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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瓊瑤)乾隆王朝一鍋燉》作者:Aaron【完結】

永璇頭痛的是現在宮裡的小太監都認為自己可以當皇帝,才是可怕的!別人認為能當皇帝有什麼用?別忘康熙朝的八阿哥最後被康熙罵個狗血淋頭,最後還被自己的便宜爺爺弄死。就算皇上認為能當皇帝也沒有用,同樣是康熙朝,二阿哥可是當好幾十年的太子,最後康熙還不是道旨意就圈?最後當上皇帝還不是自己那個看似什麼都不搶,只是心向佛的爺爺雍正?

    「讓金先生來書房下。」永璇揉揉腦門。

    不多時,金鏞便進書房,躬身道:「王爺喚不才是為何?」

    「先生教。」永璇不得不承認自己屬於那種搞不定政治的人,所以自己直想辦法不當皇帝。「如今後宮關於的流言是越來越盛,似乎咱們的『自污』並沒有效果。」

    聽完永璇講宮裡的些傳聞之後,金鏞皺眉道:「敢問王爺句,您對那個寶座可有想法?」

    「本王真的對那個寶座沒有興趣。」永璇搖搖頭,「先生也曉得,對那些個朝堂上的齷齪事全然不懂,而且若是像皇阿瑪那般數十年如日地上朝,可受不。」

    「誰當皇帝就要上朝?」金鏞露出副「快過來,叔叔裡有糖吃」的表情,「想那前明的嘉靖皇帝四十年不上朝,前明不照樣安穩?」

    「先生莫非想前明那『內閣制』?」永璇也不是完全的政治白癡,畢竟當皇子就要有當皇子的覺悟。所以永璇看歷史書還是看的蠻多的,尤其是唐宋跟前明的史書。

    「自然。」

    永璇沉默不語,對於皇帝來,前明的內閣制可謂是討厭至極。皇帝雖然有下旨的權利,但是內閣完全可以「封還」,皇帝還不能有脾氣,簡直就是後世議會民主制的雛形。可惜明朝的時候,全球的氣進入小冰河期,氣溫下降,農作物減產。若是明朝還能有個百年發展,沒準第個引發資本主義工業革命的國家就該換人。不過永璇很明白內閣制的好處,任何個國家都不可能實現全民都滿意的目標,惟有在統治階層裡吸收更多的人物,樣才能代表更多階層的利益,樣才能讓整個國家穩定。可惜前明的皇帝為制約內閣制用最蠢的方法,——司禮監。雖然太監們能讓皇帝滿意並跟內閣大臣對抗,但是太監權利的膨脹也造成明末的可怕局面。

    當然明朝的滅亡除重用太監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文臣之間的政治鬥爭完全黑暗化。黨爭不可怕,就算是美國,不是還有民主、共和二黨的黨爭麼?可怕的是參與黨爭的人完全不計手段、不顧後果。無論是唐朝的牛李黨爭還是宋朝的司馬光、王安石黨爭,亦或者明朝的東林黨爭如果能在合理範圍內,那對國家來是非常有利的。但黨爭往往最後從觀之戰變成義氣之戰,完全是為反對而反對。最常見的例子就是司馬光與王安石,別看朝堂上鬥得死活,下朝依舊還是好朋友。但是到宋朝後期,樣的和諧景象也沒有,兩個團體已經成死活。很多人認為明朝的滅亡是因為太監的干權,但是後世來的永璇卻認為那些個東林黨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永璇沉思許久,最後道:「先生的事情,本王會慎重考慮。」

    「不才自當為王爺鞠躬盡瘁。」

    邊不提永璇的想法,那邊淑芳齋是越來越熱鬧。小燕子看不慣自己的「好姐妹」被福爾康欺負,於是吵著鬧著要「真相大白」。

    拗不過小燕子,永琪也大喊著:「們到晚,顧慮個,顧慮那個,幾次話到嘴邊,又嚥回去,現在,情況已經很危急!們面對的問題,像波浪樣,**的捲過來,避得個危機,避不下個危機!們如果直優柔寡斷,什麼問題都解決不!看,算是意,們讓真相大白吧!」

    於是行人瘋瘋癲癲地從淑芳齋裡跑出來,邊奔跑還邊甩動著各自的頭髮,大家高呼著「真相大白」朝上書房而去。

    而此刻的乾隆已經被真相震驚得不出句話來,原來自己疼愛的小燕子居然是假的,不過是京城裡的個小混混。而自己最寵愛的令妃跟自己最寵信的福家居然聯合起來騙自己。而最讓乾隆覺得可怕的是,自己的兒居然跟些騙子狼狽為奸。乾隆忽然有種「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悲哀情緒。

    是朕的格格啊,在朕的面前,若是出來,朕難道還會為難麼?乾隆揮揮手,對弘晝道:「且讓他們下去,事不能讓旁人知道。」

    「奴才曉得。」

    就在弘晝帶人從側門離開的時候,群瘋子闖進上書房。為首的不正是小燕子?乾隆忽然怒火大燒,猛地拍桌子,「成何體統!」

    但是群人卻沒有發現乾隆的怒火,反而自顧自地跳躍著,舞動著,將頭髮甩得如同魔下凡,還不停地高吼「真相大白」!

    乾隆忍會,最後高吼道:「來人!將群人拖出去砍!」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真相大白(中)

聽到要砍腦袋,大家都冷靜下來。乾隆終於有耐心細細打量群人,那個自己最疼愛的還珠格格已經變得不再有趣,現在在乾隆的眼裡就是個「刁民」,個居然敢欺騙自己感情的刁民!在小燕子身邊的那個嬌弱的少就應該是自己的兒夏紫薇吧,眉眼間的確有當年夏雨荷的影子在,但是此刻乾隆也提不起太多的親情出來。家本就沒多少感情可言,何況對於乾隆來夏紫薇的身世不足外道,而的性格更是讓乾隆感到難堪。

    至於另外三個的,乾隆鼻子終於忍不住冷哼聲。永琪也還罷,好歹是自己的兒子,乾隆不想苛責。但是那福爾康跟福爾泰,個瘸腿,個娘娘腔,乾隆怎麼看心裡怎麼不爽。自己最看重的兒子怎麼會跟樣的奴才為伍?看看自己其他兒子結交的是誰,老三已經廢,乾隆也不願多提,老八是個才,乾隆也不會用老八的標準要求其他兒子。乾隆心裡暗道,永琪看看,四哥跟劉統勳可是亦師亦友;六弟也在紀曉嵐的幫助下與京城士子結交頗多。而呢?跟著兩個包衣奴才鬼混。就算是不計較他們的出身,但是他們的人品值得屈尊麼?

    如今乾隆對福家看不上眼也是虧弘晝私下下眼藥,那弘晝本來就對福家不滿,如今逮著機會還不趁機使絆子就太對不起自己。反正乾隆的命令是「徹查」,既然福家牽扯進去,弘晝不抓緊機會才怪。下福倫趨炎附勢;福家福晉「不賢」容不得庶出長子;福爾康驕奢不堪;福爾泰跟京城貴公子們不得不的故事……等等劣跡如流水般來到乾隆的御案前。

    乾隆被弘晝的折子驚到,沒想到自己曾經看好的福家居然是樣。雖然乾隆寵信令妃,但是不代表他會不相信自己的弟弟。雖然弘晝辦事能力不怎麼樣,但是乾隆堅信,自己的個弟弟絕對不會騙自己。

    「哼!」乾隆哼聲,「在朕的御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皇阿瑪!」小燕子依舊不怕死地沖在第線,「有事要告訴,不能將爾康指婚給塞婭。」

    乾隆心中冷笑聲,弘晝管著內務府,淑芳齋那檔子破事早就詳細告訴乾隆。乾隆不由得再看夏紫薇眼,心想,夏雨荷的兒怎麼麼沒有眼力?個奴才就讓死定終生。乾隆喜歡去勾搭別人的兒,但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來隨便勾搭自己的兒,何況還是自己名下最低賤的奴才。

    不過乾隆面上卻不顯,反而顯出副慈父的模樣,語重心長地道:「塞婭也是吐蕃土司的寶貝兒,受大清的冊封。福爾康此次和親乃是國家大事,況且福家上下對此事頗為滿意,福倫、福爾康還上謝恩折。」

    聽聞話,夏紫薇彷彿被電擊般。小燕子雖然沒聽明白,但是看到紫薇樣便也曉得事是爾康同意的。小燕子雖然別的優沒有,但是對朋友極其護短。見紫薇樣,躍而起抓住爾康就打,「個好沒良心的!紫薇哪不好?不是生生世世愛著嗎?」

    小燕子在乾隆面前又踢又打,還大呼小叫,本來身邊伺候的太監要呵斥小燕子「御前失儀」,但是乾隆卻打出手勢讓他們不要插手,而自己則饒有興趣地看著小燕子怒打福爾康。

    那永琪雖然被小燕子弄得智商倒退,但是在宮裡混麼多年,眼力還是有的。眼看著乾隆不怒反笑,永琪心裡越來越沒底。自己在乾隆跟前待十幾年,永琪深深地明白個道理:若是乾隆暴跳如雷,事情往往還有轉機;可若是乾隆平靜如水,那麼件事就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皇阿瑪!」永琪忙道,「紫薇姑娘與爾康兩情相悅,請皇阿瑪成全。」

    「,兩情相悅?」乾隆微笑著道。

    「是的,兩情相悅。」永琪沒有察覺出乾隆微笑之後的危險。

    「荒唐!」乾隆猛地拍桌子,喝道,「紫薇乃是宮,福爾康則是外臣,個外臣如何能與宮勾搭成奸?看內務府到不得不管管的地步!來人啦,傳和親王!」

    弘晝其實就在偏殿候著,宣旨的太監也是有小聰明的,他知道是乾隆找機會讓弘晝出場,便假裝著朝內務府而去,實際上則是悄悄來到偏殿,與弘晝候上半刻再急沖沖地進上書房。

    乾隆看著弘晝道,心裡暗道,不就在隔壁麼?就算要裝也別裝得如此徹底啊。乾隆道:「瞧瞧是怎麼管得後宮,宮居然能與外臣私相授受!對,那福爾康不是內務府治下的麼?」

    「皇上。」弘晝瞧乾隆演得興起,自己也連忙豁出去配合。兄弟倆的演技可謂是奧斯卡影帝級的,乾隆夠得上最佳主角,弘晝也是個不錯的最佳配角。「奴才管著的內務府素來只是負責宮裡的吃穿用度和宮選派,宮旦進宮就不是該奴才管的。」

    「倒推卸起責任來。」乾隆冷冷笑,「內務府掌管宮選派,為何將紫薇選入宮裡?」

    「紫薇乃是福家獻上,令妃娘娘名要的啊。」弘晝道。

    乾隆默然,雖然自己對令妃稍稍有些不滿,但是讓他公開訓斥令妃,他還是做不出來。便只能道:「福爾康乃是外臣,為何不予約束?」

    「皇上,福爾康隨是奴才手下辦差的,但是他素來不在內務府當差,只是跟著五阿哥行事。奴才心想,陪伴好五阿哥也是功勞件,便隨他去。」弘晝脫身的本事還是不錯的。

    小燕子看著乾隆跟著弘晝來去就是不爾康的婚事,便急,高喊著:「皇阿瑪!騙!不是的兒,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是紫薇啊。才是夏雨荷的兒呀!」

    紫薇摀住嘴巴,永琪握緊拳頭,大家猜測著乾隆要怎樣發火的時候,乾隆卻是淡淡地道:「朕早就知道。」

    小燕子沒有看出乾隆的申請,忙高喊:「皇阿瑪英明!」

    「誰是的皇阿瑪?」乾隆瞇起眼睛,「來人啦!將個不知道規矩的奴才叉下去,丟到慎刑司裡關著,朕過會要好好地審問審問。」

    小燕子還沒有明白過來便被幾個身強體壯的嬤嬤給拖出去,些嬤嬤看樣子是經常辦事的,配合得非常好。瞬間就將小燕子的行動給止住,旁邊人將核桃塞到小燕子嘴裡,再用布蒙嘴。最後塊大大的綢布將小燕子蓋住,乾隆還不想件事傳出去丟皇家的臉面。

    「皇阿瑪,」眼瞧著小燕子被人叉下去,永琪的心都碎,「小燕子並非有意欺瞞您啊。」

    「,還不叫有意,那什麼叫有意呢?」乾隆問道。

    永琪答不出來,爾康、爾泰也不敢答話。

    紫薇磕個頭,盈盈含淚道:「皇阿瑪!請聽,整個故事裡,沒有個人有壞心,雖然騙皇阿瑪,大家都極力在讓皇阿瑪快樂呀!小燕子和紫薇,不曾害過皇阿瑪,們兩個,用盡心機,都在讓皇阿瑪高興啊!」

    乾隆極其厭惡地看紫薇的眼,但想到夏雨荷,乾隆只能按下心中的怒火。「就是紫薇吧?的事情已經知道。」

    「皇上,」爾康見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忙想插嘴道,「既然皇上聖燭高照,不如們就讓件事情就樣完美地結束吧。」

    看著爾康趾高氣揚的樣子,乾隆冷哼聲,「來人,將爾康、爾泰打入牢!另,奪去福倫所有職位,命其閉門讀書。」

    福爾康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句話便惹來牢獄之災,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紫薇。紫薇剛想開口,卻發現有人扯住自己。扭頭看,原來是金鎖。金鎖見紫薇扭頭,忙輕輕地搖搖頭。

    乾隆繼續道:「著人送五阿哥回景陽宮。至於紫薇,」乾隆略微想想,「暫時送到淑芳齋吧。——暫且叫紫薇姑娘吧。」

    乾隆因為小燕子的關係,對來歷不明的格格都有些恐懼。何況紫薇的確不符合自己「帝」的風範,不過是看在夏雨荷的面子上不願委屈自己的兒罷。但是若要給夏紫薇個格格身份,此時乾隆無論如何也不願。

    眾人都退下之後,弘晝起身道:「啟稟皇上,還珠格格?」

    「還珠格格思慮過甚,已經憂思成疾,不治。」乾隆厭惡地句。

    「奴才明白。」弘晝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要會聽話。

    「看樣子,事情還是如預料中那般發生。」永璇淡淡地句。

    弘晝離宮便將事情知會永璇,畢竟事是永璇引發的,想來乾隆也會將永璇宣召過去查詢二。弘晝素來就與永璇交好,自然不願看到永璇吃啞巴虧。

    「事,真是匪夷所思!」金鏞作為永璇的頭號心腹幕僚,看到弘晝的傳信也是嚇跳。「不過王爺似乎早就料到事。」

    「先生又不是不知,早先領的差事是什麼。」永璇故意苦笑道。

    金鏞想想也是,永璇手上的密探的確不少,就是在自己手上的經濟顧問司已經是手眼通,何況永璇還曾經組建起軍機處情報司。

    「先生猜明日皇上是否會在朝會上提及此事?」永璇現在擔心的就是乾隆在朝堂上發難。

    「如今皇上想瞞也瞞不住。」金鏞道,「那福倫乃是當朝大學士,忽然被奪職,若是皇上沒個法,只怕是朝堂不穩。況且前腳才將塞婭指婚給福爾康,後腳就將福爾康下獄,於情於理,皇上也要給巴勒奔個法。」

    「那先生覺得小王應該如何應對?」

    「不才覺得皇上若是提及今日之事,必定會詢問王爺。此事雖是國事,但也是子家事,滿朝能應答的不過和親王、果親王以及王爺您而已。況且,不才若是猜得不錯的話,皇上必然要以此事來試探王爺對兄弟的看法。」

    「難不成還要替那『還珠格格』求情?」

    「不!」金鏞搖頭道,「王爺無須替五阿哥或『還珠格格』求情,樣反而適得其反。王爺要求情的乃是那位真格格,至於五阿哥,王爺必須要面露厭惡、嘲弄表情,但是切記不要落井下石,最後仍是要勉為其難地求情。皇上此時要看到的乃是王爺的『本心』,王爺與五阿哥勢同水火,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但是下朝,王爺與五阿哥還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孝』與『悌』乃是本朝最重視的品德。」

    「多謝先生教。」

    雖然乾隆還沒有就上書房的事情做出什麼明,但是滿朝上下都聽「真假格格」的故事。朝臣們對福家居然膽敢「欺君」感到咋舌,但是都察院的御史們暫時也不敢上折子彈劾福家,畢竟件事牽扯到皇家臉面,以乾隆好面子的程度而言,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次日,上朝。

    乾隆忽然道:「朕昨日親眼瞧見曠古奇聞,今兒個出來與諸位臣工分析二。」

    永璇心裡咯登下,果然好戲開始。

    不多久,小燕子、夏家老人、福爾康等人紛紛帶來,永璇心裡暗想:乾隆次是豁出去,什麼臉面都不要!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真相大白(下)

其實永璇估計錯誤,乾隆並不想在朝堂上解決還珠格格的真假問題,而是因為個問題牽扯到當朝大學士,如果不在朝堂上提出來,那麼未免會讓群臣心生疑惑。乾隆擺手,於是弘晝心領神會地出列將事情經過講遍。自然乾隆多年前的艷遇沒有講,私生進京尋親也沒有講,只是講夏紫薇乃是當年在山東解救過乾隆的舊人之後,乾隆收為義乃是報恩之舉。未曾想,京城裡的小混混小燕子居然在福家的唆使下假冒夏紫薇,而夏紫薇也被福家私下扣留。

    永璇聽完,暗想,好嘛,關鍵地方全部隱去。想來乾隆也是捨不得丟那麼大的面子,只是裡順帶提,件事最後還是要回後宮解決的。

    果然,立馬就有紀曉嵐出列。「此事乃是聖上家事,不宜在朝堂上討論。切應有聖上乾綱獨斷。」

    永璇暗地裡白紀曉嵐眼,廝果然不愧是乾隆的寵臣之,雖然沒有最後登台拜相,但也是撈到個極其清貴的職位——禮部漢尚書。事情大家都曉得不宜在朝堂上提出來,但是非得紀曉嵐那樣的職位提出來才合適。人家是禮部的把手之,他不適合,自然就不適合。

    乾隆見紀曉嵐遞過來梯子,自己也別端著不是。「既然如此,著幾位親王、軍機處大臣入上書房議事。」

    於是那些剛剛跪下的干人等又被帶起來朝後宮而去,乾隆也立馬擺駕上書房。履親王、慎郡王、和親王、果親王、恭親王以及永璋、永□、永瑢尾隨著乾隆而去。而傅恆、尹繼善、劉統勳、阿里袞和於敏中等五位軍機大臣互相瞅眼,只得跟上去。

    上書房的太監宮見到般架勢,人人都嚇跳。履親王乃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慎郡王乃掌管步兵統領衙門,和親王與果親王是深得乾隆寵愛的親弟弟,另外幾個黃帶子都是乾隆的親生兒子。最可怕的是軍機處都來,看樣子今兒個要處理的事情不簡單。除些前朝的大臣之外,皇后也帶著坤寧宮的幾個心腹來。皇后本是國母,倒也不用忌諱外臣。況且事本來就是後宮之事牽扯到前朝,所以皇后端在裡也沒有不合規矩的。

    「吧,別藏著掖著。」乾隆白底下跪著的幾個人。

    於是大家就聽到個匪夷所思的故事,裡面除乾隆、和親王跟永璇外,其餘諸人都是第次聽到完整版。等故事講完,王爺大臣們都是面面相覷。小燕子的膽子也忒大吧?就算是個小混混也該曉得「欺君之罪」最少也是個身首異處、遇赦不赦的重罪,居然就敢以身試法!那福家也是膽大包,不僅包庇小燕子還私通宮闈,最可怕的是居然還軟禁皇家格格,幾個王爺都別有用心看福倫父子三人,估計就算以後皇帝不殺他們,些個王爺也不打算讓福家好過。至於永琪跟令妃,大家都選擇性遺忘。永琪是乾隆最寵愛的兒子,大家不想讓乾隆難堪;至於令妃,就算大家想為難,只怕乾隆又要護短。

    「吧,群人該如何處理!」乾隆見大家不話,自己便開個頭。

    軍機處五大臣曉得事其實就是皇帝私事,所以抱定「絕不第個開口」的信念。和親王跟果親王雖然是乾隆寵信的弟弟,但是也曉得個事情牽扯太廣,搞不好自己就被扯進去,雖然兩位是乾隆朝出名的糊塗王爺跟胡鬧王爺,但明哲保身的本事也不差。履親王跟慎郡王互相看眼,得,事還得做長輩的開口。履親王管著宗人府,他開口是最為恰當。

    「混淆皇室血統乃是不赦之大罪,奴才叩請陛下重懲!」履親王跪下道。

    「皇叔就別多禮。」乾隆忙讓小太監將履親王攙起來,「事正是因為不小,所以將大家叫來議議,該如何辦才好。——永璇,如今幾個兄弟當中領著親王的爵,倒是先。」

    永璇心中暗暗叫苦,話不小心搞不好自己就成最大的罪魁禍首。看著乾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永璇跪下道:「還請皇阿瑪乾綱獨斷。」打太極誰不會?

    「朕讓,便。」乾隆端起茶杯,內務府新進貢的鐵觀音不錯,味道夠醇夠厚,比起那龍井更合自己的胃口。

    乾隆的話出口,幾位王爺看自己的目光就有些同情,而阿哥們看自己的目光則複雜許多,尤其是那永琪,雖然被罰站在另邊,但那目光彷彿小刀樣朝自己身上丟過來。

    永琪苦笑聲,道:「如皇叔祖所言,混淆皇室血統乃是重罪,兒臣叩請皇阿瑪明正典刑。」

    「永璇,放肆!」乾隆還沒開口,永琪就大吼起來。

    永琪吼,福爾康也跳起來,辮子不停地甩啊甩,鼻孔噴出粗粗的氣息。小燕子則彷彿如魔似幻地跳起來,想去掐永璇,但是還沒碰到永璇,便被幾個宮摁下去。

    乾隆看著些跳樑小丑的表演,覺得是又怒又好笑,再看看永琪的作態,乾隆心裡不由地生出絲厭惡。若是自己能入聖祖爺般的子嗣,朕又何必在乎?乾隆暗自道。但是乾隆嘴上卻還是:「永琪,退下!——永璇,繼續。」

    「兒臣已無話可。」按照金鏞的教導,永璇只要將炮火對準小燕子就足夠,至於其他人不是自己能評價的。

    「,那五阿哥、福爾康,乃至福倫,就沒有意見?」乾隆瞇起眼睛。

    「福倫、福爾康乃是皇阿瑪的臣子,兒臣不能妄議其罪;五哥乃是兒臣的兄長,無論兄長有何過錯,兒臣都不該也不能議論。」永璇按照劇本演下去。

    「荒唐!」乾隆猛地拍桌子,「按照的法,日後的兄弟若要殺朕,也只管看著?眼中只有兄友弟恭,莫非就無父無君?」

    「兒臣不敢。」永璇重重地磕個頭,眼睛裡充滿著淚水,「兒臣擔保兒臣的兄弟中斷沒有那不忠不孝之人,弒君弒父的話還懇請皇阿瑪收回。」

    「沒有嗎?」乾隆冷冷地看著永璇,「怕是就是第個惦記皇阿瑪的人吧?」

    「兒臣不敢。」永璇暗自心驚,原來乾隆猜忌自己倒般地步,看樣子要上演重口戲碼,否則自己今不好脫身啊。

    永璇忽然拔出侍衛的刀,「皇阿瑪若是不信兒臣的話,兒臣便剖心給皇阿瑪看好。」罷,永璇提刀就要往自己身上刺。

    「快攔著他!」乾隆下急,自己不過是敲打敲打下永璇,順帶震懾下其他兒子,沒想到自己個兒子卻是個倔脾氣。乾隆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就樣掛,自己的兒子本來就少,能拿得出的兒子也就幾個。自己可比不得聖祖爺,就算圈個又個,還是有優秀的兒子就要。自己裡可是少個就真的少個,讓乾隆如何不心疼。

    虧得些侍衛身手敏捷,那刀子堪堪劃破衣服就被侍衛奪刀去。

    乾隆見永璇沒事,便呵斥道:「又是如何?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是般不自愛,讓朕如何?般難道還不是不孝?若是般去,讓皇阿瑪怎麼辦?若是見到額娘,又該如何?」

    乾隆著著,眼眶也紅,永璇只得俯首泣聲道:「是兒臣莽撞,請皇阿瑪治罪。」

    幾個王爺、大臣是看得心驚膽戰,沒想到乾隆忽然將怒火遷移到永璇身上,永璇又來出以死明志,虧得最後是父慈子孝的大團圓,否則真不曉得該如何收場。

    皇后也被嚇跳,見事情已經平息,忙呵斥道:「怎麼沒個眼力勁?八阿哥不小心被驚到,還不請太醫過來請脈安神?——們去東三所瞧瞧,瞅著那邊還有些八阿哥的舊衣服,好歹先換上,免得失體面。」

    乾隆略帶讚許地對皇后頭,然後道:「大家就坐下好好地吧。」

    不多時便有人尋永璇的衣服過來,自然不是舊衣服,親王的衣服乃是內務府訂製的,從上書房去內務府取衣服倒也方便。再過會,便有太醫請永璇去偏殿請脈,開個寧神的方子便無事。

    待永璇回到上書房的時候,大家似乎都議妥當。

    乾隆道:「福爾康、福爾泰奪職,永不敘用;福倫降為翰林院編修。」

    永璇心想,乾隆果然還是給令妃留面子。況且真假格格的事情又沒法明,故而也只能樣懲戒二。

    乾隆又繼續道:「小燕子『欺君罔上』,秋後問斬。」

    「不要啊!」永琪忙道,「皇阿瑪,求您放過小燕子吧。」

    「皇上。」直在旁不話的紫薇泣聲道,「相信皇上還有顆仁慈的心,是相信些日子來,對皇上的認識和仰慕!剛剛看到皇上對八阿哥的舐犢情深,奴婢更覺得皇阿瑪擁有顆高貴的善心。就請皇阿瑪寬恕小燕子吧。」

    「紫薇丫頭別求情。」對待紫薇,乾隆還是有愧疚的。

    「皇阿瑪,難道要看著的孫子去死嗎?」永琪忽然又大叫起來。

    「孫子?」乾隆的目光飄向小燕子。

    皇后也吃驚,忙道:「們暫且都退下。」

    乾隆也覺得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於是眾人都被屏退。

    出宮,永□湊到永璇身邊,「可沒事?」

    「當然沒事。」永璇忙道。

    「今兒個太莽撞。」永□想到永璇拔刀的樣子就後怕不已,「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跟皇阿瑪啊?」

    永璇心想,乾隆已經疑,若是不下狠搖,只怕永琪沒事,自己就有事。但是永璇嘴上卻:「是弟弟莽撞。」

    「太醫也開方子,回去好生調養二。若是身子骨真不好,明日便向皇阿瑪告假便是。」

    永璇與永□閒話二,便各自回府。

    次日,乾隆賜下旨意。

    「福倫奪大學士銜,貶為翰林院編修;福爾康不堪重任,奪去內務府散佚大臣職,另選良人與塞婭格格和親;福爾泰態度不恭,奪侍讀職,永不可入宮。」

    處理完福家之後,大臣們的面色倒是如常。福家本來就是根基不穩,況且還是包衣奴才,爬得快也掉得快。但是接下來的旨意,就有些讓大家吃驚。

    「榮郡王永琪業已成年,著急遷往宮外居住,另賜婚西林覺羅氏為嫡福晉。」

    朝臣們糊塗,將永琪趕出宮自然是失聖寵,但是忽然又賜婚西林覺羅氏,分明是加大永琪的外家勢力,到底乾隆是要拿永琪如何?

    另外還有道中宮表簽是大家不曉得的,宮小燕子為五阿哥屋內人,闔府稱呼其為珠格格。另珠格格深得後宮恩寵,賞彩霞明月為丫鬟。至於小卓子二人,由於郡王府是不能用皇帝用過的太監,故而沒有賞出去,讓二人暗自慶幸不已。

    那彩霞明月本也不用出宮的,但是小燕子跟永琪鬧下,皇后秉著快打發的心理也同意。但是彩霞明月二人卻是不服,在宮裡自己是宮,日後出宮或是去當個教引姑姑,或是嫁與旁人都是份體面。但是去郡王府之後,自己居然從包衣旗變成郡王府的包衣奴才,身份跌得可是夠慘的。雖然彩霞明月家人不怎麼出眾,但親戚之間還是有些來往,於是小燕子下子又是得罪兩家人。

    不過小燕子不覺得樣有什麼不好,在郡王府裡彷彿自己是嫡福晉般,連側福晉索卓羅氏也不堪其擾,惟有避入自己的院子裡,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好在索卓羅氏已有所出,倒也無所謂,躲在自己院子裡也算逍遙自在。

    只是榮郡王府漸漸從繼努達海府、端王府之後第三個八卦中心……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八卦。會賓樓。太后回宮。


乾隆二十五年三月初九,個名為會賓樓的酒樓在四九城裡開辦起來。據酒樓是榮郡王永琪家的產業,由他名下的奴才福爾康負責打理。

    永琪開酒樓的事情在皇族裡還是蠻熱鬧的,乾隆沒有料到自己個最清高的兒子居然也忍不住下手開酒樓。以往永琪就算要置辦什麼產業般都是以莊子居多,就算偶爾涉及店舖什麼的都是讓門下的奴才掛名,而次榮郡王居然親自掛名。當然,掛在名後的還有個,就是榮郡王府最最得寵的珠格格。

    如今榮郡王府成全京城八卦集散地,關於榮郡王還有那珠格格的新聞是層出不窮。比如那珠格格明明只是個格格,卻非要穿那嫡福晉才能上身的大紅福晉服;穿也就罷,偏偏珠格格氣質不佳,那上好的福晉服上的身就跟戲服般,真真是笑死外人;最最可憐的就莫過於那榮郡王的側福晉索卓羅氏,自從那珠格格進郡王府之後,個側福晉就再也沒見過榮郡王。聽那珠格格現在還在吵著鬧著要將那索卓羅氏打發掉,只可惜索卓羅氏已經有個兒子伴身,又是玉牒上記過名的側福晉,那永琪也不好打發掉便只是將幽靜在府裡。弄得索卓羅氏全族上下對榮郡王可謂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自己家的兒已經有兒子,只怕索卓羅氏就要在朝堂上泣血求乾隆准許和離。

    乾隆對於珠格格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只是礙於永琪的面子而當作什麼都不曉得。乾隆對永琪已經沒有太多的奢望,他現在還在重用永琪的唯理由就是平衡朝堂勢力。乾隆深知自己也是過五十歲的人,朝堂上的大臣們難免會有些想法。畢竟大清朝第大功乃是開疆拓土,第二大功就是擁立之功。乾隆曉得自己的臣子們都有站隊的想法,但是他決不能允許些臣子站在起對付自己,所以他要樹立幾個靶子才行。五阿哥是自己直得寵,六阿哥也是個能辦事的,還有八阿哥那個不世出的才……只有自己的臣子忙成團,乾隆的寶座才能更安穩。

    「皇上,阿里和卓等人已經入玉門關,前些日子已經到山西境內。」軍機大臣、文華殿大學士尹繼善啟奏道。

    「他倒是來得夠快啊。」乾隆放下自己手裡的折子。對於回疆問題,可是從康熙朝就讓清朝皇帝頭痛的問題。不過乾隆二十三年,乾隆按照永璇的構思,仿照清朝皇家海軍組建清朝皇家陸軍,支新軍配備鐵器工場的新式熱兵器,在二十四年的平回疆戰役中,不僅讓回疆的各個和卓對清朝恭順,也極大地震懾羅剎國。時間羅剎國在中亞的打算全部停滯下來,看樣子他們是要重新評估清朝的戰鬥能力。阿里和卓就是去年歸降清朝的和卓之,乾隆見阿里和卓還有些用處,便封個鎮國公的爵位過去。不曾想阿里和卓便請命要入京城見駕謝恩,乾隆見他心誠,便也准。

    「想來那阿里和卓也是為早日覲見顏。」尹繼善送上個小小的馬屁。

    「是嗎?」乾隆心裡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將他們打怕,些人哪會過來奉承他?

    除乾隆對會賓樓感到好奇之外,永璇也是挺好奇會賓樓的。永璇好奇的除他自己也是京城數數二的酒樓老闆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對那個在還珠格格中發揮無數神奇作用的會賓樓有絲絲好奇。

    不過等永璇到會賓樓,才大失所望。不過是個普通的二層樓建築,然後就是個小小的院子,哪有電視劇中那麼大規模。想想,永璇才發現,是會賓樓的老闆們沒錢投資。電視劇裡,福家大紅大紫,兩個格格是受盡榮寵,哪能沒錢?況且那裡的五阿哥乃是沒開府的阿哥,清朝的阿哥不開府就是享受親王例。何況五阿哥養在宮裡,例錢壓根就沒地方話,然後宮裡的賞賜、宮外的孝敬,也是個極大的進項。如今福家是徹底倒台,只能完全投靠五阿哥為活。此時的五阿哥只是郡王,份例有限,宮裡的賞賜也是按照常例賞下來,宮外的孝敬也沒那麼多,永琪才覺得什麼叫捉襟見肘。所以小燕子鼓動他下,他便投入筆銀子開個會賓樓。

    不過永琪貴為阿哥,自然不用出頭露臉地來打理酒樓,於是事情就給五阿哥門下第也是唯的奴才——福家。其實福倫也覺得憋屈,當皇上的奴才當然好過當阿哥的奴才,可是乾隆明顯對福家個奴才不敢用,於是半賣半送地給五阿哥。五阿哥自然是興致勃勃地接受過來,還在次日上份長長的謝恩折。如果不是五阿哥劣跡太多,乾隆差就又要賞什麼。

    福倫如今再不濟也是翰林院編修,當然不會放下自己清貴的身份來經營酒店,於是就丟給福爾康與福爾泰來籌建。也別,福爾康在內務府混段時間,對建築營生居然也小有研究,於是參照八阿哥與和親王合資修建的龍源大酒樓修建會賓樓。那福爾泰也不虧是京城枝菊花,幾樓還沒開起來,那福爾泰平素交好的朋友都表示要捧場。

    酒樓籌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大家又開始愁諸如廚子、跑堂還有掌櫃等等職位,大家開始發愁,好的廚子、跑堂也不是時半會能找到的。小燕子拍腦門,「哎呀,差忘記他們。」

    「忘記誰?」永琪有些緊張地看著小燕子。

    「在大雜院的那些朋友們啊。」小燕子還算是有義氣,對大雜院的人還是頗為照顧,「他們可以做菜、可以跑堂啊,包他們吃喝,對他們也好啊。」

    小燕子雖然有義氣,但是實在是太小氣。覺得給大雜院吃喝就不用再給錢,不過虧得大雜院老小對小燕子印象不錯,再加上性格樸實,不過也給日後會賓樓留下隱患。

    小燕子幹就幹,帶著五阿哥等人去拜訪大雜院。那柳青是個直性子,聽立刻就高興,「真是太好,還正為大雜院幾十張嘴發愁呢。」

    柳紅是個細心的人,隱隱覺得只包吃喝不管工錢是不是太不厚道,不過鑒於會賓樓還在草創期,柳紅也不好出來讓人誤會,只是:「們的手藝,京城裡的貴客吃得習慣麼?」

    「有什麼不習慣的?」小燕子直腹誹宮廷裡提供的御膳太少,雖然好看好吃,但就是吃不過癮。「咱們大雜院的手藝是頂頂尖的。」

    大家議定之後,於是大雜院就整體搬遷到會賓樓後面的院子裡去。不過小燕子沒有料到的是,因為大雜院樣的家常手藝倒是為日後京城的風味菜開創個新風格——家常菜菜館。讓永璇都大為佩服,不過永璇也很快在家常菜的基礎上推出進階版——私房菜。

    在忙活兩個月之後,會賓樓終於要到要開張的時候,小燕子等人也過來幫忙裝修。

    「哎!咱們個會賓樓,真是三生有幸,請到們樣高貴的人來給們裝潢!簡直不得!」柳青十分興奮地喊著。

    「不算什麼。」永琪依舊是儒雅地擺擺手。然後又轉過頭提醒小燕子,「等下老佛爺要回宮,別胡鬧,在裡玩會,然後跟著去請安。」

    小燕子嘟嘟嘴,心裡道:自己才不稀罕呢!

    實際上,宮裡的人也不稀罕小燕子去。去迎接老佛爺的旨意是下給五阿哥的,本來已婚阿哥要帶老婆也是可以的,但基本是帶嫡福晉去。除非是還沒有指嫡福晉,那就是帶上玉蝶的側福晉去。估計乾隆也沒想到,自己個兒子居然將小燕子個沒上玉牒沒有位份的人型大殺器帶過去。

    乾隆在想迎接人員的時候,想許久,最終還是在紫薇的名字下畫個圈。

    皇后看眼,淡淡地道:「那紫薇姑娘用什麼名分去迎老佛爺呢?」

    乾隆想想,「給個格格名分吧,日後封個固山格格也就罷。」

    皇后次沒有反對,畢竟紫薇也是皇帝的骨肉,雖然不能見光,但是固山格格個名分已經是委屈。皇后想明白很多事情,不會主動出擊對付誰,何況個紫薇格格基本是個無害的,無非是日後需要準備份嫁妝,而且嫁妝還是從內務府走,皇后才不需要剋扣什麼。時稍微大放,倒是顯得個嫡母的「仁慈」。

    「永璇,可有來請安?」乾隆忽然想起什麼。

    「每逢初、十五都會進宮,給永瑆、永琪帶些新鮮玩意,然後就是給還有其他娘娘些物事。」皇后斟酌著些。畢竟那件事對皇后的刺激也蠻大的,沒有料到乾隆居然會逼迫永璇到那般地步,而永璇居然會那樣的反抗。不過皇后隱約也覺得樣不錯,樣自己的永琪就有機會。

    「唉。」乾隆歎口氣,他那次只不過是想逼出永璇的本心,結果他看到永璇本心的好也看到永璇本心的倔強。乾隆暗自歎息道:倔強不是個好皇帝該有的性格啊,如果皇帝不會圓滑不會妥協,那麼日後執政就有苦頭吃。想到,乾隆自己也覺得好笑,莫非自己已經認定永璇能繼承大統?不過乾隆很放心永璇的就是永璇不會屠兄殺弟,樣他假如走的話,也能走得放心吧。「從宮內撥些物件賞下去吧,用的名義賞,雖然老八他不缺些東西,但好歹也是咱們做父母的心意。」

    「臣妾明白。」

    太和殿,殿前以皇帝皇后為頭,皇帝身後跟著所有的阿哥,皇后身後跟著所有的格格及皇子福晉,妃嬪們則在純貴妃的帶領下,站在第家庭之後。畢竟對於老佛爺來,皇后才是兒媳婦,其餘的妃嬪,要到老佛爺跟前孝順還不夠資格。沒有皇后帶著,隨便去慈寧宮就是不守規矩,除非皇后抱恙或者老佛爺特旨許隨時探望。

    不多時,頂明黃的鸞駕緩緩駛入太和殿。永璇看得嘴角抽搐,中國人好面子的特在時是發揮到極致。以前管著內務府的時候,永璇可是修過皇帝的鑾駕、皇后的鳳駕還有太后的鸞駕。哪裡還是轎子啊,簡直就是個移動的單身公寓。不僅有會客廳、小臥室,甚至連衛生間都有。不過樣的轎子也是需要大量的人手才能移動的。八抬大轎什麼的,那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

    皇太后的鸞駕到殿前,早有人掀開簾子,老佛爺攙著桂嬤嬤的手走出來。皇帝跟皇后帶著幫子兒子、兒、媳婦迎上去,至於嬪妃們,還是繼續老實地站著,人家家團圓,們些人肉展板還是繼續當背景吧。

    老佛爺瞧瞧,老三還是沒什麼精神,老佛爺心下歎息番;老四幹練許多,老六的儒雅氣質又多些;嗯,怎麼老八跟乾隆有些彆扭,老佛爺猜測對父子又槓上。算算,孫子兒子都是寶貝,還是隨他們去吧,自己到時候暗中撮合下就好,父子哪有隔夜仇啊。欸,怎麼沒有看到老五?難道那個小燕子的故事是真的?雖然老佛爺心下有些不喜,不過也不打算在個時候發作。再掃自己的兒媳婦,有幾個已經牽著小阿哥,老佛爺心裡非常高興。再看,喲,還有個孫媳婦正大著肚子呢。

    老佛爺忙道:「是誰家的媳婦,都挺著個肚子還來接個老婆子。」

    那個大著肚子的子忙微微行個禮,「是孫媳婦的福氣。」

    皇后忙笑著:「就是老八的側福晉,已經五個月。本來就別來,結果是個實心眼,非要來老佛爺跟前承歡。」

    老佛爺頭,拉著皇后跟皇帝的手,然後:「呆會好好賞賞老八的媳婦兒。」

    乾隆忙應下來,那王氏又趕緊行禮。

    正當太和殿前大家其樂融融的時候,個臉上被弄得五顏六色全身衣冠不整的人跪在老佛爺跟前,把大家都嚇跳。老佛爺忙道:「哪來的不知規矩的東西?拖出去,杖斃!」然後老佛爺看自己的那些曾孫子,嚇哭好幾個,王氏也有些站不穩。老佛爺眉頭皺,「還愣著幹嘛,請太醫過來瞧瞧。」

    老佛爺吩咐,自然有人將王氏並那些小阿哥引到後宮,等著太醫過來請平安脈。而此時永琪正跪在老佛爺面前,撕心裂肺地喊著:「老佛爺,不要殺小燕子啊!」

    乾隆此時恨不得腳將那小燕子踹到海裡去。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紫薇。慈寧宮。晴兒出宮。
- - -
    眼見著那永琪如被魔怔般,在太和殿前大呼小叫,高喊著「不能沒有小燕子」、「不要當阿哥」、「要殺小燕子就先殺」等等讓老佛爺不可思議的話。老佛爺驚詫地看著乾隆與皇后,語氣有些哆嗦地問道:「是怎麼?好好的個阿哥,居然被個不明所以的丫頭弄得神魂顛倒!不在宮裡的時候,們到底是怎麼看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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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臉愧色,皇后忙跪下請罪道:「是臣妾管教不嚴。」

    老佛爺白乾隆眼,淡淡地道:「裡不是話的地方,有什麼話到慈寧宮再。帶上那個什麼珠格格,倒要好好瞧瞧!是怎樣的『姿國色』,居然能將個阿哥迷得魂不守舍!」

    原本個好好的歡迎儀式便草草地收場,無論是老佛爺還是乾隆,都覺得晦氣。

    行人急匆匆地趕到慈寧宮,老佛爺見慈寧宮滿滿當當都是人,便道:「大家也辛苦,皇帝跟皇后留下。」老佛爺忽然想起令妃也管理過段時間宮務,居然那還珠格格入宮的時候,正是令妃掌權的時候,於是老佛爺也補充道,「令妃留下。——永璇留下,裡面也有內務府的事情,橫豎也管著內務府,省得再將弘晝叫進來。——對,那個什麼紫薇格格也留下,既然惹出麼多事情,乾脆並解決就是。」

    乾隆看著老佛爺對宮裡事情如指掌的樣子,心中第感覺就是皇后去告狀。可是轉念想,後宮老佛爺住多少年,老佛爺想要知道什麼的話,還需要皇后去告狀?

    不多時,小燕子被人押到,紫薇則在旁戰戰兢兢地立著。如今沒小燕子,紫薇倒也沒多少給拉分的人存在,再加上金鎖從中轉圜,淑芳齋目前在宮裡倒也不是人見人躲的地方。從宮裡的人嘴裡知道,眼前位老佛爺才是最後決定自己身份的人。因此紫薇也是努力讓自己符合個皇家格格的樣子。

    老佛爺也懶得看小燕子,只是淡淡地瞧瞧那個面生的姑娘。看服裝,是個固山格格,看樣子皇帝也曉得自己的私生是見不得光的,給個還不算很顯眼的位份。再看看人,模樣是不錯,可惜氣度方面差許多。老佛爺淡淡地:「就是夏紫薇吧?」

    「紫薇見過老佛爺,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沒有小燕子的打岔,紫薇突擊學習也將宮裡的規矩學個大半。

    見紫薇是個懂規矩的,老佛爺暗自下頭,心想,倒也是個知禮的,氣度方面日後再慢慢學習好。想到,老佛爺的語氣稍微有溫度,「瞧倒也是個曉得規矩的,今後好好跟著自己的精奇嬤嬤學著,別將娘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帶進宮裡來。」

    聽到老佛爺提到自己的娘,紫薇略微踉蹌下。也曉得,自己的娘是個皇家必須隱瞞的污之。雖然個污是乾隆並造成的,但是沒有人會去苛責皇上,於是所有的過錯只有只能由夏雨荷力承擔。

    紫薇將心中的痛苦忍下去,但是小燕子卻立刻炸毛。即便被侍衛壓在地上,還是跳起來,「您認為民間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事,還認為宮裡才有好多『不七不八』的事呢!」

    小燕子話出來,皇后的臉立刻就冷,乾隆的臉則徹底黑。老佛爺不怒反笑,「原來在的眼中,宮裡就麼不堪入目麼?既然如此,為何不離皇宮,回到的民間去?」

    「回去就回去。」小燕子挺光棍地,瀟灑地對永琪,「走,以後別來找。」

    永琪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要啊,小燕子!」完永琪就跪下來,膝行到老佛爺跟前,不停地磕頭,「老佛爺,您是那麼地仁慈!小燕子什麼都不懂,就請您原諒吧。」

    看到自己的孫子居然樣,老佛爺心裡更是認定小燕子是絕對不能留下來的,忙喝道:「來人啊,將那小燕子給哀家抓來,就地打死!」

    永琪聽要打死小燕子,頭磕得越來越重,不會額頭上就鮮血淋漓,他喊道:「老佛爺,不能殺小燕子啊!是那麼愛,率真、可愛,跟宮裡是樣的格格不入。原本就該帶著離宮裡遠遠的,但是不能,您是那麼仁慈,皇阿瑪是那樣寵愛,所以才帶來見您,希望您能接受。」

    「不接受。」老佛爺被氣得夠嗆,「是大清的阿哥,什麼樣的姑娘得不到?皇阿瑪先給指索卓羅氏,現在又將西林覺羅氏指給,兩個姑娘都見過,個溫婉賢良,個端莊大方,都是底下數數二的好姑娘。居然為個來路不明的小燕子不要的父母,不要的妻子?」

    「小燕子才是的妻子!」永琪厚道,「今生今世只有小燕子個妻子。」

    回不僅老佛爺生氣,乾隆也徹底黑臉,「什麼?永琪,在上書房念麼多年的書,難道對『父母之命』四個字都不記得?」

    「皇阿瑪,」永琪已經是淚流滿面,盈盈的淚光閃爍著「不忍心」與「難過」,他哀聲道,「娶索卓羅氏正是『父母之命』啊!也可以再娶西林覺羅氏,只是求皇阿瑪允許將小燕子當作生命中唯的妻。們要皇孫,可以給們;們要體面,也會尊敬西林覺羅氏,尊敬索卓羅氏。但是,皇阿瑪,沒有辦法『愛』們。全部的愛都給小燕子,就請皇阿瑪不要再逼。」

    聽著永琪「愛的告白」,永璇的臉都有抽搐。雖然個時代不講究「夫妻制」,但是能無恥到永琪個地步還是很難得的。

    就在慈寧宮陷入尷尬境界的時候,個子出現,盈盈下拜,怯生生地:「老佛爺!您才回宮,就鬧個人仰馬翻!您累不累呀?您也知道,只要您老人家生氣,整個皇宮上上下下,就沒有個人能夠心安,大家都會跟著難過,您何必呢?」

    「晴兒,哀家跟過,沒事不要到哀家跟前亂話。」對於個蒙古格格,老佛爺已經徹底失去耐心。在五台山的時候,聽宮們,個晴兒表面上恭恭敬敬,但實際上暗地裡都在紙上寫著對爾康的思念。老佛爺雖然覺得年輕人膽子大也無所謂,但是在佛門清淨地居然大膽如此,老佛爺不得不思量晴兒的心思。

    「老佛爺。」晴兒眼裡充滿著淚水,「晴兒知道老佛爺不喜歡晴兒,但是請念在晴兒伺候老佛爺多年的份上,饒小燕子吧。」

    晴兒樣,老佛爺反而不好發火。雖然自己不喜歡晴兒,但畢竟晴兒也在自己跟前伺候快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佛爺也不像落下「刻薄」的名聲。想許久,老佛爺歎口氣,「真的要用的辛苦換樣個恩典?」

    晴兒磕個頭,悠悠道:「晴兒願意用自己的辛苦換樣個恩典。」

    「罷。」老佛爺也累,揮揮手,「將小燕子送出宮去,日後沒有哀家的懿旨,小燕子不得入宮。」

    「謝老佛爺。」聽到老佛爺饒小燕子,永琪連忙謝恩,然後抱住小燕子。

    老佛爺看著永琪已經般,惟有心中長歎聲,冷冷地道:「送五阿哥跟小燕子出宮,日後若沒有事,五阿哥也少來慈寧宮吧。」

    老佛爺不加掩飾的厭惡讓當場所有的人都吃驚,可惜當事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對於此時的永琪來,只要有小燕子就夠。

    晴兒看著事情已經解決,便盈盈地站起身來,眉目間顧盼留情。

    「晴兒,知道做錯什麼嗎?」老佛爺忽然不著感情地出樣句話。

    晴兒眼圈紅,「晴兒不知道。但是老佛爺既然晴兒做錯,那麼晴兒定做錯。能讓老佛爺般氣憤,晴兒知道自己定犯不可饒恕的罪過。」晴兒規規矩矩地磕個頭,繼續道,「請老佛爺讓晴兒將功折罪罷,讓用以後的生命陪伴老佛爺,孝敬老佛爺吧!晴兒將終生不嫁,為老佛爺奉獻生!」

    「不必。」老佛爺手擋,側身過去對皇后道,「如今晴兒也大,總留在宮裡也不是個規矩。按照舊例,若不是皇家收養的格格,般養到定歲數就該放回家去。哀家原本疼愛晴兒,但是也不能因此廢宮裡的規矩,皇后看怎麼辦?」

    皇后哪還聽不出來,是老佛爺惱晴兒,但是又不想弄得皇家沒臉。皇后思考會,道:「是皇額娘的隆恩,那晴兒的父母在漠北蒙古,若是般送去,只怕是晴兒吃不消。不如再給個恩典,許在內城居住吧。至於份例,就按宗格格例吧。」

    老佛爺想想,晴兒的父母不過是台吉,按照舊例,晴兒是得不到冊封的。如今皇后賞個宗格格倒也不錯,聽紫薇是固山格格,老佛爺也不想越過自己的親孫去。老佛爺頭,「就按皇后的意思辦吧。」然後老佛爺又對永璇,「如今也管著內務府,替哀家好生看個宅子,錢就別從內務府走,哀家出吧。就當哀家賞給晴兒的吧。」

    「遵老佛爺懿旨。」永璇忙跪下領旨。

    乾隆見老佛爺已經決定,自己也不插嘴。只是也追加個旨意,「如今內務府跟招商局都有規矩可循,軍機處也沒什麼差事。從明日起,上午在軍機處當差,下午就來朕的書房,朕要考校的功課。」

    「遵旨。」永璇再度跪下領旨。

    「們都下去吧,——皇帝,留下來。」老佛爺開始逐客。

    於是眾人紛紛請辭,只留下皇帝陪著老佛爺。

    「永琪怎麼就成樣?」見沒人,老佛爺出心中的困惑。

    「兒子也不曉得。」乾隆只有苦笑下,原本瞧著兒子還不錯,但是自從那什麼還珠格格出現之後,個兒子就越來越不靠譜。

    「皇帝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老佛爺問個很關鍵的問題。

    乾隆想想,道:「兒子已經有人選,但是最後是不是他,兒子還要再想想。」

    「聽最近咱們愛新覺羅家有大喜事?」老佛爺換個輕鬆的話題,「聽皇后的來信,除永琪與西林覺羅氏外,永瑢與富察氏,永璇與章佳氏的婚禮也籌備得差不多?哀家有個提議,既然都準備好,不如並大婚。咱們清朝開國以來,還沒有三位阿哥同時大婚的喜事呢。」

    「皇額娘的提議不錯。」乾隆也是個喜歡熱鬧的,「既然要大婚,那幾個孩子的爵位也要定下來,如今老五是榮郡王,皇額娘看看是不是還要提提?老六又該賞什麼爵位呢?老八現在是親王爵,享雙親王俸。」

    「那是皇上的事情。」老佛爺堅決不摻和國家朝政。

    「那朕召集諸臣議議好。」

    「大事啊!」聽到永璇樣,金鏞在書房裡猛地拍下大腿,「恭喜王爺,皇上所謂考校功課乃是與王爺探討國家大事,明皇上心目中所屬的儲君非王爺莫屬。」

    「可不要勞什子儲君。」永璇苦笑聲,「先生不是不知,如今已經是在風口浪尖,惟恐行錯步,錯句啊!再,皇阿瑪如今春秋鼎盛,若是早早定為儲君,只怕聖祖爺時期『廢太子』舊事重演。」

    「王爺不用擔心。」金鏞安慰道,「當年理密親王乃是用索額圖輔佐,隱約把持朝政,再加上當年聖祖爺西征,索額圖與理密親王做不逆之事才導致理密親王失聖寵。如今王爺在朝中並無結交權臣,手上有的勢力無非招商局處罷,皇上就算要忌諱王爺,王爺手上也得有東西讓皇上忌諱方可。如今王爺在上書房與皇上議政只許保持『本心』,時時刻刻記得自己乃是皇上之臣便可。」

    「多謝先生教導。」永璇行禮道,「還望先生教如何趨吉避凶。」

    金鏞笑聲,「王爺倒是問錯人,若論最會韜光隱晦之人莫過於先帝爺。王爺不妨多想想先帝爺在聖祖朝是如何做的,多想想,王爺便有法子。」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哥們的婚禮(一)

    上書房,乾隆沒有什麼心情看奏折了。現在他在想的就是老五、老六和老八的大婚。皇家很久沒有大喜事出來了,雖然朝廷最近在回疆還有吐蕃是連連大勝,但是上天居然沒有祥瑞降下來,這讓好面子的乾隆有些不高興。不過沒關係,既然老天不降祥瑞,朕就自己造個天大的喜事出去好了。老佛爺說得對,三位阿哥同時婚禮,那可是大清建立以來從來都沒有的喜事啊。幾個阿哥是不好加爵了,老八的爵位已經到頂了;給老五加爵,乾隆怎麼想怎麼膈應;至於老六,乾隆覺得還是放在貝勒爵位上好了。雖然老六做了一些事情,但是清朝賞爵講究的是軍工,讓老六去打仗麼?乾隆想想就頭痛。再看看三位准嫡福晉的家世,老六的嫡福晉富察氏乃是一等誠嘉毅勇公富察氏明瑞的後人,老五跟老八的嫡福晉則只是著姓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爵位。想到這,乾隆決定將老五跟老八的岳父大人的爵位提到三等公的位置,再高就不平衡了。謀劃了兩個時辰,乾隆很滿意自己的安排。老五最得宮中寵愛,外家家世乃是三個阿哥中的第一;老六外家權勢滔天,不過本人就有點像付不起來的阿斗,但阿斗畢竟也曾是國主不是?至於老八,本身就已經很強勢了,現在外家雖然不打眼,但日後會如何,還真沒人說得清楚。盤算了許久,於是乾隆就御筆寫下好幾道聖旨,用了玉璽之後,便明發了。

    這幾道聖旨一出,頓時朝堂的形勢就大便。以往乾隆總是曖昧不提自己的繼承人是誰,一點風聲都沒有,唯一有點譜的就是據說五阿哥永琪很得聖眷。但是這一次,乾隆不僅甩出了誰會是自己的繼承人,還一甩就甩出三個來。這回朝臣們都被這打包丟來的准皇位繼承人弄得頭大了。

    五阿哥是三位阿哥中年歲最大的,曾經有過救駕之功,後宮當中據說還有一位寵妃站在他身後。側福晉索卓羅氏的老爹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即將過門的嫡福晉乃是西林覺羅氏,而她的父親則是鄂弼。這樣看起來,五阿哥是比較佔優勢的。

    不過五阿哥的優勢跟八阿哥一比就真的不算優勢了。雖然五阿哥名義上管著戶部,但實際上在八阿哥的運作之下,戶部的權利已經大不如前。八阿哥名下的招商局就起碼分掉了戶部一半的權利,尤其是在江南,招商局那簡直比戶部還厲害。何況八阿哥手上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身上還掛著東征倭國的戰功,小小年紀便是親王的爵位。除了出身不大好之外,否則這八阿哥簡直就是乾隆朝的准太子了。這次嫁過去的章佳氏也是滿洲的老姓,何況這位嫡福晉的老爹也是軍機大臣,還曾是雍正朝的封疆大吏。這樣的外家對於老八來說也是助力。

    原本朝臣們以為皇位之爭就是在五阿哥與八阿哥之間,但是這次乾隆居然將六阿哥也推了出來。這六阿哥的出身可是僅次於十二阿哥的,畢竟他母妃還沒有過世,雖然不再得寵,但是一個貴妃擺在後宮裡起碼所謂的宮闈陰私害不到他頭上。六阿哥雖然沒有軍功,但是憑借修《四庫全書》的功勞,以及與禮部漢尚書紀昀的交情,六阿哥還是頗得士林清流的喜歡的。而六阿哥的嫡福晉乃是富察氏,這樣一來,傅恆也算六阿哥的外家了,何況這位富察氏的祖父可是一等公明瑞。

    於是朝堂上忽然呈現出三足鼎立之勢,而且隱約還有一位佔著嫡子位置的十二阿哥。朝堂上的形勢便愈發曖昧不明起來,而對於帝王乾隆來說,朝臣們不能擰成一團,對於皇權來說,那是有利無害的。

    不過對於升斗小民來說,三位阿哥同時大婚,那可是京城裡從來都沒有過的大喜事。雖然正式的婚禮還要到三個月後,但是京城裡早就開始準備起來了。幾位阿哥府到嫡福晉外家的街道是全部要翻修的,這可不是只修一條路的。因為轎子去的路和回來的路是絕對不能一樣的,而且轎子從外家出來還要繞外家一圈。兩日後回門的去程跟返程又是不能一樣,所以街道是要大翻修的。何況這一次大婚除了有封疆大吏、蒙古王爺、回疆和卓、吐蕃土司過來觀禮之外,幾個藩國的國君或儲君也要進京朝賀。最讓乾隆高興的是,英吉利、西班牙、荷蘭、葡萄牙、法蘭西、羅剎國也派出了最高級的外交使團來京賀禮。這太符合乾隆心目中的「萬國來朝」景象了,不是沒有祥瑞麼?這不就是!乾隆一想到這,腳步就帶風。

    看到乾隆高興,後宮也是一片和睦。最高興的莫過於純貴妃了,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能得到皇帝的青睞,自己熬了多少年也是值得的。雖然純貴妃身子骨不好,但還是掙著起來親力親為地操持自己兒子的婚禮。而相對於純貴妃的高興來說,皇后就有不是滋味了。雖然十二阿哥還小,但是皇后還是對永琪給予了很大的希望。皇后作為後宮之主,自然曉得了皇帝的聖旨意味著什麼。乾隆不僅沒有承認永琪的地位,反而一瞬間將三個最大的敵人擺在了永琪的前面。無論永琪、永瑢,還是永璇,沒有一個是現在的皇后跟永琪可以對付的。一想到這些,皇后就有些洩氣。但是皇后不敢怠慢,畢竟這些婚禮是在老佛爺眼前掛過號的,乾隆欽點要做的盛典,如果皇后敢有一點點不滿,那就是一個「不慈」,不僅自己可能會被廢後,連帶著永琪的全部前程都要賠進去。念及此,皇后微微打了個哆嗦,於是愈加勤快地操持起婚禮來。

    不過這京城裡有熱鬧的地方,就也有落寞的地方。此時的晴兒正站在自己的格格府裡看著天空,她是清朝建國以來第一個以格格身份開府的格格,但同時也是第一個被皇家厭棄了的格格。現在的晴兒不僅沒有得到宗室的寵愛,甚至連幾位在京城的蒙古王爺也很討厭這個只會流淚的女人。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晴兒摀住自己的胸口,「我到現在才明白了這是多偉大的一首詩歌。爾康,你知道嗎,每當我抬起頭看到那月亮的時候,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你為我吟誦詩歌的日子,想起了你的擁抱……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外套。——,爾康,你有沒有想起我?」

    看到自己的格格在府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幾個宮女跟嬤嬤都非常有默契地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畢竟這些事情若是傳到宮裡,第一個倒霉的不是這個格格,而是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人。

    當然,晴兒是思念的確讓爾康聽到了。因為爾康就在晴兒府外面轉悠,那晴兒撕心裂肺的呼叫聲,讓爾康心都碎了。他拖著自己瘸著的腿,大步流星地就要衝進府裡。不過老佛爺似乎早就料到這一點,晴兒府外面的侍衛是裡三層外三層,不知道的以為這老佛爺的恩典,很重視晴兒;知道的都笑破了肚子,這晴兒成了大清朝第一個被圈禁的格格。雖然爾康的功夫還算過得去,但是侍衛們也不是吃素的。一看到這個瘸子扇動著大鼻孔要闖進格格府,忙的將這爾康捆了。

    爾康掙扎著、咆哮著,「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狗奴才,為什麼要阻攔我們的愛!」

    侍衛們一聽不樂意了,你爾康不過是包衣可是實打實的奴才,自己雖然也是奴才,但自己可只是皇帝的奴才。雖然同樣是奴才,但是侍衛可比你爾康高貴了不少。侍衛一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紛紛朝爾康身上看不見的地方招呼。於是爾康癒發咆哮起來,滿臉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也變得猙獰起來。「晴兒,我的晴兒,你聽到我的呼喊了嗎?你的爾康為了找到你受盡了苦難!晴兒,我的晴兒,你為什麼不出來見見我呢?晴兒,我的晴兒,你還記得我為你披上的外套嗎?」

    「記得,我都記得。」此時的晴兒正在大門裡,但是嬤嬤跟宮女紛紛都拉住了她,「我記得你外套上的溫暖,還有你襪子上淡淡的味道。爾康,我的爾康,世俗與偏見束縛了我們的愛情,你不能屈服,我不能屈服,我們要為我們的愛情而奮鬥。」

    一聽到晴兒的聲音,萬般委屈湧上爾康的心頭,他哭了,他痛哭著,彷彿一切的苦難都要用自己的淚水去洗刷。而晴兒聽到爾康的哭聲,也淚流滿面。

    「這戲演得不錯,我說老八,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大戲看?」和親王一邊嗑瓜子一邊跟身旁的永璇說話。

    永璇抿了口茶,「他們活著就是為了娛樂咱們的。」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哥們的婚禮(二)

因為乾隆的意思是要大肆操辦這次阿哥們的婚禮,讓外來的「夷狄」們瞧瞧中華的天朝姿色。既然皇帝有這樣的意思,自然三位當事的阿哥們不會懈怠起來。

    婚禮的前期工作基本都準備好了,內務府問了欽天監,定下了適合三位阿哥同時婚禮的日子。翌日,三位福晉的父親於乾清宮階下聽聞聖旨,這表示皇家正式下三家發出了求婚的旨意,接下來就是內務府替三位阿哥出聘禮了。

    雖然內務府的聘禮斷不會虧待了幾位阿哥,不過幾個阿哥要往這聘禮添置多少東西就是幾位阿哥自己的意思了。乾隆似乎也有意讓阿哥們炫耀下各自的家底,自然阿哥們的門人們就要行動起來了。

    永瑢雖然一直在跟士林打交道,但是別真的以為「百無一用是書生」,畢竟在那個時代要供養一個讀書人可不是貧困家庭能做到的,所以要想在翰林院等清流之地有自己的位置,這樣的人必定是有才更有財,眼瞧著自己的主子要大婚了,這些個讀書人哪會小氣?送金銀珠寶略嫌有辱斯文,古董字畫方能體現出自己讀書人的清高。這金銀之物雖然珍貴,但總是有價之物,可那古董字畫可真的不是一般就能估價的東西了。何況能送到永瑢眼前的自然就不是什麼俗物了,都是歷史上響噹噹的東西。

    永瑢的物品以脫俗為特色,而永璇的聘禮則件件不是凡物。畢竟永璇手上握著招商局跟皇家海洋貿易局兩個摟錢衙門,可以說,永璇最不缺的就是錢。於是永璇的門人就開始從海外收羅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緬甸的翡翠、暹羅的寶石、南非的鑽石……更有歐羅巴諸國國君特意送來的各國特色物品,那各式各樣的洋玩意差點將永璇的恭親王府給塞滿。

    「這是誰放上去的?」永璇指著一個鐘,道,「送鐘,送終,多不吉利!拿掉!」

    那些個下人一聽,脖子一縮,關顧著東西珍貴就忘了忌諱。

    永璇繼續交代,「都擦亮眼睛好好挑挑,將那些個犯忌諱的東西都挑出來。」

    金鏞立在一旁,看著永璇的吩咐,心裡也是頗為高興。雖然乾隆鼓勵阿哥們將自己的家底都攤開來,但是永璇手上的財富若是全部攤開來只怕是太刺激人了。就算皇帝現在不忌諱,誰知道什麼時候皇帝一想不通,永璇就麻煩了。

    不過永璇現在煩的不是自己的聘禮,而是自己的側福晉王氏就要臨盆了。本來按照舊例,完全可以等王氏出了月子在緩緩安排自己的婚禮。如今乾隆只顧著自己面子好看,全然不顧自己的實際情況。等日後嫡福晉章佳氏過門,那個時候只怕王氏還不能行動。若是王氏身為側福晉,在嫡福晉過門當日不出門行禮的話,怕是會惹來嫡福晉的猜忌。永璇可不想給自己一個內宅不寧的親王府。

    不過相對於永瑢跟永璇那邊的熱鬧,永琪那就有些冷門了。除了戶部的幾個堂官還有福家外,永琪大婚的消息壓根就沒引來幾個人。戶部的幾個堂官只是看在五阿哥是戶部名義上的管事阿哥,才特意過來拜訪,留下幾件不打眼的禮物便走了,而福家雖然有心為五阿哥大操大辦,但福家手上也沒多少銀子不是?

