,讓俺瞧清楚。」
穆清風沒來得及起身,已經被劉濞一把扯起來,他的嘴還差點貼上他的臉,他忙推開他,低吼:「請吳王放尊重,小人現在是廣臨王的侍從,已經不是你能玩弄的對象!」
劉濞一愣,隨即想通前因後果,咭咭怪笑:「你陪俺睡過覺,俺把你送給呂臂,你也陪他睡覺,現在劉奚殺了呂臂,你就做那傢伙的侍從,嘿嘿,真妙啊,你肯定也在床上服侍劉奚,弄得他爽歪歪,要他收留你?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話令穆清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不理他,調頭要走,他又抓住他胳臂,想調戲他?
「吳王放手,請自重……」他憤然掙扎,對方還不肯鬆脫,他大叫,引人注意,可其它人不見,是怕吳王權力?
美男子多掙扭,身上的清香味就直纏繞他鼻子,不由得勾起劉濞慾念,又記起當年他抱著他,無比快活啊。他強拉他到懷中,在紅透的臉上親幾口,邪婬笑說:「我們倆難得再見面,既然你孤單一人,不如來陪陪俺……唉喲!」突然冒出不識相的人敢扭住他胳膊?他氣得回頭瞪,竟撞見劉奚一張臭臉對著他!
「吳王為何要抓我的侍從?」劉奚格開劉濞,站到穆清風的前面。
劉濞忙收斂歹念,吼道:「俺沒抓他,只是跟他講話而已,是他太大驚小怪,要誤會俺。」
穆清風哆嗦著躲在劉奚背後,還在驚駭裡,無法駁斥謊言。
「是嗎?可我看見的不是這樣,是吳王有失身份,在侮辱我的侍從。」劉奚冷笑。雖然他剛經過,看到這一幕,並沒聽見兩個人所有的對話,可從吳王粗魯的舉動來判斷,八九不離十。
劉濞在未央官時,被申氣過,現下又要受奚的氣,哪能再忍耐?就沖對方吼出:「我是侮辱穆清風又怎樣?這下賤小子曾經給俺侍寢,他的初夜還是俺開苞的,哈哈!」
放浪笑聲令穆清風恨不得殺人!別人再怎麼羞辱他,他能忍受,就是不能在廣臨王面前這般作賤他,劉濞這殺千刀的欺人太甚!
劉奚冷然面對大笑之人,一會,徐緩問道:「吳王笑完說完了嗎?」
「嗄?」劉濞驚訝,停止笑聲,就瞪著劉奚面無表情。
「我不管穆清風以前是幹什麼的,如今他跟了我,就是我的人。」
劉奚走近劉濞,告誡他:「請吳王記住,再被我看見你侮辱他,就等於是侮辱我,即使你是長輩,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聞言,穆清風心頭激動。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4-25 12: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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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也教劉濞呆住。對方神情嚴肅,是認真的?他本來在理上就站不住腳,現在被人警告,就算惱怒,也不好爆發,陡地,他竟無話可說,憋到滿臉漲紅,鬍子都快飛起來,與劉奚僵持,直到最後,只是招來自個兒的侍衛,氣沖沖離開涼亭。
透過男人寬闊的肩膀,穆清風望著劉濞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這意外的結果頓時讓他放鬆。回想劉奚說過的話,感動激盪的情緒還堆在胸口,引得心跳加速,越來越快,快要不能控制,他得深吸幾口氣,才能再出聲:「王上……」
對方沒響應,逕自走出涼亭,他追上他,再說:「這一回又是有王上,才會……小人多謝王上相助!」
劉奚還是不語,他看他表情,猜不透,怕他生他的氣,要在意他難堪的過往?他忙趕上向前走的男人,告訴他,他在十歲的時候,家鄉遭逢大早,辛苦務農的父母不能挽救稻田全乾枯了,田沒收成,地主就不給錢,沒錢,他們一家六口只得挨餓受凍……
在饑荒年裡,爹娘為了保住孩子性命,忍痛把他年幼的弟弟與妹妹都給人家抱走去養,他們留他在身邊幫忙,想辦法掙錢,這日夜操勞之下,雙親都染上疾病,沒錢請大夫醫治,不久竟撒手人寰,丟下他一個孤苦伶仃!他逼不得已,只能出賣己身,以求換到錢來安葬雙親。
是劉濞出錢買下他,將他從丹陽帶回吳國首府。起初,他做僕人,在吳王的宮殿裡千打掃的活兒,等他長大些,吳王要他侍寢。沒過幾年,吳王為了與當紅的燕王呂通攀交情,鎖定其麾下大將呂臂,把他送給他,任他玩弄。吳王也因此得到呂臂友誼,透過他牽線,讓他和燕王搭上關係,從中獲得利益。
之後就是呂家失勢,造反作亂,呂臂強拉著他一起逃亡……穆清風娓娓道來。沒了家人這九年以來,飽受欺凌。看盡他人鄙夷的眼光,不曉得自己如何能橕下去?有時會想,老天爺好不公平,他沒去害人,沒幹壞事,卻要他家破人亡,顛沛流離,那劉濞不是好東西,卻能活得好好的,依舊權大勢大,沒半點事?
他越想越不甘心,鼻子一酸,差點掉淚,他吸一口氣,忍住了。看劉奚仍然沒答腔,也沒露出絲毫不耐煩、鄙視的樣,他心慌,不知他在想什麼?
聽著可憐遭遇,劉奚有同情,僅是如此而已。緊跟在身旁的人還要解釋,他索性停止腳步,直視也忙停下來的人,他告訴他:「你聽好了,我對你的過去發生了什麼、跟過誰都沒興趣,從現在起,你就一個身份,你是我的侍從,我不會讓別人再來欺負你。」
王上一句話讓穆清風張口結舌。原本擔心他會瞧不起他這低賤之人,會趕走他,卻都沒發生?不自覺熱淚盈眶,老天待他不公平,還是給了他好運啊,幸好讓他碰上廣臨王,雖然與他認識才短短三個月,比起以前的生活,現下他已經過得太好,就算是皇帝也沒他過得舒服開心!
「小人……」
「以後你別再這麼卑微,自稱小人了,我聽到很刁調慣。」說完,劉奚繼續走回住處。
穆清風忙抹去差點就掉落的淚水,跟著主人,問他該自稱什麼?他說隨便他,他不在乎稱謂,這又讓他東想西想,沒個所以然,忽地,他想到別的,「先前有宮中的人來這裡報過信,說王上要傍晚才會回來的……王上是提早離開皇宮?」幸虧劉奚提早回來,否則他要被吳王強拖上床!
「是啊,我對陛下說有事情要先回來。」劉奚應一聲,沒想旁的,就想著那一人。
「王上有什麼事情呢?」穆清風習慣了劉奚不答話,直到住處,他再問:「要進房中洗把臉,休息一會嗎?小人……呃,我去給王上端水盆。」
「不用了,我要先去看看茹意,不知他肚子好些了沒?」
聽見話,穆清風心情一沈,才明白了劉奚提早回來,就是為了去見劉茹意。
◇◇◇
陽光西照,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多增長長的影子,微風吹動枝葉,影子也搖曳。
廣臨王的住處再隔一庭院,就是朱須王的休憩地。
穆清風跟隨劉奚經過成排的守衛,來到劉申的地方,隱隱約約的,他聽到沒關緊門的室內傳來嘻笑聲……
「申哥哥別這樣啦,人家會看見!」
「看見就看見,有啥關係,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就愛你一個人。」
「別再說啦!」
「與其入宮裡跟那些老狐狸親王們應酬,還不如與我的茹意弟弟在一起開心快活啊,你別害臊,給哥哥親一口?」
「不要啦……」
穆清風臉紅,偷瞄等候衛士入內通報朱須王的劉奚繃著臉。一會後,笑鬧聲沒了。衛士讓他們進室內……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王上?」穆清風聽到劉奚喃喃低語,他不瞭解他念的,只覺得音律優雅好轉,還透露思念?
「奚哥哥!」
穆清風聽著喚聲。看著一位同自己差不多大歲數的男子從屏風背後走出來,登時,他知道了他一定就是……
「茹意弟弟,我們半年沒見面了?」劉奚凝視烏黑大眼閃著光彩,長到腰下的黑髮散在織繡花紋的雪白衣掌上,白裡透紅的臉蛋清秀,朱唇微笑,教他激動,亂了方寸,卻又瞧見申站到茹意旁邊,他控制不住嫉妒。
「是啊,半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茹意笑著說。想當日在齊地,奚和申都站在他面前,要他作出決定的時候,他好困難啊,猶豫許久,才終於選擇離開奚,同申在一起,直到現在,他還對奚哥哥有歉疚……他正看著他,他不好意思了低下頭。
見狀,劉申有危機感。平時他跟奚可以是好兄弟,但是唯獨茹意,他半點不能讓步,他立刻出手勾住茹意的肩,要奚看清楚他們倆好親密。
穆清風打量三兄弟互動,最後,視線放在劉茹意身上,對他有怨。他惱他的臉怎麼沒像枯木,長出許多刻紋,要如此清麗充滿靈氣,惱他的皮膚怎麼不曬成烤乾的黑豬肉一般,要如此光滑白皙,彷彿吹彈可破,惱他的嗓音怎麼不像豬叫,要像風鈴清脆,又像羽毛輕柔……
今天,他終於親眼目睹廣臨王日夜思念的人,先前有的自信,都被他的美貌比下去,他當真不如他!
劉奚沒看穆清風,只專注於茹意。「我聽申說,你不舒服,現在肚子怎樣,還會痛嗎?」申太貼近茹意,分明是故意的,要惹火他。
劉茹意無法探測奚哥哥的心事,只是漲紅臉,忙說道:「不痛了……」
可愛的茹意哪會肚子痛啊,是昨天晚上被他拉上床,歡愛到今兒個清早,他把他弄得全身痛,腰直不起來,才不得不說謊,在行館休息,沒去宮中……劉申想著,不禁咧嘴而笑。
茹意表情奇怪,申又滿面春風,嘿嘿傻笑,奚見了,心生煩悶,猜想茹意或許不是肚子疼,是另有隱情?
「申你這傢伙又欺負茹意?」
「哪有?我疼他都來不及了,怎捨得欺負他,你說是吧,茹意弟弟?」劉申摟緊害羞不語的茹意,就是奚老在瞪人,他忙下逐客令:「好啦,你看過茹意沒事了,就快回去你的住處。別來打擾我們相處。」
穆清風見劉申拉著茹意轉身,要回屏風後面的房間?他又看向劉奚臉上平和,身體卻是繃緊的。
「可我才剛看見奚哥哥,還沒說上幾句話呢,你就要他離開?」
「奚不離開,難不成要他留下來?」
「好啊好啊,讓奚哥哥留下來,晚上一起吃飯,我們三個很久沒聚在一起了。」
「要奚留下來?我隨便說說的,你當真?我才不要他留下來,他老盯著你猛瞧,要剝光你似的。」
「你有毛病啦!奚是我們的哥哥,你思想怎的這麼下流!」
「我不下流,怎麼能搶到你?奚你請自便,我不送噦,咱們明天宮中見。」
「放開我,不要這樣啦,申哥哥你老是這樣霸道,沒問過我的意見……」
「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會聽你的意見,哈哈。」
穆清風見劉奚就這麼忍氣吞聲的聆聽倆人對話,旋即調頭離開房室,沒任何行動?一股情緒令他朝反方向走,前去拉住劉茹意!
突然被人攔下,劉茹意愣住。
「你幹什麼?」劉申更驚訝。
「比踩個西?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比踩蕭西?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比踩愛西?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乍聞聲音,到門外的劉奚頓止步履。
穆清風不懂詩怎麼寫法,但是勉強能記住音韻,他說完了,就告訴漲紅臉的劉茹意:「這是王上剛剛念的,我猜它是對寶意侯你的心意?王上很愛你,請寶意侯與我的王上在一起!」此話既出,在場的人都嚇一跳!
「什麼個……什麼蕭的?」劉申是武人,不懂詩句,卻明白奚一直愛著茹意,那份情感沒比他少過。驚見茹意似乎咀嚼著詩,與奚的心情相通嗎?他醋勁大發,打開抓住茹意的人,瞪向奚,「他是誰啊?敢在這亂講話!」
「我叫穆清風,是王上的侍從。」
奚哥哥的侍從?劉茹意注視陌生人,是他多心嗎?總是感覺到他討厭他。
「奚你不講話,要叫侍從多嘴?」
劉奚無言,沒料到穆清風亂來,拆穿他對茹意的相思!
劉申管不了那麼多,只抓著茹意一雙纖細胳臂,質問他:「茹意你可別被那個啥詩句給唬弄了,那些吟詩作對只能當氣氛玩玩,比不上我這胸膛牢靠。你說,你愛我,還是要去愛奚那傢伙?」
「我……我……」茹意被男人的大嗓門嚇住,面對奚,穆清風,或許站在外頭的衛士們都聽見吵聲,他好沒面子,急得臉紅耳赤,甩開對方,低吼:「申哥哥好過份,我不講啦!」他躲入屏風後面的房間裡。
「茹意……」劉申要追人,陡地記起奚,遂命令門口守衛代他送客!
既然朱須王下了逐客令,穆清風又隨著劉奚離開。
返回住處的路上,劉奚步伐好大、走得好快,他緊緊跟隨他,一起走向廊道。
「王上……」他不理他。
「王上剛才念的話,是情詩吧?我雖然不太懂,可我知道王上很喜愛寶意侯,但是您為何什麼都不對他說?」
他還是不答話,臉色難看,他擔心:「王上為什麼要看寶意侯同朱須王親熱,自己受煎熬?不該是這樣的……」
聒噪令劉奚忍無可忍。「你閉嘴!」吼出時,他揪住對方衣領,把他接到長廊的圓柱上!
背部重重的撞上柱子,穆清風好痛,卻不敢吭氣,撞見檀棕色的眸子滿是陰霾,他駭然,頭一次遇上劉奚這般表情。
奚已經被茹意跟申擾得煩躁,穆清風還來火上澆油?「剛才在申的地方,我有叫你說話嗎?」吼聲令對方嚇得直搖頭,他抓住他,憤怒道出:「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就乖乖的閉緊嘴巴,不要亂管閒事,害我丟臉!」
◇◇◇
入夜,行館各處讓僕人點燈照明。
只有廣臨王的地方少了明亮,幽幽暗暗的,異常寂靜。婢女們有些拿蠟燭,有些端了菜飯進室內,很快的,吃的東西又原封不動被送出來。她們望見穆清風要進去,立刻出聲阻止:「你別進去啦,王上說了要一個人靜一靜。」
「王上不會拒絕我的。」話落,穆清風不看女人們惡意的目光,他經過她們,到房室門口。
守衛原本不讓他進入,但是他說有辦法逗王上開心,他們猶豫了,又想穆清風是王上的貼身侍從,放他通行,應該不會怎樣吧?加上穆清風花言巧語,終於說服他們,放他進去……
穆清風進入室內,再關上門。
他深呼吸,整理好儀容,即使害怕還是要保持笑臉。再往裡頭走,他穿過樑柱帷幔,在其後相連的房間內瞥見長方案,一盞燭火,男人憑藉唯一的光源,在案上振筆疾書,絲帛寫滿字了就丟開,拿來新的,再寫!
對方冷峻,穆清風不能驚動,更不敢靠近,他瞥著滿地的竹簡、布料,悄悄的拾起其中一塊絲帛,觀看上面的字跡。男人寫的字,拘謹中帶有剛勁,有時頓止,留下一大點黑墨,有時拖長,一橫一豎都打到別的字,一筆接著一筆,一行接著一行,所有的字全擠在同一塊絲帛上,好像坐牢,每個字要打架。
即便穆清風沒出聲響,劉奚還是感覺到了。「外頭的人怎麼當差的?我已經說過不讓人進來,」他抬眼瞪向慌張的表情,「你出去。」下令後,他懶得多理他,就低頭再寫。
穆清風避開男人,卻沒離開房間,他蹲坐在牆角。
片刻,劉奚轉頭還看見人,他生氣,瞠目瞪視,「你不滾出去,還在那邊幹什麼?」
「我在看王上寫的字。」甘冒被處罰的危險,穆清風敞開絲帛,努力看得津津有味,再說道:「王上連飯都不肯吃,想必心情很不好,請王上儘管發洩吧,我就坐在這裡安靜的看字,絕對絕對不會吵到您。」
對方厚臉皮,要賴在這幾不走?他大可轟他出去,卻沒這麼做,不知為何?劉奚皺眉,耐住性子,撇了撇嘴:「你認識我寫的字嗎?」
「我……」穆清風不好答,仍舊把心一橫,脫口而出!「我當然認識字!」他拿高絲帛,專心看它,看到不眨眼,很快的,眼睛酸痛啊。
「你真的識字嗎?手都拿反了,還不知道?」
謊話被揭穿,穆清風好窘,忙把絲帛上下顛倒,對男人招認啦,「其實我只認識一些筆劃簡單的字,譬如說大小的大啦,大小的心,耕種的田字……啊,我的名字筆劃滿多,這也識得,還會寫喔,我光練穆清風三字就練了大半年,自個兒的名字一定要會寫的,哈哈。」
對方笑話自己,耍寶似的,劉奚看了,也忍俊不住,「你還好意思嘻笑?你做我的侍從,字不認識幾個,像樣嗎?等回到壽安城,我教你識字讀書。」
聽到話,穆清風呆愣,旋即恭敬的跪拜,「多謝王上!」再抬頭時,望見男人不像方才冰冷,他不禁喜上眉梢,「王上笑啦,我就放心了。」
劉奚怔然,「你有啥不放心的?」
「我當然會不放心王上為了寶意——」穆清風閉嘴,差點犯了禁忌。
對方不說,劉奚已經滿腦子都是茹意弟弟。他直視穆清風露出害怕,卻是吐一吐舌,很快就沒事似的,對著他甜甜一笑。突然之間,他明白了為什麼不趕他走?因為他能讓他心情轉好,似乎有他在的地方就吵鬧,不會死寂得可怕,還有那笑容……
穆清風的過去可憐,明明是歷經悲慘難堪,為何在他臉上沒留風霜,還能保有燦爛笑靨,逗人開心?
看看人家,再想自己,劉奚的鬱悶漸漸降低。轉過身,重新寫字,下筆的力量輕多了,不似先前急躁。
「你說過我恨喜愛寶意侯,為何什麼都不對他說?」他瞥了詫異的表情一眼,邊寫字邊說:「那是因為我老早對他說過,而他已經選擇了朱須王的愛,不接受我的。所以今天,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親密,什麼都不能做。」
不曉得為何,開口告訴了穆清風,他沒對別人講出的內心事。
「怎麼這樣?」穆清風聽了,為廣臨王抱不平,「那個朱須王有啥好?不過只是會大聲的吼,像在林間亂跳的大猩猩。王上就不同,您飽讀詩書,學問大著呢,還會畫畫,人又長得帥,談吐舉止優雅,每一項都比朱須王要強,寶意侯定是兩眼昏花,腦袋出岔,才會選到他!」
發覺自個兒過份了,他閉上嘴,惶然偷瞄劉奚,他在笑,他急道:「我說真的,王上真的是十全十美的大好人,任憑誰都會選擇您……」他還笑,他臉紅了低語:「我是說真的,王上不要再笑我啦!」
就是因為穆清風正經八百,太認真,劉奚覺得特別好笑,「我剛凶過你,在朱須王那邊也罵過你,你還認為我的談吐舉止優雅嗎?」他笑看對方張嘴結舌。其實他不是好人,以前在追求茹意的時候,也花好多心思,只是他沒申的感情直接坦率,最終要輸給他。穆清風今天才多瞭解一些劉奚的情感,卻不能窺探其全貌,不過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沒和劉茹意在一塊,他是跟他同處一室。男人背對他,盤腿坐於長案前,繼續書寫,有一種沉穩的感覺,教他仰慕,不由得,他靠近他,手腳並用、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
感到馨香氣息,劉奚停筆,轉頭看,一雙讓燭火映得發亮的褐色眼眸正凝視自己。「你又在幹什麼?」他皺眉,身體向側邊傾。
男人後退,彷彿沒有伴侶,孤單的狼王要躲入森林深處,吸引穆清風再靠近,兩條手臂如菟絲草一般,攀附在對方的肩額上,呢噥軟語:「既然寶意候不愛王上,就請王上忘記他,讓我來伺候王上。」以前的他,身不由己,只得任人糟蹋。但是遇見劉奚之後,他認定他是可以托付身心的人,他喜歡他,願意把自己給他!頭一次有這樣歡喜的心情,情不自禁,他抱住他,親他,在他耳邊說:「讓我代替寶意侯,好好的愛著您……」
「我說過了,你不能代替茹意。」
男人簡單一句話,將他推開,讓他好尷尬,他如他的心思不在這間房,定是飛到劉茹意那兒。就算如此,人家曉得他的情意嗎?興許現下,他跟朱須王正抱在一起做那檔子事情,根本沒想到別人!穆清風替劉奚不值,替自己抱怨:「也許我比不過寶意候的漂亮,可身體上的歡愛,我有自信比他強,我絕對會讓王上快活!」
身穿蔥綠禪衣的人生氣,劉奚揪著他的裙尾拖長,散開在地上,忽地,他聯想至孔雀,那種炫耀一身漂亮的開屏羽毛的孔雀。茹意與大膽嬌媚的穆清風完全不同,他像小白兔,柔和且溫暖,惹人憐愛,他喜歡他不只有相貌,還有,「我愛茹意,不全因為肉體上的,還有這裡。」他抬手指了指頭腦,再問不明白的人,「剛才你手上拿的絲帛寫了什麼,你曉得嗎?」
穆清風搖頭。
「我在絲帛上寫著,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連字都不認識了,哪裡知道詩的含意?發窘的人再搖頭。
「不提詩句,說政治吧。當今皇上煩惱南越和匈奴的問題,急思對策,你有什麼看法?」
「我……看法……」穆清風舌頭打結。
「皇上要向各封國的親王借軍隊,大家都不肯,對這件事情,你又有什麼看法?」
一連串的問題都聽不懂,也沒答案,令啞口無言的人急到漲紅臉。
「我問你這些,你一樣都答不出來,換作茹意,他會給我答案,我能與他促膝長談,就算聊過一夜都不覺得疲倦。所以以後,你不要再說罷代替茹意的這種傻話。」
劉奚沒有瞧不起或是貶低人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
可聽入穆清風的耳裡,卻是截然不同的含意,他更顯卑微,更討厭劉茹意!
「王上,我……」他張口,卻不曉得講什麼,男人心不在焉,他脫口而出:「我說話是不得體,以後我不會拿自己與寶意侯相比了……我就只是想,想讓王上快樂啊!」
劉奚回神的時候,紅艷香唇已然貼上他的嘴,他愣住,沒拒絕,張口讓小舌進入,舔卷齒和舌頭。
男人沒再推開他,還響應他的吻,他心喜,吻過嘴,再吻有些鬍渣子的下巴、英俊臉龐,一面抽空拿掉對方手上的筆,擱在案上。他挨近他,唇辦再親冠下的頭髮、耳朵,延著頸側吻到喉結,兩手弄開衣襟和腰帶,撫摸敞開衣衫裡的結實腹部、胸膛,手指挑逗乳頭,再張嘴含住,吸吮,舌尖來回舔弄,感到乳頭髮硬。對方的齒唇在胸上拉扯輕咬,讓劉奚忍不住抽一口氣,感受甘美的酥麻。片刻,濕熱唇舌滑向腹部,吻得嘖嘖出聲,纖纖手指劃過褲頭,隔著絲綢撫摸敏感地帶,再輕扯下褲子,五指握著漸漸挺起的肉 棒,徐緩的摩擦套弄,「嗯!」他不禁呻吟。
穆清風跪在男人兩腿之間,繼續動著手,時快時慢的摩擦捏弄裡,很快的,男刃膨脹好多,肉色也加深,浮出青筋。
「王上喜歡這樣嗎?」他嫵媚笑說,對方不語,正享受呢,他再低下頭,紅唇貼上肉 棒,「嘖,嘖,」吻出響聲,由根部慢慢的往上親,親到頂端源頭,滑舌快速玩弄的前端泌出汁露,再經過舔卷,弄得燙熱、濕滑滑的,手指也不忘揉捏雙珠。
在穆清風挑逗之下,劉奚暫時拋開煩惱,只能感覺身體變化,他揪著墨黑長髮,急於要他含住他!
