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Valentine's Day(下) ...
留紗低著腦袋,聽見幸村帶門的聲音,不重,嘎吱一下就關上了。——他涵養真是好,被自己堵得說不出話,離開時卻不摔門,只輕輕帶過。或者,是他原本就不在乎,只是見她隨隨便便收別人的禮物,心裡更瞧不起她,於是懶得和她多廢話。
她想著想著忽然歎一口氣,摁住屏幕,掃一眼遠野發來的短信,果真是很短的信息,一共才兩句。第一句是Happy Valentine's Day,第二句是Goodnight。留紗看懂了第二句,是跟她道晚安,第一句只看明白「快樂」和「日子」,中間的根據時間猜一猜,估計是指情人節。
跟切原一樣,紗紗也不喜歡英文,尤其是能不說英文的時候偏要裝學問冒幾句夾在一起,就比如現在,兩句英文之間夾了個她的姓——多和田,孤零零擠在一堆英文字母裡,像塊畸形的夾心餅乾。
紗紗就笑了,把臉轉過去瞥一眼桌上的禮物,又伸手摸了摸頭上的髮夾。來這裡收到的第一份禮物,那感覺還真有些怪。她本該好好珍惜這禮物,巧克力也好髮夾也好,但因為送禮物的人不是她希望的那個,連帶著禮物份量也變輕了。
過幾秒她想起該回復遠野短信,猜出那單詞的意思又怕萬一弄錯鬧笑話——萬一只是祝她有個好心情。
好吧,她承認,其實只想找個借口和幸村說說話,問單詞純粹次要。
她去敲幸村的門,不等他開就站在門外扯著嗓子叫,「問你個單詞1
「幹什麼?」幸村打開門,一張臉板著。
「有個單詞我不認識,我想你應該知道。」
「哪個?」
她照著手機屏幕念:「V-A-L-E-N-T-I-N-E-」
「Happy Valentine's Day?」幸村皺眉,「他發給你的?」
留紗點點頭,「什麼意思?」
「情人節快樂,」幸村一挑眉,「這你都不知道?」
「中間那個單詞我不認識,」她撇撇嘴,「我怕弄錯了他會笑我。」
幸村沉默一會兒,低頭看她,「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她盯著他看一陣,欲言又止,「可是剛才你說……」
「嗯?」
她別過臉,聲音聽著有點委屈,「這你都不知道?」
幸村一怔,突然意識到原來她在乎這個。以往她嘻嘻哈哈整天諂皮嗒臉,一提起學習就一副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不改的賴皮樣,社團活動也是如此。只有錢,在提到錢、或跟錢有關的事時她才會認真,才會專心,才會心無旁騖。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其實她在乎別人怎麼看她。
這個發現讓他心裡陡然有些不是滋味。幸村想起從前毫不客氣拿成績開她玩笑,取笑
她淺薄又不懂得學習,她沒什麼反應,每次都表情冷淡有時候咧嘴大喇喇笑開,滿臉的無所謂。
其實她在乎,心裡不好受,但她就是不說。
幸村沉默一陣,忽然歎了口氣,「以後我每天給你補習。」
「英語?」她飛快吊回眼光,眉頭緊蹙,「每天都補?」
幸村點點頭,「每天都補。」
她歪著腦袋看他一會兒,慢慢地臉上浮起一個微笑,「算了吧,你也沒多少時間,還要給我補課,你不是馬上升高中了?」頓一回她突然驚訝地叫起來,「難道你們不用考試?」
「立海大允許直升,」幸村解釋,把那句『連自己學校升學制度都搞不清』嚥回肚子裡,想了想話鋒一轉表情變得凝重,「但是,」
「什麼但是?」
他斜睨她一眼,「如果成績太差,會直接取消直升資格,換句話講,若是你成績達不到一個水準,你只能離開立海大。」
「換學校?」
幸村點點頭。
留紗慌了,「我不想換學校1
「認真唸書就不用換,」想著一直認真對她來說難度太大,怕她索性自暴自棄把書一扔說不學了,幸村忙不迭又改口,「當然,也不用太認真,並不用每一科都拿很好的分數,考試合格就算通過。」
紗紗有點沮喪,「我已經好幾次不合格了,作弊還被逮了一次。」
「是最後一次考試必須合格。」
她抬起頭,眼睛骨碌碌轉一圈,咧嘴一笑,「那行,等上了三年級我就努力學習。」
幸村嚇唬她,「隨便你,不過到時候高中部不收你,不要怪我事先沒提醒。」
「我努力一年都不行?」她把眼睛瞪圓,幸村一看就知道在撒謊。——她能努力一年?除非每天給一千。
「努力一年的話……原則上來說是很可行,」僅僅也就是原則上,他有些想笑,強行忍著,「但是,你真的能保證自己努力學習一年?」
紗紗一怔,半張著嘴神色迷茫地搖搖頭,「不能……那個,問你一個問題。」
「說。」
「到什麼程度才叫學習努力?」
幸村稍加思索,覺得空談理論不如舉個實際點的例子,於是直接開口問她,「柳生學長你認識吧?」
她遲疑著點點頭,「也算認識。」
「有他一半的程度就算努力學習了。」幸村一本正經地講完,發現留紗似鬆一口氣,一咧嘴高興地笑了,「那還不簡單?我覺得現在我就有他一半的努力程度了。」
幸村被弄得哭笑不得,「柳生每一科都排年級前十。」
「不會吧1留紗嚇一跳,「怎麼他成績那麼好?我卻是倒數?」