    「這群勢利眼!」福爾康憤憤地罵著。

    「朝堂上本就如此,爾康,你要習慣。」福倫語重心長地教育道。

    其實二人也不想想,當初福家得勢的時候,他們又何曾拿正眼看過旁人?如今五阿哥跟福家失了聖寵,這些個人當然不會湊過來。

    其實這阿哥們的聘禮不僅是給自己長臉的,也是給未來岳丈家長臉的。京城裡的貴婦們紛紛打聽著各家的聘禮,私下裡交流著。

    「天啦,你們不曉得六阿哥跟富察家送了上面吧?」貴婦甲故作神秘地道。

    貴婦乙忙湊過來問:「是何物?聽我們家老爺說,六阿哥素來好古董字畫,想來送出來的東西必定不是常人能見的。」

    「算你有點見識!」貴婦甲見貴婦乙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讓她頗覺得自己有聽眾緣,「尋常的物品我也不說了,那些個東西在咱們家裡也是有的。單說那唐伯虎的字畫,六阿哥就送出了兩幅,還有米芾的字條也是有的。我古董店那裡打聽到了,那些個字畫壓根就不是金銀之物可以衡量的。還有六阿哥送出來的據說是漢朝飛燕用過的銅鏡,就那一面銅鏡據說就抵得上京郊好幾個****子了。」

    「哎呀呀。」旁邊幾個貴婦紛紛咋舌。

    「那算什麼?」見貴婦甲大出風頭,貴婦丙冷笑道,「六阿哥的東西自然是珍貴的,但橫豎還是咱們土地上有的,你要知道八阿哥送到章佳氏府上的那些東西,件件都是從海外來的,咱們這輩子若不是趕上這婚禮,怕是一輩子都瞧不見。」

    「可有什麼?」貴婦乙此時背叛貴婦甲,開始向貴婦丙打聽消息。其餘貴婦也對這海外來的東西有了興趣,紛紛打聽到。

    貴婦丙此時覺得自己已經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冷眼瞧了貴婦甲之後,緩緩道:「先給你們說幾個常見的吧。八阿哥不是在江南之地興辦紡織工場麼?那棉布是又細又密,都是上供之用的,只有少量是出口海外的。我們家老爺去年得了皇上的嘉獎,賜了兩匹棉布下來,我一摸,哎喲喲,竟比我常穿絲綢還有舒服。但是據八阿哥府上當差的人說,這些棉布還不是上好的,他們說這不過是什麼『40支』的棉布,這天底下最好的棉布乃是西洋的『100支』棉布。如今八阿哥為了討好未來的八福晉,特意從西洋運來不少『100支』棉布,除了上供給皇上的,其餘全部送到章佳氏府上。這幾天章佳氏府上正用這些棉布做喜被。聽那些個針線上人們說,那棉布摸上去竟然跟人的皮膚一樣。想想看,這東西值多少錢?這還是八阿哥聘禮上不打眼的東西。你們知道嗎?為了討自己福晉的歡心,八阿哥送過去的寶石都是個頂個的珍貴,那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都快要閃花那些個首飾匠人的眼了。」

    「我也聽說了,章佳氏府上如今還有幾面玻璃做的穿衣鏡。那照起人來,簡直就跟自己一模一樣。據說一塊擺在梳妝台上的梳妝鏡就是好幾千兩銀子,那幾個穿衣鏡怕是沒個一、兩萬兩銀子置辦不下來。」貴婦丁也說了個自己聽聞來的消息。

    這話一說完,貴婦們都露出羨慕的臉色。有些人酸自己當年沒能嫁到八阿哥府上,還有幾個人開始盤算自己的女兒或侄女中有合適的人沒有,哪怕送給八阿哥當妾也是一輩子榮華富貴跑不掉了。

    「那五阿哥呢?」

    不曉得誰忽然提了這個名字,結果全場都默然。關於五阿哥很多傳聞原本還是影影綽綽的,如今五阿哥開府以後,關於五阿哥的新聞那是層出不窮。一些家教嚴的大家對五阿哥都嗤之以鼻,心想,要是咱們府裡出了這樣的孽種,直接綁到宗祠裡家法打死算了。

    乾隆看著三位阿哥的婚禮籌辦折子,五阿哥的婚禮雖然在宗人府的「照顧」下還算看得過去,但是比起永琪的兩個弟弟,已經完全變得沒有什麼特色了。永瑢的婚禮果然還是不離他的本行,都是以古代大禮為準,乾隆對此很滿意,因為這樣的婚禮有教化之功。

    「這老八想什麼呢?」乾隆忽然冷哼了一聲。

    一旁的弘晝立刻開始裝鴕鳥,心裡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凡購買100股,即可在婚禮現場擁有席位一個;購買1000股以上,則可入大堂與八阿哥同席暢飲……」乾隆越念聲音越冷,「這老八果然時刻不忘賺錢,連個婚禮都要賺錢!弘晝,你是怎麼提醒他的?」

    「哎喲,我的好哥哥啊。」弘晝忙出來解釋,「小八也是為了給招商局籌銀子不是?這小八大婚的消息一出來,天底下的商人都進京想來尋個門路。但是小八除了當年一同創辦招商局的幾位之外,餘下的禮物全部退了回去。後來尋思著招商局要打開江南那邊的市場,要創辦新公司,便放出消息,說買股票的自然可以來他的婚禮喝一杯酒。八阿哥出此下策,完全是為國謀財。」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哥們的婚禮(三)

聽聞弘晝這般說了,乾隆倒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你說懲罰吧,永璇這是為國謀財,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但你下旨表彰吧,好嘛,一個阿哥用自己的大婚來圈錢,於禮不合啊。乾隆可以想得到,待阿哥們的婚禮一結束,都察院的折子必定是滿天飛。

    乾隆揉了揉額頭,「我看大婚之後永璇也甭待在京城了,這都察院的折一上,朕就算想保他都保不住了。」

    聽到乾隆這樣說,弘晝就放心了,只要皇帝肯「護犢子」,哪怕你都察院左右二督察御史同時上折子也沒事。弘晝立刻奉上馬屁,「這還是皇上的仁慈。」

    乾隆心裡自然很樂意接受弘晝的馬屁,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份君威,他鼻子哼了一聲,淡淡地道:「你且下去吧。」

    弘晝自然順著乾隆的意思告退。

    乾隆將所有人都屏退後,只留下吳書來在一旁伺候。乾隆開始思考起問題來,大婚之後的阿哥就是真的長大成人了,以後就是要正經地管事了,而不是只靠自己派差事給他們了。永瑢在翰林院混得不錯,但是阿哥掌管翰林院與祖制不合。翰林院是什麼地方?那是大清朝各級政府的儲備幹部培養機構啊,要是讓永瑢掌管個幾年,十年之後,只怕自己手上的皇權都要被架空去。乾隆想了想,既然永瑢喜歡風雅,那就調他去禮部當管事阿哥。永璇手上已經有了招商局,不能再在京城給他職位了,既然永璇有心思將招商局的重心將江南遷移,乾隆自然樂觀其成。招商局組建近五年,將京畿地區的賦稅拉高了三倍,雖然還無法與江南媲美,但是京畿地區的商稅、海關稅已經超過鹽稅、茶稅,無論內務府還是戶部,這幾年過得都非常愜意。如今招商局南下,對於原本富庶的江南經濟來說,無疑是一劑猛藥。而且乾隆也曉得,北方招商局基本是宗室跟晉商的天下,徽商跟浙商早就不滿了,如今組建南方招商局對這些有銀子沒地方花的富商們來說,自然是最好的安撫。於是乾隆決定過幾天招軍機處的大臣們議一議永璇該怎麼發配。至於永琪,乾隆歎了口氣,皇城司(乾隆仿照軍機處情報司組建的密探機構)關於五阿哥的報告是堆滿了自己的案頭。沒想到堂堂一個郡王,居然淪落到無人巴結的地步,這怕是大清朝最憋屈的郡王了吧?不過乾隆倒也不意外,這些年來,乾隆一直在默默地看著,永琪沒有永璇的果敢與大度,也沒有永瑢的虛心和毅力,甚至連那個廢了的永璋都比不上。不管怎麼說,永璋雖然在禮部混吃混喝,但也是幹活的。

    朝廷將要組建南方招商局的新聞很快就要傳開了,畢竟這不是什麼國家秘密,何況這樣的集資大事需要更多的人來共襄盛舉,於是在永璇的推動下,乾隆的默許下,這個「全國皆知的秘密」飛快地在江南傳播開了。

    聽聞此事之後,浙商、徽商紛紛去函給自己在京城的代理人,無論花多少銀子,務必要在永璇的婚禮上有一席之地。既然有這麼多的人往招商局塞銀子,永璇自然也不客氣,一口氣在紡織、冶金、機械製造、手工藝品製作等等行業全面開發,雖然招商局旗下的公司是一股100兩銀子,但是這第一期招募的股票開出去不到三天便銷售殆盡。在永璇的可以安排下,大部分利益都是讓徽商跟浙商拿了,同時為了照顧自己再宗室和晉商裡的合作夥伴,永璇還是特意將幾個不錯的公司股票留下來給他們購買。

    等最後負責永璇婚禮的人一統計,好嘛,除了官員之外,商人就要來百餘桌。永璇已經在王府門外準備好了流水席,外院則是給普通商人,左側院留給一些較親密的商人,右側院則是普通的官員,內院則是永璇的嫡系人馬。算上流水席,恭王府擺出了千餘桌的婚宴席面。永璇還特意上折,說是為了幫國家節省銀子,所有婚禮開銷全部由自己承擔。永璇一上折,永瑢自然也要推辭國家給的錢。雖然永瑢不如永璇富裕,但永瑢乃風雅之人,請的人也不多,倒也沒上面問題。惟獨永琪是想破了腦袋,自己也是要拒受這內務府的銀子了,否則自己就顯得有些不夠大度。但是自己打腫臉皮充胖子也是要資本的,榮郡王府在小燕子的管理下,早就是寅吃卯糧,朝不保夕了。若不是索卓羅氏娘家有錢,恐怕榮郡王府早就傳出來典當嫁妝的醜聞了。饒是如此,永琪想了想,還是在會賓樓辦自己的婚禮吧。但是這事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小燕子,小燕子現在當會賓樓的老闆娘可是非常高興的。今天請街上的「英雄好漢」(其實就是街頭潑皮)喝酒,明日大宴街坊鄰居裡的「俠義之士」(其實就是小混混),弄得會賓樓幾欲支撐不下去,若不是柳紅善於打理,只怕會賓樓早就關門大吉了。

    「小燕子,我可能過段時間要借會賓樓辦酒席。」永琪說。

    「辦酒席?好啊!請誰?」小燕子剛剛跟好漢們不醉不歸,正在興頭上。

    「皇阿瑪跟我賜婚了,我想在會賓樓辦酒。」永琪其實一直瞞著小燕子他賜婚的事情,因為小燕子以為自己是永琪唯一的「妻子」,那索卓羅氏啊也好,胡氏也罷,都不過是永琪的妾。聽爾泰說,在家裡,正妻是最大的,其餘的妾都是要來伺候自己的。於是小燕子就強迫胡氏、索卓羅氏來自己房裡當丫鬟,胡氏倒還罷了,本來就是內務府出來的,身份低,只能敢怒不敢言。

    可索卓羅氏是誰?正兒八經上了宗人府玉牒,乾隆欽封的榮郡王側福晉,她哪會看得起小燕子。不過念在自己孩子還小的份上,索卓羅氏也不願撕破臉,只是對永琪冷冷地說:「爺可要思量一番,若是妾身今日伺候了小燕子妹妹,保不齊明日就有什麼樣的折子擺在皇阿瑪的御案上。」

    永琪不傻,自然曉得如果索卓羅氏一族與自己撕破臉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便騙小燕子,說索卓羅氏身體不好,將她圈在自己的院子裡罷了。於是索卓羅氏在榮郡王府有了一個「家中家」,這也成了京城貴婦圈中的一個熱門話題。

    「賜婚?」小燕子怒了,「你又要結什麼婚?我是你的妻子,你不滿意,我就『賢惠』地留下了兩個狐狸精,如今你還要結婚?永琪!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個花心大蘿蔔。」

    「小燕子妹妹。」索卓羅氏剛好也在房裡,便笑道,「姐姐我是爺的側福晉,按祖制,爺該有正福晉一人,側福晉三人,如今還缺正福晉跟兩位側福晉呢。」

    「啊!」小燕子徹底憤怒了,原來她什麼都不是,她撕扯這自己最愛的大紅衣服,「那我是什麼?我要走了!永琪,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滾!你滾出去!」

    索卓羅氏繼續笑盈盈地道:「妹妹好沒道理,這裡乃是榮郡王府,可不是什麼『還珠格格府』,——呀,我都忘記了,『還珠格格已經暴斃了』。」

    小燕子傷心了,她不停地撕扯這自己身上紅色的衣服,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不再是什麼「還珠格格」,只不過是榮郡王府上的燕格格。她越想越羞憤,穿著白色的褻衣就往外跑。

    索卓羅氏忙道:「快攔住妹妹,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府裡的名聲還要不要?」

    永琪也意識到這事情不妥,一邊高呼「小燕子」一邊追了出去。而一旁的索卓羅氏則冷笑一聲,轉回自己的院子。

    小燕子驚世駭俗的行為藝術為大婚前的京城燒上最大的八卦之火,無數人都在暗地裡看永琪的笑話,瞧瞧這榮郡王的格格,真真不一般啊。

    乾隆也被小燕子「坦承一切」的勇敢無畏而震驚了,若不是大婚在即,乾隆早就下旨杖斃小燕子了。雖然他也動念頭,打算用毒酒或白綾解決了小燕子,但是一想到永琪要死要活的樣子,乾隆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歎了口氣,對吳書來道:「將匾額後面的旨意拿掉吧,朕日後再放上去。」

    這平平淡淡的話讓吳書來大吃一驚,那「正大光明」之後乃是乾隆欽定儲君的旨意。作為乾隆最信任太監,吳書來自然曉得那上面的旨意內容。不過吳書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將旨意取了下來,換了另外一道旨意上去。這道旨意其實乾隆已經寫了有段時間了,但是一直遲遲不肯放上去,終於這一次,乾隆下定了決心。

    看著京城裡越來越熱鬧的聲音,吳書來知道,三位阿哥的大婚就在今晚。他心裡暗道:這天終於變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哥們的婚禮(四)

永琪最後還是沒有將自己的婚禮宴會放在會賓樓,除了因為小燕子在那裡尋死覓活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乾隆的呵斥,以及西林覺羅氏的抱怨。乾隆對於永琪的「夫綱不振」感到異常憤怒,何況那個小燕子還只是個不登記在玉牒上的格格,居然就能將堂堂大清朝的五阿哥、榮郡王永琪拿捏住,這讓乾隆如何能消火?而西林覺羅氏看到永琪的荒唐,已經沒有法子去解決這一切了。

    當初皇后留牌子的時候,西林覺羅家就知道自己府裡應該要出一個皇子福晉了。那個時候的五阿哥還是朝堂上聖眷最濃的阿哥,西林覺羅家並不覺得不多。他們還在幻想,五阿哥本來就是皇上、老佛爺屬意的人,再加上自己家跟索卓羅家的助力,永琪的皇位還不是手到擒來?後來聽索卓羅家說,那五阿哥莫名其妙就遭了厭棄,老佛爺不喜,乾隆也命他出宮開府。再後來就聽說郡王府乃是一個格格當家,那側福晉索卓羅氏只能避居在自己院子裡不出來;而為五阿哥誕下長子的胡氏已經淪落到伺候那個燕格格……這一切讓西林覺羅家如何不心驚?只是當初留牌子的時候不去求恩典,如今要大婚了反而去求「恩典」,別說乾隆能拉下這個臉面,就是西林覺羅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西林覺羅家聽到指婚的旨意後,只能強顏歡笑接了旨。宣旨的太監一走,鄂弼的福晉就抱著自己的嫡長孫女哭了起來。「孫女兒啊,是瑪姆不好。咱們家就不該起那『攀龍附鳳』的心思。」

    「說什麼呢?」鄂弼訓斥道,「婦道人家不要妄論朝政。」

    鄂弼福晉抹著眼淚對鄂弼道:「老爺,您去求求皇上吧,咱們家不要這個『恩典』!我只想我的孫女兒好好嫁一個人,平平安安過一生。那郡王府不是好呆的。」

    鄂弼長歎了一口氣,聖旨都下了,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

    西林覺羅?嫻芷道:「瑪姆,您就別為難瑪法了。」嫻芷也知道這郡王府的事情,雖然自己是閨閣女子,但是無奈那個燕氏名聲實在太大,這些個女兒家也是多有聽聞的。「如今皇上下了旨意,那就是斷不能更改了。孫女橫豎也是郡王福晉,有祖宗家法撐著,那燕氏再囂張也不會為難到孫女頭上。」

    鄂弼福晉也曉得事情已經不可違,只能抱著孫女兒默默地流淚。

    不過當聽聞永琪還沒有安排婚宴的時候,鄂弼只能咬咬牙替永琪出面籌備婚宴。若是這婚宴辦砸了,不僅是丟永琪的臉面,更是丟鄂弼乃至整個西林覺羅家的臉面。現在西林覺羅家的人無論多討厭永琪,也只能捏著鼻子過來操持這婚禮,只是人人心裡都在暗罵那個不著調的永琪。

    既然有人操持這個婚禮,永琪便去安撫自己最最最愛的小燕子,福家也很高興,因為他們終於有盟友了。褔倫在家裡搓著手,索卓羅家倒還罷了,雖然是大姓,但是在乾隆朝已經不是顯赫家族了,但是西林覺羅家就不一樣了,當朝一等一的大家族啊。褔倫又想到自己乃是五阿哥眼前最得用的人,那日後自己不是比西林覺羅家還要尊貴?一想到這,褔倫就開始埋怨起自己的福晉來,如果自己也有個女兒的話,那這五阿哥的嫡福晉還不是自己家的?於是褔倫又用哀怨嫉妒的眼神打量起西林覺羅家那了。

    鄂弼接手五阿哥的婚禮的時候,發現事情是一團糟。這永琪完全對婚禮不上心,他腦袋裡只有「愛情」,如果這五阿哥癡情的是自己的孫女,鄂弼心裡還好受一些。畢竟一個對新皇沒有威脅力的兄弟是一定會被優撫的,如果五阿哥對自己孫女癡心,那麼自己孫女一定會過得愉快。鄂弼並沒有想過靠五阿哥來獲得更顯赫的爵位,他只想自己的孫女過得愉快。可這五阿哥眼裡只有那個不明來路、荒唐可笑的燕氏,一想到這,鄂弼就感到難過。

    婚禮就要舉辦的時候,鄂弼忽然發現一個很可笑的事情:五阿哥居然還沒有給別人發喜帖!五阿哥以為他自己是誰?不發喜帖就有朝臣貼上來麼?鄂弼聽聞此事之後,鼻子裡冷哼了一聲,便給西林覺羅家還是自己的姻親發喜帖,至於其他人的喜帖,跟娘家人有說明關係?這五阿哥自己不要臉,自己又何必去湊熱鬧?

    不過鄂弼還是將這個消息透漏給褔倫,於是褔倫也驚訝了,他也忘記了要發喜帖的事情了。不過褔倫並不著急,五阿哥是誰?那是皇帝心目中的儲君啊,太子爺的大婚,誰敢拒絕?於是褔倫就大筆一揮,將喜帖發了出去。但是……

    婚禮當天,八阿哥府上自然是人聲鼎沸,恐怕大半個京城的人都來這裡了。而僅次於八阿哥府上熱鬧的就是六阿哥府上,一幫子文人在六阿哥府上吟詩作畫,倒也盡顯風流。

    「吳書來,這永璇府上倒也熱鬧。」恭親王府外的一條小道上,一頂不顯眼的騾轎。如果有大臣從這裡經過的話,就會發現大內總管太監吳書來正恭敬地站在轎外,那轎子裡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吳書來忙答道:「奴才聽說八阿哥府上大部分都是商賈之家,大臣倒是來得少。除了幾位軍機大臣礙著尹繼善大人的臉面過來應承了一會。」

    乾隆沒有說話,吳書來的話還是安慰了他不少。既然是商賈之家,那就沒什麼好忌諱了。吳書來也擦了一把冷汗,心裡道:八阿哥啊八阿哥,看在你往日大撒銀子的份上,咱家就幫你圓這個場子。

    「走,去六阿哥府上看看。」

    乾隆就這樣走馬觀花地將幾位阿哥的婚禮都看完了,八阿哥婚禮的熱鬧,六阿哥婚禮的清雅都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同樣,五阿哥婚禮的慘淡也讓他印象深刻。

    「這是什麼回事?」乾隆的話語裡透漏出一絲陰冷。他現在感到的是難道自己改儲君的旨意已經被大臣們曉得了?

    吳書來也是一驚,他伺候乾隆多年,自然曉得現在乾隆惱怒什麼。這乾隆改旨意的事情,只有自己清楚,如今乾隆惱怒的話,那倒霉的人一定是自己。吳書來忙道:「啟奏聖上,奴才聽說,那個五阿哥……他忘記發喜帖了?」

    「忘記發喜帖?」乾隆一愣,這算哪門子理由。

    「奴才聽說五阿哥府上的門人辦事不力,將婚禮都耽擱了,後來是鄂弼老大人看不下去了,就替自己的孫女婿操持起婚禮來了。」吳書來看似替永琪說話,但實際則告了一個暗狀。

    這回乾隆還真沒話說了,想一想,自己還真是虧待了西林覺羅家了。

    沉默了許久,乾隆訕訕地說:「倒也為難他了。」

    次日,三對新人在乾清宮前謝恩,乾隆賜下一堆的賞賜,並准了半個月的婚假。

    謝完了恩,便去慈寧宮請安。老佛爺倒也不虧待誰,畢竟都是自己的孫子,如今有了孫媳婦,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的責任就由他們去完成了。老佛爺笑瞇瞇地喝了孫媳婦茶,賜下不少跟多子多福有關的禮物。

    眾人謝恩起來,老佛爺也特意留他們說了會話。坤寧宮那邊也打發人去了,說是皇帝午膳的時候擺在坤寧宮,皇帝、皇后將跟三對新人一起用膳。老佛爺很高興這樣的安排,人老了,就愛看全家和睦的戲碼。

    正當慈寧宮和樂融融的時候,忽然有太監進來報:「啟奏老佛爺,神武門上有為自稱小燕子的人說要進來找榮郡王。」

    老佛爺一聽,臉立刻冷了。道:「神武門的侍衛是幹嘛的?讓人在宮外咆哮是何道理?傳哀家旨意,將那人打死了事!」

    「不要啊!」永琪咆哮道,他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道,「小燕子,她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生命中的四分之三,我不能失去她啊。老佛爺,你是那麼的仁慈、高貴、善良……」

    永瑢、永璇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六福晉、八福晉則是一臉詫異地看著。而五福晉則已經臉色慘白,幾欲昏厥。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哥們的婚禮(五)

看著老佛爺還沒鬆口,永琪只得重重地磕在地板上,額頭磕破爛,血液混著淚水流了下來,讓原本一個翩翩皇子變得面目猙獰起來。永琪他咆哮著,怒吼著,他又太多的不平需要發洩出來,為什麼世人都不能容忍他與小燕子那美好的愛情。「老佛爺,我求求你!」永琪已經哭得撕心裂肺,「您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仁慈,請不要再難為小燕子了。我願意拋棄所有一切換取小燕子,我只要她好好地在我的身邊。我願意當你們所期待的五阿哥,娶你們所期待的五福晉,我只要小燕子啊。」

    見永琪這般,雖然西林覺羅?嫻芷並不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已經知道永琪的內心深處只有一個小燕子。但是她不明白,如果他不愛自己,為什麼當初要娶自己?那個昨晚跟自己顛鸞倒鳳的人是誰?那個跟自己海誓山盟的人又是誰?今早出門的時候,那些過來請安的同房、妾侍又是什麼?莫非五阿哥所謂的愛情就是將心給了小燕子,然後再將自己的身子給了其他女人們?嫻芷的心立刻死掉了,但是她也跪了下來,她也為小燕子求情。她現在不再僅僅是鄂弼的孫女,更是五阿哥的正福晉。她的王爺選擇在這裡哀求,她也只能無條件地跟隨。

    看著嫻芷也跪下來,老佛爺唯有歎息一聲,道:「叫神武門的侍衛將那個瘋子送到五阿哥府上去吧。——榮郡王福晉突感風寒,特命榮郡王隨福晉回府調理,以後沒什麼事情就別進宮來。也不用遞牌子了,哀家不想再見到你。」

    永琪沒有在意老佛爺的寒心,他只是聽到老佛爺不再計較小燕子,這對他來說就足夠了。他高興地站起身來,完全不顧一旁的五福晉,他就要往外面走。

    老佛爺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來,「永琪,這是哀家最後一次容忍你的無禮和狂妄。是,你曾經是哀家最疼愛的孫子,但你不是哀家唯一的孫子,哀家對你的耐性也是有限的。曾經我寵愛你,所以我願意給你機會,但是你卻不珍惜哀家給你的機會,一再傷害哀家對你的愛。既然你不在意哀家,那哀家也不要再疼愛你。哀家在這裡只說一次,這是你跟小燕子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還有下次,哀家必定賜死小燕子。你也不用來求情,如果你不想要阿哥身份,哀家滿足你。甚至,——哀家也不缺你這個孫子。」

    永琪聽到老佛爺的話,身子還是顫抖了一下,他轉過身,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是老佛爺阻止了他,道:「帶著你的媳婦回去吧,好好照顧你的媳婦。——你下去吧。」

    一旁的六阿哥、八阿哥兩口子都不敢說什麼,看著永琪跟西林覺羅?嫻芷跪安之後。老佛爺見他們二人走了之後,便換了一個話題,剩下來的四人自然也不會傻到繼續聊這個話題。配老佛爺聊了一會,老佛爺道:「哀家也累了,你們且去坤寧宮吧。哀家就不去了,免得拘了你們。——永瑢,哀家知道你想去見你母妃,你便去吧,只要別誤了坤寧宮的午膳便可。」

    永瑢忙跪下來謝恩。

    老佛爺擺擺手,示意自己累了,於是永璇兩口子也跪下來告退。

    除了慈寧宮,永瑢帶著富察?淑寧朝純貴妃宮裡而去,而永璇則帶著章佳?靜貞慢慢朝坤寧宮踱去。那靜貞似乎有話說,但在宮裡還是覺得慎言比較好。

    永璇察覺出靜貞的心事之後,便掏出幾個荷包對隨身帶宮女太監道:「幾位姐姐、公公,剩下的路便讓我跟靜貞慢慢走去吧,你們就別費心了。」

    那些宮女、太監都曉得八阿哥一向打賞爽快,如今瞧著模樣只當是新婚,兩口子不想自己礙眼。為首的宮女便抿嘴笑道:「那奴才們就不打攪王爺跟福晉了。」

    說罷,這些人便接連荷包退下來。

    待這些人走遠之後,永璇便湊在靜貞耳邊道:「可是被我五哥嚇到了?」

    靜貞一愣,見永璇湊得這麼近,耳朵便有些發燙。但還是點點頭。

    「別在意。」永璇拉起靜貞的手,「這些事你別放在心上,橫豎朝堂上有皇阿瑪,宮裡有皇額娘,這些煩心的事咱們別放在心上,安心過咱們的日子就好。」

    此時靜貞的脖子都紅了。

    靜貞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抬進恭親王府的,她第一次聽到八阿哥的名字是因為宮裡傳出了自己將要指婚給八阿哥的消息。當時八阿哥還是一位郡王,正要去那茫茫大海跟倭國打仗。她記得她那幾天都有些茶飯不思,她不知道倭國在哪裡,後來還是自己的弟弟看不下去了,便悄悄地將一本《寰宇搜奇》給了她,她這才曉得倭國在哪。聽自己的弟弟說,這本《寰宇搜奇》還是八阿哥門下的人所編纂,專門講述海外的奇聞軼事。雖然靜貞見不到八阿哥,但是看到這本並不珍貴的《寰宇搜奇》,她忽然覺得自己正在慢慢瞭解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聽自己的阿瑪說,八阿哥是皇上身邊數一數二的辦差阿哥,但是只是醉心於商賈,故而在朝堂上還有士林中就有些不好的名聲。不過自己的阿瑪倒是不介意八阿哥這般,阿瑪說,如果沒有八阿哥費心為國聚財,戶部也沒有那麼好過日子。現在的朝堂不在意哪裡遭了災,因為國庫充盈,隨時可以救災。何況在八阿哥的倡導下,很多富商都會主動救災。現在很多朝廷還沒照顧過來的水利工程,都是商人們主動集資修建的。還有那到處都有義學、圖書館、免費醫館,都是商人們集資興建的。雖然這還沒有在全國形成風潮,但是有這樣一股潮流在,阿瑪說也許所謂的「大同世界」就不遠了。

    後來,正式的賜婚旨意到了,隨著而來的是皇家的聘禮。因為八阿哥已經開府,故而添亂許多新奇的玩意。那些東西就連自己見多識廣的瑪姆都沒看見過,她看到自己的姐姐妹妹圍著那些珠寶露出羨慕的眼光,而這些都是自己丈夫送給自己的。那如火燒樣的紅寶石、如深湖般的藍寶石,還有那彷彿要灼傷人眼睛的金剛鑽,讓自己在閨閣姐妹中掙足了面子,甚至自己家已經嫁出去的姑奶奶們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都酸酸地說自己是嫁對了人。

    出嫁那天,內務府將她的吉服送到,她的阿瑪跟額娘都喜極而泣。那三層鏤金冠,上面鑲著只有宗室才能用的東珠,而她身為嫡福晉,自然是用到人臣能用的最多數,十顆。而金冠之後則是金黃絲絛兩條,而冠前則是以顆大紅的寶石。大紅的嫁衣上繡著親王福晉專屬的五爪金龍,金黃的垂條顯示出自己的身份。

    她換上了這一套嫁衣,在父母的祝福中,在兄弟姊妹的不捨中,坐上了那大紅的喜轎。她的目的地就是那恭親王府,她懷著忐忑的心情迎接著自己的丈夫。她想像著自己的丈夫模樣,但是無論怎麼想,她似乎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感覺。

    而當自己頭上的喜帕被挑下,她才第一見到他。他的臉上是溫柔的微笑,彷彿自己的親人一般。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他對她說:「我會好好照顧你。」

    她也曾偷偷看過一些才子佳人的小說,她也幻想她的愛人會說一些轟轟烈烈的山盟海誓,可是當她聽到他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時候,她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愛。

    坤寧宮的午膳還算和睦,雖然皇后跟乾隆都已經知道了小燕子闖宮、五阿哥求情等等事情,但是礙於兩個新兒媳婦面前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氣氛有些沉悶。

    皇后見大家尷尬,便笑著說:「我這裡倒備了些新鮮的玩意給我的兩個媳婦,看看,可滿意?」

    一旁的容嬤嬤忙領著宮女將要賜下的物品拿來出來,富察?淑寧跟章佳?靜貞忙出來行禮謝恩。

    皇后將東西賜下之後,笑著說:「看著你們和睦的樣子我就高興,明年還指望你們帶著小阿哥進來給我請安呢。」

    聽到這裡乾隆也來了興致,笑著湊趣道:「朕給你們半個月的婚假,你們就好好地陪著自己的福晉,早日有了好消息,也是件喜事。」

    見乾隆說得直白,別說兩個福晉,連永瑢、永璇兩兄弟都紅了臉。見如此,乾隆跟皇后相視一笑,一頓飯最後倒也吃得愉快。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張家口蒙丹逞威風

三位皇子的大婚在一片喧嘩之中落下來帷幕,無論是八阿哥府上的奢華,還是六阿哥府上的清雅,甚至是五阿哥府上的那些八卦都給京城的老百姓留下了無數話題。京城的熱鬧還沒有平息下來,就傳出阿里和卓帶著他們部落裡最寶貴的東西往京城而來。

    京西的馳道上,一頂薄紗籠罩的軟轎正在水泥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來往的行人都在打量這頂充滿著異域風情的軟轎,軟轎之中似乎是個女子。這讓行人們都感到驚訝,這是舞女麼?如果是舞女的話,斷不會有這般的體面。可如果是某個外族公主的話,這樣未免也太不知羞恥了吧?

    而一路上護送這支隊伍的正是剛剛在去年因為軍功而封毅勇公的史明瑞。史明瑞當初也跟阿里和卓提到過,希望含香公主能換上清朝和碩公主的車轎。但是阿里和卓卻笑咪咪地說:「含香是上天賜予我們部落的禮物,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見識到這份寶貴的禮物。」

    這番話讓史明瑞感到驚訝,如果阿里和卓的部落是完全不知道中華文化的蠻夷便也罷了,偏偏清朝經營西域已經許多年,中華文化已經完全在這裡紮下了根。何況就是在阿里和卓自己部落裡的文化,女人一生只能被自己的父母、兄弟還有丈夫見到面目,平素輕易不出門,即便出門也是全身蒙在衣物後面,哪有現在這般招搖的?

    而且最讓史明瑞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喜歡身有異香的女子居然是個膽大妄為的,在一路上居然私奔了數次。史明瑞無法想像阿里和卓及其族人到底是如何教導這個所謂「上天賜予的禮物」的。而且每當史明瑞的侍衛將那個叫蒙丹的人捉住後,阿里和卓總會將他放走。

    「阿里和卓,我覺得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輕易放走得好。」史明瑞猜測得到,阿里和卓將自己的女兒帶進京城肯定是希望能和親的。既然是一位外族公主,那麼接受這位公主的人身份一定不低。如果曉得這個公主在婚前無比熱愛私奔這個冒險活動的話,只怕這個親戚關係最後會變成仇人。出於保護阿里和卓,以及不想殃及池魚的心理,史明瑞還是規勸了阿里和卓一番。

    阿里和卓卻對史明瑞的好心完全置之不理,依舊大剌剌地將蒙丹放走,再帶著自己的女兒照耀地朝京城而來。這會是皇帝還沒見到含香,就已經知道西域送來一位帶有異香的公主。

    史明瑞見阿里和卓冥頑不靈,便暗自對侍衛道,再有下次,就地格殺勿論。

    史明瑞才不會在意阿里和卓的想法,這阿里和卓不過就是蒙古台吉一個級別,自己乃是一等公,除非是正宗的黃帶子,否則誰能壓得過他?他不要帶著一個禍害進京,萬一日後有人追問起來,自己真的就說不清楚了。

    這一日,已經到了張家口,再有日餘便是能進京城裡。但是史明瑞並不想放輕鬆,他對那個如同蒼蠅一般的蒙丹感到了無比的厭煩。這個蒙丹乃是阿里和卓部落裡的一個貴族子弟,平素就將眼睛戴在頭頂上,彷彿世界上的事情只要不順他的意思,就是上天對不起他。對於這樣的紈褲子弟,史明瑞是打心底裡厭煩。偏偏這個什麼都不懂的蒙丹還要一位自己上天賜下的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帶著幾個花拳繡腿的手下,故作囂張地挑釁史明瑞。如果不是史明瑞礙於阿里和卓的面子,直接就命火槍隊上了。

    史明瑞瞇起來眼睛,心想,這蒙丹都玩了好幾次「偷襲」遊戲裡,這作戰本事還是沒有一點點進步。

    果然,蒙丹一躍而起,「含香,我來了!」

    軟轎裡的綢帳馬上掀開,一個女子竄了出來,一邊奔跑一邊甩動著頭上的小辮子,裹得緊緊的玉峰在無數男人的注視下跳躍著,她叫著,她喊著,她用她的生命呼喚著,「蒙丹,我來了!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眼看著這含香公主就要在天子腳下丟人了,那些個侍女也是經受過無數訓練,早就見怪不怪,立馬就有兩個侍女抓住含香,將她往軟轎裡拖。

    含香搖動著小辮子,她掙扎,她哀求,她哭泣著,「求求你,放了我!我會一輩子感謝你們的!」

    「含香!」蒙丹擺了個姿勢,抽出刀,往前一步,又後退兩步,換了個姿勢。

    看著蒙丹每次都玩的把戲,史明瑞只能扶額,心道,你就沒點新花樣麼?

    蒙丹姿勢擺完了,便用他那滄桑的嗓子呼喊著,「你們快將含香放了,要不然我就殺了你們。」

    史明瑞暗罵一句,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蒙丹總共就帶來幾個人過來,史明瑞這邊可是有近千的人馬,還有一支百餘人的火槍隊。史明瑞笑道:「閣下何必以卵擊石,我看在阿里和卓的面子上也不想為難你,你且退下吧。」

    史明瑞料定蒙丹不會退下,為了萬一,他還特意抬出阿里和卓來刺激蒙丹。

    果然蒙丹怒了,「看刀!」

    史明瑞也懶得繼續演「七擒七縱」的戲碼了,直接一揮手,火槍隊便端著槍出列了。史明瑞將舉起的手放下,火槍隊便採用「三段射擊」的方式開火了。那蒙丹真以為自己是天神,要知道史明瑞帶出來的這次火槍隊恐怕是僅次於京西大營的精銳,在西域打得羅剎國退避三舍,這蒙丹傻子自然不是對手,才幾秒鐘,他的手下紛紛倒地,而蒙丹也受了重傷。

    蒙丹雖然傻,但是曉得自己的命還是寶貴的。他悲憤地看了一眼,轉身就逃。

    史明瑞哪裡會給他機會,道:「追!」

    「不要啊,大人!」那含香平素嬌嬌弱弱的,但此刻彷彿力大如牛。她掙開了侍女,再度甩動起她的小辮子,玉峰顫抖,纖纖玉足在馳道上奔馳著。她來到史明瑞面前,跪下,泣聲道:「求求您,放過蒙丹吧,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

    史明瑞忙道:「公主這是折殺我了!」心裡卻想,就算是八大胡同稍微紅一點的姑娘都不會輕易下跪,這外族的公主倒是沒骨氣得緊。

    「求求您,放了蒙丹吧。」

    史明瑞見事已如此,只得下令停止追殺蒙丹。但是這裡發生的一切,史明瑞已經全部寫成奏折,遞至軍機處。

    不得不說傻子常常有傻福,這蒙丹居然只是被火槍擦破了皮膚,他一路跟隨著含香進入四九城。史明瑞前往兵部報道,而阿里和卓則帶著含香進來理藩院。蒙丹沒有辦法接近他們,只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嘿,你這位爺,瞧著你相貌堂堂卻來我們小店吃霸王餐。」店小二對著蒙丹道。

    「我有錢。」蒙丹的確不差錢,可是他的錢全在他下人身上,人家是貴公子,帶錢會掉價。可是那些個下人在昨日的衝突中,被史明瑞的火槍隊打死了,於是蒙丹沒了錢袋。

    「我看這位仁兄絕不是欺詐之人,人在江湖走,哪會沒個著急的時候,他的錢我出來。」不遠處,一個年輕人柔聲道。

    「好!」福爾康拍著手出現了,「爽氣!豪氣!今天發飯菜我請了,這是我的會賓樓,江湖豪士是我們的貴賓。——敢問兩位英雄名諱?」

    「在下蒙丹。」

    「我?」那個年輕人打量了下弗爾康,是個不錯帥哥,可惜腳瘸了。他抽出一把劍,一彈,笑道,「我本江湖客,一簫一劍走天下。——在下簫劍。」

    「好!」福爾康在這裡向招募一些死士效忠於五阿哥,眼前的兩人似乎不錯。「我看兩位勇士風塵僕僕,不如我們上樓一敘,反正日頭已偏西,我們不如抵足而眠,秉燭夜談?」

    「好。」簫劍忙答應了下來,雖然福爾康腳瘸了,但是身材似乎不錯。「奈何一身風塵?」

    「一同一同。」福爾康笑瞇瞇地拉起兩個人的手,「小二,送最大的浴桶上來,我與二位兄弟坦誠相見,豈不人生一大快事?」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三個大男人手拉手準備一起洗澡去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和紳。招商局。燕氏出醜。

  其實京城除了榮郡王府上的一些新奇事情外,更多目光都是在恭親王府。畢竟永璇是這一輩阿哥中唯一封親王的,而且更讓權貴不理解的是,永璇門人很多,但是奴才卻很少。清朝遵循了明朝的制度,所以,門人制度也是保留下來了。但是清朝畢竟是一個落後明朝的文明,所以清朝的門人制度上還有奴才制度。一句話,你要當某某人的門人,那麼你首先就是某某人的奴才。門人跟奴才有什麼區別呢?門人只是你的勢力,雖然門人輕易不會背叛,畢竟背叛這個名聲在官場上是非常致命的。但是實際上,門人背叛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你看孟嘗君當年門人三千,最後能與他共患難的又有幾個人?但是奴才就不同了,門人跟你只是利益結合體,但是奴才就是連姓名都捏在你手裡,想打想殺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所以永璇在內心深處還是蠻鄙夷這種落後野蠻的制度,因而永璇對投靠自己的門人並不要求成為自己的奴才。當然對於某些並不可靠的人,永璇還是不排除用這種震懾的方法收留。除了永璇對這種奴隸制度的鄙夷外,永璇收門人不收奴才也是為了不讓乾隆疑心,康熙朝的八阿哥最後怎麼樣了,永璇常常引以為戒的。

    永璇之所以忽然操心起自己的門人來,純粹是因為乾隆的一次談話。雖然永璇被乾隆放了婚假,但也只是緊緊不用去衙門上班,但是每天午後還是要來乾清宮伴駕。這讓永璇苦不堪言,原本聽說自己有婚假,便帶著靜貞還有王氏去小湯山的園子避寒去了。畢竟小湯山的園子裡有溫泉,比在王府裡舒坦。這乾隆要求伴駕的旨意一下,永璇只能用完午飯略微休息下就往紫禁城裡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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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最近一直在研究招商局「關於組建江南招商局以及試開上海海關折」。乾隆在心底還是滿欣賞招商局的折子的,乾隆已經看出來商業稅跟海關稅的巨大潛力,伴隨著「攤丁入畝」和「火耗歸公」的全面鋪開,國庫和內庫從來沒有如此充裕過。如果江南招商局能夠成功的話,那麼農稅還可以再降低,這才是真正的「盛世」。再加上永璇時不時將歐羅巴諸國搶佔殖民地的事情說給乾隆聽,乾隆還是蠻動心的。開疆拓土以及廣進財源,這是任何一個皇帝無法拒絕的誘惑。如今大清手上的殖民地只有倭國,雖然朝鮮也算,但畢竟是受清朝冊封的藩國,乾隆還拉不下臉去吃掉。而中南半島上的緬甸、占城、暹羅諸國,只是名義上臣服大清,但實際上卻各有心思。何況根據軍機處情報司的報告,英吉利跟法蘭西兩國在這裡有些不規矩。而且最讓乾隆心裡不滿的是,呂宋、麻逸、蘇祿、胡洛等地還不是完全屬於大清,那裡的金銀以及礦產已經讓清朝上下垂涎三尺,但是盤踞在這裡的勢力除了清朝之外,還有自認是明朝遺民的華人、英吉利、西班牙和葡萄牙。最令清朝不舒服的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軍機處早就做好準備將這塊肥得流油的地方全部吃下,只不過礙於北邊的羅剎國才隱忍不發。因此這次軍機處也對經營江南非常在意。按照軍機處的打算,他們是打算將江蘇(包括上海)、浙江、福建(包括台灣、琉球)劃歸江南招商局的範疇,由八阿哥全面經營。

    按照最後的決定,這塊區域將開設蘇州、上海、杭州、廈門四個市舶司,負責對外貿易,由江南招商局上海海關負責,同時天津海軍衙門改為北洋海軍衙門,正式統歸軍機處,而泉州將組建南洋海軍衙門,暫時交由江南招商局負責,同時允許南洋海軍衙門在馬尾興建造船廠及軍械廠。

    關於江南招商局最後的組建批復回到永璇手裡的時候,永璇抽了一口冷氣,乾隆還真是大方,完全將後市五省一市經濟、軍事大權交到自己手裡,如果自己動點什麼心思的話,要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金鏞似乎看出了永璇的心思,忙道:「王爺,這怕是聖上對王爺的試探。雖然聖上給王爺的權力是前所未有,但是細細一看,王爺的全部命脈還是捏在聖上手裡。這江南招商局範圍內並非以產糧著稱,如今朝廷的糧倉已經移往四川及湖廣,沒有糧草,王爺還能起什麼心思?況且朝廷已經將完全成熟的北洋海軍拿在手裡,就算王爺日後組建了南洋海軍也沒有多大的威脅,況且這幾地的八旗、綠營都在皇上手裡呢。最重要的,這幾地的官員任免權都在朝廷手裡,雖然他們不會與王爺作對,但是這一群人也是牽制王爺的重要力量。故而聖上非常放心將王爺放過去。」

    聽完金鏞一說,永璇這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怕乾隆真的腦袋一抽,給自己一個「江南王」的位置,到時候只怕自己不反也得反了。

    永璇笑道:「多謝先生解惑。」

    「不敢。」金鏞又道,「只怕這幾天聖上會跟王爺商量江南招商局的人選,還請王爺早做準備。」

    對此永璇倒不在意,永璇一直認為好的人選不如好的制度。好的人選在早期是優勢的,但是誰能保證好的人選永遠都有呢?所以好的制度才是最重要的保證。現在的京畿招商局(原招商局)的制度就非常好,為了避嫌,永璇已經將自己的大部分勢力從京畿招商局抽調出來。雖然沒有了永璇的影響,但是京畿招商局還是非常平穩地運行下去了。因為各個利益集團能通過一套完善的制度進行自我調節和監控,所以京畿招商局一直持續、穩定、快速地發展著。

    不過乾隆顯然認為好的人選還是很重要的,而且乾隆也對永璇手下奴才的質量表示疑慮, 「老八啊,這次你南下經營江南,可要什麼人?」

    永璇想來想,「兒臣認為和紳便可。」

    乾隆對和紳並不陌生,因為和紳在京畿招商局的貢獻,乾隆特意賞了他戶部侍郎的職位,還給他賜名和紳。乾隆點點頭,「他倒是個不錯的人,可是如果離了他,京畿招商局?」

    「兒臣認為京畿招商局已經進入了良性發展,即便沒有和紳,京畿招商局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乾隆聽得此話,便點頭應了下來。

    次日,乾隆頒下聖旨,「京畿招商局總管大臣和紳調任江南招商局總管大臣。」

    在眾人的羨慕中,和紳接了旨。在大臣的心目中,這江南招商局雖然不及封疆大吏,但也是一等一的顯赫,只怕任期一滿,回來就是入軍機了。

    同時乾隆又頒下一道聖旨,「任恭親王為檢調江南欽差,負責南洋海軍衙門。」

    恭王爺要出京?朝臣們頓時議論紛紛。清朝可不是明朝,清朝的王爺是輕易不得離開京城的,哪有如恭親王這般的?不僅出京,還有實權在手。

    不過很多人立刻明白了,永璇這次出去主要是負責江南招商局,另外就是南洋海軍。雖然和紳是永璇的奴才,但到底是外人,乾隆可不放心將海軍放在外人的手裡。這槍槍炮炮什麼的,還是在自己兒子手裡安全一些。

    「什麼什麼?我們會賓樓裡來了個大英雄?」小燕子在郡王府裡手舞足蹈,「快帶我去看看。」

    永琪寵溺地看著小燕子,然後對福爾康道:「聽你說,那個簫劍倒是個可用之人。」

    「奴才敢用項上人頭保證,簫劍定是王爺日後的一大助力。」福爾康侃侃而談。

    「還有那個蒙丹,他們的愛情……真的好偉大。」看到蒙丹跟含香,永琪莫名想到了自己跟小燕子。

    大婚之後,榮郡王府便分成了兩塊,西林覺羅氏帶著索卓羅氏還有胡氏住在東邊的幾個院子裡。為了防止小燕子來胡鬧,三個院子之間都有門連接著。如今胡氏有一男一女,索卓羅氏也有一男,這幾個小主子都要養在西林覺羅氏跟前才是,但既然三個人住的近,西林覺羅氏便賞下來一個恩典,平日裡請安即可,素日裡還是養在親娘跟前吧。這一來,索卓羅氏跟胡氏立刻對西林覺羅氏投了誠。

    小燕子對西林覺羅氏非常眼紅,雖然自己還穿著不倫不類的大紅衣服,但是在外人眼裡自己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而西林覺羅氏才是榮郡王府真正的女主人,無論是朝廷給永琪的份例還是宮裡的賞賜,統統都在西林覺羅氏的手裡。小燕子就一個賠錢的會賓樓,別說買新首飾了,現在連好吃的都吃不上了。

    於是小燕子在婚後沒多久就便去西林覺羅氏院子裡鬧,西林覺羅氏院子裡可都是西林覺羅家來的奴才,哪裡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人。你燕氏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上不了玉牒的格格,而且老佛爺還下來旨意,燕氏永生永世都子啊奴籍。也就是說,哪怕五阿哥跟燕氏生下來一男半女也只能為奴為婢,這樣的待遇怕是曠古絕今的。

    西林覺羅家早就曉得這個燕氏有些三腳貓功夫,於是陪嫁而來的丫鬟、媳婦中有不少身強力壯的,小燕子過來鬧也沒佔到什麼便宜。何況還有一個索卓羅氏帶著自己房裡的丫鬟也趕了過來。

    「反了天了!連福晉院子裡也敢鬧!」索卓羅氏乃是個潑辣女子,「你們還愣著幹嘛?要是傷了福晉,我看你們哪個能活?」

    索卓羅氏撂下狠話,幾個永琪院子裡的奴才也不敢裝路人了。畢竟西林覺羅氏乃是他們正經的主子,就算日後永琪能護住小燕子,可不代表自己能安全脫身。於是眾人一擁而上,將小燕子捆了起來。

    西林覺羅氏看了小燕子一眼,淡淡道:「既然是爺心頭肉,我也不好處置了。聽說燕氏乃是令妃娘娘賞下來,我不敢逾越。來人!將她好生送到內務府去,請娘娘處置吧。」

    西林覺羅氏心頭還是有些火氣的,雖然宮裡的主子插手阿哥房內的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是令妃送一個不著三四的人過來是幹嘛?過來打自己的臉?西林覺羅氏心道,既然你不要臉,那我也豁出去了,大家橫豎就看誰更丟人吧。

    那一次,小燕子被送到內務府,直接老佛爺賜下旨意,五十大板。當年小燕子也挨過板子,但畢竟當時她是格格,也沒人敢真打。這一次,直接被人扒了褲子,摁在慎刑司門口結結實實挨了五十板子。

    與此同時,西林覺羅氏算著小燕子差不多送到內務府的時候,也打發人去請永琪,然後請罪。永琪也沒法子,西林覺羅氏乃是皇家媳婦,是皇上、老佛爺、皇后定下的婚事,小燕子過來鬧等於是跟那三位大神沒臉,老佛爺沒直接要了小燕子的命就已經是開恩了。等永琪趕到內務府的時候,慎刑司門口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了無數人,仔細一看,各個宮裡有頭有臉的宮女都來圍觀,估計是好回去向自己的主子直播。

    永琪擠進去一看,小燕子的褲子被完全扒掉,衣服也掀了上去,臀部上已經是鮮血淋漓。看來執行的人並沒有保留,五十杖下去只怕要了小燕子半條命。

    「小燕子。」永琪撲了過去,他跪在地上安撫著小燕子。

    「我好恨你!我要殺了你們!」小燕子喃喃地說著。

    永琪大驚,這話要是傳出去只怕是小燕子的命就徹底沒了。好在小燕子聲音不大,也沒人聽見。永琪忙將小燕子抱起,往家裡帶。

    一到家裡,西林覺羅氏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太醫已經請來,最好的傷藥也送來了。永琪很感激地看了西林覺羅氏一眼,在小燕子治療期間,永琪就住在西林覺羅氏的院子裡。

    「那藥真的有效?」次日永琪上朝後,西林覺羅氏小聲地問著自己的嬤嬤。

    「福晉您就放心好了,奴婢找的那藥能斷了那賤婢的生育功能。」

    「那就好。」西林覺羅氏道,「我斷不能讓那賤人替王爺生下一男半女,否則我們府裡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當然,這一切永琪並不知道,只是日後小燕子變得越來越像男人的時候,永琪才讓別人診斷,說是小燕子已經成了不男不女之人,別說生孩子了,恐怕日後連行房都有問題。但是永琪此後留在燕氏院子的時間卻越來越長,至於燕氏用什麼手段固寵就無人知曉了。只是很多年後,中華肛腸學會在一本著作中提及,燕氏為祖國肛腸治療作出了重大貢獻。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含香。圓明園。冊封香妃。

               
    原來這裡就是京城。端坐在軟轎裡,透過薄薄的紗帳,含香將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細細地打量。跟京城一筆,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就真的算不了什麼了。頭一次,含香生出來一絲絲嫉妒來。

    含香是一個自恃頗高的人,畢竟她從一出生開始就被視為聖女、守護神,她的性格中有著與她身份不符的驕傲。在她看來,別人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而一旦別人忤逆來她的意思,那就是十惡不赦的。在自己的家鄉,含香一定會命令自己的侍衛將那些對自己「不敬」的人抓來,用石刑或絞刑送他們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在清軍打過來的時候,含香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並不是上天的使者。

    那是自己的父親在羅剎國的唆使之下,起兵反了伊犁將軍的管制,於是清朝的大將軍領著他的隊伍來到了自己父親的部落裡。這一次,自己的父親和蒙丹都沒有再得勝,在大將軍的火槍隊下,這些勇敢的鬥士如同稚兒一般可欺。

    那一日,她站在城頭舞蹈,這是她的祈福儀式。看著心目中的女神在那天不斷地舞蹈,男人們心頭嗷嗷地叫著,再一次衝出城去,而她的蒙丹正沖在第一個。可是清朝的將軍卻沒有害怕,他只是麻木地揮動一下手臂,那支戰無不勝的火槍隊再次站了出來。

    戰爭最後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她的父親在城頭豎起了白旗。她的父親投降了。

    更讓她始料不及的是,她的父親告訴她,含香,你將嫁給清朝一位將軍或一位皇子。

    她痛苦地搖著頭,她不能答應,她愛的人是蒙丹。是那個騎在馬上英勇地揮舞刀子的蒙丹。只有這樣的戰神才能配得上她這個女神!而她的父親卻要她嫁給凡人,她無法接受,她不能想像。

    「含香,如果你不嫁給清國的將軍或皇子,清國的皇帝便不會對我們放心。為了我們的部落,為了你的老父親,求答應我吧。」阿里和卓已經失去了尊嚴。戰敗的人是沒有尊嚴可言的,如果不是他願意進京請罪,恐怕死就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含香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她不明白,是她庇護了部落,是她賜給了部落收穫,是她將幸福帶給了部落……如今部落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失去了一切,而部落卻要犧牲她來拯救部落。她不同意!