穆清風將粗長的肉 棒納入嘴巴,因為太大根了,塞滿口腔,困難抽動。
「你快動一動啊!」
男人急躁,鼓勵他動嘴,他想取悅他,勉強動啦,這前前後後的一動,肉 棒又脹大,很快的,他動得臉頰發酸,好累啊。
劉奚不顧別的,只顧自個兒的需要,對方動作太慢、折磨人,他兩手捧住伊人的頭,要他含到底,動作加快!對方聽話,加快含弄,他喘著氣:「好……再快一點……很好……」
劉奚享受,穆清風苦了,嘴裡塞著又粗又長的硬棒子,還要不斷摩擦,弄得他兩頰酸痛,快要麻痺,「唔,唔,唔,」苦悶出聲,他還是努力的動著,硬物往前衝,幾乎頂到喉嚨,他忍住,直到男人野獸般的低吼,射精,熱汁噴了一嘴,他沒厭惡,反而吞下去。
「你不用……」劉奚來不及阻止,對方再添弄吸吮,他受不了,又宣洩,倚著長案,他喘氣,看他把幾次噴出來的恥液都舔乾淨。
男人發洩之後,穆清風才結束動作,離開性器,抬頭望人,「王上的我全部吃下去了……您喜歡這樣嗎?舒服嗎?」
「舒服……」劉奚不得不承認,注視量紅的臉蛋充滿愛慕,忽地亂他心跳,也有迷惑,不由得伸手拭去紅唇邊殘留的液,沉吟:「清風,你的技巧真好,即使你不識字,沒有學問,不能與我該些深入的話題,可你還是能侍寢。」
難道我對你的價值只有侍寢?穆清風只能在心底怨歎,其實他早就認清自己有幾兩重,根本沒資格妄想得到尊貴親王的心,只要他不嫌棄他,讓他留在身邊就好了……兩眼再瞥向衣衫不整的男人,他靠著長案,席地而坐,兩腿之間才剛讓他服侍過的部位還沒完全垂下,好大啊,他害羞了別過頭。
火光搖晃。
在曖昧的氣氛裡,劉奚直視羞紅之人,不可思議的,心情舒緩……「你站起來,面對我。」
穆清風聽從男人命令,緩緩站起身。
「脫掉衣服。」
聞言,穆清風愣住,卻沒想過不聽話,他照男人希望的,脫掉衣裳,對方要他再脫去褻褲和鞋子,他也照做,一會後,他光溜溜的站在他面前。他想著他要做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就只是看著他。
劉奚欣賞美人古銅色的皮膚光滑,纖纖裸體毫無贅肉,柳腰底下的雙腳如駿馬蹄子般修長,那垂在兩腿間的性物竟然在他注視之下,逐漸挺起?他禁不住笑說:「你光是被人看就硬啦?真放蕩!」
「請王上別這麼笑話我……」不能控制身體反應,穆清風窘得想鑽入地洞!
劉奚想看美麗的身子還有何反應?隨手拿來一片竹簡,格開遮擋的雙手,輕輕去拍半挺起的男性。
「王上別……」挑逗動作讓直長黑髮跟著蜷縮的身子擺動!
「不要動。」劉奚命令對方不准退後,就站在原地。
竹簡冰涼,碰到那兒,令穆清風渾身一頭,他被男人看著,腿中間被竹片輕輕拍打、刮弄,教他起了一陣異樣的悅樂,顫抖抖,開始緊張,酥麻癢熱的快感就從緊張裡竄出,「咿啊!」嬌吟出聲:「嗯啊、啊、說不能動,還是禁不住動了一下,竹簡摩擦生熱,他繃緊身子,受不了啊。頃刻,摩擦沒了,改成左拍右打,力道加重,逼他嚷嚷:「別打那兒,我會——」猛一下的拍打疼痛感和歡快,刺激著直挺的肉 棒竄出熱潮,噴出汁液!
射出精液,穆清風腿軟,扶著長案、跪坐在地上,驚見劉奚的肩上沾到恥液,「對不起……我太失禮了!」他頻頻道歉,羞得拿來自己的衣服替對方擦掉。
裸身靠近,香味感人,渾圓美臀在他眼前晃呀晃的,引起劉奚慾念,突然抓住幫他擦拭的手,說道:「你這麼容易就洩了,我要罰你。」
穆清風愣住,感受彼此之間曖昧的氣息。「王上要怎麼罰我?」張嘴詢問,他貼近男人,心慌又有些期待。
「你把自個兒這裡綁起來。」話落,劉奚一手指向伊人的性物,另一手從案上拿來綁簡冊的細繩。
穆清風接下繩子,猶豫了,可男人表情溫柔,應該不會傷害自己?於是他怯生生的張開腿,將細繩繞在下垂肉 棒的根部。不料對方不滿意他的綁法,拍開他的手,幫他重新纏繞好幾圈、綁緊,「痛!」他低呼,那話兒顫抖抖的,血液無法順利流通。
「會痛,就不容易射精了。」劉奚笑著說。美男子含怨瞅著他,教他想要他,把他轉過身子、頭壓到案上,他在他背後,拉高細腰,隱藏在臀間的小 穴明顯可見。
穆清風感到沾了精液的手指放入體內,慢慢的抽送,再加進另一根指頭,轉動、擴大穴洞,「嗯!」刺激感使他嬌喘,片刻,手指離開,男人又挺起的粗大性器插入屁股縫裡,「慢一點!」他喘息,太急著一股作氣地衝到深處的碩大令他不舒服,好像要撕裂啦。可隨著幾下摩擦,讓精液潤滑過的甬道漸漸適應粗長的男性,他學會享樂,「啊啊啊!」嬌喘時,感覺體內被塞滿了,衝刺力道猛烈,越來越快。
他上身貼著長方案,兩於抓住邊緣,隨男人勇猛的抽插而跟著前後晃動,跪著大張的兩腿間的性物竟不知羞恥的硬了,也被細繩緊來得好痛。嫩肉都擠出繩外,還不斷擠壓摩擦桌緣,他的前端與後庭都承受壓迫,令他痛楚又夾雜著歡快,「王上……我受不了啦……我想解開繩……」
「嗯啊!王上我要、要射啦!」
呻吟聲讓劉奚更勇猛的衝刺,被小 穴吸絞得受不了,「噢!」吼出時,他同他一起射精,彼此抱得緊緊的,散亂的長髮纏在一塊,貼合的皮膚出汗,喘息急促。「清風你好溫暖!」得到歡快,他躺在他懷中,什麼都不想了。
「王上……」第一次聽見男人喚他的名字,穆清風好高興啊。他為他梳理落在臉旁的髮絲,兩手摟住他,感覺他還在他的體內,慢慢的脹大了,他面紅耳赤,卻又說不出的歡喜!
◇◇◇
在呂臂事件之後,讓劉奚處罰一年的薪俸,降為守門衛士一年的董令之,他也隨著王上前來長安。對於穆清風,他一直不能忘懷,更沒機會接近他。今晚,他與來換班的衛士交接站崗,收工後,從外頭回到行館內,他趁著廣臨王心情不好,需要一個人清靜的時候,偷偷過去找穆清風。
他沒在僕役休息的地方看見他?問其它人,他們說穆清風現下在王上的房室裡。
他不信,「王上要一個人安靜,穆清風怎麼會跟王上在一起?」
「嘿嘿,人家是紅人嘛,甜言蜜語幾句,就能哄得王上開心,留他在身邊做伴。」
他們捂嘴偷笑,表情噯昧。
董令之悻悻然,離開他們,只能回自己的地方,胡亂吃過涼掉的飯菜,然後倒在床上,睡覺。
細長的手腳被綁、隨著陽具插入市婬蕩擺扭的光滑身子——閉上眼睛,他滿腦子都是色 情畫面,控制不了下半身發熱,「穆清風!」低吼時,手竟然摸到自個兒的褲襠,想著那人,手也開始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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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愛之恨之
穆清風幽幽醒轉,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不見劉奚,而且自己正躺在清潔的墊被上,裸身覆蓋薄毯?
他忙坐起來,縱慾過的身子疲倦酸痛,滿是捏抓過的紅痕,尤其是腰,一動就不舒服,他唉唉出聲,感到汁液從屁股裡流出來,濕漉漉的,想到先前與劉奚翻雲覆雨,他整個人紅透,羞死人啊!
知是誰照顧他?是劉奚?還是其它下人?除了被毯,他再看四周同之前的擺設,只是原本散落一地的竹簡和絲帛都被收到長案上,擺放得整整齊齊,還多一套乾淨的衣物。
聽到房間外面有聲音,他拿來衣裳、穿好,走出去。
前室的窗台讓陽光照入,他才曉得自己睡到中午。「主上呢?」他問來打掃環境的婢女們。
「王上同諸位親王一起入宮了。」婢女們沒正眼瞧他,仍舊做自己的工作,順便一提:「王上說你可以在這裡休息。」
「喂!」穆清風叫住掃完要離開的女人們,說道:「我肚子餓了,請你們送些吃的過來,謝謝。」他加強語調,沒得罪人喔。
她們還是狠狠的瞪他好幾眼,嫉妒心加重。
◇◇◇
吃得飽飽,也清洗梳理過身體,穆清風整好儀容,回到劉奚的房間。
在等待主人回來的時間裡,他覺得無聊,不禁想起昨晚倆人對話……
你不能代替茹意。
劉奚說過的,讓他懊惱。「若要王上喜愛我的這裡,非得裝些學問才行!」喃喃自語,不由得,他學他,也拿手指戳推自己的腦袋。
為了與劉茹意相比,他發狠啦,坐到案前,拿來幾卷簡冊、攤開來看。可時刻緩緩的過去了,許久之後,他兩眼還停留在頭一行的字句,那一顆顆的字不認識他,他更不認識它們。
「這個字是……威?不對,是念戚?」他挺直上半身了端坐著,聚精會神辨識字句,猜它們的意思,又過好久了,卻沒解出半句話。不由得,身體前傾,手靠在案桌上,支著下巴,大歎一口氣:「這些書好難啊,看得我昏昏欲睡,累死了!」他開始打呵欠,一會,竹簡上的字跡模糊了,他的眼皮也漸漸垂下。
直到支橕腦袋的手一滑,臉差點撞上桌面,他才驚覺到,再這麼坐著看書不是辦法,於是他站起來,帶著一卷簡冊離開房間。
庭園裡充滿樹木清香,鳥兒鳴唱,水池裡的魚悠哉游著,如此景致,讓人身心愉快。涼風吹拂,穆清風吸入好空氣,不再瞌睡了,就坐在樹木邊的奇巖上,看著簡冊。
午後的陽光暖和,照耀大地。
今天一整天,廣臨王都在外頭,不會回行館。董令之打聽過,一定要抓住這機會,見到穆清風!
他正思考拿什麼理由進去王上的房內,找到人?那人竟然就待在庭園裡,還獨自一個?他竊喜,機不可失啊,悄悄的靠過去,他走到他身後……
「你不過是低下的僕從,幹嘛裝模作樣,學人家貴族看書?」
正努力解字的穆清風,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彈起身!回頭看見是董令之,他退後,多厭惡。「你怎麼來這裡?你這被罰降級、當守門兵的人,不去外頭站崗,要跑來這兒偷懶?」
「我被王上處罰,都是你害的!」董令之氣得牙癢癢,阻擋對方去路。
記起當日難堪,穆清風愈加惱恨,「你若沒有行為不端,滿腦袋婬穢,我怎麼會害到你?」對方露出兇惡,他害怕,要跑開,竟被他抓住。「唔!」他來不及呼救,又被他出手按住嘴巴。董令之怕有人看見,強拖掙扎的人躲到假山岩石堆後頭。他筘緊他,忍不住在馨香的臉上親幾口,低吼:「你害我,還敢大聲?怎麼,會怕啦?你窮緊張啥?昨天晚上,你不也這樣的,讓王上抱、陪他睡覺,你很快活吧?身子扭得厲害吧?你定是比女人還會伺候男人,要王上留著你……馬了個巴子!我想到這些,就硬起來了,沒人陪我,我只好自己解決。」
男人汗臭味跟粗鄙言語令穆清風嫌惡,更恐懼。拚命的掙扎,他逮到縫隙,張嘴咬下去——
「哎呀!」董令之痛呼,按住嘴的手被咬破皮,一鬆開,他跑掉,他再抓回他,竟然又被他用膝蓋頂到胯下,他更痛到跳腳!
反擊成功,穆清風趁對方兩手抱下體的當兒,沒命似的逃走,才出了石堆、水池,想到人多一點的地方時,又撞到旁人:「對不起!」他跌倒、忙站起來,道歉的時候,扶起也被他撞倒的人,驚訝他是……
劉茹意也訝異會碰上奚哥哥的侍從。
董令之不敢出來,就瞪著寶意侯幫忙拾起簡冊,與穆清風站在一塊。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我、沒事……」穆清風驚魂未定,想那粗鄙之徒正暗中窺伺。
劉茹意奇怪對方臉色慘白。「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回你的地方去休息……」
「我不回去!」穆清風急道。怕嚇著侯爺,他放輕聲音:「小人斗膽……可以先去寶意侯的地方坐一坐嗎?」他怕落單,要被董令之抓去,後果不堪設想!
◇◇◇
穆清風沒料到劉茹意好隨和,居然真的讓他這種身份進入他的地方?
能逃離董令之威脅,他輕鬆不少。兩手握著捲成一束的簡而,他隨即打量侯爺室內的陳設簡單,突然發現,他同廣臨王一樣,桌上少不了筆墨和簡牘。看僕人端茶水來給他,他不好意思,不敢接茶,更不敢就坐,在門口,站衛兵似的。
「寶意侯沒去皇宮?」
「我早上去過,又回來了。」劉茹意回答。心想,他同申哥哥去見一見陛下、皇太后,向他們問安,這就夠了。
他不願多參與那些大臣親王們的政事,他寧可早些回來行館,看自己的書,這樣快樂多啦。
只是在自己的住處,沒有待在申哥哥那兒的時間多……他想到就臉紅,忙正色,見人家還杵在門邊,他笑著朝他招手,「你不必拘束,進來坐下,喝杯茶。」
穆清風遲疑。一會,他想過,既然寶意侯這麼講了,不照做,似乎失禮?於是他道謝,進室內,坐著。
劉茹意看人喝茶,對他擱在桌上的冊好奇,「你在看前秦朝的資料?」
「咳!」問話令穆清風差點嗆到,吞了茶水,放下杯子,他想該怎麼講呢?實話?不要,他不想在情敵面前矮一截。謊話?他認得的字沒幾個,怎麼會讀冊?還要人家告訴他,他才知道自己拿的是記載秦朝的東西!
「是啊。」他卻脫口而出:「我在看冊,不過呢,這上頭沒多大意思。」扯謊時,心虛啊。
劉茹意卻輕易相信了穆清風,讚他侍從身份,還能不忘讀書,當真難得啊。他又想到,「對了,剛才你在庭園怎麼啦?好像被嚇到,樣子滿怕人的。」
「呃!這個嘛……沒什麼啦,我在那兒撞見臭蟲子,他長得好噁心,我才有那種反應。」穆清風笑了笑帶過去,不想多講令人想吐的壞事。
先前穆清風對他說過奇怪的話,還讓他與申哥哥起了不愉快呢,劉茹意對他很好奇,「以前我沒見過你,你哪裡人?何時來跟著奚哥哥?」
「我是吳國丹陽人,去年冬天才做王上的侍從。」簡單道出,穆清風沒多講細節,也為了他在朱須王那邊的衝動而道歉。
劉茹意說沒關係,他已經同奚與申兩位哥哥說明白了,三人還是好兄弟,不會再有誤解。
說明白?那麼王上要再被你傷害一次嗎?穆清風眉心緊蹙,才見了劉奚難過,對寶意侯沒啥好說了。
劉茹意揪著對方臉色陰晴不定,不知為何?
突然之間,兩個人沉默,一室的死寂讓人尷尬。
此刻,穆清風只記著劉奚,有了機會,他想問:「寶意侯!」
「嗯?」
「那個……」對方等他的問題,他反而講不出來,「請問……」請問老半天,腦袋裡忙整理,終於給他理出頭緒,張口就問:「請問寶意侯。那個,咳,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這是什麼意思?」他雖然不太識字,可字的形狀總能強記下來,就照他背過的,聽劉奚念過的,他重複一遍。
劉茹意驚訝對方這麼問,想他也許會看冊,卻不見得能理解詩,就像申哥哥那樣?他微笑,「這詩的意思是寫男人的心情。就是說,他走出城的東門,女子眾多有如白雲,卻都不是他思念的人,只有那位穿白衣配綠巾的姑娘,才是他思念的,能使他歡欣。」
聽見解釋,穆清風震懾,恍然大悟,他在朱須王那邊見到劉茹意的時候,他就是一身雪白,是廣臨王詩裡的人,最思念的人——他就這麼簡單幾句,在他面前想念劉茹意,他全然不知,明白話都聽不懂!
「這樣啊。」他兩手心冒汗,自卑又沮喪,喃喃自語:「寶意侯懂詩,會看書,我的王上也懂詩,會看書……」
「你說什麼?」劉茹意沒聽清楚。
穆清風不答,手邊就有冊,看了更生氣,「書有啥好看?寶意侯不覺得看多了,會打瞌睡?」劉茹意不懂穆清風為什麼不高興?他只想替書冊解釋:「怎麼會打瞌睡呢?看書能長智能,不同的書,有不同的用處。」
他瞥了對方手邊的東西一眼,再笑著說:「就比如說前秦朝廷存下的簡易檔案,蕭何拿來用了,他幫著先皇高祖收集山川地圖、百姓戶籍,藉此瞭解天下險要關卡、財富、人口分配多寡,最後得藉此打敗楚霸王項羽,結束戰亂,開創大漢基劉茹意再舉其它例子,來證明多看書的好處,滔滔不絕,一個舉例完了,又接一個,穆清風根本沒聽,只問其它的,」那麼當今皇上煩惱匈奴的問題,寶意侯怎麼看?「
被打斷話,劉茹意愣住,想這侍從怎的要問這個?難道奚哥哥都與他談這些?他看他很想知道,只好說:「是匈奴侵犯邊界嗎?這問題不好處理。我聽說了,目前匈奴的國力達到巔峰,而我大漢才平息戰亂沒多久,軍隊與百姓們正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實在不宜與他們再硬碰硬交戰。假使北方的戰事不可避免,對敵作戰就要把握四項原則,武器精良、士兵優秀、將領盡責、君王選將……」
「那南越呢?還有親王們不肯借皇上軍隊,這些怎麼處理?」不等人家解釋完,穆清風又不耐煩了換問題。
這下子,問得劉茹意滿頭露水,不知其原因?
◇◇◇
婢女們進來臨王的地方擺設餐具,準備主人回來的時候能用,就看見穆清風坐在角落發呆。「他怎麼啦?在那兒不動了一個多時辰。」
「誰知道?大概是吃飽了橕著,閒著沒事幹,別理他。」
她們竊竊私語,做完工作就離開,沒人接近他,也不願意這麼做。
一個人獨處,穆清風無法想別的,另在意劉茹意……
他生得漂亮,隨和沒貴族的架子,還來理會他這種低微下人,請他入座,對他有問必答。詩句、政治、學問……那些回答,許多他都聽不懂,更沒想過!
「你妄想跟寶意侯相比,你哪一點比得過人家?」穆清風除了怨歎,還是怨歎,兩手抱膝,整個人縮成一團。甭說劉奚和劉申,換作是自己,也要喜歡他,但是他又討厭他佔據劉奚的心——
想到劉奚為那人苦惱,為那人歡笑,穆清風胸口鬱悶,手要用力去按、揉一揉胸膛才會好過些。驚覺到自個兒不對勁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愛上他!從沒有過的美妙、單純又複雜、脆弱的情緒進駐他心房,想像無一處不是劉奚!
憑著過去遭遇的,為了他自己好,現在他應該竭盡所能,去讓劉奚摒棄對茹意思念,要他只注意他一個人,但是他沒自信做到這樣,劉茹意不壞,目千個很好的人,他清楚他能使劉奚快樂……矛盾底下,他瞻前顧後,考慮好久,終究,不得不承認:「劉茹意跟王上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使這想法令他難受,只要能看見劉奚歡顏,他已知足。「我得想辦法,讓他們兩個在一起。」一旦下了決定,他開始動腦筋,怎麼支開朱須王,湊合倆人?
各親王即將返回封地的前夕,文帝在皇家林苑設宴席,款待皇親國威。
晴空萬里,和風徐徐,林木垂條扶疏,嫣紅奼紫的百花兒飄香。
於此美景裡,親王諸侯與朝中文武要臣分坐兩排,宦者和宮女們於席間忙上菜。
「大家這一趟來長安看朕,多辛苦啦,朕敬你們一杯。」
「陛下萬歲!」眾人恭敬的舉杯,同聖上一口飲盡,再敬皇太后、皇后與太子,敬大漢朝千秋萬世。
因為廣臨王,穆清風有幸見識皇家,他同其它親王的僕從一樣,都站在主人後方,以備隨時侍候。
一會,他見皇帝招呼過眾臣,特別留下雜耍團、奏樂團,和舞蹈歌姬們,帶給大家娛樂,自己帶著皇后母子與皇太后先離席,返回室內休息。
待御駕離開,大伙能盡情暢飲,酒酣耳熱之際,眾臣拱朱須王劉申唱歌。
劉申說好,手拍桌子當節奏,大聲唱道:「天下昌隆兮,四海平,人民安樂兮,物豐饒……」聆聽雄赳赳氣昂昂的歌聲,穆清風見眾人對著劉申鼓掌叫好,又連乾幾杯,開口跟著唱歌,而自己的王上在喝悶酒,一直注視劉申旁邊的茹意。酒壺空了,王上要他去補,他就離開,去找宮人拿酒,回來的路上,竟然聽到舞姬休息的帳子裡傳出交談……
「你瞧,朱須王好帥啊!」
「我說廣臨王才的呢。」
「如今呂姓的勢力沒啦,他們倆也都跟呂家的女人離婚,沒再娶妻室……」
「聽說朱須王跟寶意侯是一對情人,這是真的嗎?」
「別瞎說,寶意侯是男人,又是朱須王的異母弟弟,怎麼會是一對情人?」
「瞧你這麼急著辯解,是想待會兒舞跳得好些,有可能讓朱須王看上,被他選做妻子?」
「我啥身份?不能去做親王的妻子,給他做妾還可以。」
「你美的咧!」
女人們嘻哈笑鬧,正讓苦於找不到時機幫人的穆清風逮到空隙,他動起腦筋,靈光乍現,遂清一清喉嚨,朝帳子裡喊:「各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們看他,他微笑說道:「我是朱須王的侍從,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們幫忙。」
同時,宴席上,有一些昔日是朱須王的部下,受他拔擢,今天為文帝所用、封官賜爵的武將,他們特別來向他敬酒,感謝他。
劉申得見從前的部屬有出息,都在朝廷當差,保衛國家,他比什麼都開心,他們敬他酒,他來者不拒,大笑說:「哈哈哈,今天真他媽的高興啊,咱們不醉不歸!」
他們見親王同以前一樣豪爽,也高興了,都來灌酒。
他讓他們灌,喝到臉紅通通。
「申哥哥,別喝太多……」
「哎呀,你甭管,今天我開心啊,應當喝個痛快!」
劉茹意勸告根本沒用,他只能安靜的坐著,不高興申喝太多酒,會醉啊。
片刻,絲竹樂聲響起,女人魚貫來到席間跳起舞,她們穿著鮮艷舞衣,擺動的身材阿娜多姿,吸引諸王侯目光。
眾人見幾個美女對劉申感興趣似的,有意無意對著他笑、拋媚眼,舞來他面前,又羞答答的走遠……
吳王劉濞不禁笑說:「朱須王,那美人對你笑著呢。」
劉申喝太多酒,已經讓茹意不高興,還看見女人來勾引他,他就只會對著她們傻笑?片刻,又有女人舞過來,故意丟下絲巾,讓申接著,他再也忍不住了生氣,怒瞪著申。
「朱須王老弟,人家的絲巾給你,留著吧。」
「留絲巾幹嘛?朱須王,乾脆把美人一起帶回你的封國!」
親王們笑鬧讓劉申猛搔頭,不好意思啦,倏地撞見身邊的人氣呼呼,他忙與舞姬保持距離。
「茹意……」
「別叫我,你要她們就要,別理我。」劉茹意壓著嗓子說出,就怕其它人聽見,多丟臉!他越想越氣,覺得委屈,站起來,頭也不回了,離開喧嘩的宴席。
「茹意!」心上人離去,劉申慌了,想站起來追人,卻酒喝太多,一個暈眩,站不住要跌倒,幸好讓武將們扶著坐下。
今日一別,又要很久見不到朱須王,武將不讓他離席。喧嚷:「朱須王說了要同咱們喝個痛快,可別停下來啊。」他們再灌他酒,鬧成一團。
見了申的模樣,劉奚搖頭,不管他,只想去找回茹意,但是礙於大臣們來與他交談,走不開啊。
所有的狀況,穆清風全瞧見了,想那些女人好騙,說朱須王喜歡她們,她們就在他面前扭得賣力。還想寶意侯無動於衷該怎麼辦?幸虧氣走他,他忙跟上他,騙他,廣臨王有重要的事情要私下找他講,讓他在白銀樹那兒等王上……
搞定了寶意侯,就剩下廣臨王。他得趁朱須王要醉,趕緊讓他們兩個碰面。
劉奚等好久,才看到穆清風拿酒壺回來,他不滿:「你到哪裡去提酒,現在才回來。」
穆清風道歉,卻不讓他拿酒,就在他耳邊講悄悄話:「我剛才見到寶意侯,他托我來轉告王上……」
說謊時,他緊張,臨時起意,不知能否成功?無論如何,他見男人面露喜色,站起身。
◇◇◇
劉茹意在白銀樹下,等待那個人。
直到他出現,「奚哥哥……」他禁不住喚出聲。
「茹意!」劉奚朝他大步走過去。
兩個人終於能用脫旁的事,在一起聊天歡笑,穆清風見達成目的,欣喜又有悲哀失落,深呼吸幾口,要自個兒別胡思亂想。怕他們發現他,他忙躲到樹幹背後,喃喃自語:「王上要把握機會表明啊,將寶意侯搶回來。」
一天熱鬧過,直到夕陽快下山,親王諸侯的宴席才結束。
劉申醉倒了,幾個人抬他上馬車,送回行館。
夜裡,劉申才醒過來,頭痛得要命,瞥見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有陌生女人衣衫凌亂、睡在他旁邊,拿濕毛巾給他擦汗?