「他每天回家都複習筆記,定期做習題,放假會去補習班。」估計是柳生形象問題,幸村決定換一個人舉例,他想起真 田,「真田學長你認識吧,他們努力程度差不多。」
她聽著頓時一洩氣,衝他擺擺手,「那沒辦法了,那個二分之一我肯定達不到。真田學長一看就是不會娛樂的人,整天學習啊,打網球啊,抓人什麼的。」意思是指柳生一看就是要娛樂的人——幸村突然想笑。
留紗抬眼看看他,眉頭一緊,「精市哥哥,我要是有你二分之一的努力應該就可以了吧?」說著她撇撇嘴,「我還以為柳生學長和你努力程度差不多,真田學長才是學習最用功的人。」意思是指他幸村一看就是也要娛樂的人——幸村笑不出來了。
她愁眉苦臉望著他,「一天補一次太痛苦了,我們一周來一次吧?英文你幫我補,語文我找切原幫忙。」然後補一句,「放心,我不會讓他放水,我可不想高中換去別的學校。」
「英文和數學,一週一次。」幸村邊說邊笑。留紗忽然「哎」了一聲,拉拉他衣袖,「精市哥哥,幫切原一起補吧,他英文選擇題都靠猜,作文都抄閱讀,我估計高中部很可能不會要他。」
幸村一愣,「切原語文不錯,可以拿高分。」
「但是英文很差啊,你剛才說都要合格的。」目光灼灼望著他,幸村在心裡叫苦,想想也是,切原英文差,乾脆一起補了吧,最後才點點頭,「話是沒錯,不過願不願意補課是切原自己的選擇。當然,我很樂意幫他。」
「那我去問他?讓他週末過來?」
「不用,我明天通知他。」讓她一問升學制度的事還不敗露?幸村有點犯難,也沒真想給切原補,當然補一下也沒關係。反正蒙一天算一天,努力學習從來都是好事,想著他點點頭,「如果他不願意可以讓柳生幫他補。」
切原覺得自己很冤,什麼也沒幹莫名其妙就有人排著隊要給他補課。——還是他最不想學的英文,還是網球部一直欺壓他的學長,雖然不收補課費。
仁王最先舉手報名,一根吸管叼在嘴裡,「交給我好了,把切原交給我1
「交給你?」柳生扶著眼鏡低低地笑了,「雅治你的英文好像也是需要補習的對象。交給你我怕切原成績越來越差。」還不如擲硬幣來得有效。
柳蓮二突然插一句,「交給真田吧,弦一郎補習切原不敢不複習。」
「你也太狠了吧?交給真田?」仁王表示不同意,切原心生感激,剛附和了一句「我覺得」又被仁王一揮手給打斷。
「讓幸村補不就完了?他給多和田補習一個人是補,兩個人也是補,沒什麼差別。」他把臉轉過去看切原,「你說是吧?切原。」
切原愣了下,一臉的恍惚去看柳生,「我一定要補英文?」
柳生點點頭,「補習對你有好處,切原你總不至於哪一天因
為英文不合格不允許參加比賽,你希望那樣的事發生?」
切原也不是傻瓜,他英文從來就沒合格過,「前輩,我不會說出去的。升學制度的事,我不會告訴多和田就算她考零分也可以直升,我不會說的。」
仁王喝光最後一口飲料,轉手把吸管扔進垃圾桶,漫不經心一瞥切原,「難道沒人告訴你?高中部有規定,主科有不合格的,一律禁止代表社團參加比賽。」
切原看的卻是柳生,「真的?」
頓時仁王倍受打擊——這小子壓根不信他說的話,雖然的確也不是真的。
柳生剛一點頭,一旁柳就跟著附和,說:「沒錯,切原,高中和初中制度不同,越出眾的社團要求越嚴苛。網球部是立海大排名前三的社團,要想出席比賽主科必須全部合格。」
講得跟真的似地,弄得桑原一邊都信了,還抬起頭皺著眉問:「真的?什麼時候的規定?」
丸井雙手枕著頭努努嘴也問:「開玩笑的吧?我怎麼從來沒聽說?」
仁王咳嗽幾聲感歎著這二位幽默細胞太少了,一邊想著怎麼誆切原上當,突然感覺一隻手搭在他肩膀,轉臉一看,是柳生。
柳生不動聲色望一眼他,「雅治你剛才開玩笑的吧?以前根本沒這規定。」
仁王表情呆呆地點頭,「氨一聲算是答應。
柳蓮二心領神會,明白柳生打什麼主意,主動承認錯誤,「剛才開玩笑的,我隨便說說。」
切原一聽頓鬆一口氣,「我就說,怎麼可能有那種沒人性的規定?」
柳生望著他,「以前是沒有,現在有了。」
「啊?」丸井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來真的啊?」
「是真的,」柳生面無表情點點頭,「我問過那邊的學生會,至少會從我們這屆開始,主科有不合格的,一律不准參加比賽。」說罷意猶未盡瞥一眼切原,見他駭得神情大變,眼睛張大,兩邊眉毛快揉到一塊,若無其事轉過頭就想笑,有些艱難的忍祝
桑原有點同情他了,「切原,不然我幫你補?」
切原感激涕零,點著頭連聲道謝。旁邊仁王冒出一句,「桑原你有時間嗎?」眼色瞧著有些賊。
桑原不明所以,茫然回望,「有時間,怎麼了?」
丸井恍然大悟,「他以為你談戀愛了!那天那女孩,把你約出去那女的……叫什麼……什麼……川……」
「叫中川,」柳蓮二幫他補充完整,望著桑原,一臉的好奇,「你跟她怎麼樣了?她拜託多和田又拜託幸村約你出去。」
「你們1桑原一聽臉「騰」地就燒起來了,慌慌張張連手腳都沒地方擱了,「不要亂說!我、我……我和她什麼都沒發生1
「什麼都沒發生我們才好奇,桑原你不喜歡她?」仁王是唯恐天下不亂,說
