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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獵人)虧》作者:夜風晨露【完結】

☆、我只在乎你  八

  「他們走了。」俠客不瞭解飛坦此時的心理狀態,要是他滿懷信心,相信狄安娜依然對他另眼相看,那麼就註定失望了。

  飛坦迎著俠客的視線,坦然說:「那女人是我的。」

  她真的很漂亮。

  芬克斯吹了一聲悠揚的口哨,然後一臉壞笑:「哦,看上同一個女人啊。」他要看好戲。

  俠客第一次感覺到,應該勸勸飛坦:「你多考慮一下吧。」不知道原因,但是狄安娜突然對你沒興趣了,你醒醒啊。

  他猜測了各種可能性,但是沒有一個結論。

  「老規矩,正面。」飛坦丟出了蜘蛛硬幣,這小小的鋁鎂合金彈到空中,金屬表面反射著光芒,旋轉,翻轉,旋轉。

  旅團成員為了某事爭執之時,就擲硬幣決定聽誰的,這個方法大大減少了團員內鬥的幾率。

  硬幣掉落到飛坦手背。

  「看,是正面。」飛坦快意的笑了。

  「我又沒猜反面。」俠客不知道咋和飛坦交流下去啊,難道告訴他實話:看到你完好無損的眼睛後,狄安娜就不喜歡你了。

  他腦子裡如同看電影一般蹦出一個詞:慕殘。

  慕殘(Devotee)是一種性取向,即對自己愛慕的殘疾人會產生性衝動。

  難道狄安娜就喜歡瞎眼的?

  俠客抹了抹並沒有汗水的額頭,平靜的說:「飛坦,她不喜歡你。」從今天起,她不喜歡你。

  飛坦看俠客的眼神,就仿佛在說:你這個大騙子!

  ——你什麼眼神啊?

  看看我,看我誠實不欺的眼睛,我可是一點都沒說謊啊!

  你發揮一點強盜的第六感啊,就算不用瑪奇那種超強直覺也該明白的。

  俠客覺得自己真是好心沒好報。

  那女人……既然對飛坦沒興趣,以後聯繫不上了吧,大家是會彼此從各自人生軌跡裡消失,還是帶來某種危險呢?

  狄安娜流著冷汗回來了,回來就直接回房間躺著。

  她覺得有幾十隻大象和老虎在她身體踩踏了一遍,她心肝脾肺腎都裂了,腦袋稀巴爛,全身的骨肉都零落成泥,劇痛流遍了身體每個角落。

  伊克尚佩對磊劄的不配合非常不滿,甚至覺得狄安娜變成這樣子他負有直接責任,於是用自己的特製筆記型電腦把他送回GREED ISLAND。

  過了一會兒,艾蓮娜打來電話:「你把磊劄送回來就算了,他買的東西呢?」

  伊克尚佩二話不說,把那些商品全部丟到GREED ISLAND,特意分開七個位置放,然後告訴那些等著新款手機,護膚品和潮流服飾的傢伙們:「東西就在島上,你們自己去尋寶吧!」

  給別人找到了,你們就自認倒楣吧。

  他記得還有人買了小黃書,偉哥,情趣內衣,還有私處增白粉。

  駭客界的第一人,覺得自己心臟的跳動聲很吵。

  他心愛的姑娘,為了一個強盜,摧殘了自己的身體,可是他沒能救她,他什麼都沒做好。

  伊克尚佩經常足不出戶,從早到晚對著電腦,編寫程式,玩遊戲,做病毒或者做殺毒軟體,腿腳一動不動,只有機械鍵盤敲擊的聲音,這對他是很日常的。

  可是,他現在一方面想往外面跑馬拉松揮灑一點青春熱血,一方面想縮到牆角什麼都不管了。他仿佛裂成了兩半。

  好討厭的感覺。

  這個時候,最讓他難受的,是他在這邊自怨自艾,其實,他想好好抱住她。

  莫名其妙的陰暗的嫉妒,在心底滋生。金甚至能把「騎士」身份弄丟,如果伊克能有這個榮幸,他會努力當最好的騎士,想一想,被狄安娜的念能力網住,然後和她建立一種永久的特別的關係,簡直太美好了!