    她站起身,奔跑著,呼喊著,「蒙丹!我的蒙丹!我不要嫁給別人!」

    彷彿有了心電感應,正在治療傷口的蒙丹跳了起來,將身上的繃帶扯了下來。他往外面跑著,白色的繃帶在他身後跳躍著。他高聲地叫著,「含香,我來救你了!」

    但是清朝的將軍史明瑞阻止了這一切,他見識過含香的美麗,他也動心了。但是史明瑞知道,含香這樣的女子只能屬於皇族。她可能會成為一位皇妃,或者成為某個阿哥的側福晉。而對於皇族而言,他們的臉面是很重要的,如果讓他們知道這樣一個男人在肖想他們的女人,那麼史明瑞肯定逃不掉。所以,他阻止了這一切。

    含香打量著這個城市,這是一個更加美麗的城市,恢宏大氣的建築讓她心動神搖。假如真有天神所居住的城市,那麼一定與眼前的這個城市相差無幾。

    但是與這個城市只是驚鴻一瞥,自己就被送到了理藩院。在這裡,含香才知道清國人過著多麼奢華清雅的生活。他們不是喝那種黑黑的茶磚,而是青翠青翠的茶葉。沸水之中,茶葉彷彿在舞蹈,那色澤清潤的茶水讓自己這個不怎麼喝茶的人都愛上了。抿上一口,滿嘴清香。

    也許住在這個城市也不錯,含香這麼想著。

    含香進京的事情很快就鬧得全京城的人都曉得了。畢竟含香是一個美人,而且還身有異香。同時阿里和卓為了炫耀,特意將自己的女兒放在一個半透明的軟轎裡招搖過街,這讓京城裡的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那蒙丹聽到含香到了京城之後,他立刻跳了起來,抓住爾康不停地搖晃著,「快帶我去見她,我要帶含香離開這裡,我一時一刻也呆不住了!」

    爾康被搖得全身骨架子都要散了,他無比地鬱悶,以往只有他搖別人的份,哪有別人搖他的份。爾康道:「蒙丹別著急。這件事我們需要從長計議。理藩院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

    「你不是說五阿哥無所不能嗎?」蒙丹瞪住爾康,他記得爾康說過,這個清朝除了皇帝就是五阿哥最大,而他則是五阿哥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京城各大衙門的人見了爾康,都要給他面子。

    「五阿哥很忙的。」爾康有些流汗,他很清楚,五阿哥在京城簡直就是個屁。如果說以前的五阿哥還是有人給面子的話,現在的五阿哥的面子早就不值錢了,你願意給,別人還不見得願意要。

    這邊不提因為含香進京引發的八卦熱潮,也不說那蒙丹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將爾康放肆地搖三搖,如今這京城裡唯一自顧自忙自己的事情莫過於恭王府。

    按照朝廷下發的旨意,永璇將在五日後從水路出發到蘇州。在蘇州盤桓一段時間之後,再跟和紳在上海匯合。上海將作為江南招商局的駐紮地。然後永璇將從這裡出海,分別路過杭州、泉州和馬尾。

    雖然乾隆給了永璇這一系強權,但實際上也有制衡。除了金鏞分析的那些外,永璇也從各人衙門的安排上看出來另外的端倪。

    和紳及江南招商局主體在上海,而永璇卻被留在了蘇州,同時海軍衙門在遙遠的福建。就算永璇想造反,一時半會也湊不齊人馬。何況乾隆調了不少江西的綠營到杭州,設立了許多年都空置的杭州將軍。這傻瓜都能看得出來,提防的是誰。不過乾隆還是在旨意中提及,日後江南經濟大盛,為了預防一些不測,特意增設杭州將軍。命和紳與杭州將軍通力合作,早日建成一個強盛和諧的新江南。

    新上任的杭州將軍乃是原廣州將軍李侍堯,乃是漢軍正藍旗,跟永璇外家的滿洲正藍旗沒有一點關係。何況能在廣州將軍那個險要的位置上盤踞三年,那絕對是得到了乾隆的信任。

    而節制福建八旗綠營的福州將軍則是正黃旗的福增格。正黃旗可是乾隆的嫡系人馬,被派出來的福增格自然更是乾隆嫡系中的嫡系。

    看著伴隨江南招商局組建的其他聖旨,永璇也明白了乾隆在權力平衡上玩的這一整套把戲。用著自己,還提防著自己。這是每個皇位上的人無奈之舉吧。

    在永璇即將離京的時候,乾隆頒下聖旨,命諸皇子攜自己的福晉前往圓明園參加家宴。當然,傅恆、尹繼善等兩位軍機大臣也特旨陪酒。不過聯想到這兩位跟皇家的關係,這宴會還是一場實打實的家宴。

    因為是出席皇家家宴,自然皇子、福晉們要按各自品級穿上合適的吉服。三阿哥、四阿哥、六阿哥是貝勒,五阿哥是郡王,八阿哥是親王,十一阿哥、十二阿哥是未開府未賜爵的阿哥,各有各的吉服。另外為了討老佛爺的歡心,允各府有子嗣的側福晉參加宴會,同時也請了大阿哥的遺孀及兩個兒子參加宴會。

    阿哥們自然都是早到了,各自見禮。按品級來說,八阿哥爵位最高,其次是十一、十二,因為未賜爵未開府的阿哥位同親王,其次就是五阿哥,然後就是三阿哥等人。

    不過女眷這邊品階最高的卻是大阿哥的遺孀。畢竟大阿哥當年也是親王,而且還是乾隆的長子。靜貞不是個莽撞的人,見大福晉一到,忙上前見了禮。

    大福晉伊拉裡氏本就是個無心權力之人,忽見呼啦啦一群人上來見禮。伊拉裡氏先是一愣,隨即忙道:「妯娌之間就別在乎這些個虛禮了。」

    這邊是福晉們說話的地方,幾個生了兒子或女兒的側福晉自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湊上去,於是紛紛在另一邊閒話。

    唯獨與眾不同的就只有那個小燕子了,不過雖然五阿哥有膽子帶她進來,可沒膽子讓她穿著大紅的衣服,否則就算西林覺羅氏不在乎,但是他的嫂子、弟妹們能不在乎?於是五阿哥跟小燕子商量了許久,最後承諾買全套的紅寶石頭面給小燕子,小燕子才規矩地換上格格的服裝。

    這格格可不是上玉牒的,自然沒有資格穿紅。於是一身綠色衣服(小燕子最愛大紅大綠)的小燕子自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就是五哥家的珠格格啊?」富察氏淑寧笑道。這裡面單論娘家出生的話,淑寧的身份只怕是最高的。跟元後乃是同族,首領軍機大臣傅恆乃是她的大伯父,自然她有這個傲氣嘲笑。

    嫻芷的臉色立刻不好看了,按照聖旨,連有所出的胡氏都沒資格來圓明園飲宴。但是五阿哥卻讓自己帶著小燕子進來。

    嫻芷也阻止過,說是胡氏為五阿哥誕下一兒一女,就算五阿哥要破例也應該是為胡氏破例。但是五阿哥卻不搭理,說如果小燕子不去,他也不去。於是嫻芷只好將小燕子帶進來。

    正當幾個福晉要交流八卦的時候,皇帝、老佛爺、皇后已經駕到,自然大家都跪下接駕。

    老佛爺看著滿場的孫子、孫媳婦還有曾孫子、曾孫女們,忙笑道:「快起來吧,一家人吃飯,別拘束了。」

    大家落座之後,老佛爺還特意讓曾孫輩過來請安。皇后也在一旁湊趣,這些曾孫輩不是自己兒子永琪的潛在對手,皇后也樂意展現自己的「慈愛」。於是小孩子過來請個安,回去的時候都是摟著一堆的東西。

    在兒孫滿堂的戲碼暖場之後,自然就是歡迎阿里和卓的大戲了。乾隆當然是要展示給這些滿意中華文化的精華,各色戲曲輪番上場。

    雖然是家宴,但是有阿里和卓在場,於是女眷們紛紛去了側殿,正殿就只有皇帝、皇后、老佛爺以及各位阿哥。永璇跟自己的哥哥四阿哥坐在一起,下首則是十一跟十二。

    宴會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忽然一陣異香撲面。永璇心道,含香登場了。

    次日,永璇跟靜貞沿著京杭大運河朝蘇州而去。

    因為老佛爺不滿乾隆將八阿哥這麼快就派出去,所以早就下了懿旨,允許八福晉跟著八阿哥一起去江南。北京恭王府的事情則交給王氏做主。

    「沒想到,那個阿里和卓所圖居然如此之大。」靜貞想著昨晚的事情,搖了搖頭。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永璇倒是沒怎麼在意,「既然要和親,自然要挑最關鍵的人和親。香妃娘娘進了宮,那整個清朝就是阿里和卓的後山。日後阿里和卓在西域橫著來都沒人管得了他。」

    「豈不是便宜他了?」

    永璇笑道:「各取所需罷了。」

    永璇沒有將話完全說明白,雖然永璇承認乾隆納含香為妃的一個原因是貪圖她的美色,但另一個原因就是要將阿里和卓收服,使其成為清國制衡西域的棋子。為西域諸部落扶持一個對手出來,這才方便日後清國插手西域事務。永璇心裡暗想,也許昨天晚上阿里和卓跟乾隆做夢都在笑吧。

    在含香進宮之後,蒙丹徹底暴走了,他將柳青打傷,將爾康敲昏,如果不是簫劍出手的話,可能蒙丹已經要勇闖紫禁城了。不過小燕子在聽說了蒙丹與含香七次私奔的故事之後,淚流滿面地說,她會竭盡全力成全他們的。

    而簫劍在此時心裡也有了別樣的心思。

    似乎所有的故事就要慢慢登場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江南好(上)

俗語有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揚州不單單是指揚州城,也包括整個江南地區。從兩晉開始,整個華夏的經濟重心便朝江南地區傾斜。而在南宋的經營之下,江南的確成了富庶天下的地方。任何一個朝代,在她的鼎盛時代,如果要進行最富裕的城市評選的話,揚州、蘇州、杭州這三個城市一定會包攬前三甲。由此可見,作為這三地代表的浙商,他們手中握有多少的財富。

    雖然在清朝初期,這裡發生過「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但是歷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之後,江南地區又成了全華夏最富庶的地方。沒有一個帝皇能忽視掉江南。但是這裡往往又是整個帝國中心最無力控制的地方。

    從康熙開始,「下江南」不僅僅是去遊山玩水,很大的原因就是為了向江南地區示好。雖然伴隨著產糧中心移向湖廣地區,江南不再扼住帝國的脖子。可是如果江南的經濟出了任何問題的話,整個帝國的經濟也會有極大的問題。

    雖然在京畿招商局的帶領下,北方地區的商稅隱約有取代江南鹽、鐵二稅的趨勢,但是畢竟江南還有自己的糧稅、商稅與茶稅,江南地區的稅收佔了帝國稅收的近三分之二。故而對於永璇來說,江南招商局是許勝不許敗的局面。一旦江南招商局失敗,輕則重傷江南經濟,重則讓整個江南地區失控。真要到了那般地步,乾隆必定會將永璇送上斷頭台,借此來安撫江南。

    船艙裡的永璇自然想明白了這一切,乾隆之所以給了永璇如此大的權力,自然希望永璇能夠成功。如果不能成功,那麼乾隆也沒有理由再保護永璇了。自古以來,從商鞅開始,到後面的王莽、王安石、張居正,哪一個改革家有善終?唯一運氣不錯的便只有商鞅,雖然人死,但是他的改革法令還是保留了下來。而另外三人的改革舉措都伴隨這三人的死亡而結束。

    莫非自己也難逃這個怪圈?永璇想了想,隨即將這個念頭拋了出去。自己比那四個人運氣好的一點就是自己是皇子,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雖然清朝的政治鬥爭是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可清朝皇帝不殺兒子的慣例還是執行得不錯的。自己日後就算真倒霉了,撐死就是圈禁到死。如果乾隆還念及父子之情,那就是宣佈自己「死亡」,然後將自己送到海外自生自滅。

    永璇在那沉思,章佳氏靜貞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現在明白了自己的丈夫需要面對的壓力有多大,恭親王的確夠風光,但是風光的背後卻是自己丈夫的力挽狂瀾。作為王府的女主人,靜貞能接觸到一些屬於王爺機密的東西。雖然自己並不是太懂,但是身為大家閨秀的她還是很明白,自己的丈夫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站在刀尖上起舞,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她擔心,但是她並不害怕,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王爺,可是要喝茶?」靜貞決定稍微轉移下自己丈夫的注意力,總是沉迷於一件事,對身體並不是太好。

    「那就有勞福晉了。」永璇決定將這些念頭拋開。

    的確,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失敗了,自己還是能平安富貴了此一生;就算失敗了,史書上還是能留下自己一筆;就算失敗了,永璇也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武則天都敢留下無字碑交與後人評說,為何自己非要計較這一代的評價?只要能留下一點點火種,這個民族就有希望在後世站得更高。

    在永璇被安排下江南之後,老佛爺也賜下懿旨,將京城的王府交給側福晉王氏管理,而嫡福晉靜貞則得了同行江南的恩典。尹繼善全家自然曉得這份旨意的恩典有多大,清朝歷史上很少有王爺出京城的例子,而福晉陪著王爺一同出京的例子則完全沒有。一個王府有什麼?只要自己的女兒牢牢抓住王爺,生下嫡長子,王府還不是最後由自己的女兒做主?於是尹繼善的福晉忙將自己身邊牢靠的人送到靜貞身邊。永璇出門在外總有一些不便,自己的女兒自然是要承擔起照顧的責任來。沒有幾個可靠的人在身邊,尹繼善福晉還真放不下心來。

    如果你要問杭州最好的去處是哪?十個杭州人怕是有九個人會告訴你,西湖邊的樓外樓乃是全城最好的地方。登上他們家的閣樓,你便可以飽覽西湖勝景。

    當然,一般人也是進不去樓外樓的。這樓外樓除了以美景著稱之外,他們家酒菜的昂貴程度也絕不是平庸的。就算如杭州這般天下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能進樓外樓一擲千金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的。

    但是今天,樓外樓卻閉門謝客,連那終年不休的歌舞也停了下來。但是酒樓外卻是停著不少的轎子,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來,今天全杭州城裡大戶都到了這裡。似乎還有不少是浙江其他幾地的富豪。於是眾人了了,全浙江的富豪都在這裡了,包下一個樓外樓也就是小意思了。何況樓外樓乃是杭州胡家的產業,這胡家乃是浙商中執牛耳者。既然浙商的頭面人物聚在一起,那自然是有大事發生,胡家提供下場地也不算什麼。

    「諸位,想必大家應該知道了,京城裡的那位『摟錢王爺』已經從京城出發,不日便要到江南了。」現在起身說話的乃是李萬林,浙商中數一數二絲綢商人,「各位也曉得,這位王爺除了自己家大業大之外,身後還站著晉商的勢力。更讓人稱奇的是,這位王爺年紀小小便以『招商局』將京城、盛京那些王爺的錢攏在了一起,連皇上都願意往裡投銀子,各位便曉得獲利有多大了。當年晉商才多少銀子,大家也心裡有數,如今晉商又有多少銀子,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況且這位王爺手上還握有皇家遠洋貿易局,各位,大家都做過海上生意。跟這位王爺的海上貿易相比,咱們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李兄未免太長他人志氣了。」開口的正是浙商中的「船王」——張闓琦。

    「張老弟,若是你見過遠洋貿易局的船隊,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李萬林冷笑了一聲。李萬林比外人更曉得浙商的致命弱點,瞧不起別人。如果別人比你弱小的話,你瞧不起也便罷了;但是遠洋貿易局有多龐大,不是親眼見過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李兄,既然你說遠洋貿易局如此厲害,為何我等不曾見過他們的船隊?」張闓琦畢竟是做海上貿易的,他也有船隊行走在華夏沿海,如果貿易局真的厲害,他能不曉得?

    李萬林見這張闓琦不知好歹,便也不再隱晦什麼,「五年前,我們都是給洋人做生意,為何最近沒有了?因為如今洋人生意不好做了,招商局為何每年都在大肆收購絲綢、茶葉、瓷器等物?你以為單憑蒙古、朝鮮等地就能消耗掉?那些東西都是直接被遠洋貿易局的船隊送到西洋去了。如今歐羅巴洲的人誰不知道遠洋貿易局的名號?他們一次的生意就趕得上李兄一年的生意了。」

    張闓琦面色一紅,其實他也聽說過有人將生意做到西洋去了,但是沒想到卻是那位「摟錢王爺」的手筆。

    將場面尷尬,身為浙商領軍人物的胡榮自然出來緩解氣氛。「諸位也別太擔心了,畢竟人家是過江龍,可咱們還是地頭蛇不是?這自古『強龍難壓地頭蛇』,那恭王爺就算再怎麼強大,來到咱江南的地盤,還是要賣我們浙商一個面子。否則,那恭王爺也不會在蘇州一安定下來就再風塵僕僕朝咱們杭州而來不是?既然和珅大人將請帖都發到諸位手上了,大家也就給王爺一個面子。不管恭王爺要幹什麼,總之我們去看看就是。」

    「哈哈,他總算是滾了!」永琪這幾天的心情都不錯,這幾年來他一直被永璇壓得死死的,如今永璇一走,這北京城還不是自己的天下?如今自己武有福爾康,文有福爾泰,再加上那蕭劍、蒙丹,以後這皇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永琪沒有料到的是,雖然永璇走了,但是永瑢忽然地強勢崛起讓他始料不及。這是後話,咱們自然不提。如今滿京城裡最關注的是,乾隆皇帝為自己新納的香妃修建了一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寶月樓。看來,這香妃寵冠六宮的日子不遠了。

    延禧宮的令妃則是將自己身邊的瓷器全部砸了一個遍。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江南好(中)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杭州出色的是它的自然景色,一泊西湖讓所有來杭州的人留戀往返。而蘇州的美則在於「天人合一」。華夏的園林藝術即便在後世也是世界第一,華夏的園林藝術追求的乃是「返璞歸真」,與自然和諧共處,自然不是西方那種匠氣十足的園林可以比擬的。

    蘇州相比較揚州與杭州來說,更像是一個小家閨秀。這裡的百姓過著閒適逍遙的生活,但是原本慢吞吞的生活節奏卻在這一個月被打破了。

    先是某個富翁的園子被買下了,這並不稀奇,因為這個園子在蘇州並不出色。但是隨後的翻修卻讓大家有些目瞪口呆。當時的華夏乃是等級意識非常強烈的,什麼人用什麼樣的東西都是有嚴格的規定,而這個園子所用的東西似乎超出了一般朝臣可以使用。有京中致仕的大臣看了出來,這分明是親王的建制。可是大清朝什麼時候將王爺外派了?因為這園子分明是要長住的,一個派駐在蘇州的王爺?這想想就是個笑話啊。

    但是這個驚訝過了沒多久,蘇州的百姓就發現很多商人往蘇州趕,這蘇州原本還算低廉的物價開始蹭蹭蹭地往上漲,尤其是房產的價格簡直是一天一個價。蘇州並不是一個商業中心,它更像是一個轉運中心。很多商人都是在這裡過路,但不會聚集在這裡。

    除了商人外,江南一地的官員也都陸續趕到蘇州城來。這不僅是江蘇一省的官員,甚至浙江、福建的官員也都趕了過來。文官也還罷了,福州將軍、杭州將軍,甚至廣州將軍都趕了過來,最讓人稱奇的是,內務府直屬的蘇州織造府、江寧織造府和杭州織造府也都趕了過來。似乎蘇州要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很快答案便揭曉了,乾隆朝八皇子、大清朝恭親王——愛新覺羅?永璇代天巡守江南一地。於是大家便也了然了,就算永璇身上沒有公職,堂堂一個王爺下江南也夠這些地方官們緊張了,何況這個王爺還是皇帝的欽差。聽說新辦的江南招商局也是他門下奴才的地盤,那招商局可謂家大業大,跟著招商局就沒有不發財的。這一個「錢」字自然能讓天下人瘋狂了。

    陸續也有消息傳了回來,都說那恭親王的船隊真是豪華。

    「廢話!」一個致仕老爺府裡的採辦冷笑看著那個感歎的人。眾人見他似乎知道些什麼,便圍了過來,可惜他卻故作神秘。幾杯酒下肚之後,這位採辦才道:「那恭親王是誰?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兒子之一!誰不知道六阿哥與八阿哥是皇上最屬意的兒子?」

    「不是還有個五阿哥麼?」忽然有人插嘴道。

    「五阿哥?你那是多少年前的舊黃歷了!這五阿哥啊,——得,不能說。」那個採辦忽然想起了什麼,如今蘇州城裡可是官員聚集,嘴巴上沒個把門的,只怕今晚就得去吃牢飯了。「有些話咱不能說,但是這八阿哥的本事大家都應該聽說過了吧?小小年紀便攢下了自己的一筆產業,前年遠征那倭國,愣是將那倭國抹殺了,別說那倭國還是個國,只不過是朝廷為了好看而已,那倭國的國君如今還在四九城裡『做客』呢。現在倭國可是咱們的人說了算。」

    「那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見有人吹捧,這採辦愈發來了興致,「這八阿哥只怕是咱們大清朝最年輕的親王了,當年創辦招商局愣是將那天津港變成北邊的杭州城。你們若是去天津城看看,嘖嘖,那才叫『真了不得』。那老大的船是成片地停泊在天津港,那些個洋人啊,都沒見過這些船。原本那些個倭寇、洋人在海上不是耀武揚威麼?自從北洋海軍將倭國滅了之後,你沒瞧見洋人們的船也不怎們來杭州港或蘇州港了嗎?如今聽說八阿哥南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要籌備南洋海軍,等南洋海軍建成了,咱們在南洋也能橫著走了。」

    「這倒是!」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江南的百姓不比北方的百姓,這裡的商業氣氛濃厚,但凡有點餘錢的家庭都會做點小買賣,自然他們對商場的事情也非常敏感。何況這蘇州城本來就有市舶司,做海外貿易多年,對於南洋市場也是覬覦許久。無奈如今的南洋不僅有當地的土著勢力,還有西洋勢力在作祟。雖然清朝已經有了星洲城、琉球這兩塊海外飛地,但是對南洋的震懾力卻是遠遠不夠。安南(越南)、南掌(老撾)跟緬甸三個藩屬國對清朝又經常是口是心非,於是造成了整個南洋的混亂。唯一讓華人有些心安的是,在南洋有蘭芳這個華人國家。但是這個國家奉明朝為宗主國,於是跟清廷那是非常的不對盤。

    江南的海商們早就對蘇祿、呂宋等地覬覦許久,但是這裡只有清廷的海外礦業公司在開採礦產。雖然清廷是用極低的價格租借了礦山,但畢竟在法理上還是屬於當地土著的領土。在沒有合適的理由之前,清朝是不會動武搶佔的。何況,北洋海軍還在北邊震懾羅剎與朝鮮,實在無力南顧,所以南洋海軍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這件事對商人們來說是如此,對江南的大小官員們來說也是如此。

    在眾人的期盼下,恭親王的船隊緩慢地朝蘇州城而來。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如今船隊上並沒有恭親王,現在管轄著這支船隊的乃是喬東亮。他原本是晉商喬家的後人,但是因為永璇的插手,他脫去了商籍,成了監生。如今被欽點為蘇州同知,這讓喬家上下對永璇都是感恩戴德。

    蘇州城外,幾輛不起眼的馬車正慢慢地往蘇州城而去。但如果你眼尖的話,你就能看出來,那馬車用了彈簧與橡膠輪胎。這原本是永璇的招牌標誌,但是這幾年一些達官貴人們也喜歡上了這樣的修改。所以,能有這樣馬車的人家絕不簡單。

    自然,這幾輛馬車裡坐的人的確不簡單。這馬車上乃是偷偷摸摸下了船的永璇,如今正帶著自己的福晉靜貞在沿途欣賞蘇州城外的景色。而後面的馬車則是跟著永璇的心腹幕僚金鏞先生以及隨身的侍衛德克濟克。

    靜貞如今正透過薄薄的紗簾欣賞著車外的風景,在京城裡,她可沒這個機會看外面的世界。靜貞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永璇並她想像的還要好。他並不將自己當成附屬於自己的妻子,而是平等的對待自己。雖然靜貞起初並不習慣「夫為妻綱」的顛覆,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丈夫實在是太好說話了,任何跟家庭有關的事情,他都願意聽自己說,還能提出自己的意見給她參考。她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盡量去滿足。一時間,靜貞彷彿覺得當別人的妻子並沒有自己額娘說得那麼可怕嘛。

    「這蘇州真是太漂亮了,若是能常來看看就好了。」靜貞感歎了一句。她也曉得雖然自己的丈夫寬容,但是自己不能讓自己的丈夫難做。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至少會給自己的丈夫帶來一個「內幃不修」的評價。

    「你若是喜歡,閒暇的時候我便與你常來在郊外走走也好。」

    「妾不敢,請爺恕妾孟浪了。」

    「這有何不可?」永璇搖搖頭,「得了閒,我還要帶你去西湖看看。都說西湖景色天下無雙,美食也是甲冠天下。若是有那機會,你我二人攜美酒佳餚泛舟西湖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靜貞聽到這,心裡也泛起了一絲憧憬。

    正當車隊就要進蘇州城的時候,忽然蘇州城外的大路卻被堵上了。

    永璇皺起了眉頭,堵住城門向來就不是什麼好事。這邊早有隨身的小廝湊到了永璇的車邊,在車外低聲道:「爺,前面路堵住了,可要亮出爺的儀仗?」

    「不必了。」永璇還想第一時間零距離接觸這個城市呢,「你隨爺去前面瞧瞧。」

    「爺。」靜貞這回急了,如果衝撞了,她可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永璇瞧出了靜貞的著急,笑道:「爺身邊還有德克濟克呢,他可是在老爺子身邊當過差的。」

    靜貞這才放下心來,幫永璇整理了下衣服就放永璇離開了。

    永璇於是帶著金鏞、德克濟克並幾個小廝朝城門而去,而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則留在原地護住車隊。

    雖然永璇能夠用太監,但是永璇對太監的好感有限。於是便將太監都留在了京城,而永璇身邊伺候的素來都是小廝。而且永璇挑在自己身邊的小廝都是14歲上下,面容清秀的人。在永璇還沒大婚前,許多人都風傳永璇有豢養孌童的習慣。這還讓永璇頭痛了一會,不過他後來想明白了,身正不怕影兒斜,別人愛怎麼說就去說吧。

    永璇幾人湊到城門邊,卻是瞧見原來靠近城門的地方發生了車禍。兩個小姑娘在城門邊被一輛馬車給撞了,一個姑娘當場就死了,另一個姑娘還算運氣好,現在被送到回春堂急救去了。但是讓人氣憤的是,那個馬車的車主卻還窩在車上不肯下來。

    一旁,似乎是那個姑娘的家人趕了過來,母親正撲在屍體上放聲大哭,父親則站在那欲哭無淚,而幾個兄弟則是紅了眼,隨時就要跟那車主拚命。而看到這家人的不幸遭遇,路人們也紛紛指責起那個車主來了。

    似乎車主也覺得事情不大好,走了出來,冷面道:「看把我車刮的!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是趙剛。」

    聽到車主說出他爸是趙剛之後,眾人紛紛沉默了。甚至連那個姑娘的幾個兄弟也只能忿忿不平地看著車主。見眾人無言之後,車主回到車裡。高聲道:「小三,還不帶爺離開這裡。」

    「這趙剛是誰?」永璇皺了下眉頭,其實他並不認為這個車主能有多大的罪過,畢竟駕車的並非這個車主。如果這個車主能第一時間下車道歉並救護傷者,也許最後還能博一個好名聲。但是這個車主卻躲在車上不聞不問,最後還扯住自己的爹是誰,永璇也不由得對這個人的爹好奇了。能讓自己的兒子在這蘇州城裡橫行,想必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趙剛乃是蘇州城裡的總捕頭。」旁邊倒有人如實回答了。

    「只是個總捕頭?」永璇倒也不曉得該說什麼了。堂堂一個蘇州城居然讓一個總捕頭的兒子橫著走,這蘇州的吏治究竟壞到什麼程度了?原本永璇還以為這個車主是蘇州織造府的人,若真是那樣,永璇還真不好辦。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蘇州織造府這樣敏感職位上,想來蘇州織造府的人也會比較低調。畢竟在雍正朝,曹、孫、李三家的悲慘境遇也是給後來歷任織造府的人有些驚醒。

    「爺,這裡不是管事的地。」金鏞深知這位王爺的脾氣,看起來好說話的狠,但若是觸到這個王爺的底限,那就是鬧翻天這個王爺也不會管。別看這個王爺成天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要知道這個可是在倭國燒了兩個城市,殺了幾十萬人的主。

    「嗯。」永璇點點頭,便帶著眾人回了。

    「呸!也是個有卵沒蛋的種。」有人沖永璇吐了口唾沫。

    或許在這些人眼裡,自己沒有能力對抗這樣的官二代,但是永璇卻不同了。旁人雖不曉得他是誰,但是看他衣著不俗,身邊又跟著一大群人,向來也是一個官家少爺。沒想到他居然只問了句,就一句話不說了回了。

    「你!」雖然永璇沒有惱,但身邊的小廝都火了。在自己眼前,自己的主子被人侮辱了,這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臉。

    「別鬧了!」永璇雖然黑了臉,但是沒有發火,「還要趕路呢。」

    眾小廝便隨著永璇往自己的車隊而去。

    靜貞瞧著永璇黑著臉上了車,也沒有去問什麼。她很清楚,如果永璇自己不願說的話,那自己去問也是沒趣。何況剛剛那事也有小廝跟自己的貼身丫鬟說了,這涉及朝政的事情絕對不是自己一個福晉該過問的。身為尹繼善的嫡長女,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這隊車馬便再度出發,他們的目的地則是蘇州織造府——錢家。

    永璇之所以不避諱,那是因為他身邊跟著德克濟克,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乾隆的監視下,何況他找錢家也是正事,乾隆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發作他的。

    蘇州城,正在暴風雨的前夕,那麼的平靜……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江南好(下)

               
    蘇州織造不過是五品的官,論理還不到要讓恭親王攜福晉親自登門拜訪。只是這江南三織造乃是自康熙朝開始,皇帝放在江南探聽江南民風的情報機構。不過虧得清朝吸取了明朝錦衣衛的教訓,這三織造只有調查權並無審判權。所以這江南倒沒有因為這三織造而變得怎麼樣。

    不過三織造所調查的事情本就屬於隱蔽,而且調查手段也多見不得光,故而能擔任三織造的官員絕對是皇上名下的奴才。不過因為當年曹、孫、李三家事發之後,雍正朝對三織造的信任程度就降低了許多。雖然三織造依舊有探聽民風的任務,但是卻已經沒有調查官員的權力。

    之所以乾隆敢將恭親王放在蘇州,就是因為這裡離已經建成的北洋海軍和即將建成的南洋海軍都有一段距離,就近還有杭州將軍節制。雖然乾隆將整個蘇州交到了永璇手裡,但是用蘇州織造在,乾隆還是很放心的。

    永璇上門拜訪除了是要告訴乾隆一句「我已經到蘇州」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這蘇州織造錢澄乃是自己奶媽的親哥哥,所以永璇上門來也可以說是晚輩拜訪,故而帶著自己福晉也不算違禮。

    一行人進城沒多久便趕到了蘇州織造府,門下的奴才見有大隊車馬經過,便上前呵斥道:「此處乃蘇州織造府,何人路過此處?」

    永璇倒也沒生氣,畢竟這蘇州製造雖然品級低,但卻是天子近臣,門下的奴才驕狂點也是說得過去。何況今天蘇州城外那個「我爹是趙剛」已經讓永璇有了預防針,蘇州官場可是一點都不簡單。

    永璇喚過一個小廝來,將隨身的一塊和黃玉珮給了他個門房,說給了錢澄便明白了。

    那門房倒也是個有眼力的,見正經主子不出面,隨便喚出的一個小廝就非常了不得了。況且那塊和黃玉也絕不是俗人能有的,如此品相的黃玉只怕是宮裡的貴人才有。一想到這,門房不免有些懊惱,暗自責怪自己剛剛太輕狂了。

    門房將和黃玉珮遞進去不到一會,便看到錢澄領著自己的兒子急急忙忙往外趕,大管家還一邊低聲呵斥道:「快開了中門,吩咐宅子裡的人不要亂跑,免得衝撞了貴人。」

    那錢家就錢澄有品級,幾個兒子還是白衣。既然是白衣便沒有在轎前下跪的權利,只能遠遠地跪在門口,那錢澄恭恭敬敬地在車轎前行禮道:「奴才叩見八阿哥,不曉得八阿哥大駕光臨,是奴才們懈怠了。」

    永璇倒不敢托大,畢竟這為錢大人乃是自己父親的近臣,又是自己奶媽的親哥哥,忙笑道:「錢大人不必拘禮了,我攜福晉過來也是為了見見自家的長輩。」

    「不敢不敢。」錢澄雖然口裡說著不敢,但是一聽到恭親王將自己列為家裡人,心裡自然異常高興。這蘇州織造別看是顯赫職位,這可是典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位置。如果不跟下任皇帝搞好關係,那當年的李煦就是你的下場。「奴才家裡略備了幾杯薄酒,還望王爺賞臉。」

    永璇點點頭,便早有車裡的奴婢將話傳了出去,於是車馬進了大門,直接往二門而去。

    因為永璇帶著自己的福晉,於是錢澄忙讓人將自己的夫人、女兒請了出來陪伴福晉,而自己則帶著幾個兒子陪伴著永璇。

    永璇陪著錢澄略微說了幾句話,送上一些表禮便告辭。

    錢澄的長子錢華低聲道:「這八王爺未免有些托大了。」

    「你懂什麼?」錢澄呵斥道,見身邊只有這個兒子,便小聲囑咐,「若是八王爺對你父親熱情,我便惟有早早地躲了。知道父親身上的位置是什麼嗎?這決定了我只能安心地當皇上的純臣,否則於我,於王爺都是百害無一利。但是我還是要為你留下一條後路可退,今天八王爺那句『見見自家的長輩』便是告訴我,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他都會盡力保下你們的一條前程。」

    「兒子明白了。」那錢華本就是在自己父親身邊長大,對朝政還是有些敏感的。聽到自己父親一點撥,便立刻明白了。

    這邊不提錢家的事情,那邊永璇已經帶著靜貞趕到了自己早早買下的園子——大觀園。其實永璇也是突然腦袋發熱,決定在蘇州悄悄地仿製一個大觀園。不過具體事宜都是由自己的奴才去操辦的,唯恐有一點逾制。不夠耶虧得蘇州能工巧匠多,永璇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們居然最大程度實現了。而且這個大觀園不及書中那般奢華,卻有了一股超然出世的感覺。對此,無論是永璇,還是靜貞都十分滿意。

    永璇在自己的大觀園是樂呵呵的,可苦了那些前去碼頭迎接他的朝臣們。按照事先的吩咐,喬東亮以一個「舟車勞頓」便將眾人都打發了,可偏偏大家又沒法說什麼。萬一王爺真的不舒服,自己這樣衝撞了那可就是問斬的重罪了。而且這喬東亮可是蘇州同知,要知道雖然同知比知府低半級,可是這蘇州知府卻一直沒有任命下來,也就是說這蘇州城裡就是喬東亮做主的地方。大家想想,便也只得告罪離開了。

    於是喬東亮帶著大家趕到了大觀園,將全部事宜交代給恭親王的首領太監秦高。自己則趕去蘇州府交割相關事宜。雖然喬東亮是永璇門下的奴才,但畢竟自己是外臣,而永璇是王爺,喬東亮還是要小心行事比較好。

    等秦高進了大觀園,在他的安排下,原本有些凌亂的大觀園便慢慢地安頓下來。雖然永璇不喜歡太監,但是不代表他會輕視太監。何況這秦高乃是乾隆賜下來的,本事了得,對官場的事情也是極瞭解。用後世的話,這秦高簡直就是個無所不能的超級秘書。於是永璇除了讓他總管園子事務外,還吩咐他小心地看守自己的書房——蘅蕪苑。

    永璇知道秦高跟德克濟克一樣,除了保護和協助自己外,還有個原因就是監視自己。於是永璇乾脆讓秦高收書房,這等於是說,你看吧,你兒子我可沒一點事瞞著你。

    那邊趙剛也從碼頭趕了回來,按他的品級是沒有資格去迎接恭王爺的。不過這碼頭安全總要有人負責不是?何況隨恭王爺一同來的還有自己的頂頭上司,蘇州同知喬東亮不是?雖然喬東亮宣佈大家不用迎接了,但是蘇州府治下的官員又有哪個敢走?自己的上司還沒進府,若是自己就這般走了,就算上司不計較,只怕日後吏部也會留下個壞名聲。

    不過好在喬東亮也不是什麼難纏的人物,他與推官、師爺們辦好了交接,然後再與藩司、臬司見禮。雖然臬司在清朝已經不是正式建制,但是喬東亮也不敢小瞧這群掌握刑名的官員們,畢竟他們手上握著的都是百姓的生死,不由喬東亮重視。而蘇州的藩司也是全國最有趣的,這掌握財權的布政司(即藩司)本應該是一省一個才對,但是獨獨蘇州有兩個藩司。一個名江寧布政司,掌管江蘇全省的財權;一個是蘇州布政司,掌管蘇州一地的財權。等於就是喬東亮頭上掛著兩個財政廳廳長,一個是自己所屬省份的財政廳,一個是自己所在地的財政廳,偏偏這兩個財政廳還是平級,自己這個副市長可不好當了。

    不過喬東亮身後的喬家卻是百年大家,雖然只是商戶,卻也是有頭有臉的商戶。知道喬東亮外放蘇州為同知之後,喬家除了開宗祠祭祖之外,也早早派人去紹興為喬東亮募集合適的實業,再從全族挑選了最好的下人送到喬東亮那。這喬東亮還沒上任,江蘇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收到了喬家的禮物。這江蘇官場上的人也不笨,就算不看這些禮物的份上,也要想想這喬東亮是誰的門人不是?

    於是喬東亮與藩司、臬司的人相處得倒也愉快。至於江蘇巡撫自然不會來賀喜,人家要去也是恭親王那才是。

    當然趙剛也不是白忙活,等所有事情都辦妥之後,喬東亮大手一揮,蘇州府裡凡是有名有姓的人都收到了一份紅包。嘿,上司給下官派紅包可是難得一見。而且趙剛捏在手裡的紅包也不輕,最重要的是面子好看。

    趙剛將收到的禮物帶了回來,對自己的婆娘道:「這可是咱們大人帶來的東西,瞧瞧,都是好東西。」

    那婆娘笑吟吟地將東西拆開,笑道:「你們大人真有趣,還真沒見過給下屬送禮的呢。」

    趙剛撇撇嘴,「人家這是為了討好咱們。要知道如今蘇州為何沒有知府?江蘇省的那群頭頭腦腦們可沒想見到這裡空缺,乃是吏部的人頂著不給辦而已。一句話,喬大人如果做得好,自然知府跑不掉。如果幹不好,那立馬就有知府過來接管蘇州,而且日後喬大人的仕途可就難走了。」

    「難怪送上這份厚禮。」趙剛的婆娘東西收拾著,「這匹緞子不錯,過幾日給你們父子倆扯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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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兒呢?」趙剛忽然道。

    「他啊,」趙夫人道,「剛回來,今早上去跟幾個同窗飲酒去了。」

    「喝酒!就知道喝酒!」趙剛有些脾氣,「素日裡若肯多花些功夫在課業上,哪裡要老子對著學政老爺磕頭?可又曾闖禍?如今喬大人新官上任,可別撞到他手裡。況且八王爺也在城裡坐著,如果惹下什麼天大的禍事,只怕是全家都要被牽連。」

    趙夫人唬了一跳,忽然想起了什麼,正要說話,忽然前門的下人跑了進來,「不好了!老爺,府裡派人來拘押少爺了。」

    「慌張什麼?」趙剛心裡暗罵一句,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人剛要說什麼,忽然看到甄義走了進來。那甄義乃是趙剛的副手,見趙剛在,只得道:「趙頭,這是喬大人親自過問的案子,還請趙公子出來,屬下斷不敢委屈了他。」

    趙剛一聽,只得讓人將趙一鳴叫了過來,然後悄悄地遞了塊碎銀子在甄義手裡,低聲道:「我平日裡待兄弟不薄,還請兄弟給我個確信。」

    甄義想了想,道:「趙公子今日在城門外撞倒了兩個姑娘,一死一傷,兩家人在府門外擊鼓鳴冤。」

    「這個混賬!」趙剛心裡也懊惱,自己這兒子怎麼這般不懂事?如果只是出了點車禍本也牽扯不到他頭上,可這混賬卻偏偏跑了,這不是罪如今也成了罪。

    「還有一句話要告訴趙頭,趙公子在城門外說了句話,將您也牽扯了進來。雖然喬大人現在沒發作您,只怕案子一審,趙頭您也不好交代。您若是有什麼關係,趕緊地。喬大人那您也趕緊過去請罪。」

    「有勞兄弟了。」

    其實那兩家人一去擊鼓鳴冤,永璇便曉得了。他正與金鏞在商議這事。

    「王爺,這是喬大人樹立威信的時候,蘇州城裡大魚大蝦可都盯著呢。」

    「我知道。」永璇皺了下眉頭,其實按照民憤,這幾個人是足夠問斬的。但是那趙一鳴畢竟不是親手殺死那個姑娘的人,放在後世也就是交通肇事外加肇事逃逸。而且與後世不同的是,趙一鳴只是車裡的乘客,無論如何也不好牽扯。但是如果不聞不問的話,只怕從此蘇州城裡的人就不講喬東亮放在眼裡了。

    「按照大清律,那個趙一鳴是不會重罪的,頂多就是『縱奴行兇』,而趙剛則是『教子不嚴』,最多就是落下個不好的名聲罷了。」

    「那就足夠了。」永璇笑道。雖然清朝的法律的確沒法子送趙剛父子去死,可是古代官員除了看能力之外,還要看官吏的道德水平。更重要的是,這趙剛不過是個小吏。雖然後世的小吏就是公務員,但在清朝,官與吏那可是雲泥之別。

    「王爺的意思是?」

    「讓東亮秉公辦理吧。」永璇笑著揮揮手,「盡量在銀子上多補助那兩家人。至於那趙剛,就別呆在府衙裡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風景舊曾諳(上)

               
    在蘇州短暫停留一個月之後,永璇再度出發。他接下來要拜訪的城市是江南招商局的總部——上海,然後就是浙商的大本營——杭州。最後將要去未來南洋海軍的所在地——福州。

    從蘇州前往上海,永璇沒有再從水路走,而是選擇了馳道。早在永璇決定將招商局重心南遷的時候,蘇滬馳道便提上了議事日程。按照永璇的計劃,蘇滬杭三地之間的馳道是必須要修建的,因為這樣才能將蘇州港、杭州港以及上海港連貫起來,這樣才能形成一條縱貫南北的運輸線,同時將上海的經濟縱深擴大。僅僅繁榮一個上海是不夠,未來的長江三角洲地帶可是有著黃金三角洲之稱,只要建設得好,上海這個未來的經濟中心城市是跑不了的。

    永璇在自己的馬車裡沉思,馬車奔馳在蘇滬馳道上,但是計劃中的滬杭馳道卻始終沒有完工。並非是因為資金或勞動力的問題,而是杭州並不願意加入所謂的「蘇滬杭計劃」。起初永璇是以為杭州放不下「天下第一城」的虛名,後來卻發現這背後有浙商的影子。

    商人在中國的地位很低,但是不代表富商對官場沒有影響力。何況在永璇的倡導下,現在的商人地位已經有了明顯改善。浙商對杭州府,甚至整個浙江省的影響力卻是非常大的。

    「金先生,你看為何杭州府不願加入本王的這個『蘇滬杭計劃』?」

    「王爺,須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果不是有利可圖,浙商們何必冒著得罪王爺的危險來阻止這個計劃呢?」金鏞其實知道永璇已經有答案,於是只是微微點醒罷了。

    「的確,西方有位哲人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永璇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馬克思的這番話,「看來本王的仁慈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永璇在大多數時候不喜歡仗勢欺人,但是畢竟這個時代的法律並不健全,商人們是很容易找到許多空子的。而且這個時代的吏治的確是非常糟糕的,雖然有情報部門在監控這些官員,可這都是暗地裡的手段,在乾隆看來是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自古官商勾結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於民於國都是百害而無一利,本王給了商人機會,因為只有大家都有飯吃,這個國家才會安定。如果他們只是在商場上殊死搏鬥,本王倒是樂見其成。但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將自己的手撈過界。」永璇輕輕地彈著桌面,「宋朝高薪養廉沒有成功,前明的嚴刑苛責也沒有成功,真不知道這吏治該如何是好?」

    「王爺,豈不聞《禮記》中有一句『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麼?」

    永璇笑道:「世宗爺提出『火耗歸公』便是為了提高官員待遇,我經營招商局這些年來,也為國庫帶來充沛的收入,雖不及宋朝的『高薪』但也是歷朝前列了。既然我們已經『馳』了這麼多,似乎也該『張』一『張』了。」

    「王爺高見。」

    永璇輕輕笑了一聲,他現在想的就是要將情報部門一分為二,針對國外的自然還是要做成秘密部門,但是針對國內的要一分為二,一部分是該公開出來,用來震懾國內的部分人士。尤其是針對官員的部分,永璇上奏折請建立「審計司」。

    永璇將審計司定位成專職查賬的部門,大部分有問題的官員在經濟上不過關的,所以審計司對他們來說就是懸在頭上的一把達摩利斯劍。按照永璇的設計,審計司是有衙無職,如果有需要則臨時從戶部、招商局、海軍衙門臨時抽調,查完帳便就地解散,審計司無論堂官是否稱職,三年後必須全部更換。最重要的是,審計司只有調查而無審案權限,最高的措施也就是請官員去喝喝茶,聊聊賬目問題。

    果然,在幾年後,審計司就成了大清朝上下官員最怕的部門。如果哪個官員接到審計司的喝茶邀請,又無法交代清楚問題的話,基本上就算日後脫案也是個終身污點。而且為了對付某些貪污的官員,大清律上一條新設立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也夠他們喝上一壺了。

    將幾個細節與金鏞商討清楚之後,永璇便吩咐人將這份奏折遞到御前,至於這份奏折會造成多大的衝擊就不是永璇該去考慮了。

    乾隆對設立審計司還是很感興趣的,畢竟只靠所謂的道德是無法約束住手下的官員。而且能將那些地下的秘密監視措施提到檯面上也是不錯的。何況永璇不是說了,這個是查賬的,不是查官員幹了什麼壞事的。這一下,朝堂上的人也不好說什麼了。如果你真的沒問題,難道怕被查賬麼?於是滿朝文武只能捏著鼻子看著乾隆笑瞇瞇地准了這份奏折。

    因為有蘇滬馳道,蘇州與上海之間的路途僅僅在兩天就完成了。在江南招商局遷往上海之前,上海只是隸屬江寧的一個小鎮。但是因為江南招商局,上海便從江寧劃了出來,成為江南招商局直屬的一個開發區。

    不得不說和珅的確是一個非常能辦事的人,雖然江南招商局早早就在上海一帶做了開發,但是基本上還是處於無序狀態,但是和珅到了幾個月後,整個江南招商局的工作便走上了正常發展的道路。

    整個上海的開發是由江南招商局制定,永璇在這裡傾注了後世上海的一些影子在裡面。上海將成為一個航運、商業中心,浦西將是招商局的主要地盤,而浦東將用來安置那些洋人。雖然華夷分治並非永璇的想法,可是鑒於如今老百姓對洋人的恐懼,永璇不得不專門安置一個地區出來。

    伴隨浦西的建設,浦東也開始慢慢有了洋人過來探險。匯豐、東印度公司紛紛在這裡建立了商業機構,同時西方各國也在這裡派駐了領事館。相對於東方的官員,西方的官員對商業的敏感度要高上許多。所以永璇也不得不採取一些措施保護國內還算脆弱的民族資本,畢竟僅憑國家資本去對抗整個世界似乎有些不切實際。

    「奴才參見王爺!」和珅匆匆地趕來,「這裡忙亂,還望王爺前往衙門略坐坐。」

    「不急。」永璇笑道,「且帶我四處看看。」

    相對於其他官員,永璇對招商局還有江南大開發是更為看重,畢竟這是永璇安身立命的資本所在。所以永璇也格外的上心。

    在和珅的帶領下,永璇先看了上海港的建設,雖然還比不上天津港,但是跟蘇州比起來,上海港還是要好上許多,更適合遠洋貿易。而且和珅也是個聰明人,他深刻地明白上海港的優勢在於海洋運輸與內河運輸的轉運港地位。故而上海港的遠洋部分與長江部分是完全融合在一起,這樣對於上海港來說可以省去跟多麻煩。同時由於京杭大運河還在使用,所以上海港還有一部分運力是針對蘇州與杭州的。所以不管浙商多麼抵制,杭州已經不可避免地融入到上海商圈中來了。

    「王爺,如今南洋海軍尚未建立,故而江南招商局依照舊例興建了海關緝私衙門。」和珅道。

    「不錯。」永璇笑道,「按照我們當初的計劃,蘇州與杭州將只承擔內河運輸及近海運輸,主要的遠洋貿易還是通過上海轉運。故而皇阿瑪允了上海海關高蘇州海關與杭州海關半級的折子,同時蘇州、杭州、泉州的緝私衙門統一由上海海關緝私衙門負責。」

    「王爺,如此以來,杭州港與泉州港豈不是荒廢了?」和珅有些不理解。

    「它們不會荒廢的。杭州、泉州將是上海遠洋船隊南下的補給港口,同時杭州港還是京杭大運河的南起點,南北貿易橋頭堡之一。而泉州港與台灣、琉球的貿易也是很大的。」

    「王爺心中果然另有天地。」

    「和珅,如果你能將上海建設好,本王保你兩朝的前程。」永璇低聲道。

    和珅一聽,頓時明白了永璇的意思。和珅原本一直有些猶豫,因為永璇總是表現出一種對皇位的排斥,而這會他知道了永璇的心思。永璇的確已經無路可退,如果他不坐上那個位置,那麼現在的這一切終究會被別人破壞掉。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風景舊曾諳(中)

               
    永璇並沒有在上海呆太長的時間,畢竟上海是隸屬於江南招商局直轄的開發區,一切都在自己人的掌握之中。所以永璇此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江南招商局站台,為和珅背書而已。而南行最重要的目的地則是杭州,浙商的大本營。

    由於杭州知府的不配合,致使滬杭馳道的最後修建一直處於停擺階段。故而永璇選擇了走江南運河,這是整個京杭大運河的最南端航線。由於近海運輸的興起,大運河的運輸作用就在降低,但是大運河還是有著灌溉和輔助運輸的作用。所以朝廷也一直在疏通大運河。

    相對於海運船隻,運河船隻明顯就小了許多。但是親王的船隊還是非常醒目,平素江南運河也沒有太多的船隻,故而這支船隊就格外的顯眼。

    岸邊,一隊人馬一直在悄悄地跟著船隊。

    「哼,狗韃子居然敢到江南地盤上耀武揚威,看我不上去將他們全部幹掉!」一個少年狠狠地說著。

    「王兄弟不要著急。」一個老成的人說道,「蕭兄弟已經接近了韃子皇帝最得寵的兒子,他說如果能混進宮便有機會刺殺狗皇帝。如果我們在這裡引發事端,只怕狗皇帝的保衛會加強,到時候蕭兄弟就不好行事了。」

    「倒是便宜他了。」王姓少年有些不高興,「杭州城裡那些奸商說什麼了?」

    「他們說如果我們能夠給這個狗王爺造成點麻煩,就給我五萬銀票。」

    其實在他們偷窺永璇的時候,永璇身邊的人也早就發現了他們。只不過永璇一直秉承外鬆內緊的政策,對於這些暗中偷窺的人並不驚動,反而想趁機捉住他們背後的人。

    「王爺,那群人暫時退走了。」一個侍衛低聲道。

    「今天走得這麼早?」永璇倒有些吃驚,平素他們都要監視好幾個時辰的。「可有讓人跟著他們?」

    「已經有兄弟跟上去了,奴才覺得他們可能是白蓮教的逆黨。」

    「朝廷屢次三番要山東、山西兩地嚴打白蓮教,結果卻打而不死,真是可恨!」永璇嘴上這般說,其實永璇也知道如果不是山東巡撫跟山西巡撫故意不出力的話,別說白蓮教,連紅蓮教都滅了。不過兩地的官員貪圖朝廷每年的特別撥款,所以才一直斬草不除根。結果白蓮教已經從山東、山西向陝西、直隸等地蔓延,現在居然連江南都有了。

    「王爺若是覺得不妥,不如直接端了他們的老窩,橫豎他們江南的總堂在我們的控制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永璇擺擺手,「江南素來富庶,若不是有人暗中推動,白蓮教豈能在江南立足?」

    「王爺是懷疑江南的那群人?」

    「也許吧。」永璇不置可否,「有的時候,有野心是件好事,但是這份野心如果用來對付自己人就不是什麼好事了。——讓杭州的兄弟們眼睛亮一些。」

    這些人是永璇從東征軍中選調的特別人才,雖然永璇將大部分的勢力都上交了上去,但是暗中卻扣著一批人,以招商局統計司的名義存在著。再結合顧問司的情報功能,招商局已經隱約有了小朝廷的趨勢。只不過這一切都瞞著所有的人,甚至連金鏞都看不懂永璇的手法。

    永璇知道江南招商局與浙商在開發江南上有著矛盾,兩派都想主導這次的大開發以獲得利益最大化。只不過永璇自認為自己獲得的利益最後還是回饋給了國家和社會,所以他不能讓這些錢落在商人的口袋裡。所以招商局與浙商們的矛盾似乎有些不可調和。

    正是因為如此,浙商才紛紛地址上海的開發,儘管有徽商,還有湖南、福建等地的商人,但是缺少了浙商,這江南開發就形同虛設。而且最讓永璇氣憤的是,浙商居然在集資興建杭州港,要與上海港別苗頭。而杭州知府與浙江巡撫為了自己的政績,居然對這個興建計劃是鼎立支持。

    永璇對這樣不顧大局的拆台行為感到非常氣憤,所以南下杭州的目的之一就是警告浙商不要亂動,如果情況一旦失控,永璇也不排除採用暴力手段解決這群人。

    「王爺。」金鏞拿著一張票券走了進來,「屬下實在不明白為何這中票券會有王爺說的那般可怕。」

    金鏞手上拿著的正是有蘇州興隆米行發行的米票,永璇也是偶然間才從靜貞那看到這張米票。米票的面額固定,憑次米票可以從興隆米行提取一旦米。但是米票的價格卻是在變動中,秋收時,米票會相對便宜,而在青黃不接的時候,米票的價格則會上漲。當靜貞跟永璇說起這個趣事的時候,永璇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眼光。

    這不僅僅是一張米票,這完全是一種有價證券了。這是一張最原始的公司債券,又因為涉及到農產品,還可以看作是農產品期貨。永璇沒有料到在清朝居然有這樣的東西。於是永璇派出手下暗中調查,發現蘇州城內除了興隆米行之外,一些布行、茶行都有類似的東西,甚至糕餅店這樣的副食品商店都有。

    永璇經過幾天的調查,發現蘇州城內的「票券」有不少共同點,首先發行票券的都是百年老號,畢竟玩債券這種東西還是需要有信用支持。其次所有票券的總額其實都已經超過了各家商行的資本總額,甚至經過招商局的會計們核算,這些票券已經趕上蘇州城財政收入的三倍。也就是說,一旦資金鏈斷掉,整個蘇州的商業社會要倒退幾百年。

    「金先生,我曾經寫過一篇關於『信用』的文章,不知道先生可曾讀過?」

    「屬下已經拜讀過,但屬下卻不敢苟同上面的觀點。豈會有人花錢買一堆白紙?」

    「先生還記得紙幣麼?」永璇反問道,如今伴隨銀行的發展,紙幣已經越來越被老百姓接受。一銀票折合一兩銀子的信譽得到了保證,甚至連周邊國家也開始使用紙幣。由於永璇一直致力於製造假盧布,俄國內部也開始使用起銀票了。「如果失去信用,那紙幣也就是廢紙一張。這些米票、布票因為有等價的物品支撐,所以他們便等同了紙幣。但是朝廷每年發行紙幣都要計算上一年的財政收入並預測下一年的經濟情況才發行紙幣,但蘇州城這些商人卻不知所謂,濫發自己的『紙幣』。我已經讓人核查過了,這些商票的流行面額已經等於蘇州府全年收入的三倍,金先生認為有哪家商行能吃下這筆錢?」

    金鏞此時一想方明白,但隨即又道:「既然已經是『飲鴆止渴』,那為何這些商人還執迷不悟?」

    「利益。」永璇歎了口氣,「起初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某家商行多發了商票,雖然在某個固定的時刻,商品的總量是一定的,但是由於他的信譽,老百姓覺得多發了的商票日後應該可以補回來的,於是老百姓接受了這個截個。商行發現這也是個賺錢的方法,於是就不計後果的增發商票。今天有一家增發,明天就有十家增發。等大家發現市場的商票已經遠遠超過他們能力的時候,他們已經無能為力。」

    「按照王爺的說法,到了這個時候,除了『破產』之外就別無其他方法。但是為何目前還沒有一家商行的破產呢?」

    「因為有人不想他們破產而已。」永璇冷笑了一聲。因為債券市場(姑且算是吧)的浮躁,永璇開始著手調查。因為當時人對經濟信息並沒有保密意識,永璇很快查到商票最大的所有人是浙江商業銀行,浙商們創辦的一家規模較小的銀行。永璇無法猜測浙商們下一步是如何,但是無非就是打壓蘇州商人並控制蘇州市場。

    而且蘇州本地不產糧食,如果因為米票導致蘇州農產品期貨市場崩盤就勢必會造成蘇州城的糧食供應危機。而江南地區最大的米商也是一個浙商,如果他要搞點『禁運』什麼的話,那激起蘇州民變也不是不可能的。

    「金先生,你囑咐京畿招商局從朝鮮調運一批糧食到江蘇沿海,但暫時不要登陸。」

    金鏞彷彿明白了什麼,「王爺,你擔心有人在糧食上捅我們刀子?」

    「希望是我多慮了。」

    而此刻,杭州就在眼前……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風景舊曾諳(三)

               
    「這八王爺倒是來得極快。」胡榮笑道,但是內心卻在思索這位八王爺托人送來的一封信函。永璇很明確地跟胡榮說了,江南的市場不是浙商一家的市場,無論是近在咫尺的徽商,還是遠在天邊的晉商,乃至京城裡的皇商、盛京的宗室、蒙古的王爺們都是要來摻和的。胡榮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王爺手裡握有多少的資本,何況他的身後還站著整個朝廷。就算胡榮號稱「富可敵國」又如何?別忘了前朝還有一位沈萬三呢。