完又不怕死的再添一句,「我要是沒記錯,以前她的對象應該是幸村,怎麼現在變成你了?」
「桑原救了她,」丸井本著一臉單純的表情說出了桑原沒來得及要求他保密的事,從衣兜裡掏出一塊口香糖,蘋果味的,「寒假我和桑原出去,碰見她被幾個男生攔住,桑原就上前幫了她。」
「典型的英雄救美1仁王一聽就樂了,嘿嘿地笑著,「桑原這一救幸村粉絲就變桑原粉絲了。」
柳生一旁歎口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桑原你無情拒絕了一顆少女的心。」
桑原依舊紅著臉,可惜膚色偏黑,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他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總不能騙她吧?……其實我也沒覺得她不好,我就是現在沒想過要談戀愛。」
「桑原你太狠了,」仁王嘖嘖嘴,「拒絕人家卻又給女生希望。」
「其實桑原也沒做錯,他只不過說了實話而已,」丸井這時頭從胳膊肘抬起,兩眼望著他,「再說,他今天不喜歡總不代表明天也不喜歡,萬一過幾天他就願意了?而且如果中川是認真的,也不至於桑原說不想談戀愛她就放棄了。」他轉過臉看桑原,「對吧?桑原?」
桑原一時窘迫,簡直無以復加。
仁王一邊嘿嘿地笑。
切原琢磨著該幫他一把,就扯著嗓子直接岔開話題,「桑原學長,那我補習英文的事就拜託你了1說著朝他猛一鞠躬。
桑原點點頭,總算鬆了口氣。
情敵來襲 ...
留紗最近有點煩。
夜晚一天比一天短,gong課一天比一天難,幸村發短信一天比一天頻繁。
現在幸村摘菜做飯手機都要擱在廚房外的飯桌上,短信一來叮叮兩聲,震得一張桌子都在顫,「噠噠噠」地響。
幸村關注電話頻繁,回短信有時候還對著手機屏幕微笑。
留紗被徹底嚇到,跟切原討論又怕對方察覺,只能找中川訴苦,是找借口說幸村做飯都心不在焉了,神經整天跟一破手機栓在一起,短信一來他整個人都激動了。
中川先是驚訝,嘴巴大張「哎」地一聲叫起來,「不會吧?你大哥手機款式很老?怎麼還不換新的?」對幸村沒意思了,連帶著討論幸村的話題重點也抓不住了,一顆心撲騰撲騰也只看著胡狼桑原才亂跳了。
留紗朝天翻著白眼,把嘴一撇,「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我是說他最近光顧著聊短信,根本不認真做飯了。」
「是不是談戀愛了?」中川拿手托著腦袋,把胳膊肘撐課桌上,她長吁一口氣,「男生跟男生一般不會熱衷發短信,有事都是直接電話。」
留紗愣了下,片刻後臉色忽然煞白,「不至於吧?他多大就談戀愛了?」
「快到十五了,」中川皺一下眉,又立刻舒展開,點了點頭,「也該是時候談戀愛了,你哥總不能一直單身吧?」
「他才多大?怎麼能叫一直單身?」她急得差點跳起來,眼睛一轉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憤恨,狠狠一拍課桌,「你是不知道,我哥缺點有多少,誰那麼倒霉被他喜歡了?」
「誰?」
「啊?」
「我問是誰,」中川兩隻手換成一隻,一顆腦袋歪著打趣地看她,「那個倒霉的女生是誰。」
「不知道,」留紗撇著嘴,眼皮垂下表情悶悶不樂,只盯著地面,「我只替那個女生悲哀,找誰不好找上我大哥……他談戀愛了誰來照顧我……」
對面的女生一陣驚詫,「那你以前也替我悲哀啊?」
「啊?……不是……」雖然不至於衰到喝涼水也會塞牙縫,可是直抒胸臆還要慘遭對方的抬槓,留紗鬱悶,耷拉著腦袋衝她擺擺手,「他以前還是很好的,現在越來越奇怪了,問兩句就要生氣,一來就是『這和你沒關係』、『你連那個都不知道』……」說著她抬起眼皮,「你說他是不是個性很奇怪?」
「也不算吧,」中川有點猶豫,「萬一他剛好心情很差。你知道,人都有心情差的時候。你大哥也是一樣,肯定那時候心情不好。說起來吧,他談戀愛也算好事,你想啊,要是他戀愛了,心情肯定不錯,心情好就不會跟你說『這和你沒關係』『你連那個都不知道』……」留紗表情逐漸憂鬱,眼睛裡慢慢帶出一絲憂傷。中川看著嚇一跳,
「你擔心他談戀愛啊?」
「怎麼會?1紗紗驚得大叫,瞪圓了眼迅速收拾好心情。手機一響,剛好替她解圍。
信息是遠野發來的,問她週末有沒有空,意思是想請她吃飯。紗紗沒想好,乾脆不回復,假意亂摁幾下,然後「啪啪」幾鍵清除,抬頭又看中川,「我是在想,如果他談戀愛了我會很不方便。」
「為什麼?」
「平時都他做飯的,家務也是他做,如果他談戀愛了整天沒事往外跑,那誰給我做吃的?誰打掃屋子洗衣服?」她愁眉苦臉低垂著腦袋,「他還說要給我補習英文,談戀愛了哪兒還有時間補習?每天都約會去了。」
中川又抓不住重點了,眼睛霎時睜大,「幸村學長還洗衣服啊?」還打掃屋子,幫繼母的女兒做吃的,補習功課……神奈川男版灰姑娘,於是中川不厚道地笑了。
留紗蹙眉,「你笑什麼?」
「沒,我沒笑,」嘴角憋不住還是朝上挑,拚命忍住,「幸村學長不錯嘛,還幫你洗衣服。」