「你是誰?」
女人被突然坐起來的男人嚇著,也慌張坐著,手抓衣裳遮體,含怨說出:「朱須王真健忘,我白天還跳舞給您看,您喜歡了,讓我跟著回來,給您更衣、服侍您休息……」
搞啥東西呀,怎麼可能讓這種貨色跟著他回來?他根本全無記憶。
「滾開!」
沒等女人講完,劉申推開她,掙扎著下床、穿衣,搖搖晃晃的扶牆面、才能站穩。他叫僕從送茶過來,喝了幾杯,腦袋清醒多了,不見茹意,怕他惱他這般狼狽?
「該死的!」他咒罵,對著瑟縮在床角的女人吼道:「在我回來時,還看見你在這裡,我會殺了你!」搖下話,他離開房室。
他到茹意的地方找人,卻不見人影。
「寶意侯呢?」他問茹意的侍從,他們說,他早上同親王們一起出去赴聖上的宴席以後,就一直沒回來。
聞言,劉申恐慌,嚇得酒意全沒了,突然想起奚,他直接衝到他的住處!
穆清風在王上的室內,就聽到外頭吵鬧,知道是朱須王打開守衛,闖進來。
劉申見到穆清風,劈頭就問:「你家主人呢?」
「不知道。」
「你是奚的侍從,會不知道他去哪?你說,他是不是同寶意侯在一塊?」
「我沒時時刻刻的跟著王上,怎麼知道他現下去了哪裡?是不是同寶意侯在一塊?」穆清風笑著說,可沒被大老虎似的吼叫嚇住。
同一時刻,在白天聊得忘了時間,到諸王侯離去,也才匆匆離開林苑、出皇宮的劉奚和茹意,他們意猶未盡,沒直接回行館,就在長安街道上逛一逛,傭人再一起去茶樓吃晚飯。
吃飽後,他們不坐車,就散步回行館。
快看見守門衛士的時候,劉茹意不由得放慢腳步,想跟不常見面的奚哥哥再多相處,多與他討教學問。
劉奚有一樣的想法,特別高興與可愛的茹意共處一整天,沒人打擾。「聽到你想見我的時候,我不曉得多開心!」
他告訴他,心底有自私的願望,但願這樣的倆人時間能永遠停留啊。
「嗄?」劉茹意不懂奚說的,他也告訴他:「好奇怪啊,我是聽你的侍從穆清風說,你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約我見面。所以才會去白銀樹下等你?」
劉奚愣住,不明所以,腦筋一轉,很快就發覺是穆清風安排出來的?這小子多事!他皺眉,前後想清楚了,怪自己思念茹意心切,沒早點發現清風的破綻。可換個方向去想,多虧那小子貼心,否則現在他不能與茹意並肩走在一起。茹意瞅著他,他忙回神,不想多解釋,只微笑著說:「是我說錯啦,對,我是讓清風去約你。」
「對了,奚哥哥,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沒對我講呢?」
「呃……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我太久沒看見你,只想找你出來好好的聊一聊,可每次都有申來阻擋,真討厭,所以我才讓清風這麼對你傳話。」
「原來是這樣啊。唉,只怪申哥哥多心了,老要防著你,我真不知該怎麼勸他?」
「他就那個德性,別理他就好,否則他要對你念個沒完沒了。」
倆人即使走得再慢,也還是走到行館門口,意外的,他們撞見劉申氣急敗壞,率領十多名衛士衝出來?
行館裡到處找不到茹意,問他們每一個,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劉申這才急著率隊出去找人。可一出門,他就目睹茹意在奚的身邊,還不知幹過什麼,滿面笑容?他怒氣沖沖,責備他:「茹意,你為什麼跟奚在一起?」
申的樣子兇惡,令茹意嚇一跳,不自覺返到奚的身後。
問話令奚也火了,反唇相譏:「你真奇怪,茹意為何不能跟我在一起?他也是我的弟弟。」
「奚,你對茹意是什麼心,我很清楚。」
穆清風追出來的時候,同驚訝的守衛們一樣,都瞧見劉奚抓住申的胳膊,阻止他靠近茹意。「把手拿開。」劉申瞪視奚,一面對茹意吼:「還不過來!」
「你再這麼凶的對茹意,我就不客氣了。」劉奚不放手。兩位哥哥都發脾氣,劉茹意慌了,怕當年的舊事重演。不過一眨眼功夫,他看申揍了奚一拳,奚也一拳打到申的臉上,嚇得他臉色由紅髮白,大叫:「你們兩個不要打了,快住手!」
穆清風呆在原地,沒想到劉奚會跟人打架。
行館門口亂哄哄,引來更多人看熱鬧,劉茹意窘死了,忽地見到一女人哭花了臉,從門裡走出來?他多看她幾眼,認出她是宴席上跳舞的,他脾氣再溫和,一把嫉妒火也要從心上燒到頭頂!
「申哥哥你帶女人回來?」
「我沒有!」
「朱須王好過份,明明讓我跟著您回來,您跟我睡過,就把我甩了……嗚……」
舞姬哭得更厲害,要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曉得親王惡行。
「你閉嘴,誰跟你睡過?別胡說八道!」
劉申沒空跟奚打架了,只急忙趕走女人,去安撫茹意,卻被茹意賞了兩巴掌,他乖乖的讓他打,好像孫子被爺爺教訓一般。穆清風瞧見,忍不住笑出來。
◇◇◇
經過一晚喧鬧,劉申黑了兩眼圈,沒睡覺,就強行帶著茹意提前離開長安。
各親王諸侯拿他們當笑話,笑過了,他們也率領自己的僕從,陸續離去,返回封地。
穆清風亦隨著劉奚起程北返廣臨國。途中,劉奚讓隊伍停下來,他下車,要來馬匹,獨自騎往山坡高處,他也追上去!
他看他跳下馬兒,兩眼眺望遠方,像要尋找劉茹意的方向?
風吹亂劉奚的髮絲,他想著茹意弟弟還跟申吵架嗎?感覺有人靠近,他沒理他,一會後,他才瞥了他一眼。
「清風,我跟茹意碰面,是你做的?」
穆清風一驚,急道:「請王上原諒……」
「我沒怪你。假如不是你,這一次來長安,我不能有機會同茹意獨處。」
劉奚沒多問他做這事的細節,就拉起要跪下的人,目光又瞥向遠處,「我捨不得茹意弟弟回勾弋。」
茹意回到朱須國的首府以後,他更不可能見到他,甭提下一次碰面的時間。
他歎氣:「清風,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會愛上自己的親弟弟?」
穆清風怕聽到劉茹意的任何事情,又矛盾的希望劉奚多說一些只有他曉得的內心話。他凝視英俊卻浮現愁思的臉龐,片刻,才回答。
「不奇怪。只要是王上在乎的,我都不覺得奇怪。」
哪怕是男人愛著男人,於道德禮教不容,只要是廣臨王認定的,他也就認為是對的。
「王上向寶意侯表明了嗎?」
「表明什麼?」
「表明王上很愛他!」
「我沒這麼說。」
劉奚苦笑。以前說過了,茹意沒選擇他,那麼從今以後,他絕不再對他說重複的話。
「王上沒對他表明?那你們都說了啥?」穆清風驚訝。
「就是隨便聊聊天。」
「隨便聊聊天?」
隨便就聊了一整天,沒別的事嗎?
穆清風竊喜,也替劉奚可惜啊,「王上怎的不積極一點?我看得出來,寶意侯對您是有情的,如果您再加把勁,比那個對舞姬三心二意的朱須王要主動,去說服寶意侯,對他好,寶意侯的心會向著您。」
茹意對我有情?要他的心向著我……劉奚多想這樣的,可他明白他的情,僅是兄弟情誼,他對申的感情卻不同。有心栽花花不發,而且他不想強人所難,這已經是沒辦法的事。
男人又沉默了,眉宇之間淡淡的愁憂從沒散去,穆清風看了胸悶,想去抱他,好好的疼他、安慰他!
但是他非劉茹意,僅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不能帶給他真正的歡笑……
他想到就著急,越趕急,越往偏門去想,竟然脫口冒出一句:「如果朱須王不在這世上,寶意侯一定會跟您在一起!」對方愣住,他更進一步,「我願意為王上辦成這一件事。」
「辦成哪一件事?」
「讓朱須王永遠的消失,別再出現來阻撓您。」穆清風緊張的倒吸一口氣,心裡已經想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表情嚴肅的人令劉奚驚心,有了可怕的聯想,「你要我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再奪他所愛?」
「有何不可?」穆清風為主人想到絕佳的方法,「您只要除掉朱須王,做一次壞人,就能換來愛情,以後您可以跟寶意侯永遠的在一起。」對方變臉色,是擔心嗎?他再解釋:「王上要顧及身份,不這麼去做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做——」
「不要說了!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王上……」穆清風被吼聲嚇到,腿一軟,兩腳跪到地上!
「你剛才的一番話,我就可以定你死罪!」
劉奚瞪視穆清風,實在討厭,旋即走開,出聲告誡:「我跟申是親兄弟,我絕不會為了愛情或別的事,去傷害他。以後你再有這種亂七八糟、可怕的念頭,就立刻走吧,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穆清風張口結舌,無意惹怒主人,不知道這樣講出,會得反效果。
「王上……我不敢再說了……請您原諒我,不要趕我走!」他戰戰兢兢,朝牽來馬匹、調頭就走的男人叩首。




第四章 戰鼓隆隆
自從在長安的那一次對話以後,穆清風沒再聽劉奚談過茹意與申,彷彿他們是禁忌,被他小心地用一個又一個的盒子層層密封,藏到心裡最深之處。
春天過去,夏季來臨。
池塘的荷花兒盛開,白的粉紅的花辦上含露珠,隨風擺晃。
穆清風待在廣臨王的永延宮內,如同平時,伺候主人的生活起居。
逐漸地,悶熱的暑夏結束,秋意濃。
劉奚對他依舊淡然。而自己呢,在他教導下,慢慢的,他開始會認字寫字,他在他的身邊越久,對他的愛慕愈加深切。他總想往他那兒去,渴望聽他說話、呼吸、看到他的臉,他想碰他、摸他,也希望奚能把他、撫摸他!
這願望實現了,在許多夜晚,他同他一塊交合,猶如男人與女人那樣的,彼此的裸身糾纏,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激烈,如狂風暴雨,又如海嘯、巨浪漩渦,將他吸入其中,迷迷糊糊不能知曉旁的事情……
他好愛劉奚,老早把自個兒剖開了,從胸口心房到肚皮都剖開來,讓他愛的男人進入,卻發現到,對方沒響應。倆人的肌膚之親雖然多,可那雙檀棕色的眼眸總是飄向別處,若有所思,即便他抱住他的身體,卻找不到他的心,為此,他難過,整個人剖開了,卻白白的浪費一堆熱血,只有苦和痛!
雖然他只要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就好了,不能多奢求。可每次男人緊抱他、親吻、進入他的當兒,他就不能控制了想多要、多求一些,都有錯覺,以為他是愛著他——
「王上啊!王上……」
他被他衝撞得上上下下彈動,男性充滿他體內,變得更粗更長,教他痛又歡快,忽不住呻吟:「您喜歡我嗎?喜歡嗎?」兩手摟住男人,快達高潮!
劉奚被對方抱得太緊,快呼吸不順,加之不停的追問,令他起躁悶,「別老是問這一句,你明知道答案了。」話落,他急著抽離美麗的身子,坐起身。
被澆一大盆的冷水,穆清風哆嗦,熱潮也沒了,整個人忐忑木然。
離開溫暖沒多久,劉奚竟開始想念,再伸手拉來枕邊人,要他坐著……
穆清風推開男人,不要坐在他腿上,不要再讓他進入體內!見他皺眉,他才驚覺自個兒身份,遲疑當中,貝齒不自覺咬唇,他不要只是當一個劉奚發洩性慾的對象,他想要的是——他張嘴,凝視英俊地無情的臉龐,竟然講不出半句話,只存鼻酸哽咽!
「王上,我不太舒服,我用嘴來服侍……」
「不用了!既然你不舒服就多休息吧。」不要穆清風勉強的侍候,劉奚說完,直接離開床榻。
穆清風呆愣坐在床上,眼看對方穿衣,打開房門走出去、又關上,許多複雜情緒讓他忍不住了哭泣,兩手摀住嘴巴,就怕哭得太大聲!
◇◇◇
永延宮中的僕人們不曉得穆清風是怎麼得罪了王上,要他半夜離開他,去別的姬妾房中睡覺?
他們只知道,過了這一個夜晚,之後有半個多月的晚上,廣臨王不再讓穆清風陪著他,就算白天,他也不見他。
曾與穆清風有過節的婢女,她們率先嗅到失寵的氣味,她們禁不住偷笑,不吝於給他冷嘲熱諷,就希望他更慘一些,讓他也嘗嘗他罵過她們的話。
對於姬妾而言,廣臨王不要穆清風,又回她們身邊,她們當然高興,有些興奮過了頭,又開始驕傲,少數幾個懂得察言觀色,要猜廣臨王的心——
「王上其實是想去看一看穆清風?」
聞言,劉奚一驚,「我才不想去看那傢伙!」脫口而出的時候,腦子裡卻是清風。他第一次拒絕、推開他,他曉得原因,也不在意此事,可為什麼那一張看起來快哭的臉會讓他難受?
「你為何要這麼說?」他再瞪著女人,突然發現,她與穆清風截然不同,他跟她在一起,全無樂趣,沒啥能讓他開心的,究竟是為了什麼過來找她?如果是清風,他肯定嘻嘻哈哈的,有新鮮的事能逗他笑,他鬧出笑話,會來撒嬌,抱住他,要他別再笑他,然後他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驀地,他感覺不對勁,才說了不看他,為什麼要再去想那傢伙?
女人察覺有異,嫩白的胳膊忙纏住男人,不讓他走,一對堅挺乳房磨蹭著結實的胸膛,她媚笑著說:「沒什麼,妾身瞎猜的。既然王上不想見穆清風,就讓妾身好好的服侍……」
劉奚抽一口氣,感到女人的嘴由胸部往下親,親到兩腿之間,再含住他的寶貝——他又想起清風,他舌尖挑逗他,口唇套弄他,一上一下,舔得濕答答的,教他血脈噴張!
◇◇◇
快一個月沒見劉奚,穆清風每天都不好過,心頭掛著事情,吃什麼都沒了胃口,也睡不好,常過了大半夜,才瞌睡,卻容易驚醒。
一日深夜,窗戶開著,冷風灌入,他打噴嚏、醒來,發現自個兒衣著單薄,就在桌上瞌睡了?站起來,他沒披上披風,就跑到房間外面,倚著廊柱看天空。
空中黑漆的一片,沒有星星,只有月娘半露面,又讓飄過的烏雲遮蔽……寒風吹上身子,好冷!他只是把長髮撥到胸前、兩手抱住自己取暖,胡思亂想,之前都與劉奚在一起,哪有空來看這樣的景色,簡直是冷清寂寞得嚇人!
隔天,他就著了涼,猛流鼻水,沒任何人來理他,他心想,王上不會過來了,恐怕以後就是如此,他孤單一個,遲早要被趕出永延宮!悲慘想像讓他身體更不舒服,過不了一天,開始頭重腳輕,發燒咳嗽。
昏昏沉沉裡,好像有人發現他,他不曉得是誰、怎麼回事?只曉得大夫來過,給他喝藥。不知經過多久,他醒來,頭不痛了,沒發燒,咳嗽流鼻水的狀況也改善很多,討厭自己渾身汗臭,他橕著身體去清洗,洗完、換了乾淨衣裳,再回到房間,看見有人送來熱呼呼的排骨湯?
「喂,你只會看著,沒見過湯嗎?」婢女瞪了站在原地不動的人一眼,不甘願的將熱湯放到桌上。
「為何有這東西?」
「你有吃的東西就不錯啦,問那麼多?」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僕,她經過穆清風的地方,就撞見女孩對他無禮。她很不高興,直接教訓她:「你這是什麼態度,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還來欺負人?」
穆清風看見婢女被管理她們的老媽媽嚇住,態度不一變,不再對他冷言冷語,等她讓她離開,他要問她。
「啊,是這樣的,王上知道你著了風寒,讓我過來看一看你的情形。」
穆清風驚訝,「那麼,也是王上讓大夫過來?」
「當然啊。還有這藥燉排骨,是王上特別要廚房為你做的,給你補身。王上還餞垂蛆要你的身體早點恢復健康,過去找他。」
聽完,他還是不太相信,「王上……真的這麼說?」她微笑點頭,他心裡才踏實子。
等她離開之後,他也一口氣喝完熱湯,因為太急啦,還燙到嘴皮。喝過熱湯,也暖在心頭,「其實王上沒討厭我,他還是在乎我的?」穆清風喃喃自語,拋開煩惱,臉上掩不住歡喜!
◇◇◇
身體恢復精神了,穆清風怕自個兒的氣色不好看,特地多休息幾天,想拿出最好的一面,重新去見廣臨王。
到了夜裡,他早早就上床睡覺,想早睡早起……
他睡到半夜,意識迷迷糊糊的,只感覺到有人貼近、抱住他。「王上?」他咕噥出聲,劉奚竟是等不及,主動來找他?
他欣喜,仰頭,張嘴響應親吻,「嗯!」男人的兩手急著探入他的衣裡,捏弄乳頭,他嬌喘,低聲問他:「王上您還會怪我嗎?」
「我怪你啥東西?我的小騷貨,本大爺不怪你,只會疼你,來,把腿張開,嘻嘻!」
粗魯的碰觸、邪婬笑聲絕對不是劉奚!倏地張開眼睛,黑暗裡,穆清風看不清楚人,卻憑著對方氣味,知道他是董令之——他想叫,又被堵住嘴巴!
董令之以全身力量抓住拚命掙扎的美男子,老早慾火高昇,脫掉褲子、露出的寶貝忍不住去摩擦對方的身子,「噢,噢,」低吼時,嗅著懷中人好香,再想那清秀喘著氣的粉紅臉蛋,他就要……「要射精啦!」
男人吼出時,精液亂噴在穆清風身上,令他想吐,死命的揮動手和腳,想掙脫他。
董令之就坐在穆清風兩腿上、壓著,手抓住一雙打他的手,拉高了,按到床上,另一隻手堵住想叫的嘴,警告:「你敢亂叫,去驚動王上同美人的好夢,壞了他的事,看他怎麼懲罰你,把你逐出永延宮!」
適應了黑暗,穆清風冷眼怒瞪惡徒,介意他的話。雖然劉奚會讓大夫來看他,也給他補品,可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不知會有哪些女人將他服侍得好,要取代他的位子?面對董令之,不能來硬的,他只能示弱,對方不是沒得商量,只要他不大聲喊,他會放開他?
果然,被他壓在底下的人識相,不再亂動亂叫,董令之鬆開一手,可沒鬆開整個人。嘴巴自由了,穆清風低聲罵出:「你威脅我,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夜闖王上侍從的房間,做出苟且骯髒的事,會遭受什麼處罰?」對方緊張,他再勸他:「你有腦袋,就想清楚了,快放開我!我就當今晚啥事情都沒發生過,否則你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說的,他早想過了,可趁著廣臨王沒在他身邊,他已經闖進來見他,他就是忍不住對他的衝動啊。正因為如此,他已經有被人發現的準備,但是他不願這種情況發生,他只想同這小騷貨多爽幾次,一解他憋欲好久的慾望!