  伊克尚佩可想成為狄安娜的騎士啦,這個月十一號是雲古的生日,狄安娜找了快遞公司給他郵寄了生日禮物——她親手縫製的熊布偶背包,那天晚上他們還打了很長時間電話,雖然聊的主題都是傑:傑的念力學得怎麼樣,有沒有遭遇困難,有沒有交新朋友……

  伊克尚佩也想收到手工做的包,也想和她打電話聊很久,期望著能被她另眼相待。

  狄安娜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吉娜在她床上躺著,藍眼睛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喂,你……」她全身都被汗濕透了,喘著粗氣,隨著呼吸,胸口劇烈起伏,但是至少還能完整說出話:「這是我的床。」

  「我擔心你嘛。」吉娜笑的燦爛無比,一隻手拍拍自己身下,「快,到我懷裡來。」

  狄安娜無語,她現在渾身酸痛,沒精力訓人。

  「好啦,過來嘛過來嘛。」吉娜用那種撒嬌的聲音說話。看狄安娜不動彈,乾脆自己上,輕柔摟住她,「睡吧睡吧,親愛的。」

  狄安娜不想睡下去了,她爬起身,披了件外套,去對門找伊克。

  伊克在客廳牆角貓著,沒有開燈,深色窗簾連外面的光線都遮蔽了,暮色裡,他眼神很空洞。

  「伊克,我知道你擔心我,也為我做了很多。

  謝謝。」狄安娜在他身邊坐下,鄭重其事的說。

  雖然不曉得他做到什麼地步,不過磊劄的出現,的確是他的功勞。

  伊克尚佩不說話。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你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狄安娜問道。

  「我想要的……反正也得不到。」伊克死氣沉沉,聲音比平日低了八度。

  他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強盜!

  他什麼都不想看,什麼都不想聽。

  「怎麼能這麼說呢,沒問題,我會努力幫你找禮物。如果個人力量不夠,就發動更多人……哎呀,你說吧,想要什麼?」狄安娜會努力為他準備一份充滿心意的禮物。

  「狄安娜,你真是太壞了。」伊克尚佩一把拽掉熊頭套,拉高嗓門,聲音大到產生了回音,「我想當你的騎士啊!」

  狄安娜怔忪,愣住,完全不可置信。

  她盯著伊克尚佩足足一分多鐘。

  「你看,果然得不到嘛。」伊克頹然,臉色慘白。

  那個強盜會成為她的騎士,而他就是個路人甲的角色。

  他又感傷又難過,可是就在他情緒低谷的時候,狄安娜伸出手去摸他的臉。

  借著黃昏暮光,以及她手指的觸感,她要好好認清楚伊克尚佩!

  「別碰我……你又不會讓我當騎士……住手哇……」伊克很虛弱的抵抗,聲音細聲細氣,喉嚨裡咕嚕嚕的響著異響。

  這究竟是煎熬還是福音?

  狄安娜把他的頭髮,臉蛋整個摸了一圈,非常確定這是原裝的,沒有整形沒有染髮沒有變色隱形眼鏡。

  「你當我傻瓜嗎?」伊克膽戰心驚,睜著劉海下驚慌的眼睛,使出全身力氣卻無法動彈。

  除了他媽,沒有任何異性摸過他的臉,而且他媽肯對他親昵,距今至少二十五年了。

  「哦,伊克尚佩,請你成為我的騎士。」狄安娜誠心誠意的拜託,她立馬想通了,當初那爆炸頭肯定是金鬧騰的。

  伊克尚佩太符合騎士條件了,快,快讓他變成自己的騎士!

  「我害怕啊。」沒有頭套,其實他靦腆,害羞,連基本對話都無法繼續下去,身體慢慢癱軟著,就像軟體動物,完全無法鎮定,雙手扶著牆壁,聲音破碎,「你是可憐我嗎?」

  「你非常的優秀。」狄安娜心裡說,要不是金耽誤,你早就是我的騎士了。「我真心希望你是我的騎士。」


☆、我只在乎你  九

  當金·富力士說「我不贊同」的時候,若是原來的伊克尚佩,真會有種沖過去打架(哦,其實就是拿出格鬥遊戲,然後用遊戲來1vs1決戰)的念頭。

  可是他現在想的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想得貓三狗四亂七八糟東西,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我成了狄安娜的騎士,金知道嗎?】