「他用的洗衣機,又沒用手,」留紗一撇嘴,心裡卻止不住的得意,立刻把聲音拔高一度,「所以你看!他談戀愛我損失就大了,飯沒人煮,衣服沒人洗,英文也只能跟著切原去找桑原學長了。」
「桑原學長?」中川眼睛瞬間擦亮,精神為之一振,「好啊好啊,找桑原學長。」
留紗微抽搐嘴角,「你還在喜歡他啊?」有女孩子一聽桑原的名字就兩眼冒精光,這情況她是第一次遇到。
「當然了,你大哥的照片我都收起來了,花錢買的,扔掉划不來。」她頓了頓,慢慢露出一個貌似狡黠的微笑,「不過……你要不要買?我們關係好,付一半全部賣給你?」
「……」留紗對此很無語。
切原跟著桑原日子很是愜意。桑原反而有些迷茫。他個性老實人又善良,琢磨著切原是被騙來的,其實心裡有些同情他,乾脆補完課順便請他吃個飯,再搭上習慣了被請客的丸井,吃完飯三個人又結伴去遊戲室鬧一陣,開銷可想而知。
切原日子舒坦了,桑原開始心痛自己的荷包了,想乾脆別補習算了,反正就是作作秀,切原也不是真的很想學。
仁王閒得沒事幹,一個勁把切原往自己身上攬,「桑原你不要給我好了,反正最近沒什麼事,給他補兩天順便我也複習一下。」
最後一句假的吧?柳生一扶眼鏡覺得整整切原也挺有趣的,比遊戲好玩多了,就一本正經跟桑原提建議,「你補了幾天也累了,換我和雅治幫他補,看看效果怎麼樣。」
這句以後柳蓮二都開始同情切原了,在一旁很沒有誠意地勸阻,「不要整過頭了,萬一弄不好給赤也留下心理陰影?」
「柳你想到哪
兒去了?」仁王立刻抗議,「我跟比呂士是真心想幫他提高英文水平的,你不要歪曲我們一片好心。」
「不可能吧?」丸井吊兒郎當摸出一包口香糖,散到仁王時突然笑了下,「你對切原還存了好心?」
仁王接過口香糖表情幽幽歎了口氣,「你對我誤會太深了。丸井,」轉過頭去,「你應該重新認識我。」
「重新認識?」柳蓮二一臉的驚詫,隨即神色自若搖了搖頭,「我看還是保持現狀的好,重新認識搞不好誤會更深……對了,幸村妹妹今天起來正式加入網球部,下午社團活動提前結束,打算開個歡迎會。你們看怎麼樣?」
仁王預備反駁的話瞬間被堵回喉嚨深處,憋半天才迸出一句,「今天啊?」
「今天不行?」柳蓮二望著他。
「行,」仁王開始笑,「你們動作挺快啊,才多久就搞定了?」
「等真田離開學生會這事也沒那麼好辦,」柳生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烹飪社社長估計還得雅治去勸勸她。」
仁王苦悶,「你饒了我吧,要是我得罪你你可以明說,別把我跟她拉在一起。」
「她不是還給你燉雞湯?」丸井一旁嚼著泡泡糖,嘿嘿直笑。
「有人寄一碗湯給你你敢喝?」仁王怒了。
丸井樂不可支,「桑原寄的我就敢喝。」
「比呂士寄的我也敢。」仁王也笑。
一旁柳生迅速撇清關係,「雅治你別想了,我不可能寄碗湯給你。」
這時桑原突然抬起腦袋,本著一臉淳樸的表情十分老實地說:「我在想,仁王,如果是切原寄給你一碗湯,最好你不要喝。」
「不至於吧?」仁王苦著一張臉,「他還打算下毒啊?」
「切原沒那麼狠,最多放點瀉藥……對了,歡迎會我打算大家一起請她吃個飯,你們看怎麼樣?」柳蓮二現在是練出來了,抬槓結束直接轉移話題,也不管你究竟還打不打算接下句,反正問題是拋出來了,你不說別人也會理。
丸井就是那個「別人」,非常會配合,「也請幸村吧,他是部長,大家畢業了應該請他吃頓飯。」
柳蓮二拍板同意。
幸村得知自己也被請了時,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仁王飯桌上還拿橘子汁敬他,說幾句柳生聽得雞皮疙瘩都掉下來的話。當然輪到柳生仁王也覺著受不了,事後評價柳生真心講的那句「謝謝你」怎麼聽怎麼感覺肉麻。柳生說他腦袋進水了。
切原坐一旁安靜吃菜,順便和留紗有一搭沒一搭聊幾句,突然聽見丸井招呼他,「切原,三年級起就是你當部長,不起來說兩句?」
「啊?」切原愣了一下,感覺胳膊被留紗推一把。他轉過臉,她朝他擠擠眼睛,「沒關係,隨便講兩句就是了。」
切原
一臉嚴肅地起身,心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聲才結結巴巴地表決心,兩眼先望著幸村,「部長你放心,我、我……我不會讓你丟臉的1
「那我們呢?」丸井第一個抗議,「你只是不讓部長丟臉啊?」
切原一怔,忙不迭訕訕改口,「一定不讓立海大丟臉!絕對!我保證-…前輩們放心好了。」
幸村溫和的笑,旁邊真田伸手一壓帽簷,「的確有一些不放心。」
「主要是你的個性,」幸村抬眼,看著切原立時拉出一張苦瓜臉,就笑,「赤也球技沒問題,個性方面需要改一下。」
頓時切原喜出望外,咧開嘴嘿嘿一笑,「你放心,部長,不會讓你失望的。」幸村一句「你球技沒問題」樂得切原眉開眼笑,胸腔裡似騰起一隻花蝴蝶,來來回回上下翻飛。
紗紗也替他高興,坐在一旁傻乎乎地笑。仁王瞥見,支胳膊肘一碰柳生,努努嘴示意他看。
這時,幸村忽然手機響了,叮叮清脆地兩下。留紗轉過臉,沖一旁的空氣撇撇嘴,「又是短信。」
波瀾暗湧 ...