可惜人家躺得直挺挺,比屍體還僵硬,不像剛才那樣的軟綿綿,腿敞開了,叫出聲。
「穆清風你真讓人受不了……我董令之見過許多女人,就只有你一個男的,能讓我這裡癢著啊。」
他指著自己的心上,好想戳到裡頭抓一抓!「怎麼樣才能讓你對我笑一笑,像對王上那樣的對待我?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喔。」
要我像對王上那樣的對待你?你去死了都不可能!穆清風沒這麼說,自己還在人家的手上,多說了也沒用。
穆清風冷冰的態度讓董令之自討沒趣,悻悻然說道:「你何必倔強呢?廣臨王是何許人?他是國姓親王啊,不會把你這種人放在心上,你在他旁邊,不過是一個暖床的,況且他除了你,還有好多漂亮的女人都等著見他,跟他上床。王上沒把你當作一回事,你何苦一直迷戀他?不如你同我一起……」
「啪!」一聲,穆清風給了又把嘴湊近的人好大一耳光,怒罵:「你這無恥下流胚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甭妄想我會跟你在一起——」還沒罵完,他臉上也被重打一巴掌,立刻浮出紅腫。
董令之火大,「你跩啥?本大爺好生對你講話,你當放屁,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王上會一直對你感興趣嗎?過不久,王上要離開,他不帶閒雜人,只會帶軍隊去長安見皇帝,到時候,你寂寞了,沒人來搞你,你就自己玩自己吧。」
「呃!」穆清風悶哼,下體被董令之一抓,好痛!他不懂他說的,忍著被壓被亂摸的厭惡,他問過他,才知道近來匈奴突然率軍攻擊北方上郡今陝西省延安市,擄走一千多村民,皇帝派出軍隊應戰,朱須王劉申接到聖旨,已經率領封國的軍隊趕去增援,而廣臨王的人馬也要到長安協助佈防。
「王上也會到戰場,去跟匈奴人對戰?」
「當然不會。我剛剛說了,戰場由朱須王負責,廣臨王是協防長安。」
聽完,穆清風稍稍鬆一口氣,又想到,「王上要去長安……那寶意侯也會過去嗎?」
「我怎麼知道?我沒聽說寶意侯的事。」
沒聽說,不代表寶意候不會再出現在廣臨王面前。朱須王,寶意侯,廣臨王……穆清風想這三人,他見過他們的種種,突然起了念頭,他直視董令之,「那你呢?會不會跟著王上的軍隊去長安?」
董令之沒料到穆清風要問這個,悶悶不樂的丟出一句:「會吧?我還在被王上罰做衛兵呢。」還不到一年光景,他可想死了做統領時的威風乾勁。
穆清風閃躲董令之亂摸,一面想著心事,他想得到劉奚的喜歡,想他快樂,又想,如果他那麼去做了,他肯定大發雷霆。要做嗎?不去做?這兩樣在腦袋裡僵持不下,掙扎好久,他還是去想……他不讓他知道呢?機會稍縱即逝,也許他能利用這好機會,回報劉奚待他恩厚,為他做一件事情,讓他以後能開心的過日子。
穆清風心跳七上八下的,都在思索同樣的事,當他心意決定,就要找一個能幫助他的計劃的人,他看中了董令之,有所求,感覺跟著不同了,強忍被摸被打過的憎惡,他對他輕聲細語:「你別這麼粗暴,弄得我好痛,請你溫柔點……」
光一句話,就讓董令之發呆,整個人茫酥酥的,再回神,老早一把抱住纖纖人兒,急道:「你想通啦?寶貝兒,這就對嘛,作啥去想那遙不可及的廣臨王,你跟我在一起最匹配,絕對好過你一個人來搞。嘿嘿,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咱們都不要打人罵人,就抱在一起銷魂多快活!」他伸手去摸還瘀紅的臉蛋,心疼啊。
穆清風兩手忙擋住董令之的嘴巴,阻止他貼近,再對他講:「你剛才說,為了我,什麼都肯做,此話當真?」男人一愣,他再對他施展嫵媚笑茁,就看他樂得眉飛色舞,任他要求什麼,他都說好。
◇◇◇
匈奴收下漢朝給的大筆金銀珠寶以後,尚不知收斂,還來侵犯邊界,造成當地百姓死傷。
為此,文帝終於不能再忍受,想御駕親征,卻被母親薄太后阻止,他只能命宰相灌嬰派步騎兵六萬五千人,支持上郡。
朱須王劉申的人馬到達上郡,與灌嬰的朝廷軍會合時,匈奴已經被逼退,拔營離開,不知去向。
此後不久,轉向的匈奴軍直逼北地郡甘肅省西峰市,離長安更近,文帝趕到甘泉宮坐鎮,由禁衛軍和廣臨王劉奚的部隊前去援助北地郡的將士。
劉申與灌嬰接獲長安的消息,旋即留下部份兵馬,讓防守上郡的將領指揮,以備匈奴分頭進犯。他們再帶其它人趕赴甘泉宮……
文帝見到宰相和劉申,心安了大半。
由於朱須國與匈奴汗國相鄰,在軍事鍛煉上,比其它封國都認真,加上劉申擅長帶兵,文帝還聽聞他大力開墾邊塞,鼓勵封地的百姓移往邊界定居,再教導訓練年輕男子,組成民兵團,以做為在第一線阻截匈奴劫掠的防線……這些,都教文帝想讓劉申擔任此次軍事的統領,他再徵詢灌嬰等幾位朝中大臣的意見,他們都贊成了,他立即召來劉申,要他做大將軍,率領防衛北地郡的所有兵馬。
「朱須王率領軍隊北逐匈奴,要多名辛苦了。」
「臣應當如此。」劉申領旨,接下兵符。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灌嬰提醒:「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從。為了能有效的調度將士,贏過敵人,軍中的賞罰、職位的升降,是否該交由朱須王全權負責?」
「自然是這樣的!」文帝點頭稱是,「在這城裡,由朕作主,到了戰場上,就由將軍作主。你要幫朕保衛北邊疆界,別再讓蠻子到處燒殺擄掠。」他對劉申寄予厚望。
「臣一定不負皇命。」劉申拱手行禮,讓文帝與朝臣送了一段路,隨即帶隊出城,前去北地郡。
不久以後,留守北地郡的劉奚,他收到文帝派人送來要他返回長安、共商國事的信件。再過幾天,他看到申的人馬,立刻開啟城門迎接……
◇◇◇
自從三月在長安一別後,兄弟倆又有大半年不見,有啥爭吵的事,現在都不提了,以國家安全為重,他與他、將領們討論匈奴軍營和人數的情況。在回去長安前,劉奚告訴弟弟:「匈奴人馬強悍,殺人不眨眼,你去戰場,要多加小心。」
「匈奴人是強,可我比他們更強,朱須國跟他們比鄰而居,兵馬老早訓練出堅固的戰鬥力,等兩方對戰,蠻子就知道我軍隊的厲害,他們才應該小心呢。」劉申有自信。他沒在上郡碰到敵人,是他們走運,這一次,他們最好識相,滾遠一點,否則他要殺得他們落花流水!
一切交代完了,該說的都說了,劉奚本是不想提,仍舊忍不住了開口問申:「茹意留在勾弋?」
心愛的人的名字讓劉申一愣,片刻,才回答:「沒有,他跟著我一起出來了。」
劉奚驚訝,「他也來了?在哪裡?」眼睛到處看,沒發現人。
「茹意不在這兒,我騙了他,把他留在長安,他不知道我已經過來北地郡。」
他瞅著詫異的表情,歎氣解釋:「茹意發現宮中的人前來勾弋傳聖旨,知道我要來幫助陛下,就吵著不要離開我,要跟我一塊去打匈奴,我說不過他,只好讓他跟來,但是我絕不會把他帶到戰場上,讓他去冒險……」
說話時,他有愛情的甜蜜,又感受與摯愛之人分開,多煎熬!
同奚一樣,他沒打算說出茹意,可現下情形不同,要他妥協,他就退讓一步,既然奚提到了,他正好接著說:「先前我總是嫉妒你,老是要對茹意多心了,我曉得你跟茹意沒什麼,卻還是忍不住,要找你爭吵。你別看我這樣的,我這人啊,吵過就算了,從不會放在心上,其實我一直當你是值得信任的好兄弟……哥哥,你不會把不愉快往心中擺吧?」
「我不會,我瞭解你的個性,我不會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哥哥,你能這麼理解就太好了……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申會叫他哥哥,難得一口氣講這麼多,開口要他幫忙,這事情肯定很重要?劉奚問道:「你要我幫你什麼?」
「替我照顧茹意,安撫他,要他待在長安,等我回去,這樣我才能安心的去對付匈奴。」
兄弟倆人張眼互望,無須言語,都深知彼此的心意。
「沒問題,我替你照顧茹意,等你回來,我把他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有了奚的承諾,劉申露出笑容,能放心了,知道哥哥會做到所說的話。
兩個人握手,再提醒對方一切要小心。
「我的一萬五千士兵,領頭是董令之,他會帶隊,人也挺機靈,會對你有幫助的,我把他們都交給你指揮。」
「哥,多謝啦,你的人馬,我接下了。」
講完話,劉奚不多耽擱時辰,讓申前去跟各將領討論佈陣,他則是立刻出發回長安。
◇◇◇
冬季寒風冷颼颼。
長安城裡,人人知道匈奴逼近,大家沒了逛街興致,都躲在家中,升火取暖,談論蠻子貪得無厭、凶殘霸道。
回來長安之後,劉奚先見過文帝,再去行館找茹意。
起程要到行館的時候,門外頭天冷。「清風,幫我拿來披……」劉奚回頭看人,卻不是穆清風,是別的衛士幫他披披風?他才想到,又忘了他沒跟著他過來,他還答應他,可以趁這時間,回丹陽去看雙親的墓……劉奚搖頭輕歎,打從何時起的?他竟然開始不習慣沒有穆清風跟隨,不見那張笑盈盈的清秀臉龐,有些想念!
莫名的情愫讓他一驚,不再多想,上了馬車,前往行館。
行館裡,人聲吵鬧……
「我要見朱須王。」
「朱須王軍務繁忙,請寶意侯稍後再……」
「你們老是這麼講,講好幾天了,我不要再稍後、再等著見他,我現在就要看到朱須王!」
「寶意侯不能過去啊……」
「你們讓開,不要擋我!」
「朱須王有交代,寶意侯不能過去的……寶意侯別闖進去啊,請慢些,別跑得這麼急!」大家攔不住疾跑的劉茹意,都在追趕他。
劉茹意打開申住的地方的房門,沒發現人,他急了,找過一個房室、又一個,再一個的……不肯放棄,在偌大的建築裡頭亂走,繼續找人,老是找不到,連一個士兵都沒看見,他才恍然大悟,怕是被申騙了?他生氣,質問追來身旁的僕從:「為什麼這裡的士兵全都不見了……朱須王呢?他到哪兒了?」
眾人不敢說,卻被寶意侯逼到不能不說:「聖上命朱須王為大將軍,將軍已經率領軍隊,離開長安城……去北地郡了。」
「申哥哥去北地郡?那是作戰最前線……為什麼都沒人來告訴我?」
劉奚進入行館後,就看見茹意要往外衝?
「奚哥哥?」劉茹意好高興見到奚,「你來得正好。你曉得陛下派申哥哥去北地郡,打匈奴的事吧?」
「我曉得,我才從北地郡那兒回來。」
「那太好啦,我要去找申哥哥,你帶我去找他……」他拉著他往外走。
「你不能去。」劉奚阻止茹意,說道:「申他托我來告訴你,他要你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我不要在這裡等他!」劉茹意拒絕。不知怎的,這兩天來,眼皮跳得厲害,直覺申會遭遇危險,他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啊!
劉奚抓住人,出聲安撫,其實心情矛盾且複雜……他為什麼要答應申,幫他照顧茹意?
◇◇◇
北地都要塞中,劉申重新整理九萬兵力,步兵、騎兵、弓箭和戰車部隊,各隊伍的將領,他一一點名,看到畜著落腮鬍、腰掛刀子的男人報出姓名,他多看他一眼,「你是董令之?」
「末將是董令之,末將率領廣臨王的一萬五千步騎兵,聽候主帥差遣。」他大聲回答。
想當日,在永延宮裡,他和穆清風約好了,他到王上那邊,要求參與攻打匈奴一役,王上若是不答應,再想辦法。好險是王上答應他的請求,還暫緩處罰,要他恢復統領職務,同軍隊一起出發去長安,他才能挾帶穆清風,讓他換上軍服,跟著他到京城,再一路來此地。假如這一趟能完成穆清風的計劃,他就答應讓他抱抱,與他交合、一塊睡覺……想到這些,董令之心花怒放,心情好極啦。
劉申不知對方思想,覺得他挺精神,是準備好了去打蠻子,他拍一拍他的肩膀,笑說:「很好啊,董令之,我等著你殺敵表現。」
校閱完軍隊,將領們帶著所屬的手下回到各自的地方,稍作休息。
等待黎明,軍隊出城的前夕,董令之避開旁人,回自己的帳子裡……
穆清風站著等他,他見他配戴盔甲,雖然做士兵的打扮,還是明艷動人,漂亮得不得了,禁不住過去要抱他,卻被他躲開,他還來提醒他,要完成計劃,才能抱能親。他悶悶不樂,拿美男子莫可奈何啊,只好勉強忍下慾望!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對了,我先告訴你,你要緊跟著我,紮營的時候,就到帳子裡,別亂跑,否則戰場上,刀劍不長眼睛,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沒空管你。」
「我知道了。」穆清風應一聲。
不想劉奚若曉得他沒去掃墓,會作何反應?他不會想到他的,因為茹意在他身邊啊!穆清風歎氣,不管旁的,只想著要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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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期將至
天空陰霾,比平常更為寒冷。
劉茹意跟奚一塊坐在客棧的二樓飲茶,隔著窗台,他望向街上的人們穿厚衣服,縮著身子行走。
一會,臉上觸到冰冷,他抬頭看,天上飄落細小白雪,輕輕的,緩緩的,好似小僊人在跳舞。「下雪了……」呵出的氣都成了白霧,他伸手接雪,也有愁緒,不知申哥哥往北邊,是否更冷?記得添加保暖衣物嗎?遇到敵人,他有沒有多小心安全?
同茹意天天相處,自由的聊天說地,沒人來干擾,這願望,劉奚想了多久啊,此刻才能實踐!他要高興才對,卻沒十分的高興,因為明白茹意擔憂的,他只能出聲安慰:「你放心吧,別想太多,申會照顧自己,平安回來的。」有時候,他真討厭這樣的自己,盡說些漂亮的話。表裡不一……
申別回來算了,茹意就跟著他回廣臨國,他會好好的愛他、照顧他——每當有這種念頭的時候,劉奚心驚肉跳,壓下私慾,終究,他還是懇求天上神明,讓申打了勝仗,回來長安!
喜愛的人就近在眼前,他卻碰不得,也不敢碰,總是到了此時,他想起穆清風。清風啊!他記起他,心情會不可思議的改變,他多久沒見到他了?已經快兩個月。如果他在他身邊,他要抱著他溫暖馨香的身子,對他訴說苦悶,他一定會認真聽他講的每一句,溫柔體貼,要他別煩惱,再過來親親他,磨蹭他,搖晃細腰和屁股,求他插進去……
「奚哥哥,你聽到我問的嗎?」
「啊?」茹意講了幾次,劉奚才回神了,歉然:「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問啊,你怎麼沒讓穆清風跟來,他不是你的侍從嗎?」
「我讓他回家鄉掃墓了,所以沒帶他過來。」劉奚回答。猛然察覺到,最近不知怎的,想念清風的時間越來越多!
劉茹意奇怪奚若有所思,卻沒多問,因為他的心思全在申、在北邊的戰況。
傭人喝著熱茶,過沒多久,劉茹意見衛兵上來二樓,要找奚。
劉奚被告知即刻去見聖上,他起身,又掛記……
曉得奚不放心他,劉茹意笑了笑,說道:「奚哥哥,你要幫著陛下的禁衛軍協防長安,公務忙,還每天抽出時間過來陪我,我真是謝謝你了,現在,我心情好多了,你快去皇宮吧。」
茹意弟弟從剛開始鬧著要去找申,到現下能心平氣和的留在此地,等待申回來……這些,劉奚看在眼裡,比起當初,他是較為不擔心了,他問他:「那你呢?回行館嗎?」
劉茹意搖頭,「我還想在這兒多坐一會。」
既然如此,劉奚留下茹意,臨走前,他叮囑隨侍的衛士,「你們倆好好的護衛寶意侯,別讓麻煩事靠近。」
衛士領命,目送廣臨王隨宮中的人離開客棧。
哥哥離去之後,劉茹意發著呆,沒做別的事情,就是看一看下雪,街上的風景寒冬裡,天色很快就灰暗了,家家戶戶陸續點燃燈籠。
「寶意侯,天要暗了,回行館吧?」衛士提醒主人。
不經提醒,劉茹意還沒發覺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就要夜晚?他輕聲一歎,站起來,整好狐黃披風,下到一樓,離開客棧。
轉身走在街上,眼角瞥過對面站在賣魚攤販前的男人,忽地覺得眼熟?他往前走,一邊在想,那人是誰?好面熟啊,卻想不起來。
忍不住,他停下腳步,回頭再看,男人竟是跟著魚販走到巷子裡?他不禁低呼:「那個人是……」他的臉、走路的樣子,終於教他記起來啦,那個人是吳王身邊的親信,年初,諸王侯來長安,他在宴席上看過他。他奇怪吳王的人何時來的?
怎麼會同魚販走在一塊?
衛士不解寶意侯為什麼停著不走?只聽他說:「我碰到認識的人,想跟他打聲招呼,你們在這兒等我。」他們不從,要跟著他。
劉茹意只能讓他們跟隨,三人走近巷子口,他聽到聲音,本能的止住腳步——
「這幾天,你從皇宮那兒探聽到了什麼?」
「寶……」衛士想問寶意侯為何不過去?卻被他暗示噤聲,留在原地,繼續聽講話。
「宦官買我的魚,我就趁機問他們,他們告訴我,北方緊張啊,朱須王還在跟匈」哼,吳王說得對,年輕的皇帝跟親王都不能忍耐,非要去跟匈奴人硬碰硬,要打人家?起碼也掂一掂自己的斤兩。如果這時候,南邊的趙佗再來進攻,朝廷豈不是遭到夾殺,要天下大亂?「
「天下越亂越好啊,吳王不就等這機會,取而代之……」
「天子腳下的,你別胡說!」
竊竊私語的倆人緊張,閉緊嘴巴了,出巷子,沒看見旁人,他們才放鬆的離開,各走各的路。
他們沒發現躲在晾曬染布後面的寶意侯。
突然聽見不應該聽見的話,劉茹意恐慌,再看兩名隨行衛士,他低聲告誡:「你們切記,剛才聽到的,一個字都別說出去。」
衛士點頭應聲,大逆不道的言論,他們沒敢張揚!
◇◇◇
劉茹意心裡懸著吳國人的話,更擔憂申哥哥,考慮良久,不能回行館,他叫馬車調頭,前往皇宮。
入夜,宮門緊閉,守備森嚴,人車不得進出。
劉茹意下馬車,對城牆上的守衛表明來意,說有急事,必須立刻見廣臨王。
守衛瞧是侯爺,不敢怠慢,隨即去通報。
一會之後,宮門稍開,劉茹意看見哥哥走出來,忙上前。
「我聽衛兵說,你有急事找我?」劉奚見茹意欲言又止,便支開隨行的將領,兄弟倆能說悄悄話……
「吳王的人在長安啊。」
「奚哥哥好像沒怎麼驚訝?」劉茹意奇怪哥哥的反應。
劉奚微笑。
「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劉茹意讓馬車與侍衛在外頭等。他跟著奚走,看守衛聽其令,放他們進入宮門。
宮殿門內,一路都有衛兵站崗,夜裡看來,異常嚴肅。
直到進了劉奚休息的地方,房門關上,剩下兄弟倆,他才把藏起來的信件拿出來,遞給茹意。
劉茹意打開信來看,登時瞠目結舌:「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吳王在長安布眼線,朝廷也不笨,自然有人出來為陛下分憂,老早在諸王侯的封地也安排了人手,監督他們日常的行動。」
怪不得哥哥對他先前說的話沒驚訝。劉茹意急著看信,信中內容都是描述吳王劉濞與南越王趙佗的書信往返……呂雉太后當權時,稱他趙佗是蠻族,要跟他畫清界線,還下令不准賣給他們金、鐵、耕田用具、馬牛羊,即使賣他們牲畜,也只賣雄的,不給雌的。南越三次遣使到長安反應改善,人都都被扣留,不能回來,呂太后待他惡劣,不能一一盡述,她還在去年夏天出兵來攻打,卻被南越王所敗。
王乘勝一併收服了閩越王國、西甌王國、駱越王國,從此南越帝國領土倍增,王威浩蕩,就算王來使用黃綾蓋頂的車,豎起帝用大旗,也不為過。
劉濞還說同情趙佗,理解他出兵去打長沙國的原因,望他有委屈就別再忍,定要向漢朝討公道——劉茹意看完,已經嚇出冷汗,喃喃地說出:「吳王怎能這樣的……鼓勵南越王造反?」他看向哥哥,「這事情,陛下知道嗎?」
劉奚敘眉,沉吟:「陛下不知道此事,只有灌嬰和少數幾個大臣知道。今天,我與陛下見過了,離開大殿後,他們才私底下再找我去談,就為了商量這事。」幸好他與申對陛下無二心,否則他們也要被監看。
「你們商量出結果了?打算告訴陛下?」
他搖了搖頭,拿回信、收好,再藏起來,繼續說:「陛下正為了匈奴強盜而憂慮,不能再讓他多增煩惱,我們只能適時的提醒他,除了北方蠻族,國內的安定也要注意。況且,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各封國還算平穩,對朝廷無異心,吳王若反,也要冒險,而且這冒險的代價太高,他不敢隨便去做。」
聽見回答,劉茹意稍稍寬心了,又緊張,「那申哥哥呢?他跟匈奴作戰怎樣了?是不是很艱難?」
「你不用怕,下午剛有北邊傳回來的捷報,看來申的軍隊成功阻止了匈奴再去攻擊郡縣,慢慢的,他們會奪回失地,擊退那些蠻子。」
「這麼說,申哥哥平安沒事?太好了!」劉茹意輕頭著,兩手按在激烈跳動的胸口,直謝神靈保佑。
說完,也問完了,他才發覺天色已晚,怕耽誤奚的時間,況且馬車還在宮外等他,他要離開,回去行館。
「你別急著走。」劉奚拉住茹意,笑說:「我已經稟明陛下,陛下念你與申的兄弟之情,答應了我帶你進來宮中暫住,以便早些知道北方軍情的新消息,我也能順便就近照顧你。所以你別回行館了,我會派人去讓馬車離開。」
聞言,劉茹意對哥哥充滿感謝,只想多瞭解中的情形,盼他早日歸來,別讓他等太久!
◇◇◇
黎明時,雪停了,地上結的霜漸漸融化。
郡中要塞的瞭望臺上,守衛張大眼睛戒備四方,就怕看漏哪些部份……
「咻!」一聲,守衛聽到了,眉心也中箭,臨死前仍然盡忠職守,手上的棒槌去打響鑼。
警告響聲一起,地面上的士兵有警覺,他們朝夥伴大喊:「匈奴人來啦!」
大家驚醒,隨手抄起身邊的武器,衝出帳子,望見敵人快馬過來……
「哇啊——」漢人被砍殺,哀號四起,把守要塞的人數太少,不能與上千名匈奴騎兵相抗衡,很快的,漢人敗退,匈奴進入要塞。
士兵不能擋住敵軍,郡中的百姓驚恐,紛紛逃亡,仍舊避不開遭到砍殺!
匈奴人所到之處都見血,首領命令屬下:「把漢人的糧食通通搬走!」
蠻子聽從首領,不用說,也把年輕的漢族女人都抓來,堆列車上、帶走。不料,他們聽到馬蹄急馳,看到紅色大旗與漢人軍隊殺過來?
「援軍到啦!」傷兵喜見朱須王劉申的人馬。
「把這幫匈奴強盜殺光!」劉申大吼,駕馭坐騎奔馳,揮劍就殺了幾個敵人。
新來的、正在跟敵軍戰鬥的郡中士兵見朱須王勇猛,全都士氣大振,舉起武器,高呼:「殺光匈奴,殺光匈奴……」
瞬間,勝負逆轉,匈奴人被數千的漢軍包圍,急了,他們顧不得搶奪,退出要塞。
天寒地凍,穆清風辛苦,穿了一身笨重的軍裝勞累啊,沒見識過這般戰爭的場面,見了血腥殘殺,覺得反胃想吐,手上空有一把劍,顫抖抖的,起不了作用,他看到匈奴人就怕得躲開,要用到董令之的時候,偏偏他不在,不曉得跑到哪兒殺人去了?
當他發現自個兒擋到蠻子的退路,來不及走開,就望見一棒槌朝腦袋揮過來,要他當場斃命——
「啊!」忍不住驚呼,開眼不敢看,對方只慘叫一聲,整個人倒向他,把他壓得跌到地上?他胸口狂跳,慶幸保住小命,兩眼越過中劍身亡的匈奴人,看見是劉申救了他?
頓時,他張口結舌,心情複雜。
「多謝主帥救命……」他忙壓低嗓音道謝,也躲開對方的視線。士兵滿臉髒污和血跡,劉申根本不能認出他是穆清風。他當他是一般的小兵,見他有難,他在附近就順手幫了他。
「面對匈奴,你要小心一點,要保全性命了,才能回家,同你家人團聚。」撂下話,他調轉馬匹,去殺敵。
穆清風厭惡屍體,推開人,忙躲到死了一家人的房舍裡。他拿布、把臉上的髒和血抹掉,透過窗戶看見了劉申調度靈活,讓幾隊的將士分開攻擊敵人,再慢慢的包抄,縮小範圍,一會,首領被劉申一箭射死,匈奴部隊大驚,沒了拚鬥狠勁,紛紛逃離要塞,他們卻遭遇等在外頭的漢軍,將之一網打盡!