  完全不受歡迎,

  沒人要的,

  典型宅男打扮的,

  萬年單身男,

  已經是狄安娜的騎士了。

  這個事實讓他意氣風發,又內心隱約覺得似乎,也許,大概,可能對不起金。

  伊克尚佩的拳頭攥住又放鬆,放鬆又攥住,全身繃緊,心跳過快,他注視著金的時候,還不確定要不要把這回事告訴他。

  金那深邃黑色的眼睛與伊克尚佩直視:「GREED ISLAND接收囚犯,但是我們無權把別人變成囚犯。如果破壞了遊戲規則,就算最終贏了,樂趣也會降低很多。」

  看誰不順眼或者覺得誰有威脅,就把那人投入GREED ISLAND關起來,這可不好。

  作為GREED ISLAND創始人,我們最該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我明白了。」伊克尚佩想,如果他沒有戴頭套,會被金發現他正竭力隱藏什麼嗎?

  為什麼要藏起來?

  他可以用頭套遮住表情,可是心頭的愧疚卻越來越大,就仿佛他把金遊戲裡的絕世神兵偷偷拿走,然後還靠那玩意成為全服第一……

  金依靠在電腦椅的靠背上,窗外星光燦爛,窗戶半開,刮來一陣柔風,而金仿佛也享受著這夜風。眯起眼睛,一個舒心快意的表情。

  他的手機鈴音響起——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我的心也碎,我的事也不能做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反正腸已斷,我就只能去闖禍】

  這是一首五十年前的老歌了,低吟淺唱,自然有種慵懶纏綿的味道。

  他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然後對伊克說:「我已經和其他GM商量了,他們也同意我的看法。」

  他們當然站在你那一邊,你是金·富力士嘛!

  伊克尚佩頭套下的眼睛就像刮起了颶風的海洋,洶湧,暗沉,還有一種不席捲很多生命就不甘休的氣勢。

  他咬住下嘴唇。

  「反正要是我們公開競選,大家都會選你。」

  氣勢,一定要有氣勢,他神經緊張,仿佛憋了很久的尿又不能去洗手間,仿佛食人魚正在咬齧他的膀胱。他突然明白,對把飛坦啊吉娜啊隔離起來和狄安娜天各一方的想法已經早拋到腦後,他擔憂:金不是狄安娜的騎士,但是在狄安娜心中,金,是否地位比騎士還要特別還要重要。

  成為騎士後,他整個世界都變了,第一次在狄安娜面前把右手的手套去掉,然後用一種他自己都陌生的聲音問:「狄安娜,可以握手嗎?」

  她拉起他的手,握住,還捏了捏。

  冷汗直冒;

  熱血沸騰。

  為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可以去玩命。

  ——我把所有一切,全部獻給你。

  如何抒發過於激昂的情緒,他已經不知道了,他後來做出的事兒,就是準備好配件,自己手工裝配一部電腦。

  「幾年前我自己組裝過一部PC(個人電腦)。

  主機板、CPU、記憶體、顯卡、電源、硬碟、光碟、軟碟……所有搭配可以說是當時最完美的,最優秀的,最成功的。

  完成後,我很自豪,插上電,接著我開機,在我眼前,它就這麼消失了。

  完完全全無影無蹤。

  我沮喪了一周。」伊克尚佩談起了他從沒說起的往事,「我覺得現在我能做出一部超越那個PC的作品。」

  狄安娜是這世界少數聽完描述就知道真相的人。

  源頭是揍敵客的四少爺。

  找他許願必定成功。

  糜稽曾經朝四弟許願要了一台世界最先進的電腦,於是,伊克尚佩的電腦就憑空移動到了巴托奇亞共和國枯枯戮山,歸屬於糜稽。

  也正因為這個願望,四少爺被隔離了,下一個接近他的人要承擔「撒嬌」和「代價」,不滿足他的撒嬌會自己死還連累親友掛——既然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揍敵客寧可讓他自個兒玩。