幸村把手機摸出來,低著頭按兩下,表情一怔,忽然站起身就往外走。
留紗一手攔住他,「幹嘛?切原還沒講完呢。」
身旁切原連忙點頭,「講完了,我話已經說完了。」留紗扭腦袋狠狠一眼瞪過去,切原覺得莫名其妙。
幸村低頭笑笑,拍拍她肩膀,「我有點事,你們先吃吧。」後一句是對大家說的,他前腳一挪仁王后腳就想跟上去,被柳生強行阻止,「你夠了吧?什麼熱鬧都想湊?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仁王哭喪著臉,「我就想拿瓶汽水。」
柳生轉臉一瞥,橘子水是見底了,於是側身讓他,「那你去吧,順便多拿兩瓶,還有吸管。」
仁王起身拿汽水,留紗氣悶一個人拿筷子在桌邊緣畫圈圈,一邊畫嘟嘴一邊詛咒幸村,「手機沒電……手機沒電……」
切原有些好奇,「你手機沒電了?」
「啊?」把嘴一撇,紗紗搖搖頭,「不知道,可能吧。」
「你心情不好?」他算是看出點苗頭了,就是猜不到原因,切原很單純,以為留紗又和部長鬧矛盾了,於是好言安慰,「部長吧……可能就是嚴格一點,其實他人還是很不錯的。」
「怎麼個不錯?」她斜著眼角看他,「你具體說一下,哪些地方不錯?」
「這個……」——完了,他搜腸刮肚了半天搜出與幸村沾的上邊的優點不外乎就是球技過硬成績不錯外加平時愛笑,要說個性的優點,切原縮著脖子仔仔細細回憶一陣,感歎還是自己的優點比他多。
留紗一旁不耐煩了,「你不會一條也沒想到吧?」
「怎麼可能?」切原飛快否認,喝口汽水開始悉數,「部長他球技好啊,連我都贏不了他。」
「你在表揚自己啊?」
「不是,我只是陳述事實,」切原很老實地承認,其實自己真的是立海大的王牌,「你看,這頓飯以後雖然名義上不是,其實我已經算是部長了,但我還是贏不了幸村學長。所以說他球技很好。」
留紗望著他,「那除了他你就是網球部第一了?」
切原低頭琢磨一下,抬抬眼皮,「你是問現在還是問將來?」
「現在。」
「哦,那還不算,」切原說,「幸村部長往下還有真田副部長,柳學長。」
「……」
原來你只排第四啊。留紗想笑,又不想打擊他,於是眨眨眼睛說,「沒事,切原,等他們一畢業你就是第一了,立海大誰也打不過你。」
「就算他們還在,總有一天我也會是第一。」切原轉過頭來,眼神認真得像個男人,「我相信我能夠做到。」
那一刻她竟然覺得切原的眼神很有味道,說辭很氣勢,雖然內容稍微熱血,可能想法也有些天真,但是無法否認,
那時的切原很像個男人,不是被仁王柳生集體捉弄即將升初三的男孩,而是有想法有決心有擔當的男性。
留紗覺得他認真得有些帥氣,乃至於當仁王取回汽水和柳生開始就幸村避嫌就為一短信交換意見時,她還歪著腦袋去看切原,目光從眼睛自衣領豎掃一遍,彎起眼角竟然笑了,「加油,切原,我覺得你應該能行。」
切原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抓抓頭髮,「才『應該』啊?」
她嘿嘿地也笑了,拿瓶子碰碰他的,「那你不是努力兩年了嘛,我哥也在努力啊,所以你光努力還不行,你必須比他更努力,更用功,那樣才有希望。」
切原臉有轉紅的跡象,連忙拿玻璃瓶子半遮著臉,吸一大口汽水,呼一口氣才道,「那是,部長一直很努力,以前住院還忘不了叮囑比賽。」他頓了頓,「其實我很佩服他的,部長球技好,個性又不張揚。」
「他的優點就是個性不張揚?」紗紗又想起那些短信,幸村起身說「有事」非要出去回電話,心裡難免有些不好受,「對誰都笑,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有話也不說清楚。」
「誰誤會了?」切原張大一雙眼,「誤會什麼了?」說著突然蹙了蹙眉,「部長也不是對每個人都笑的,你說的那個對每個人都笑的,是青學的不二學長。」
「嗯?」
「他才對每個人都笑。」也對他笑過,當時切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後來差點被打趴下。
「部長也有生氣的時候,部長生氣很恐怖的,」留紗發現切原聲音變小了,表情驟然有些神秘,「部長生起氣來仁王學長都不敢說話了,說一句錯一句。」
「生什麼氣?」
「部長很忌諱別人說他像女生。」