援軍擊敗匈奴強盜,郡中的士兵和百姓都高聲歡呼!
大夥同心協力,把蠻子在各處點燃的火拿水滅了,糧食歸回原位……
負責搜查的士兵四處巡邏過,他們回報主帥,沒有發現任何匈奴人躲藏。
「很好。」劉申滿意,調整坐騎,面對郡中人民,朗聲宣佈:「我朱須王劉申奉大漢皇帝的旨意,前來此地,保護大伙的家園和財產,所以各位不用再害怕匈奴強盜會來,安心的去整理收拾家園吧。」
「皇帝萬歲!」。
「謝謝朱須王……」
在眾人歡迎之下,劉申的軍隊進入郡中,在當地駐紮。
陸陸續續的,上郡、彭陽、朝那等等各郡縣的守將派人來報告劉申,經過朝廷援軍驅趕匈奴人,緊密防備以後,邊關恢復平靜,再無蠻子蹤影。
聽到好消息,劉申露出笑容,他把勝利的事都寫到信裡,捲好信件,交給士兵,要他回長安送給聖上。再回頭對將士們說:「大伙都打起精神守衛,防備敵人再來,敵人若是不敢再來送死,你們也就能早點回家。」
「好哇!」士兵高興,誰都不願意戰事拖太久,都想早些與家人團聚。
劉申也一樣,達成陛下托付的任務,他想立刻回長安,抱一抱茹意弟弟。
所有的人都高興,就是穆清風悶悶不樂,他直視劉申英姿煥發,此次率領自己的、廣臨王和朝廷的軍隊擊退匈奴,守住北方國界,立了大功……
董令之四處張望,好不容易在劉申的附近瞄到穆清風,他從人潮裡擠過去,抓住他,把他拉出來,低吼:「你去哪裡了?我找不到你,以為你給匈奴人宰啦!」
「我還要問你去了哪裡?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對朱須王動手?」穆清風甩開鉗制,怕人家見到他們。
「朱須王身邊那麼多人,我哪有機會對他下手?」
「我已經給你一包毒藥,你是將領,總能找到時間接近朱須王,把藥撒在他的飲水裡,飯菜裡……」
「不行,這麼做太明顯,大家看見主帥被毒死,肯定認為軍中出內賊,會懷疑到我頭上?」
董令之雖然答應了穆清風幫他辦事,可也要顧著自己安全。
「而且這麼做,會擾亂軍心,匈奴要趁亂攻過來,我們的軍隊失去領導,就要被打敗,太危險了!」
「你要顧這顧那的,不趕緊趁這時候解決朱須王,我們都要回長安了!」
穆清風著急,劉申剛才救過他,他是感激,但是,他是因為他,才來這戰場上冒險,歸根究底,他不欠他的。
美人不開心,董令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還想著同他一塊上床銷魂呢。
「你別急,讓我再想一想……嗯……」他愁眉苦臉,手指老揪著落腮鬍,思考好久,終於,唸唸有詞:「除非……找到一個好理由,要朱須王離開軍中,等他落單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出其不意的偷襲、殺掉他?」
◇◇◇
幾天之後,要塞安穩,沒有再見過匈奴人。
劉申派出去打探敵情的人回來稟報,這一次的戰事,蠻族有死傷,加上漢軍增加,把守邊關,令他們不能搶奪,於是撤回北邊匈奴汗國……
匈奴人撤走的消息傳遍各地,老百姓歡欣鼓舞,朱須和廣臨兩國的士兵更樂,因為劉申定出返家日期。
隨著回家的日子接近,將領同士兵除了照顧傷患,都整理好自己的包袱,等待分批離開,回到家鄉。
劉申也高興,想的都是茹意。
又過兩天,入夜了,劉申睡不著,想到明天一早要啟程回長安,興奮啊!
他笑呵呵的看大家忙碌。一會,護衛拿來信件給他,說是長安來的,他奇怪,打開一看,乍見字句,他失掉笑容,只覺得昏眩,要深吸好幾口,才能站住身體,整個人都已經麻痺——
「茹意病危?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奚說了會照顧他……」喃喃自語,不知所云。他努力集中意識,要護衛追回送信過來的人。他問信差,對方什麼都不知道,說只是來送信的。
問不出所以然,劉申煩躁,兩耳裡轟隆隆的,情緒一團亂,不曉得該怎麼辦?
幾個護衛見朱須王神色詭異,緊抓著信、奔回營帳,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卸下頭盔和鎧甲,一身輕便服裝,拉來馬匹,一躍而上。
「主帥你去哪裡?」他們大喊,追著對方。
「你們不要跟來,去告訴郭將軍,我有急事要先趕回長安,軍隊就交由他負責,你們按照既定的時間,明天啟程。」說完,劉申駕馬奔出營區。
護衛們緊張,都上馬匹,即使劉申不要他們跟隨,他們都要跟去……穆清風瞧見,暗呼糟糕,避開旁人,他偷溜出營,去找董令之。
此時,狹谷信道上,黑漆漆的。
董令之忍著天寒,蜷縮蹲在沾了雪白的樹木草叢背後,透過微亮的月光,他看信道對面的樹幹上環了一繩結,打結處成一長條,繩索的另一頭正捏在自己的手上。他在等朱須王,但是真沒把握會等到他……
住在這裡的人告訴我,這是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朱須王要回長安,就會過來。而且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寶意侯,為了見到病危的弟弟,他一定會急著提早趕去長安。
他懷疑穆清風的話,想大家明天就啟程回家了,朱須王就算再怎麼著急家人,不差這一點時辰吧?恐怕穆清風這個理由猜得不好,要白費工寫信,白花錢僱人送信,還要害他蹲在這吃冷風!
驀地,遠處傳來馬蹄子聲音?「他果真來啦?」驚呼時,董令之忙探頭眺望,隨著身影接近,他認出那匹黑得發亮的駿馬是朱須王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兩手抓繩索,等人過來……
「茹意!」劉申念的、心裡擔心的,都是同一人,恐懼摯愛的狀況,他再催促坐騎加快,恨不得立刻飛到長安!
董令之看準了馬蹄子一來,就起身、收緊繩索——
由埋在雪裡變成橫在空中的繩索,令馬兒受驚嚇嘶鳴,衝撞上去,很快的就往前翻倒在地!
意外來得太突然,劉申來不及反應,就從馬背上狠摔下來,要橕起身體,竟又被啥東西重敲腦袋,登時昏厥不醒!
董令之偷襲成功,亢奮得想喊叫,卻不敢,他忙趕走失去主人的馬匹,才拿掉繩索,卻又聽到其它馬蹄子聲?他嚇得忙拖人、躲到草叢裡。
「主帥的速度真快……」
「我們趕緊追上去。」
他窺見劉申的護衛奔馳過去,才稍微鬆懈,急著用繩索把人捆在樹幹上。
黑暗裡,穆清風疾走,有時跑步,到了雪花落在靴子上,他仰頭,才看見又下雪了。
他趕到狹谷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喘噓噓的都成一團白霧。四下無人,他才低聲喊出:「董令之?董令之……」
「你可來啦!」
從草叢裡忽然出現的人嚇他一跳,「朱須王的護衛有沒有發現你?」
「他們發現我,我還會好端端的在這兒?」董令之白了穆清風一眼。
此刻,穆清風只關心:「你殺了朱須王?」
「我還來不及殺呢。」董令之伸手一指,讓穆清風看見劉申昏迷不醒,還被綁住。
昏沉沉當中,劉申好像聽到講話聲,忽遠又忽近?拚命努力過,才重新拾回一點意識,想動,卻不能動,發現自己遭人暗算,被綁住!
這種侮辱,頭一次碰上,他氣炸了,還得顧著生命安全,一動腦筋,渾噩的意識漸漸清醒……他聽他們交談,才曉得茹意病危是假,其實歹徒有埋伏,要騙他過來。他怪自己愚笨,笨得要死,竟然會去相信那種假信件。仔細回想,那信差也怪,口音不像長安人,倒像這裡的人士?
那兩個歹徒看過來,他不能再想,假裝昏迷,同時偷偷的掙扎胳臂,盡量去摸到腰上的匕首……兩個人不知道劉申已經醒了,依然為如何解決人命而爭論不停。
講到最後,董令之認為自己辦到了穆清風想要的結果,這就夠了,他跟劉申並無深仇大恨,要他動手去殺他,怎麼想都怪。
「幹嘛?」穆清風不解董令之把劉申的配劍塞到他手上。
「你想他死,就自個兒動手。」董令之直視恐懼的表情,嘲笑:「你怕什麼?他被我綁住,還沒醒呢,你這麼給他一劍,就輕輕鬆鬆的讓他上西天。」他推他到親王面前。
正對劉申,穆清風還是嚇得退後幾多,兩手握劍,不禁要想,這次隨軍隊前來邊關,差點沒命,幸好一切都過去了,計劃好順利,所有的辛苦都值得!劍出鞘,指向劉申的胸膛,良久,卻一步都沒動,不是他不想動,是兩腳就自個兒僵在原地。
眼見雪越下越大,董令之好冷啊,不由得裹緊厚衣,「你還在等啥?快殺了朱須王。」等到不耐煩,頻頻催趕人快下手。
穆清風緊抓著利劍,遲疑不決,催促聲終究是令他改變心意,「我沒殺過人,還是你動手吧!」他把劍交給董令之,他不快,他再說:「朱須王死了,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你幫忙就幫到底?」
讓美人握著手,還有呢喃軟語,足以教董令之心頭撲通撲通的直跳,滿腦子婬欲,他立刻聽話了,手握劍,瞪著昏迷之人,吼道:「他馬的,這一場仗,本大爺不知殺死多少人,不差你這一個……朱須王,對不住啊。」
利劍逼來,劉申不能再裝昏迷,「呀啊啊——」咆哮出聲,兩手臂掙脫讓匕首割斷的繩索,他衝向對方!
董令之震驚,被利器碰撞,手晃了一下,劍飛脫出去,他忙回神,出拳反擊,打掉劉申的匕首,沒來得及拔刀,他同他已經糾纏,扭打在一塊!
劉申沒昏,反而生龍活虎了掙脫繩子,駭得穆清風魂飛魄散,呆在原地不能動。
「董令之你這死東西,敢偷襲我?我宰了你!」
「是穆清風要殺你,不關我的事啊……」
「穆清風?這個人怎麼會來此地?你們兩個串通好,要來害我?」
穆清風頂著大雪,瞪大雙眼,藉由月光,看兩個男人激烈打鬥,在雪地上翻滾,要搶一把刀子——
「哎喲!」董令之痛呼,肚子挨一腿、臉上被揍得瘀血,他痛得軟倒,被劉申壓在底下,他忙抓住搶到刀子的手,眼見刀刃一點一點的往他脖子靠近,逼他吼罵:
「媽的穆清風……你還不快點動手……難道要朱須王殺掉我們兩個?」
穆清風渾身一震,恐懼功虧一簣的心情終於令他移動、揀起利劍,「呀——」壯膽似的吼叫,衝向壓住董令之的男人,兩手緊抓劍,朝他身側用力刺過去!
「呃——」劉申倒抽一口氣,腰部劇痛,才轉頭去看殺他的人。
「你們……為什麼要害我?」
穆清風瞪目結舌,顫慄不止,整個人抖得猶如凋零的落葉,沒回答中劍者的疑問,他只是看流出鮮血,倒在地上……
劉申死了。
他也就不需要對他解釋,只有他不存在這世間,寶意侯才能真正的屬於廣臨王。




第六章 沈憂日盈
「你說劉申的軍隊把匈奴人都趕跑了?」吳王劉濞在書房內走來走去,再問從長安回來國內的親信,「你這消息正確嗎?」
「正確。」他回答:「大王,劉申率領將士,即將返回長安,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他們都要出城去迎接勝利的軍隊。」
「可惜啊!」劉濞長歎,沒有了匈奴繼續作亂。
一會之後,有人來報,長安皇帝遣使過來,有聖意要給吳王,正在城門前等待。
劉濞聽了,大為奇怪,要人去迎接使者入城,到宮殿裡。
不久,長安使者前來,手持聖旨,劉濞縱使心裡不願意,也要裝恭敬,跪地聽旨。
使者攤開絲帛,念出聖意……吳國地處東海邊,擁有鑄錢的銅礦山,生產民生必需品的食鹽,其對朝廷貢獻良多,這都是吳王功勞,管理有方,使封地內的物產豐盛,百姓富庶。聖上感念吳王盡忠職守,特贈與車一輛,良馬八匹,希望吳王做為諸王侯的表率,與朝廷和睦共榮,並代替朝廷,多與南越王溝通……
劉濞聽使者講完,道一聲:「吳王劉濞,領受聖旨。」雙手接下捲好的絲帛。
等到他途使者離開,再回來宮殿以後,他老大不高興,把狗屁聖旨摔到地上,踩它幾腳,「車一輛,良馬八匹?俺不希罕!」他看向親信,懷疑,「劉恆那小子,為什麼會突然要俺跟南越王多溝通?」
親信恭謹回答:「大王息怒。看來長安那兒,也能知道吳國或其它王侯之事,聖上年輕,卻不無能,他有想法,身邊有一些才學能人,還有廣臨王和朱須王幫他,爾後大王的一舉一動要更加小心謹慎啊。」
長安的百姓每天都在講漢軍趕走匈奴人的英勇故事,他們歡天喜地,都等著迎接、瞧一瞧勝利的隊伍。
劉茹意待在皇宮裡,也聽說此事,他為著申哥哥,心神時刻難安。
早上,他在房室裡走來走去,很少坐下,連平日愛看的書冊,都沒動過。好不容易,他等來了出去探聽的僕從。要問他:「朱須王到了嗎?」
「就快啦,守衛的說,已經能看到軍隊的大旗在城外頭,他們正一路回來……
「你再去看清楚,他們走到哪兒了?回來告訴我。」
「遵命。」
僕從應了聲,隨即退出室外。劉茹意呆了片刻,轉身拿茶,沒留神茶杯燙手,他一慌,杯子掉到地上,「鏘啷!」一聲,摔破茶杯。
奴僕見主人竟然蹲下去揀破碎茶杯,忙上前阻止,「寶侯爺當心碎片銳利!這些讓奴才來收拾就可以了。」
劉奚過來房室,就撞見茹意背對奴僕,在吮出血的手指?「你怎麼啦,手為什麼會流血?」他拿出手帕,輕壓在弟弟受傷的手指上。
「我揀杯子碎片,不小心被劃了一下……」劉茹意苦笑,不要哥哥去怪僕人,是他自己不當心啊。奚來了,他有倚靠,忍不住對他吐露:「哥哥,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緊張,總覺得心裡面慌得很,害怕,不能平靜!」
「是因為申要回來了,你才變得心神不寧。」劉奚說出時,心裡也不平靜,想著同茹意在一起的好時光要結束了。他深吸一口氣,抑制情感,只拉住弟弟的手,說道:「走吧,申的軍隊要到城門口了,我們去接他。」
◇◇◇
寒風中,細雪紛飛。
冷颼颼的天氣裡,每個人的心頭卻是熱呼呼的,非常興奮,他們夾道歡迎軍隊入城,高嚷立下戰功的將領的名字。
文帝率領眾臣站在宮門的闕樓上,他們望見將士,都很開心。
劉奚也開心地瞧見自己的部隊讓董令之帶領,走在申的人馬前面,而朝廷的士兵,在最前頭。申呢?他看到幾位將軍騎著馬,卻沒發現弟弟在那當中。
官員也有疑惑,都跟著文帝下樓,到軍隊面前。
將軍們看到文帝,紛紛下馬,領著士兵向他行禮。劉茹意見幾位將軍的表情有異,心裡生出不祥感,忍不住了走到眾人前面,問他們:「朱須王呢?怎麼沒看見他?」
面對聖上、王侯、文武官員,將士臉色凝重,誰都沒敢講話,最後,由領著軍隊從北地郡回來長安的郭將軍先開口:「朱須王在回來的途中,疑似遭到山賊攻擊?我們先找到他的座騎,再根據他可能與惡徒打鬥、遭刺殺而倒下的地方的血跡去找,找好久,只在野獸的洞穴前,找到朱須王的衣物,和一些骨骸,那屍首……我們分析……已經被野獸拖去吃掉了!」
聽聞惡耗,眾人嘩然!
「怎麼會這樣?」劉奚不相信,再問郭將軍,申怎麼說是疑似遭到山賊攻擊?
將軍再說,軍隊要出發回來長安的前一天晚上,朱須王接到一封信,就變得奇怪,立刻換掉鎧甲,著便服上馬,說有急事要先趕回來,才會在落單獨自一個的時候,碰上藏身在狹谷裡的山賊,遭到攻擊……
不祥的預感發生了!劉茹意感覺不到自個兒心跳,感覺不到腳踩地面,他頭皮發麻,脹痛得厲害,明明一些人在週身吵嚷,他卻彷彿站在老遠的地方,聽得模糊。
「朱須王的信,從何而來?」
「信是從長安派人送過去的。」
「那人是誰派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為何不查清楚?」
「呃……朱須王沒查……我們也就沒去在意信差……我們以為朱須王先出發回來了……不曉得會揀到他的馬匹……知他出事情……當時我們的人馬又已經離開要塞……在半路上……更不能調回頭……再去找信差……」
「朱須王接到什麼信,急於單獨行動?信裡寫些什麼?」
「這個……不知道……朱須王離開的時候,把信帶在身上了,我們一直沒找到。」
「究竟是什麼信?真奇怪……」
劉茹意沒去聽是誰講話?是誰回答?不自覺喃喃低語:「不會的……你們騙人……朱須王不會死……」當初哥哥攻入未央官,助皇帝誅殺呂姓,他被一箭射中,沒死,現在去打匈奴,也不會死,申哥哥福大命大,吉人天相,有神靈和祖先保佑,怎麼可能給野獸吃了?這太荒謬!
倘若不是事實,申哥哥活著,為什麼不回來看他?劉茹意陷入混亂,好像一隻舟駛進海嘯巨浪當中,撞成破裂,又被打上堆高的浪頭,再狠狠的摔下來,落得粉身碎骨,讓驚濤駭浪吞噬,什麼都沒了——
愛人不在,也一併帶走茹意的心魂,他成了空殼,「申哥哥!」竭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的時候,他眼前一黑,不曉得自己昏厥倒下,臉慘白得嚇壞一群人,也不曉得是奚過來抱住他。
◇◇◇
劉茹意再醒過來時,不能想旁的,就執意要到北方,去找申哥哥,他不相信他死了,認定他逃離野獸,興許正挨餓受凍,等著人家救他!
劉奚不讓茹意離開,卻也不能令他恢復平靜,只好聽御醫建議,先開藥給茹意吃了,讓他睡下……之後,身受愛人死亡打擊的劉茹意就病了,不能下床走路,意識總在半昏半醒之間,兩手就抓著申遺留下來、沾著血跡的灰色衣服。
文帝何時下詔,為朱須王舉辦喪禮?他不清楚。申無子嗣,文帝暫時把朱須國交給他與奚共同管理,這旨意何時下的?他不清楚。劉奚何時帶他離開長安,回廣臨國?他不清楚。
只是,飄下雪的天空由白轉黑。
只是,躺在車上的身體震動,車輪「喀,喀,喀,」的響著。
只是,城門上刻著壽安二字,不是勾弋。
他在哪裡?在做什麼?過了多久?他不知道,整個人如同幽魂,不能思想,沒了感覺,只是氣若游絲,重複的念著:「申哥哥沒死……他不會死……我要去找他……」
「茹意!」劉奚抱著日漸瘦削的身子,又怕太大力,會弄疼他,他小心呵護脆弱的人兒,為他整理凌亂的長髮,對方的掙扎虛軟無力,卻要耗盡力量,他忙安撫他:「你先不要急著出去,外頭天黑,還在下雪啊,等春天了,你也養好身體,我再帶你去找申?」
「真的?奚哥哥……你不會是在騙我?」
「我不騙你……」謊言盡出,劉奚內心酸苦。病懨懨的茹意,手上還抓著血衣,不願放手。他只有在他提到申的時候才會響應他,其它時間,他都活在自己的幻想裡,彷彿所有的人都不存在!
到了夜裡,大雪仍舊下不停。
穆清風回到永延宮,過來找劉奚的時候,正望見他把躺在床上的茹意扶起來,好有耐心的哄他多吃東西,那深切關懷的樣子,令他錐心刺痛!
「王上……」他還是出聲,希望男人看見他,男人沒移過視線,還要他小聲些,別吵到茹意。心啊,有了幾條鴻溝般的裂痕,再多另一條!
「我回來了……王上您知道嗎?」無人聽到他說的,只有自個兒聽見,強忍痛心,他默默地退出劉奚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他沒點蠟燭,任由一室漆黑,腳碰到桌子,差點跌倒,他頹喪了摸到墊子,坐著發呆,兩眼乾澀,欲哭無淚。
不知道有人潛入房裡、靠近他。
當他警覺時,已經被抓住、壓到地上!「唔——」濕濕的唇舌亂吻亂舔他,鬍子扎人,逼他記起——
過來抱人的正是董令之。他帶兵殺匈奴,建了軍功,讓廣臨王賞賜,還收回處罰,恢復統領一職和薪俸,又能再次接近王宮,接近美人……此時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嘿嘿笑著,在美人耳邊吹氣,「你在外頭一整天,才回來?可等煞我啦。你這折騰人的小寶貝兒,我幫你辦成大事,一直等到現在,你總該給我好處吧?」兩手在纖柔身子上亂摸。
「不要——」穆清風嚇得抵抗,察覺到對方強硬、失去耐性,他深知自己造出來的禍害無可避免,只能放軟身體,忍住厭惡,讓他抱住、猛親,都還是受不了、推開、拒絕他,「你別猴急,我沒洗澡,等我去……」
「你好香啊,不用洗啦,先同我溫存快活,別再找啥屁理由來拒絕我!」董令之不放人,強脫下穆清風的褻褲、拍開夾緊的雙腿,他掏出老早翹起的硬挺男性,想插入,卻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他忙出手按住懷中人的嘴,聆聽……
站在門口的老媽媽敲門,詢問:「穆清風你在裡面嗎?」
穆清風看向董令之,他鬆手,他才敢回答:「我在……」
「你別睡啦,王上找你,快速速過去王上的書房。」
躺在一塊的兩個人都驚訝。
片刻,穆清風告訴老媽媽,他很快就過去見王上。
老傢伙走了,董令之還不肯放開就要到手的美人!
穆清風警告:「如果你認為自個兒比王上的身份還大,就繼續抱著我,沒關係。」
董令之苦著臉,陷入猶豫,終於想到,他怎敢同親王相比?在他快活的時候,偏偏倒大楣,親王也來湊熱鬧……「他馬的!」咒罵過,他還是只能放開人。
穆清風趕忙從男人底下鑽出來,有揀回一條命的感覺。他急著穿好衣褲,奪門而出——
「穆清風,我會再來找你。」
他假裝沒聽見,把聲音關在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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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靜悄悄的,只有北風吹著雲的聲音。
劉奚藉著火光,靠在案前,翻動書冊。
一會,門開了,有人進來,他叫奴僕再把門關上。
房裡只有他和他,他朝他跪下行禮,他讓他站起來,他就站在原地,沒動過,他注視麗人披風底下是淺茶色的衣裳。
王上瞅著他,他卻避他,只低下頭,兩眼還是瞄到對方的衣袍,黑的,黑如不見底的深淵!
多日不見,是生疏了嗎?劉奚直視站在門口的人退卻,不像他應有的樣。
他微笑:「清風,你過來。」伊人徐緩走來,他拉著他坐在旁邊,「我有一段時間沒看見你了?」手指撫過眉心、眼皮、鼻樑、嘴唇,就著燭火,他把他看仔細了。
「王上……」穆清風壓抑哽咽,所愛的男人終於肯看他了,他碰過的地方,都如著火似的,暖和他,又燒痛他!