    「胡爺,您考慮得如何了?」前來充當說客的正是李萬林。

    這李萬林是絲綢商人出身,自然跟內務府隸屬的杭州織造府脫不開關係。逢年過節還是要上京去打點一下內務府上上下下的大小爺們,那位身在高位的八王爺自然也是避不過的。不知道為何,自己居然入了那位王爺的法眼,撥冗與自己見了一面。於是自己很快拿到了絲綢出口的牌照,而且還獲得指點,在絲綢業之外加入了棉紡織行業,一時間自己從普通的浙商一躍成為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商人,就算在浙商這塊也隱約有跟胡榮分庭抗禮的趨勢。

    「哼,你倒是著急!」胡榮其實有點看不起李萬林。浙商跟朝廷的「仇」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明朝滅亡開始,江南就一直跟朝廷不對盤。即便是現在,江南一地也不見得對滿清朝廷有多擁戴,自然浙商們也紛紛對朝廷不滿。

    浙商不滿朝廷的另外一個原因在於朝廷對浙商的打壓,晉商是如何興起的?除了因為早在明朝的時候,部分晉商就投靠了後金。等清廷得了天下之後,晉商大部分都成了皇商,就算沒有成為皇商也多多少少跟權貴宗室有牽連,於是晉商就開始走天下,而浙商被迫將整個中原市場讓了出來。

    但這一切還沒結束,自己的北邊已經有了徽商,從雍正朝開始,徽商越來越得到清廷的重視,他們已經開始逐步侵蝕浙商的大本營——江南市場。而與此同時,清廷在廣州設立了「十三行」,皇商開始在南邊與浙商對抗起來。更為可怕的是,閩商這個群體也越來越有獨立意識。一旦閩商也反水,浙商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胡爺,商人只是逐利,又何必牽扯一些其他呢?」李萬林笑道。李萬林知道自己在老牌浙商那是極不受歡迎的,主要是自己跟清廷的人牽扯到了一切,而且還拿到了皇商執照。不過李萬林也知道,別看浙商們明面上對自己的皇商執照看不上眼,但私底下眼紅自己財富的人大有人在。已經有幾個私交頗好的商人正在打聽如何才能拿到這執照的。「如今朝廷南下,明擺著就是要整頓這個江南市場。我們又何必『以卵擊石』?」

    「你說得倒輕鬆!」胡榮冷笑了一聲,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越來越壓不住這個少壯派浙商的代表人物。他們聰明、大膽,而且敢於吸收新的知識,這都讓胡榮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但是現在的浙商已經尾大不掉,若是連江南這個市場也失去,那這個天下就沒有浙商的立足之地了。

    「胡爺,當初你曾經教過我,說經商不能局限一地一業的得失。如今八王爺不過是希望大家能共襄盛舉,為何您卻如此害怕?」

    「因為浙商輸不起!」胡榮道,「你如今是家大業大,可你又曾想過其他人的生死?如果讓恭王爺帶著他的招商局進駐江南,遠有晉商,近有徽商,哪個不是虎視眈眈地等著我們去死?我知道你手上有什麼紡織工場,你不害怕招商局,甚至那位恭王爺還要哄著你。可是其他人呢?萬林,浙商盤踞江南已經數百年了,一旦我們被人挖了根,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

    永璇到了杭州之後,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接見商人。只是在浙江巡撫的安排下,住進了一處園子。每日裡只是與杭州地面上的幾個官員見見面,或者去拜訪下名勝古跡,倒是過得極為愜意。這一來,不僅浙商們看不懂看,連杭州知府與杭州將軍都看不懂了。

    杭州將軍李侍堯手握重兵,又是乾隆安排來節制永璇的,自然不便與永璇見面,但是杭州知府饒煒琰卻避不開永璇,而且他也知道永璇對自己不能如期完成滬杭馳道而十分不滿,但是既然人家已經在自己地盤上了,不去見一面也是很麻煩的。

    於是饒煒琰只得帶了一些杭州的土產,忐忑不安地命人安排轎子往永璇的園子而去。

    其實永璇沒有四處與浙商商議的重要原因是乾隆已經來信詢問南洋海軍的組建情況了。永璇自然是無法親臨福州組建南洋海軍,於是他必須要找一個南洋海軍衙門的負責人。最好是宗室,而且是與乾隆關係很好的宗室。

    與乾隆關係好的宗室自然是乾隆的兩個弟弟,和親王的兒子永璧已經管著皇家北洋海軍,自然南洋海軍(暫時沒有被乾隆欽賜「皇家」)只能從乾隆的另一個弟弟,果郡王那去找了。

    果郡王弘瞻乃是雍正晚年得子,史稱「圓明園阿哥」。因為年幼,所以基本沒有對乾隆的皇位構成任何威脅,所以乾隆是打心眼喜歡這個弟弟,幾乎是將這個弟弟當成自己兒子一般寵了。所以弘瞻的性格也非常傲嬌,雖然行事古怪,但卻幾乎沒有辦錯過事情。

    於是永璇就想到了弘瞻的長子,自己的堂弟永瑹(因情節需要增大了年紀)似乎正閒著。跟和親王一樣,果郡王並非世襲罔替的「鐵帽子」郡王,自然對軍功是很渴望的。自己賣一個人情也是好事,何況永瑹跟自己的關係也不錯,畢竟當初上書房的時候,自己跟永璔、永瑹二人的關係最好。何況永瑹跟他爹不一樣,辦事牢靠不說,而且身為宗室卻不飛揚跋扈。更重要的是,永琪曾經的罪過永瑹,而弘瞻跟永琪不對盤已經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永瑹的確是非常好的人選。

    於是永璇一面架構起南洋海軍衙門的人選,一面向乾隆請旨,希望讓永瑹來總理南洋海軍衙門。

    這邊永璇將折子封好,命人朝京城遞去。而此時剛好杭州知府饒煒琰已經上門了。

    永璇微微皺了下眉毛,永璇心裡對饒煒琰的辦事能力很不看好。知府也是個非常大的官了,在後世就是市長級了,而且還是省會城市的市長居然會被一群商人拿捏住,這說出去簡直就是個笑話。當然,永璇也不會將全部責任推在饒煒琰身上,既然是省會城市,那這個知府頭上的「婆婆」也就不少了,隨便哪個婆婆說句話,他也只能當個委屈的小媳婦了。

    「臣,見過恭親王。」饒煒琰乃是漢臣,自然不能稱奴才。

    「且起來吧,我這邊不許如此拘禮。」永璇笑道。

    「王爺親臨杭州,實乃杭州百姓的福氣。」

    「是麼?只怕有人不想我來吧?」永璇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另外岔開話,「你也不必自稱了,如今我南下乃是有皇命在身,你稱我一聲『大人』便可。你是皇阿瑪的臣,可不是我的『臣』。」

    「是。」饒煒琰心裡暗歎這八王爺果然是做事滴水不漏。他們這些官員見到郡王、親王自稱「臣」或「奴才」乃是常規,但若是細追究起來的確是「不敬」。這恭親王聽說是對西學很在意,不曾想對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也是門兒清。

    永璇看饒煒琰這般,心裡也猜到他是有話說。便笑道:「饒大人上我這裡,可是有事?」

    「下官失職。」饒煒琰跪下道,「滬杭馳道因為藩司的人阻著,總是無法完工。但這事被該由下官負責,但是下官沒有做好,讓王爺操心了。」

    「原來是這事。」永璇沒有生氣,畢竟饒煒琰指出了事情的關鍵,藩司的人攔著。「你也不用擔心這事了,這事橫豎與你無干。——你回去吧,告訴他們一聲,該做的我就一定會去做,攔著也是無用。大家只求發財,何必傷了和氣?」

    饒煒琰明白,這是永璇讓自己帶話。他忙道:「下官知道了。」

    永璇揮揮手,於是饒煒琰便退下了。跟自己進來的時候相比,饒煒琰只覺得舒坦了許多。既然八王爺沒有在意自己,那麼自己日後就不會被使絆子了。

    而這邊永璇卻在沉思,藩司居然會出手?這代表了什麼?是藩司自己的意思,還是整個浙江的官場都是如此?永璇知道自己的經濟改革必定惹來很多人不滿,但是自己還是沒有魄力面對整個省。畢竟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也不想將一省的官員連根拔起。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風景舊曾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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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第67章-第69章有修改,請看過的同學再看一次。  永璇抵達杭州之後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終日裡不過是帶著自己的福晉在西湖邊散步,或者就是在西湖泛舟。彷彿這次出行並不是代天巡守,而是出來度假而已。

    但是無論浙商還受杭州府衙都對平湖山莊盯得非常嚴,但是每日裡只見得王府的僕人上街採購蔬果糧食罷了。雖然頻繁了點,但是王府給出的解釋就是咱們府裡的那位爺好「新鮮」,只吃每日現摘的蔬果。彷彿一個驕奢的王爺而已。

    事實上,永璇每日讓人上街採購蔬果糧食就是為了瞭解每日的物價。每天金鏞都會將物價匯總起來,按照品種製成折線圖懸掛於書房。望著由於米價的帶動,整個杭州城的消費物價是節節攀升。就算是金鏞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尋常。

    「王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監控了杭州城物價已經一個多月,大部分的價格乃是平穩上漲,但是米價卻是直線上揚。如今米價已經逼近二兩五錢,也就是500元一石米。而往年最貴也不過一兩七錢,也就是340元一石。而且屬下也特意尋了莊子的老農來問,今年怕是會歉收三成。」

    永璇眉頭一皺,「米票的發行量跟售價有什麼變化?」

    「米票發行量上漲了兩倍,但是價格卻只漲了一成。」金鏞也有些詫異,如果米價價格上去了,那麼米票的價格也應該同比上漲才對。

    「興隆的老闆還真是個膽大之人!」永璇怒極反笑,「這趁著物價上漲撈一筆的手段可是大損陰德,也不怕老百姓掘了他家的祖墳。」

    聽著永璇的誅心之語,金鏞也覺得事情變得有些不可控制了。金鏞忙道:「可要請吳陽輝進來?「

    永璇想了許久,揮揮手,「讓他進來。——你拿我的名帖,差個妥當的人給李萬林送去,就說我明日請他過府一敘。」

    金鏞領了命令便出去了,不多會一直在前面伺候著的吳陽輝趕了過來。一見永璇面色不虞,忙請安道:「奴才參見王爺!」

    「且起來吧,我這裡無須多禮。」永璇將吳陽輝喚起,然後指著牆上的折線圖,道,「你且看看那米價圖。」

    吳陽輝本就是商人,自然曉得最近米價上漲的事情,但是經過折線圖這麼一對比,吳陽輝才發現現時的米價似乎有些離譜。「王爺可是憂心米價之事?」

    「米價倒還好。」永璇擺擺手,「如今天下富庶,湖廣之地所產米糧足夠天下人食用。——本王憂心的乃是這個!」永璇將一張米票丟到吳陽輝眼前。

    吳陽輝自然見過這個,在浙江商業銀行的炒作下,這米票買賣端的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如今工商銀行也大有進軍米票市場的划算。如今瞧著永璇不喜,只怕是這米票買賣惹怒了王爺。吳陽輝訕訕道:「王爺可是擔心咱們下手太慢?」

    「下手太慢?」永璇橫著眼睛,「吳陽輝,你倒是說說,你手上囤了多少米票?工商銀行可有涉足米票買賣?」

    「不曾!」吳陽輝已經是滿頭大汗,自己乃是永璇門下的奴才,永璇捏死自己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多少。

    「往日裡這米價不過200元一石罷了,這一石米票也就是等於200元罷了。而如今米價已經是500元,只怕是再過幾個月突破600元也不是難事,但是這米票價格卻不過還是300元不到的樣子。而往年那些積攢米票的價格才多少?平均下來,一石米票就接近300元的差價。你認為興隆米行能賠得起這個差價?」

    吳陽輝心中一盤算,便明白興隆米行的米票已經快要拖死自己了。如果要維持自己的運作,只能加大發行量來套現。但是這樣一進一出,等於是賣得多賠得也就越多。浙江商業銀行當然不害怕什麼,只要稍微降低點價格拋售便會有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來搶購。一旦米票市場飽和,興隆米行無法兌現,自然就是米行倒閉,米票成了廢紙一張。銀行自然是賺得盆滿缽滿,而老百姓因此破產得卻不知道有多少人。而這些破產百姓一旦聚集在一起,對於杭州城就是大麻煩。

    「王爺,還請您救杭州百姓一救。」吳陽輝也不是傻瓜,為了與浙商一較高低。現在徽商與皖商早就進軍了杭州城,如果杭州一亂,只怕徽商與皖商也不得善了。

    「你且不用憂心,橫豎天塌下來還有本王撐著。」永璇對浙商這一套一點都不陌生,當年陳老總進上海的時候,也曾被同樣的局面為難過,但是只要手上握著足夠多的資本物資,誰怕誰啊?說到底,資本戰爭比的就是誰的資金充足。永璇手上握著招商局,身後站著內務府,還有徽商與晉商兩個盟友,如果這樣還玩不過浙商,永璇覺得自己也算白穿越了。

    這邊不提永璇正在為解決杭州城濫發債券而煩心,那邊李萬林看到小廝送來的請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那恭親王在杭州城沉寂了一個多月,忽然開門迎客,而第一個上門的客人居然是自己。這說出去是莫大的體面,也怕是一個莫大的燙手山芋。

    「東家若是覺得頭痛,不若稱病?」有幕僚提議道。

    「那豈不是駁了那位爺的面子?只怕日後我在杭州城會裡外不是人了。」

    次日,李萬林還是如約而至。如今浙商都認為他是永璇的門人,若是再得罪了永璇,這商界就只怕是再也沒有他李萬林的立足之地。況且永璇待人還算寬厚,就算真成了永璇門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對於李萬林,永璇還是拿出了極大的誠意,不過李萬林也猜到筵無好筵,只能安靜地陪永璇吃飯。不多時,飯畢,便有人撤下宴席,端上了茶水。

    「不知道萬林兄對米票可有研究?」

    「當不起王爺如此稱呼,切莫折殺奴才了。」李萬林忙起身道,「這米票之事素來是胡榮等人的生意,奴才不過是做做絲綢買賣,這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奴才學不來。」

    這李萬林倒是個老實人,一心一意做實業。雖然金融乃是國家的命脈,但是投機分子多了,也是件煩心的事情,但是投機收益之高又讓商人們趨之若鶩,永璇不忍心將這個泡沫給戳破,但是若不戳破的話,日後帶來的麻煩反而會更大。

    「那你對這米票可有什麼看法?」

    「好,也有不好。」

    「?」永璇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萬林一眼,「不妨你詳細跟本王說說。」

    「這米票對於商戶來說那是籌措資金的好手段,比起高利貸的利息要低,比起銀行貸款要方便,只要商戶信譽夠高,老百姓自然願意購買。這樣一來,商戶資金短缺的事情就會少許多。只是,若是商戶多發了米票,只怕最後老百姓要受苦,這竭澤而漁的事情,對商人來說是禁忌。把老百姓弄窮了,我們商人吃什麼去?」

    「萬林兄果然有眼界!」永璇對李萬林再度高看一眼,能知道不「竭澤而漁」對於一個商人來說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中國的商人追求所謂的「儒商」境界,但是真正能做到這二字的人卻寥寥無幾。

    「這米票,或者我們叫他有價證券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永璇笑道,「只是這些事物一旦失去控制就有了一些麻煩,就好比錢塘江一般。如果沒有錢塘江,杭州百姓要靠什麼生活呢?但如果沒有堤壩的束縛,那錢塘江一旦氾濫,只怕杭州百姓也要難過。本王並不會去查禁米票,本王只是想修建一條『堤壩』約束這條資金之河。」

    「奴才洗耳恭聽王爺的大計。」

    「首先我們要成立一個管理委員會,這個委員會不能由衙門的人來管理,因為這『外行領導內行』遲早就會出事。我覺得應該由杭州商戶代表組組建。其次,不是所有的商戶都能發佈債券,只有具有資格的商戶才能向委員會遞交申請,由委員會評估商戶的資本能力,允許其發行債券的金額,同時商戶必須想委員會提供資產擔保證明,保證其有能力償還。保證金必須不低於債券總額的一半。最後,債券交易不是為了生死之搏,而是為了互惠互利。」

    雖然永璇提出的建議只有寥寥三條,但是對於日後華夏的債券市場發展有著不可磨滅的影響。而且他關於債券交易必須「互惠互利」的原則對日後世界債券市場規則的制定都有著指導意義,史稱這三條建議為「平湖山莊建議」。

    「王爺高見!」

    「這是詳細的文本,你帶給他們看看。」永璇讓人取來一沓文件,「若是他們同意,咱們便按此行事;若是不同意……」

    李萬林很想知道下文,但是永璇卻是端起一杯茶來,只是不喝。李萬林知道這便是端茶送人,忙告辭離了平湖山莊。

    只是過了幾日,永璇沒有等來浙商們的答覆卻看到米價終於不可抑制地突破600元一石的大關,與此同時相關的物價也開始快速上漲。

    「怎麼這幾日裡,蔬菜肉食就上漲了快一倍?」雖然偌大的一個王府不用靜貞親力親為地去算賬,但是每個月的王府支出她還是必須有個總賬的。

    由於永璇的推廣,自王府到招商局都是採用複式記賬法算賬,雖然靜貞初次看賬單覺得非常繁瑣,但是細細一看,這賬目比傳統的單式記賬要清楚明瞭許多。而且賬目清晰,哪裡出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

    「啟稟福晉,這杭州城的物價早就上漲了許多,只是咱們乃是大客戶,幾個採辦才抗住沒有漲價。但是如今杭州城裡早就價格飛漲,幾個採辦都抗不住了,於是就統一漲價了。」管事嬤嬤小聲答覆著。

    「那邊緊著些吧,王爺那裡的飲食斷不可少,若是錢糧不夠,便從我這裡減一些去罷。」

    「錢糧不夠?」永璇忽然走了進來,笑道,「若是外人聽你這般說,非得笑你苛刻了。」

    「旁人笑話就笑話去。」靜貞忙起身,替永璇解了外面的衣服,又差人將家常的衣服取來。「爺的錢無非就是皇阿瑪所賜,或自己賺來,哪一樣都不容易?既然妾身當著這個家,就斷沒有亂花之理。」

    「說不過你。」永璇道,「那漲價是怎麼回事?」

    於是靜貞就將府裡採辦統一漲價的事情說了,永璇微微一皺眉,道:「漲價便讓他們漲吧,一時半會咱們府裡還吃得消,你也別辛苦自己,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只管打發人去買。若是杭州沒有的,便找吳陽輝去外地採買好了。」

    既然永璇到了福晉這裡,自然王爺的午飯也擺了過來。吃完飯後,永璇略微陪著靜貞在園子裡走動了一下,便去書房,命人將金鏞喚了過來。

    二人還沒有商議多久,便聽到有人進來,將話告訴秦高。秦高眉頭一皺,讓人下去了,自己則趕到書房裡報信。

    「啟稟王爺,今日裡杭州城的百姓將杭州府衙圍住了,杭州知府熊良曄向杭州將軍求助,杭州將軍李侍堯帶兵進了杭州城,如今浙江巡撫也趕了過去,只怕是要出大事情了。」

    「王爺!」金鏞一聽就暗叫不好,老百姓圍了府衙可不是善了之事,不僅圍衙的百姓會有麻煩,杭州知府乃至浙江巡撫都怕是要將官當到頭了。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永璇苦笑道,「只是這地方事務,我是無權插手的。況且這杭州府裡還有位杭州織造了,若是他將我插手地方政務的事情稟了上去,只怕是皇阿瑪那裡我就不好交代了。」

    沒多久,又有一條消息傳了過來:杭州民亂,浙江巡撫受傷。

    而此時的寶月樓裡,含香得到了一個消息,她的蒙丹就在京城,五阿哥許諾會讓他們團聚的。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風景舊曾諳(五)

               
    聽到「杭州民亂」,金鏞跟永璇對視了一眼,連秦高都知道這回事情大為不妙了。但是永璇心底卻大大地舒了一口氣,既然有「民亂」,他一個欽差阿哥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插手地方事務。但是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自己輕則擼掉職位,重則怕是再也不能在朝堂立足。

    「秦高,吩咐下去,禁閉門戶,任何人不得出門。福晉那多排些人手守著,你留在書房,若有不妙,你知道怎麼處理。」永璇看了看書房,這裡的東西若有不測只能付之一炬了,「德克濟克,讓莊子裡的侍衛把招子放亮一些,有人鬧上門只管給我打殺了事。你帶著人手,護著我跟金先生。金先生,咱們往杭州府衙走上一遭吧。」

    平湖山莊與杭州府衙剛好一南一北,在前往杭州府衙的路上,永璇只瞧見人是越來越多,而且似乎老百姓的情緒也被煽動了起來。在幾條支路上繞了許久之久,德克濟克道:「王爺,再這麼繞下去,只怕到了晚上咱也近不了府衙。不若讓大傢伙將儀仗拿出來,好震懾下。」

    永璇也知道怕是大半個杭州城的老百姓都集中到府衙附近,如果不用儀仗驅趕下,自己也只能在外面乾著急。永璇道:「讓侍衛們小心著些,別傷了人。」

    見永璇同意了,於是將親王的全套儀仗都打了出來。一柄紅羅四龍曲柄蓋就足夠招惹了,再加上紅羅繡四季花傘、紅羅銷金瑞草傘、紅羅繡四季花扇、青羅繡孔雀扇並若干其他物件,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杭州境地上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那紅羅四龍曲柄蓋一立,杭州知府熊良曄暗道:這麼把這位爺給招來了?但是嘴上卻還得吩咐:「速速去將恭親王迎進來,若是衝撞了王爺,你們幾個小心腦袋!」

    說完熊良曄將目光投向馮成修,這馮成修正是永瑢派往江南的心腹門人。馮成修知道熊良曄心裡在想什麼,他自己也非常鬱悶。未曾想這八王爺一到杭州只是遊山玩水,並沒有任何行動,讓他想挑毛病都挑不到。如今杭州一亂,他就出來。這樣自己想找毛病也不好找,若是不哄著這位爺,杭州上下官員都會被擼乾淨。

    馮成修淡淡地說:「熊兄,切莫憂心。這八王爺乃是巡守經濟民生之事,管不到你頭上的烏紗帽。如今杭州民亂,只怕他比你更煩心,若是有個好歹,只怕他的王爺帽子也戴不穩了。」 馮成修話雖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想,要真到了那般地步,只怕你我全家也保不住了。

    熊良曄與馮成修閒話著,外面傳話說是恭親王已經到了。熊良曄忙道:「開中門,迎接恭親王。」

    杭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在浙江巡撫廖壽豐的帶領下,立在中門兩旁恭迎恭親王。而落在旁人眼中之道杭州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於是人群中有人喊道:「攔住這個人,我們要陳情!」

    這話一出來,旁邊的百姓便開始向永璇的儀仗靠攏,這回不僅熊良曄急了,連廖壽豐也慌了,若是這群亂民挾持了阿哥,他們只怕是滿門抄斬都是天賜的恩典。


    廖壽豐忙道:「李將軍,快將八王爺迎進來!」

    李侍堯也不是白癡,真出了大亂子,自己也要搭進去。於是忙讓士兵開道,將永璇等人迎了進來。

    「王爺,您不該來這兒。」廖壽豐與那王文志乃是同年(杜撰),故而心底也是比較親近恭親王。

    「廖大人,您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下。」到了杭州府衙,永璇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廖壽豐額頭被人打破了,可憐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家還被人這般折騰。虧得德克濟克身上帶著大內秘製的傷藥,對外傷還是有功效的。

    「熊大人,您說說看,今兒這是怎麼回事了?」永璇將目光轉向熊良曄,語氣也嚴厲了許多。杭州並非窮山惡水之地,甚至是華夏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能將此處的百姓「逼反」,這知府的本事也夠大的。而且事後彈壓不利,居然連累上官,永璇都有點懷疑,為何這人會當上知府。

    熊良曄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罪責難逃,忙道:「今日杭州城裡各大米行聯手宣佈米價上漲五成,並且宣佈暫時停用米票。杭州百姓不服,於是前往府衙請下官做主。可是這米票、米價之事那是商人自行負責之事,下官斷沒有插手之理。下官請廖大人過來商議是不是開倉平抑糧價,但是開倉之事不是廖大人或下官就能決定的。廖大人本想請百姓們稍安勿躁,但是不曾想有小人從中作梗將廖大人給打了。」

    「暫停兌換?」永璇冷哼了一聲,看樣子興隆米行的老闆也不是笨蛋,知道在這個時候若不暫停兌換米票,只怕米行明日就得關門大吉。「如今天下糧食充足,為何僅僅就杭州府缺糧了?」

    「王爺,」熊良曄忙解釋道,「自從招商局一開,杭州一地大量種植的乃是棉、茶等物,糧食蔬果都是從外地購來,這就要時間。若是從中又有些許麻煩的話,那麼短時間的缺糧也是有的。」

    「朝廷不是頒布了各地要嚴格控制『糧食耕地』的面積麼?」永璇忽然不理解了,為了預防今天的局面,招商局特意有農業補貼,讓農民安心種糧食。

    「啟奏王爺,招商局的確有補貼,但是如今種棉花種茶葉的收益遠遠高於那些個補貼,老百姓自然而然就選擇了放棄種植糧食。」

    永璇啞然,當初以為農民會逐利而選擇種糧食,未曾想由於海外貿易的盛行,棉布與茶葉乃是一本萬利,而杭州又是名茶的出產地,自然茶葉的收購價格就水漲船高,也難怪農民紛紛放棄種植糧食了。

    「熊大人,如果開倉,需要幾日?如果從外地調糧,又要幾日?」永璇也知道不是糾結農民種什麼的問題了。

    「如果開倉,需要有戶部的批文,八百里加急的話,大約需要旬日;若是從外地調糧,也要旬日左右。」熊良曄倒也是個負責的府官,心中略一盤算,便將日子時候了出來。「只是如今秋糧還未收,不見得外地也有存糧啊。」

    「你一則向朝廷申請開倉,另一則向外地的大戶借糧!」廖壽豐下令道,畢竟自己是浙江巡撫,若是讓永璇插手太多,只怕朝廷上有非議。

    「按廖大人說的做吧。」永璇沒有異議,「府衙可有個安靜的去處,我今兒個就呆在府衙裡,看你們如何處理!」

    熊良曄不敢怠慢,忙將原本屬於知府的書房收拾出來給永璇。永璇則帶著金鏞走了進去,然後又吩咐德克濟克從平湖山莊帶幾個人過來。永璇心道:看樣子歷史上第一次經濟戰就要在華夏開始了。

    永璇進了書房,便思考起來。如今的形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想了一會,永璇微笑道:「未曾想這浙商也不是團結得如鐵板一塊,就算沒有李萬林,這浙商內部也是矛盾重重。」

    「王爺此話可是因為興隆米行暫停兌換米票?」金鏞忽然也想到了什麼。

    「是的。」永璇點點頭,「這米票的最大持有者就是浙江商業銀行,也就是說興隆米行最大債權人就是浙江商業銀行。不過我想銀行方面也沒興趣收購米行,銀行只想賺錢,而不是去做生意。無論米票漲還是跌,其實銀行都是有辦法賺錢的,惟獨是『暫停兌換』這一項可謂是釜底抽薪。對於市場來說,只要興隆米行一日不開放兌換,這米票就是廢紙一張。由此看來,興隆米行的胡老闆明顯跟銀行不對盤。我聽李萬林說,這胡榮乃是浙商中執牛耳者,沒想到他居然會對浙江商業銀行反水。——金先生,你去打聽下這胡榮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好好地查一查浙江商業銀行,我總覺得這背後不簡單。」

    「是,王爺。」

    蒙丹在跟爾康洗了幾次澡之後,終於得到消息:含香還是在等著他。這讓蒙丹歡呼雀躍起來,他在浴桶裡緊緊地擁抱著爾康。黝黑的皮膚因為長期飽受風沙折磨而變得有些粗糙,爾康感到自己滑如凝脂的皮膚上忽然多了一種粗糙感。

    這種粗糙在自己的皮膚上摩擦著,爾康只覺得皮膚在發熱,一雙有力的大手摟住了自己,那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的背部摩擦著,爾康就覺得自己要飛了。

    「爾康,太謝謝你了!」蒙丹將爾康摟得越來越緊,彷彿要將自己的身子嵌了進去。「你知道嗎?我有一千句,一萬句感謝的話要說,但是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

    兩人相顧無言,而有一種別樣的味道在濕噠噠的空氣裡蔓延……

    「你要讓小燕子進宮陪你?」乾隆有些詫異地看著含香。清朝並非沒有福晉入宮伺候母妃的例子,但一般要是自己親生子或養子的福晉方可,而且也必須是福晉或者有體面的側福晉才可以了。這五阿哥跟含香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小燕子也不過是個「格格」而已。

    「我只是聽說這位珠格格十分有趣,還是您的開心果,我想見見她。」含香並不是一個笨蛋,她很快學會了一個後宮女人活下去的基本法寶:恭維和撒嬌。

    乾隆喜歡女人對他的恭維,也喜歡看到女人撒嬌,尤其是他喜歡的年輕女人。含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妃子,她冷若冰霜,卻又熱情如火。起初乾隆費盡心思想討好這個美麗的年輕女人,但是她用冰冷的面容拒絕他。

    這讓乾隆很失落,很快他就從其他妃子那得到了安慰。但是後宮永遠就是這樣,捧高踩低。失去乾隆關注的香妃很快就被內務府遺忘了,誰會記得一個故作清高卻不得寵的後宮女人?

    香妃也漸漸地發現自己過得越來越不容易,妃子的份例是不錯,但是這份份例是要給整個寶月樓的。沒有了乾隆的關照,甚至豬肉都擺到了她的面前。含香憤怒了,她是仙女,是天使下凡來拯救世民的,但是這些凡人卻侮辱她。

    香妃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絕食!

    可是並沒有在意她,起初維娜還在哀求自己進食,但是她驕傲地拒絕了。這些曾經侮辱她的人不向她卑躬屈膝的話,她是不會妥協的。

    但是很快就沒有人在意了,含香若是再說自己不吃飯的話,自然有力大的嬤嬤將難喝但是營養充分的粥飯給她灌下去。不過含香並沒有因此妥協,她還是絕食,於是每天三餐都是這樣被人灌下去。很快,含香覺得自己愛上了這樣一種折磨自己的方式。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考驗,在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中,含香找到一種奇異的快樂。

    而忽然的某一天,乾隆見到正在回味異樣快樂的含香。那撩人的姿勢,那傾國的容顏……乾隆佔有了含香。含香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感到了自己的靈魂在昇華,在最後的一刻,她高呼著「神啊!我見到了你!」

    含香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蒙丹跟自己說,只要他們的靈與肉交合在一起,才能見到神。於是含香再也不排斥乾隆,她相信蒙丹會理解自己的,她是上天的使者,她要見到神。

    如今含香提出要見小燕子,乾隆想了想,這也沒上面,雖然小燕子實在是不靠譜,但是的確她傻傻惹人笑。何況這寶月樓乃是西內,他也不擔心這個瘋瘋癲癲的小燕子會進紫禁城禍害自己的女兒們。

    於是乾隆賜下旨意,朝堂上一片驚訝,這五阿哥真真是好本事啊,前後兩大寵妃都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上,只要枕邊風不斷,永琪的位置就沒有問題。

    看著小燕子高高興興地去了寶月樓,而永琪也高高興興地去了後院。永琪大婚半年來,榮郡王府就有七八個女子懷孕,再加上先前剩下的三男二女,永琪顯然成了愛新覺羅家族的生育英雄。

    雖然老佛爺不是很喜歡永琪對小燕子太好,但看在永琪努力播種的份上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皇后瞧著榮郡王府不斷報上懷孕的喜事,心裡惡意地猜測著,莫非這皇上是將永琪當種馬養?

    !爾康跟蒙丹呻吟了一聲,今天的澡洗完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日出江花紅勝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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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府衙被不斷湧來的杭州市民重重包圍,雖然有衛兵的保護,但是由於沒有下達任何命令,所以這些衛兵也只能組成人牆隔開府衙與百姓。

    在人群之中,有幾個格外狡黠的目光在細細地打量著這一切,並不斷有人呢隨著幾個零散的人群離開或進入。他們似乎要將消息傳遞出去。

    德克濟克早就看出來他們的不尋常,於是也吩咐手下的生面孔裝成老百姓悄悄地跟了上去。

    杭州西城,張府,胡榮正怒氣沖沖地帶著一群人衝進張闓琦的家裡。

    這張闓琦雖然是數一數二的江南船王,但是面對著浙商領袖胡榮還是擺不出什麼架子。

    張闓琦笑道:「未知胡兄上門是為何事?」

    「所為何事?」胡榮冷笑了一聲,「張闓琦,當初你落難的時候,我們浙商可有做出落井下石之舉?」

    「不曾,若是諸位施以援手,只怕在下早就葬身錢塘江了。」

    「那八王爺一拋出『米券改革方案』,你就在背後挑唆浙江商業銀行大肆拋售我等米券、面券乃是為何事?」胡榮瞪著張闓琦,「還有這杭州百姓圍攻府衙,別說跟你沒一點關係?」

    「胡兄可是冤枉我了!」 張闓琦高喊著,「這銀行拋售米券乃是商業行為,胡兄的米行撐不下去,難不成還要銀行貼錢麼?至於唆使百姓,胡兄扣得帽子也太大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勞煩杭州百姓為我所驅?」

    胡榮一愣,他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憑著他經商數十年,他也猜出了這一切不尋常背後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無論他如何懷疑,沒有實際的證據指向張闓琦,胡榮也只得嚥下這口氣。

    「張闓琦,我勸你做事但凡留一絲餘地,日後見面也不難!」胡榮現在的日子不好受,雖然他強行中斷了米券的交易,但是這給他的米行,還有他自己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雖然錢財保住了,但是胡家百餘年的聲譽是全部折進去了。

    「胡兄,識時務者為俊傑,您老了。」 張闓琦笑道,他走了幾步,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這是那位八王爺所撰寫的《論資本》,您老看看,也許會有另外的收穫。」

    胡榮憤憤地一甩衣袖,快步離開了。

    「果如王爺所料,那胡榮先是怒氣沖沖地去了張府,再怒氣沖沖地離去。」德克濟克得了消息便忙地回了永璇,「只是奴才尚未在張府裡派駐探子,不知道他們所談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情?」永璇輕笑一聲,「無非就是胡榮去責問張闓琦為何忽然反水,落井下石?而張闓琦則不肯與胡榮共同面對這次擠兌風潮。」

    「王爺,如今外面的市民越來越多,只怕對王爺不利,奴才懇請王爺速速離開府衙。」

    「德克濟克,若是我這一走,只怕是這聚眾就要鬧事了。」永璇道。如今永璇也猜出了張闓琦的用意,先是故意製造一次「經濟危機」,然後再煽動百姓鬧事。

    「但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永璇有些不解。「罷了,這聚眾之事總該想法子解決,我且去尋廖大人商議一二。——你讓人盯住張府,看還有什麼人出入。」

    永璇吩咐完德克濟克之後,出了書房。熊良曄一看到永璇出了書房,心裡也長舒了口氣。心道:這位爺一躲在書房就是好幾個時辰,除了幾個心腹進去奏事之外,任何人都不見。如今出來了,只怕是有事情要吩咐。

    永璇找到廖壽豐,道:「廖大人,如今天色也晚了,您有多大的把握勸退外面的百姓?」

    這廖壽豐官聲極好,況且浙江巡撫的衙門也在杭州,杭州百姓對這位巡撫也不陌生。廖壽豐思考了一會,道:「只要王爺能保證過幾日能將物價降下去,下官豁去這把老臉,可以讓杭州百姓暫時三日不鬧。」

    「三日?」永璇一笑,「夠矣!還請廖大人將杭州百姓勸退,本王保證三日之後,物價恢復正常。」

    「那下官就多謝王爺了。」 廖壽豐行禮道。

    永璇避開身受了半禮,道:「勞煩老大人了。」

    廖壽豐命人開了衙門大門,站在衙門口對百姓喊話。因為廖壽豐本就是清官,再加上杭州百姓誤傷了他,故而他一放話,大部分的杭州百姓還是主動離開了。剩下的部分人見如此,只得悻悻離開。

    永璇見圍困府衙的百姓都散去了,便對杭州知府熊良曄道:「熊大人,只怕這幾日杭州城都不會太平,還得請您與杭州將軍李大人一同多擔待一二。」

    「下官這就頒布『宵禁令』,禁止百姓晚上出來。」熊良曄也不是笨蛋,能做到知府,早就將嗅覺練得無比發達,見永璇慎重如此,便猜到杭州有大事發生。熊良曄不敢大意,若是杭州一亂,自己少不得被人參一本。若是扣上了「失土」的帽子,自己的項上人頭也就保不住了。

    「那就勞煩諸位大人了。」永璇拱拱手,帶著金鏞、德克濟克離了杭州府衙。

    永璇一行人離開之後,廖壽豐交代了熊良曄幾句也離開了,而李侍堯本就是武官,不好跟當地的文官有多牽連,便跟在廖壽豐之後告辭離開了。原本熱鬧的杭州府衙就剩下熊良曄跟馮成修。

    熊良曄苦笑道:「馮兄,只怕今日之事不好善了,小弟的官也是做到頭了。如果馮兄對小弟還有一絲同年之宜,只希望他日朝堂議罪之時,替小弟辨白一二。」

    馮成修啞然,來到杭州府衙之後的種種經歷讓他知道了遠在朝堂之上的自己遠遠不理解牧守地方官員的辛苦與風險。或許自己的那位主子也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了罷。

    馮成修安慰熊良曄道:「橫豎事情已經結束了,雖然今年的吏部考評不是好看,但是熬上幾年,總有翻身的機會。」

    熊良曄也知道事情不可違,但還是從馮成修的話裡聽出一絲端倪。自己少不了被吏部申斥一番,但是也局限於吏部。只要局限在吏部,那事情就還有機會。

    這邊不提杭州大小官吏的別樣心思,那邊胡榮怒氣沖沖地離開李府之後,書房屏風後閃出一個人。如果永璇的探子早在這裡的話,一定能認出這個人來。因為這個人跟數日前跟蹤永璇的少年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王將軍!」張闓琦行了一禮,「小民說過,對大明乃是嚮往已久,幸虧上天讓王將軍出現,否則小民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少拍馬屁了!」這個說話的人正是蘭芳共和國的王屾將軍,「爾等商戶不過區區逐利之人爾!若你對大明心存舊念,為何直到我找到你的時候才惺惺作態?」

    「將軍言重了。」張闓琦有些尷尬。

    話說這張闓琦認識王屾要牽扯到很多年前,那時的張闓琦還不過是個跑南洋的小商戶罷了,跟著大家後面蹭點湯水喝。

    這在外面跑船中有遭遇風浪的那一天,張闓琦所在的船隊被颱風襲擊,最後就剩下張闓琦運氣好飄到了蘭芳共和國。而這王屾正是當年張闓琦的救命恩人。

    王屾乃是蘭芳共和國內幾個實權人物之一,雖然掌著軍權但絕不是魯莽之人。王屾對大明還是心存幻想,但同時他又是一個實用主義份子。他收留了張闓琦,並將張闓琦培養成他在華夏的代理人。而如今,他是要收穫果實的。

    數月前,白蓮教派人找到了蘭芳共和國,希望能共襄盛舉將華夏江南拿下。王屾對白蓮教的建議嗤之以鼻,如果這樣的建議都能成功的話,那大清朝廷早就被人幹掉了。不過出於對「反清復明」大業的忠心,王屾還是派了自己的小兒子化名王五進入白蓮教。而自己也在近日踏足華夏。

    其實在王屾登陸華夏的時候,也從外國人的口中瞭解到大清最近的情況。一個招商局居然將橫行東南亞的西洋商人逼得日子難過,而那個倭國居然直接因為招商局而被滅國。而且那支忽然冒出來的皇家北洋海軍著實讓王屾大吃一驚,他也開始重新思考支持白蓮教的想法。如果惹怒了清廷,誰能保證北洋海軍的軍艦明日不會停在蘭芳共和國的港口呢?

    「張闓琦,我想知道,你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王屾忽然問道。

    「將軍,我的心意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麼?」張闓琦一臉諂笑,「小人為了大明朝廷能重回華夏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得了!別侮辱了諸葛先生的這句話。」王屾面露厭惡。「今日我過來只是為了提醒你,你事情做得太過分了!這次攪亂江南經濟本是應有之意,但是你因此連累百姓卻是不該。」

    「這純屬意外啊,將軍!」張闓琦喊冤道。

    王屾伸出手,「不必多說,今日之事你自己相辦法解決吧。」

    說罷王屾便起身離開了。

    王屾走了之後,張闓琦冷笑了一聲,「識時務者為俊傑,王將軍還真把自己太當回事了。」

    「張先生,大英帝國將看到你的忠誠。」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間書房居然還有個密室。此時一個洋人走了出來,他正是英國駐清朝大使菲利普公爵。

    「公爵大人,能為偉大的大英帝國效力是我的榮幸。」張闓琦行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英國禮節。

    菲利普公爵滿意地點點頭,「我已經寫信去了國內,向國王陛下說明,他忠實的奴僕在遠東地區找到了一個非常可靠的盟友。相信國王陛下對閣下的獎賞將隨著回信一同來到華夏,屆時張先生還要好好地請我享用杭州美食方可。」

    「那是我的榮幸。」

    「,居然是一撥接一撥?」永璇晚上看著大家的回報,忽然對這個張闓琦非常有興趣。「浙商,蘭芳共和國,英國……這張闓琦還真是長袖善舞。」

    「王爺,依在下來看,只怕是這個張闓琦想在三方當中博取利益最大化。」金鏞道。

    「那是自然,否則他也就不是商人了。」永璇冷笑了一聲。

    華夏永遠不缺的就是叛國者,在圓明園點第一把火的人是中國人,發現莫高窟並將裡面的文物賣給洋人的也是中國人……現實主義和實用主義給華夏帶來了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不過幸虧華夏有血性的人還是大多數,這些個營營苟且之人,不過是極少數罷了。

    「吩咐下去,讓人死死盯住張闓琦,然後讓那些糧食從上海下來吧。」

    「夠了麼?」金鏞有些懷疑。

    「金先生,莫非你真以為江南缺糧?」永璇笑道,「給杭州百姓一個念頭就夠了。讓江南招商局將送糧船大張旗鼓地開進來,這糧價自然就要跳水。就算那些個奸商還想將糧食推上去,咱們手裡的牌多的是。逼急了,我直接在杭州將生活必需品低價傾銷十日,大不了自損八百也要博個殺敵一千。」

    「如此也可。」金鏞倒是不介意殺富濟貧,畢竟沒糧可吃這個受苦的可是老百姓,「但只怕是招商局受損太過嚴重。」

    「招商局不是一個商行,它是一個衙門。」永璇淡淡地說,「既然身為國家衙門,那麼為了國家的百姓受點損失有什麼了不起的?自己受損了,卻給百姓帶來利益,這個虧招商局必須得吃。」

    金鏞聽永璇這般說,便不出聲了。「如今京城裡來了消息,那位跟回疆的娘娘似乎關係密切。」

    「是嗎?」永璇才不急,永琪遇見含香,那就是一個大悲劇的開始啊!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日出江花紅勝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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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永璇目前手上握著的糧食、麵粉等生活必需品不是很多。雖然朝廷早就建立了必備的物資儲備,但是這些物資儲備的權利在戶部手上,而戶部與招商局不對盤是朝廷早就知道的。所以永璇在讓招商局籌措糧食的同時,也快馬將請求調用江南物資儲備的折子遞給了朝廷,同時給乾隆、尹繼善去信解釋。

    乾隆看著御案上的折子,還有手上的求救信件,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然後道:「吳書來,你去問問看,軍機處是誰當差呢?若是尹繼善,就讓他速來見朕。」

    過了一會,尹繼善便匆匆地感到御書房。

    乾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將永璇的折子遞給尹繼善,「你先瞅瞅,覺得可行否?」

    按照清制,這樣的折子一般都會有副本留在軍機處。尹繼善在乾隆遞給他折子之前,就已經曉得折子上寫了什麼。尹繼善想了想,便猜到了乾隆的意圖。

    乾隆是個乾綱獨斷的皇帝,如果他對折子不同意的話,一般就是直接朱批「否」,然後再由軍機處擬個意思反駁回去。如今乾隆將折子遞到尹繼善面前,自然就是同意了永璇的請求。只不過乾隆又是個好面子的皇帝,不願朝堂上有人說他為了幫兒子而破壞朝堂法度。

    尹繼尚裝模作樣地看了會折子,道:「奴才以為恭親王的請求並無不可,當初朝廷設立戰略物資儲備就是為了預防當下江南的局面。」

    「嗯,既如此,軍機處擬個旨意來吧。」乾隆淡淡地說。

    「奴才遵旨。」

    乾隆忽然想到說明,「永璇那臭小子也給你寫了求援信罷?」

    尹繼善尷尬一笑,「八阿哥的確給奴才寫信說了這次江南亂案的原因,希望奴才能在朝堂上幫他轉圜一二。」

    「果然。」乾隆很滿意地笑了,「那臭小子也給朕寫了求援信,可憐巴巴地說他在江南怎麼怎麼被委屈了。哼!朕才讓他去江南練練手就叫苦連天,日後……」

    乾隆忽然覺得自己說多了什麼,揮揮手,「你且下去吧,旨意盡快擬來。待朕瞧了,用完璽之後,你親自送到戶部去督辦此事。省的戶部那群人故意拖著不發文書。」

    「奴才遵旨!」其實尹繼善也被乾隆剛才的話給驚到了,不過既然乾隆不願再說什麼,自己這個當臣子的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好好辦差就是了。

    乾隆看著尹繼善出門之後,也只是笑笑沒說什麼。就算自己說漏了嘴又能如何?如果尹繼善因此就站隊的話,他也就不是從先皇手上那個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何況永璇也不是蠢人,自己將他放到江南就是為了鍛煉他。永璇自己也瞧了出來,到那基本上不插手地方政務,一門心思放在江南招商局與南洋海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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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永璇向尹繼善求援又如何?乾隆將尹繼善變成永璇的外家,就是為了讓永璇有可用的外家勢力。如果永璇反而不用,乾隆還覺得永璇矯情了。

    乾隆又打開蘇州織造跟杭州織造分別寫上來的折子,蘇州製造自然提到了「我爸是趙剛」的事情,乾隆看了一會,也沒多說什麼。這樣的事情還是留給蘇州府的官員去煩惱吧,若是事事都要朕親自去做,那還要這群官吏幹嘛?

    但是杭州織造的信則更讓乾隆上心一點,從杭州織造提供的物價浮動報價來看,永璇所言不虛。當然,永璇所製作的折線圖標讓數據變得更加直觀。由此乾隆也看出來江南經濟形勢的危機。

    「哼!」乾隆將杭州織造的折子丟到了一邊,一旁伺候的吳書來則是暗自心驚。看來又是有人要倒霉了。

    乾隆思考了一會,「吳書來,你去替朕打聽一二,如今那些官員與六阿哥走得比較近。」

    「庶!」吳書來並不多說,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自己應該閉嘴。

    這六阿哥的手伸得可夠長啊。乾隆心中道,乾隆並不忌諱這些阿哥在明面上光明正大地鬥,但是這般陰私的作法卻有些讓人不齒。不過好在六阿哥派去的人還算識大體,沒有在這件事上瞎摻合。

    在戶部文書南下的同時,那些隱藏在上海港的運糧船大張旗鼓地朝杭州港而來。永璇知道文書下來起碼還需要幾日,如果不給杭州百姓一點信心的話,只怕自己這邊就要「兵敗如山倒」了。

    「金先生,讓人放出話去,就說上海港來的這批糧食乃是江南招商局儲備的第一批糧食。待這批糧食平價售完之後,第二批糧食也會跟著來杭州港。」

    「屬下知道了。」其實金鏞也知道,這次的船隊乃是江南招商局的全部家底了,若是此役敗了,只怕江南招商局十數年內不敢再進江南了。

    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杭州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一支浩浩蕩蕩的船隊帶著米面及生活必需品朝杭州而來。

    「哎呀呀,聽我們上海的那小子說,那運糧船都是積年走海外貿易的,怕是一艘船有好幾百萬石糧食吧?」

    「嘖嘖,這麼大的船,咱們杭州港停得進去麼?」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大不了停在舟山那邊,咱們用小船運進來就好。」

    「那八王爺不愧是摟錢王爺,這手指縫漏一點,咱們杭州老百姓就有福了。」

    「是啊。回去我要告訴我那婆姨,這米面什麼的過些日子再買,橫豎現在夠吃了。等那平價米面來了,老子可要大買特買了。我們家的那幾個半大小子可是好幾天沒吃干的了。」

    杭州城這些紛紛擾擾的話語自然也刺激著胡榮,如今的胡榮已經沒有幾日前浙商領袖的風範。張闓琦捏著自己的命脈,而永璇也正揮舞著大棒朝自己打來。若不是曉得這兩人不對盤,胡榮差點就要以為張闓琦乃是永璇派來謀奪他財產的人了。

    「胡公,如今該如何,我們就全憑您老一句話了。」浙商中苦不堪言的不止胡榮一人。

    其實相對於招商局這種准近代的商業化組織,浙商還是一個剛剛從地主階級中冒出頭的資產階級。他們本質上還是地主,但是卻試圖朝近代化邁出自己的第一步。

    可惜他們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方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咽喉已經被捏在別人的手上。

    「罷了罷了。」胡榮長歎了一口氣,「去請李萬林過來,咱們同八王爺講和吧。」

    在胡榮心底,跟永璇合作還是好過跟張闓琦合作。不管怎麼說,這永璇乃是「官」,在華夏國民心底,對官的敬畏還是有的。何況永璇拋出來的合作方案還是胡榮能夠接受的,永璇希望與浙商共襄盛舉,而不是將浙商全部吞下。

    永璇這一手的確震懾了不少浙商,在傳出胡榮已經向永璇投誠的消息之後,其餘浙商爭先恐後地朝平湖山莊而來。畢竟越早投誠,在永璇心中的份量也就重些。

    不多久,永璇的客廳裡就坐滿了浙商。當然,能坐在客廳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商人。其餘人等只得站在廳裡。能坐在客廳上首的一個胡榮,一個李萬林。胡榮乃是浙商領袖,而李萬林則是浙商中最早投誠永璇的。

    相對於胡榮,其餘浙商對李萬林的感覺更接近於嫉妒。在他們眼中,李萬林不過站隊站得早罷了。

    「王爺,如今杭州城裡情勢著實緊張。前些時候,我等不識王爺好心,如今還望王爺救我等一救。」胡榮自然是先開口。不僅因為他是浙商領袖,更重要的是在這次「擠兌風波」中,他的興隆米行陷入得最深。

    「胡先生,」永璇還是將該擺的態度都擺了出來,雖然胡榮如今落了難,但是永璇也不敢小覷這位縱橫江南商場數十年的老狐狸,「您老執江南商界牛耳已經二十餘年,當年我在京城也是聽聞過先生風采。閣下的興隆米行號稱華夏第一米商,甚至京城裡四成的米鋪都是閣下名下的產業,這一手經營之道讓小王不得不佩服。」

    「王爺謬讚了!」胡榮開始心裡叫苦,這將自己捧得越高,只怕待會開得價碼也就越高。

    「敢問胡先生一句,如今貴行的米券主要在哪些人手裡?」

    「大部分在那張闓琦的手裡,」提及張闓琦的名字,胡榮的語調就有些狠了,「還有部分在杭州百姓手裡。」

    「再問胡先生一句,如果要贖買這些米券,大概需要多少錢?」

    「合計300萬元,如果再打壓下價格,可能在270萬元左右可以全部吞下。」

    「原來面值千餘萬元的米券,在杭州市場還曾炒高至1500萬元的興隆米行米券居然只剩下300萬元不到的市值了,難怪老百姓都去圍堵杭州府衙了。」永璇淡淡地說,「胡先生,如果我不施以援手,敢問興隆米行該如何?」

    胡榮苦笑道:「那草民惟有宣佈破產,將全部產業轉賣,希望能償還這一筆債務。」

    「說得不錯,」永璇語調忽然大了起來,「我就是請諸位明日向杭州府衙提出『破產保護』,各位的商行已經嚴重資不抵債,不破產還能做什麼?」

    一聽說永璇讓自己破產,客廳裡的浙商紛紛議論起來。胡榮看著永璇淡定的笑容,自然曉得他有後招,便忙道:「還請王爺指教一二。」

    「諸位想必也看過朝廷數年前頒布的《商法典》了吧?」其實在幾年前,永璇便「挑唆」乾隆在商業方面進行了一系列立法。不過這部《商法典》並不被朝廷上的大人們所重視,反而永璇提出的《刑法典》和《民法典》更吸引他們。不過相對於官員,商人們對《商法典》還是很熱情的。起碼浙商們的商行已經有了近代商業公司的雛形。「按照規定,諸位只需要將各自的商行資產抵押出去就可以不用再對債務進行承擔。請問,你們現在的商行足夠償還你們的債務麼?」

    胡榮好歹也縱橫商場幾十年,立刻就聽明白了,「王爺的意思就是讓我等從這裡抽身而出,再另行組建商行反向收購?」

    「胡先生不愧有『商狐』之美譽。」永璇笑道,「如今各位的命脈已經被浙江商業銀行捏在了手裡,無論怎麼掙扎也不過是浙商銀行獲取最大利益,對杭州老百姓,對你們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一旦向杭州府衙遞交破產保護的話,浙商銀行要一堆不能用的債券做什麼?他們勢必會逼迫杭州府衙拍賣諸位名下資產進行抵償,或者找別的商行收購重組這些店舖。」

    「王爺的意思是咱們參與『破產重組』裡面去?」

    「那是自然,」永璇微笑道,「一旦破產,那麼大家的商行自然是由杭州府衙托管,杭州知府,乃至浙江巡撫絕不會讓破產局面持續太久,他們勢必會需要找人來快速收購。我這邊有一份公司組建協議,南方資產托管公司。」

    永璇話音一落,馬上就有人將文書給到各人手裡。胡榮掃了一眼,江南招商局、中華銀行將出資七成,而浙商必須融資三成。收購成功之後,五年內參股浙商有優先贖買權,贖買價格參考市價。五年後,南方資產托管公司將全資退出江南市場,名下店舖將公開拍賣。

    「王爺好氣魄!」胡榮不由得讚了一句,「這三成資金,我們自當權利湊滿。」

    「那就多謝諸位了。」永璇忽然面色沉了下來,「今日所說之話關係到江南招商局,還有大家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讓我的侍衛跟著大家回府。如果有一絲風聲洩露的話,請相信我一句話,除非你逃到西洋去,否則我保證讓叛徒生不如死。最後,就算你有命逃,也最好有本事能逃出滿喇加去!」

    這些個商人脖子一縮,有幾個想兩邊都不得罪的商人惟有苦笑著接受王府侍衛的貼身護衛。

    待商人們全部走了之後,金鏞看了永璇一眼。永璇端著茶碗,默默地說了一句話,「這暴風雨終於要落下來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日出江花紅勝火(下)

               
    「杭州民亂」兩日後,杭州百姓忽然發現,城裡大部分的店舖都貼上了告示。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本商行因經營不善,負債纍纍,只得破產清盤」。一時間這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樣地傳遍整個杭州府,原本安靜下去的民意又變得不安分起來。

    而對於熊良曄及杭州府衙大小官員來說,今天絕對是他們仕途上最倒霉的一天。杭州八成以上的商行都向府衙遞交了訴狀,請求「破產保護」。

    府衙裡的大小師爺們趕緊將原本擱在角落裡的《商法典》翻了出來,現學現賣的處理起案件來。

    這也怪不得杭州府,畢竟大部分的官員之熟悉《刑法典》,順帶對《民法典》有些許瞭解。至於那《商法典》,就算是最資深的刑名師爺也不大清楚這上面到底說了啥。

    「怎麼說?」馮成修比熊良曄更著急,這次江南之行不僅要將熊良曄賠進去,只怕自己也逃不了。馮成修忽然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如此就安分在京城裡當自己的戶部侍郎就好了,何必跑到這多事之秋的江南來。

    「這個?」一個刑名師爺總算在《商法典》裡找到相應的條款,正在想這條陳該怎麼擬。

    「就別咬文嚼字了!」熊良曄已經徹底極其敗壞,「直接說,本官該如何處置便是。」

    那位刑名師爺見自己東家這般說了,忙道:「按照朝廷頒布的《商法典》,如因商行欠下巨額債務無法償還,便可宣佈破產。商行以自己的資產為抵押,向諸債權人依次償還債務。」

    「說簡單點!」馮成修捏了捏腦門,他對這法典可是一竅不通。

    「就是說,從這些商行遞交『破產保護』訴案之時起,商行必須全部關閉,由本府大人派出會計審核起資產、債務。清算完畢之後,將由本府藩司公開拍賣全部資產,拍賣所得按照各債權人所佔債務比例進行償還。」

    「那那些幕後大老闆們呢?」有藩司的官員忽然想起這事來。

    那刑名師爺道:「各位出資人只需要根據當時自己購買的股份對債務承擔有限責任,也就是說,他們無法從商行拍賣中獲得一分錢,但同時也無須再對剩下的債務承擔任何責任。」

    「這?」一個官員擦了擦額頭,他也是浙江商業銀行的股東之一,如今各大商行一破產,那那些米券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大,大人……」有衙吏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老百姓又將府衙圍了起來了。」

    「怎麼又這樣?」熊良曄額頭的冷汗不停往下流,三日內兩次民亂,自己頂上的官帽是鐵定沒有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

    「快向李侍堯將軍求救!」有人還算清醒。

    「哼!還等著你去求救,只怕你們杭州府衙就全沒了!」正在說話間,浙江巡撫廖壽豐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熊良曄,你這杭州知府是如何當的?老夫定要參你一本不可!」

    「廖大人。」熊良曄等人忙起身迎接這位巡撫大人。

    「本官已經命杭州將軍全面接管杭州府治安,那些個百姓暫時被驅逐回去了。」廖壽豐看了看杭州府衙的大小官吏,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雖然這次他們做得太過分,但是也並不完全是他們的錯。待這事結束之後,不曉得有多少人頭要落地。

    「廖大人,這全是那□商作祟啊!」熊良曄已經從廖壽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全是那□商的錯嗎?」廖壽豐冷冷地看著熊良曄,「你們杭州府的上下官員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看,浙商銀行逼迫各大商行的時候,你們沒有推波助瀾?那張闓琦孝敬的銀子你們拿的不多?好好一個杭州城,愣是被你們變成這般模樣,你們對得起皇上?對得起本地百姓?若是你們還有一絲良心,處理完這件事後,自己上折子請罪罷!」

    「廖大人,大不了我們將那□商做來,逼他們交出自己的錢財,讓他們不破產就是了。」馮成修聽了半天,稍微理解了一點,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馮侍郎,」廖壽豐瞇著眼睛道,「上會您說您南下只是為了探親訪友,老夫記得您乃是紹興人士,如今為何還在杭州盤桓?朝廷給你的假期可不是這麼花的。」

    馮成修不敢再說,只得站在一旁,無比尷尬。

    「逼那些商人交出自己的錢財,虧你想得出來!」廖壽豐也不在乎馮成修怎麼看自己,畢竟自己也是一把歲數,做到封疆大吏也是到頭了。「你就不怕將那群商人逼急了全部從杭州出逃?將浙商全部逼走,杭州也就跟死城差不多了!」

    「還望老大人救救我等。」杭州同知乃是廖壽豐當年的學生,如今忙出頭替自己的同僚求救。

    「你們自己看看罷!」廖壽豐丟下一疊文書便走。

    熊良曄忙將文書打開,只見上面寫的是永璇關於破產重組的方案,希望由江南招商局名下的南方資產托管公司全面接受破產企業的債券,並獲得各商行的產權。但是永璇提到了一句,債券的贖買價格按照市價,可以略高。

    「大家說說吧。」熊良曄讓人把文書傳了下去。

    大家看了一會,心中都暗暗鬆了口氣,這張闓琦當初挑唆自己入股浙商銀行,這次差點就血本無歸了。雖然大家都知道永璇接受債券必定會打壓價格,但總好過一分錢都拿不回來。於是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點頭同意了。