  「我相信你。」狄安娜說。

  本來是美好的回憶。

  可是伊克尚佩忍不住猜想,過去的某個時候,狄安娜會不會用同樣柔情的聲音溫婉的表情和金說「我相信你。」

  金,在狄安娜心中,是否不可替代……

  伊克希望自己特別。

  希望自己在她心中最特別。

  「不一定啊,要是我們一起競選獵人協會會長,你票數搞不好比我還高。」

  無奈,金不會被任何氣勢任何壓力嚇退的,在一種近似快殘酷絕殺的氣氛裡,他反而越放鬆自如。

  「如果擔心狄安娜和幻影旅團繼續接近,反正我暫時不走啦,保證讓他們不想再見狄安娜,或者,讓狄安娜不想再見他們。」金擺出一張快樂的笑臉。

  PS:事實上,當狄安娜發現飛坦並非黑髮黑眼,就沒有繼續交朋友的打算了。

  你想做啥?

  伊克猜不到啊估不出啊。

  可是,你這樣的人,一定想做什麼都能做到,不會像我,在她疼痛的時候,只會縮在客廳不知所措。

  「對不起。」伊克說。

  雖然你不知道我為何道歉。

  「沒關係啊。」金伸懶腰,咂舌,「你就只是喜歡她罷了。」

  「你……」你有那麼豁達嗎?

  喂,你知道了,畢竟,你是金·富力士。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金話鋒一轉,「下次上《混亂時代》,我把你多砍死幾次。」

  「金……」既然金知道了,伊克尚佩覺得接下來的話比較好出口,兩隻手攪到一起,左腳在右腳蹭蹭,右腳又在左腳蹭蹭,「我很擔心……

  如果接下來和狄安娜有進一步親密關係,具體該怎麼做……」

  金啞然,半響才說:「這種事不要問我!」

  你希望我在現實中把你砍死嗎?

  「你讓我模擬東·富力士人格的事情,狄安娜已經知道了。」

  「……」你真是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朋友!不不不,狄安娜又不是你的女人!你們關係晉級到哪個階段了?!「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

  狄安娜經過那坨散發著酒氣的東西的時候,停步半秒,然後繼續前行。

  「背我去床上。」那坨物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抱住她大腿。

  「喂,金?」狄安娜被那雙胳膊牢牢困住了,「你清醒點!」

  其他人喝醉可以理解,但是你……

  「背我去床上嘛!」金喃喃,順著她大腿往她背上攀爬,「喝醉了頭好痛,啊啊啊,不背我我會死掉。」

  你為何變成這種德性?!這就是二星獵人好些職業獵人偶像的金·富力士!


☆、我只在乎你  十

  狄安娜很想對軟綿綿還和八爪魚般纏上來的金嗤之以鼻,不過在這裡僵持毫無意義,她一咬牙,就把他背起來了。

  以前,為了有足夠體力運送很容易流血的吉格,狄安娜特意用跑步加強身體力量,她有信心能背上這位揍敵客老祖宗上下樓梯。

  但是,背負了金以後,她發現這貨絕對比吉格重!她腿一軟,差點就跪下去。

  接下來就只有憋足一口氣前進了。

  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她直接想把金往沙發上一放,可是這人居然勾住她脖子不下來,嘴巴裡念念有詞:「你嫁我,我娶你,或者我入贅。」

  這是你討論結婚的好時機嗎?

  背著這少說也有六十五公斤的玩意,狄安娜呼吸比平日急促,心跳也更快,直接坐到沙發邊沿上——於是金就這麼緊貼沙發靠背,如果狄安娜體力足夠,她真想把他重重敲向沙發靠背,多壓幾次。

  無奈他們的力氣相差太懸殊了,心靈再堅強,但是她的肉體實在無力哇。

  「閉嘴,睡覺。」狄安娜用手去拉他的胳膊,掙了掙,想擺脫他。

  無用功!

  金的胳膊就和有強力膠一樣,黏在狄安娜的脖頸上,他啞著嗓子說:「結婚以後,我的財產會變成夫妻共同財產……」

  金很有錢,有錢到什麼程度:

  《GREED ISLAND 》第一次發售,標價五十八億(且只能用現金支付),於是那一次遊戲公司到手五千八百億戒尼,因為是現金,哪怕都是萬元大鈔,總數量高達五千八百萬張鈔票。