劉奚輕觸有些冰的臉龐,似乎跟印象中的不太一樣,再看略微骨瘦的身軀,他驚訝,「你瘦了?去丹陽的一路上很辛苦嗎?」
「辛苦。」穆清風開口。他問雙親的墓如何?他答都整修好了,多謝王上恩厚。卻不能多說,他沒去丹陽,是隨軍隊去北方,他給他修墓地的錢,他拿去做別的用途……他不孝,還不老實要騙人,「朱須王的事情,我聽說了,實在不幸,請王上務必節哀。」他竟然能鎮定的說出來,好像事不關己。
「每個人都來跟我說,要我節哀,其實我根本不配得到這一句,為什麼沒人來罵我?申的死,我要負責!」劉奚沒想說這個,但是面對穆清風,不知為何,自然就說出來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連茹意都不可告訴他的心情,此刻,在清風的面前,不知為何,全部潰決,「他在北方作戰的時候,我會想,他永遠不回來多好,我就能照顧茹意一輩子……結果呢,老天聽見我的心聲,要申,要我這個親弟弟去死!你說,我這樣壞心,會有報應吧?」
聽到含著怒氣、懊悔、害怕的語調,穆清風愕然。他所認識的廣臨王一向沉穩堅毅,如冰封的大湖,此時這冷硬的表皮卻在他眼前裂出縫隙,讓他看見冰底下的水流混亂而不平靜!忍不住了,他兩手抱住他,「王上不要這麼責怪自己,朱須王的死,是命中注定,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男人的身體顫動,他感覺到他在強忍,他不要他這樣啊,「主上有不痛快,儘管說出來,清風會聽著,一直聽著,請王上不要把煩悶憋在心裡!」
「清風……」劉奚激動,也抱住馨香的身子,他把臉藏在伊人的胸膛,莫名的放鬆安穩了。打從聽聞申的死訊,他就要開始照顧茹意的病,要應付四面八方來的親戚朋友哀悼,還要處理朱須國和自己封地的事情,他得緊繃著,不能有自己的情緒,也不會有人瞭解他的情緒,他心裡想什麼,沒人知曉,更不可能去找誰傾訴——
突然發現,他已經忍耐好久,就快受不了,他需要清風,不自覺抱緊他,滿是沉痛,「是我不想讓申平安回來,我又怎麼有臉面對茹意,去安慰他?」現在,他天天對著茹意,罪惡感就越深。
「王上千萬別這麼想!」穆清風何嘗不是這樣呢?他干下罪惡的事!
劉奚調整呼息,情緒緩和些,才離開伊人懷抱,他注視他,他滿面愁容,「瞧你,成了八字眉?」
他伸手撫平緊皺的眉心,輕聲說:「清風,到現在我才明白了,你真可愛,我真喜歡看見你的笑臉,你要開開心心的,陪伴在我身邊,可別同我一樣,煩惱一堆。」
穆清風愣住,頭一回聽見這般的話,教他內心五味雜陳,王上喜歡他的笑臉,他就高高興興的笑出來,即便他藏著罪孽憂鬱,也要給他最好看的笑容,別讓他失望……於是,朱唇揚起,他露出燦笑,比緋紅的桃花兒更醉人。
「王上不要煩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寶意侯該是您的,您終於得到真愛,應該要高興——」
劉奚吻住說話的嘴,清風和茹意完全不一樣,此刻,他卻只想要抱在懷中的這個……
穆清風熱烈的響應所愛,任由男人扯開衣裳,他也脫掉他的,倆人倒在地上,互相愛撫、慰藉,他張開腿,他進入他,纏綿在一塊,沒有言語,只存渴望著彼此的急喘呼吸!
◇◇◇
他沒聽錯,是真的聽見了……
王上說他可愛,要他陪伴在他身邊。不分白晝或黑夜,他們是獸,嗅著氣息,找到對方,交合,彼此十指緊扣,親密不分開,就像是一對戀人!
但是當門外急奔的腳步聲傳來,這戀人的假象要被戳破——
提著燈籠的奴僕直喘氣,跑到寢室門口,有了廣臨王允許,他立刻開門、急忙稟報:「王上……寶意侯不見了!」
穆清風緊張,見劉奚丟下他,掀開紗帳、跳下床,責罵奴僕:「我叫你們看緊他,別又讓他跑出去,為何老是做不到?全都是飯桶!」
男人忙換衣服就離開寢室,穆清風橕起疲軟的身子,倏地感到臀間有熱汁流出,他忍住羞慚,穿好衣服,也隨之出去。
漆黑的夜裡,熄滅的燈火又點燃,全是為了尋找劉茹意。
永延宮不小,不能馬上找到人,劉奚命令所有的婢女和僕役都去找,一定要找茹意!
眾人拿著燈籠或火把,四散開來……
已經好幾次了,弟弟常在半夜醒來,神智恍惚就要跑出房室,到處亂走!劉奚沒在茹意常逛的地方找到他,怪自己沒有時刻的守在他旁邊,卻去找清風,要他撫慰、泡在一起——
「茹意!」他朝下雪的夜裡吶喊。
「寶意侯,您在哪兒?快出來,天氣冷,您別在外頭吹風……」
穆清風跟著僕役喊出,踩過的雪地,留下一個一個的鞋印。他舉高燈籠,照過亭台、花園、長廊、階梯轉角,都沒發現人影。
一會之後,他行經了望樓,隱約聽到聲音,他仰頭看去,驚見一白色人影,站到高樓的欄杆上!
劉奚急忙趕上樓時,茹意兩腳已經踏在狹窄的欄杆上面,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只一手扶著接梁的圓柱,隨時會墜樓似的。「危險啊,你快下來!」他恐懼,就怕他跌下去。
「奚哥哥……」黑長髮飛亂,劉茹意做夢一般,回頭看人,只感到自己會飛,離天空好近,絲毫沒察覺他站在危險上頭?
「下大雪了……申會冷嗎?」喃喃自語,手上抓著沾血的灰衣,只想申哥哥穿得暖和嗎?會不會凍著?
在欄杆上的身影兩手緊抱差點讓風吹走的灰血衣,駭得劉奚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人,幸好茹意沒跌下樓,「你想嚇死我嗎?別再這麼做了!」他抱緊顫抖的身子,脫掉自己的披風,為他覆上。
「放手……別抓我……我要去找申哥哥……帶他回家……」
「茹意,你冷靜下來,等天氣好些,我會帶你去……」
「你騙我!你老是把我關在永延宮裡……你不會帶我去找申哥哥……你騙我……我要去找申哥哥……」
穆清風急忙跑到了望樓上時,就看到兩個人跪坐在廊道上,而劉茹意又哭又喊的,拚命想掙脫,對抓著他的人發脾氣。他見奚落淚,那樣穩重堅強的男人竟然落淚,任憑懷中人打罵,不肯放手!他胸口刺痛,為著男人掉下淚。
「寶意侯不要這個樣子!」終於忍不住,他衝到茹意面前,撲簌簌滾下臉頰的熱淚沾上唇,他哽咽了低吼:「朱須王已經死了,不能回來了,我拜託您醒醒吧。請您看一看王上,他為了您,一直很難過、很不開心,您何苦要折磨他?請您看著王上,他愛您,比朱須王更愛您……」
「不要說了!」
穆清風被劉奚的吼聲嚇住,瞥到茹意茫然,「可是王上……」他想再說,卻又被嚴厲制止。
「你退下去,別說無聊的話,讓茹意更難受。」
驀地,穆清風發現到,劉奚只是呵護茹意,全無自己容身之地!
黑暗裡,一盞燭火孤單單的,散發暈黃的光。
劉奚耐住性子,等到老大夫診斷完茹意、為他蓋好被子之後,他拉他到一旁,詢問:「你看他的病如何?為什麼老是不能好起來,反而夜遊的症狀越來越頻繁?」
老人歎氣,不能欺瞞親王,只能實話實說:「寶意侯犯的是心病,老夫開出的趵,只能治本,不能治根,這心病要根除,就要用人來醫啊。」
聞言,劉奚沉默。他何嘗不曉得這心病要根除,就要申來醫,但是申死了,回不來了,茹意不要他、不要任何人,他能怎麼辦?大夫開出安神的藥方、交給他,然後離開。他發呆,不知怎的走到床邊坐下,「茹意……」
他喚他,他閉上眼睛,昏沉沉的,沒理他,這教他更難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會開心、健康起來?」他撥開散在胸前的黑髮絲,手指輕撫微涼的臉龐,病人就這麼躺著,投反應。
陡地,他心生憤怒,氣申為何不好好保護自己,要遭遇不測,連帶茹意的命也要賠進去?有人過來,他忙吸一口氣,忍住淚。
端來食物托盤的穆清風,見男人驚訝是他過來?他對他解釋,他只顧著看護別人,自己還沒用晚飯呢,所以他幫他拿過來,還說:「寶意侯一天沒進食了,他該吃點東西,才能再喝藥……請王上准許讓清風來服侍他。」
劉奚無言,默許了穆清風在茹意的房室裡活動。
穆清風為了奚,也為了贖罪,才能不去想先前被罵過,還後著臉皮來此地……他自個兒怎樣都無所謂,但願奚跟茹意能高高興興的,別再彼此折磨!
劉奚見桌上的幾樣菜色,都是自己平日喜歡吃的,而且量不多,想穆清風體貼,知他胃口不好,才準備這份量……緊皺的兩眉稍寬,有清風陪伴,他拿起碗筷,吃了一些,再看清風扶茹意起來、靠坐在床頭,輕聲細語的同他講話,伺候他進食。
人非鐵打的,身體餓了,自然就吃,可劉茹意沒吃多少就飽了。穆清風不能勉強他多吃一些,只能收走食物,再端來藥湯?
意識昏沈的茹意喝兩口,就不肯再吃藥。劉奚見他推開清風,藥有一半都灑在身上和被子上,他立刻過去,不要清風再伺候。
穆清風退到角落,看著劉奚命令奴僕拿來乾淨的衣服,親自為茹意脫掉髒的、換新的,再蓋另一床被子。
弟弟的衣襟敞開,露出蒼白肌膚,劉奚壓住情緒,不敢多看!
劉茹意沈甸甸的眼皮沒張開過,只感到有人溫柔,為他理好衣服,扶他躺下。他在幻覺裡,以為那人是,「申哥哥!」他抱緊他,吻他、對他傾訴:「你總算回來啦……我等你等得好苦……你不要離開我……抱著我……快抱著我……」
茹意話語比冰風雪還厲害,凍得劉奚整個人沒知覺,情緒遭透——
「茹意你看清楚,我不是申!」
「你不是申……是奚哥哥啊……你何時帶我去找申哥哥?」
劉茹意鬆手放人,才睜開的雙眼又闔上,背對著奚,不再看他——穆清風落淚,瞧著奚離開床邊,直往門口,他追上去。
突然被人扯住衣袖,劉奚不快,推開他,抹掉眼淚,再往前走,那人還來阻止他,他生氣了瞪他,對方已經淚流滿面?
「清風你哭啥?」
「清風是陪著王上而哭泣。」男人藏不住脆弱,泛紅的眼眶要掉淚,穆清風抬手接著落下的淚珠,是熱的,足以燙傷自己!禁不住了,他握住一雙大手,告訴他:「王上明明是很愛寶意候的,請您不要再躲避。只要您從此刻起,日日夜夜的抱著寶意候,愛他、陪著他,即使他不願意,您都不要放棄,您要主動去爭取他的愛情,總有一天,他會接受您,同您在一起,忘記朱須王。」
劉奚張口無言,不能斥責穆清風失禮,反而腦袋裡全是他的話,他的淚。
一旦劉茹意傾向奚,接受了他的愛,這廣臨國就真的無他容身之處!穆清風想得很明白,卻還是要這麼做……他拉著呆愣的男人回到床邊,看他坐下,嘴裡低喃如意的名字。
強忍傷心、擦掉眼淚,穆清風離開倆人,收走食物,打開房門,出去——「喀!」聲,兩扇門關起的聲音雖小,入了耳朵,卻比打雷聲更大,直刺中他心房!
「今晚,王上要陪著寶意侯,你們沒重要的事情,就別再進去打擾。」
奴僕聽了話,都點頭。
穆清風轉身快走,想在沒後悔把所愛的男人送給劉茹意之前,快快離開……
片刻,守衛來叫住他,要他回去房室。他不解,還是折回去了,再進入劉茹意的地方,發現奚來關緊門?「王上?」他被他拉到讓帷幔遮住的角落,背抵著牆面,他抬頭望他,已經被霸道的吻住,他不能抗拒,兩手抱住男人,張嘴響應火熱親吻!
舌渴求對方,糾纏著,卷在一塊,彼此的唇相貼,以急促的喘息呻吟來傳遞言語……
親吻過後,穆清風才發覺失態,掙開擁抱,提醒廣臨王:「寶意侯還躺在那兒,王上不可以——」大手忽地伸入衣裡,摸著胸膛,捏弄乳頭,這教他抽一口氣,渾身起甘美的顫慄。
「你不在這裡陪著我,我不能單獨去面對茹意。」劉奚吻著急喘的喉頭,手扯開伊人的衣襟,撫摸古銅色的皮膚。
「可寶意侯會聽見……」
「他不會聽見的,只有申來,才能叫醒他。」如今申永遠不會回來了,茹意病得迷迷糊糊,不會再看他——劉奚眉心緊鎖,張嘴咬住挺立的粉紅乳頭。
「啊!」穆清風感到胸上疼痛,兩手掩嘴,就怕喊出聲,要吵醒床上的人。他衣衫不整,大半裸身讓男人看光,摸遍了,即便這樣不妥,他還是意亂情迷,身子起了不該有的歡快,他緊貼他,隨著撫摸而興奮!
「我要你……」
劉奚是要他?還是茹意?穆清風悲哀,已經知道答案。心上的幾道裂痕,滲流出鮮紅血液,痛得做不能呼吸,都還是強力忍耐,為了奚,他要的,他都給,這身子和心啊,他全給他,因為他僅存這些能回報他!
他急著解下劉奚的腰帶、弄開袍服,嘴親著俊臉,喘息的唇,手撥開衣領,吻著頸子、寬闊肩膀……
「嗯!」肩上被輕咬的異感教劉奚倒抽氣,再感覺親吻延著喉嚨到鎖骨,到胸膛,舔玩逗弄著乳頭,他不禁頻頻喘氣,十指伸入黑色頭髮,揪著,讓對方一路的吻下去。
穆清風跪在劉奚面前,親吻結實突出的腹肌,舌尖舔弄肚臍,看他倒吸一口,他再向下走,唇舌隔著絲綢褲,挑逗男性,片刻,他舔得他胯下濕答答的,雄風膨脹硬挺。
劉奚受不了,拉起穆清風、推他靠牆壁,再脫掉他的褲子,他也扯下褲、掏出性器,急於攻入美臀裡!
「啊啊!」穆清風短促的呻吟,粗大肉 棒突然刺進尚未潤滑的甬道內,令他痛楚又生出虐樂的顫慄。
劉奚沒動幾下,寶貝才半截插進小 穴裡,就被絞得忍不住射出來。沒垂下呢,男性讓濕滑又熱的穴壁吸得更腫脹,開始在裡頭摩擦!
穆清風低嚷著,臀裡有了精液濕潤過,粗硬的肉 棒能長驅直入,他不覺得苦,身子享樂,配合男人抽插,他也擺動腰枝,感覺男性到了底部,力道猛烈,越來越快——
「噢!」劉奚跟著伊人低吼,不斷抽動腰桿。本是把清風當茹意的代替品,一旦抱著他、進入他,他的柔軟和溫暖,卻教他不能想別的了,只是想著清風,他老早知道他對他深情,但是——他怕矛盾紊亂的情緒要把狀況搞得更糟,索性丟開一切,只想放輕鬆。
「你好緊,抓著我,把腿抬高。」他騰出一手,抓高修長美腿,讓輕顫的腿放在他胳膊上,再往伊人體內衝刺!
「王上、王上啊!」穆清風嬌喘,兩手圈住男人的脖子,除了背靠牆,整個人的重心幾乎全掛在對方身上。他大張雙腿,猛力抽插的地方有熱汁潤滑,發出「噗滋,噗滋,」的婬水聲,彼此肉體碰撞,讓歡愉的身子一上一下的彈動。
隨著摩擦力道加快,男人的手又來握他兩腿間的性器,引起他緊張,感覺下體的前面與後面被攻,很快就起酥癢燥熱,弄得他亢奮,「好、好棒啊!王上再插深一點,把我填滿了,別離開我啊!」
失神了嚷嚷,也伸手來摸自己,跟著男人捏弄,勁道加速,他又漲又疼又歡快。
「噢噢!」劉奚急喘,抽插著,讓窄緊的小 穴吸絞得受不了。
「快來、來,全射在我裡面。」
聽到嬌吟,見到懷中人的媚態,劉奚哪能再忍耐?「噢!」低吼一聲,在又濕又暖的深處射精!
穆清風也洩出,半闔的雙眼瞥著男人同自己一樣,赤裸出汗的胸膛喘著氣。感到過多精液流出體外,順著大腿流下來,還滴到地上,他羞得面紅耳赤,額頭貼著男人的額,手指到過汗濕的臉、濃眉、好看的唇型,撥弄檀棕色的長髮,他吻上他,朱唇微啟:「我愛你!」
溫柔的傾訴令劉奚震動,卻不能言語。
「主上你不愛我也沒關係,讓我愛你……」穆清風急道,摟緊深愛的男人,不讓他離開,至少在此刻,他希望他不去想著劉茹意,只屬於他一人!
◇◇◇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穆清風要擔心劉奚,還有劉茹意,除此之外,他隨時要戒備著董令之,他怕回自己的住處,因為絕對會被那色徒逮住!
如果躲不過,他只好順著他,給他摸,盡量騙他,哄他開心了,准他用嘴去解決他的需要……但是幾次下來,同一招讓他失去耐性,他只能再躲避他!
幸好有廣臨王,他在他身邊,色徒不敢亂來,如今王上沒嫌棄他,日夜要他陪著他,他好高興啊,沒回去自己的地方,就待在王上的宮室,那急色鬼就不會再來糾纏他。
但是平靜沒多久,王上要離開宮室,這一回,他沒讓他跟去,只要他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幫忙照顧茹意。
得王上信任,能去看顧寶意侯,穆清風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夜裡,侯爺的地方有守衛、有婢女奴僕按時輪班,用不到他看守,他必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他又怕碰上董令之,遲遲不敢回去……
緊抓披風,他踩過雪地,在花園裡亂逛,想找到溫暖些的地方避開寒風,即便坐在硬石頭上待一整夜都好,就是不要見到——
暗中偷偷跟著穆清風,終於等他落單了,他才一把抓住人、手堵住差點叫出聲的嘴,他警告他別掙扎,否則有他好受的。
「怎麼?你瞧見我,就這麼不開心?」
穆清風嚇個半死,怎能開心?他掙扎也沒用,就讓人抓著走……
夜裡暗黑,無人注意,董令之身為王宮衛士的統領,自然曉得守衛的分佈,他輕易避開巡視,逮著人回房間!
回到自己的住處,穆清風不能站穩,就被對方推到地上!
董令之鎖好門窗,脫了褲子,一屁股坐到桌上,抓來想起身的人,把他的頭按在兩腿中間,嘿嘿笑說:「你躲了我幾天,現在躲不掉吧?還不快用你的嘴,讓我快活!」
穆清風敵不過對方的力氣,被迫張嘴含住男性,「唔,唔……」變粗長的性器磨著口腔,令他痛苦出聲。
董令之不管別人,就顧著自個兒享樂,「噢,噢,真他媽的爽啊!」摩擦著,被含得又濕又熱,就像在女人濕答答的小 穴裡,進進出出的,他低吼,忍不住痛快啦,射出精液。
「咳咳咳!」穆清風拼了命撇開頭,把噁心東西全吐出來,「你爽了,可以走了吧?」對方竟然不放過他,還壓倒他、騎在他上頭?
「你耍我?咱們從長安回來多久啦?搞到現在,你老是欺騙我,沒給本大爺上過一次,就只用過嘴巴,要打發我走?沒那麼便宜的事。」
「呃!」穆清風痛呼,兩手被抓到頭頂、按在地上,雙腿也被壓住了,不能動,他氣沖沖,「你不怕讓王上瞧見,要重罰你?」
「哈!王上不會來這瞧見我。」董令之嘲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上不在永延宮,出去巡視郡縣了。況且,你沒資格去告密吧?你殺了朱須王,這事要讓王上曉得,你能活命嗎?」
穆清風驚心,本能的掙扎,「朱須王的死,你也有份。」對方變臉,他急於脫困,「快放開我……」臉上突然一陣痛辣,他被打得頭昏眼花!
「他馬的,你再亂動,我還打你!」董令之火了,連甩穆清風幾巴掌,對方終於膽怯,不抵抗了,他才停手。越想越氣,他朝忘恩負義的傢伙吼道:「是誰能讓你跟著軍隊去北方?是誰幫著你,做出陷阱,殺掉朱須王?是誰幫你把血衣和幾根人骨頭丟到野獸的洞穴前,再去抬屍體,讓朱須王能混在戰死的士兵的棺材裡,一起埋了?」
他一手掐住細脖子,「你說呀,這些都是誰在幫你做的?」
「咳——」穆清風被勒得不能呼吸,嗆咳著,「是你……咳咳……董令之是你幫我……」
「馬的,你就是欠罵!明知道我幫你這麼多,還給我看臉色,不肯同我相好?」
脖子終於輕鬆,穆清風忙吸氣。當他找上這惡棍,就有嘗到苦頭的一天……「是我錯了……請你別這麼粗暴……」在威嚇底下,他不得不低頭。
「你肯乖乖的讓我上,我還會粗暴嗎?」董令之收起怒氣,滿意對方順從了,兩手再扯開他的衣衫,他摸著滑溜溜的皮膚,婬欲高漲。
「把腿張開。」
男人赤條條的下體粗長,令穆清風恐懼,老早明白會有這樣的結果——不要!腦中想的卻不能喊出聲,他忍住噁心的親嘴,忍住對方粗魯地拍開他的腿,就要插入……
縱然這苦果是他自找的,他也不能再繼續忍受下去——反抗的意志堅定,終於逼他從坐墊底下抽出預先藏好的短劍,用力刺進對方的頸項!
董令之樂陶陶,正準備同美人銷魂呢,哪能預料下一刻竟是頸子被插一劍?「你……」他怒瞪弱不禁風的人,由為愕轉成暴戾,「他馬的——呃!」想反擊,對方已經抽出劍、踢開他,他手堵住噴出血的傷口,還沒站起來,心上又被刺中!
穆清風忙躲開一雙胳臂亂抓,貼著牆、遠離威脅,他揪緊自己的衣裳,不敢去看胸上仍然插著劍的人的氣息逐漸低弱……
殺人了!我殺死人了!穆清風臉色死白,「哈、哈、哈……」控制不住急喘顫抖,腦袋裡只想著殺人這一件事,就像他殺朱須王!
一會後,董令之沒再掙扎過,兩隻眼睛沒閉,就盯著他,他毛骨悚然,慌張拿毯子蓋到屍體上,毯子吸收不斷湧出的血液,變成鮮紅一片。
董令之沒出現,底下的衛士一定會去找,他該怎麼辦?他們若發現是他殺了他,他該怎麼辦?還有王上那兒……
「穆清風?」
門外的聲音嚇到人,他無法再思想,忙深呼吸過,朝外頭應一聲:「什麼事?」
「寶侯爺鬧脾氣,吵著要出去……我們想,你比較會安撫侯爺,能過來幫忙嗎?」
他愣了片刻,答應他們,一面看著屍首,急思該如何處理?
◇◇◇
「讓我出去,別攔著我!」
奴僕任由劉茹意喊叫,就是得抓著他,不能讓他出房室。
穆清風趕來的時候,正看見主子掙脫奴僕,差點出來,卻又被擋回室內。
燭火襯著穆清風一臉憂慮,劉茹意見了有氣,出口責怪:「奚哥哥騙不了我,就要叫你來,繼續騙我?你們都別來阻擋,讓我出去!」他推開幾雙手,他們再來抓住,他不能逃離。一室的人亂哄哄,都沒法讓劉茹意穩定下來,穆清風不得已,只好要人去找些牢固的繩子。
他們拿來繩子,卻不敢對著侯爺,要穆清風甘冒大不敬,出手綁人,而他們忙攫住侯爺。
驚見兩手被反綁,雙腳也綁緊了,劉茹意氣極,「你們放肆,不准綁我!」竟然沒人應答,「穆清風你聽見了嗎?快放開我!」
他朝他叫嚷,想再走,卻被他按下、只能坐在床榻上。
「我奉王上命令、要好好的看顧您,寶意侯,您若不再鬧著要出去,為難大家,我就放開您。」
穆清風抓著扭動不停的人,直到對方掙扎累了,明白不能出房室,停止了吵鬧,他才依照諾言,為他鬆綁。
劉茹意曉得哪兒都去不了,只能生悶氣,他不要見到任何人,要僕婢都出去!然而穆清風竟敢不走開,還拿來藥湯給他喝?他打掉它!