    「那就將這文書給張闓琦送過去,畢竟他的浙江商業銀行是那個什麼最大的債權人。」

    衙吏接過文書,給張闓琦送了過去。張闓琦看了一會,忙命人將菲利普公爵請了過來。

    「過分!」菲利普公爵看了收購方案之後,將方案丟到了一邊,「恭親王實在是太過分了!」

    「公爵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張闓琦也慌了,他沒有想到胡榮等人居然使出破釜沉舟的計劃,決定跟浙江商業銀行同歸於盡。

    「隨他們去鬧吧!」菲利普冷笑道,「江南招商局有多少家底我清楚得很。如今胡榮他們破產了,這些個商行就不能開門營業。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撐多久!張闓琦,如今銀行還得有多少錢?」

    「大概還有幾百萬的流動資金。」

    「全部給我,我再從匯豐、渣打,以及東印度公司拆借一千萬現金過來。」菲利普露出狠毒的摸樣,「你讓人從明日起站到江南招商局的店舖前,他們掛出多少單的賣盤,我們就吃進多少!等他們的物資耗盡,咱們再高價掛出賣盤。屆時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收場。」

    這邊不提菲利普安排的一切,那邊永璇也在拚命讓人利用驛道查探朝廷的消息。

    「王爺,若是皇上不許,我們又該如何?」金鏞忽然問道。

    「那還能如何?」永璇道,「那便是皇阿瑪根本不想我登上皇位,這次江南之行不過是他奪我權的借口而已。」

    金鏞默然。

    「第一批物資已經到了,明日便吩咐咱們的商行開出平價,將物資全部拋售出去。」

    「若是他們全部吃下呢?」

    「那就要看誰的財力大了。」永璇平靜地說,「第一批物資大概價值五百萬,第二批物資也有三百萬,若是這兩批物資砸下去,買盤能全部吃進的話,咱們便敗了。不過咱們好歹保住了上海港,只要和珅不出亂子,江南這盤棋還是能再下下去的。——只是,那個時候下棋的人已經不是本王了。」

    第三日,杭州府宣佈接受浙商們的集體破產起訴,並宣佈自即日起,涉及破產案的各大商行暫停營業。同時,杭州府藩司會同工商銀行的會計進駐各大商行,清算賬目。

    受此消息的影響,杭州米價等生活必需品價格猛地竄高了三成,杭州百姓叫苦連天。

    「王爺,已經午時了。」金鏞小聲提醒道。

    「嗯。」永璇道,「吩咐下去,午時三刻,江南招商局旗下全部店舖按既定價格全面拋售物資。」

    正當杭州百姓抱怨物價飛漲的時候,到了下午,忽然物價直線下降。

    「什麼,招商局商行有平價米面?」

    「是啊!剛聽我們家小舅子說了,我正帶著我們家兩個小子去搶口糧呢。」

    ……

    「開始了麼?」菲利普笑著聽下人回報,他心底不能忘記當初北洋海軍出師倭國,永璇對自己才嘲諷。這是對大英帝國的羞辱,我必須以牙還牙。而且菲利普也有自己驕傲的本錢,在歐洲,大英帝國已經暫時與法蘭西達成了和平協議,以求在陸地上制衡普魯士。至於西班牙跟葡萄牙,他們的主力已經被大英帝國海軍圈禁在比斯開海灣。更重要的是,帝國的遠東海軍就要完成,帝國的勢力將從東印度伸向這富饒的遠東地區。

    菲利皮躊躇滿志地道:「命令下去,全部吃進招商局的賣盤。他們有多少,我們就吃多少!」

    一個時辰後,杭州原本跳水的平均物價又開始緩慢回升。

    「這是那個絕戶的人將全部的平價糧都吃進去了!」

    「快去別的地方看看吧,聽說這群人到處搶糧,要不下手快點,就怕你買不到了。」

    金鏞也看到了這個消息,他急沖沖地趕到書房,「王爺,如果咱們不出手抓幾個人的話,只怕也耗不起了啊。」

    「先生,你難道不知道,皇阿瑪什麼都給了我,惟獨不給我軍權嗎?」永璇淡淡地說。

    金鏞不出聲了,的確,永璇可以讓自己的王府侍衛出去捉人。但若是乾隆鐵了心不幫永璇,那麼永璇派出侍衛的做法可能會被別有用心的解釋成「謀逆」,屆時只怕乾隆不想殺永璇也不得不殺了。

    「橫豎今天快過去了,明天讓各店舖眼睛擦亮點,限額限量購買,多撐幾天也是好的。再過兩日,第二批物資也能到杭州了。若是皇阿瑪肯出手,這幾日也該有消息了。」

    「今日我們花了多少錢?」張闓琦看著菲利普。

    第一天的交鋒終於在酉時初刻,各大店舖宣佈打烊時結束。菲利普看著各種單據,淡淡地說:「450萬元。」

    「什麼!」張闓琦瞪大了眼睛,「你將銀行的錢全部砸進去了?」

    「瞧瞧你那膽子!」菲利普冷笑道,「想賺大錢的話,先將你膽子練大點。」

    接下來的五日,雖然永璇採取各種措施制約菲利普與張闓琦的囤積居奇,但是無奈菲利普等人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這杭州的物價依舊在高位運行。

    「王爺,屬下聽聞,咱們這邊也有人去囤積居奇了。」金鏞有些猶豫地說。

    「這沒什麼。」永璇擺擺手,他只覺得這幾日心力交瘁得狠,「他們是商人,商人逐利乃是本性。看樣子,本王的盟友也不看好本王了。本王也是低估菲利普親王了,沒想到浙江商業銀行的資本居然如此雄厚。」

    「王爺,外面有天使,說帶著宮裡的旨意。」秦高聽到消息忙跑了進來,這幾日他也曉得自家王爺煩心什麼。他明白一點,若是自家的王爺倒了,自己的好日子便也算到頭了。秦高再傻也知道若是自家王爺能再進一步,會有怎樣的富貴在等自己。

    「真的?」永璇立刻來了精神,「馬上請進來。」

    「王爺,聖上吩咐了,按你的折子上說的去辦。戶部的文書已經發到江蘇、浙江、江西三省的藩司了。咱家估摸著,江蘇的東西已經動了。您憑著這旨意,便可去浙江藩司借調物資了。」

    「多謝公公。」永璇笑道,早有人將荷包塞到了傳旨公公的手裡。

    明天,便是最後決鬥的日子了!永璇心裡暗道。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春來江水綠如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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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閣下,讓我們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乾杯吧!」張闓琦得意洋洋地舉起了酒杯,透明的水晶杯裡盛滿了產自法國的紅葡萄酒。

    這是浙商銀行的慶功宴,來自英國、法國的資本家齊聚一堂,那些原本附庸在張闓琦周圍的浙商們則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那一個個金髮碧眼的洋鬼子放浪形骸,來自杭州青樓的窯姐兒穿梭其中,如果永璇在的話,他會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場景並不地道的西方酒會。

    「公爵閣下,想必再過些日子,您將出任大英帝國遠東及太平洋地區總代表了,那些個渣打、匯豐的人還不得人人仰您的鼻息而活?就算那龐然大物一般的東印度公司還不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張闓琦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他彷彿看到了他屹立世界的那一天。

    「張先生,不對,或許我應該叫你張爵士了。」菲利普微笑著說,「一年前,也就是我們合作兩年,組建起浙江商業銀行之後,您的才華與肚量深深地折服了我。我想我們的國王陛下寫信,懇請他冊封您一個爵位。還在一個月前的來信中,我將您為大英帝國所做貢獻一一列舉了上去。我相信,再過幾個月,您就將收到大英帝國的大禮。您將是遠東地區第一個得到大英帝國國王嘉許的外國人,我相信,帝國服務勳章(較真實歷史提前)將是您的。」

    「這太讓我感到榮幸了!」張闓琦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顫抖。

    正當張府正在提前慶祝勝利的時候,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正急速向平湖山莊駛出。馬車上正是浙江巡撫廖壽豐,看上去他似乎正在閉目養神,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經是心急如焚。

    從江南招商局與浙江商業銀行對決開始,廖壽豐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這次商業戰爭上。永璇的目的是將杭州的高物價打下去,以便於將原本隸屬胡榮等人的商行價值估低,好讓南方資產管理公司趁機抄底。而浙江商業銀行自然是要迫使物價上漲,一來保證破產商行的債券還有一定價值,同時也是迫使杭州知府站到自己這邊來。

    癡心妄想!廖壽豐心底很瞧不起這些商人的舉動。本來作為一個讀書人,廖壽豐對商人就有一種天生的反感。再加上這群浙商置杭州百姓於不顧,將物價炒得如此之高。若是按照自己的性子,直接派人將這群禍國殃民的商人送到寧古塔去,再將他們的家產抄沒。只是負責整個江南經濟的永璇並沒有提出這樣的建議,廖壽豐也只得將這樣的念頭埋在心底。

    廖壽豐雖然不通商務,但是畢竟江南乃華夏商業鼎盛之地,在此處做官若沒有幾個通商務之人襄助,那只怕是做不下去的。故而廖壽豐手下的錢糧師爺們均是商賈出身,且與浙商、徽商、皖商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根據這些錢糧師爺們的核算,雙方都已經在這兩日的對決中耗去了大部分的實力,但是招商局這邊已經是捉襟見肘,而浙商銀行卻還有一戰之力。聽及此,不由得讓廖壽豐擔心。

    清朝官場上,雖然座師制已經名存實亡,但是同年關係卻還在。在古代官場上,同年關係堪比兄弟關係。若是同年之間不互相拉扯一下的話,前面的前輩,後面的晚輩只怕就要將這一年的進士全部吃掉了。

    而廖壽豐剛好便是尹繼善的同年,只不過廖壽豐的官運沒有尹繼善好。尹繼善初任兩江總督時,廖壽豐不過是尹繼善任下的知府而已。只是遇見了尹繼善,廖壽豐的官運才好了起來。此後伴隨尹繼善入閣,廖壽豐歷任廣東巡撫、浙江巡撫,也算得上牧守一方了。

    如今尹繼善的女婿在自己治下吃癟,廖壽豐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在得知永璇已經無招可出了,便命人喬裝打扮,往平湖山莊趕來。

    而此時的永璇正與金鏞商議禦敵之計,忽聞「浙江巡撫廖壽豐求見」,永璇一愣,而金鏞卻笑道:「想來這位王爺泰岳的同年是來報恩的了。」

    永璇旋即明白了金鏞的意思,笑道:「將廖大人請進外書房。——金先生,還得勞您在書房側廂候著了。」

    「不敢。」

    永璇到了外書房,卻看見廖壽豐著便裝在書房裡漫不經心地喝著茶,眉眼間甚是焦慮。永璇走進書房,道:「廖大人。」

    「王爺。」廖壽豐忙放下茶杯,起身見禮,「深夜來訪,還望王爺恕罪。」

    「不敢,大人乃是小王岳父之同年,素來關係交好,小王也將大人當作前輩看待。」

    「不敢當。」廖壽豐嘴上雖這樣說,心裡卻十分受用。「王爺,下官門下已經算出,招商局這邊似乎已經捉襟見肘,下官前來想問問王爺可有下一步計劃。」

    永璇苦笑道:「哪還有什麼計劃?橫豎便是硬扛著,總不能讓杭州城的老百姓買不起米,吃不起菜吧?」

    「這些個奸商甚是可惡!」廖壽豐聽完後,勃然大怒,「如今王爺總領江南商務,只要王爺下令,下官便帶人查抄了這些店舖,將那些個不思報國的奸商送到寧古塔去好好反省。」

    「商業經濟之事,能不勞動官府就不要勞動。」永璇勸阻道,「行政手段雖然簡單有效,但是長期看來,不過飲鴆止渴而已。商業經濟糾紛與矛盾,還是要靠商業手段來解決。除此之外,便是依靠法律手段來輔助。行政這一手,少用為上。」

    「現如今若是招商局這邊一潰敗,只怕是杭州百姓就再無寧日了。」廖壽豐繼續進諫,「縱使王爺不願這般,下官也不得不逾越了!」

    「莫非大人以為招商局必敗?」永璇微笑道,「招商局手上的物資的確有限,但是耗盡浙商銀行資本的十之**還是能做到的。若是此時,浙江、江蘇、江西三省的的儲備物資在杭州一地傾銷,那會如何?」

    這事關國計民生,廖壽豐豈能不知,心裡默算一會,道:「杭州的高物價自當一瀉千里,那些個囤積居奇的商人只怕是再無翻身之日。——只是調用一省儲備物資,少不得要戶部行文到各省藩司。如今才想到這招,恐怕為時晚矣。」

    「現在才想到,當然是黃花菜都涼了。」永璇從手上掏出一份聖旨,「只是皇阿瑪早已命戶部下文,如今江西、江蘇二省的藩司已經接到了命令,招商局已經開足運力從二省調運物資。至於浙江,只憑這聖旨便可隨我調用。」

    「皇上聖明!」廖壽豐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有這般旨意下來,只怕那些個如今在彈冠相慶的奸商過幾日不知道要如何哭了。「那請問王爺何時動手?」

    永璇笑道:「手裡有糧,心中不慌。這些個人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不過本王既然要打他們,就一定要打疼他們,打得他們不敢再說別的。」

    次日,杭州百姓忽然發現浙江巡撫越過杭州知府下令杭州城全城戒嚴,同時招商局旗下的商舖供應平價物資已經限時限量,於是一種恐慌情緒在杭州府裡蔓延。

    「哈哈!他終於沒轍了!」菲利普露出猙獰的表情,「幹掉了這位八王爺,日後華夏商界還有誰能與我大英帝國作對?遠東這塊富庶的地方,將成為大英帝國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而我也將因為這一戰而名垂青史!」

    「哈哈!本聖母已經等了多年的機會,終於來了。」破廟裡,虹逸正對著白蓮教眾得意忘形地大笑著,「再過得幾日,只怕是杭州百姓也容不下這韃子朝廷了。那便是本教起兵,光復大業的時候了。」

    「將軍,我們的機會來了!」蘭芳會館裡,一群人摩拳擦掌地看著王屾,「反清復明的機會到了。」

    只是王屾卻一語不發,似乎在想著什麼。

    杭州城的戒嚴已經持續了三天,民眾的騷動越來越厲害。只是永璇與廖壽豐等人還在隱忍,不等兩省物資入杭,絕不將消息走露出去。既然要打,務必一擊即中。

    「廖大人,如今杭州城已經這般了,恭王爺那邊還沒有動靜麼?」熊良曄已經是欲哭無淚了,只怕這半月不到,第三次民亂又要來了。他已經在算計,自己是滿門抄斬呢,還是全家籍沒。

    廖壽豐因為事先知道了永璇的計劃,心中已經全然沒有了擔心,於是便淡淡地道:「恭王爺那邊又能如何?熊大人,你才是杭州府的父母官!如今杭州亂成這樣,你不思計劃,反而上老夫這裡來做什麼?」

    「廖大人!」熊良曄都快哭了,「下官也是別無方法啊!下官手上一無錢糧,二無兵士,面對杭州城這般模樣,下官已是有心無力了。」

    「哼!」廖壽豐顯然不接受熊良曄的解釋,「熊知府,當初恭王爺向你警告米券之事,你為何沒有反應?本官知道杭州當官不易,若跟商人沒有些來往反而奇怪。只是熊知府莫要忘了,你是杭州百姓的父母官,而不僅僅是杭州商人的父母官!也莫要忘記了,你頭上的頂戴乃是當今聖上給予的,若是讓聖上蒙羞,小心你吃飯的傢伙!」

    熊良曄似乎還要再說些什麼,猛然看見廖壽豐已經端茶送客,自己只得起身離開。

    過了片刻,房裡又來了一個人,廖壽豐這次起身迎道:「李將軍!」

    「廖大人。」李侍堯乃是武職,但是仍然低廖壽豐半級,況且清廷也是以文節武,地方文官手中的權利是明顯大過武官的,李侍堯不得不陪著小心。「不知廖大人喚末將過來,所為何事?」

    「如今杭州府裡不太平,這杭州知府怕是仰仗不得了。」廖壽豐極其隱晦地說了。

    其實李侍堯已經接到了消息,知道杭州府裡有叛軍,便道:「大人不必擔心,既然末將任職杭州將軍,自然是有義務保杭州一地的平安。只問大人,何時動手?」

    「明日。」廖壽豐笑瞇瞇地道,「我看那些個魑魅魍魎已經等不及了,還真以為朝廷對杭州失去了控制。明日杭州必有亂事,屆時請將軍直接將人捉走,送到駐地去好生審問。本官擔心這杭州府已經沒多少地方值得信任了。」

    「末將明白了。」

    第二日,杭州城裡民怨沸騰,在白蓮教的鼓噪之下,無數百姓走上街頭。而張闓琦等人為了推波助瀾,居然關門歇業。杭州原本可怕的物價再次飛昇一個台階。

    「王爺,按照計劃,廖大人已經派人看住了杭州府,若是白蓮教一有動靜,杭州將軍那邊便會動手抓人。」金鏞道,「江西、江蘇的物資已經運抵杭州港,按照王爺吩咐,沒有讓人瞧見。」

    「那就直接裝車吧。」永璇道,「本王隨這批貨物一起進杭州城,順便去浙江藩司就地調用儲備物資。不是聽說張闓琦今日歇業麼?那我倒要看看,我將杭州物價一舉擊穿的時候,他還能不能繼續歇業下去。」

    下午的時候,白蓮教眾在城外發動起義,只是虹逸聖母沒有想到,李侍堯早在這裡恭候大駕。他們還沒有走出那間破廟便被李侍堯包了餃子帶回駐地審問。

    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永璇道:「該咱們動手了!」

    半個時辰後,大批物資運抵杭州城,杭州物價應聲跌落。張闓琦本試圖拉動物價,但是永璇隨即拿出聖旨,宣佈調用浙江本地儲備物資。張闓琦的一切努力便化為了泡影,與此同時,張闓琦這邊的浙商們為了降低損失,也紛紛低價拋售自己的貨物。結果杭州物價當日跌至歷史最低點。

    最後還是永璇為防止米賤傷農,同時也為了補償各省的儲備物資,招商局開始大量回購貨物,穩定物價。

    「哼,這永璇倒是有點本事。」王五在蘭芳會館低低地說著。

    「不要瞧不起他。」王屾對自己小兒子這般高傲有些生氣,「論年紀,你沒有小他多少。但是論本事的話,十個你個也趕不上他的一個手指頭。」

    說罷,王屾低低地說了句,「莫非,真的到了改變的那一天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春來江水綠如藍(中)

               
    這幾天彷彿是在做夢一般,居高不下物價居然轉瞬間跌倒了歷史最低點;富甲一方浙江商業銀行也向府衙申請了破產保護;知府熊良曄被拘禁,即將解往京……而這一切都跟一個人有關係,那便是恭親王永璇。

    「嘖嘖,你們是不曉得前幾日那八王爺跟浙商斗富盛況!那可是每天好幾千萬上下喲。」不厭其煩地跟來來往往外地人講述前幾天物價之戰。

    而永璇則在跟廖壽豐商量處理浙商善後之事,經此一役,浙商一半財富憑空蒸發掉了,同時招商局也折進去這三年全部利潤,可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不過好處還是有,現在留下來浙商們都紛紛站在了招商局這一邊。他們很清楚,跟招商局作對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與此同時,南方資產管理公司開始逐步接受各家破產公司債務債權,然後啟動「債轉股」計劃,並且在成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證券交易市場,證交所。同時也是全球第一個股票指數,南方指數發佈。在一年後,上海經濟地位雖然遠超,但是依舊是全球最大金融中心之一。

    「八王爺,這浙江商業銀行?」廖壽豐還在盡最後努力,說服永璇接手浙江商業銀行。

    雖然這家銀行很少對市民服務,但畢竟還是有不少市民在這裡存款。由於浙江商業銀行破產,所有儲戶只能拿到浙江商業銀行在大清帝儲備委員會存下預備金。這筆錢將按照比例分給所有儲戶,而那些購買了浙江商業銀行債券人則一分錢都拿不到。

    儘管儲戶可以分到一筆錢,但是相對於他們存款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因此很多儲戶想府乃至浙江省提出抗議,要求朝廷承擔這筆損失。

    「銀行從一誕生起就跟朝廷沒有一點關係。」永璇淡淡地說,「大清帝儲備委員會盡到了自己責任和義務,這些損失是由於浙江商業銀行管理層失誤所造成。既然這些儲戶相信他們,選擇了他們,他們就必須為此承擔責任。若是日後還有銀行破產,統統讓朝廷買單,朝廷如何負擔得起?」

    「可是?」廖壽豐也算是個好官,雖然他不理解永璇說法,但是他還是接受了。畢竟這商人過錯怎麼能讓朝廷來負擔?朝廷負擔重了還不是要靠苛稅來緩解?最後吃虧還是老。

    永璇看著廖壽豐不捨樣子,便道:「廖大人,雖然招商局無法賠償們損失,但是張闓琦可以啊!還有他身後英財團也可以。——正是因為他們故意而為,讓浙江商業銀行破產,這在《商法典》上是可以入罪。不僅可以判他們刑,還可以罰款。」

    「果真如此?」廖壽豐有些不相信,道,「快,讓陳師爺帶著《商法典》來見我。」

    永璇見廖壽豐對此起了興趣,心中也大定。雖然華夏一直是大陸法系家,所有法律訴訟必須在成文法典下之星。儘管判例對華夏法律訴訟沒有任何約束力,但是一次成熟判例運作會對後世起到一個模範作用。所以永璇才努力想在法律範圍內解決張闓琦還有英財團,而且必須處以高額罰款,這樣才能約束住商人們。現在給商人優惠似乎太多了,讓他們都有些忘乎所以,如果不潑點冷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邊廖壽豐得了提示,讓師爺們對《商法典》研究了一番。很快,府便以「欺詐」還有「投機倒把」兩個罪名將張闓琦還有渣打、匯豐兩個財團推上緝私衙門,求償一億四千萬元。不過讓永璇尷尬是,雖然自己有了法典,但是法院這些都沒有。虧得這是一次商業訴訟,還能靠緝私衙門打個擦邊球,下一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不過如今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白蓮教最後是死是活也不是永璇該操心事情了。於是永璇便收拾起自己行裝,從大運河回蘇而去。因為乾隆答應過永璇,允許永璇在蘇嘗試一些改革。永璇想在蘇建立一套比較近代政府運作體制,為以後在全推廣而努力。

    相對於來,永璇回蘇則感到了無比輕鬆。解決了浙商問題之後,江南招商局在南方將再沒有對手能干擾了,而開放大江南計劃可以正式實施了。於是永璇總是心情不錯地捧一壺茶,在船頭欣賞運河風景。

    「王爺,外面風大,還是回船艙吧。」靜貞當然能感覺出自己丈夫快樂,但是總是讓永璇在外面吹冷風,她也有些憂心永璇身子骨。

    在幾個月,永璇幾乎都是繃緊神經過日子,熬夜也成了家常便飯。虧得靜貞隔幾日便命醫生去請平安脈,然後根據醫囑調整永璇飲食,才沒讓永璇垮下去。不過按照醫生說法,永璇身體有些虛弱。需好好調養幾月方可斷根,故而靜貞這些日子便守在永璇身邊,唯恐他又不安分。

    「不妨事。」永璇對自己福晉還是有一些愧疚,畢竟自己一直在忙自己事情,對自己妻子就有些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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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吩咐廚房熬了些熱湯,王爺不如喝一些,發散下寒氣也是好。」靜貞是第一次在南方過冬。雖然這南方冷比不上北方,但是南方冷裹挾著潮氣,直往人骨子裡冷。

    「也好。」永璇也覺得有些冷了,他也聽了醫生吩咐,曉得自己身體比較弱。

    於是二人在攜手回了船艙,玉嬤嬤是靜貞奶娘,見福晉與王爺鶼鰈情深,自然是曉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聽聞靜貞說起湯水事情,便忙吩咐丫鬟們將熱湯還有點心端了上來。

    「王爺,福晉。」玉嬤嬤行了一禮,攙著靜貞便坐到了座位上。然後命丫鬟們將點心擺好,然後將熱湯盛了出來,「王爺,這是福晉親自吩咐人熬製『栗子煲老鴨湯』,最是驅寒暖身。」

    「嬤嬤。」靜貞有些害羞。

    「哦,既然是福晉一番心意,自然要好好嘗嘗。」永璇笑笑喝了一口,「這一口喝下去,身子骨都舒坦了不少。」

    「王爺既是覺得好,便多進一些。」靜貞很高興自己一番心意有了回報。

    「福晉也多喝些。」永璇笑著從自己湯碗裡舀了一勺,送到靜貞嘴邊。

    一旁玉嬤嬤是徹底放了心,瞧瞧,這王爺心底第一位還是咱們福晉。那王氏就算是王爺跟前第一人又如何?如今伺候在王爺身邊還不是咱們福晉。

    靜貞笑著抿了一口,剛要吞下去,忽然面色一變用手帕遮住臉側了身。

    「福晉可是身子骨不舒服?」永璇吃了一驚。

    「不妨事。」早有丫鬟端上了熱茶,靜貞喝了口熱茶壓壓腸胃。「可能是脾胃弱了點,這些日子但凡沾些油腥就膩味。」

    永璇一聽,便問玉嬤嬤,「福晉信期可是准?」

    雖然靜貞曉得自己丈夫也是半個大夫,但還是被這個尷尬問題羞紅了臉。那玉嬤嬤本就是積年老婦人,本就覺得靜貞有些不妥,如今這一提醒,她也彷彿明白了什麼。「可不是,是老奴忘記叫醫官來請福晉平安脈了。」

    「去喚個醫官過來瞅瞅吧。」永璇覺得這次**不離十了,如果靜貞能懷孕話,那麼他們二人婚姻也就圓滿了。

    醫官請完脈後,笑道:「下官要恭喜王爺了,福晉這是有喜了。」

    永璇自然高興,忙道:「賞!「

    醫官自然領了一個大大賞封,近身伺候福晉嬤嬤、丫鬟們也有一兩銀子紅包,而外面僕丁也人人有份。與此同時,永璇忙寫書信往京遞去。畢竟自己福晉有孕,如此大事還是要第一時間告知乾隆。

    行船了幾日,眾人終於回到了蘇。作為剛剛懷孕福晉,靜貞自然是受到了最大關照。無論是章佳氏一族,還是永璇身後商人團體、招商局、海軍都紛紛期待著靜貞能一舉得男。

    在那個時代,有了男孩就意味著有了傳承,也就意味著永璇改革能繼續下去。而幾個核心成員更是明白,一旦永璇有了兒子,那麼他在乾隆眼中最後一個劣勢也沒有了。與此同時,尹繼善則是徹底地成為永璇一黨成員。

    「福晉,可曾想好了人?」瞅著房裡沒了人,玉嬤嬤低聲問道。

    靜貞有些不甘心,道:「嬤嬤,容我再想想。」

    「福晉!」玉嬤嬤歎了口氣,「老奴知道福晉心裡想什麼,可是這天底下男人有哪個不偷腥?況且王爺是誰?堂堂大清阿哥。按祖制,王爺身邊該有一正四側,五位福晉。如今府裡哪個丫鬟不動心?外面又有哪個官宦人家不想將自己女兒送進來?老奴曉得福晉捨不得,可是如今福晉有了身子,若是還佔著王爺,少不得有人會說福晉『不賢』。福晉身邊四個丫鬟,都是章佳氏府上家生子,伺候福晉多年,乃是知根知底人。與其便宜了外人,還不如讓她們幾個小蹄子去伺候王爺。橫豎他們一家人性命都捏在福晉手裡,也不怕他們掀起什麼浪來。」

    「如今王爺並未提,我……」靜貞還是有些不情願。

    「那是王爺心疼福晉。」玉嬤嬤微笑道,「王爺怕福晉多想,便什麼也不說。可福晉若是也什麼都不做話,便就是不對了。福晉乃是上了玉牒,有祖宗家法撐著,還怕有人越過您去?若是福晉這次一舉得男話,這王府後院便是福晉說了算。便是再來幾個側福晉又如何?福晉依然是王府裡正妻。」

    「我明白了。」靜貞有些黯然,但是她還是不得不這樣去做。

    從她嫁入王府那天起,她便知道在她身邊伺候喜鳳、喜鸞、彩雲、彩霞是要跟自己分享丈夫。她額娘也說了,與其讓外面野女人壞了王爺身子,不如讓自己可靠人去伺候。

    靜貞也曉得,親王側福晉對旁人吸引力有多大。就算混不到側福晉,那上不了玉牒庶福晉、格格也是比尋常家正妻要體面許多。如今這府裡便只有自己一個人,那些個丫鬟又有誰不動心?而且蘇又是煙花之地,與其讓給那些髒女人,還不如讓自己身邊人佔點便宜。

    「玉嬤嬤,今晚便讓喜鸞去書房伺候吧。」靜貞想明白了關節,便也不再抗爭。

    「是,福晉。」玉嬤嬤知道靜貞心裡不好受,但這也是沒有辦法事。惟有輕輕地歎了口氣,出了房間將喜鸞帶到一個僻靜地方說法。

    「喜鸞姑娘,你福氣來了。」玉嬤嬤笑道,她知道喜鸞一旦成功,日後少不得有個格格名分。若是有了一兒半女,又入了福晉青眼,日後升庶福晉乃至側福晉也不無可能。「福晉吩咐下來,今兒個夜裡讓你去王爺書房裡伺候。」

    喜鸞一聽,臉都羞紅了。她自然也朦朦朧朧知道這伺候是什麼意思,如今福晉肯抬舉自己,她自然也是高興。能成為王爺女人,日後便是王府半個主子,這對她個家生子來說是多大體面啊。

    喜鸞行了個大禮,「多謝福晉大恩。」

    「知道就好。」玉嬤嬤還是要提點她一二,「好好伺候王爺,若是伺候得好,日後便是我見了你,也是要行禮。」

    「當不得嬤嬤大禮。」

    玉嬤嬤點點頭,她還是比較滿意喜鸞。於是再吩咐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便安排丫鬟過來伺候喜鸞去淨身梳妝。

    旁大丫鬟哪還不知道,這喜鸞怕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眾丫鬟看喜鸞顏色便多了一些羨慕,多了一絲嫉妒。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春來江水綠如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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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差就是在內伺候,那外是永璇辦公重地,自有秦高、德克濟克這樣人伺候著。而相對而言,內則是個休息地方,故而這裡伺候鶯鶯燕燕要多許多。各府規矩都是如此,能在內當大丫鬟一般都是「通丫頭」候補。福晉若是覺得哪個丫鬟順眼,一般就會提拔她去內當差。如果剛好被王爺看上眼,王爺一般來福晉這提一句,於是這個丫鬟就會被收。對於內宅當差丫鬟們來說,這內管事丫鬟可就是個不得了位置了,這就是一次「麻雀變鳳凰」機會。

    「你倒是祖上燒了高香了。」喜鳳替喜鸞收拾起包袱來。既然喜鸞要去內當差,自然也要住過去。喜鳳雖然有些嫉妒喜鸞,不過畢竟是一起長大,酸了會變也放開了。「如今王爺眼裡只有福晉,我勸你小心著些,別得罪了王爺。雖說大家都覺得你去內是個好事,殊不知這也是將你放在火上烤著了。」

    「何嘗不是?」喜鸞也從最初喜悅中清醒過來,「如今誰不知道王爺對咱們福晉喜歡?現在非讓我摻和進去,真不知道是個什麼事!」

    「你也別惱。」喜鳳寬慰喜鸞,「橫豎福晉說是讓你去內當差,並沒有開了你臉。若是王爺對你無意,你也樂得在內清閒。倘若王爺看中了你,倒也是你福分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喜鸞歎了口氣,「我也得囑咐你幾句,如今我算是脫了這內宅風波了,但是你還在這裡面,你萬事可要多想想。當下咱們還在外面,內宅陰私事情還是沒有。等咱們回了京,你可千萬別讓人當槍使。」

    「我知道。」喜鳳也曉得自古內宅風波多,「我只想好好伺候完福晉,等歲數了,讓福晉賞個體面就是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心裡有別種想法人,你就好好在內當差吧。倘若得了空,記得來看看我便是全了一番姐妹情誼。」

    「我曉得。」喜鸞重重地點點頭,「你若是有什麼事情也記得來尋我,雖然我也是個奴婢身子,但好歹也是在王爺跟前,比旁人多幾分體面。」

    二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之後,便有那二門管事嬤嬤進來請喜鸞去內了。

    這內分屬內宅,但是卻在二門外。除了供府裡主子爺閒暇時翻翻,偷得浮生半日閒之外就是給內宅夫人見外眷用。故而在內伺候人大多是以小廝為主,只有內才是丫鬟。

    喜鸞了內,裡伺候乃是四個歲數大宮女,一看便是內務府賜下來。喜鸞忙過去行禮道:「喜鸞見過幾位姑姑。」

    那些個在內當差宮女原本乃是永璇在阿哥伺候,如今永璇開了府,見她們沒地方可去,便向乾隆求了恩典,於是抱琴、司棋、侍、入畫四個人便隨永璇了王府。因為永璇也使她們慣了,便將她們安置在內。一來她們曉得自己看習慣,二來也免得她們跟府裡他人起了衝突。

    這些宮女為首正是抱琴,見喜鸞如此知禮,忙道:「別多禮了,既然來咱這內,就心裡多念著主子,好好伺候王爺便是了。」

    這幾個宮女也是經歷多年老人,自然曉得這位喜鸞過來怕是日後就是府裡半個主子。故而稍微端了一會之後就不再說什麼。

    喜鸞也心中長出了口氣,生怕這些個宮裡來姑姑為難自己。畢竟這些姑姑乃是內務府包衣,比起自己這個家生子要體面許多。何況這些姑姑又都是皇上賞賜下來,就算福晉也是不敢隨意使喚。

    喜鸞與內當差人見過之後,便有嬤嬤帶她去了自己間。她間就在內一側,算是貼身伺候。

    那嬤嬤道:「姑娘乃是福晉跟前人,論理不該奴婢來教訓。只是了這內,奴婢不得不說下這裡規矩。姑娘要記得,自己是王爺跟前伺候人,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姑娘心中要有個譜。重要是,這內雖比不上外,但也是王爺辦差地方。這裡來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還請姑娘爛肚子裡。若是有風聲走漏出去,大傢伙都沒好日子過了。」

    「奴婢省得。」喜鸞雖然心中被嚇得不輕,但嘴上卻還是很快地回答了。

    京城,五阿哥永琪只覺得自己日子過得是非常舒服,用小燕子話來說,那簡直就是「快樂得像老鼠」。皇阿瑪再次被自己感動了,給自己委任了重要差事。皇阿瑪覺得一個戶部委屈了自己,於是便給了自己一個「上行走」差事。上是什麼地方?皇阿瑪讀地方;上行走是什麼差事?皇阿瑪近臣。永琪覺得那個位置一定是自己。

    「老五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便宜!」永璋冷笑道,「皇阿瑪算是徹底厭棄了他,甚至連戶部都不讓他待了。老六,如今戶部在你手上,你便也是管事阿哥了。若是能做出點事情來,日後那位置保不齊就你頭上了。」

    「三哥,這皇位歸屬,皇阿瑪自有定論。」雖然是在永璋貝子府,永瑢也不敢放心說話。畢竟乾隆手上皇城司可不是吃素,哪個兒子身邊沒有他人盯著?

    永璋擺擺手,他也曉得自己弟弟擔心什麼。畢竟當年他也野心勃勃過,可還不是被自己皇阿瑪一句話從雲端打落凡塵?「你如今在京城,比起老八就多了幾分優勢。別看老四還在刑部,但是朝堂上就沒他說話份兒。你如今是管事阿哥,又有我一旁幫著你。宮裡還有額娘盯著,日後待四妹尋個好親事,你便是十拿九穩事情了。眼下你就要好好地疼你福晉,她身後富察氏一族可不是吃素。若是她能生下嫡子,你覺得傅恆會沒有別心思嗎?」

    永瑢心裡也起了波瀾,當初乾隆將自己從翰林院挪出來時候,他很不服氣。後來又將自己從禮部提拔成戶部管事阿哥之後,他內心激情也燃燒了起來。他自然曉得在他前面有個曾經得寵五阿哥,也曉得在他身後還有個正在得寵八阿哥,更曉得皇后眼皮底下還養著大清朝唯一嫡子,十二阿哥。但是既然都是皇阿瑪兒子,憑什麼自己不能有點心思?

    永瑢一拱手,「多謝三哥。」

    永璋只是笑笑,「你我乃一母出親兄弟,如今我是沒機會了,但是你還是有機會。而且你比他們都要有優勢,若是不將你扶上去,我這個三哥也是當得沒點意思。」

    後宮,純貴妃已經是在熬日子了。這後宮不曉得有多少女人在盼著她死,只要她一死,那就有空出一個貴妃位置來了。

    「皇上,當真如此嗎?」皇后那拉氏看著這道旨意,有些說不出話來。

    「太醫們都說了,純妃撐不下去了。」乾隆歎了口氣,雖然自己很久沒有寵幸純貴妃了,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妃子在自己心中還是頗有地位。

    慧皇貴妃高氏、嘉貴妃金氏、純貴妃蘇氏可是乾隆前期三大得寵妃子,後期只怕只有那個令妃魏氏方能及他們一二吧。高氏與金氏都在她們最美好時候去世,故而乾隆對她們懷戀也就越多。但這不代表蘇氏在乾隆心目中就沒有任何地位,看著自己最初最愛女子一一死去,乾隆心中也升起一絲老邁想法。

    「那便按皇上意思辦吧。」皇后自然曉得乾隆在想什麼,也是符合祖宗規矩,那拉氏犯不著因此跟乾隆作對。她略微掃了下旨意,便在內宮用寶冊上蓋了皇后鳳印。便是她這個後宮女主人也承認了蘇氏最後地位。

    「對了,老八寄了封信來,說是他福晉有身子了。」乾隆忽然想起這樣一個讓他高興消息。

    「那可是太好了。」雖然那拉氏心中有些不高興,但是嘴上還是順著說下去,「我這便讓內務府備下嬤嬤、藥材跟他物事,這兩個人遠在江南,也難怪咱們當父母牽掛。」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能不憶江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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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永璇上書後次日,內務府備下份例以及乾隆、老佛爺並皇后賞賜源源不斷地向江南運去,同時章佳氏府上也備好了妥當嬤嬤以及一些常用藥材跟隨著一併南下。自然分屬永璇西醫院也派出了得力婦產科大夫和護士。如此大動靜不用說大家也知道,那位備受關注八福晉有孕了。

    「哼!她倒有本事。」令妃有些不服氣,自己肚子還是不爭氣,於是只能將全部賭注壓在五阿哥身上。雖然她也曉得五阿哥漸漸是了聖寵,但是無奈無論是六阿哥,還是八阿哥統統對她敬而遠之。於是令妃只能勉為其難地選擇了五阿哥,更何況福家跟五阿哥不清不楚,自己想脫身也是來不及了。

    「娘娘可是惱了那位福晉?」臘梅小心翼翼地詢問。

    「還能有誰?」令妃身為後宮女子,自然知道一個孩子,或者說一個兒子對一個女人重要性。「原本想著他那邊暫時沒有後代,皇上就不會放心他。未曾想去了江南半年就懷上了!如今她又遠在江南,本宮想插手都不行,真真是可惡!」

    「娘娘且放寬心。」身為貼身宮女,自然要知道如何安慰主子,「橫豎不是還沒生下來麼?誰能保證那肚子裡一定是個男?就算是個男,養不養得大還是個問題。」

    「你說得對。」令妃點點頭,「如今八阿哥上書說福晉有孕,無法北上。皇上也恩准他們留在江南安胎,待日後出了月子再北上。不過既然要回來,後宅裡事情就多了。——臘梅,你去看看最近可有什麼出色宮女,本宮身為八阿哥母妃,少不得要疼愛他一番。」

    臘梅不再言語,她自然曉得令妃打得是什麼主意。令妃要從宮女中選幾個顏色出眾,且野心勃勃宮女給八阿哥送去。雖然按照規矩,令妃是沒有資格送宮女給其他阿哥。但無奈令妃聖眷頗濃,就算要偶爾違例,內務府也只能睜隻眼閉只眼。何況令妃還有「枕頭風」這個大殺器呢。

    是夜,乾隆在延禧宮過夜。令妃便嬌怯怯地說了這事,乾隆一聽,笑著說:「還是你們女人家細心些,朕就沒有想到這茬。你便從內務府挑些可靠宮女,用朕名義賞給老八吧。——唔,不要送到江南去,放在京城吧。」

    乾隆雖然也覺得既然兒媳婦懷孕了,那肯定要送些女人給兒子才是。一方面為了給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另一方面也被委屈了自己兒子嘛。不過乾隆還是比較含蓄,兒媳婦剛剛懷孕,當父母就立刻送女人給兒子,這不是打兒媳婦及其娘家臉麼?而且這兒媳婦瑪法還是自己跟前得力大臣,無論如何也不能打下去。

    「臣妾遵旨。」令妃不勝嬌羞地行了一個禮。

    乾隆看著令妃,再想了想香妃,還是舊人知趣啊。那香妃平白得了一座寶月樓還是不滿意,時不時地就要宣回疆歌舞團入宮表演。雖然按規矩,香妃是不能宣外人入宮。但是身為寵妃還是有特例,更何況那寶月樓位於西內,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大內。於是老佛爺跟皇后都很有默契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是這香妃偏偏是個養不熟,讓乾隆得手一次之後就再沒給乾隆機會。偏偏這乾隆食髓知味,眼見這天仙般女子在自己身下承歡,讓他那老邁身體彷彿綻開了綠色嫩芽。可偏偏在乾隆棵老樹逢春要再開花時候,仙子又端起她那冰山般表情。

    一想到這,乾隆便一肚子氣。為了這個回疆香妃,朕送了一棟回疆風味寶月樓,還吩咐御膳房按照回疆口味給她製作每日膳食。為了不讓她寂寞,讓那個瘋瘋癲癲小燕子「綵衣娛親」,甚至還破例讓那回疆歌舞團每旬日入宮表演一次。但為何她還是對朕如此冷漠呢?

    念及此,乾隆便用起了力。而此刻正在身下承歡令妃便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這讓乾隆多了一種別樣刺激。一方面繼續用力,一方面將身下女子想成香妃。在乾隆幻想中,很快就有一洩如注。而令妃則拚命將這些龍精收納入體,以後生兒子就靠這個了。

    這邊不提令妃與乾隆正在天人交戰,那邊小燕子正在跟香妃吹噓她故事。

    「可不是,皇阿瑪最最疼愛人就是我了。」小燕子趾高氣昂地說出,全然忘記了乾隆要砍她腦袋,打了她屁股事情。

    「真啊。」香妃微微一笑。在後宮住了這麼久,雖然是住在遠離大內西內,但是含香並不蠢,相反她還是有一點點小聰明。她知道如何用自己美色去勾引乾隆以換得更好生活,同時她也會將她得到賞賜跟身邊宮女、嬤嬤分享,換取她們忠誠並獲得情報。

    這個小燕子乃是後宮一大禍害,幾乎所有宮女、嬤嬤提到小燕子都會撇撇嘴。而且她們還告訴含香,這個小燕子不僅讓老佛爺、皇后這樣後宮大神反感,連純貴妃這樣紫紅也受不了小燕子。粉紅中除了令妃外,舒妃、穎妃對小燕子也是極為反感。若不是小燕子想辦法讓蒙丹每隔十天與自己見面一次,含香早就想將這個小燕子趕出門去了。

    「當然是真。」小燕子抬頭挺胸道,「對了,香妃娘娘,我唱歌給你聽吧。」

    於是小燕子恬不知恥地將自己事跡編成《有一個姑娘》唱給香妃聽,香妃在心裡默默地搖了搖頭,但是面子上還是露出微笑表情。得到了香妃鼓勵,小燕子便越唱越大膽,很快整個西內都飄揚著小燕子歌聲。

    於是原本跟大內聯繫並不緊密西內也曉得「有這樣一個姑娘」,知道她「整天嘻嘻哈哈遇到風兒就起浪」,「也曾迷迷糊糊大禍小禍一起闖」。幾個小太監並小宮女,一見到小燕子就憋住笑,惹得老太監跟宮女姑姑一頓訓斥。

    因為已是冬天,故而乾隆等人賜下禮物只能走海路,相對於運河,這海路反而快了不少。隔了不過半月,蘇州港便迎來一支船隊。為首船隊懸掛著明黃色龍旗,能懸掛這明黃色龍旗要麼是皇家北洋海軍,要麼就是內務府搭載欽賜貨物船隊。很顯然,這是後者。

    這支船隊一入蘇州港便引來眾人矚目,「嘿,這是哪家得了聖上恩典?」

    「還能是誰?如今咱蘇州城不正住著位王爺麼?聽說王爺福晉有了身子,聖上自然有恩典賜下。」

    「就是那位在杭州城與浙商一決高低,逼得十幾位浙商富豪破產八王爺?」

    「除了他之外,還有哪位有這恩典?」

    蘇州人都覺得與有榮焉,畢竟蘇州城裡住了位阿哥,這可是大清開二百餘年從未有過事情。而且蘇州人也從內心希望這個王爺能在蘇州有一番作為,畢竟對於老百姓來說,能過上更好日子便滿足了。

    「兒臣跪謝皇阿瑪天恩。」永璇領著一干人等在大觀園裡接了這欽賜物件,然後讓人小心將這些東西入庫,自己則帶著宣旨天使去廂房喝茶。

    其實無論是乾隆欽賜,還是老佛爺、皇后賞,這些東西都是永璇不缺。而且這些個物件還得小心收藏起來,純粹就是給王府佔空間用。而內務府賜下嬤嬤則讓靜貞有些苦惱,這些人可是自己不敢使,但是若不讓這些人在自己跟前當差又逆了皇上皇后意思。可放在自己身邊當差,誰知道這些人心中有沒有別樣心思?

    「嬤嬤,可愁死我了。」自從懷孕之後,靜貞性子微微有些急躁,如今又攤上這些個事情,靜貞語氣便有些沖了。

    「福晉仔細著,」玉嬤嬤忙勸解道,「為了您腹中小阿哥,您可不能動怒。」一邊玉嬤嬤又讓人將那太醫秘製調氣藥茶端了過來。

    靜貞抿了口茶,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嬤嬤,幫我拿個主意吧。瑪姆、額娘備下嬤嬤自然是沒問題,可內務府那些嬤嬤如何是好?一個個又愛拿喬,且咱們又不知道她們心思如何。」

    「福晉憂心是。」玉嬤嬤也是看慣了後院爭鬥人,這內務府賜下嬤嬤中難保沒有別樣心思人。如今恭親王已經是風頭浪尖上人物,自然自己福晉也是被眾人關注。若是那起子小人用點上面陰私手段,害了孩子可不好。

    玉嬤嬤尋思了一會,道:「不若這樣,那幾個宮裡賜下嬤嬤暫且以水土不服安置到旁院子裡,咱們細細觀察,若是有好,就放到福晉身邊。既全了宮裡臉面,也不會傷到福晉。」

    靜貞想了想,便點頭應允了。

    永璇回到蘇州府之後,便開始與蘇州同知喬東亮商量政改方案。畢竟伴隨著招商局漸漸做大,現有朝廷體制已經遠遠不能適應變化了。雖然乾隆有點好大喜功,但是對於政治敏感度還是不輸於永璇。這政改便是乾隆提出來,但是如何改,改成什麼樣,乾隆沒有一個目標。永璇傾向於建立一個三權分立君主立憲制家,但這勢必讓乾隆覺得反感,故而永璇試探性提出了君權與相權二元分制中央體制。乾隆並沒有答話,而是說在地方先試行「三權分立」。

    「王爺果真對皇上如此說了?」雖然喬東亮受永璇思想影響很深,但是對於君權與相權二元分制方法還是覺得「駭人聽聞」。

    「皇阿瑪是一位明君。」永璇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方面,乾隆還是不失為一個好皇帝,「但是我們無法保證日後還有如皇阿瑪一般英明皇帝掌權,所以我們必須要保證即便出了昏君,這朝廷還能運作下去。前明皇帝可以四十年不上朝卻天下太平,這是為何?因為『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當然,這是以後要談事情,如今我們要嘗試乃是『三權分立』。」

    「何謂『三權』,又如何『分立』?」喬東亮也深知京城中央改革是自己插不上手,但是對於地方上改革他還是頗有興趣。

    「三權乃是:行政、司法、立法三權。」永璇娓娓道來,「如今三權集於府衙一身,府衙既要制定規則,又要參與規則,最還還要根據規則進行裁定,這太過於集中權限會讓知府一人如果昏庸,則其治下必定混亂一片。」

    「故而王爺希望將三權分開,互相制衡,進而不至於一府之地因一人而亂?」

    「正是此意。」永璇對喬東亮理解能力還是有信心,「首先這立法機構必須讓當地百姓參與進來,比如知名士紳,鄉里耆老,致仕老臣,學裡士子,乃至有名望白衣都應該邀請進來。他們比我們更瞭解,這座城市需要什麼。」

    喬東亮想了一會,「確,由這些人想出來規矩必定比我等看得更清楚。自下而上,更易政通人和。」

    「這行政權便是府衙不變,只是要將那斷案訴訟權利單獨分出來。」永璇道,「那斷案之官名為『法官』,負責處理訴訟之事。府衙下刑名師爺只負責向其提起起訴,至於如何斷案,則由法官根據法典進行判斷。而應訴之人可以請訟師辯護……」

    「王爺,那訟師多為刁民,如何能鼓勵他們應訴?」喬東亮更大部分官員一樣,對於訴訟之事非常反感。在他們眼中,訟師之流乃是挑撥是非之人。

    「事情總要一分為二地來看待,訟師雖然有挑撥是非之嫌,但是尋常百姓對訴訟之事完全不瞭解,沒有訟師幫助,又如何能打官司?況且這道理越辯越明,若是訟師果真挑撥是非,事後亦可再起訴他們便是。」想到這,永璇忽然覺得訟師這個行當必須要成立一個行業准入制度才行,並且必須有一個行業公會來監管。

    「王爺說是。」雖然喬東亮還是無法理解訟師這個行業,但他確從永璇話語裡找不出語病來,於是只得暫時存疑。

    這一次,永璇與喬東亮在一起暢談了三日,史稱「蘇州對策」。在三日後,蘇州城便展開了對日後清朝政治,乃至世界政治都有著深遠影響力「蘇州改革」。華夏這艘龐然大物在這個歷史拐點輕輕地改變了自己既有航線,朝著一個更美好未來而駛去……

    當然,我們故事還要繼續講下去。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能不憶江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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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州府改革並沒有遇到太多阻力。畢竟有永璇支持官面上人都知道這就代表了是有乾隆默許。而且州府有獨立藩司財權完全握在自己裡江巡撫就算想插也是沒有辦法。故而整江南官場對於州改革都保持了沉默只是紛紛將關目光投向這次改革倡導者之一州同知喬東亮。

    按照永璇與喬東亮商議結果首先要建立便是州議事會。這代行議會立法權機構組建關係著整改革進行能否順利。喬東亮明白永璇意思州議事會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州改革利益同盟體只有將最多人綁架到這利益體上整改革才能獲得最大支持。但是如果這利益體無法在大方面達成一致話勢必會造成整改革失敗。

    喬東亮本就是商人家庭出生所以他也很贊同由商戶士及城市小市民來主導州議事會。於是喬東亮主動出擊很快在州居住徽商、皖商以及市舶司海外貿易人員都接到了邀請函為改革共襄盛舉。

    對於這些商戶來說能參與到這次改革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事情。州明天會變成什麼樣州議事會有很大權力。一旦自己人握住了這權柄那麼自然自己利益會最大化。於是各大商戶紛紛表示願意參與。

    與此同時作為這些新生資本家對地主士及地方耆老也放下原本高傲與矜持。畢竟一旦自己失去了對議事會控制那麼日後果子就沒自己份了。

    出十日喬東亮便將最後名單擬了出來交給永璇。

    永璇對州本地人物還是有所瞭解結果一看名單便有些哭笑得這哪是議會啊?簡直就是公司董事會。能入選其中是大商人就是大地主只過為了面子上好看還有幾術領袖及致仕老臣子後代入選其。過永璇想了想這也是沒辦法事情畢竟只有這些吃飽穿暖人才有閒工夫去考慮那些政治上事情。最後永璇還是點了點頭於是這份第一屆州議事會名單就敲定了。

    按照永璇規劃大概五年到十年後應該就可以逐步推開議事會選舉制而是由官府來擬定。雖然最後掌控議事會人依舊是大商人或大地主利益代表者但畢竟有選舉這枷鎖制約著他們也敢太放肆。

    過讓永璇始料及是州議事會上台第一件事居然是宣佈整州稅為「合法」。按照州議事會意見就是「稅乃吾等之義務但為何只見義務見權利?未嘗權利之先行何來義務?」

    永璇看到這份聲明再次哭笑得這群議事會成員還真有民主意識很快就知道了稅權是議事會對府衙唯一控制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裡。

    過議事會聲明讓整州府衙都憤怒了但是在喬東亮彈壓下州府衙還是跟州議事會就稅開始了談判。最後結果就是州府衙必須將自己一年開支提交給州議事會審核根據最後預算總額指定州府一年稅收總額。

    於是州府各錢糧師爺開始通宵達旦地計算自己府衙一年要花多少銀子很快便有了一結果。於是州議事會根據這份結果宣佈了州府來年稅總額相較於上一年整稅款下跌了一半有餘。

    為何會有這麼多?永璇也曉得官場上迎來送往是要耗費大量銀子。過州議事會才在意你們當官如何陞遷他們在乎是自己要少納稅。好在喬東亮並缺銀子於是最後稅結果一公佈州府百姓是紛紛慶賀。畢竟自己要少繳稅放在誰身上都是件值得高興事情。

    「這州議事會倒是真有趣!」乾隆看完州織造遞上來折子便跟一旁伺候尹繼善說著話。年底時候傅舊病又犯了於是暫時由尹繼善領著機處。

    「奴才以為這白身干預政事恐惹事端。」雖然尹繼善是永璇岳父但是畢竟是正經科舉出身對商人好感有限。「奴才覺得這議事會人選恐怕需要調整。」

    「朕深以為然。」乾隆點點頭「這永璇也說了麼?五年一換免得有人把持議事會進而脅迫府衙。」

    尹繼善願在州一地事情上與乾隆糾纏畢竟機處著眼點更大。尹繼善道:「知聖上可曾看了盛京將折子?」

    「嗯。」乾隆正色道「僅盛京那邊有折子連黑龍江將也八百里加急上了密折說是羅剎在邊境有異常兵力調動。」

    「奴才覺著羅剎對我大清龍興之地覬覦已久得防。」

    「朕也知道。」乾隆歎了口氣「鐵器工場那邊新出了幾兵器甚是錯。只是朕上沒銀子還能給東北換裝備。否則朕何懼那羅剎?」

    尹繼善也曉得雖然有京畿招商局但是這筆銀子除了要供給朝廷之外大部分都撥到海衙門畢竟如今海衙門有皇家北洋海跟南洋海兩支隊要養。如今鐵器工場武器研發跟西山大營費都是靠乾隆私房撐著尹繼善也好意思讓乾隆多掏錢。

    「是奴才們失職累及君父。」尹繼善請罪道。

    「罷了。」乾隆擺擺「老八在江南這一玩得錯年底應該能省下一筆銀子。你從戶部上擠擠朕從宮裡再省省無論如何也能虧待了邊疆將士。」

    「庶!」

    「朕聞老五跟一回疆人走得很近?」乾隆上握著皇城司京城裡還真沒什麼事情能瞞著他。

    其實乾隆已經對永琪死心了只希望他別出來給人添堵就是。但是如今永琪跟回疆人交好乾隆心中立刻有了疑問。這是永琪要聯合回疆給朕壓力?還是回疆人故意接近永琪?

    「奴才確實有聞這事。」尹繼善如何會知道?

    別說機處有情報司這樣衙門就說那永琪及其門人有幾低調?做點什麼事情唯恐天下人知道今天在東城「行俠仗義」明天在西城「救死扶傷」順天府衙門都抱怨好幾次了整順天府啥事都別幹了就幫著給五阿哥「擦屁股」就是了。

    「奴才聞這回疆人乃是阿里和卓下得力將但是知為何得罪了阿里和卓被流放了出來。想來是這回疆人無處可去故而滯留在京城。皇上若是覺著妥奴才這就命人拿了他來好生拷問一番。」尹繼善敢將事情說得太明白否則自己就腦袋保。

    「哼!」乾隆自問比尹繼善知道要多許多但是牽扯到宮闈秘聞他也好多說。畢竟這尹繼善只是自己親家如傅是自己小舅子那般親密。「你且下去吧。」

    尹繼善便按規矩磕頭離開上書房了而乾隆則知道在那想著什麼。

    而此刻永璇卻安靜地陪著自己福晉在暖閣裡玩棋。此時靜貞已經顯懷行動也變得有些便。於是永璇便琢磨出了少玩意給靜貞解悶比如這五子棋。畢竟跟孕婦下圍棋也太損傷孕婦腦細胞了所以這五子棋就好了許多。

    身為後代人永璇自然有許多新奇小玩意五子棋、跳棋、獸王棋、飛行棋……諸如此類原本永璇只是讓招商局做來給靜貞解悶料和珅卻認為其中大有可為將這些小玩意推向市場後一時居然風靡全。

    永璇聞之後只得笑笑說話。

    靜貞對永璇遲遲沒有提及將喜鸞收房事情感到一絲絲安又有一絲絲欣喜。於是靜貞在斷地糾結中顯得有些開心。醫生請了幾次安脈之後也提醒道孕婦要保持心情愉悅。

    但是靜貞心總是有一無法釋開心結。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能不憶江南?(下)

               
    對於在蘇州暫住永璇來說,解決完浙商之後,自己日子就變得有些無聊了。和珅將江南招商局打理得井井有條,喬東亮也在蘇州府做得非常好,無論是「蘇州改革」,還是配合江南招商局興建「江南大學堂」都做得非常出色。就算是遠在福建永瑹也將南洋海軍弄得有聲有色。

    雖然現在南洋海軍還是不能跟皇家北洋海軍相比較,但是用來震懾東南亞一帶已經是足夠。但是永璇希望是,這支南洋海軍作戰能力能擴展到印度及澳大利亞一帶。不過要完成這一切,蒸汽機就是必須了。

    鐵器工場已經有了蒸汽機原型機,因此正式量產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不過永璇期待是這種蒸汽機不僅僅是用在紡織行業,而是要用在遠洋運輸上。

    如果有了趁手蒸汽機,那麼海軍第二代軍艦,「漢級」戰艦便可以實施起來。在乾隆手邊,還保留著永璇設計第二代軍艦,這些軍艦更接近後世軍艦。不過對於乾隆來說,他無法理解有兩點:為何鋼鐵能浮在水上?這麼大軍艦靠什麼來驅動?