「其實……」她抬起頭,遲疑著斜眼角去瞄幸村,發現他也在看她,眼神一相觸碰忽然彎起嘴角笑了笑,然後別過頭去。
她驀然有些沮喪,「算了,其實他也不像女生,只是喜歡微笑而已。他對別人態度很好,對我就很一般,雖然他不吼我,但是凶起來我也很怕他的。」
「那是因為他當你是自己人,你是他妹妹,所以跟別人不一樣。」
她抬起眼,「是這樣?」我跟別人不一樣,因為我是他妹妹——語序一換,留紗比先前還要鬱悶。
仁王坐在隔壁桌喝著汽水邊觀察,隨後一擱瓶子得出結論,「切原戲份加重了。你看……聊一晚上了。」
那個「你」指的自然是柳生,他轉過頭也瞅一眼,滿不在乎笑了笑,「說不定都聊的某人。」
柳生口中的「某人」正和真田說話,講了沒幾下桑原插一句,幸村就轉過頭來,對著切原笑,「赤也最近補課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切原「啊 」
了一聲,連忙點點頭,「有、有進展!」
「不可能吧?你才補幾天就有進展了?」仁王一說話就拆他台,把切原定性為不說老實話的小孩,「不如這樣,以後我和柳生輪流幫你補,保證你成績越來越好。」
他飛快搖頭,「不用,不用。現在這樣挺好,真的。」
「補課去遊戲廳不是很妥當吧?」柳蓮二不緊不慢,一句切中要害,轉眼似有若無瞟一下桑原,旁邊丸井臉刷地就紅了。補半個小時去遊戲廳放鬆一個小時是他的提議。
切原一時窘迫,縮在位置上半天不說話。
留紗拿胳膊肘碰了碰他,語調輕快地說:「這樣吧,週末你來我家,我們一起補,反正我哥也要幫我補習,順便就幫你一起補了。」
切原驚訝,「每個週末去部長家?」說一點不心慌那是假的。切原其實不怕幸村,他樣子溫和對人也友善,說話有條有理和和氣氣,但是當臉有時比鍋底還黑、尤其扇他巴掌毫不猶豫的真田副部長,對幸村部長幾乎達到言聽計從的地步時,切原終於明白自己是看走眼了。——幸村內在就是一怪胎,球技是怪胎個性也一樣。
「你一次補習兩個太累了,我和柳生幫你分擔。」仁王攥著汽水瓶子說。
幸村微笑,「沒關係,其實差別不大,只要赤也不會覺得每個週末到我家來會很麻煩。」
「不會!」但是內在因素再不穩定,總比一看就是盯著要整他的人來得好,於是切原義無反顧選擇了前者,「那我還是週末去部長家好了。麻煩你了,部長。」
柳生下來扶著眼鏡勸告仁王,「早跟你說不要每天都整他,你看,切原寧願每個星期去幸村家都不願意讓你補習功課。」
「你得看看還有誰在吧?」仁王滿不在乎揮一揮手,「又不是幸村一個人在家。」
那天興致聊高了,幾個人準備暢談理想的時候切原突然問了句,「部長,是從這個星期開始?」
紗紗又開始鬱結,聽著幸村說「下周吧,這個星期我有事,不好意思」心裡酸酸地開始冒氣泡,頭一扭也撇著嘴說:「其實這個星期我也有事,所以你下周再來吧,我們家這週末沒人。」
幸村看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留紗慢慢抬起眼睛,很平靜地說:「有人約我吃飯,吃完飯估計還要聊一下,或者看場電影。」
丸井嘻嘻哈哈地笑,「中川約你啊?把桑原也帶上吧,你說怎麼樣?桑原?」
桑原急得變結巴,「當、當然不行!」
「不是她,」她抿唇笑了笑,「是二班的遠野學長。」
丸井嚇一跳,轉過頭迅速和仁王交換視線,彼此從眼睛裡看出對方的驚詫。柳生看一眼仁王,「和雅治一個班的?」
仁王開始
回想,「是一個班,不過很少說得上話,我跟他不熟。」他又轉過頭,「丸井你和他關係怎麼樣?」
丸井搖搖頭,「不熟,說過的話沒超過二十句。感覺他人吧……怎麼說,應該算比較沉穩、冷靜的那型。」突然他補充一句,「遠野是副班長,成績還行。」
幸村一旁聽著,一直保持沉默,過幾秒終於抬起眼,「你答應和他交往了?」
「也不一定,先出去一次試試看吧,」她說著輕描淡寫笑了笑,「沒試過我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丸井附和著點點頭,「他人應該不壞,出去玩玩也沒什麼關係。對了,最近上了部新片,你們倆吃完飯沒事剛好可以去看看。」
接著留紗問他到底是哪部片子,丸井思索一會兒一口說了幾個片名,還建議她先上網查查。切原瞪大眼轉臉望著她,像不認識似的。
真田轉頭望了望幸村,他臉色終於起了變化。
風起雲湧 ...