他見他默默的收拾破碗碎片,用布擦乾淨倒翻在地上的湯汁,再到門口 交代人,重新熬煮藥方……忽地,他為自己過份而感到羞窘,收起怒氣,憋了許久之後,才說:「我不會出去了,你不用待在這裡。」
穆清風不走,還在臉色蒼白、哭過的眼睛浮腫的人身邊。「王上交代過,要我好好的看護寶意侯,希望您能正常的吃飯,按時吃藥、休息。」
「你這人真奇怪,何苦要來找罪受?」劉茹意歎氣。
「寶意侯又是何苦自找罪受?」脫口而出時,穆清風發覺失禮,卻見本是清亮的一雙黑眸,如今成了渙散失焦,好似驚濤駭浪後的幽靈船——是他害他變成這樣!禁不住了,他要勸他:「朱須王已經過世,不能回來了,寶侯爺為什麼不面對現實,敞開心,讓廣臨王來照顧您、愛著您?」
類似的話,劉茹意聽過,在長安的時候,在下雪的夜裡,都是穆清風來告訴他!他注視與別的奴僕不太相同之人,幽幽的道出心聲:「我不能讓奚哥哥來愛我……他跟申哥哥不一樣……」
「哪有不一樣?」
穆清風不能接受,「在我看來,廣臨王比朱須王要好上百倍千倍,王上深愛著您,為什麼您總是不肯接受王上的愛?」
「奚哥哥把我同申的關係都告訴你?既然你清楚一切,就該明白,我只愛著申哥哥,絕不能再接受奚哥哥的感情。」對方不能懂,怎麼說都沒用,劉茹意淒然一笑:「你懂得什麼愛?愛一個人有多深,你無法瞭解的。」
「我瞭解,我太瞭解了!」穆清風低吼。
為了劉奚能得到美滿的愛情,他去除掉朱須王。
「穆清風,如果你瞭解愛情,就不該阻止我出去。」
「寶意侯您出去了又能如何?朱須王已經不在世間,您要找什麼?」
劉茹意怔然,一直到現在,他仍舊不相信申會死,「我不信申哥哥會被野獸吃掉……」非但不相信,他還拒絕去相信!
但是,一天一天過去了,他築起的幻象漸漸薄弱,那些他抗拒的意識要浮出來,逼他去想,申哥哥要真的遭遇不測呢?留下他一個,該怎麼辦?
良久,穆清風沒見對方講話,開始緊張了,再等到回答時,竟是——
「如果申哥哥真的死了,我也不要活。」
聞言,穆清駭然,緊握的兩手心和腳底都是涼的。「寶意侯不能這樣子!」
他跪在他面前,有話要直說:「您不要活命,廣臨王肯定會為了您而痛心死了,您怎麼忍心看他悲慟難受?」
茹意只是流淚,不肯回話,那模樣,擺明是他心意已決,不管奚的死活?他無法忍受,不顧主僕分別,雙手緊抓瘦削的肩,質問:「寶意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執意要害我的王上為你傷心欲絕嗎?倘若這樣,我不會饒你!」
劉茹意被猛力搖晃得疼痛,淚眼裡,瞅見穆清風恐懼,彷彿他才是要丟掉生命的人?突地,他心有所感,「你……很愛奚哥哥?」
穆清風不能再講。劉奚深愛茹意,茹意卻只愛著申,所以他要除掉申,茹意才會同奚在一起……他全部都想好了,才去找董令之幫忙他的計劃。
如今結果卻不著他想像中的走——他害奚痛苦,害得茹意不想活了,還有申,他自己更難過,干下壞事,滿手血腥罪孽!
「愛情不能勉強……」劉茹意握著顫抖抖的胳膊,直視滿臉驚惶的人,「我只愛申哥哥啊,我的心給了他,這輩子就不會再愛上別人。」他哽咽,掉下淚。
「寶意候……」穆清風張口無言。只想讓他愛的人快樂啊,他不要這樣痛苦的結果!
劉申被刺的樣,董令之死時的慘狀,全烙印在他腦海,永遠忘不掉——「難道我做錯了?我做錯了嗎?」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恐懼、忐忑、惶惶然不安,只有他自個兒最清楚……他一人作惡,要害慘三兄弟?他絕不想這樣的,良心令他不得安寧,終究逼他脫口而出:「寶意候!您還想出去嗎?」對方愣住,隨即點頭,像要贖罪,他再說:「您想出去,我就帶您出去。」




第七章 取此欲誰
「清風把茹意帶走……找不到了?」劉奚聽到永延宮派人出來通報,大吃一驚,立刻離開縣令官員擺設的宴席,冒著大雪、趕回壽安城內。
所有僕婢望著廣臨王氣急敗壞的回到宮中,全都向他跪下,戰戰兢兢的回答他的問話……
「穆清風說得王上口頭允許,為了安撫寶意候的病情,必要的時候,能離開永延宮……沒想到王上沒這麼對他說過,我們都被他騙了!」
「我們本來是阻止寶意侯離開王宮,可穆清風說要遵照王上您的命令,有他、再加上侯爺的話,我們不敢攔了,就跟著他們出去,隨時保護。我們是看著寶意侯到旅店裡休息,怎麼曉得穆清風竟然趁黑夜裡,帶侯爺偷偷的從旅店暗門溜走……」衛士附和。
「是你們守衛不力,還敢胡扯理由?董令之呢?」劉奚罵得所有人都不敢抬頭,他找不到衛士統領,愈加怒氣衝天!
衛士緊張,互相看來看去的,最後,只能據實以報:「我們已經整整兩天沒看見統領……」
劉奚奇怪,疑慮加深。
一會之後,又有回報:「王上,整理花園的奴才,剛在離下人房舍不遠的雪地裡,發現了董令之的屍體……」
意外消息令全部的人驚恐!劉奚立刻跟著通報的人過去看,掩蓋地面的積雪被挖開了,血跡斑斑,讓毯子罩著的死人身上留兩個血窟窿,衣服還沒穿好?
「為什麼會這樣?」他皺緊眉頭,瞥向穆清風待的地方離屍體不遠,不曉得為何,他要把董令之的死因同穆清風串在一塊?
穆清風又會帶茹意到哪裡?許多問題他越想越不明白,疑點逐漸擴大,慢慢變成惶恐,逼他對周圍下令:「去關城門,不准進出,叫所有的人都去找穆清風,一定要找到他和寶意侯!」廣臨王一聲令下,全城的守衛士兵都在尋找人。
幸運的是,他們沒花很久時間,就在壽安城中尋到寶意侯,立刻去通知主子。
劉奚大喜,急忙快馬離開永延宮,趕去太常前街一條小路上的房舍。天灰灰的,雪仍然在下,卻小些。
老舊的房舍四周已經站滿衛士。
當劉茹意望見劉奚跳下馬、衝進屋內,「奚哥哥……」他喚他,等不及了迎上去。
「茹意!」劉奚握住冰涼的手,緊張的看他全身,問他:「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怎麼樣,我很好。」劉茹意一掃陰霾,露出笑臉,他見奚發呆,忙著拉他去角落的榻前,手指躺在其上的人,「奚哥哥,你快看他是誰?」
劉奚注視蓄了大鬍子、披頭散髮、髒兮兮的男人蓋被,不曉得他是誰?起疑了,他走近他,蹲下、再仔細看過,那雙褐黑色的眼睛射出光芒,頓時教他想起了他好像——「申?」
虛弱躺在榻上的人,正是沒死成、存活下來的劉申。他不見天日幾個月了,昨天才讓茹意從這屋的地窖裡救出來。「你……總算是……認出我了……」他瞪著奚,要不是全身太虛弱,他老早站起來。
劉奚瞠目結舌,見申死而復活,再看向茹意,完全不瞭解。
劉茹意再回到申的旁邊,忍不住哭了又笑。甭說奚不瞭解,他剛發現申的時候,也直哆嗦,不能反應——
兩天前,穆清風才帶他過來,告訴他,申沒死,還活著,就在這裡的地底。他不知呆愣久?整個人已經陷入狂喜,也有遲疑。急於瞧見愛人,他還是持燭火,忍著害怕,下到黑漆漆的、髒污又臭氣熏天的地窖裡,當真看見申!
劉申呈大字形,手腳都被粗鐵鏈鎖住,定在牆上,穿的衣服髒兮兮。兩眼被火光射得不舒服,眨了幾下,才看清楚是茹意拿來鑰匙、幫他解開枷鎖——
「茹意?真的是你?」
「申哥哥……」
倆個既驚又喜,好不容易重逢了,都不禁淚流滿面,哪管是啥環境,就緊緊的抱在一起!
一會後,劉茹意才想到穆清風,卻已經不見他人影?他疑惑,又擔心申的體力,他忙著先攙扶他離開地窖,讓衰弱得直喘氣的人躺在榻上。
申的腰被刺過的部份沒好好處理,留下一道極難看又明顯的暗紅色疤痕,茹意心疼了摸著它,再拿衣袖為他擦去臉上的髒垢、幫他蓋被。
情人相見,有著講不完的話……
劉申聽茹意感謝穆清風帶他過來,立刻勃然大怒。他說就是因為穆清風勾結奚的屬下董令之,寫出茹意病危的假信,設陷阱要殺他!
老天總算有眼,讓穆清風的那一劍刺到擺在腰帶的竹簡信件,雖然竹簡擋過利劍,還是偏了,刺入身體,流出血,力道卻減輕,沒正中要害,讓他得以活命。
但是被董令之揍過、被劍刺傷之後,他還是痛到昏倒,再有知覺時,竟發現自己待在棺材裡?那種詭異的恐怖,無法以言語形容,他忙掙扎,以手壓住傷口,希望能止血,不曉得在什麼時候,棺材板突然被打開,他撞見穆清風,對方也滿臉驚惶!
「我沒想到……您還活著?對不起,要堵住您的嘴,我怕您大叫,引來別人就不好了。您一定很想跳出來,把我剁成肉醬?可惜以您現在的身體是做不到的。朱須王,請您別這麼瞪著我,原諒我有苦衷,才會對您下殺手……」
「可您到現在還不死,打算橕著身體,回長安嗎?」
他聽到穆清風那該死的小人講出放肆話語,看他丟給他一瓶刀創藥?他正奇怪,突然眼前一暗,又被對方打昏!
再醒過來時,他似乎不在棺材裡,在一木箱子內?朝縫隙呼吸好幾口以後,他掙扎著,在狹窄空間裡,先拿藥抹在傷口上,還聽到車輪子響聲……不明不白的遭到攻擊,命大不死,卻又給人關住?他越想越氣,拼了命也要橕回長安!
不知穆清風是何用意?沒再殺他,還給藥膏,在他餓得渴得受不了的時候,就稍微打開木箱、丟給他吃的,他擠出力量反抗,卻勝不了繞在木箱上的煉條,又被壓回箱內。
奇恥大辱令他惱恨,肚子更難受,只能吃下乾糧,食物混了迷 藥,害他昏沉沉的,等到清醒了,他絕不再碰小人丟來的乾糧,但是不吃又會餓,餓到不能忍,他只好再吃有問題的東西,吃了又昏睡……
直到他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個兒離開箱子,被鎖在不知在何地的黑暗裡?穆清風沒再出現了,過來給他處理吃喝拉撒大小事情的人,換成一個聾啞又不識字的老頭子!
現下,老頭子不在,肯定讓穆清風通知不用再過來。士兵遵照廣臨王的命令,到各處去搜尋此人。
「我被穆清風那臭小子……折磨慘了……咳……他把我從北地郡一路關來這裡……還找來一個又聾又啞又不認識字……不認得我是誰的人看管我……要我不能求救……逃不出去……咳咳……人不可貌相……奚……你的好侍從啊……她看起來弱……其實心狠手辣……連董令之這樣的人也要被他迷惑!」
「穆清風說他回丹陽掃墓,我不曉得他沒去,反而跟著軍隊到北方,他幹出壞事,我根本不曉得……」劉奚氣悶,呼吸急促,不能怪申要懷疑他。
倘若沒有茹意過來發現申,他還要繼續被關在地窖裡,沒人曉得他活著,就在壽安城內!劉奚思緒混亂,兩位弟弟不知其原因,他卻像被一棒槌打醒,清清楚楚——
我願意為王上辦成這一件事。
讓朱須王永遠的消失,別再出現來阻撓您。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寶意侯該是您的,您終於得到真愛……
什麼命中注定?什麼真愛?現在想起,劉奚可悲,原來申會出事情,不是意外,不是巧合,全都是穆清風搞出來的!
他看茹意不再像先前那樣的失魂憔悴,就癡癡的凝望申,而申也同他十指相扣,驀地,他竟然無法專注在他們身上,腦中都是穆清風為什麼欺瞞他?為什麼去勾搭董令之?董令之的死,跟他有關?
穆清風不在此地,許多疑點不能釐清。劉茹意想不明白,但是那一夜同穆清風談過話,發現他對奚有著深厚的情意,興許就用這個當出發點,要犯下罪——他吸一口氣,不願想下去,開口問申:「可穆清風為什麼不殺你?為什麼帶我來找你,讓我放你出來?他明知這麼做,對他不利啊。」
申不能回話,奚也沒答案,他不往壞處去看,寧願相信,「也許是個良心不安,發現自個兒鑄成大錯,要來彌補……」
劉申很不滿,橕著虛弱的身體嚷嚷:「茹意你太單純……把人想得太好了……穆清風那該死的傢伙想要彌補殺人大罪?沒的事……咳咳……他最好是快快的自我了斷吧!」
「申哥哥別這麼說!穆清風是很不對,做錯了,可他不全無良心……」
「殺人犯會有良心?哼!茹意,這一劍不是刺在你身上,不是你被關了幾個月,你當然說得輕鬆……」
申說的有理,劉奚聽來卻驚心,腦海不斷想著,穆清風在哪裡?他讓大家知道真相以後,還要如何?
劉茹意讓喘咳的申躺好,要他多休息,少講話。察覺到奚心不在焉,很不對勁?「奚哥哥……」他喚他,那看著他的神情裡,何時出現了擔憂旁人?不曉得為什麼,他直覺那擔憂就是穆清風了,奚告訴穆清風很多的事情,他對待他,似乎已經超過一般主僕的禮節!
「奚哥哥,你不在永延宮的時候,我曾經與穆清風談過話,當時,他那樣子,好悲傷、好可憐,我想他是很愛你的,也許為了你,他要做出傻事?」
申在旁邊,劉茹意不好多講,知道奚聰明,會明白他的話,他要提醒他:「穆清風帶我過來之後,就不曉得去哪兒了?要做什麼?我怕他會……你要快點找到他,否則遲了就糟啦!」
我愛你!
你不愛我也沒關係,讓我愛你……
此刻,劉奚想的全是穆清風撒嬌的嗓音,那燦爛的笑臉,他的淚,古銅色的美麗身子抱住他,討他喜歡,求他進入……
他同他歡愛,為何還要背著他,去找董令之?他用什麼方法,去攏絡衛士統領,犯下大罪?
「穆清風!」劉奚沉痛吼出,兩手不自覺握成拳頭!
◇◇◇
朱須王死而復活,這奇事很快就傳遍壽安城!
劉奚先讓申住在永延宮養身體,他和茹意彼此照顧,不用他費力,於是他撇開旁務,去找穆清風。
士兵搜遍城內,毫無發現。他猜測他出了城……
「會去哪裡?」劉奚皺眉沉吟,不知答案。
離開壽安城,廣臨土地遼闊,百姓多,要從其中找到一個人,不容易。
劉奚想著不過兩天,穆清風跑不遠,就把士兵集中在壽安城附近尋覓。
十多天過去,雪下了,也停過。
天空沒陽光,大地還積著雪,光禿的樹枝和屋簷都白茫茫一片。
在一下雪的暗夜裡,他終於等到士兵前來通報,說在城外森林、一廢棄了的打獵用的小木屋裡,找到穆清風!
他立刻趕過去,讓所有的士兵在屋外,獨自一個進入木屋裡……
屋內的窗戶留了透氣的縫隙,正中央擺著火盆,發出暖和的亮光。
火光晃晃,映著穆清風呆滯的表情,他直挺的跪坐在地上,注視身罩貂裘披風的男人到他面前,好似又回到他們初見面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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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ovelfly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如今的情形卻大不同於從前,他來了,他曉得自己會有什麼後果,於是五體投地,朝主人磕頭,低呼:「罪人穆清風,愧對王上!」
再見到穆清風,活著,還沒死,這讓劉奚鬆一口氣,不忍他面無血色,瘦削許多,兩眼泛黑、浮腫,想必這些天來,很不好過?他驚覺怪異情緒,也惱怒,「穆清風,你曉得你犯下什麼罪?」
「曉得……」兩手與額頭還貼在地面,不敢亂動,穆清風語調顫抖,坦白承認:「罪人犯下欺君之罪……不但欺騙王上……還陷寶意侯於恐懼之中……罪人更犯了刺殺朱須王的大罪……」
「你罪該萬死!」劉奚吼出,見對方貼在地上直哆嗦,他竟不能割捨,討厭這奇怪的心情,他轉身就走,竟然猶豫,又在門口停下來。
「朱須王當真是你刺殺的?」
「是……」穆清風回答,額頭貼地,緊閉眼睛,不敢看人。
「你沒刺死他,為何又要關住他?」
「因為……朱須王曾經在匈奴要殺罪人的時候……出手幫過罪人……可罪人卑鄙可惡……不知感恩……還要殺他……罪人發現了沒一劍殺死朱須王……心難安穩……更沒辦法再下殺手了……又怕別人知道,才要關住他……」
劉奚聽過他不曉得的事情,還要問:「董令之也是你殺的?」
「是……」
「你怎麼勾引他呢?跟他抱在一起,陪他上床睡覺?你真厲害,董令之那樣的角色也要乖乖聽你的話,去害朱須王,還要他幫著你,把朱須王運回壽安城內,找人監視他?」
劉奚說找到董令之的屍首,說已經找到那聾啞的老人、把他關入牢中……穆清風聽了,忙抬起頭,否認:「不是這樣的,罪人沒跟董令之上床,只是利用他對罪人的色心去做事,他不曉得朱須王沒死,不曉得罪人把他藏到箱子裡,隨軍隊的糧草一起運回來……」
「罪人不能經常的離開永延宮,所以才費時間找到福源伯,他是罪人找來的,幫著罪人看管朱須王。他不知道他看守的人是朱須王,他只是做工領錢,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都是罪人一個幹下的,請王上別罰福源伯,要殺就殺罪人一個!」男人又走回來,臉色鐵青了瞪著他。
「既然這樣,你找了董令之,為什麼又要殺他?」
「因為,因為……」穆清風吞吞吐吐,怕坦白,又不敢再對王上有隱瞞,終究還是說出:「他常常拿朱須王的事情來威脅……又輕薄罪人……夜裡到罪人的房間……逼罪人跟他相好……罪人一時恐懼……才會失手殺了他……請王上一定要相信罪人沒跟董令之怎麼樣,罪人的身心始終是屬於王上的!」
劉奚不語。
穆清風瞅著嚴峻神情,萬念俱灰,隨即從身上拿出殺過人的短劍,雙手捧著它,呈給主人,「王上知道這一切的罪行了……瞭解罪人壞透……死也應該……請王上殺了罪人!」鼻子一酸,不能控制哽咽:「當罪人帶著寶意侯去見朱須王,就曉得自己死罪難逃,也想在王上找到罪人之前,先了結自己……」
他哭到無法克制,淚如雨下,「可是罪人懦弱膽小……怎麼都沒辦法自我了斷……就躲在這森林裡……食不下嚥……不能入睡……天天盼著王上找過來……今天罪人終於看見王上……已經了結心願……只希望王上快些殺掉罪人……給罪人一個痛快!」
一番話令劉奚忍不住了,「你這傢伙是該殺——」吼出時,他也從一雙冰涼的手上搶來短劍,另一手揪住對方衣襟、扯他直起身!
兩膝仍舊跪在地上,穆清風任人抓住,沒反抗,最後一次仰望深愛的男人,最終闔上雙眼,絕然低語:「動手吧。」
劉奚的劍就要刺入細嫩脖子,卻遲遲不能再移動半寸。伊人不敢張眼,瘦削的身軀抖得厲害,慘白的臉色,哪有笑靨?那個對他撒嬌、時常笑盈盈的陪著他逗他開心,聽他訴說煩惱的人呢?
穆清風感覺劍尖冰冷,寧可王上早些殺掉他,好過等待死亡的煎熬。
屋外傳來風雪的聲音。
屋裡的火光晃動,照著兩個人的身影。
不知經過多久了,劉奚依然沒動手,令穆清風惶恐,忍不住睜開眼睛,「王上?」他看他面目緊繃,極為惱怒?
劍尖還靠近對方的頸項,劉奚惱怒為何不能下手?
「你是存心的嗎?」他緊抓穆清風的衣襟,臉幾乎貼到他的臉上,憤然吼出:「你就在我面前,不抵抗,不逃跑,要我殺你,要我為了你而犯罪,手染鮮血?」
「不是的!」穆清風猛搖頭,嚇得直掉淚,「罪人不敢,罪人沒存心要王上犯罪,手染鮮血……」
「你若不是存心的,會在這邊等我過來?」
「不是的……」
「你是故意在這兒等,等我拿一把劍,要我殺人!」
「不是的,王上,不是這樣的……」
劍尖碰到移動的脖子,破皮處滲出血紅,劉奚一驚,丟掉利器——
「喀啷!」劍掉到地上,在寂靜的屋內發出響聲。
穆清風呆愣,不懂王上為什麼不殺他?不懂他為什麼伸手來幫他按住流血的部位?
劉奚更是弄不懂自己在做啥?不懂為何心跳得厲害?不懂為何蹲下,去抱住穆清風?當他碰觸到比先前更瘦弱的身子,看到淚人兒顫抖抖的,孤獨無助,登時,他想到在燦爛的笑容底下,藏著許多他不知道的痛苦和辛酸?
他忍不住了,脫口而出:「你這傢伙……要我怎麼下手殺你?」哭聲教他摟緊懷中人,突然才有覺悟:「你是為了我,才會跑去戰場上,刺殺申,也是因為我,被董令之糾纏,如果你有罪,我也有罪!」
「王上?」
「你別說話,先聽我說,我明知你的心意,卻從來不管你,不顧你的感受,我只顧著自己,只想茹意的事情,還要你代替他,給我歡笑、解我憂愁,要你陪在我身邊,明知你多痛苦,卻不去看見……」
「當我在太常前街的舊房子裡看見茹意跟申,沒見到你,想你失蹤了,我害怕……你奇怪吧?我竟然會為一個侍從而害怕,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這十多天來,我一直在找你,想天氣這麼冷,你會在什麼地方?」劉奚深深的吸入一口氣,接著講:「奇怪的是,我沒想茹意。沒再去想他同申的事了,我只害怕找不到你,怕你可能會自殺!」
「王……王上……」穆清風哭得哽咽出不了聲,聽見不可能會聽見的話!