    於是這一切只能等待,等待時間去回答這個問題。

    「王爺,外面有一群洋商遞了帖子,說是要拜訪王爺。」秦高手裡拿著一張拜帖,恭敬地站在書房外。

    如果是尋常商人,早就在門房那被打發了。但是這次來卻是蘭芳共和王屾一行,門房收了銀子只好將拜帖遞進來。虧得是秦高接到這個帖子,若是旁人接了,也只怕王屾要吃閉門羹了。

    這秦高本就是乾隆安排人,書房裡事情永璇也沒有瞞著秦高。故而秦高也曉得永璇現在頭痛是如何跟蘭芳共和人接上頭,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秦高自然樂得將消息遞到永璇跟前。

    永璇也曉得秦高是妥當人,值得秦高親自遞拜帖人想來也不簡單。於是永璇順手接過拜帖,掃了一眼,淡淡地說:「請他們去西廂房喝茶,我隨後便到。」

    秦高自然是領了命而去,而一旁看書下棋金鏞卻笑道:「想必是王爺恭候多時人已經到了?」

    「確。」永璇也笑道,「他們不來,本王憂心;他們來了,本王還是憂心。」

    「王爺可是憂心皇上心思?」金鏞身為永璇心腹與第一謀士,自然清楚永璇很多事情。

    「那是自然。」永璇歎了口氣。

    身為後世之人,永璇自然曉得清廷對蘭芳共和態度,四個字總結便是「恨之入骨」。這種恨到了什麼程度呢?後世蘭芳共和被滅之際,蘭芳共和向清廷求助,卻被清廷拒絕。直到蘭芳共和被滅,清廷都是不聞不問。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蘭芳共和只承認明朝為其宗主緣故。

    「如今皇上既然只是給了王爺旨意,想必就是認為王爺會跟朝臣們意見不同。」金鏞字斟句酌道,「朝廷上下,對那孤懸海外蘭芳共和怕是極不喜歡。那蘭芳共和佔著好地方,卻認前明為主,這讓我朝面子何在?況且我朝又有海軍,又在南洋有礦,若是皇上將此事朝議,少不得有人請旨剿滅蘭芳。」

    永璇知道金鏞在心底對前明還是有一絲懷戀,故而愛屋及烏地對蘭芳也頗有好感。永璇道:「先生說得極是。只是先生也忘記了,那些個孤懸海外藩屬之所以承認前明,不承認本朝無非是不想在上貢稱臣罷了。自從本朝擁有海軍以來,南洋諸不是紛紛進京,要求重新入藩屬麼?那蘭芳亦是如此。當年自稱只認前明,無非是要博取南洋諸同情。現在又悄然回,只怕是他們在南洋也不好過。」

    「王爺意思是說,如今南洋局勢不大好?」金鏞對軍事並不熟悉,尤其是海外形勢完全處於剛掃盲階段。

    永璇點點頭,「這是英王喬治三世最後統治時期了,不得不說,他算得上是一個優秀英王了。有點類似咱們歷史上漢武帝,他好戰,將英威發展到一個新巔峰。可惜,他瘋了。現在英統治有些不穩定,西班牙蠢蠢欲動,所以蘭芳共和有些擔心。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蘭芳共和是來拜碼頭。」

    「那王爺打算如何處理呢?」

    「先生應該知道我跟皇阿瑪談那次關於『藩屬管理』事情吧?」

    「自然。」金鏞負責撰寫了永璇大部分折子,自然曉得這是事,「日後我朝藩屬分為內藩與外藩。吐蕃、西域、蒙古諸部、琉球、星洲、馬六甲、倭為內藩,一律由朝廷派遣大小官員,最高官階位同總督巡撫;安南、占城、朝鮮、婆羅洲、呂宋等為外藩,其最高掌管需向本稱臣,位階高總督半級,賜郡王爵。」

    永璇點點頭,其實這一套管理機制是參考了後世英聯邦管理事務。內藩自然還是領土範圍所在,只不過在經濟等政策上給予傾斜優惠;外藩則是自治領,給予一定自主權。不過按照永璇構思,目前外藩都要劃歸成內藩,這外藩名額是留給日後澳大利亞、印度等地。

    「那王爺將蘭芳共和定位成?」

    「先外藩,再內藩。」永璇冷笑了一聲,「這蘭芳共和還這當本朝是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麼?若不是念在同宗同祖份上,我還懶得管他們呢。」

    金鏞默然,他自然也曉得蘭芳這幾年做了些什麼事情。其實本來兩互相獨立也就算了,偏偏那蘭芳非要摻和到內來。暗中資助白蓮教什麼,搞得內烏煙瘴氣。只怕是百姓也對這個「反清復明」排頭兵有些不滿了。

    永璇沒有再多說什麼,離了書房朝西廂而去。

    那王屾等人已在西廂等了一會,眾人對這大觀園也是驚鴻一瞥,驚歎不已。

    「哼,不知道費了多少民脂民膏!」王五對永璇一直沒好印象,故而出言道。

    「他哪需要搜刮民脂民膏?」王屾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怨憤,便笑著安慰道,「這天底下最富裕人中,這年少有為八王爺只怕是前三了。」

    「這等商人還不是將民脂民膏據為己有?」王五畢竟是儒學出身,對商人沒什麼好感。此話一出,隨行商人都變了臉色。

    王屾也有些不喜,但不想在外面訓斥兒子,只是道:「錢放在那不會生錢,惟有流通起來才能生出更多錢。」

    「好一句『惟有流通起來才能生出更多錢』!」永璇笑著走了進來,「王大將軍一席話道出了整個商人最大秘密。」

    王屾臉一抽,起身道:「化外之民王屾見過清恭王爺。」

    「不必多禮!」永璇伸手虛托了一下,「王大將軍說什麼也是蘭芳護大將軍,無須如此多禮節。」

    王屾自知瞞不過永璇,只得尷尬一笑,然後將一份禮單遞到永璇手上。

    永璇看也沒看,便放在桌上,「大將軍漂洋過海而來,莫非只是為了送禮?」

    王屾一愣,然後笑道:「不知王爺什麼意思?」

    永璇心中冷哼,暗道,你就死鴨子嘴硬吧!但是面上卻笑道:「本王只是聽說最近東南邊海浪漸大,大將軍乃是海上人家出身,您說那出海小船該如何是好?」

    「若是小船,只能進港避風,只是,」王屾別有用意地瞧了永璇一眼,「只是聽說這船不小,尋常海浪還掀不翻。」

    「是嗎?」永璇冷笑了一聲,「若是這船如此牢靠,那船老大沒事還來拜什麼碼頭?」

    王屾一愣,王五則勃然大怒,「狗韃子!我爹是看得起你才來。」

    「大人說話,小孩子給我閉嘴!」永璇冷冷地看了王五一眼。說來這王五跟自己年紀差不多,但是不知道為何說話處事都不經過腦子。

    「你!」王五一怒之下就要動手。

    但是永璇飛快地掏出手槍,指住了王五頭。笑道:「俗話說,功夫再好也怕手槍。想必王五公子應該知道這手槍厲害吧?」

    永璇這一動手,王府侍衛也快速地將這西廂圍住了。

    王屾忙笑道:「王爺,誤會!——麟兒,還不退下?」

    王麟憤憤地退到一邊,永璇也收起了手槍,冷冷地說:「王大將軍,今天你是求到我門上來,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如此遮遮掩掩也顯不出你們誠意來。」

    王屾正色道:「想必王爺也知道,如今西洋人在東南亞再起風波,鄙君希望能與貴攜手抗衡,日後瓜分東南亞,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永璇笑道:「那你們誠意呢?」

    王屾掏出一份信,「鄙願與貴結為兄弟之邦;日後東南亞,貴得七,鄙得三。」

    「這就是你們誠意?」永璇沒有接過那份信,「貴要談可以,兩個條件不得變。第一,蘭芳共和向本稱臣;二,日後東南亞利益歸本所有,本朝保證貴現有利益不變。」

    王屾臉色一變,怒道:「王爺不要欺人太甚!」

    「大將軍也不要將本王當三歲孩子哄!」永璇冷笑道,「如今英與西班牙已經陳兵東南亞,法也在中南半島附近虎視眈眈。如果不是三牽扯到一起,你會想到本?王大將軍,貴陸軍還算有點看頭,但是那海軍嘛?貴那幾條舢板居然還像跟本交換東南亞三成利益?」

    王屾聽到這話,臉色一紅,「王爺所說確實不假,但是我們也不會輕易投降。若要我亡怕也要點本事才行!」

    「貴亡與否與本王有何瓜葛?」永璇笑道,「若是貴稱臣話,本王念在香火之情上,也許會馳援一番。」

    「王爺當真如此要挾?」

    「不是要挾!」永璇淡淡地說,「這只是個解決方案,不如將軍回去想想。我們時間充裕得很,但是貴嘛……本王不介意貴生死存亡如何,大不了日後本王再從西洋人手上拿回來就是。」

    「好,告辭!」王屾憤憤起身,餘下眾人隨著他一同離開。

    「王爺不擔心他們去而不返?」金鏞從一側暗門閃了出來。

    「不擔心。」永璇道,「那王屾是慣常隱忍之人,若是這口氣他忍不下去,那麼蘭芳也活該滅。我對蘭芳滅不滅倒是不擔心,大不了日後再去打回來罷了。若是他肯屈服,我自然有辦法慢慢架空他,這蘭芳自然有一天會成為本行省。」

    「大將軍?」隨從有一人忽然道,「我們該如何跟元首交代?」

    「無妨。」王屾鬱悶地擺擺手,「稱臣便稱臣,且熬過這一關再說。」

    「父親!」王麟不甘心地道,「我們怎麼能向那韃子稱臣?」

    「權宜之計罷了。」王屾苦笑道,「若不是這般,如何能讓清廷傾全力馳援?我實在不忍見我屍橫遍野啊。「

    眾人默然。

    「就這樣吧,我今晚便跟元首寫信解釋。過幾日,我們便再去王府一趟吧。」

    王麟憤憤地聽著,心中浮現出一個詭計。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臘月。寶月樓。死而復生。

               
    臘月京城到處都是年味,甚至連各部衙門,乃至紫禁城裡都是如此。老佛爺此時正喜滋滋地與皇后商量著今年除夕宴如何操辦。老人家就是如此,一年到頭最盼望就是過年,又團圓又熱鬧。

    「可惜皇上將老八丟在江南當差,若不然,今年會更熱鬧。」老佛爺忽然想起了什麼,歎了口氣。

    皇后見老佛爺面子上有些不好看,忙笑道:「還不是老八家裡那位害喜嚴重,小倆口甜得跟蜜裡調油似,如今媳婦身子骨不好了,八阿哥不就捨不得回來了不是?趕明年啊,罰他們倆多生幾個重孫給老佛爺磕頭。」

    聽到生重孫事情,老佛爺臉上喜色也回來了,「可不是,聽說老六媳婦也懷上了。這可不行,當哥哥居然還趕不上弟弟。」

    「甭管趕上趕不上,明年老佛爺就等著幾個重孫子回來拜年吧。」皇后樂呵呵地說著。

    老佛爺眉眼間也含著喜色,「前些日子聽說你顧著老八媳婦臉面,還沒有將內務府撥過去伺候人安排下去?這可不行,皇家媳婦要知道輕重。她有了身子,老八要好好待她不假,但是天家貴胄,身邊怎麼能少了人伺候?那王氏守在京城裡脫不開身,你這個當額娘,要多多關心。」

    那拉氏聽到這話,只得起身表示受教,並道:「那伺候人已經撥下去了,前幾日見天氣不錯,便讓她們從天津走海路到蘇州,估摸著再幾日就該到了。」

    老佛爺點點頭,便繼續跟皇后討論起除夕宴操辦事宜來了。

    而此時乾隆則正在南書房召見幾位洋人,雖然清朝舊例有洋人擔任官員先例,但是自從乾隆在前年頒布《大清帝籍法》之後,洋人再沒有入籍之前是無法擔任正式官吏。而這些洋人又大多不願放棄原來籍,故而乾隆變通地設立了「南書房資政」,讓這些外人供自己做外交事務顧問。

    當然,同時在南書房當政還有理藩院和其他精通海外事務大臣。

    「八阿哥折子你們也瞅了,對這『內藩』與『外藩』你們到底如何看待?」乾隆道。其實永璇要說這些,乾隆早就知道了,而且打心底也覺著好。雖說是兄弟之邦不錯,但是這兄弟還是不如自己兒子親不是?什麼時候這些「兄弟之邦」變成了「臣屬之」才是好事。

    理藩院侍郎慶桂奏道:「奴才以為八阿哥之策乃是老成謀之語,並不不妥。只是如今北邊不太平,若是強行讓蒙古各部承認『內藩』,只怕羅剎人乘虛而入。」

    乾隆皺了下眉頭,心中也認為可能時機不大對,又道:「豐升額,如今你在兵部當差,又在軍機處行走,你可有什麼意見?」

    「奴才以為慶桂大人所言極是,『內外藩屬』區別對待本就是我朝必須要做事情。」 那豐升額乃是乾隆心屬四額駙,故而將其略微提拔了一下,「廣東總督與廣州將軍分別上奏,說如今南洋並不太平,若是我朝南北都有禍端,只怕是難以顧及。」

    「既如此,這便暫時不議了。」乾隆將折子放到另一邊,又拿出另一份折子,「那蘭芳共和如何處置?」

    「此等小,先是對本朝不敬,如今大難臨頭居然還對本朝討價還價。奴才以為,生死由他們去吧!」 阿里袞道。

    阿里袞意見確是朝中諸多大臣意見,但是慶桂又道:「奴才以為,那蘭芳雖然對我朝不敬,但無奈其位置正處於婆羅洲、呂宋等地要衝。若是被外人得了,只怕我朝在南洋利益會受損。」

    乾隆沉思了一會,道:「朕覺著八阿哥說法倒是不錯,先答應幫他們應付西洋人,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徐而圖之也未嘗不可。如今關鍵便是蘭芳必須向朕稱臣,否則話,其餘免談。」

    「皇上英明!」眾人送上馬屁。

    乾隆也英明神武地大笑三聲,道:「過些日子便是新年了,朕從八阿哥那得了些新奇玩意,眾位愛卿一年到頭隨朕處理事也辛苦了。吳書來,將東西紛紛,給大傢伙包個年禮吧。」

    眾位大臣又是一陣跪謝,歌頌天恩不止。

    處理完事之後,乾隆決定先去寶月樓看看香妃。香妃那個可人兒真是不錯,身段跟容貌都是後宮一等一,尤其是那股子異域風情讓乾隆是難以割捨。

    待趕到寶月樓時候,卻聽見寶月樓裡傳來驚慌失措哭聲。乾隆暗叫一聲不好,忙地趕了過去。

    只見寶月樓裡是兵荒馬亂,小燕子在上躥下跳,而香妃則倒在波斯地毯上閉目不醒,在她身邊滾落了幾枚紅艷艷鮮棗。

    那小燕子看著乾隆來了,一步奔了過來,「皇阿瑪啊!」說著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乾隆身上蹭,「你救救香妃娘娘啊!她突然就不好了啦!我也不曉得怎麼了啦!您快救救她啦!再不救救她就要死啦!」

    乾隆本來想去先看看香妃怎麼了,但是被小燕子抱著腳動不了,又被小燕子一番「死啊死啊」話語弄得心浮氣躁。盛怒之下,一腳將小燕子踹到了一旁。小燕子頭撞著那檀木桌桌腳,鮮血流了出來。

    一見血流了出來,小燕子更加慌亂了,她衝了過來,抱著乾隆哭喊著:「救救我啊!皇阿瑪!我也要死了!我還不想死啊!救救我啊!皇阿瑪!我還不想死!」

    「來人!」乾隆徹底火了,「將這個瘋婆子丟到池子裡,讓她冷靜冷靜!吳書來,你去請太醫!對了,西醫院大夫也要請些來。」

    乾隆瞧著令妃這樣子不大對,估計太醫院太醫也不一定能解決,乾脆將西醫院也一併叫來,兩邊一起參謀參謀也是好。

    原本這太醫院跟西醫院就在大內有常設辦公地方,方便皇帝宣召。如今一聽寶月樓香妃娘娘昏倒了,兩邊人馬都帶齊設備往寶月樓趕。

    「怎麼樣了,太醫?」乾隆看著香妃越來越蒼白臉色,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好解決了。

    幾個太醫都請了脈,互相看了一眼,最後讓領頭太醫道:「啟奏皇上,這香妃娘娘乃是中毒了……」

    「什麼!」乾隆嚇了一跳,怎麼會有人跑到自己皇宮裡給自己心愛妃子下毒?「怎麼中毒了?中什麼毒?」

    「奴才已經診過脈了,乃是砒霜。」

    「砒霜!這怎麼可能?」乾隆瞪大了眼睛,「宮裡怎麼會有砒霜?」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

    「可有法子?」乾隆知道現在不是糾結砒霜來歷,先救人才是道理。

    幾個太醫搖了搖頭,為首繼續道:「奴才學醫不精,不曾聽聞過解毒法子。」

    「你們那呢?」乾隆看了看西醫。

    幾個西醫也是為難地搖了搖頭,道:「若是發現及時,用催吐法子或許還有得一救。現在,就不知道……」

    「不拘什麼法子,能有效就行。」乾隆揮揮手,「朕許你對娘娘催吐。」

    「是。」

    幾個西醫忙開了個催吐法子,命人給香妃灌了下去。不多時,香妃便吐出了一些穢物。幾個西醫過去瞧了瞧,忙道:「奴才斗膽請皇上過問一下,香妃娘娘發病前進了些什麼?」

    乾隆臉一板,寶月樓裡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好生回答朕話,或許朕還會給你們個痛快!要不然,朕有是法子讓你們求死不能!」

    乾隆現在惱不是香妃中毒,而是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地在宮裡下毒。今天是香妃,誰知道明天不是他自己?

    宮女太監們一邊磕頭,一邊道:「皇上饒命!今兒個御膳房送來了鮮蝦,據說是南邊進貢上來,娘娘沒有吃過,覺著新鮮就多進了些。後來,珠格格帶了一籃鮮棗過來,與娘娘吃了幾枚,娘娘便昏倒了。」

    幾個西醫眼中精光一閃,其中一人道:「啟奏皇上,這法子乃是西醫院裡琢磨出來毒方之一,只是這方子並未公開過。」

    「你是說,西醫院已經研究出鮮棗與鮮蝦同時會砒霜中毒,但是沒有公開,而香妃卻因此中毒?」乾隆覺著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

    西醫院除了研究藥物之外,其實一半智能是在研究毒物。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而且要從西醫院裡調方子,要麼有自己口諭,要麼就是軍機處幾位大臣連署方可。如今有人知道了西醫院方子,還用來毒害後宮妃嬪。這讓乾隆如何心安?

    乾隆冷冷道:「今日之事不可外傳,若是外面有一丁點風聲,朕誅你們九族!」

    那邊香妃吐了一些之後,似乎有所好轉,但還是神志不清。她貼身宮女維娜和吉娜忽然想起香妃有帶了凝香丸,於是忙地拿了出來。乾隆給太醫們瞧了之後,認為無毒便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心態給含香灌了下去。

    過了半個時辰,香妃居然悠悠地醒了過來,太醫、西醫們忙地上前過去請脈檢查什麼。在得知自己愛妃不會有問題之後,乾隆冷冰冰地道:「將那池子裡人給朕綁了,送到養心殿去,朕要好生地問問她。」

    吳書來忙地將小燕子送走,然後又命人將寶月樓裡所有宮女太監全部帶到慎刑司去。而乾隆則來到香妃身邊小聲地安慰她。

    正當二人溫存了一小會,就見吳書來一臉糾結地站在門外。乾隆也曉得吳書來不是那種不知輕重人,能讓他這般糾結想來也不是什麼小事。再加上香妃這般柔弱,乾隆想精蟲上腦都不可,於是讓香妃安置了之後,便走了出來。

    「怎麼了?」

    「奴才並非有意打擾皇上,只是那五阿哥在寶月樓外大哭大鬧,奴才實在沒有法子。」

    一聽是五阿哥,乾隆頭立刻就痛起來。這永琪辦事極其不靠譜,對事情處理也沒有個輕重。但是每次只要是小燕子一遇到麻煩,他就會瞬間出動,而且每次都能找對關鍵人物。乾隆鬱悶地想,若是永琪將這般功力一半用在正事上,怕是永璇也不遑多讓。

    乾隆到了門口,那永琪已經是涕淚俱下。金黃色郡王禮服上,滿是灰塵。地上甚至還滾落了幾顆東珠。

    乾隆不由得大怒,「老五,你這是做什麼?」

    「皇阿瑪啊!」永琪哭道,「小燕子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啊!」

    「她死不死關你什麼事?何況她還沒死呢!」

    「我知道小燕子闖了禍,我就說不要讓她再進宮,但是她放不下對香妃關心,這次真是無心之過啊。」

    乾隆忍著眉角抽動,「來人啦,將五阿哥給朕送回去,好生看管起來。」

    乾隆一聲令下,早有看不順眼侍衛將永琪給拖走了。永琪不停地掙扎,淒厲叫喊聲在京城裡久久盤旋。

    不日,御史彈劾刑部辦案不公,致使京城白日怨鬼哀泣。

    延禧宮裡,令妃挑了枚棗子,笑著說:「這棗兒味道真不錯,可惜啊,有些人沒那口福。」

    京城某處,劍光閃過,幾人斃了命。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查案。蘇州府。京城風雲。

               
    到底這永琪是乾隆親兒子,大清朝沒有殺皇子例子,再加上乾隆這個好面子皇帝,於是乎乾隆摁下心中憤怒,賜下一道旨意,讓五皇子永琪好生閉門讀書,並令上書房侍講眾位翰林輪流去榮郡王府講解功課。

    乾隆這旨意是用來遮羞,可苦了上書房翰林們。上書房名義上好聽,是眾位皇子唸書地方,但是個中辛苦卻是不為人道。若是坐上了那「總師傅」位置也還罷了,漢文師傅與內諳達可是最難做。

    按清例,上書房掉滿漢大學時二至三人,充任上書房總師傅。這些人平素每旬日只需要講幾節課便可,而且這些個總師傅大多是大學士,甚至軍機大臣,故而皇子們也曉得尊敬。漢文師傅與內諳達負責皇子們文化課,外諳達則負責弓箭。這皇子們若是不學好,第一倒霉是身邊伴讀,第二倒霉就是漢文師傅及內諳達。

    如今這些個漢文師傅及內諳達要去榮郡王府講課,各個都是苦著臉。當初這五阿哥在上書房裡就不是個省心東西,好不容易盼著他出去當差了,結果時不時就被關起來讀書。最後這懲罰不是五阿哥,而是這些個翰林們。

    不過不管樂意不樂意,皇帝賜下了旨意,他們也只能遵旨前往「講課」。

    等到了榮郡王府,這些人才曉得五阿哥這些年荒唐不僅沒有改善,反而變本加厲。不僅不來書房,還在郡王府裡大呼小叫。這郡王府雖然是尊貴,但是哪能沒有皇帝眼線在?翰林們只得硬著頭皮如實稟報乾隆,當然,為了不讓龍顏大怒禍及自己腦袋,翰林們紛紛發揚「春秋筆法」功底,稍微替永琪遮掩了一二。

    乾隆也不是傻子,但是他也不會蠢到將這些個翰林統統砍了腦袋。要真到了那樣,自己再士林中名聲就要被自己好兒子連累了。

    這永琪雖然是閉門讀書,但到底不是圈禁,故而他門人奴才還是能進來說說話。其實永琪所謂「門人」不過就是福倫一家,所謂「奴才」也就是蕭劍跟蒙丹。當然,這是五阿哥想當然認為,蕭劍跟蒙丹不見得就認為自己是永琪奴才。

    如今主子遭了難,自然就是該奴才們出力時候了。永琪下命令就是「全力救出小燕子」。蕭劍當然樂意,自己妹妹進了大內生死不知,這肯定是要救;蒙丹也願意,畢竟小燕子帶來了許多關於香妃消息,而且還經常帶自己出入西內與香妃廝混,這個恩蒙丹要報;但是福倫猶豫了。

    福倫不是傻子,雖然有點缺心眼,但畢竟是在中央機構混。就算沒有觸碰到權力中心,但也曉得個輕重。福倫已經曉得永琪是大位無望,清朝還真沒有哪個經常「被閉門讀書」阿哥能當皇帝。雖然雍正皇帝也曾「奉旨讀書」,但這「讀書」非彼「讀書」。乾隆強調永琪是「閉門」,康熙強調雍正是「讀書」。所以福倫動了別心思。

    如今雖說永璇離了京城,但是京城形勢依舊不明朗。看上去五阿哥依舊惹眼,六阿哥風光無二,但是稍微懂點事情人都曉得,這八阿哥依舊是京城一大勢力。且不說一個京畿招商局攏住了多少宗室王爺,當說這八阿哥親哥哥乃是刑部管事阿哥,親弟弟乃是皇后跟前養著小阿哥,這兩個親兄弟就足以震住不少人了。

    福倫捏著手裡折子,不曉得遞給哪個阿哥才好。

    香妃中毒案雖然瞞著大部分人,但是軍機處、慈寧宮跟坤寧宮三處並沒有瞞著。

    老佛爺聽聞後宮居然被人下毒,當機就命人將御膳房等處幾個素日裡不著調奴才給處死了。皇后也是在後宮秘密調查,將那些個有私通宮闈人秘密送到慎刑司處理。乾隆也不閒著,發動自己所有秘密力量去調查。順帶讓吳書來好好地拷問小燕子,最後卻得到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答案,這一切幕後黑手居然是令妃。

    老佛爺震驚了,居然一個妃子就敢下手毒害另一個妃子。雖然後宮裡隱諱事情不少,但是如此光明正大地毒殺還真是大清朝破天荒頭一遭。皇后震驚了,她無論如何沒有料到居然膽大如此,皇后猜到這次令妃只怕是小命難保。乾隆也震驚了,他對後宮事情並不是不知道,但是令妃居然敢下如此毒手卻是出乎他意料。

    「朕自問對得起她,她如何敢?」乾隆瞪著吳書來。

    吳書來哪敢答話,只得低下頭當作自己是隱形人。

    「也虧得她找來了這方子!」乾隆冷哼一聲,但是心底卻暗自慶幸不是西醫院走漏了風聲。原來這個方子本就是一本唐朝筆記裡就有記載,西醫院也是得此啟發才研製這秘密武器。「一個內宮婦人居然有閒心去讀唐朝筆記?」

    「啟奏皇上,那御膳房奴才都招了,說是廣州洋行奴才們覺著今年鮮蝦不錯,特意從南邊給皇上進了一些。奴才們查過了,蝦是沒有問題。」吳書來道。

    「令妃是如何跟御膳房,還有廣州洋行人搭上線?」乾隆心底還是想為令妃開脫一二,畢竟乾隆無法想像自己後宮妃子能和廣州人聯繫上。若是說令妃擺平了御膳房那還是有一點可能性,但是能說服廣州洋行獻上鮮蝦就未免太奇怪了吧。

    「廣州進貢海鮮一事確實與後宮無關。」吳書來在後宮裡唯一效忠對象就是乾隆,所以他也不用去陷害誰,「南邊進貢鮮貨本就是常例,這鮮蝦往年也是有獻,但只是聖上不愛那物事,故而奴才們就不敢在御膳裡添上。如今那香妃娘娘有忌口,因此御膳房奴才便有這東西去討好香妃。」

    「那鮮棗是怎麼回事?」乾隆問道。

    「這鮮棗是後宮人人均有份例,」吳書來斟酌了一二,「八阿哥獻上水琉璃花房之後,老佛爺覺著這水琉璃只用在花房上暴殄天物,便命人在南苑興建了數個暖房,今年是暖房第一次豐收,得了不少鮮果菜蔬。老佛爺一喜,後宮便人人得了不少。只是這鮮棗不過是在令妃、香妃等幾位得寵娘娘那,說是補血用。」

    這回乾隆頭痛了,原本以為扯出令妃就算了,沒想到還扯出了八阿哥跟自己親娘。乾隆揉了下腦門,「那為何是小燕子拎著鮮棗?」

    「眾皇子也有份例。」

    「這最後竟成了無頭公案?」乾隆有些不高興了。

    吳書來不說話了,他查到這裡確也沒有新線索。

    「罷了,罷了,再查下去怕是朕家醜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了。「令妃那繼續盯著,雖說目前證據都看上去跟她沒有關係,但是如今就屬她嫌疑最大。朕不想冤枉了她,你好生替朕查看。」

    「奴才遵旨!」

    雖說這個年因為香妃中毒,令妃受牽連而變得有些陰霾,但是開春不多久,蘇州府便傳來喜訊,八阿哥福晉章佳氏誕下嫡長子。

    乾隆問訊大喜,按世子例賜下諸多物事。皇后曉得乾隆這是為了轉移香妃中毒案視線,雖說有些不合祖制,但到底沒有出來勸說。

    聽聞喜訊,無論是尹繼善闔府還是招商局一系都是喜不自禁,有了兒子就是有了傳承,這八阿哥砝碼有多了一個。

    但是伴隨著好消息到來卻是另一個壞消息,大英帝東印度總督府就鴉片通關事宜與廣州海關發生齟齬,雙方不快致使擦槍走火。廣州市民死二十餘人,廣州將軍及兩廣總督發兵扣下肇事船隻,南洋形勢一觸即發。

    乾隆皺眉聽聞此事之後,道:「著八阿哥永琪即刻前往廣州全權處理該事,授其為南洋經略使。是戰是和,令其自處之。」

    終於,該來還是來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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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對永璇任命是明發上諭,除了永璇本人會接到聖旨之外,這份聖旨內容也會在邸報及其他全性報紙上刊發。這不僅是給民看,更是給海外人士看。畢竟永璇在倭戰爭中,不僅滅了倭,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英皇家海軍氣焰。

    沒有出乎朝廷意料,在明發上諭任命永璇為南洋經略使之後,英皇家海軍緊急向位於印度遠東軍事基地派遣艦隊。不過永璇也沒有膽子先發制人,畢竟目前整個南洋還是一片混論,如果南洋海軍貿然出擊話,很有可能會被盤踞南洋英跟西班牙,甚至荷蘭海軍給擊敗。而且目前法人在中南半島上動作也讓永璇頭痛。

    「王爺,如今這南洋可真是個燙手山芋啊!」金鏞在幕僚會議上首先發言。

    幕僚會議算得上是華夏文官制度中一個創舉,其實很多人都沒有料到科舉制度、幕僚制度、以文節武等等這些都在日後為西方民主進步做出了卓越貢獻。只不過華夏幕僚都屬於官員私人顧問,而西方日後幕僚其實也是龐大公務員系統一部分。只是他們大多只需要向所服務官員負責而已。

    在金鏞引出話頭之後,立刻就有負責南洋情報幕僚開始分析南洋形勢。「本朝在南洋共有六個藩屬,其中南安、老撾和占城有本朝八旗駐軍,而暹羅、真臘、三佛齊無駐軍。除此之外,本朝實際上還擁有呂宋、菲利皮那、巴那馬三島,以及滿剌加際港。英擁有蘇門答臘、波爾匿何、色力皮、食力百松、巴比亞四島,同時在西洋擁有印度這個補給基地,堪稱南洋勢力最強。西班牙曾經是南洋最大軍事存在,但是在英打壓下,目前只有茗達開、馬大音、亞來沙四個較小島嶼。荷蘭是西洋最早來到南洋家,但是勢力僅僅只剩下交島這個島嶼。除此之外,蘭芳共和佔據臥山島,法蘭西竊據緬甸、榜葛喇兩地。

    不得不說,永璇幕僚們還是很盡力,除了搜集情報之外,還飛快地利用這些情報在《坤輿萬全圖》上標繪出了目前各自形勢。有了直觀對比,各人眉頭都緊鎖了在一起。

    畢竟在清朝人嚴重,南洋乃是自己勢力範圍,「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如今形勢對比乃是英、法、西、荷四將清朝在南洋勢力團團圍住,不僅斷絕了清朝向外擴張道路,也在慢慢蠶食清朝在南洋地盤。

    「暹羅、真臘、三佛齊三對本朝忠心如何?」永璇雖然是後世穿越而來,但是後世歷史書可不會詳細到連三外交細節都談到,何況這三地在日後歷史中也不是重要家。

    「暹羅對本朝一向忠心耿耿,三佛齊與真臘就不好說了。」幕僚還是如實地回答永璇。

    「為何?」永璇有些吃驚。按理說,目前南洋海軍雖然還沒有形成威懾力,但是大清陸軍在自己倡導下,乾隆大力改革下已經是同時期整個世界上最強陸軍了。這三佛齊與真臘毗鄰清朝駐軍,居然還能朝秦暮楚。

    「真臘與緬甸為世代通婚之,法蘭西竊據緬甸之後,便逐步收買真臘。就目前情報看來,真臘主似乎有些動搖。至於三佛齊,本朝宣佈擁有滿剌加之後,它便對本朝有了二心。」

    「呵,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朋友,只有永遠利益。」永璇其實對這兩倒也沒上面好懼怕,大不了直接派兵滅就好。「本朝貴為上也不能隨意打殺了這些小,我這便奏請皇上,加封南洋六主為郡王。若是還有宵小之徒心有不甘,也別怪本王鐵騎無情了。」

    「王爺高見!」眾幕僚紛紛送上馬屁。

    「王爺,南洋經略使府邸位於何處?南洋海軍駐紮何處?」金鏞忽然問道。

    永璇苦笑了一聲,乾隆還真想得出來,大明朝有江南經略使,統領江南諸省以抵禦倭寇,大清朝就有樣學樣地弄了一個南洋經略使來經略南洋。不過駐地什麼確都是問題,永璇略微沉思了一會,便道:「當初我在澳門倒有些宅地,那邊亦是各在本朝外交駐地,既如此,我便奏請皇阿瑪將南洋經略使府邸設於此處。至於南洋海軍,依舊以馬尾為基地,但是主力全部遷移到崖州來。為了防範未然,我將奏請皇阿瑪調皇家北洋海軍巡守於渤海、黃海及東海,同時讓北海艦隊在倭附近游弋。」

    金鏞略微想了想,補充道:「設於澳門未免有些不合規矩,不過想來這南洋經略使也非常設,勉強也可罷。」

    永璇心中暗笑,這南洋經略使等於就是南洋總督了,而且又沒有巡撫等等掣肘,若不是自己身上掛著阿哥身份,乾隆哪敢送出這樣位置?

    「既如此,便擬折子上奏吧。」

    五日後,永璇折子便遞到了御前。關於南洋經略事宜多達滿滿一箱子,再加上各種情報分析以及備註,軍機處這一日便被蘇州送來三箱奏折給驚到了。

    「恭親王果然是下筆萬言啊!」於敏中打趣道。

    尹繼善只是笑笑,「若不是重要軍事,想來王爺也不會八百里加急遞上來了。諸位同僚,隨老夫見駕罷。」

    如今傅恆在家病休,軍機處便是尹繼善為首。其餘諸人也知道既然遞上了這麼厚折子,想來也是牽扯到重大事宜,便隨著尹繼善前往養心殿見駕。

    尹繼善曉得永璇寫折子慣例,除了竭盡詳細闡述事實之外,也會備上一份簡案便於閱讀。同時簡案上還會再關鍵處寫上備註,說明詳細內容在折子哪一份哪一行。所以對於乾隆來說,閱讀永璇折子並沒有太多煩心事情。

    乾隆一邊看著折子,一邊有小太監將標注好勢力範圍《坤輿萬全圖》給掛了起來。每當有不解時候,乾隆便會讓人翻出折子詳細部分念給他聽,兩相一對比,乾隆便能明白。

    掃完折子之後,乾隆道:「八阿哥擬折方法確實不錯,著人傳話下去,日後擬折子少給朕說些有沒,朕要看到數字,要看到詳細說明!日後再有在折子上寫空話,沒廢話一個字,扣一兩銀子俸祿。」

    其實大部分清朝官員並不靠俸祿為活,但被皇帝罰俸還是一件非常沒面子事情。一旦被罰了,若不是皇帝哪天想起了你,表揚你幾句,只怕你近幾年在吏部考評都會一般。這就影響到大家陞遷。

    乾隆一聲令下,除了禮部那些歌功頌德折子之外,其餘奏折便少了許多空話,乾隆總算從一堆花團錦簇詞彙中爬了出來。

    「設東南經略使府於澳門,准!調南洋海軍於崖州,准!」乾隆大聲宣佈著各項命令,「著有司擬定南洋六主封號,著北洋海軍衙門嚴令皇家北洋海軍嚴防死守,務必拒敵於門之外。」

    伴隨著乾隆一聲聲令下,軍機處諸人終於知道了,這大戰便是一觸即發了。這次與倭不同,倭畢竟是清朝藩屬,而且四周被清朝團團圍住,就想有馳援也是來不及。而南洋則是各勢力盤踞,稍不留心清朝很有可能會丟掉整個南洋。

    乾隆將命令發佈出去之後,開始閉目沉思。軍機大臣們見乾隆不再言語,便暗自告退。

    「你們不要攔著我!我要去救小燕子!」與此同時,榮郡王府一天一次折騰也開始。

    爾康緊緊地抱住永琪,永琪則在他懷裡掙扎著。

    「五阿哥,如今有機會了。」爾康說。

    「什麼機會?」

    「英使臣昨日來見奴才,說……」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二)

               
    「英吉利?」永琪對海外家並不瞭解,畢竟他在上書房時候並沒有西學。等後來上書房開了西學課,南書房有了洋人資政時候,永琪眼中已經只有小燕子。「一個孤垂海外彈丸小,值得本王去接見?」

    永琪對外沒有任何瞭解,但是脾氣卻極像華夏高官脾氣。事實上除了軍機處、南書房官員之外,大部分清朝官員還是很看不起洋人。在他們眼中,西洋就是大清賣東西地方,其他就沒有值得注意了。這一點,跟後世外人看中有著驚人相似。

    雖然爾康也不曉得這個英吉利在什麼地方,不過聽他父親說,西洋諸中,似乎以英吉利為首(法蘭西王表示從未有過此事),而且英吉利跑船已經屯兵南洋,似乎這一戰就能將永璇幹掉。

    福倫意思是希望永琪能與英吉利合作,借助英吉利兵勢迫使永璇讓位。

    「讓出南洋?」永琪略微吃了一驚,但隨即盤算起來。那南洋雖然是大清朝勢力範圍所在,但一向都是老八地盤,自己伸不進手去,自己沒必要留著。

    盤算了一會,永琪道:「明日,會賓樓。你去安排吧。」

    不得不說,雖然大清朝在培養軍事人才和外交人才上沒上面建樹,但是培養內鬥人才還是滿有效果。永琪很快便算好了利益得失,覺得那一塊吃不著還隔得蠻遠蛋糕留著也沒意思。

    次日,會賓樓三樓雅間裡,幾個金髮碧眼外人正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消息。榮郡王,據說是這個帝最得寵皇子之一,與那個恭親王有不可調和矛盾。所以英吉利人在拿到這份消息之後便試圖拉攏這位似乎有些不得志王爺。

    自從菲利普公爵被宣佈為不受歡迎人驅逐出境之後,他並沒有遠離。他在蘇門答臘島住了下來,並接受了兩份職位東印度總督外交事務助理和大英帝遠東艦隊總司令,而在華夏外交事務則暫時由梅森爵士接管。

    拉攏榮郡王抗衡恭親王是菲利普公爵定下來既定計劃,但是由於永璇一直在京,英大使館人不好接觸。待到恭親王出京之後,英大使館才跟永琪門人們接上頭。

    梅森爵士正在想著怎麼爭取到英利益時候,門忽然開了。大清帝「最得寵皇子」、榮郡王永琪帶著他得力助手福爾康、福爾泰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永琪自然不屑於跟他們打交道,坐在上首默默喝茶,那福爾泰則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永琪。福爾康則扇動著大鼻孔道:「爾等化外小民不止上事務,我們王爺憐惜爾等遠道而來,故而賜南洋給爾等居住,望爾等感念皇恩浩蕩。」

    雖然福爾康話半文不白,但畢竟梅森等人在北京居住也有數年,還是聽明白了。那梅森臉直接被氣白了,什麼「化外小民」?他在英也是有爵位,來到華夏他代表就是英,如此侮辱自己算什麼?

    不過梅森也曉得形勢比人強,只得嚥下這口氣,淡淡地道:「本感謝榮郡王在南洋事務上對鄙支持,為了表示感謝,本王喬治三世決定授予珠格格女爵士稱號。這是勳章及授勳文書。」

    梅森將兩件物事遞給了爾康,爾康看了一眼便讓爾泰交給永琪。永琪則是心中暗喜,小燕子終於有了名分,這樣自己就可以讓皇阿瑪將她升為福晉了。

    梅森冷眼看過去,見那三個人喜不自勝樣子,心中也是冷笑不已。作為英駐華夏大使館,他們怎麼能沒有華夏這些關鍵人物情報?整個華夏皇子中,老八無疑是最可怕,其他皇子也是不錯守成人物,獨獨這個五阿哥是個可怕定時炸彈。梅森相信,如果有了五阿哥幫助,華夏必會內亂不已。一旦華夏無暇南顧,那麼整個遠東地區將成為王陛下王冠上一顆奪目寶石。

    不過永琪收下這份大禮之後,對英大使還是高看了一眼。在永琪心中,會欣賞小燕子人都是他朋友,他知己。永琪換上一副笑臉盈盈樣子,「諸位,但凡有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我便是。」

    梅森爵士大喜,道:「本與貴在南洋有些齟齬,希望王爺能為我們調解一二。」

    「唉,這個老八啊!」永琪歎了口氣,「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當初他對倭人動武時候,我就說過他。可是他不但不知悔改,還蒙蔽皇阿瑪。這次我定會出面阻止他,不讓他損害你我之間友誼。」

    「那就多謝王爺了。」

    乾隆批復聖旨也很快到了蘇州府,同時到了還有京畿招商局一些文件。

    「太好了!」永璇看到其中一份文書有些喜不自勝了,「沒曾想還不到一年,他們居然將蒸汽器實用化了。」

    蒸汽器原型機其實早就在鐵器工場造了出來,但是要轉換成實際使用卻一直沒有進展。雖然部分用於紡織機小功率蒸汽機已經做了出來,但是用於輪船大型蒸汽機卻一直困擾著整個招商局。

    「王爺,那豈不是?」幕僚們紛紛露出驚訝表情。

    永璇為他們描述過一種輪船,鋼鐵製造,用煤炭驅動。這就是在永璇心目中一直念念不忘「漢級軍艦」。

    「是。」永璇顯然也不會忘記,「有了蒸汽機,我大清海軍將不用只局限於近海。我們要去更遠地方看一看。西邊有我們想要耕地,南邊有我們想要牧場……這一切都將成為我們大清皇帝手中土地。還有我們東邊,那裡有人會建立一個超級家。不過他們現在估計還沒有和英人決裂,我決定去推動一下他們。」

    幕僚們對永璇描述感到無比嚮往,土地是一個農業家最需要東西。雖然永璇已經將華夏帶上了工業化道路,但無奈這個帝過於龐大,而相關技術還沒有達到,所以華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將依舊是一個農業家。所以永璇會為了今天土地,以及明天市場去努力。

    「不過,目前我們還是要盡快南下。」永璇將大家思緒轉了回來,「如今南邊形勢已經不等人了。」

    最近情報顯示,自從廣州府扣留肇事船隻之後,大英帝遠東艦隊已經陳兵清附近。

    「王爺意思是什麼?」

    「戰,是免不了。」永璇道,「只是目前還不是時間。南洋艦隊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才能在崖州附近形成戰力。何況我們不是要和四同時開戰,如何讓其餘三來幫我們,至少不落井下石是很有必要。」

    幕僚們沒有多說什麼,紛紛開始盤算起各自任務來。永璇很滿意地看了看,然後向內宅走去。自己福晉跟自己兒子暫時是不能南下,一想到要跟自己兒子分別,永璇難免有些失落。想來也是,自己女兒也是生出來沒多久就留在了北京,如今兒子又要留在蘇州。而且蘇州還有不少宮裡眼線,誰知道那些個宮女會不會有別心思。

    進了內宅,福晉忙地迎了出來。永璇已經在稍早前就隱約透露了自己將南下消息,靜貞雖然有些不捨,但是她也曉得如今無論是朝廷規矩還是自己兒子身子都不容許自己南下。看著自己丈夫滿面喜色地走了過來,她便知道朝廷定是許了他南下。

    靜貞惟有咬咬牙,迎了上去,笑道:「今兒是什麼喜事讓王爺如此高興?」

    「靜貞,皇阿瑪讓我南下了。」

    靜貞道:「妾身會為王爺照顧好這一切。」

    永璇這才發覺自己愧疚,忙道:「過些日子,待旻寧身子好些了,你便北上,單留你在蘇州,我不放心。」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三)

               
    旻寧名字是乾隆御賜,按照慣例,各家皇子嫡福晉所出阿哥一般都是由皇上直接賜名。至於其他庶出兒子,則是皇上見恩寵程度或個人喜好賜名與否。旻寧這個名字很普通,但是卻讓永璇心下吃了一驚。因為這個名字正是後世道光皇帝名諱,永璇開始頭痛地想,莫非蝴蝶效應已經產生了?

    不過顯然靜貞並沒有太過詫異,雖然皇上賜名是天大恩寵,但是落在自己身上倒也不算什麼。只要自己身上寵幸還在,日後還是有機會讓皇上繼續賜名。

    靜貞聽聞永璇忽然提起後院事情,自然曉得是宮裡那幾個眼線緣故,便問道:「若是妾身與小阿哥北上,那些個人怎麼辦?」

    永璇冷哼了一聲,「橫豎本王在蘇州也是有府邸,就留她們在蘇州伺候吧。」

    永璇可不想帶著這幾個定時炸彈回家,留在蘇州或許是對她們最好歸宿了吧。畢竟自己沒有給她們名分,等過些年便可以將她們放出去。若是將她們帶回京城,她們只會成為權力角逐犧牲品。

    靜貞聽到永璇這般處理,心裡自然是大定。她並非容不下別女人,但是在是這些女人背景太不簡單。雖然自己可以擺出福晉身份彈壓她們,但是只怕也會成為某些人眼中刺。既然王爺願意幫自己除掉這些隱患,靜貞自然沒有理由不同意。

    「既然王爺這般決定,妾身便會讓人安排好蘇州府邸一切。」靜貞笑道,「妾身倒是想起京城王姐姐了,不曉得大格格都長什麼樣了。」

    「是我愧對了你們。」

    「王爺別說這話,我與王姐姐都是爺跟前伺候人,爺是有心中有天下人。若是因為我們姐妹弄得『英雄氣短』才是我倆罪過。」靜貞道,「王爺這次南下可要帶喜鸞同行?」

    永璇想了一會,覺著自己書房還是要個伺候人才好,便道:「帶上吧。」

    靜貞只是笑笑,並沒有再說什麼。於是二人閒話了一會,永璇跟靜貞說了會廣州並南洋風物,惹得靜貞一陣驚歎。

    永璇處理完後院事情之後,便繼續回書房與幕僚們計較南洋事務。而靜貞則帶著一肚子忐忑回到自己院子。

    玉嬤嬤見靜貞似乎有話說,便將幾個丫鬟都屏退,並囑咐喜鳳守住院子。

    「福晉,您這是怎麼了?可是捨不得王爺去廣州?」

    「嬤嬤,」靜貞俏臉一紅,「我豈是不識大體?王爺南下為是家大事,我豈會因此撂臉色?」

    「那是為何?」玉嬤嬤有些摸不著頭腦。

    「王爺剛剛囑咐我將西院那幾個人留在蘇州,甭帶回京城。」

    「那豈不是好事?」玉嬤嬤道,「奴婢早就瞧著西院那幾個人不順眼了,明明也是伺候人奴才秧子,卻一個個拿喬得很。如今還沒有入了王爺眼,若是哪天王爺寵幸了她們一回,只怕連福晉都不放在眼裡了。」

    「這倒也罷了。」靜貞想了想,咬牙道,「王爺要將喜鸞帶到廣州去。」

    玉嬤嬤默了一會,隨後道:「我好福晉,你切莫為了這事與王爺過不去。您雖然是王爺嫡福晉,但是按制,王爺該有四位側福晉才對。甭管日後王爺寵愛誰,橫豎越不過您去。但若是您『善妒』,就算王爺容得下您,祖宗家法也容不下您。」

    靜貞有些沮喪,「誰說不是呢?」

    「福晉,這喜鸞是伺候過您奴婢,無論她日後有多大本事也改變不了這出身。她一家人性命都捏在您手裡,與其讓王爺從外面找,不如讓這個信得過奴婢去伺候王爺。——而且,奴婢也瞧見了,那喜鸞還是個姑娘身子。」

    「你是說王爺還沒有?」靜貞忽然有些高興。

    玉嬤嬤也不想將話說得難聽,便道:「福晉,您剛生下阿哥,王爺始終要給您留點面子。」

    靜貞也聽出了玉嬤嬤話外之音,去了廣州,難道還要讓自己丈夫好幾個月不找女人麼?與其等著那些不明來歷狐狸精爬上自己丈夫床,還不如讓喜鸞承自己情。

    靜貞道:「嬤嬤,宮裡賜下布料、花粉、頭面等物,你挑些給喜鸞送去。就說是我話,讓她在廣州好生伺候著王爺,若是讓些不乾不淨女人招惹了王爺,我揭了她皮去。」

    「奴婢省得。」玉嬤嬤忙應承了下來。

    「皇上居然讓八王爺南下了?」廣東巡撫德保看著邸報有些沉思。

    「東家,若是學生所料不差,皇上只怕是對西洋人已經不耐煩了。」在南方官場,官員大多都有幕僚。即便是滿人來南方任職也入鄉隨俗地養幕僚。

    「甭說皇上了,連我都忍不下來。」德保冷哼了一聲,「那些洋鬼子膽子也夠大!走私鴉片也就算了,如此明目張膽地走私,彷彿視我等為無物。如今被張嗣衍扣下了船,他們居然就將炮艦對準我廣州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爺,如今聽說馬尾軍港南洋海軍已經往崖州去了,這……」幕僚道。

    「哼,」德保擱下茶碗,「這廣州事情,下有廣州知府,上有兩廣總督,橫豎與本官無關。事情是張嗣衍與郎福惹下,怎麼解決也是他們事情。只是耽誤了本官生意!」

    幕僚沒有出聲,其實廣東巡撫是個很尷尬官職。清朝為了不讓地方大員割據一方,採取督撫分治方法相制衡,但是巡撫在清朝就總來沒有風光過。皇帝對地方不滿,巡撫倒霉;總督要幹些什麼事情,巡撫倒霉……縱觀整個清史,出名總督無數,出名巡撫卻是屈指可數。

    不過德保算得上是清朝巡撫中一個特例,自乾隆十四年任職以來,一直沒有調換過位置。相對於兩廣總督、廣州將軍、廣州知府等人,他算得上是穩坐釣魚台了。不過一個人在一個位置上呆久了,就會生出別樣心思來。何況這德保又是旗人,平素若沒有些供奉回去,京城裡族人在面子上也不好看。

    於是在乾隆二十年之後,德保從收取賄賂發展成了走私。在乾隆還沒有明令禁煙之前,德保算得上是南方數一數二鴉片走私商。只不過德保不如皓禎那般光明正大,偷偷摸摸地弄一些就好。而且德保走私生意中,鴉片只算是少數,一些西洋特產才是重要。

    如今靠著走私生意,德保在廣州修了一座園子,將蘇州園林藝術與杭州無邊美色結合到一起。因為園外爬滿了爬山虎,故而廣州本地人將這裡叫作常春籐苑。

    平素德保也表示常在這裡住,這裡基本上用來招待德保重要客人。據說其內奢華無比,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天下凡是你能說得出口東西,這裡皆能找到。而幫德保打理這一切正是一名來自英西洋管家,名喚湯瑪士。

    「東家,常春籐那邊生意可是要停掉?」

    「不!」德保止住了,「如今如何能停住?若不是靠著這個籠絡住一批人,你以為我還能在廣東巡撫這個位置上站住麼?當初我開這個園子就是要拉住一批人,要錢我讓你嗜賭如命,要美色我讓你左擁右抱……人嘛,總是有缺點。所以只要他來我這個常春籐,我保管他踏踏實實為我賣命!」

    幕僚沒有再說話,從他立場上來說,如何為東家經營好一切便是他職責。況且他東家也不算什麼壞人,起碼沒有直接害死過人。因為廣州了德保,廣州不少洋貨價格算是比較低。

    德保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若是旁人來廣州,我不擔心他們能查出什麼。但是八王爺來了,我還真有點擔心。不過,就算他查出了什麼,也殺不了我。除非他想扯出蘿蔔帶出泥。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四)

               
    梅森爵士比菲利普公爵辦事速度似乎要快很多,在應承永琪沒幾日之後,果真將英王喬治三世給小燕子授勳信件遞給了禮部總理各事務衙門。這是永璇與乾隆商定「藩屬改革方案」第一步,藩屬事務歸屬理藩院,而非藩屬外交事務則歸屬到禮部總理各事務衙門。

    目前管轄著總理各事務衙門管事阿哥正是從禮部讓出位置給自己弟弟三阿哥永璋,不過主要辦事人員都是從招商局還有海關衙門那抽調,算得上是永璇嫡親部門之一。

    那永璋接到這份信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個小燕子荒唐勁兒已經衝出華夏,走向世界了?不過畢竟是英王簽署授勳信,永璋不敢怠慢。忙讓人將這份信遞到御前,而自己則忙寫了份折子表達總理各事務衙門態度。

    乾隆看到軍機處轉交折子,也覺得有趣。乾隆知道自己與英必有一戰,所以他不願在這個上面被英挑了毛病。沉思了一會兒,便道:「吳書來,將那小燕子送到榮郡王府裡去。你告訴永琪,就說是朕話,如果小燕子膽敢離開榮郡王府一步,就算英王請她去當公主也救不了她。」

    「庶!」吳書來也知道這次香妃中毒事件跟小燕子扯不上太大關係,而且雖然看上去那令妃是最大嫌疑人,但是後宮裡真沒有其他人推波助瀾麼?吳書來是越查越心驚,自己名單上有嫌疑名字是越來越多,每個名字後面身份也是越來越可怕。

    乾隆看到這個勢頭之後,果斷中止了調查。雖然乾隆很寵愛香妃,也對自己後宮不乾淨而感到憤怒,但是他也知道再調查下去只怕是整個後宮都會牽連進去。這後宮勢力錯綜複雜,乾隆沒有膽量與八旗、與蒙古直接對抗,也不像因為這事兒折損了自己臉面。所以乾隆便讓吳書來以御膳房作為結案地點。

    御膳房裡殺了百來號奴才,幾個御廚也被流放三千里。然後乾隆下詔,一方面命太醫院與西醫院派駐人手常駐御膳房以監控飲食安全;另一方面命令內務府訓練出一批懂醫理太監、宮女送到各宮主子身邊,以防香妃事件再發。

    不過宮裡變動並沒有引起永琪注意,一來他全部心思都用來伺候小燕子了,二來如今令妃手邊人手被吳書來削弱了不少,宮裡宮外溝通也不是那麼順暢了。

    「小燕子,看著你滿身傷痕,我好難過,我好內疚。」永琪淚流滿面地道,「我恨不得替你去受這樣苦難。你心是那樣純真美好,可是為什麼他們都看不到呢?」

    小燕子現在也是被慎刑司刑具嚇得不輕,整個人戰戰兢兢,什麼也不敢多說。

    看到小燕子這般模樣,永琪心都碎了。他含住眼淚,離開了小燕子臥房,好讓太醫們好好地檢查小燕子。

    他彷彿失了魂一般,慢慢地踱步到了外書房。爾康一看到永琪這樣,這讓他想起了他心中最美好兩個姑娘:晴兒,如今被圈禁在內城;紫薇,如今被軟禁在紫禁城。看到永琪,爾康彷彿看到了同志,他一步一瘸地走了過去,拍拍永琪健康。

    看到自己好兄弟這樣安慰自己,永琪點點頭,示意自己很堅強。

    而同樣著急還有蒙丹,在聽說香妃中毒之後,他彷彿就失去了一切,他不顧一切地在北京城裡東奔西跑,尖叫吶喊……讓順天府頭痛不已。

    這裡唯一正常只有蕭劍了,他雖然懷疑小燕子是自己親妹妹,但是在沒有拿到準確證據之前,他不會去揭穿這一切。自己是天地會北方分舵話事人,白蓮教已經徹底被剪除乾淨,反清復明大業就落在自己肩膀上。蕭劍覺得自己胸中盛滿了黎民百姓感恩,而肩上則是華夏復興大業。

    蕭劍咳嗽了幾聲,打破書房裡尷尬。「如今英人還算守信,若不是他們干預,小燕子只怕還要受苦。」

    「是,」永琪一揮袖子,踱步到大門前,望著西邊天空,慷慨陳詞道,「我不知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偉大家,我被他們王博愛與仁慈而感動了。英人從此便是我們大清好朋友,對於朋友我們應該拿出一百分誠意。」

    聽到永琪這樣說,爾康自然是高興。自己已經成了英大使梅森爵士座上賓,如今四九城裡誰不要高看自己一眼?