「幸村你怎麼了?臉色看上去不大好。」柳蓮二轉過頭看了看他,帶著一絲淺笑的臉上透著一股真誠。——十分真誠地調侃他。
幸村也笑,搖了搖頭,很平靜地說:「沒事。」
仁王清著嗓子斜斜眼角,和柳生迅速交換了視線,都心照不宣地露出微笑。丸井拍拍他肩膀,「你笑什麼?」
仁王嚇一跳,忙搖搖腦袋,「哦,沒有,我在想遠野。」
「你說跟他不熟。」
「是不熟,但是仔細想想……突然有點印象。」
「怎麼了?」留紗把筷子放下,望著他,「學長他有什麼事?」
「我想想……」仁王真的開始思索了,表情剎那變得很嚴肅,心裡琢磨著遠野之前似乎有女朋友,好像還不止一個,可是他不敢說,還是丸井皺著眉頭回憶起往事,「他好像申請加入網球部。」
「這麼一提我也有印象,他是填了申請表格,」仁王望向真田,「你有沒有印象?」
真田一壓帽簷,低著嗓子說:「沒有。」那時候他也處於填表格被人挑選的階段,不像現在,輪到他挑別人了。
柳蓮二轉過頭,「填過申請表格應該會有記錄,可以查到。」
「這個沒有查證的必要吧?」紗紗有些不高興,一直懷疑遠野的動機就像變相否定了自己的魅力——她有那麼差?一個男生想跟她交往背後就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罷她笑起來,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開心,「網球部是立海大很厲害的社團啊,想加入的人自然很多,學長就算寫過申請表格也是很正常的事。」她望著幸村,眼睛慢慢瞇起,「你說是吧?精市哥哥。」
幸村看她一會兒,等一桌人都安靜下來才把目光對準柳蓮二,微微笑道,「她說的沒錯,沒什麼好查的。寫過跟沒寫過並沒有區別。一張表格而已。」
柳蓮二覺得冤。他又沒說要去查證,不過就是陳述個事實,結果被幸村正兒八經的叮囑,不要去查,查了沒意義。
氣氛突然有點僵,仁王想打圓場一把攥住切原要他唱首歌助興,切原免不了要反抗,雖然結果等於零。
切原唱完歌眾人又聊幾句。散場前留紗站起來端著飲料瓶感謝一番,又表示會盡力協助切原,當一個稱職的經理。氣氛恢復如常。各人高興散去,柳生、柳、仁王走一道,這讓幸村倍感不踏實,料定自己會被議論。
仁王以實際行動第一個證實幸村的推斷,走了還沒半條街就轉過臉去看柳蓮二,順便問他,「你真的要去查啊?」
「我從來沒說要去查,」蓮二感覺很無奈,「不過如果你和柳生需要,我可以幫你們查查記錄。」
「我不需要,」柳生迅速撇清關係,「需要知道記錄的人是幸村。」
仁王笑
,「他說她說的對,查了也沒什麼意義。」
「你看,幸村只說多和田說的是,沒有查的必要,查了也沒什麼意義,」柳生說完一扶眼鏡,咳嗽一下清清嗓子,「但是他並沒說,自己不想知道。」
接著他望向柳,柳蓮二一臉沉穩地點頭,「你說的是,如果是幸村想知道,自然另當別論。」
「也就是說……」仁王略一蹙眉,咧開嘴道,「假如是幸村想知道,我們當然應該查一查。萬一出什麼事了……問題是,」突然他瞪大眼睛,「幸村真的想知道?」
柳生沉思幾秒,「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想知道,只是不方便明說。」
「即使只有百分之十的幾率,我們也該查一查,」柳蓮二微微歎了口氣,「幸村為網球部做了多少貢獻,我們大家都有所見。即使他只有一瞬間的念頭很想知道,我們也該幫他查一查。」
聽完仁王目瞪口呆了好半天,直到路口亮起一個紅燈時才回過神來,附和著也點了點頭,「那是,既然是幸村想知道,我們當然要幫他了。」
蓮二說話太具技巧,一段話分析完了,直接變成其實他們不想插手苦於幸村是部長平時為部裡操勞了勞心勞力費神了,他們出於道義站在朋友的立場必須幫他於是被迫去查記錄——不過仁王明白,其實柳蓮二看戲的成分居多,他骨子裡比柳生還八卦。
柳蓮二翻記錄十分神速,隔天下午就把消息傳達給柳生、仁王:遠野一年級填過申請表格,看記錄當時已經批准入部,後來不知為什麼突然又退出了。
丸井手捏著筆在小黑板上筆法一揮,圍繞著「為什麼」重重畫了個圈,把筆一扔,「他怎麼突然就退出了?有些人想進還不讓進呢。」
「難道和幸村有關係?」桑原一向很老實,此刻有必要也自行展開聯想了,「名額有衝突,所以沒讓他進?」
「上面寫他自動退出的。」柳蓮二瞥一眼他,面露一絲狡黠的笑,「自然,也有可能是出於什麼特殊的原因被迫自動退出。」
「這話有歧義吧?被迫的怎麼能叫自動退出?」丸井表示不同意,心裡還捏著那支畫圈用的筆。
「行為上是自動,但是感情上是被強迫。」仁王苦思冥想一陣,忽然挑高了音調一手拍去桌子上,『啪』地一聲響,「這事沒那麼簡單!——你想,原本多和田是要盡力協助切原的,她本來是跟切原的,現在被遠野追走了,工作肯定會受影響。」
「還沒追走,只是出去約個會,沒那麼嚴重。」丸井想了想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抬了抬眼皮,「再說,多和田一早是跟部長的,說起來也談不上本來是跟切原。」
仁王撇了撇嘴,「幸村態度有問題,多和田遲早跟切原走。」
桑原聽懵了,突然抬起頭來,傻乎乎冒出一句,「不是吧?我們一畢業就退部了,多和田是經理當然是跟切原了。」
「看!連桑原都分析出來了。」仁王很高興,一句話就對桑原立場下了論斷——跟自己站一起,認為幸村戲份越來越少了。
「那個『連』字是什麼意思?」桑原還有點不高興,一臉的無奈樣。