  一張張疊起來的話,高度五千八百米,幾乎是把一座新枯枯戮山再壘在舊枯枯戮山上……

  但是這相比龐大的遊戲製作費用,也只是剛剛持平,要不是通過接收特殊囚犯取得部分收入,這遊戲近於虧本呢。

  那麼,問題來了,金從哪裡挖到資本來製作遊戲呢?畢竟,在遊戲賣出去前,連一戒尼利潤都無法產生的。

  答案:金礦。

  在GREED ISLAND不斷花錢(宛如瀑布流水一樣的耗戒尼)的同時,金撞了大運,居然發現了墾古金礦——全世界第一大金礦,年產量平均七百噸,占世界總產量的一半,尚有儲量不明。

  金擁有這個礦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一年下來賣黃金就收入一千億。

  他本職工作是遺跡和考古,但是做這份很花錢的工作卻能賺錢……比如,他把魯魯卡王墓修成了博物館,附加一條直通的一級公路,順便帶動了附近居民的生活水準提高。

  另外,他偶爾為之的抓罪犯—— 某盜賊團夥有一個大型藏寶庫,人被抓,錢則由金和獵人協會五五分賬;比起寶貝他更愛人才,抓住磊劄後,他可開心了:GREED ISLAND守關大將的人選嘛!相當於中boss。

  狄安娜很清楚金有錢,但是在算她能獲利多少之前,她首先躍入腦海的想法是:他居然要用錢買我!

  雖然,這的確是很大一筆錢啦。

  遲疑了微不可查的一瞬,她就擰起眉心,正色對自己背上那傢伙潑冷水:「婚姻和愛情不能購買。」

  「你生活的那個時代,這種事多得是吧。」金很有底氣,「就算這個時代,這也不罕見。

  聽著,我要的只是名份。

  所以,我不需要你盡妻子的義務。你愛做什麼都可以隨你心意,我就只求當名義上的丈夫。」

  求婚,他這是人生裡第二次,但是說到交易,他並不是新手。

  ——那你圖個啥?

  就圖不能吃不能喝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名份?

  狄安娜很清楚,和金打交道,要指望去佔便宜就太蠢了。

  「給我乖乖睡覺。」狄安娜想,也許明天他就反悔了。

  她想轉頭看看他此刻到底什麼表情,可是金用雙手定住她脖子。

  「快點頭吧,我真的很喜歡你。」

  金的聲音很輕。話語就像羽毛,搔到了狄安娜耳朵眼。

  她一下子懂了:他太容易害羞,沒法直面她說這種話……喂,被女人背在身上說這種活,就不害羞嗎?

  「請讓我考慮一下。」狄安娜說。

  「我等你。」金輕聲說。

  他這也是無可奈何啊,早些時候和伊克尚佩喝酒談天,竭力說明當騎士的悲劇:「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被鎖鏈纏住脖子的野犬;一輩子都無法解脫。」

  「一輩子啊……」聽伊克的語氣,這麼長時間讓他無限神往。

  伊克尚佩已經更改了臉書的感情狀態,通常,這個感情狀態只有以下選項:單身、已婚、戀愛、同性婚姻、未婚同居或者一言難盡。

  但是伊克愣是改成了「LOL」

  「這不是《英雄聯盟》(簡稱lol)哦,意思是lots  of  love,很多很多愛。」伊克尚佩情意拳拳的說。

  這男的認真的!

  當金絲雀當家犬當騎士樂得很呢。

  等到聽說狄安娜希望有朝一日為磊劄爭取特赦……目的當然是收了他當騎士,金的危機感更強烈。

  金鬱悶了,金沉思了,金喝多了其實越發精神,他決定犧牲我一個拯救其他人,以狄安娜的道德感,結了婚以後,金就是她的丈夫,丈夫這個身份還是很特別的,很有影響力的,說出去也擲地有聲有分量。

  此時此刻,吉娜在自己房間,忍不住發動了念能力「死神」——那是一幅沒有皮肉,只有骨骼,一襲黑衣的形象,她的雙眼不再是海藍色,而是空洞洞的兩個窟窿,不過,這不會影響視力,反而能看到他人生命力最脆弱的部分;手中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弧形長柄鐮刀,鋒刃閃現著嗜殺不祥的光華。

  淩晨一點,揍敵客宅邸會客廳,席巴和桀諾討論了幾句,又和馬哈嘀咕一番,最後由席巴總結:「曾伯祖,我們覺得你的提議不可行。」

  ——吉娜突然回來,要求把揍敵客所有財產轉移到她名下,席巴困惑了數秒,就聯合了父親和曾爺爺,希望吉娜打消愚蠢的念頭。

  她又不是重擔一肩挑為了揍敵客的未來提議這麼做,她就是為了贏過金·富力士為了比金更有錢!