    爾康身殘志堅地拍著胸脯道:「五阿哥一番話真是豪氣干雲啊!」

    看到自己好友如此地欣賞自己,永琪大笑三聲,隨後又道:「可惜有奸臣,我那八弟殘暴冷血,先將我們友邦倭滅,如今又要對我們另外一個友邦動手,這如何是好?這些家是我們朋友,我們要用寬廣胸懷去接納他們。我們大清富有四方,為何還要在區區南洋一地與他們糾纏?吾等需量中華之物力,節與之歡心。」

    眾人紛紛鼓掌,對永琪言論表示贊同。連蒙丹都被感動了,他走了過來,緊緊地抱住永琪。「這才是我蒙丹好兄弟,他日我回到回疆,一定會向西域百姓講述五阿哥仁慈。在五阿哥領導下,大清朝一定能走向更美好未來。」

    「啊嚏!」永璇哆嗦了一回,旁邊伺候宮女忙端上一杯熱茶。

    金鏞也有些擔心,「王爺可要吩咐太醫請脈?」

    「不妨事。」永璇擺擺手,「估摸著是熱傷風了,取銀翹解毒片來便可以了。吩咐下去,自今日起,所有人一日兩次藿香正氣水,免得中暑或熱傷風。」

    「庶!」一旁伺候人將話帶了下去。

    「王爺,」金鏞道,「聽聞南洋艦隊已經南下,崖州那邊我們已經有人手過去配合了,只是這廣東素來是內務府地盤,咱們招商局若是大張旗鼓地進去,只怕皇上不喜。」

    永璇點點頭,雖然自己頭上還掛著內務府總管帽子,可這內務府乃是皇上私人錢包,這廣州算得上是內務府較大進項之一,若是將招商局開進去,只怕是乾隆會忌憚。永璇便道:「吩咐下去,按老規矩,招商局不進兩廣,只是與內務府合作。」

    「海軍衙門海軍情報處有消息過來,說是廣東巡撫德保有走私嫌疑。」

    「不只是海軍情報處了,海關緝私衙門也有這樣情報了。」永璇淡淡地說道,「想來皇阿瑪御案前早就有這樣折子了。既然皇阿瑪不打算追究,我們這次也不去管他。」

    「只是這稅銀損失?」金鏞問道。

    「既然皇阿瑪有心縱容,我們何必去找這個不快?德保大人乃是鑲黃旗下,皇阿瑪奴才,咱們若是扳倒了他,皇阿瑪面子怎麼辦?咱們這次南下不是針對廣東官場,將南洋事情處理完便足夠了。」

    金鏞沒有再說什麼,這確是永璇在政治上成熟表現。德保事情有海關衙門、戶部、吏部盯著,如果不是上面有人有心不管,十個德保都沒了。況且這德保在廣東經營數年,自己一行人若是南下針對他,只怕南洋事務就不用再處理了。

    「王爺,咱們這次上廣州麼?」

    「不去。」永璇笑道,「廣東如今亂糟糟,咱們沒事摻和進去作甚?直接趕到澳門便好了,——對了,我聽聞新安縣轄下有個香港村?」

    「王爺果然廣聞博記。」金鏞其實早就搜集了不少廣東資料,「那香港村在宋時便是我香料出口港口,乃一天然水深良港。——王爺莫非想在這裡開港?」

    「當然。」永璇聽聞金鏞說出了個一二三四,想來招商局內部也有心思在這裡開港。「澳門港不適合遠洋運勢,而香港則要好上不少。雖然招商局無法涉足廣東事務,但是可以依上海例,在香港建立一個經濟開發區。則是我朝南洋遠洋運輸重要出發港。」

    金鏞盤算了一二,「這香港村橫豎不入內務府眼,咱們要過來也可以。」

    永璇只是笑笑,心中暗道,南洋,我來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五)

               
澳門,清朝本土上唯一一個不限外人定居城市,故而這個原本偏僻灘涂居然發展成一個不弱於廣州城市。而這個城市與其他華夏城市不同是,這裡充滿了洋味。出於對洋人提防,廣東珠海縣在澳門北部設立了一道關防,禁止洋人自由出入。但是不得不佩服洋人創造力,在北部發展受損之後,洋人們利用澳門附近島嶼,漸漸組成了一個新澳門縣。

    澳門縣也成了大清最特別一個縣,知縣叫桑德華,中葡混血兒。桑德華家族是在康熙朝歸化一個葡萄牙家庭,原本姓氏是桑托斯。不曾想這桑德華居然考中了大清進士,於是乾隆想了想,便將他任命成為澳門縣知縣。

    而與其他縣更不同是,澳門縣知縣桑德華設立了一個「資政會」,邀請澳門縣士紳加入,以便於處理一些外人事務。

    由於香港還沒有修建,故而澳門港城了華夏南部最重要出口港口,平日裡貨物進進出出,但是港口管理局昨日下發一通知,澳門港明日暫時閉港兩個時辰,所有船隻前往澳門南部路環島澳門新港停泊,何時開放則要看臨時通知。

    雖然很多外船舶公司對此不滿,但是資政會這次卻出奇地保持沉默,讓人好生奇怪。

    更奇怪是,那澳門知縣桑德華正立在碼頭上,而資政會成員們則站在他身後稍遠地方。這些平日在澳門跺跺腳,世界經濟就要為之抖上一抖人物似乎都在等這什麼人。

    大約接近午時時候,東方天際線上忽然出現一支桅桿,漸漸地一艘豪華大船出現了,而拱衛它船隻也是非常龐大。這些洋人們露出了驚訝表情,他們不是沒有聽說過關於皇家北洋海軍實力,但是卻沒有人親眼見過。

    雖然大清皇家遠洋運輸公司船舶也是非常大,但是這些船不僅龐大,而且異常豪華。其實永璇對禮部根據發展需要,制定了皇家用船標準嗤之以鼻。這樣豪華船隊永璇每次一用就覺得心驚膽戰,每次航行都要折騰掉不少用於裝飾黃金寶石等物。永璇看著這樣船只能默默道:奢侈啊!浪費啊!可惜好面子乾隆覺得這樣才是天家氣派,故而目前唯一需要用船永璇只能看著這些鑲著貴金屬船四處行走。

    桑德華見永璇船隊到了,忙讓碼頭鳴炮致禮,很快永璇船隊也用禮炮還禮。

    永璇還在陰暗地想,虧得是自己早就給所有航海人培訓了一下際上航海禮節,否則要是將這禮炮理解成宣戰豈不是誤會大大。

    因為永璇船已經超出了澳門港所能停泊最大噸數,故而只能用小船將大家接到碼頭上,而船隊則駛向路環島澳門新港。

    「下官桑德華見過恭王爺。」桑德華忙見禮。

    而身後洋人們也紛紛以各自禮節與永璇見禮。

    永璇則是拱手道:「本王前往澳門只是為處理南洋一些摩擦,絕不干預澳門本土事務。大家請放心經營各自生意,只要遵紀守法,按章納稅,本王絕不為難各位。」

    那些洋人們長出了一口氣。畢竟聽聞永璇這次南下是要與各開戰,故而這些家商人們紛紛憂心不已。若論這個世界上最愛戰爭又最恨戰爭人,就莫過於這些商人們了。

    他們愛戰爭,是因為戰爭可以打開一些弱小家大門,將他們商品傾銷進去;而他們恨戰爭緣故則是如果與一個大開戰話,無論經濟上損失還是日後市場丟失都是讓他們心痛不已。

    很顯然,和清朝開戰是非常不符合他們利益。首先清朝擁有遠東確最為可怕海軍與陸軍勢力,即便整個歐洲能聯合起來與清朝抗爭,清朝也具有本土優勢。相對於歐洲遠征軍漫長補給線,清朝顯然就能究竟補給。所以歐洲殖民者在南洋注定失敗局面,他們考慮是如何用最少利益說服清朝放棄南洋勢力擴展。

    永璇與桑德華說了一會話之後,便在桑德華引導下與那些資政會成員交流起來。

    「澳門縣是一個很特別縣,這裡幾乎都是由洋人居住,華人數量非常少。」桑德華道,「下官曾上書皇上,說與其『以華制夷』,不若『以夷制夷』。故而下官便奏請皇上設立了『資政會』。資政會成員稱為『太平紳士』,對一些簡單案件具有裁決權,同時協助下官指定澳門縣相關法律。」

    聽到這,永璇別有深意地看了桑德華一眼,同時那金鏞也暗自心驚。這桑德華在澳門所採取措施,其實就是永璇在蘇州府進行改革一部分。只是桑德華走更遠,邁步子也越大。

    「不知這『太平紳士』如何產生呢?」永璇問。

    「資政會總共十五名『太平紳士』,其中英吉利、法蘭西、葡萄牙各擁有兩個席位;荷蘭、奧斯曼各一席;挪威與瑞典共用一席,普魯士與奧匈帝共用一席;另外五個席位則通過選舉產生。每屆資政會任期三年,每年改選三分之一。」桑德華道。

    永璇是越聽越心驚,選舉制與任期制都在這個小小資政會裡實現了。而且桑德華還根據各勢力劃分席位。英吉利、法蘭西這樣歐洲大自然有兩個席位,葡萄牙作為最早經營澳門也得到了兩個席位。老牌航海大荷蘭和老牌阿拉伯帝奧斯曼則各有一個席位。北歐一個席位,中歐一個席位。而另外五個席位則是不設限選舉。若不是永璇知道這是清朝,他差點就要以為自己到了後世香港了。

    永璇沉吟了一會,隨即笑道:「桑大人構思果然是巧奪天工,既照顧到了洋人們勢力,又實現了資政會所代表利益最大化。」

    「王爺過獎了。」

    二人邊行邊走,便到了資政會成員前面。桑德華向永璇介紹了太平紳士們姓名和身份,而這些太平紳士們極會做人,一邊謙虛地自我介紹,一邊將備好禮物送了過來。

    永璇倒也不含糊,接了禮物就讓隨身小廝收好。

    一陣介紹只好,桑德華道:「下官已在楓丹白露設了酒宴,還望王爺賞臉。」

    這楓丹白露原本是法商人路易產業,仿造法楓丹白露建築風格興建遠東度假山莊。後來被一個本地商人收購,改造成了號稱遠東第一莊園楓丹白露。據說這棟建築在歐洲名聲已經隱約超過了楓丹白露宮本身。

    永璇對這些應酬也不排斥,何況這些太平紳士之後代表誰利益,也是永璇所感興趣。

    於是眾人乘坐自己馬車,浩浩蕩蕩地從澳門港朝楓丹白露而去。澳門街上行人見這架勢也知道有大人物來到了澳門,稍微消息靈通洋人已經猜到,這個帝最有權勢皇子,遠東最富裕親王已經蒞臨澳門了。

    澳門並不是一個特別大城市,所以僅僅一刻多鐘,眾人便趕到了楓丹白露。正因為澳門面積不大,所以楓丹白露這樣一個宮殿就顯得有些豪華了。與中園林風格不同是,西方園林講究開闊與對稱。於是落在金鏞等幕僚眼中,就是匠氣十足。

    為了讓這個王爺感到興起,故而澳門設宴採用了法式宮廷大餐。不過眾人不知道是,這個清朝阿哥實際是後世穿越而來,故而對西方用餐禮儀也算瞭解,總算沒有出現太尷尬情況。

    用餐結束之後,便是一個下午茶會。一些名媛貴淑和本地一些士紳紛紛被邀請出席,偌大楓丹白露居然顯得有些狹窄了。

    「這些洋人真是好不知禮,讓自己妻子、女兒出來見外客便算了,這衣服又是什麼玩意兒!」金鏞抱怨道。

    永璇莞爾一笑,畢竟他身邊這些號稱見過世面人也是頭一遭見到西洋人,這中西方文化衝突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

    永璇道:「這西洋人禮節咱們看看便是了,無須太在意。」

    永璇正在與金鏞交談時候,一個洋人走了過來。

    他行禮道:「喬賽亞?巴特利特見過大清帝恭親王殿下。」

    永璇彷彿記得見過他,好像是資政會不設限太平紳士。永璇笑著道:「巴特利特先生不必多禮,我也不耐煩這些個俗禮。」

    「那就告罪了。」喬賽亞?巴特利特用了個很華夏式說法,「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請親王殿下到旁邊說話?」

    「為什麼不呢?」永璇從侍者手上取下兩杯香檳,遞給喬賽亞?巴特利特。

    二人便走到旁邊吸煙室,喬賽亞?巴特利特遞上一支雪茄,「不知道王爺用沒有吸過雪茄?」

    永璇笑而不語,用雪茄剪剪開,點上。「唔,上好哈瓦那雪茄。」

    喬賽亞?巴特利特眼睛一亮,但是嘴上還是淡淡地說:「原來親王殿下知道古巴,不知道殿下可知道美利堅呢?」

    永璇總算從自己微薄歷史中眼前這個人是誰了,畢竟自己當年申請入籍美時候也是學過美歷史。喬賽亞?巴特利特,美《獨立宣言》簽署人之一。永璇心中暗道,這次賺大發了,居然將美獨立分子拉到華夏來了。永璇陰暗地想,丫!不在你英後院點一把火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永璇道:「曾經有耳聞過,我曾經想派船隊橫渡太平洋,但是還沒有成功。現在羅剎堵住了我們北上海洋通道,想沿著西伯利亞到美洲西岸計劃恐怕暫時還能成行。」

    此時喬賽亞?巴特利特已經是急不可耐,「殿下如何看待我們呢?」

    永璇心想果然這美也不是一天獨立,現在距離美建還有15年,這喬賽亞?巴特利特就已經是火燒火燎了。

    「我曾經看過關於你們一份有趣情報,」永璇淡淡地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話,你們已經不耐煩屈居於英統治,我說可是?」

    「是。」喬賽亞?巴特利特並不掩飾,「我們祖先曾經是英人,但是我們被英放逐到那片新大陸上。我們祖先用他們雙手辛苦地建立這個家,創造了無數財富,但是英人卻不勞而獲地佔據我們大部分財產。他們向我們徵稅,卻不將我們視為英公民,因此我們不願再承擔沒有權利義務了。」

    「我很同情你們。」永璇道,「但是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我和你之間隔著一個太平洋,我們海軍無法橫渡這片浩瀚海洋而去幫助你們。」

    「對於殿下好心,我表示無比感激。」喬賽亞?巴特利特非常認真地鞠了一躬,「只要親王殿下能在遠東困住英海軍,我們便有能力在新大陸上取得勝利。何況法蘭西已經答應幫助我們共同對抗英人。」

    「哦,是嗎?」永璇道,「既然這樣話,我會在遠東盡力削弱英人海軍。我希望早日聽到貴好消息。」

    「多謝親王殿下承諾,我會盡早趕回去,告訴我同胞這個好消息。」喬賽亞?巴特利特已經是喜不自勝。

    「這是我應該做,敵人敵人就是我朋友。」永璇舉起了酒杯,「為了幫助朋友,我會為你提供大約價值100萬英鎊黃金給你,希望我們友誼天長地久。」

    「美人會永遠感謝您慷慨。」喬賽亞?巴特利特也舉起了酒杯。

    蘇門答臘島上,一個英式建築裡。菲利普公爵看著最新情報,露出了會心微笑。

    「我尊敬王陛下,您忠實僕人為大英帝找到了一個可靠盟友。他將是這個古老帝未來君主,與他保持良好關係符合我們利益。這個帝對海洋並不感興趣,我想我們與他們會有很多話可以談。」

    海岸線上,隱隱約約是無數軍艦……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六)

               
    「看來英人並沒有跟我們和談打算啊。」永璇看著海軍情報部連夜送來情報,「東印度公司已經內部同意與我們展開一場戰爭,以決定誰才是南洋統治者。目前英海軍遠東遠征軍第一批艦隊已經抵達蘇門答臘島,第二批據傳已經在好望角。而且根據軍機處情報司提供消息,英海軍還會有第三批遠征軍。」

    幕僚們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吃驚,其中一個負責英及西歐事務幕僚道:「若是這般話,英人應該將他們三分之二海軍力量派遣到了南洋。這支力量相當於皇家北洋海軍一倍。」

    聽到這話,幕僚們臉色更難看了。畢竟清朝建以來,或者說華夏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外海軍作戰只是為了對付倭而已,那自然摧枯拉朽一般。但是對上英這個世界第一海軍強,清朝就沒有太多優勢了。

    「確,英人在艦隊數量以及海軍素質上確優於我們,但是我們也有我們優勢。」永璇道,「南洋海軍採用是『秦』級戰艦改良版,我們修改了艦炮位置及口徑,單論軍艦威力,我們是比英海軍要強上不少。何況這次英海軍優勢力量基本位於本土,海外軍艦都是服役數年了,在速度上和抗打擊上要輸於我們。更重要是,我們是本土作戰,如果這樣都被英人打趴下了,我看日後英欺上門去我們也只能捏鼻子嚥下了。」

    「王爺,根據我們最新收集到情報,法對他們在遠東擴展感到十分不滿,他們認為是英人阻礙了他們發展。」有幕僚提供了另外一份情報。

    永璇聽到這份情報感到心情好了不少,在德統一之前,法人主要世仇就是英人。按照「敵人敵人是朋友」規律,永璇覺得有必要拉攏下法人。

    「你們覺得我們與法人,甚至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結盟幾率有多大?」

    「法人問題應該不大,法目前只在中南半島上竊據了緬甸一個地方,他們心思顯然不是在緬甸上,我想我們與他們應該有很多話題可以談一談。」不得不說,永璇手下幕僚是集中當時華夏全部最優秀外交和情報人才,幕僚們分析起來頭頭是道,「至於另外三,葡萄牙人問題不大。畢竟葡萄牙人是我們大清在西洋主要出口代理商,我們戰敗了對他們損失更大。但是葡萄牙人目前在南洋海軍戰力幾乎局限於近海,拱衛我們重要口岸也許還可以,但是直接與英軍作戰就沒可能了。」

    「那西班牙與荷蘭呢?」永璇對這兩個家還是有一定期待,畢竟這兩個家是英之前兩大海軍強。俗語說「瘦死駱駝比馬大」,如果能與這兩結盟,那麼南洋戰局將是有利於華夏。

    「此兩與英海軍乃是舊仇,但是若要拉攏他們共同對抗英人怕是很難?」幕僚侷促地回答道。

    「為何?」

    「西洋人素來是『無利不起早』,我們此戰目是要將南洋劃歸到朝廷統治下。我們哪有利益去與他們分享?」

    「怎麼會沒有?」永璇笑道,「南洋沒有,太平洋上有!何況還有非洲、印度、澳大利亞、中東,甚至美洲!」

    此時永璇心中已經有一個計劃了,他要倣傚後世際貨幣基金組織成立一個以華夏為首利益集團。後世美能利用際貨幣基金組織確立美元際貨幣地位,進而將整個世界變成美提款機,為何現在華夏不可以呢?

    永璇盤算了許久,臉上露出得意微笑,道:「聽聞西洋人喜歡舉辦沙龍來讓三五好友小聚,既然本王來到了澳門,少不得也要入鄉隨俗了。」

    永璇幕僚都是人精,一聽便知道永璇這是要拉攏分化西洋勢力了。於是各人忙盤算澳門官邸何處適合聚會,又該如何將西洋禮節與東方風俗結合到一起。更重要是,沙龍一般是以女主人名義舉辦,但是永璇福晉和側福晉都不在澳門,這該如何是好?

    這些話是幕僚們不敢開口,於是金鏞出面道:「敢問王爺,這請帖該署誰名?」

    永璇這才發現這也是個問題,想了許久道:「這件事暫且擱下幾日,橫豎我們才來澳門,若是急不可待地開沙龍,只怕西洋人以為我們怕了英。」

    離開書房之後,永璇轉回自己臥房,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這是一方溫暖毛巾擱在了自己額頭上。永璇知道這是喜鸞,因為這次南下是為了解決英鴉片走私事件,少不得會有一戰,故而幾乎沒有帶什麼女眷在身邊。只是這喜鸞原本是內書房伺候,少不得曉得一些機密。於是永璇決定將她帶在身邊,一來為了監視她,二來自己書房確也需要一個女人來收拾。

    「喜鸞,你可願做本王妾室?」永璇沒來由地說了一句話。事實上喜鸞雖然在書房伺候了半年多,但是自己跟她還是清白。

    喜鸞一驚,她知道自己本來就是福晉留在永璇身邊伺候暖床人,況且在南下時候福晉也提點了自己,但是永璇忽然說出這句話還是讓她害怕。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若是不願便罷了,只是本王有件事需要你出面方可,所以少不得要借用你名義。你也無須擔心你名聲受損,西洋人對這個還是看得很開。日後若是你想嫁給別人,本王自然會給你個好身份。」

    喜鸞跪了下來,「奴婢本就是福晉派來伺候王爺,承蒙王爺對奴婢信任。奴婢不敢奢求『格格』名聲,奴婢只是想跟著王爺。奴婢敬重是王爺能力,王爺是心中有大天地人,若是能隨著王爺幹出一番事業,奴婢這輩子就夠了。名聲也好,身份也罷,奴婢全不放在眼裡。」

    喜鸞話讓永璇有些吃驚,但隨後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怎麼做了。」

    隔了幾日,永璇所處南洋經略使府邸傳出一個消息,永璇情婦喜鸞女士打算在西廂舉辦小型茶會,打算邀請澳門一些權貴。

    消息傳出來之後,整個澳門洋人都沸騰了。永璇是誰?大清最尊貴皇子,擁有顯赫親王爵位,坐擁能買下半個世界招商局……這一切身份都讓洋人們想去巴結他。可惜東方人風俗是越尊貴人越不喜歡與商人或洋人交往,雖然永璇會比較好點,但也不是任何一個洋商就能隨便巴結到。

    這喜鸞女士西廂沙龍自然是接觸永璇最好機會,能出現在這個沙龍人豈是池中物?況且你能保證這永璇不會忽然出現在沙龍上?或者與沙龍上某個人在府邸裡「不期而遇」?

    更重要是這些洋商們對喜鸞女士身份也感到無比好奇。情婦在歐洲是一個無傷大雅存在,類似於東方紅顏知己。紅袖添香這樣事情在任何一個朝代文人眼中都是極其風雅事情,但是一個清朝皇子需要用情婦來掩飾身份嗎?

    洋商們知道東方權貴可以有很多妻子(其實也包括妾室),他們在法律和風俗上都接受了這一切,所以不需要擔心譴責。但是忽然傳出來情婦是怎麼回事?

    不管外面人如何介意,喜鸞已經在永璇幕僚安排下開始學習西洋禮節,並且安排了專門法語課跟拉丁語課,而那間用來招待客人西廂也被精心地改裝了一番。

    西廂除了有兩條明道路與前門連接之外,還有一道暗門與後門相通,甚至還有一條密道通往官邸外面。西廂整體裝修風格是偏中古典,而附帶吸煙室則裝飾著文藝復興時期油畫和雕塑。西廂甚至還有一個小小密室,用於會見一些不方便直接露面朋友。最讓永璇滿意是,離西廂不遠則是一個廚房,隨時可以為西廂賓客提供東方美食和點心。

    「王爺,這是不是太大費周章了?」金鏞有些不解,「費了這麼大功夫,還不如直接跟他們談就是了。」

    永璇擺擺手,「以往對付朝鮮跟倭自然可以直接地說,但是如今我們要面對是能與我們平起平坐家。有些時候,我們還是要博下感情。更何況,舞會上、酒桌旁,都是情報洩露好地方。——我吩咐事情做好了麼?」

    金鏞點點頭,「在西廂伺候人都是情報局人,身手幹練,而且對情報敏感。」

    「如此甚好,我忽然很期待我們西廂沙龍了。」

    五阿哥永琪在思考了許久,決定製造一個混亂,這樣既能將香妃解救出來,好讓自己小燕子安心;另一方面,這樣一個混亂也足以干預到朝廷對南洋事務注意力。

    「什麼?你要幫助香妃了?太好了!」小燕子在休養了幾日之後,又恢復到大大咧咧樣子。

    永琪點點頭,「再過幾日就是皇阿瑪生辰,到時候王公大臣都要進宮朝賀,這便是我們救走香妃好時機。」

    「不錯!」爾康點點頭,「我也想到是這一點,趁著皇上生日時候將香妃救走。」

    「但是我們應該如何想皇阿瑪解釋香妃消失呢?」永琪有些頭痛。

    「就說香妃娘娘變成蝴蝶飛走了!」小燕子提出一個創造性答案,「飛啊飛,飛走了!」

    永琪本能地覺得這個答案實在是太狗屁倒灶了,但是因為這個答案是小燕子提出來,他卻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小燕子說法不錯。香妃能招蝴蝶是大家有目共睹,如今變成蝴蝶飛走了也是說得過去。」

    蕭劍雖然覺得這個設計實在是有損他智商,但是他並不想真心幫助永琪,所以巴不得在這個事件上添上一把火。「我們需要好好地計劃下,如何將香妃救出宮,又如何安排香妃與蒙丹出逃,更重要是,香妃和蒙丹最後逃到哪裡去?」

    「我可以找英人幫助,將他們送到英去。」爾康拍著胸脯承諾道。「只是怕委屈了你們。」

    「不!」蒙丹被感動了,「只要能和含香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都是我們家。在這個激動人心時刻,我必須要用一首歌曲來表達我感情。」

    蒙丹說著說著就扯著嗓子唱了起來,「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繞天涯\珍重再見,今宵有酒今宵醉\對酒當歌,長憶蝴蝶款款飛\莫再流連,富貴榮華都是假\纏纏綿綿,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繞天涯\叮嚀囑咐,千言萬語留不住\人海茫茫,山長水闊知何處\浪跡天涯,從此並肩看彩霞\纏纏綿綿,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繞天涯\點點滴滴,往日雲煙往日花\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紅塵路\纏纏綿綿,你是風兒我是沙」。

    大家聽著紫薇歌聲,想著那個「你是風兒我是沙」承諾,人人都醉了!就算天塌下來,大家也顧不得了!人生,還有什麼東西比愛更珍貴呢?(此兩段改自原文)

    大家感慨了一陣之後,也商量出了一個方案。首先由小燕子進宮陪著香妃,在乾隆大宴群臣時候,香妃換上小太監衣服送到馬車上。馬車假借乾隆賞賜,由五阿哥安排人送出宮。

    隨後大家在會賓樓會和,二人先逃亡石家莊,然後再折向江蘇,從蘇州港或上海港與英人匯合,最後逃亡英。

    大家計劃了一下,覺得這個方案真實完美無缺。

    「就這樣安排吧!」永琪最後拍板了。

    爾康也點點頭,「我們計劃是如此完美!」

    蒙丹則一臉憧憬地想像著自己跟含香漫步在英沙灘上,感受這異風情。雖然以後再也沒有永琪溫暖懷抱,但是自己有了含香!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七)

澳門這幾日是異常熱鬧,不少在蘇門答臘,甚至斯里蘭卡、印度定居外人都想辦法往澳門趕來。虧得這個時代海運已經比較發達,從印度孟買若是順風話,大約半個月就能感到澳門。故而永璇趕到澳門一個半月之後,澳門外人忽然多了三成,而新增外人又大多頂著公開或私密外交身份。

    但是引發這一陣風波永璇官邸卻格外安靜,永璇幾乎是閉門不見客,除了看到信使奔波於廣州與澳門之間外,幾乎看不到別風景。永璇現在在等待時機,等待這群能決定未來遠東走向大佬們齊聚澳門。

    「王爺,如今這西廂已經是準備妥當了,喜鸞小姐也是粗通了法語、拉丁語,只是喜鸞小姐服飾該如何是好?」有伺候人問道。

    「若是換上那洋人衣服反而有些不倫不類了。」永璇知道西廂沙龍要成為遠東最有影響力沙龍除了參加者要夠份量之外,沙龍本身也需要有自己特色。神秘東方就是西廂沙龍最大特點,這是其他沙龍所沒有。

    永璇沉思了許久,道:「不若將那袍子改一改。」

    說罷,永璇提過一支筆,略微勾畫了下,將後世改良旗袍勾勒了出來。那幕僚看了一樣,便將這畫像帶了下去,交與裁縫製作。

    永璇沒有設計天賦,只是見過這後世改良旗袍,自己勾畫了下大概意思,其餘事情就交給那些專業裁縫去製作。待成品出來之後,雖然與自己記憶有些許差別,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有些離經叛道了。

    「這是不是太……」有幕僚想了半天,沒有說出那個詞來。

    「不然。」永璇猜到了他意思,「在我們東方人看來,含蓄是一種美;而在洋人看來,美是需要展現。既然到了澳門,少不得按他們習慣了。」

    喜鸞倒是沒有排斥這件驚世駭俗旗袍,對於她來說,她命都不屬於她自己,又何必在意那點點虛名呢?她拒絕了永璇收房,說出了她自己心思。於是永璇將自己計劃合盤托出。

    其實喜鸞並沒有理解永璇目是什麼,只是覺著王爺話是值得信任,所以她點頭答應了。用一個在西方也是尷尬身份登上澳門社交舞台,在紙醉金迷中,往往有意想不到情報收穫。於是一個縱橫遠東數十年女間諜就這樣開始了她竊密生涯。

    在各路大神齊聚澳門之後,傳說中西廂沙龍終於揭開了帷幕。但是最早得到邀請大多是葡萄牙人,或者是已經在華夏定居洋人。但是從這些人口中得知,西廂沙龍裡用著即便是在東方都很少見精美瓷器與絲綢。

    「傢俱是檀木,這是一種在華夏已經很少見木材;瓷器也不是我們在市面上所常見,一些是官窯傑作,而另一些則是歷史上各個時代古董瓷器;至於絲綢,那絕對不是一般奢侈品了,任何一件都是值得各個家王室所珍藏藝術品。」一個參加完沙龍葡人如是說。

    有了這些傳聞,所有人對西廂沙龍越來越有好奇心。可惜這個沙龍一周只開三次,而每次邀請不過三、五個人。

    而就在某一天,一棟不起眼房子前停了一輛馬車,一個穿著東方衣服僕人走了下來。雖然看上去身份不高,但是絕對是東方大家族僕人。

    他輕輕地敲了敲門,一個女僕露出臉來,略帶警惕地看著他。

    「請問讓?保羅?皮埃爾?克勞德先生可在?」這個東方人居然用流利法語詢問者。

    女僕露出驚訝臉色,雖然在歐洲人影響下,澳門華人也還是學習法語,但是能如此流利使用法語華人卻還是鳳毛麟角。

    女僕驚異眼神一閃而過,隨即道:「這裡並沒有住著克萊德先生。」

    「哦?」那個僕人露出嘲諷微笑,「那麼孔代子爵可在?身為波旁王室最嫡親貴族,連以真面目示人勇氣都沒有了?」

    「讓他進來。」在女僕出聲前,一個懶洋洋聲音傳了出來。

    隨即門被打開了,僕人被門內少年給驚到了。看上去他年紀並不大,似乎比自己主子年紀還要小。蒼白臉上是病態嫣紅,也許是水土不服,也許是天生孱弱。

    僕人驚訝也是一閃而過,隨即略帶恭敬地道:「請問閣下是孔代子爵,讓?保羅?皮埃爾?克勞德先生麼?」

    那個少年點點頭,「你是誰?你為何知道我在這裡?」

    僕人並不回答少年話,而是將一封絹紙製成邀請函遞給了他,「我們家主子邀請閣下參加下個月初三西廂沙龍。」

    「哦,是西廂沙龍?」少年原本桀驁臉色露出一絲驚訝,他接過了邀請函,看了幾眼,「聽說喜鸞女士是貴一位親王情婦,是嗎?但我也聽說你們這個家允許男人公開擁有很多名妻子,為何喜鸞女士願意當一個情婦?如果我有這個榮幸話,我會願意娶喜鸞女士為妻。」

    僕人大吃一驚,覬覦王爺妾室,這是何等罪過!幸虧自己王爺說不用計較外人想法,畢竟這些洋人跟自己並非一個家,有很多事情不理解也是常事。

    僕人只是道:「希望閣下屆時撥冗蒞臨。」

    「我自然不會拒絕喜鸞女士好意。」

    「王爺為何如此在意那個名叫克勞德法少年?」金鏞聽到手下人回報之後,對這個法少年無禮感到十分憤慨。

    「不妨事!」永璇倒是不在意這個法少年想什麼。法人天性浪漫,即便是別人妻子,他們依然會不顧世俗地去追求。無論這個克勞德年紀再怎麼小,也無法改變他是法人本性。

    「這個克勞德少年並不簡單,現任法駐華夏公使乃是他一個遠方叔父。更為重要是,他姨媽是杜巴利伯爵夫人,現在法王路易十五情婦。我相信現在法王正被這個妖嬈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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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鏞聽聞此話有些嗤之以鼻,身為一個王居然對大臣妻子懷有不軌企圖。而且你如果強搶過來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偷偷摸摸,比那些個出入勾欄紈褲子弟還不如。「即便如此,他又如何值得王爺重視。」

    「我也許應該告訴你,他母親是蓬帕杜夫人,曾經也是路易十五情婦。雖然克勞德身份並沒有被蓬帕杜夫人證實,但是對法王室秘辛有所瞭解人都知道,克勞德是蓬帕杜夫人與路易十五私生子。當然,無論蓬帕杜夫人,還是路易十五都不會承認這個小孩,於是他被寄養在路易十五一個遠房親戚那。」永璇非常八卦地講著,「蓬帕杜夫人曾經控制法政治長達數十年,而這些資源最後都落在了這個少年手上。他永遠都成不了法王,但他卻掌握著實際控制法全部權力。」

    「那他為什麼會來澳門?」金鏞有些好奇。

    「因為路易十五快要死了。」永璇有些淡然。他知道隨後法史可謂波瀾壯闊,但是對於波旁王朝來說卻是一個悲劇。路易十六被他子民處死,路易十七還沒有登上皇位就死於貧病交加。

    金鏞忽然理解了克勞德做法,他現在留在法勢必成為無數人眼中釘,惟有遠走他鄉才是最安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沒有歐洲人勢力卻同時保留歐洲居住習慣地方就惟有澳門。如果是自己,金鏞覺得自己最後選擇也會是澳門。

    事實上如蕭劍所料想那樣,小燕子等人提出「拯救香妃大計劃」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瞞住有心人眼睛。福倫福晉對香妃早就有所不滿了,在她嚴重,正是一位這只來自西域狐狸精讓自己好姐妹,令妃失了寵。如果這個香妃能消失話,那她好姐妹一定能寵冠六宮,而自己又將是京城裡那個最受歡迎大學士福晉了。

    所以當爾康密謀借一輛福家馬車時,福倫福晉差點暴走了。別人家搞陰謀是巴不得將自己摘乾淨,而自己兒子搞詭計時候卻是想著法子將自家繞進去。不過福倫福晉也不是等閒之輩,眼睛一轉便將從別家借來馬車故意借給了爾康。

    爾康這種眼高於頂人哪裡知道馬車跟馬車是不一樣呢?在他嚴重,凡是馬拉車子都是馬車。

    在將拯救香妃最最重要道具——「福家」馬車拉到五阿哥府裡時候,大家都沸騰了。小燕子圍著馬車不停地跳躍著,她高興地說:「我今天好高興!這裡高興,那裡高興,全身都高興!一想到美麗香妃娘娘就要和我師傅浪跡天涯了,我就覺得滿心都是高興!」

    看到自己最心愛人如此快樂,永琪也覺得壓在自己心頭陰霾一掃而空。他全然不顧這般是給自己父親頭上戴上了一定鮮艷艷綠帽子,他只是覺得能讓一對有情人與他跟小燕子一般終成眷屬才是最重要。

    「看到你高興,我也很高興。」永琪感歎了一句。

    而一盤爾泰則是沉默不語,似乎在想著什麼。雖然他被擄去了伴讀資格,但他依舊是永琪書僮。何謂「書僮」,古時候少年男子有需求時候,這書僮就是他們需要發揮作用時候。

    其實本來永琪對爾泰倒也沒特別感覺,畢竟身為皇子他們,在他們有需求那天起,內務府便會將侍寢格格。只是某一天,在聽人說起菊花樂趣時,永琪才與爾泰一同領略了「花開堪折直須折」美麗。但是因為西林覺羅氏藥物緣故,小燕子身體越來越無法接受永琪。每次永琪興致勃勃時候,小燕子彷彿就跟受刑一般。最終因為心疼小燕子,永琪控制了自己。但是身為一個正常男人,他不能沒有滋潤。

    在偶然之間,永琪又想起了鮮花美好。於是他再度與爾泰攜手花叢中,一起領略不一樣風情。

    爾康顯然沒有看到自己弟弟跟自己主子上了床,但是蕭劍卻察覺了其中不同。因為蕭劍也領略了爾泰芬芳,嫉妒心讓他知道所有跟他有關事情。對於蕭劍來說,他曾經是一個文人,作為一個愛好文學青年,如何能不知道菊花嬌嫩與美好呢?

    那一夜,蕭劍帶著微醺神態敲開了爾泰門,於是天雷勾動地火。鮮紅舌頭在彼此口腔裡攪拌著,探索著。他們叫喚著彼此唾液,用那濃郁唾液代表著濃郁愛。他與他結合在一起,他與他接觸到一起,最後他將他全身精華送入到他身體裡。

    爾泰顫抖著,他覺得他整個世界都要顛覆了。

    「劍,我劍。」爾泰伸出手,感受著蕭劍溫暖濕潤皮膚。

    蕭劍甩動著他小辮子,他俯下身,感受著燥熱與悅動。「泰,我泰。」

    他們一觸即發,再也不可收拾。蕭劍每晚都去爾泰那裡勞作,去耕耘那朵美麗菊花。

    「蕭劍!」永琪話語打斷了他沉思,他高興地說,「你覺得我們計劃如何?」

    蕭劍忙道:「不錯。」

    永琪於是充滿信心地說:「那就讓我們行動吧!讓我們將蒙丹與含香解救出這個充滿偏見紫禁城吧!」

    聽到永琪這樣說,大家心裡彷彿都充滿了勇氣。他們跳躍著,歡呼著,彷彿在慶祝一個全新世界。

    一輛樸素馬車停到西廂門口,一個少年探出頭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八)

               
    西廂門口永遠是熱鬧,雖然由喜鸞支持西廂沙龍只有一周兩次,再加上一次晚宴也不過三次而已。但是在旅居澳門洋人推動下,西廂儼然成了澳門一景。而喜鸞也開放了西廂部分地方給人參觀,畢竟西廂花園、圖書館在最初計劃之中就是作為公共場所。

    永璇知道一個地方如果太神秘了,反而會招來一些不必要麻煩。與其讓人窺伺,不如直接打開門好了,在這樣一個公共場所附近沙龍無論如何也跟秘密會議搭不上界。

    因為今天是西廂沙龍日子,所以西廂花園人就格外多。除了來這裡散步澳門市民和旅經澳門來此觀光遊客之外,一些記者也混雜在其中,他們有各報紙派來遠東記者,也有澳門本地小報記者。今天登場人將會是他們下一篇報道重點。

    克勞德馬車緩慢地朝西廂沙龍而去,大家都知道,這將是下一個參加沙龍賓客。西廂管家打開車門,下來卻是一個少年。

    「他是誰?」無數人腦中迴響著這個問題。

    這個少年既不是貴族,也不是詩人,甚至還不如昨天歌劇院那個男主角出名,為何會邀請他?但隨後看到少年容貌,很多記者浮現出來答案就是:莫非這個親王情婦對這個少年郎有情愫?西方人雖然沒聽說過「月宮嫦娥愛少年」,但也曉得這個翩翩少年郎容貌並不輸於世人。

    「大八卦啊!」記者們興奮了,他們一擁而上,想盡量看清楚這個少年,好讓自己生花妙筆能如實地描寫這個神秘少年容貌。

    但克勞德很快便在管家和僕人簇擁下進入了西廂,這裡是永璇親王私人官邸,記者們也知道好歹,便只是隔著門想像著那個少年。

    「他應該是一個法人,否則怎麼可能讓這位遠東第一情婦傾心?」法記者對自己民浪漫還是有信心。

    「你應該看看他翩翩風度,這是一個標準英紳士才能做得出來。」英人一向跟法人不對盤,自然在這個時候也不忘拆台。

    這邊不提院子外小小風波,克勞德已經到了西廂門口。

    「歡迎您,克勞德子爵閣下。」喜鸞正站在門外,「我想大家對您一定充滿了好奇,您應該跟我們談談您故事。」

    「勞動您這樣一位夫人,真是我失禮了。」法人天性浪漫,討好女人幾乎都要成為一種民本能。「但是我並不希望我真實身份被人知曉,您可以向您賓客介紹我是一位來遠東旅行詩人。」

    喜鸞並沒有吃驚於克勞德自我保護,身為這樣身份,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喜鸞笑著將這位少年帶進了沙龍,並隆重介紹了他詩人身份。而克勞德也貢獻了一首詩歌稱頌喜鸞美貌,隨後就一個人窩在一旁喝酒。

    雖然賓客們對這個突如其來詩人感到好奇,不過少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表情也讓他們失去了進一步結交興趣。詩人嘛,總是有些奇怪脾氣。

    克勞德在沙龍上待了許久,但是並沒有永璇,於是覺得有些被戲弄感覺。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侍者端上了一杯酒。低聲道:「我們家主人希望閣下能稍微裝醉一會。」

    克勞德有些遲疑地看著這個侍者,但還是喝了下去。這酒味道不錯,但是瞬間就有些上頭感覺。面頰如同火燒一般,而腦子裡則有一絲絲眩暈。

    「哦,我不該讓我僕人給你那麼多酒。」喜鸞聲音適時響起,「牡丹,送閣下去我休息室,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喜鸞話讓在場男士有了一些不好遐想,心想這個少年還真是運氣。聽說華夏女人閨房是不允許丈夫以外男人隨便進入,就算是父親和兄長也是有限制,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能到喜鸞閨房休息。

    那名叫牡丹女僕輕輕地扶住克勞德,將他帶到一間房間。房間裡有一張無比豪華大床,牡丹將克勞德扶到床上,然後從一旁水壺裡倒出一杯茶。雖然牡丹法語不及喜鸞,但是克勞德還是聽明白了,華夏人都是用茶來解酒,於是他喝了下去。牡丹將一切收拾好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克勞德正在閉目思考時候,一旁門忽然打開了,出來正是永璇。

    克勞德見正主來了,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但嘴上卻是懶洋洋地說:「親王殿下,不曾想我們居然會在臥室相遇。」一邊說著,克勞德臉上居然還露出一絲欲拒還休表情。

    永璇覺得有些好笑,他很清楚地知道克勞德明明是個情種,十三歲時候就跟自己母親好友有過不純潔關係,如今居然跑到澳門來裝純潔菊花。

    不過永璇臉上露出邪邪笑意,湊了過去,「不曾想克勞德閣下居然是同道中人啊!」

    永璇伸出手,從克勞德臉上滑到頸上,然後開始解開克勞德衣服上扣子。

    「你要幹嘛?」克勞德大驚,他不過是想搞一個惡作劇,沒想到這個王爺居然來真。

    「你說咱們兩個大男人在一張床上能幹嘛?」永璇湊了過去,作勢要親克勞德。

    克勞德跟要觸電一般跳了起來,「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永璇拍拍手,「我也沒興趣。」

    克勞德顯然有些不相信永璇話,將自己衣服整理了下,扣子狠狠地口上。「你找我幹嘛?」

    「喝茶聊天。」永璇有節奏地拍拍手,便有下人將整套茶具擺了上來,旁邊有一個清秀小廝開始表演茶藝。

    不過顯然克勞德還沒有從剛才驚嚇中清醒過來,見永璇身邊都是清秀小廝,便愈發可能眼前這位王爺是有特殊嗜好。「我站著聽好了,上帝才知道我坐在你身邊會發生什麼事情。」

    永璇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克勞德自己要玩,結果自己陪著玩了之後反而惹了一身腥。

    永璇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克勞德閣下在東方可有自己勢力?」

    克勞德有些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但隨後又是那股子玩世不恭味道,「我不明白親王殿下說什麼。」

    永璇將一份文件塞到克勞德手裡,原本一臉笑意克勞德變得有些尷尬。

    「你……你是怎麼知道?」不由得克勞德不吃驚,這份文件是他母親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文件,他記得這份文件應該在里昂老宅保險箱裡。

    「其實,這只是一份副本。」永璇抿了口茶,「坐吧,克勞德先生,我想我們有很多話題可以談。」

    「澳門情報遞出來了麼?」菲利普公爵站在蘇門答臘官邸窗戶前,問道。

    「公爵閣下,澳門那邊得到情報是五花八門,目前我們唯一能確定是,那位親王如今正在關心修建一個港口,而他情婦則忙於與澳門名流社交。不少遠東權勢人物紛紛往澳門而去,想一睹這位遠東第一夫人芳顏。」

    「遠東第一夫人?」菲利普公爵不置可否,「我們艦隊呢?我們水兵孩子呢?」

    「啟稟閣下,我們艦隊隨時都能出發!我們水兵隨時都能將大英帝榮耀帶到遠東那個蒙昧家。」一個軍人打扮人高傲地說。

    「那就好。」菲利普點點頭,「我希望你們不要輕視我們敵人,他雖然是一位親王,但是他絕對不是歐洲那種花花公子,他建立了遠東第一支能與歐洲諸一戰艦隊,而且他聚集了整個歐洲都不曾擁有財富。」

    「而這筆財富必將屬於王陛下!」軍人諂媚道。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九)

               
    關於永璇與克勞德密談內容究竟是什麼,後世史學家們已經無從考據。一些英歷史學家宣稱,當時華夏通過向法王室秘密捐款,讓法大革命拖後了數十年,同時在法王室遊說下,西班牙王室、葡萄牙王室、荷蘭王室與華夏王室簽訂了所謂《五密約》,通過該密約,五聯手在世界範圍內排擠英勢力。當然,面對英歷史學家指責,五後世政府都宣稱沒有這份「密約」存在。

    「不得不說,你條件讓我無法拒絕。」克勞德在看完文件之後,正色道。

    永璇也趁機打量了克勞德,這個克勞德並不如他外表那般懦弱可欺,反而在他平靜外表下有著一顆野心。永璇並不害怕他有野心,他很清楚,在英與俄解決之前,華夏與法是不會成為敵人。至於以後歷史發展,那就是後人責任了。

    「只是有一個問題,如果直接提供資金話,想必親王閣下也知道,我對於外資金並不那麼友善。況且,三級會議與會者們不會放過抽一筆想法。」克勞德說這話時候也有些尷尬。

    現在法正處於大革命前夕,法王與三級會議之間矛盾是非常嚴重。三級會議把持了徵稅和審核預算權利,這讓法王每筆資金來源都非常拮据。而法王室又是全歐洲最奢侈王室之一,因此法王室財務顧問早就為捉襟見肘資金而煩勞了。

    「我們不會提供現金。」永璇才不會傻到將真金白銀送到法去,雖然華夏及周邊地區已經能部分通用紙幣了,但是與歐洲家貿易結算還是用黃金白銀。華夏並不是一個貴金屬富裕家,永璇不願意讓自己家儲備真金白銀流失到歐洲去。「我們提供是貨物。」

    克勞德微微皺了下眉頭,「這確是個不錯法子,如果以王室名義進口貴貨物,王室是有免稅權利。而這筆貨物再轉賣出去,也是筆收入。但是,本王室資金缺口比較龐大,這需要太多貨物。」

    永璇心中冷笑,你法王室莫非打算讓華夏民養著你不成?但是嘴上卻說:「不妨事。想必貴也聽說過了,本最頂級貨物是上供給皇上,次一級是用於本皇上賞賜人,再次一級是給各位王爺大臣,餘下便是給平民和出。如果給你是乙級貨物,你覺得如何?」

    聽到這,克勞德自然是怦然心動。雖然由於東西方海上絲綢之路興盛,華夏貨物在歐洲並不是天價,但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購買得起。這都是在歐洲王室和上流社會流行奢侈品。但是這些昂貴絲綢、茶葉和瓷器在這位東方親王嘴中卻不過是最次等。克勞德不由得對那些更高級東方貨物有了期待。

    「我也曾聽說過,」克勞德並不是井底之蛙,「親王閣下所提及那些物品只有少量賜予了歐洲王室和一些貴族,聽說這些東西在歐洲是有價無市。」

    永璇嘴角上揚,心想,還不是我做出口限制。雖然永璇對倭有些特別恨意,但是不得不說後世倭人在經濟上還是非常有本事。正因為銷售到中日本產品都是日本最次等商品,所以才造成了後世人對所謂高級日貨渴望。而在這一世,永璇將這一招用到了歐洲人身上。

    「克勞德先生,想想看吧,我們會盡量提供你們最多和最好貨物,想必有了這些東西會幫助您為我在歐洲打開新局面。」

    「四同盟事情,我會盡快回法落實,但最快也要半年後才能給你答覆。」克勞德被說服了,法目前情況已經讓他沒有太多選擇了。「但是南洋局勢是一觸即發,不知道親王閣下如何能拖過半年呢?」

    「我也並沒有打算在最近就同英人打戰。」永璇微微一笑。南洋海軍目前還在崖州附近訓練,雖然已經形成戰鬥力,但是永璇不認為南洋海軍能與英海軍一戰。所以永璇正命令鐵騎工廠試制新火器。

    作為一個化學家,永璇一直致力於新式火藥試制。在傳統黑火藥領域,鐵器工場已經做到全世界頂尖。但是無奈黑火藥本身局限,永璇便將目光轉向了黃色炸藥。可惜TNT試制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於是永璇想到了臨時替代品,苦味酸。

    鐵器工場如今一邊在研究TNT,一邊則將苦味酸炸藥用於火器中。按照目前進度,清朝軍隊其實已經擁有了一批苦味酸武器。畢竟在永璇出征倭回來後沒多久,拱衛西山大營就已經換裝成苦味酸火器,據說效果很不錯。

    而這次南洋海軍其實使用就是苦味酸火器,相對於黑火藥,苦味酸抗潮性能更好,雖然穩定性不及黃色炸藥,但是就目前來說,苦味酸火藥已經是最頂尖了。

    通過歐洲那邊情報部門傳來消息,歐洲諸目前已經知道了苦味酸,但是並沒有像清朝這般用於軍事。所以目前在崖州南洋海軍其實一直做事情就是儲備苦味酸,永璇是下定決心要給那些自以為船堅炮利大英帝海軍一個教訓。

    在克勞德離開澳門之後,永璇借口西廂沙龍分別於西班牙、荷蘭還有葡萄牙使臣會面。雖然大家在南洋都有各自利益衝突,但是在面對英這個海上帝時候,大家因為共同敵人而佔到了一起。

    根據大家達成協議,各將讓出中南半島上利益給華夏,而同時將赤道以北視為華夏勢力範圍,同時赤道以南(除澳大利亞)則是華夏不可涉及地區。同時在打敗英之後,五聯合瓜分英在印度和澳大利亞利益。

    在大家達成秘密協議,並約好回提交本君主審議之後,永璇一直繃著神經才鬆弛了那麼一些。

    「王爺如今可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金鏞笑著道。

    「非也,非也。」永璇搖搖手,「如今不過是我與英不分上下,故而這幾願意與我共同抗衡英。一旦本戰敗,他們勢必將與英聯手吞下我在南洋全部勢力。」

    「看來戰爭還是不可避免。」金鏞有些黯然。作為一個傳統知識分子,金鏞覺得戰爭是能免則免。

    「所謂道理,只存在於大炮射程之內罷了。」永璇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與之間公理都是以軍事為保障。

    金鏞默然,他知道永璇說對,只是無法接受罷了。

    「北邊可有什麼消息?」永璇現在除了關心南洋之外,對香港建設也是頗為動心。畢竟南洋事情一解決,香港就是溝通華夏與南洋橋頭堡。

    「香港事情皇上業已准奏了,軍機處折子是說等同上海。如今上海建設已經完成了第一期,和珅大人正籌備人手南下。屬下已經以王爺名義修書與巡撫德保大人,德保說自會與我等方便。」

    「那就好。」永璇點點頭,畢竟在廣東地盤上劃出一個特區來,如果沒有廣東地方官吏支持,那也是非常不方便。

    「只是德保大人說,仰慕王爺許久,想找個時間請王爺聚聚。」金鏞面露難色。

    永璇也皺了下眉頭,皇子結交外臣乃是大忌。不過永璇想了一會,道:「按理說,他在巡撫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年了,性子應該謹慎才對,如今光明正大地邀本王去赴宴,這是為何?」

    金鏞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畢竟對德保並不熟悉,金鏞只得道:「既然是德保大人邀請,王爺不妨擺出儀仗大搖大擺地去。如今香港建設與德保大人也脫不了干係,王爺去拜訪德保大人也是應有之意。」

    「既如此,你且去安排吧。」

    「庶!」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鴉片戰爭(十)

               
    粵澳馳道是連接廣州與澳門重要馳道,廣東不少由內務府特批「出口商」們帶著自己貨物借由此路往返廣州與澳門,往日需要三日路程如今兩日便可抵達。若是不辭辛苦話,一日半便足以。

    不過商人自己不願吃這苦,倒是便宜了不少農人。平日只是農暇時趕著自己車賺幾個辛苦錢,但是有那有頭腦商人,見此事大有利益可圖,於是組織起了清朝快遞公司。不過這快遞公司僅僅只是往來廣州、澳門兩地罷了。

    而此時粵澳馳道上,一輛奢華馬車在衛兵簇擁下,正從澳門往廣州而去。

    這便是當今八皇子、恭親王永璇車駕。按照金鏞安排,與其讓旁人瞎猜測,不如光明正大地而去。早在永璇出發之前,金鏞便以南洋經略府和招商局名義向廣州巡撫府發出公文,說是就香港開埠事宜與廣東官員進行商討。

    德保接到這份公函時候,反到有些詫異。

    「東家,可是有些不妥?」管家湯瑪士雖然在華居住多年,但是對於官場上事情還不是那麼瞭解。按照德保意思,應該私下與這位親王商談,但是這位親王居然將這次私人會面變成了公事往來。

    「沒有什麼不妥。」德保想了一會,笑道,「湯瑪士,你不知道本朝最忌諱皇子與外臣結交。若是那八王爺與我私下會晤,只怕我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湯瑪士並非完全不瞭解,在德保點撥之下,他也立刻明白了。「那我便去邀請藩司與大人治下官員共同赴宴。——按照路程,那位王爺只怕明日就能進廣州城,大人設宴只怕要添不少碗筷了。」

    「不妨事。」德保心情大好,「你儘管吩咐下去,但凡廣州有稀罕物事,明日接風酒上都要有。」

    「是。」湯瑪士鞠了一躬,便退了下去。而德保卻笑瞇瞇地端坐在大堂上。

    大清雖然忌諱皇子結交外臣,但是大清有史以來哪位皇子沒有接觸過外臣?只要你有說得過去理由,只要你沒有不臣之心,皇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從京城來消息證實,這位八皇子乃是皇上聖心所在皇子。

    德保並非蠢人,能在廣東巡撫這個位置上盤踞多年,靠就是自己在京城人脈和自己再廣東手段。他結交永璇只是基於金錢,他也猜想得到,永璇之所以願意來廣州城,多半也是為了利益。

    雖然德保沒有接觸過永璇,但是從他所瞭解事情來說,這位王爺對那些個陰謀素來沒有興趣。無論是開招商局,還是東征倭,這位八王爺行得都是陽謀手段。這也就是為什麼乾隆願意將這位頂著親王帽子阿哥外放原因,乾隆相信就算這位八王爺要奪嫡也絕不會用陰私手段,故而對其放心得很。

    但是在沒有與永璇交心之前,德保還是許多不放心,畢竟自己手裡捏著走私生意太多,雖然戶部與海關已經打點清楚,但是不保證這位握著招商局,管著內務府八王爺會放過自己。德保開始思考,自己應該放棄一點什麼才好呢?而且德保也篤定,既然永璇肯上門與自己商討,那就證明他是抱著合作態度而來。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德保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放棄太多,畢竟自己身後還站著一大家子,還有一群依附自己勢力。

    德保算得上華夏為數不多懂經濟官員,畢竟在華夏官場上,大部分官員都以懂商為恥,獨獨這個德保算得上是異類。雖然德保從事走私一行,但是他對商業敏銳感還是有。說句不好聽,這德保可謂是華夏進口行業第一商人。

    正是因為德保對商業敏銳感,所以永璇也不願對其動手。乾隆留著德保是為了制衡廣東官場,而永璇要拉攏德保則是為了日後香港開埠事宜。畢竟對於永璇而言,德保在南洋洋人人脈上,是遠遠勝於自己。一個際港除了要有良好先天深水條件之外,充足商戶也是不可缺少,而似乎德保就能剛好彌補這一點。

    除了與德保會面之外,永璇北上廣州另外一個重要目就是解決英鴉片船事件。畢竟在澳門運作了三、四個月,終於有了一個良好局勢。只是目前並不是開戰最好時機,永璇不想給英人一個提前發難機會。

    「王爺,若是說服廣州知府放行,只怕很難。」金鏞想了想,「如果王爺一意孤行,少不得會被人彈劾。」

    「本王知道。」永璇歎了口氣,「本王希望是英方面能主動交出鴉片販子,同時將東方公主號船長交給我們這邊審判就足夠了。」

    「王爺認為英方面會同意麼?」金鏞心頭暗自冷笑一番,在澳門盤踞這段日子裡,金鏞對外交事務也有了自己瞭解。「那英人自認為他們是海上霸主,又如何會因為我們抗議而將他們引以為傲船長交出來?」

    「所以我們才需要職業外交官。」永璇開始籌劃是不是要在香港設立一個外交官培訓學校,「我們學要他們去與洋人周旋,而不是事事都是我們親力親為。」

    「王爺所言極是。」金鏞其實不曉得永璇希望是術業有專攻,而是認為堂堂天朝上王爺如何能與化外小使節討價還價,「王爺身份如此尊貴,豈可與這些蠻夷使者周旋?」

    永璇知道金鏞誤解了自己意思,但是他也承認金鏞確說對了一點,本來外交談判講究是身份對等。英擔任這次談判是駐澳門領事,而華夏這邊卻派出了以自己為首一個超高規模談判團隊。

    永璇對此有些鬱悶,按照身份對等原則,英也應該派遣一名親王過來談判才是。可英人並不認為處理這件事需要如此高規格,但是華夏這邊若是自己不出面,只怕事情最後就會沒有迴旋餘地。

    「金先生,咱們招商局裡有些外交人才還不錯,你將他們組織到香港來,我會向皇阿瑪奏明在香港開始外事學院重要性。」

    「庶!」

    而被困在廣州港東方公主號也接到了華夏方面想要和談打算,艦長查爾斯冷笑道:「區區一個華夏居然就能讓我們偉大大英帝艦隊困在這裡,這堅持就是恥辱!你們這些政客應該為大英帝榮譽而去決鬥!」

    被查爾斯發火人正是英駐澳門總領事哈里。哈里惟有苦笑道:「帝不希望因此與這個東方龐然大物發生衝突,因為這勢必會影響帝在遠東利益。」

    「利益?」查爾斯撇著眼睛冷笑道,「難道閣下認為我們連這群黃皮猴子都打不過嗎?」

    「艦長閣下,莫非你以為華夏是印度那樣野蠻度?」哈里對英內很多不瞭解華夏人也覺得可笑,雖然他職責是維護英在南華夏利益,但是這不代表他是一個狂熱好戰分子。「你看看廣州岸防炮台,閣下認為貴艦能絲毫無損地佔領廣州嗎?如果可以,為何貴艦如今被廣州知府俘獲,需要我來調停?」

    查爾斯閉上了嘴巴,雖然他狂妄但不代表他愚蠢,華夏海防力量確驚人。雖然朝廷對海軍意見是不同,但是因為大清自己海軍所表現出來能力還是震懾到內以陸軍為代表傳統軍事力量。因此原本並不受忠實海防建設得到了長足發展,幾乎所有重要港口和重要軍事地點都有海防力量。雖然這些不足以殲滅英海軍,但是可以在英登陸前給他們造成非常大麻煩。

    「閣下,與我們和談王爺是以為對文明世界充滿嚮往東方王爺,如果可以,我們希望可以用軍事威懾其他方式使其成為我們在遠東重要盟友。」哈里說道。

    其實就算是在上一世,英對清朝也不是完全願意採用軍事手段,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完全是基於一次摩擦之後大爆發。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西方家知道了清朝實力。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廣州。總領事。談判底線。

               
    自古官吏若是在外,要麼借住當地士紳宅邸,要麼就是住驛站。永璇等人不願與廣州本地士紳牽扯太多,故而一行人進了廣州城便朝驛站而去。

    廣州驛站那邊早得了消息,說是當今八皇子、恭親王永璇要在驛站暫住幾日。這消息讓驛丞等人嚇得目瞪口呆,不說永璇身份高貴,就憑他手上內務府協理總管大臣、招商局管事阿哥,還有南洋經略使這三個頭銜中任何一個都是響噹噹。

    那驛丞戰戰兢兢地問道:「敢問這位大人,王爺可有什麼要求,好讓下官去辦?」

    負責傳話乃是親王府一位太監,冷笑道:「王爺要東西也只怕你們這裡沒有,你就收拾好幾個院子,過會自然會有府裡人過來收拾。」

    「下官明白了。」驛丞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若是這恭親王要來折騰他們話,這怕他們驛站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畢竟親王儀仗可不是一個小小驛站能置辦得起。

    太監傳完話便走了,驛丞忙吩咐大家將幾個僻靜乾淨院子收拾收拾。過不了多久,便有數個太監、僕廝並丫鬟等人趕了過來,一個時辰之後,愣是將一個驛站收拾得比知府老爺官邸還要好上不少。看得驛站等人是瞠目結舌,而其中一個負責管事丫鬟方道:「橫豎這樣吧,好在我們家王爺也不是個太講究人,好歹這裡是能住了。」

    收拾完方好片刻,恭親王儀仗便到了,那驛丞等人忙立在門口迎接。少時,便有一個永璇隨身伺候小廝跑了過來,說了聲「叨擾了」,然後賜下一堆物事。驛站上下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這驛站本就是個清閒沒油水地方,如今永璇這一賞賜,趕得上自己一年俸祿了。

    「這廣州果然是南華夏第一城啊。」永璇上次只是從水路上遠遠眺望了一下廣州城,而今從陸路進城,對廣州城更有了直觀瞭解。「雖比不上京城、蘇杭等地,但在我華夏也是一等一城市了。」

    「那是自然。」金鏞笑道,「自從前朝開始,廣州便是華夏對外第一城。聖祖朝時候,內務府在這裡開了『十三行』,在王爺宣佈天津開埠之前,這『十三行』乃是我朝與蠻夷交易唯一地點。據說『十三行』中一個小小掌櫃收入都比普通京官要豐厚,這廣州城早不是過去官員貶斥之地,現如今,不花點銀子,不走點門路,你想來廣州城?那幾乎是不可能。」

    永璇道:「這廣州繁華倒是出人意料,不過有了廣州這個後盾,日後香港開埠也是個助力。」

    「王爺,那德保大人言及接風一事,王爺意下如何?」其實金鏞是有些責怪德保不知禮,論理應該是德保帶齊治下官員一同拜見永璇之後再說邀永璇接風,而不是輕飄飄地送個請帖就完事。

    永璇卻笑道:「金先生有所不知,那德保常春籐苑號稱遠東第一園,我們若不去見見,豈不唐突了這『遠東第一園』?」

    金鏞從永璇調侃中聽出了一絲怒意,但如今香港開埠又離不了德保,於是金鏞不願在這裡繼續挑撥,便道:「那英駐澳門總領事哈里先生也送來了拜帖,說是要當面拜見王爺。」

    「看樣子是英那邊也抗不住壓力了。」永璇笑道,「只不過這哈里代表究竟是英政府意見,還是東印度公司意見,只怕是要見見才知道。」

    事實上英在對待華夏態度方面一直是有「鷹派」和「鴿派」兩大路線,「鷹派」是以東印度公司為首殖民地商人們,他們一方面比英本土官員們要更瞭解華夏,另一方面他們只是一群逐利商人們,不需要考慮太多有關政治事情。而「鴿派」則大多是英政府大臣們,他們希望是與遠東這樣一個大交好,以方便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方面制衡法等歐洲家。這也就造成了英在對待華夏態度上不同,所以才有了永璇這麼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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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爺想見他,便定在明日如何?再後一日便是廣東巡撫接風宴了。」

    永璇點點頭,金鏞便下去安排了。

    對於哈里來說,他並沒有想到永璇居然同意了接見他。按照他設想,他應該是於永璇某一位幕僚會談。哈里在華夏也有三年,算得上半個「華夏通」,對華夏一些重要官吏也搜集了不少情報,而對於永璇知道最多就是他手下幕僚眾多。哈里知道華夏帝王對自己兒子們都很提防,所以迫使自己兒子們不得不以門人、奴才等方式來聚攏勢力。哈里對這種近乎「奴隸制」歸屬方法有些嗤之以鼻,而相對來說,永璇是採用幕僚制,對於來自「文明社會」哈里來說,這個制度更讓他接受。因此哈里也將永璇列為幾個「可能對帝友好華夏官吏」名單之一。

    次日,哈里便帶著自己隨侍趕到廣州驛站,他要解決第一個問題就是「廣州鴉片船事件」,這件事情是橫貫在英華關係中一個不和諧因素,如果處理得不好,勢必會給東印度公司那群見錢眼開商人們一個宣戰理由。

    哈里並非瞧不起帝艦隊,但是他並不看好帝艦隊與這個遠東帝戰爭。如果帝要征服遠東這個家,勢必要將大部分海軍抽調到遠東,這對帝在非洲還有太平洋利益是十分不利。無論是法還是荷蘭,他們都不會放棄這個在背後敲英一棍子機會。何況就算帝打敗了華夏海軍,這還只是征服華夏第一步。這個古老家擁有龐大陸軍,一旦這個家動員起來話,帝將陷入遠東泥沼,這將拖累整個帝。

    「閣下,驛站就要到了。」一個隨侍道。

    哈里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問道:「布萊克先生,你認為帝應該與這個遠東古老帝開戰麼?」

    隨侍一愣,但隨即道:「帝海軍是戰無不勝。」

    哈里聽後有些失落,但隨即嗤笑道:「布萊克先生,帝海軍也許是戰無不勝,但是這次恐怕只能是慘勝。——帝海軍是我們驕傲,但是帝陸軍呢?」

    哈里沉默不語,那個名叫布萊克隨侍也沒有說話。英奉行拒敵於門之外策略,所以陸軍是非常薄弱。以往英所面臨殖民地是只需要開上幾炮便能征服家,但顯然華夏不屬於這個行列。這個家擁有一支成熟海軍,北洋艦隊;還有一支正在成熟海軍,南洋艦隊。除此之外,在倭還有北海艦隊與駐紮在朝鮮濟州島水師。即便帝付出慘痛代價殲滅這四支海軍,帝還將面臨一個土超過歐洲陸地家。而這個家陸軍是俄也覺得頭痛。

    「似乎我們應該盡可能用和平手段來解決了。」哈里道。

    「這正是閣下您使命。」

    哈里沒有對布萊克話做出回應,因為他也清楚,外交官使命不正是如此?