「話題不要扯遠,我們是談遠野的動機,不是談多和田跟誰走。」柳生自持穩重清清嗓子,然後吩咐仁王,「雅治,既然事情說不定不簡單,那就麻煩你去告訴幸村一聲,讓他自己衡量。」
「你叫我去?」仁王愣了。
「其實誰去都是一樣,問題的關鍵,這事有苗頭是你最先發現,所以你去最妥當。」這話柳蓮二說得有些懇切,「如果你不親自去,譬如我們向幸村轉告『仁王覺得這事有蹊蹺』萬一他問起來你怎麼自己不找他說……」
話故意留了半截,仁王從中竟琢磨出威脅的意味——他總算是明白了,不去比他去結果更淒慘。
下午社團活動一結束,仁王真的去堵幸村,聲音期期艾艾的,「部長,有事跟你說。」
幸村收好拍子,轉過身來,「什麼事?」
幸村像往常一樣微笑,神情溫和,仁王瞧著突然就開始緊張,「其實遠野有填過申請表格,前輩們也批准了。」
幸村愣了一下,「他退出了?」
仁王點點頭,神色配合著變得凝重,「沒查到原因,他自己退出了。後來加入攝影部。」
這時丸井走過來,一手搭到仁王肩上,嘴裡嚼著泡泡糖,「你們在談遠野啊?提起這個我想起個事,下午聊天聽別人提的。」
幸村看一眼他,「什麼事?」
「遠野之前交過三個女朋友,比仁王速度還快。」
仁王立刻抗議,「我只交過一個,根本談不上速度。」
幸村沉默那會兒丸井連忙解釋,「我們看你有些擔心才去查的,你可千萬別想歪了。」
幸村怔一下,突然笑了笑,「謝謝,其實我是有些擔心。」
「擔心你就實話跟她說吧,你妹妹會明白的。」仁王看著他,「其實你也是為她好,畢竟……萬一是被人騙了,到時候她更傷心。」
幸村點點頭,又要道謝,忽然手機鈴聲隔著書包傳出來。他彎腰摸出手機,語氣驟然變得很輕快。
過一會兒他轉過身,抬頭向上看,仁王順著他目光也往上,看見一長髮女生施施然從台階上下來,耳朵邊握有一手機。等到看台欄杆前時,她合上手機,臉上掛著一絲俏皮的笑。
仁王看著她,眼睛都瞪直了。當然不是因為她漂亮,是因為幸村也對著她微笑,張口就是一句「你怎麼來了」。
那邊柳蓮二反應神速,一轉身迅
速摸出記事本,提筆就要記。
柳生有點詫異,手差點搭去桑原肩上了,臉也不轉地問,「那是誰?幸村朋友?」
桑原依舊很老實,搖搖頭,「應該是吧。從來沒見過。」
於是一堆人紛紛圍過去,臉上紛紛寫滿了好奇。那女孩臉忽然就紅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咬著下嘴唇瞄了瞄幸村。
幸村也笑了,跟大家介紹說是他朋友,從前的同學,姓吉澤。
丸井第一個開口,問幸村,「吉澤同學要來立海大唸書?」
那女生搖搖頭,對著丸井甜甜一笑,「我只是有事請假回神奈川,過幾天就離開。」
切原站在人群之外,也伸著脖子朝裡張望,見著那女孩一襲奶白色及膝連衣裙,淺藍片色的小坎肩,都沒什麼複雜的圖案,花色十分素淨。她膚色白淨,瓜子臉,大眼睛,髮型是最近比較常見的馬桶蓋,整整齊齊剪成一排安安分分搭在額頭上。
切原看得仔細,突然旁邊伸過一隻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在看什麼?」
他回過頭,見是留紗,就指指台階的方向,「部長的朋友來了。」
留紗大大的眼睛霎時睜圓,半覆著眼睛的睫毛忍不住輕微的顫抖——像是被人拿什麼東西重重捶了下腦袋,她心裡驀然有些氣悶。
幸村視線越過柳生肩膀,也瞧見她,就抬手招呼她過來。留紗愣在原地,表情呆呆的。切原拍拍她肩膀,「部長叫你。」
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拖著步子慢慢挪過去,撇著嘴問他,「你叫我啊?」
「你這是什麼表情?」幸村沒好氣地看她,把臉轉過去朝著吉澤熏,微微地笑了笑,「我妹妹,留紗。紗紗,這是吉澤學姐。」
留紗懶洋洋抬抬眼皮,動動嘴唇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好,吉澤學姐。」
「初次見面,你好。」吉澤倒是很禮貌,一點不介意,反而近乎討好地對著她微笑,說一早就聽你哥哥提過,說多了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幸村聽著就笑起來,拿手拍了拍紗紗腦袋瓜,動作難免有些親暱,「人是可愛,就是愛闖禍,經常惹麻煩。」
留紗嘟起嘴,「也不是經常吧,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幸村搖搖頭,「一點都不誇張,現在操心你比操心我自己還多。」
「我有什麼好操心的?」她抬頭斜他一眼,不滿地揚揚眉毛,把嘴撇了下,小聲嘟囔一句,「又沒幹什麼出格的事。」
「怕你幹出格的事,」幸村拍拍她肩膀,一指前方的台階,說「你等等,我去更衣室換件衣服。」然後目光又對準吉澤,輕微笑了笑,「馬上就回來」。
留紗聽話坐去台階,屁股還沒落地,吉澤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包紙巾,抽出兩張飛快遞過去,「先擦擦吧,裙子
弄髒了。」
她沒伸手接,吉澤覺得尷尬,退不是進也不是,只是面部表情依然保持微笑,說「你哥哥以前跟我提起過你」。
紗紗蹙眉望一眼她,猶豫了會兒,伸手接過紙巾,喉嚨裡悶悶擠出一聲「謝謝」,然後隔著距離和她坐一排台階,抿抿嘴唇想了想慢慢轉過頭去,「吉澤學姐……」
「嗯?」
聽聲音她有點遲疑,「我哥……精市哥哥,他都怎麼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