「幸好我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劉奚兩手抱緊淚人兒,「現在我找到你、看見你了,才發現……我不想失去你!」
廣臨王多麼尊貴,自己何等渺小卑鄙!親王的幾句話,如千斤石塊,壓得穆清風承受不起。「罪人……不配王上這般的對待……罪人該死……」
「你不是罪人,不要再稱自己為罪人,我不想殺你,更不要你死。」劉奚歎氣:「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
「對,我們回家,回永延宮,我的兩個弟弟也在那兒,我帶你去見他們,請他們原諒,免去你的死罪。」
如果幾句話能壓得穆清風透不過氣,羞愧萬分,那麼劉奚最後講出的,就是將他從快滅頂的泥潭中、一把拉上來!整個人發愣發怔,他不能反應,無法思考,良久,才抽抽噎噎的問著,「王上……您不殺……不殺罪人了?」
「我說了你不要再稱自己為罪人,我不想你死。」
「我……我這犯下大罪的人不死……能活著嗎?」
「我要你活著,跟我回去。」
「我還能跟您回去?」穆清風怕是幻覺,兩條胳膊急忙抱住男人,嗅他氣息,感到溫暖,他控制不了顫抖,「真的能回去嗎?」對方給他肯定的答案,教他死了的心又能恢復跳動,一下,兩下,三下……跳得飛快急促,胸口悶熱,好似著火,一顆心幾乎蹦出胸膛!
在歷經恐怖之後,他又能回到深愛的奚的懷抱,再也壓抑不住了,「哇啊!」他哭得淒慘,無法言語,只有熱滾滾的淚珠濕了男人的衣裳。
◇◇◇
朝廷得知劉申未死,皆大歡喜。
文帝特別召見劉申,為他擺沒隆重的宴席,一則給他除去喪禮的穢氣,二則是遲來的感謝,感謝他出兵嚇阻匈奴,再依軍功給他封賞,讓他重回朱須對地。
至於謀害親王的罪犯董令之,人已經死亡伏法……
這說詞,讓旁人去相信的,真正要謀害親王的,是穆清風!可他有奚和茹意做靠山,把他幹的壞事隱藏了,罪全推給董令之。穆清風非但不死,反而好端端的坐在他面前——這件事讓劉申老大不高興。
在奚那邊如此,回來勾弋城了,在自個兒的王宮內,申還是氣呼呼的,不饒人。劉茹意在他旁邊,不免要勸說:「申哥哥,你就原諒穆清風,那五十大板的刑罰就免了吧?」
「你怎麼老是幫這傢伙求情?」
劉申見茹意這般的,坐他對面的奚也一個模樣,再瞪向站在奚身邊的穆清風,他不滿:「你們是怎樣啊?都忘了我身上還留穆清風刺過的傷疤,被關到又臭又髒的地窖裡,差點沒命!茹意,奚,我給你們面子,沒告訴朝廷這些事,讓他逃過死罪,只罰五十大板已經很不錯了,你們不要太過份,非得帶穆清風過來,要我原諒一個刺殺我的罪人?」
「你別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能不氣嗎?」
「可是五十大板太多了,壯如牛的鐵漢也受不了,穆清風身體這麼瘦弱,更加吃不消,要去掉半條命。」
「半條命就半條命,我給他折磨得都不止去掉半條命!」
「你一定要執行這五十大板?那麼我來代替清風挨打。」劉奚開口。
聽見話的人都愣住。
穆清風惶恐,「碰咚」一聲就跪到地上,「王上千萬不可——」劉奚抬手制止他再講話。
「你要替穆清風挨打?五十大板耶,不是真的吧?」
劉申見哥哥認真,才收起玩笑的心態。「清風有罪,全是因為我而起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劉奚沈聲說道。當初在壽安城外找到清風,他沒殺他,就決定留他在身邊,一輩子,不想申對他的人心存介意,才要帶他過來朱須國,幫他了結仇怨。
劉申皺緊兩眉,直視奚一臉嚴肅,不禁抱怨:「你是我的哥哥耶,明知道我不可能打你,你擺明是要護著穆清風?」
「沒錯。」
「為什麼?他不過是一個小侍從!」
「清風雖然是侍從,可對我來說,很重要。」
垂首跪在地上,穆清風聽了奚的話,慌亂又歡喜。
茹意本是同情穆清風的,看著奚維護他,很替他高興啊。
劉申瞠目結舌,還是不信奚的改變。
「很重要?你就這麼喜歡他?」
奚沒回答,只是微笑瞥了穆清風一眼,那眉目裡傳情,是他看錯吧?他揉揉眼睛,瞅著一坐一跪的主僕,奇怪啊,再看向愛人,「茹意,你聽見了嗎?他說穆清風很重要,哈!」
他一拍大腿,哈哈笑說:「哥哥啊,除了我們的茹意,我還沒見過你喜歡誰,今天倒見著新鮮事啦。」
「你愛笑就笑話個夠吧。」劉奚不急不徐,拿起長案上的杯子喝茶,再擱下,說道:「申,哥哥今天帶穆清風過來,給你賠罪,只希望你能原諒他,如果不原諒,我就挨這五十大板,你決定如何?快給個回答。」
兩兄弟又大眼瞪小眼了,劉茹意就怕事情處理不好,要有爭吵,他幫著奚勸說:「申哥哥,我們都知道你受過苦,可你福大命大,平安沒事,能同我們一塊坐在這兒聊天就好啦……你心胸最寬大了,不會斤斤計較的,所以你就原諒穆清風?」
愛人語調溫柔,軟化劉申的心,可瞅著刺過他的人,又有氣……
如果他一劍殺不了他,再補一劍呢?他肯定會死。又如果他悶在箱子裡,沒吃沒喝的,也會死。沒他帶茹意去找他,他被鎖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窖裡,遲早還是一個死字!劉申不得不去想,仔細想過了,即便不願意,還是要承認沒穆清風的良心發現,他老早要歸西天,今天也不會在此地,更為著茹意與奚——劉申大歎,手搔抓腦袋,想來想去,極不願說的,卻在三人的注視下,不得不宣佈:「要我免了穆清風這罪犯的五十大板,行。」
得朱須王寬恕,穆清風好高興。
劉奚跟茹意也輕鬆了,卻沒維持多久,還聽到申撂下一句……
「可條件是,奚,你跟穆清風得在我們面前親嘴,抱在一起給我們看。」
「嗄——?」突然又奇怪的話令劉奚、穆清風、茹意都嚇到,全瞪大雙眼,張大嘴巴,彷彿整顆栗子鯁在喉嚨!
奚一向沉穩而內斂,就算天塌下來,也能從容不迫,除了茹意的事,他很少見他為了什麼而失態,可現下,他總算瞧見他緊張別人,特別有趣呵,他不想錯過了。
忍住笑,他再說:「我只想知道,穆清風是怎麼樣對你很重要?」
「這種事情怎能……申哥哥別胡鬧了!」
別說劉茹意跟奚,穆清風更是不接受申的怪異條件。他偷瞄奚沒了驚愕,恢復鎮靜,卻緊抿嘴,一定很生氣?他誠惶誠恐,朝親王磕頭,急道:「小人罪孽深重,願領受朱須王所有的刑罰,請朱須王不要為難我的王上!」
「申,我若做到你說的條件,你就肯原諒清風,免去五十大板?」
以為奚會斷然拒絕,沒想到是這答案?劉申一愣,馬上回話:「當然。」
「好,我來做。」
這下子,換成劉申、茹意和穆清風嚇一跳,全瞅著奚。
王上不可以啊!不能答應,為什麼要答應?穆清風滿腦子疑問,還反應不過來,眼看奚真的過來抱他,他忙回神,「王上不可以……」出手擋住要親他的嘴。
「這兒沒外人,我們親一親、抱一抱,沒關係。」劉奚懷抱著穆清風,將他的手拿開,臉靠近對方的……
這宮室裡是沒旁的奴僕和婢女,但是還有,「朱須王和寶意侯在看著……」對方傾向前,穆清風往後仰。
一個吻和擁抱,能免除五十大板,換得申的原諒,很划算。劉奚微笑,「清風你別理他們,看我一個就好了。」他伸手固定伊人的頭,要他對著他。
四眼交會,其餘的事,不重要了。
穆清風感受奚的認真,於是順從了,張嘴接受親吻,彼此的唇舌很快就纏在一塊,「嗯……」美好的吻教他呻吟,不由得兩手圈抱男人。
劉申見了摟抱,驚訝得猛吞口水。先前,他已經聽茹意說過奚跟穆清風的事情,他是不瞭解這主僕之間多出了什麼情分?也不相信,大概是茹意瞎猜。
今天有機會,他就試他們一試,試過了,看他們親得難分難捨,不像作假,真是兩情相悅?這情色景象,令他更詫異,「看樣子,奚這一回是來真的?他當真喜歡穆清風?」
劉茹意老早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去看兩個男人的身體貼合,吻得火熱。他瞪著申,低聲啐罵:「你夠了吧?不讓停,還要看人家親熱?羞死人了!」
劉申忙用手堵住茹意的嘴巴,在他耳邊低喃:「你瞧,奚跟穆清風正在相好呢,你何必出聲打擾?」他輕啄粉嫩臉蛋。
是這樣子嗎?劉茹意禁不住偷瞄倆人,發現他們就像申講的,還抱著對方,沒分開……忽地,大手爬到他身上,到處亂摸,「幹什麼?你的手真沒規矩。」他窘得躲開。
「我同你天天都沒規矩啊,害什麼臊?」劉申抱著茹意,隔一長案,就聽見另外倆人喘息呻吟,他也想自個兒的愛人這般……
「你還摸?不要啦!」
「怕什麼,我們來嘛!」
「討厭,申哥哥不要這樣,他們會看見……」
「他們忙呢,不怕我們瞧著,你怕什麼?」
一陣低喃耳語,沒能阻擋劉申纏上茹意,情慾起,八匹馬都拉不住,「我受不了啦!」嚷出時,他壓著懷中人、倒在地上。
「申哥哥別亂來……」
劉茹意才張嘴就讓申吻個正著,對方下體又蹭著他的下半身,讓他漸失抵擋,起了慾念,「啊!」止不了嬌喘。
「嗯啊!」穆清風呻吟,感到親吻往喉頭下方走,印在胸口,引得心跳加速,「王上別……」他輕推他。羞得擋下他,「可以停止了……朱須王那五十大板……」
「朱須王說話算話,他不會罰你了,你甭擔心五十大板。」劉奚笑看酡紅似霞的臉龐,轉眼再去注視申抱著茹意。解開他的衣裳……
穆清風循著男人目光,瞥向纏綿在一塊的倆人,頓時,他難過,為著奚要親眼目睹茹意躺在別人懷中而難過!「王上不用勉強來抱我,如果您還對寶意侯……」
劉奚伸手輕按穆清風的唇,不想他誤會,要解釋:「你別替我難過,放心吧,現在我已經很明白對茹意的感情,只剩下兄弟情誼。」他摟著懷中人,再去看兩位弟弟,很奇怪的是,以前要介意要嫉妒的事,如今不再那麼的困擾他,因為他領悟到,「茹意跟申才是一對!」
這是經過多少的挫折與痛苦才能領會的呢?雖然對茹意的感情還無法完全放開,可他相信,時間會幫他沖淡一切……再直視褐色的隨眸深邃,滿滿都是對自己的愛戀,教他心動,要珍惜懷抱中的人兒,他呢喃:「而且我有你,清風,你會陪在我身邊。」
「王上……」穆清風胳臂緊抱住男人,不斷對他傾訴:「我愛你,我是你的人,永遠陪著你!」
劉奚愛聽撒嬌嗓音,吻住了紅唇,再親頭動的喉頭,手去扯開包緊的衣衫,再摸裡頭滑滑嫩嫩的古銅色皮膚。
「申哥哥,啊啊!」
穆清風聽到劉茹意呻吟,感覺到奚的手指也來捏住自個兒的乳頭,登時教他起了一陣異常的快感!
「你瞧人家摟抱,就有感覺了?」劉奚親著緋紅臉蛋,摸到纖纖身子起了變化,「這是啥?變得紅紅硬硬的,真不知羞。」他繼續捏弄拉扯伊人胸上的果粒。
「王上別這樣嘛……」穆清風窘得扭捏不安,兩手擱在玩弄他的大手上,不能抵擋,也躲不開愛撫。
伊人讓撫摸弄得款款輕擺,更挑起劉奚喜歡。「清風,來摸著我……」他拉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衣襟裡,對方學他,也弄開他的衣服、來摸胸膛。
「我們別停,同茹意跟申一塊做?」
男人在他耳畔吹氣,弄得他癢,大手揉摸酥胸,讓他心跳急促,愛撫一路向下,快過了腹部,「啊!」他夾緊雙腿,答不了話,只存喘息。
眼角瞥見奚不輸他,弄得穆清風舒服了媚叫,劉申太驚訝,想他們這般的親熱,一定上床做過,還不只一次?他歡喜,奚有了穆清風,就是說他今後沒有情敵,總算能安心了跟茹意一起高枕無憂!
他想到此時就開心,可不能讓哥哥專美於前,他朝他喊話:「奚,你真喜歡穆清風啊,那你會對他這麼做嗎?」
劉茹意還溺在情郎撫弄的歡愉裡,怎知自己的褻褲突然被脫掉,涼颼颼的雙腿被拍開?當他意識到了不對勁,羞得低吼:「申哥哥討厭啦,我不要……嗯啊!」坐起身子要逃開,男人都已經張嘴咬他下體,讓他動不了,吸吮輕咬所引發的快感立刻要他投降,止不住嬌吟。
同處一室,穆清風不能不看見婬蕩的春色,已然羞得整個人漲紅。忙阻止劉奚再來撫摸,急道:「王上,我們還是快快離開這兒,別繼續做羞人的事……」
「為何要離開?」劉奚抱住可人兒,不讓他走,起了跟申互別苗頭的想法,他朝清風低下頭……
光溜溜的下身讓男人摸,他來他的兩腿中間,還張開口?這令穆清風受不起,阻止他,緊張喊出:「王上尊貴,千萬別對小人這樣——」
對方卻格開他的手,低頭含住他那兒!
此刻,劉奚不覺得跟清風有主僕之分,也沒有尊貴和卑下的差別,他喜歡他,就抱著他,如此單純。
對穆清風而言,這不簡單,是天大的事啊!現下碰到的,要驚嚇他,要折他的壽命,即便這樣,他還忍不住貪戀著劉奚,就算少活二十年也心甘情願了……
廣臨王何曾這般的,放下高貴,只親他、抱他、寵著他,還肯做出羞恥事!瞟著他正在英俊男人的嘴巴裡,逐漸膨脹,一股癢麻熱浪隨著口腔摩擦套弄而竄升,讓他受不住了兩手橕在地上,敞開腿,坐著的身子衣衫不整,往後仰,一頭烏黑長髮激烈甩晃,他嚷嚷:「咿啊、啊、啊!不行啦!王上別再弄,我快要……」
劉奚沒理人,嘴上加快套弄,同時手在嫩棒根部的肉珠上使勁一捏,口中之物就洩了!
尊貴的主人竟然吞下精液!穆清風羞得不敢出聲,只想逃跑,最好躲到沒人的深山洞穴裡,一輩子不出來見人!
劉奚吮乾淨最後一滴熱汁,才鬆口,抬頭朝羞紅得可以滾燙酒瓶的人兒佞笑:「這麼快就射出來?你太不像話了。」
「別笑我……」
穆清風喘噓噓,窘得無地自容。他挨近男人,對他低語:「您這麼對待我,我也要竭盡己方,讓您快活……」
他無法報答王上的恩情,只有以身相許。
劉奚靠著長案而坐,輕撫秀麗的臉龐,撥弄墨黑髮絲,褐色媚眼醉醺般的,愛慕著他,他讓水漾紅唇親吻他,任由貓似的柔軟身子挨著他,需求他,吻遍露在衣裳外的胸膛、平坦而結實的腹部,看他垂首,張嘴含住已經脫去褲子的下體,「嗯!」
喉嚨溢出喟歎,張開腿,他兩手按著清風的頭,讓他多動幾下,感覺自個兒在濕熱暖和裡,漲得生疼!
穆清風的嘴張到極限,才能含入整個硬挺的男性,奚在享受,他好高興啊,除了五指揉捏,口腔更努力的上下擦弄,有時含到底,有時來頂端,舌尖在出口的地方挑逗玩弄,再向下舔著已呈深色、浮出青筋的粗大肉 棒。片刻,男人阻止他繼續?
「你轉過來,屁股對著我。」
穆清風羞赧,還是照男人的意思換了姿勢,他跪趴在他腿上,正對著挺立的男刃,不懂他為何躺在他下頭,要做什麼呢?
「好好的含住我,別停止。」劉奚要清風接著做下去,一面撩高對方的衣服,讓敞開的兩條腿和美臀對著自己。
王上在看那丟人的地方!穆清風想到奚的視線,感覺到大手輕輕撫摸他的腿和屁股,就渾身燥熱,起了異樣的雞皮疙瘩,對方晃動下身,催促呢,他忙回神,再張口舔弄粗硬棒子。
自己被濕熱摩擦、五指捏弄著,讓劉奚爽快,呼吸加速,「噢,噢,」他頻催人,「再快一點……好……好……」
在對方加快速度的當兒,下體也竄起熱浪,蔓延到四肢,教他禁不住了抖動腰桿——
男人低吼出聲,射精到他嘴裡,他來不及完全吞下大量的精液,有些自唇邊流下,有些沾在臉上!
「哈,哈……」穆清風喘著氣,伸舌舔唇邊的熱汁,手接來精液,吃入嘴裡。忽地,臀部騷癢,他倒抽一口氣,「那裡不要——」回頭見劉奚兩手抓著雙丘,嘴湊近其中……
舌尖在穴口畫圈挑逗,劉奚能看到美臀緊張,十指剝饅頭似的,他分開緊實的雙丘,再伸舌刺入濕答答的小 穴裡。
「啊!啊!不要了!王上快停,太、太刺激啦!」穆清風被舔得渾身酥軟,快瘋了,想躲開,可男人拉住他屁股,直往脆弱處進攻,他無法抵擋,只能跪趴在對方的腿上頻喘氣!
「我這麼舔你,你感覺如何?」劉奚笑看美臀之間不停收縮,像要東西進去?他舔著穴洞,再插入中指。
「嗯啊!」穆清風嚎叫,感到濕熱的屁股裡有東西插著、亂搗,一根不夠,還加入另一根手指,加快抽插,火舌在其四周舔弄,也讓前方半垂的肉 棒逐漸挺立。突地,指頭深入,勾摳到體內一點,引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彈跳,「好、好舒服,王上弄得我,好舒服喔!」
在猛烈的摩擦裡,他達到高潮,緊繃而起痙攣的同時,也洩啦!他失神了嬌喘,趴在男人身上。
穆清風的嗓音實在太誘人了,逼得茹意跟申停下來,就瞧著奚逗弄懷中人,上沏活春宮!
「我也要……」劉申看得口乾舌燥,忍不住抱緊愛人。
「你又要什麼了?」劉茹意躲著摟抱,有不好的預感。
「你瞧他們倆幹得渾然忘我,我也要你像穆清風那樣的含著我。」
聽見話,劉茹意瞠目結舌,「我才不要,好丟臉!」
忙抓回想逃跑的人兒,劉申變成苦瓜臉,唉聲歎氣:「茹意弟弟真不夠意思。你不含住我,哥哥我就要插進你可愛的屁股裡。」
臉蛋爆紅的人啐罵:「不要啦!你走開……」
「你捨得我走開嗎?」
「你這只會發情的野獸,走開啦!」
穆清風同奚一塊坐起來,瞅著吵鬧,沒多久,茹意不敵黏芽糖似的男人,被他騎在身上!「啊!申哥哥慢一點啊!」他們見茹意不能抵抗,從罵聲轉成嬌喘呻吟,都不覺莞爾。
穆清風發現劉奚正注視自己,害臊啦,忙整理皺成一團的衣衫。
劉奚不讓清風穿好衣服,就看著他身上滿是吻痕,情慾升起,再拉他入懷中,對臉紅的人兒傾訴:「我喜歡你。」
只是簡單幾字,卻令穆清風驚動,彷彿冬蟲聽見春雷響,甦醒過來!
「王上?」
他當他隨口說說,不是認真的,那表情卻像在告訴他,他沒隨便說出?他心頭一熱,囁嚅著:「我……不會讀書,字認識不多,我……沒寶意侯漂亮,他那麼好、那麼的聰明,我這種……低微下人的身份……怎麼能與您匹配?」
「清風,我喜歡你,沒把你當做是低微的下人。」劉奚雙手捧著清秀的臉蛋,望進盈盈生波的美眸,溫柔道出:「你有深愛我的一顆心,肯為我付出一切,連命也可以不要,我得如此的你,已經很滿足了,你無須自卑出身,以後別再說你配不上我的這種蠢話。」
「王上……」
穆清風才張嘴,淚珠已然不能控制了一顆顆的落下!
他能免除刑罰,繼續留在廣臨王身邊、服侍他,此生已經足夠,從沒奢望再多求什麼。
如今竟是聽到王上的心意,看到他喜歡自己,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登時讓他興奮得昏了頭,幸福得過頭,他飄飄然,感覺身體裡有好多蝴蝶在飛舞,要帶他飛上天——
「你怎麼哭啦?」
「我是……太高興了哭……」
「別哭。」
劉奚疼愛懷中人,吻去淚水,喃喃的輕念。「遊目四野外,逍遙獨延佇。蘭蕙緣清渠,繁華陰綠渚。取此欲誰與?留贈一佳人……」
「留贈一佳人……主上說的是?」
「是你,可愛的人兒。」在經過了感情漫長的徘徊之後,終於,他決定把自己的心,留給……劉奚凝視清風,他問詩句的意思,他微笑不答,只輕聲說:「以後,我會慢慢的教你念詩、讀書的。」
雙臂圈住纖柔身子,「我會越來越疼你,喜歡你,愛著你……」
男人話語又教穆清風不能克制了掉淚,打從出生、活到現在,從來沒這一刻的歡樂,沒想過他這樣的身份和遭遇,會有好命結果!
不知如何向奚表達他的心情,他急著吻他,抱緊高大的身軀、敞開腿,主動扭著細腰,要他進來。
劉奚同懷中人一塊涼到地上,他親吻熱淚、喘息的唇,一面把自己放入窄緊的甬道——
「啊!」
穆清風急喘,歡喜迎入碩大雄風,「好棒,深、再深一點啊!」
媚叫聲讓劉奚慾火高漲,將修長的雙腿扳得更開,讓一腳放在肩膀、另一腳擱在手臂上,他再使力抽動腰桿,在呻吟的緋紅臉蛋旁邊低喃:「我全部進去羅,你感覺到了嗎?」他頂到深處,感受暖烘烘的小 穴收縮、吸絞著他。
身軀折半,下體被橕開的痛感與快感刺激著穆清風,擱在男人身上兩條腿緊張,腳趾不自覺蜷縮。
「感覺到了啊!我愛你、好愛你。」雙手抱住寬闊脊背,承受逐漸加快的抽送亂搗,禁不住了在俊臉旁嬌喘:「王上的肉 棒在我裡面,橕得好大,插得滿滿的、好強猛啊!快、快弄壞我!」彼此的身體激烈碰撞彈動,交合之處滲流婬水,發出「啪答,啪答,」響聲。他親他,他吻著他,倆人的心跳漸漸成了一個,急促脈動著,分不清楚是誰的。
「可愛的清風……」他吻去伊人的汗珠,「你裡頭好熱,吸得真緊!」他舔去他臉旁的汗水。他與他歡愛,身體黏著身體,掌心交握、手指緊扣,即將攀登情慾高峰……
「噢噢!」
「啊!」穆清風隨著男人嚷叫:「我不行了,那兒好熱,快要、要射出來啊!」劉奚加快抽插,被濕答答的穴壁吸緊了,片刻,一股熱浪要出來,「我也要——」他低吼,同懷中人一塊射精!
「哈哈……」他們聽見長案對面的申跟茹意也喘噓噓,兩個人抱緊了,得到歡快!一室裡,四個人都沉溺於情色……
劉奚擁抱可人兒,從沒像現在這樣的滿足,慾念熾熱。「清風……」他輕聲喚他,愛撫著暈紅的身子。
「王上!」穆清風親吻摯愛的男人,感到還插在體內的肉 棒又變得粗硬!他羞得垂首、躲在對方的胸膛,卻扭著纖腰,任由他再要他……兩對情人忘我的歡愛,喘息聲沒停過。
宮室外頭的大雪嚴冬即將過去。
黑夜之後,是春天的黎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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