    永璇在驛站一處房間裡接待了哈里,雖然這裡只是倉促佈置而成,但是華夏文化那種內斂、低調奢華還是讓哈里吃驚。因為哈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廣州、澳門等地,故而沒有接觸到華夏真正貴族,因此永璇這邊佈置讓他大吃一驚。

    「王爺這裡佈置真是分外別緻。」

    永璇淡淡一笑,不管如何能從一個相對輕鬆話題開始談話總是好。「多謝閣下誇獎。——想必閣下今天前來,不僅僅只是為了來我這討杯茶喝吧?」

    「自然不是。」哈里察覺出永璇沒有敵意,便繼續往下道,「今日我海軍因為迷航而進入貴海域,我感到十分抱歉,希望貴看在貴我兩交好情誼上,盡快釋放我海軍。我願為駐紮貴港口幾日所花費費用進行補償。」

    「迷航?」永璇冷冷一笑,「貴海軍視力莫非都有問題?就算羅盤失靈勿入我朝海域,那對著我朝廣州城炮轟又是為何?」

    「這一切都是誤會。」哈里道。

    「誤會?」永璇端起茶,「閣下好好反省之後我們再啟談判。——傳本王口令,即日起斷絕與東方公主號一切供給,希望貴海軍能好好想一想,自己來地方是什麼!送客!」

    哈里沒有料到居然還沒有再啟談判就被永璇給拒絕了,而更為可怕是,這位王爺已經下令暫停東方公主號補給,這分明是想逼死東方公主號船員。但是還沒有跟永璇解釋,便有一群小廝將他們送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哈里有些著急。

    「總領事閣下,」一個通譯道,「您想大事化小是不可能,如今廣州當地政府是不願意這件事被輕輕揭過,就算八王爺如何親近西方也不能改變他是華夏王爺這個事實。」

    「你意思是?」哈里看著這個通譯,這個通譯是廣州城一個舉子,後來因為犯了事被革了功名,於是就到英駐澳門領事館當了一個通譯。

    「卑職想知道總領事閣下底線是什麼?」

    「自然是不費刀槍地救出本海軍。」

    「那那些鴉片商人呢?」

    「哼!」哈里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這些膽大妄為商人,我又如何會在遠東事事碰壁?」

    「那總領事閣下意思是說,這些人,帝可以放棄?」

    哈里聽到通譯這般說,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什麼時候,帝需要放棄他們子民了?但是哈里是一名政客,他很清楚地知道,所謂談判就是不斷開價與還價結果。現在帝必須放棄他子民才可能將談判進行下去,而且這幾個鴉片販子就算回也逃不掉審判。因為由於永璇海洛因計劃,迫使歐洲諸都簽訂了《反毒品及精神類藥品控制協約》,儘管英不高興,但是也不得不跟華夏在這一分合約上簽字。因此英其實沒有立場讓華夏交出鴉片販子,而且一旦英開了這個先例,只怕華夏也會撕毀這份協約。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目前際上海洛因來源主要就是華夏實際控制部分南洋島嶼。

    「他們不僅觸犯了華夏法律,也觸犯了帝法律,他們並不是帝外交官,帝無需為他們犧牲太多利益。」哈里冷冷地道。

    「那卑職明白了。」通譯道,「閣下想和平解決東方公主號並不是不可能,無非是道歉、賠錢兩件事而已。」

    「這不難。」哈里認為這也是可以接受。

    「那餘下就是將鴉片販子交還給廣州政府,按照大清律,他們將被處死。」

    「我只要求這位王爺能給他們一個體面死法便可。」哈里一想到大清五花八門處死方法就不寒而慄,「希望不是斬首,絞刑便可以了。」

    「那卑職明白了。」

    這邊哈里在想自己談判底線,而永璇那邊也在列舉自己底限。

    「第一,那些鴉片販子必須交出來,至於該怎麼處刑,由廣州知府量刑;第二,東方公主號艦長必須遞交道歉書,並解除東方公主號全部武裝;第三,交還東方公主號時,必須要求東方公主號不得懸掛英旗及英海軍軍旗。」永璇道,能將東方公主號還回去就不錯了,難道還允許它掛著英旗和軍旗大搖大擺離開?「第四,賠償廣州城損失。具體多少,著有司審核。」

    「王爺,這是不是有些苛刻?」金鏞有些擔心。

    「不妨事,將東方公主號近乎完整無缺地交還給英人已經是他們外交上勝利了。」永璇道,「若是南洋海軍已經裝備完畢話,我會直接命人沉船。——對了,拿我手令,急調南洋海軍幾首主力艦來廣州港封鎖水路,讓英人知道,我華夏地盤不是你想來就能隨便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德保。張嗣衍。豪門夜宴。

               
    廣州城老百姓一醒來聽說一支艦隊將珠江口給封鎖了,那些黑洞洞大炮口正一水地瞄準著東方公主號,大有一聲號令之將那東方公主號送上天架勢那艦長布萊克先生也被嚇到了,他對清朝海軍並不很瞭解,聽說在這家北方有一支龐大海軍,但未曾想南方居然也有一支海軍存在

    「請哈里領事閣過來一敘」布萊克也不傻,對著好幾十火炮炮口,再撂什麼狠話吃虧自己

    「艦長閣,」大副有些侷促,「清方面已經宣佈封鎖港口,連糧食供應都切斷了」

    「什麼?」布萊克有些大怒,「他們不能如此對待俘虜」

    大副心裡暗想,你不一直不承認自己俘虜麼?怎麼這時候承認了?但大副還道:「艦長閣,按照《天津公約》,我們如果要享受戰俘待遇話,首先必須解除軍艦及其全部海軍士兵武裝,其次要降大英帝旗,同時讓清海軍接管我們軍艦」

    布萊克不說話了,如果讓大英帝旗這樣從東方公主號上降,怕自己一回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受審但如果不這樣做,很明顯東方公主號與清還屬於戰爭狀態,那麼清自然有權力將火炮全部對準東方公主號至於糧食與水,你聽說過哪兩家打戰時候還互相提供食物?

    大副見布萊克沉默,提出另外一建議「艦長閣,我認為閣應該暫時放棄作為一大英帝海軍軍榮譽,以名義向清投降……」

    大副一邊說話一邊拿眼偷看布萊克,戰場投降分為兩種,一種軍投降,另一種自然軍隊投降任何一家都會允許軍在盡完自己軍義務之後向敵投降,但不允許洩漏家軍事機密例如美軍在後世允許軍在投降時候說明自己姓名軍銜和所屬部隊番號,如果超出這範疇將視情況嚴重接受軍事法庭審判而大副希望艦長一投降來換取整支艦隊待遇提升

    「我明白你意思」布萊克歎了口氣,「你跟翻譯說,說我願意向這裡最高駐防長官投降,交出我佩劍」

    聽到這裡,大副也明白布萊克先生屈服了讓一帝指揮官交出佩劍,那表明這指揮官已經徹底放棄了他對軍隊指揮權,同時也表示他投降

    「我們士兵會感閣勇氣」大副了一禮之後找翻譯與港口軍隊協商

    這消息傳到永那時候,永正準備前常春籐苑赴宴,聽到這消息之後,微微皺眉道:「英還真會偷梁換柱,讓一艦長投降換取一支艦隊生存?買賣也不這樣做!——不過既然他們有和談意願,本王也不趕盡殺絕了傳令,讓備上一日食物及飲水,至於談判,明日再說」說完,永帶著自己幕僚侍衛朝常春籐苑而

    為了迎接恭王永這尊大神,德保自然也在常春籐苑做了貼心安排除了粵菜廚子之外,還請了位退休御廚過來掌勺,又聯想到京城士好魯菜,於魯菜師傅也備了一更貼心,知道永曾在杭州蘇州二地待過一段時間,杭州菜與蘇州菜師傅也有,幾道點心材料更讓從蘇州杭州當地採購道地食材幾在廣州城聞名戲班也被請了過來,由於清朝禁官員出入青樓,於相公堂子頗為風行德保本身旗,自然曉得京城裡貴好這麼一口,於囑咐幾相公堂子將自己紅牌相公以及還沒有接客過清倌都送了過來一時間,這常春籐苑被折騰得如同當年酒池肉林一般

    「哼,這一頓來不曉得要浪費多少民脂民膏!」敢在廣東巡撫酒宴上抱怨自然不俗,廣州知府嗣道,「待會八王一到,本官定要參上一本」

    「大不可」跟在嗣身旁乃他首席幕僚,李治,「皇子不與外官結交乃本朝大忌,大這本一上不僅惹惱了德保大,也將王送到火上烤,怕大最後裡外不況且這巡撫大家境優渥,常春籐苑又其休憩園子,巡撫大愛花多少錢不我等該說」
    嗣雖科舉出身,但做到一地知府自然也不笨蛋,剛才話也純屬抱怨,隨後將話題轉開「如今八王命封了珠江口,這要打還要和?」

    「要打,也不要打」李治道

    「先生這話意思?」嗣有些不解

    「八王如今開江南招商局,其目為南洋海軍籌措軍費如今南洋海軍除了留一支馬尾水師拱衛北上水道之外,大軍全部開拔到了崖州,這自然為了與英一戰但王子又在澳門盤桓數月,期間與不少使節交涉,想必遠交近攻,打破英海軍在南洋優勢如今優勢未破,想必王最後對東方公主號會高高舉起,輕輕放」

    「豈不宜了他們?」嗣有些不滿,畢竟當初東方公主號炮轟他廣州城

    「如今局勢能這樣」李治也經歷過炮轟廣州城事件,「貿然開戰,怕南洋海軍全軍覆沒,屆時我朝在南洋一些優勢也會全部失」

    嗣與李治正在這裡閒話時候,門房上忽然來報,說恭王永璇車駕要來了,於德保忙領著治官吏前往門口迎接

    永璇在車駕上其實很想來與廣東一地官員切會談,但拘於禮制能大搖大擺地乘著車駕從正門進了大門在二門時候,方由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進了正堂

    因為永璇身份所限,主桌上有他一人,其餘官員都在旁座位上永見大家拘束,笑道:「橫豎今晚大家均服,不必拘束」

    德保也活躍宴會,見永璇放話來,笑道:「既然王有如此美意,我等卻之不恭」

    德保一揮手,於舞台上戲班做天魔狀,雖然演得什麼永璇不清楚,但也圖熱鬧酒席間還有如同美嬌娘少年穿梭其中,忽然獻酒,忽然插科打諢在京城時候永璇知道這朝代男們大多好這一口,也見過大戶家所豢養孌童這些少年放在後世,確不輸日本傑尼斯男孩,在這時代,永璇瞅著有些隔應

    「王,奴家一杯酒給您!」永璇正在思考時候,一少年走了過來

    永璇回過神,也沒有思考什麼,接過酒喝了原本有些安靜宴會,忽然熱鬧起來因為這少年緣故,不少高官也過來與永璇喝上一杯本來這私宴,大家又著裝,倒也沒那麼多規矩

    「那八王」剛剛酒那位少年在角落裡對另外少年道,「哥,你說咱們會被他要了麼?」

    那年長點少年看來周圍幾眼,壓低聲音道:「快將你心裡那念頭給了!他什麼,咱們什麼?說不好聽點,他那高高在上王,我們那種被捏死他都不會瞧一眼阿貓阿狗雖說媽媽催著你接客,但堂子裡好歹咱們說得了話地方真了王府,甭說那些福晉格格饒得過你,那瑣碎規矩也要磨死你」

    少年神色黯淡,那年長也沒有再說其他話,帶著他繼續穿梭在酒席之中

    而另一邊,永璇與德保正在那互相著酒,永道:「巡撫大這園子好氣派!」

    德保心裡一驚,莫非要做什麼?但嘴上卻道:「官手上有些生意,搗騰了數年收入終於置辦這麼園子官也沒啥愛好,喜歡吃好睡好,當年皇上也責罵過官,說官沒啥出息唉,想了想,官還真沒啥出息」

    「哦?」永璇嘴角浮上一絲笑容,心想這德保不愧在廣東巡撫位置上待了數年老油條了,自己剛剛敲打他一番,他立馬抬出乾隆來壓自己看來自己皇阿瑪在廣東這邊佈置得還挺多

    「王可瞧上這裡相公了?」德保露出猥瑣笑容,「有頭牌紅倌,也有未□清倌,王瞧上了誰,官這安排」

    永璇一愣,但也沒有推脫無論哪朝哪代官場,上司屬直接勾搭在一起方法送錢送屬願意送一方面確有所求,另一方面也遞交投名狀,看這上司願意不願意將自己當成心腹

    既然德保如此試探了,永璇自然也不會將這份情誼推出,笑道:「剛剛給我酒那不錯」

    話要點到為止,德保一聽笑道:「王果然好雅興」

    德保了杯酒走開了,一來他要安排,二來好不容易請來尊大神來,自己一霸著燒香也會讓其他不滿,他還要給自己官一些情分方可

    果然德保一走,酒絡繹不絕永璇也來著不拒,日後南洋一戰這廣東大後方,不跟這些聯絡感情,日後在後面擺一道也夠自己受

    永璇著自己有些喝高了,德保忙命將永攙到上房

    少年見著這王被攙進來時候,心裡卻撲通撲通地亂跳從自己被賣進堂子那一天起,他已經知道自己命運什麼要麼千騎萬壓相公,要麼送給大戶家玩弄阿貓阿狗當常春籐苑管家帶著一臉嚴肅找到自己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當成一禮物送給了王

    「伺候好了王,你半輩子榮華富貴來了」管家臉上露出一臉羨慕,「有差池,算王饒得了你,我們家大也不會放過你們堂子你自己想好了!」

    這幾過來伺候相公分屬不同堂子,見這少年得了貴青眼,一片恭喜聲中也帶著濃濃醋意他們知道自己身份,怕一輩子都進不了貴們宅邸但有外宅讓自己做主也好,而且這貴身份不一般,跟著他怕尋常官員見了自己也要低頭

    「唉,這怕你命令」那勸解過少年年長少年走了過來,「我要說話,媽媽也教過你了,如何伺候好這位貴看你自己了」年長少年說了幾句,從貼身兜裡掏出一玻璃瓶,「這裡藥膏慈恩堂大夫密制,堂子裡幾紅倌都有原本以為你還有些時日,不曾想今日了這藥膏你好生用著,總歸好受些」

    少年在恍惚間被送到了正房,而一旁浴桶裡正幾宮女伺候著永沐浴見這少年來,一管事宮女冷笑道:「也不知道不你家祖墳冒青煙了,居然能來伺候我們王!——我醜話說在前頭,好生伺候著我們王,有些不規矩地方,我立刻喚來將你拖出打死了事!」

    宮女們伺候著永沐浴完,換上一身月白色棉布內衣退了出,偌大房間裡剩永璇跟這少年

    安靜了許久之後,永璇忽然笑道:「這你在堂子裡學伺候法子?」

    「不,我……」少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永璇早喝了一碗解救湯,也清醒了不少身邊很快拿到了這少年資料,十四歲,比自己小了三歲而已不過算上自己上一世年紀,永璇著自己像一怪蜀黍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一小正太想到這,永璇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也別嚇著自己了,我留你要給德保一面子罷了你願意跟著本王,你到本王書房裡當差,橫豎本王書僮也不差你一你想回,本王自然會囑咐照顧好你」

    「奴才願意跟著王」少年不傻,自然曉得跟著永璇會更好

    「嗯,那你過來,陪本王說會話吧」永璇曉得這些堂子裡來往,要打聽什麼消息,問堂子裡最好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化蝶。天子怒。談判伊始。

               
    有些事明明是麼不可思議卻偏偏就在眼皮底下發生前些日子後宮中毒案」陰霾沒過去現在居然一個妃子在後宮消失了乾隆不由得對自己後宮安全感到非常失望問題是現在三位領侍衛大臣都無法視事乾又遲遲未任命第四位領侍衛大臣弄得整個紫禁城守衛都有了大問題

    乾隆看著宴席下面個名喚小燕子人又蹦又跳地說著香妃變成蝴蝶飛走啦」他心裡不由地一陣冷笑這種事唬唬尋常老百姓便罷了如何瞞得過朝堂上這些人?原本小燕子沒有鬧開話他私下處理也就罷了現在小燕子將後宮私密之事弄得滿朝堂皆這讓乾無論如何也無法低調處理了

    來人啦堵了榮郡王格格燕氏嘴!」乾隆揉揉太陽穴第一件事就是讓這個吵鬧小燕子閉嘴

    小燕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乾隆這是個寵我愛我皇阿瑪嗎?我怕你傷心了編造了一個美麗故事你卻這樣對待我?小燕子掙扎著、扭動著她有許多不平要表達來但是乾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開口

    乾隆不傻道這香妃失蹤事必定有貓膩說不定會牽連到自己兒子身上乾隆雖然對琪已經徹底絕望但不代表他願意處死自己兒子乾隆已經隱約猜到香妃失蹤也許就跟自己兒子有關他不願琪背上不忠不孝罪名如果真到了步自己不殺永琪盛京老王爺們怕是要紛紛進京逼宮了

    尹繼善這事你看怎麼處理?」乾隆看著尹繼善在傅恆病休之後他便是實際上領軍機大臣

    尹繼善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這事多多少少牽扯到了皇帝密辛便道:奴才督導不嚴致使西內事奴才有罪!」

    乾隆一聽果然尹繼善是個聰明人一個西內」就點名事不是發生在朕真正後宮堵了天下人閒話;再自己來主動請罪乾面子上頓時好過了許多一想到這乾隆板著臉便舒緩了許多道:如今不是請罪時候你且說說該怎麼辦?」

    尹繼善略一沉思道:奴才請皇上下令九門提督嚴格盤查近日入京城之人另外請皇上發兵石家莊奴才料定歹人應該在石家莊盤桓數日」

    哦?」乾隆瞇起了眼睛你好好說說」

  尹繼善看了小燕子一眼小燕子聽到石家莊」三已經面露惶恐之色想來自己猜測是對奴才覺著假如從京城逃遁去東南西北無非四路北上如今山海關駐兵無數乃是插翅也難飛西進香妃本就是西域而來帶著香妃前往西域豈不是自投羅網?東遁無非是前往天津可是天津馳道乃是本朝盤查最嚴格路段之一況且天津海關衙門也不是吃素奴才想來想去無非是南逃一路是最好若是南逃則石家莊必是第一站歹人入了石家莊便會決定下一站去哪或是前往蘇州城或是前往漢口繼續南逃」
  
    乾隆一聽確分析得頭頭是道便道:尹繼善聽旨如今璇在南洋經略弘晝、傅恆久病纏身不能視事朕封你領侍衛大臣日後朕安全便托到卿手上了」

    奴才叩謝聖上天恩」尹繼善忙跪下謝恩如今自己掛了領侍衛大臣也就是皇帝暗示下任領軍機大臣非自己莫屬了

    鄂敏!」乾隆喝了一聲你也聽到尹繼善話了朕命你前往石家莊速速將歹人給朕擒來」

    京城變動暫時沒有波及來永璇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自己剛剛瞇著眼睛一方暖暖手帕覆在了自己臉上永璇自然曉得這是誰便道:你真決定跟著本王了?」

    原本正給自己按著頭手遲緩了一下隨即便聽到肯定聲音奴才想好了王爺是做大事人能跟在王爺身邊是奴才福分」

    你原來名是?」

    奴才賤名蕭薔」

    永璇一愣腦海裡浮現台第一美女形象有些啞然隨後道:你這名風塵味太濃日後你是取名藍霖吧」

    奴才謝王爺賜名」

    二人閒話一陣便是藍霖伺候著永璇更衣洗面待些宮女進來之後瞧著萬事妥當之後便打量了藍霖幾眼又帶著宮女們離開了

    永璇瞧著藍霖害怕模樣便道:你也別在意她們她們只是憂慮本王罷了你日後好好與她們相處她們也會明白你」

    永璇倒不怕藍霖到自己身邊會掀起什麼風波自己身邊書僮其實不少因這些書僮是自小就帶在自己身邊忠誠度方面不會什麼問題因永璇身邊書僮其實就是自己秘書處謄寫文案抄寫信件事大多是由他們處理若是這些人走漏了風聲只怕是璇這一波人都要頭痛而留下藍霖作用是自己書房缺乏一個端茶送水人平日裡府裡伺候人是不能入書房這端茶送水往往就要僚們自己動手而多一個藍霖也就多個下人況且這藍霖無父無母日後與堂子裡牽扯不上什麼正是一個可用之人

    藍霖替永璇整理好衣服之後便隨著永璇了正房德保備下了廣州人最愛早茶點心正恭候著永璇

    德保瞧著藍霖進了永璇房門心裡大石頭終於是放下了德保倒不是真希望永璇能看上自己人堂堂一個王爺身邊會缺什麼人麼?若是真要幾個孌童只怕滿京城有是人送上門去德保要是永璇一個態度永璇肯收下自己人證明永璇就沒有拿自己當外人

    德保笑咪咪地道:王爺昨晚可舒坦?」

    這話問得曖昧弄得永璇都有些尷尬隨後輕輕咳嗽一聲道:這人我要了」

    是這奴才福分也是下官福分」德保笑得很曖昧心想果然京城傳聞八王爺好男色不是空穴來風聽說八王爺府上書房裡些個書僮個個都是風姿卓越

   

    永璇當然不道德保在想什麼但是看著德保神色便是猜測自己跟藍霖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永璇自然不會去解釋我們昨晚只是裹棉被純聊天這話放在後世也不會有人相信且不說自己與藍霖是素未相識就說藍霖身份一來誰相信?

    德保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與永璇糾纏畢竟永璇是個少年王爺對臉面上事是很看重忙道:下官備下了廣州城早茶請王爺品評一二」

    於是永璇就陪德保飲早茶德保也在談話間將自己一些事暗暗透露給了永璇永璇聽聞之後也沒什麼吃驚這德保在廣州一帶走私本就是乾隆同意這走私收益頗大而且完全進入皇帝內庫乾隆何不會培養一兩個走私商呢?本來這清朝裡走私官員就不少乾隆進來摻和一腳也是應有之義

    二人飲完早茶之後自然是德保取來藍霖賣身契給了璇而璇等人則告辭離開

    大人奴才是個完璧之身啊」有僚道

    我豈不?」德保反問了一句這南方好男風已經是半公開秘密一個男子伺候完人之後能如此行動自便自然是不可能不過恭親王能收下我這個禮物便表示本官在他心中已經安全過關了」

    永璇了門已經收到消息英駐澳門總領事哈里已經要求盡快就東方公主號展開談判永璇自然也想事早了早好而同時法報人員已經傳回消息克勞德已經抵達法並開始了一系列秘密會晤永璇猜想應該在最近兩個月關於反英同盟建立事就能確定下來了吧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談判。克勞德。形勢所迫。

               
    對於東方公主號水兵來說這段間是們最難過候想想大英帝海軍什麼候被人扣押過?原本水兵們是在南洋補給完食物及水之後南下澳大利亞果卻莫名其妙地派往廣州執行什麼緊急任務

    而這任務果是惹怒了遠東這最大帝更為可怕是這帝決不是大英帝以往遇到家只在船上開幾炮便可以征服讓人難以置信是這樣一老帝居然如此先進岸防火炮而且這帝居然還海軍據說這還不是這帝最先進海軍就在這一系列誤判之後東方公主號全體都被扣押了

    原本還充足食物及水供應但是這幾天連食物和水都限量了這對帝海軍士兵來說是不可容忍們強烈求用火炮向這老帝施加壓力但隨後卻被遠方幾艘巨艦給嚇住了這樣巨艦即便是大英帝海軍也不常見水兵們立刻老實了但是們將滿腔怒火撒向們艦長布萊先生原本們將去澳大利亞度過一溫暖假期而現在們卻被困在又冷又潮濕珠江口

    先生我們又累又餓您必須保證我們食物和水!」水兵們自然不敢找艦長理論但是二副跟三副則被騷擾得夠嗆在安撫了好幾次之後水兵們情緒才漸漸平息下去畢竟現在們面對著清巨艦大炮們還不敢在這關頭嘩變

    艦長閣下您也到了這是最近幾天第幾次質疑了?」二副還是忍不住向布萊抱怨道我們已經盡力在安撫士兵們情緒了但是如果我們還是得不到充足食物和水話接下來事情就不是我們所能控制了」

    我明」布萊也些憤怒已經按照求將自己佩劍交了出來但是清朝還是沒派出對應人來與接洽甚至連哈里總領事都沒消息傳過來

    事實上哈里也是焦頭爛額沒料到僅僅兩天之後整事態忽然嚴重了許多在布萊給信件中指出船上水兵隨都嘩變可能一旦到那候不僅這艦長會上軍事法庭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八王爺那邊什麼消息了麼?」哈里不斷詢問著自己身邊僕人

    很抱歉先生」僕人們也是愛莫能助目前還沒消息傳過來」

    哈里撫摸了下布萊佩劍隨後道:隨我去拜見下這位王爺」

    哈里也知道乾等著也等不出什麼消息來與其這樣無限期地等下去還不如自己再次去拜訪下那位王爺如今布萊已經交出了自己佩劍也算是符合了清朝求先投降再談判一想到這哈里不由得心裡苦笑一聲自己怕是帝史以來第一位向遠東家投降外交官

    隨從們忙準備好馬車朝驛站而來不多哈里便站在驛站外面今天是難得艷陽天但是哈里心情一點都好不起來很明外交談判中一規律誰先服軟勢必在後面談判中會一再失守自己堅持哈里暗暗歎了口氣希望這次談判帶給自己恥辱不會太大

    哈里在外面等了一會便太監將自己引了進去對於太監哈里第一次見到候還是非常吃驚不過第一次見到太監是在印度後來才聽說遠東那最大帝皇帝豢養了一大批太監這讓驚訝不已這家居然能讓如此多男性失去生育力那麼這帝得多龐大才可以?等自己見識到這帝龐大之後卻發現自己必須代表自己祖向她屈服這讓哈里非常難過

    大英帝駐澳門總領事見過大清帝恭親王殿下」哈里按照標準英禮節行禮

    不必多禮了!」永對這些英式禮節倒是不排斥只那些幕僚非常不滿這蠻夷居然不行跪禮

    這是艦長布萊閣下佩劍希望能代表我們誠意」哈里將佩劍遞給永璇

    永接過佩劍我聽說你們英規矩就是投降候交出自己佩劍可是真?」

    得確」哈里大喜這樣不用自己解釋交出佩劍含義了

    只是我如果沒記錯話如今是貴與我處於戰爭狀態請問布萊先生頭像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東方公主號』?」永璇淡淡地問出一關鍵問題

    這……」哈里些猶豫但隨後道這是本一點誠意」

    這是很關鍵問題」永璇道如果是『東方公主號』準備投降我們應該簽署一『停戰協議』代表這次戰爭狀態已經束同按照際慣例『東方公主號』必須降下貴旗同艦上所水兵必須解除武裝在進一步協議之前『東方公主號』應該歸我接管」

    這並不是戰爭親王殿下這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永璇冷笑了一聲總領事閣下您又過掛著別旗又未經貴同意船隻大搖大擺地闖入貴港口麼?何況這隻船還是一艘全副武裝軍艦並且還跑到貴港口裡開炮示威如果這不叫戰爭請問閣下什麼是戰爭?」

    我們需間」

    我可以給你間」永璇就怕英人不肯拖相對於英人其實自己更需間布萊先生佩劍我們收下了作為對貴誠意回應我們會允許更多食物和水供應給『東方公主號』但是下一步談判必須按照我們條件走降旗、解除武裝並接受我海軍托管」

    我明瞭」哈里擦了擦汗我會盡快給殿下答覆」

    第一次談判在這樣氣氛下束了似乎雙方都覺得可以接受英人覺得至少打開了和談大門而永則覺得間控制權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而更讓永璇高興是沒過幾天勞德親筆信傳到了手上法王室已經同意了合作並委託勞德全權處理法在遠東及南亞地區事務同勞德也表示西班牙、葡萄牙和荷蘭也原則同意了五聯盟抗英建議但是具體事務將會由特使與永璇接觸這些特使將分批抵達澳門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避開英耳目畢竟大家在盟前還是不想跟英公開撕破臉

    王爺機會來了!」金鏞聽完翻譯之後興奮地搓著手雖然我不知道英多大多少軍隊但是在南洋這裡可是我們華夏大本營英長途奔襲在地利上就吃虧了若是能拉攏四共同抗英那麼咱們在人和上多了一份勝算餘下就只老天爺幫不幫忙了」

    天機渺茫不是我等可以隨意猜測」永璇心裡暗笑等你們瞧著我苦味酸火器大顯神威候就曉得這次英人多麼地失算了不過如今五同盟還是鏡花水月我們也不高興得太早」

    王爺說是」金鏞笑道王爺扣著英人口糧又是為何?想逼著們窩裡反麼?」

    自然」永璇淡淡地道咱們船堅炮利若是多幾經驗水兵豈不是如虎添翼?」

    永璇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瞭永璇這是迫使東方公主號屈服若是屈服不了必然會嘩變而這些嘩變士兵為了活下來則必定會投靠華夏到了那候熟悉英水兵幫助華夏在日後對抗英海軍戰爭中必然會多出一份勝算

    同樣推斷也被哈里猜測到了但是哈里在猶豫在賭英水兵驕傲希望英水兵能堅守帝榮譽否則英海軍遇到清朝海軍必然就會先輸氣勢這對大英帝在遠東利益是百害而無一利

    哈里思前想後了許久覺得自己還是必再上東方公主號來這次必須放棄面子上一點東西了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策反。法國人。樹大招風。

               
    「麼?」布萊沒料到裡帶給他建議居然「降旗去武」「抱歉總領事閣下我無法讓我士兵接受這樣條件。」

    「艦長閣下現在不為了臉面問題與清政府糾纏候。」裡看了看方公主號這皇家海軍服役已經五年軍艦了雖然些舊但在遠還所向披靡。「您也看到了珠江口清海軍已經集結您認為在近海作戰對皇家海軍利麼?」

    布萊沒說話沉思了一會道:「總領事閣下我無法隱瞞這樣一個事實方公主號失敗已經意味著未來大英帝在清登陸作戰計劃徹底失敗。儘管我們稱呼他們一群未開化民族但這個民族擁不遜於帝岸防作戰能力。再加上那些軍艦我想我們在近海作戰沒任何優勢。」

    裡也被布萊話嚇到了他原本以為大英帝不佔壓倒性優勢但根據布萊分析兩如果在近海作戰勝負還五五之數。這布萊也皇家海軍資深艦長裡對他分析還比較任。

    「艦長閣下如果要讓『方公主號』完整無缺地回到印度需要多少力量?」裡很隱晦地問道。

    布萊想了想「恐怕需要動用整個遠海軍力量。」

    裡沉思起來說起來他雖然和平派但他也一個驕傲英人他無法接受對皇家海軍侮辱。於他開始思考起戰爭解決可能性。

    但布萊看了出來道:「如果動用整個遠海軍話我們只在南方牽制住清南方海軍據說清在北方還一支更為強大海軍。如果我們不能一擊即中話就要跟清陷入長期消耗戰中。但清依托本土作戰最不利還帝海軍。更為讓我擔憂如果法人跟荷蘭人趁機摻上一腳話帝在遠優勢將蕩然無存。」

    「閣下意思和平解決?」

    布萊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和平解決最好方法。即便帝與清將來會一戰但也絕對不這個機。我會跟菲利普公爵閣下建議對清務必出其不意一擊即中。」

    「我明白閣下意思了。」裡摁下心中憤怒「我會盡力斡旋這件事情。」

    這邊不論布萊與裡商議璇藉著送食物份上已經讓一些招商局探子接近了方公主號。璇藉著布萊個人獻出佩劍名義允許方公主號整支艦隊在港口附近範圍活動。這就給了璇手下人接近水兵機會。

    「如今整個方公主號士兵人心不穩。」幕僚道「方公主號雖然英人在方最戰鬥力軍艦之一但大部分水兵都基於豐厚報酬兵。更重要英『遠赦免令』對他們吸引。畢竟他們中不少人都曾經英罪犯都想通過來遠換取英赦免。」

    永璇對這個「遠赦免令」倒不覺得詫異雖然這個不曾出現在他所在歷史空中。但英前任女皇維多利亞可給不少海盜頒發過勳章甚冊封為騎士。永璇手上其實也暗地裡握著幾支海盜璇對他們許諾也日頒發勳章。所以璇對這個道德不道德手段覺得聽無所謂家之間幾個乾淨。

    「這些人中沒可以被策反?」永璇對英海軍作戰能力和維修能力垂涎已久。哪怕英一二流軍艦作戰能力也能與皇家北洋海軍主力戰艦相媲美。對於這種技術璇奉就拿來主義。

    「。」幕僚抽出基本資料「傑弗遜方公主號二。查理斯方公主號機械師。」

    「好人啊!」永璇看到這面頭銜也興奮起來。二一軍艦第三號人物且相對於大言二偏重於技術方面因此會比船長還大更熟悉軍艦性能。於機械師那就軍艦技術團隊靈魂人物。「這兩個人無論如何都要策反過來無論金錢、名譽我都可以給他們。甚我可以尋諾給他們在南洋一個島嶼讓他們去一個領主。」

    幕僚們自然曉得清廷對海軍人才渴望故聽到璇承諾也不稀奇。

    「法勞德先生已經到了廣州我們人已經安排他進入驛站了。」個幕僚進來道。

    永璇道:「我這就去見見他。——對了法人跟荷蘭人海軍能力也不弱對了還班牙人年班牙無敵艦隊可鼎鼎大名。雖然現在班牙被英人打得翻不了身但瘦死駱駝比馬大。況且我想班牙人一定會樂意為英人訓練出一個強大遠對手。」

    「高見!」

    永璇擺擺手離開了書房。他現在要去見人勞德雖然一個明面上默默無聞少年但他今法私生子同他母親法最權勢女人之一他姨媽則法現在情婦。可以說這個少年能左右法幾個人之一。

    「哦?這你新情婦?」勞德嘴巴依舊惡毒見到蘭霖之不忘揶揄。

    「怎麼?你吃醋了?」永璇也樂得跟這個少年鬥嘴畢竟平永璇想找個同齡人互相挖苦也很難。

    「啊我非常吃醋。」勞德身上可著「法之花」基因舉手投足間也算得上風情萬種。他湊到永璇身邊「我為了你可在法、荷蘭、比利、班牙、葡牙之間穿梭訪問甚我還去了瑞典跟挪威。」

    「你居然去了北歐?」永璇倒吃了一驚。歷史上北歐諸雖然與英關係不很好但他們主要敵人還俄。華夏在對付完英之最主要目就俄。能給北歐人搭上關係對華夏再好不過。

    「他們被英人打怕了。」勞德並沒想到其他且永璇也無法點明。雖然按照歷史進程來會拿破侖入侵俄。但法與俄卻在大部分間盟友關係因為他們需要聯手節制普魯士。所以永璇不會跟勞德討論華夏對俄政策。

    「啊。」永璇岔開話題「不得不說伊麗白女王個很厲害人物!」

    勞德點點頭「伊麗白陛下跟維多利亞陛下對海盜資助讓猖獗一維京海盜們蜷縮在北歐不敢再南下對此我們法還很感激。」

    「不過我對瑞典還挪威室抱友情希望他們能在候訪問華夏。」

    「我會轉達。」勞德白了永璇一眼「我們必要一口外交腔麼?」

    「不需要。」永璇一笑「蘭霖將茶水點心取來把。——勞德你應該嘗嘗廣州電點心我想你會跟我一樣愛上。」

    蘭霖聽取永璇吩咐之就按照廣州早茶樣子置辦了一桌點心。勞德也不會客氣他也調查瞭解過了原來跟他合作這個少年不僅遠第一富翁在世界上也鼎鼎大名。他財富恐怕已經能跟整個法室相媲美就算跟英室相比也不會輸太多。所以好吃、好玩自己還真不用客氣。

    「你去歐洲不非洲吧?」永璇些驚訝於勞德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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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方——永璇我不想指責麼只我家在歐洲。但這無損於我們友誼。——但我必須承認方食物歐洲遠無法媲美。」

    「說正事吧。既然你去那麼多家。」

    勞德也知道該說正事了便收起了自己吃相。「敝已經同意與貴合作荷蘭與班牙室也非常樂意加入聯盟。葡牙室表示了條件支持。」

    「條件?」永璇微微皺起眉頭。

    「也不麼大不了。」勞德道「葡牙室希望能繼續擁澳門居住權。」

    永璇想了想「這個可以。我會明白無誤地告訴澳門海關任何葡牙籍人都可以自由進出澳門。」

  「那就成了!」勞德挺高興「那麼我們那個『印度-太平洋公司』計劃可以實行了。」
  

    「當然。」永璇舉起了茶杯「我就以茶代酒祝賀我們馬到成功了。」


    勞德也舉起了茶杯。

    「印度-太平洋公司」將由法和華夏共同出資一家殖民公司同這個公司也吸收了班牙、葡牙和荷蘭資本。五將在打敗英遠艦隊之瓜分印度、澳大利亞以及太平洋利益。按照承諾華夏只會占南洋對於其他地區均不染指只分享收益已。

    雖然永璇這個計劃被部分幕僚反對但永璇很清楚一個事實現在華夏吃下南洋就已經很吃力了何況北方還俄人覬覦。如果華夏還將勢力繼續南下話只怕整個家北方就會很空虛了。對於永璇來說伯利亞、中亞都未來華夏將佔地方。且永璇還要將中跟中伯利亞及高加索地區不設防將這裡作為俄乃未來歐洲與華夏軍事緩衝地帶。

    印度跟澳大利亞雖然塊肥肉無奈華夏胃口已經塞不下了。與其佔著不如從歐洲人手上分些利益編號況且能將他們拉攏過來對抗英更賺回了票價。另外璇沒過多染指太平洋地區原因他知道未來某一天太平洋另一邊也會崛起一個大。過多地占太平洋就會壓縮那個大生存空間。永璇希望給世子孫再留下一個緩衝地帶緩衝未來華夏與美關係。

    「對了皮埃爾能幫忙遊說班牙海軍幫我訓練下我海軍麼?」

    「嗯?」勞德不一個傻瓜他自然曉得永璇打算。他想了許久「我可以幫你去說說。」

    「那這樣太好了。」

    就在華夏跟法達成密約之裡也察覺出了異樣。他在自己辦公室想了許久最幽幽地歎了口氣「帝真樹大招風麼?」

    裡為大英帝「日不落帝」驕傲但身為外交官他知道帝如今多麼地亦步亦趨。老牌殖民地家荷蘭餘威還在前任敵人班牙還虎視眈眈在歐洲大陸上還法人在冷眼旁觀。若這三個家趁著帝在遠陷入泥沼之際發威只怕帝驕傲就要成為昨日黃花。

    「不對!」裡忽然想起了麼「瑪格麗特立刻讓我侍衛進來我要給印度遠司令部寫。」

    這些狡猾華夏人啊!裡在心裡哀嚎著法人忽然偃旗息鼓並不說明法人打算放過英表明法正在尋找機會給百年宿敵一個致命一擊機會。法人機會如今來了只要與華夏結盟在遠就可以狠狠地從帝身上啃下一塊肉來。裡一邊寫著一邊暗暗握緊了拳頭他絕對不能讓這樣事情發生。

    「瑪格麗特給八發拜帖我們必須盡快解決『廣州事件』了。」

    裡明白如今必須將方公主號救出來旗幟可以降武裝可以解除這些都小問題。如果方公主號被擊沉這才致命。裡絕對不能允許帝榮譽在遠終結帝最驕傲海軍不能被一群沒開化野蠻人所擊敗。

    但裡沒料到他送使為了更快地送出情報選擇英一郵輪這郵輪剛好招商局探子。早在江南招商局提上議事日程候招商局情報機構就已經伸向了南洋在黃金開道作用下無數英奸淪為華夏情報人員。這位使很遺憾地失蹤了如果裡光明正大地送也許他就會知道情報已經洩露但為了避開眾人眼目他也避開了英自己情報機構。於一切都在朝不利英方向發展著……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嘩變。石家莊。東方公主。

               
    因為談判一直沒進展,永璇便依舊按照最低限度給東方公主供給食物。而讓布萊克鬱悶,大清吏治非常糟糕,因為自己沒「打點,所以實際上得食物更少。然布萊克抗議過,廣州當地對這艘軍艦非常反感,因此沒任願意為這件事出頭。聽說一清廉廣州知府張嗣衍甚至公開表揚了在這次事件中「貪墨,故而所都知道這群英多麼不受待見。

    當然,暗中操作策反事件得了進展。查理斯本來通過「遠東赦免令而重獲自由囚犯,他在英沒親,沒家庭。聽說遠東親王許諾給他一島嶼當領主之後,自然非常高興地同意了。傑弗遜卻沒那麼好策反,這傑弗遜英在南洋移民,已經在南洋居住了數十年,他非常擔心英報復。

    永璇接這消息之後,思考了一會,道:「你告訴傑弗遜,他家庭我們可以想辦法替他轉移天津。

    然永璇這樣操作會損失一部分清朝在南洋諜報網,相比較得一經驗二副,這點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範圍內。

    而那傑弗遜在得永璇保證之後,他投桃報李表示可以幫忙策反一部分經驗水兵和後勤員。

    在永璇暗中協助下,傑弗遜在東方公主上聲名一時無二。畢竟傑弗遜「將自己積蓄換取了士兵們賴以生存糧食,連艦長布萊克挑不出毛病來。如今傑弗遜已經在犧牲自己「私財產來安撫士兵,如果自己還不識好歹,只怕嘩變群會牽連軍艦中高層管理員。布萊克放任傑弗遜「收買心。

    因為談判進展一直不順利,這談判拖延時間越來越長,這給了永璇解救傑弗遜家庭機會。在某一月黑風高晚上,傑弗遜家庭忽然全部失蹤了。在東印度公司擔心這事情會影響正在東方公主服役傑弗遜心理狀況時候,傑弗遜家庭正搭乘一艘法郵輪前往天津。他們目地門,畢竟這裡還一支馬尾海軍,無論保護還監視,都首選。

    在得自己家庭已經安全保證之後,傑弗遜在收買心上已經完全沒遮掩了。永璇在得知傑弗遜與查理斯控制了三分之一之後,果斷哈里發出最後通牒,「大英帝駐澳門總領事哈里閣下,這便我關本次事件談判最後文件,一切全在閣下簽與不簽之間。

    哈里接文書時候,無可奈。看樣子華夏失了跟自己繼續談判耐心,連送達文書都永璇一低級幕。哈里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只得道:「很遺憾,我無法接受『簽署投降文件』一項。

    「我明白了。幕英語很好,臉上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通知我們王爺,本次談判失敗了。

    哈里似乎還想說什麼,只張張嘴便苦笑著搖搖頭。

    當晚,一直封鎖珠口南洋艦隊炮轟東方公主,不過鑒東方公主已經解除了武裝。這一輪炮擊更多帶震懾目,大部分炮彈都落在東方公主附近水面,少量炮彈則擊中簇擁在東方公主附近幾艘被華夏通緝英商船。

    炮擊東方公主對廣州百姓來說自然高興事情,不少在港口附近老百姓更攜家帶口過來圍觀嗑瓜子。對東方公主水兵來說,這一晚注定無眠。他們已經知道這輪炮擊威脅自己,下一輪炮擊呢?在忐忑中,他們迎來了次日日出。

    而在第二天,更不好消息傳來,由談判破裂,華夏已經拒絕再為東方公主提供飲食和水。這對水兵來說可怕消息,在最近一多月裡,他們供餐已經供給制,每天都只能吃六分飽,如果華夏果斷拒絕提供飲食,那意味著大家得活活餓死。

    不過布萊克已經料這些低級水兵會嘩變,果斷命令軍法隊封鎖艦橋,雙方在艦橋附近對峙起來。

    「如果你們不退後話,你們將接受大英帝軍法裁決。大副趾高氣昂地說著。

    「軍法?你們不會餓肚子,我們呢?我們拚死拚活為帝奉獻,最後帝這麼對待我們麼?水兵們憤怒地吼著。

    「我耐心限,軍法隊,舉槍大副眼見越聚越多,果斷下令道。

    「先生,我拒絕執行你命令傑弗遜讓自己手下不舉槍,「他們只艦長閣下提出抗議,如果這一點我們都要反對話,帝榮譽將歸處?

    「二副,你拒絕執行艦長命令麼?大副瞇起了眼鏡,他已經不爽二副許久了。二副出生南洋一名望英家庭,而且在這次被困事件中,二副贏得了水兵們支持。大副已經能猜出,在東方公主歸航之後,自己勢必要將位置讓給這二副。他不服

    「,先生,我拒絕執行這不公命令

    「好,那麼你已經被解除二副職務了。大副冷冷地說,「傑弗遜先生,你可以離開了,否則我將將你視為敵。

    傑弗遜冷冷地看了大副一眼,轉身離開了艦橋。不少對這次命令不滿軍法隊隊員跟著離開了。眼見軍法隊失了對自己助力,士兵們只得忍氣吞聲地離開。@無限好文,盡在晉文學城

    事情然這樣平息下,暗湧卻在發酵。不滿越來越多,不少都聚集被扣押在輪機室傑弗遜身邊。

    在斷絕糧食供應五天後,傑弗遜對聚集在身邊士兵們道:「我們已經被帝放棄了,我們要活活地在這裡餓死嗎?我們履行了一名帝士兵義務,捍衛帝榮譽,帝卻如此對待我們

    「,帝拋棄了我們安排在中心腹們紛紛策動起來。

    總盲從,在心士鼓動、策應之下,大家憤怒都被調集起來。在商量了之後,大家決定在今晚離開東方公主。在傑弗遜心腹暗中安排下,將近一半東方公主員選擇了嘩變,離開包括整技術組成員(查理斯果然很給力),還一半低級水兵和少量中級管理員。等布萊克察覺時候,這群已經在永璇安排接應下離開了港口。

    「完了布萊克掏出了手槍,「王陛下,我辜負了您言畢,自盡。

    第二天,哈里在得知東方公主嘩變和布萊克自殺事情之後,知道大事已。如果自己不能將東方公主帶走話,迎接自己怕不僅僅撤職查辦那麼簡單了。哈里想了許久,忙趕驛站。

    「殿下,您計謀成功了哈里當然知道這一切都離不開華夏影子。

    永璇自然不會承認,「閣下,請注意您措辭。目前你我兩正處戰爭狀態,你們士兵我們投降,我們沒理由拒絕

    「好哈里知道這既成事實無法改變,道,「我們可以接受降旗,可以接受解除武裝,請讓東方公主回家吧

    「那投降協議呢?

    「按照公約,一旦簽訂了投降協議,貴應該將戰俘遣返我,貴願意麼?哈里冷笑道。

    永璇笑道:「聽說艦長閣下自殺了,這協議我不要了。

    看著永璇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表情,哈里忿忿地離開了。

    按照英與華夏約定,東方公主在解除武裝並降下英旗、軍旗之後,被放行離開廣州港。而那些被通緝鴉片販子則沒那麼好運氣,不過永璇還按照英風俗給了他們一體面死法。然僅僅只絞刑,震懾了很多。連日不落帝商都可以絞殺,華夏在以最強硬態度警告所,在華夏違法沒任可以庇護你。

    「蒙丹,我好幸福含香已經脫下了她驕傲回疆衣服,換上了尋常滿百姓會穿衣服。全然不記得她在紫禁城裡抗爭和驕傲,對她來說,愛情才最重要。

    「,我好幸福。蒙丹緊緊地握住含香手。

    兩這樣握著,看著從北京一路了石家莊。負責護送柳青、柳紅私下討論過,莫非這些回疆殊神功?連續半月不吃不喝不睡不拉地看著真大丈夫萌大奶麼?

    而另外一蕭劍則興致勃勃,心想,看,我將皇帝妃子都劫出來了,以後刺殺這狗皇帝還不輕而易舉事情?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殺了乾隆之後,登高一呼能登上大寶。然後那叫永璇還不要跪倒在自己腳下?

    他們沒料,鄂敏早盯上了這輛招搖馬車。鄂敏看著這群傻了吧唧,不由得搖了搖頭,見過傻沒見過這麼傻。身為逃犯卻沒逃犯自覺,一路上大白天在官道上趕路,要住還要住最好客棧。算初出茅廬菜鳥捕頭都可以快速將他們緝獲,只鄂敏打算一鍋端故而一直忍受他們石家莊。

    蕭劍等在房山落腳點已經被調查清楚,居然白蓮一據點。這讓鄂敏非常吃驚,一皇子與白蓮瓜葛,這份情報非常讓他震驚。他甚至可以想像出乾隆臉色一定精彩。

    蕭劍在石家莊住進了一大戶家裡,鄂敏快速調動當地綠營和八旗將這裡團團圍住。凌晨,一聲令下,眾攻了進。自然將這白蓮據點一鍋端了,柳青跟柳紅在睡夢中被砍成了肉泥,而蕭劍等則被捆了出來。

    含香扭動著身體,「我香妃你們怎麼敢這樣對我

    鄂敏聽著含香喊叫大冒冷汗,心想你傻妞吧?自己從紫禁城裡跑了出來,還好意思稱妃?不過看眾疑惑目光,鄂敏高呼道:「方妖居然敢自稱『香妃』名諱?天下皆知香妃娘娘貴體抱恙正在宮內靜養,你高呼小叫為?

    「我香妃我香妃含香掙扎著,「我可以給你們跳舞,證明我香妃。

    「將士們,將這妖推出砍了鄂敏接手令格殺勿論,自然不會對這群傻了吧唧傢伙客氣。

    含香扭動著、掙扎著,被明晃晃大刀削掉了腦袋。而一旁觀刑蒙丹嚇得大小便失禁,哭道:「我再不敢了,放過我吧我不要死,我長得那麼帥,我不能死啊

    鄂敏忽然對乾隆命令感不滿了,好歹我一武將,怎麼能讓我來處理瘋子?不過鄂敏抱怨一瞬間,很快便道:「將這歹推出砍了

    「不嘛不嘛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蒙丹,我帥哥,我不要死嘛在蒙丹扭動著,又一顆頭落地。

    蕭劍看眾目光指他,「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不會供出白蓮秘密。

    鄂敏心中冷笑,你這不暗示我們麼?鄂敏對白蓮還點興趣,冷冷地道:「挑斷他經脈,再閹掉他。

    「什麼?蕭劍不理解了,自己都這樣暗示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我不要被閹掉我還黃花仔啊

    鄂敏聽這話,啞然,「沒關係,本官會為你備好猛男,讓你菊花告別處男。

    蕭劍不掙扎了,這太好了。早聽說首歌叫菊花燦爛地燒,每每看爾泰興奮樣子,蕭劍覺得自己要好好領略菊花美。

    在大家「菊花殘滿地傷,你笑容已泛黃祝福聲中,蕭劍告別了作為男象徵。而等待他將更美好明天……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京城。西班牙。海軍之魂。

               
    鄂敏在就地處死含香等之後將蕭劍帶回了北京。乾隆對含香已經失望了他想自己綠帽子被天下所知曉便宣佈香妃抱恙在紫禁城休養。而得到含香已被處死消息之後則立刻發佈了香妃病逝消息。然後乾隆還極其大度地宣佈允許香妃葬回故鄉但是卻將寶冊給遺忘在了京城。於是就算再傻也看出來了這個香妃將成為乾隆被承認妃子於是大在明面上都很有默契地閉嘴但是暗地裡卻開始起了別心思。尤其是回疆各部落眼見著阿里和卓失了寵那誰才是回疆老大還是要看真功夫於是回疆一時間風起雲湧。而乾隆則樂見其成於是聞問地靜候事情發展。

    那個蕭劍被秘密帶到了城司乾隆在一間偏房中見到了他。你就是蕭劍?」

    是。」蕭劍已經完全提起力氣來經脈被挑斷之後他武功已經全部被廢更讓他飽受屈辱是這些滿清子在閹割了他之後還日日夜夜給他安排猛男。你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吧我所知道已經都告訴你們了。」

    我只是想確認一點你真是方孩子?」隆對方其實沒有了太多印象隨後一查卻是一起被嚴判了案件。過2隆會認錯而且他更憤怒是既然是滿門抄斬為何會有兩個孩子失去控制。雖然按照大清律未滿十六歲會處刑但是男童會被閹割之後送到寧古塔與披甲為奴而女子自然是賣入官妓。但是為何蕭劍跟小燕子卻跑了出來?一個成了白蓮高級骨幹一個成了禍害自己兒女瘋子。

    事到如今是又如何?是又如何?」蕭劍地道。

    乾隆歎了口氣對於你父親或許朕確有一絲察罪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真是冤案話為何你鳴冤而來刺殺朕?朕是天下君父也是你君父既然你眼中沒有朕這個君父朕也需要對你再同情什麼了。你事情朕也調查清楚了小燕子朕也會放過。」

    小燕子?」蕭劍苦笑了一聲他也曾經為找到這個妹妹而高興過更高興是這個妹妹居然是一個子最受寵姬妾。他差點就有放棄刺殺計劃而試圖通過正常途徑申冤畢竟自己父親是清朝官吏可能對於自己父親來說重新得到清廷承認會更高興吧。但是這個小燕子太讓自己失望了在她身上僅沒有看到一個方閨秀一絲絲影子甚至連一個正常女性或正常類智商都沒有看到。蕭劍有時在想也許要認這個妹妹會更好吧。

    上罪知道自己已經罪無可恕但是臨死前向求陛下一件事。」蕭劍終於是屈服了。
    說吧。」乾隆淡淡地說念在你供出白蓮機密份上朕最後答應你一個要求。」

    請要告訴小燕子她身份我想我父親有這樣一個女兒。方已經蒙受了太多冤屈請要再將別屈辱給我們。」

    朕明白了。」乾隆歎了口氣我會著有司審查你父親案件果真有冤屈朕自然會平反。而你則永遠是蕭劍而是方兒子方兒子已經在流放過程中死去了。」


    罪叩謝陛下天恩。」

    離開城司之後乾隆下令處死了蕭劍。而那個囚禁在慎刑司小燕子乾隆想了想還是打發她回去了。只是伴隨著釋放小燕子旨意之外還有另外一道旨意奪永琪郡王爵為貝子。並罰俸半年。」

    滿京城權貴算是看明白了這乾隆已經徹底撕開自己慈父」面具他對五阿哥已經是忍無可忍了於是未來帝只可能在六阿哥還有八阿哥之間產生。

    乾隆在京城裡處理事情自然也傳到永璇耳邊雖然已是是事發一個月之後永璇還是覺察出了京城裡暗潮湧動感覺。

    金先生讓京城裡小心著別觸了阿瑪霉頭。」永璇知道越是這樣時候自己越要小心誰在這個時候蹦出去那就是找死份。

    我明白了。」金鏞自然也是曉得這樣謹慎。

    查理斯、傑弗遜他們可都安排好了?」

    屬下已經讓將他們安排去訓練馬尾海了。」

    永璇點點頭按照他規劃北洋海與南洋海是實際作戰海而馬尾海則主要是負責訓練後備海以及新式武器艦隊。苦味酸火器已經換裝到了南洋海北洋海也是在逐漸換裝中。而馬尾海如今在改裝蒸汽機艦同時試制梯恩梯炸藥。在這個時代擁有梯恩梯炸藥就跟後世擁有核武器一樣而且相較於黑色火藥和苦味酸火藥梯恩梯安全性和抗潮濕性更好因此更適合艦大量攜帶。

    而目前海採用苦味酸火藥其實是過渡火藥雖然穩定性及梯恩梯但好歹在抗潮性能上還是比黑色火藥有重要進步。起碼只要是瓢潑大雨華夏艦隊還是有作戰能力。

    那西班牙官呢?」永璇想起了克勞德承諾。

    已經在星洲城了打算逗留幾日之後就到崖州海衙門報道。」金鏞收到消息是十日前發出來想必這幾天就該到崖州了。」

    聽說克勞德為我們帶來僅僅是西班牙官還有一整支外籍官?」永璇忽然覺得克勞德還是很幫忙居然折騰了一支近五十外籍官。

    是。」金鏞雖然覺得招募這麼多外籍官有些浪費銀子但是一想到自己這邊作戰能力金鏞還是決定忍了。水兵作戰主要是由西班牙負責而法負責岸防和步兵練葡萄牙同荷蘭負責培訓我們海後勤能力。」

    永璇沉思了許久讓南洋海那邊好生學習另外讓小心他們竊取我們苦味酸炸藥配方。」

    王爺這是是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萬事寧可先小後君子況且這幾過是盟友而已就算是我藩屬這火藥配方也斷斷能給出去。」

    是我明白了。」

    混蛋!」菲利普將所有東西都砸了這就是我們引以為傲帝海?」

    閣下請注意你措辭。」一個將領眼看著菲利普『東方公主號』事情確有損我們海名望但是布萊克艦長閣下已經用他性命洗刷了我們恥辱。還有閣下要注意如果是您外交員在情報和政策上一再失誤我們海又何時陷入到如此尷尬境地?」

    是將閣下。」菲利普在這個將領面前還是敢造次但是這次屈辱?」

    海會用她火炮證明。」

    那就多謝將了。」菲利普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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