  「你們不要耽誤我娶媳婦。」吉娜散發出的情緒,如果用顏色形容,就是深黑色。

  你現在是女人,女人怎麼娶媳婦?!

  馬哈,桀諾和席巴在她面前圍成半圈,馬哈想的是:哥啊,你就是不知道如何應付「拒絕」;桀諾想的是:爺爺,你怎麼不開口?席巴作為現任家主,艱難的發言:「我認為金錢只是次要的資本,狄安娜本人的心才是最難獲取也最必要獲取的。」

  請您別惦記我們家的錢啦。

  就你現在的女人身份,做什麼都很無謂啊。

  「哦。」吉娜說。

  以她的智力當然明白輕重緩急,她只是強烈希望做點什麼,改變點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很安靜。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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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在乎你  十一

  金·富力士總能讓人無法拒絕……

  狄安娜泡在浴盆裡,撥動著浴球和水,盤算,計畫,思量。如果真的非要把自己賣掉,那也要賣最好的價錢!

  目前,對黑暗大陸的149次探索(官方記錄裡)只得到了:大批英才的死亡;五種足以禍害整個人類的危險生物;存活于世且腦子正常的僅僅比楊德一個。

  沒記錄的生還者——尼特羅是生還者之一,他把自己這段歷史磨滅的差不多了;林聶是生還者之一,對這段過去沒有一字評述;吉格是生還者之一,他都說黑暗大陸相當危險。

  她必須從黑暗大陸之行獲得切實的利益,總之,不能叫囂著「我要去找我的一位騎士」就帶著其他騎士去那裡拼命。

  去黑暗大陸,無疑需要很多錢,船,人,物資,什麼都要錢,投資方面,能指望宰伊洛投下大筆錢嗎?她無法保證能在那陌生土地找到靈丹妙藥讓宰伊洛突然擁有念力。

  一條備選路線,來自比楊德,他已經在卡金帝國獲得支持,問題是如果走這條路,就要受到卡金的制約,而狄安娜並不清楚這個國家想從黑暗大陸拿到些什麼……自己單幹,她到哪裡去發財啊?她甚至無法算出到底多少錢才足夠……

  忽然之間,吉娜啥也不穿就進來了,往浴缸另一側一坐,一臉使命感的看著狄安娜:「喏,大家一起洗洗。」

  「……」這感覺怎麼那麼彆扭啊!狄安娜身體一縮,讓自己躲在沐浴液泡泡裡,不過為了不和吉娜身體碰觸,也不能完全縮下去——半個胸脯都外露呢,她充滿警惕的說:「你有什麼事?」

  「求婚。」吉娜說。

  「這裡?這個樣子?」你腦子正常嗎?

  當然,狄安娜迅速想到,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要求一個揍敵客。

  「我們差不多,都是女人,穿的越少就越相似。」吉娜和狄安娜四目相對,雖然她什麼都沒穿,卻手指上夾著一根棒棒糖,吮吸糖果都出了聲,「我就是胸部的脂肪少了點。

  你能嫁給我嗎?

  我二十來天后就能恢復性別了。」

  「請容許我正式拒絕你的求婚。」

  無情的言語。

  殘忍的話語。

  不得不說的拒絕。

  不管對身為男性的吉格,還是女子姿態的吉娜,狄安娜都沒有愛慕的感覺。

  「我也可以讓你擁有一大筆夫妻共同財產哦,揍敵客幾百年累積的財富,總比金一個人賺的多……」吉娜慵懶的往浴缸邊邊一靠,神態放鬆,「嘛,說實話,我和他支出的差很多——揍敵客有一大家子,還有管家啊女僕啊看門人啊園藝師啊廚子啊私人醫生藥劑師私人律師啊;他可以連兒子都不養。」

  吉娜明明在笑,但是卻散發一種冷冽的讓人哆嗦的氣息:「我比他坦誠啊,要是我們結婚了,我理所當然會和你親熱的。

  作為男的,又很喜歡你,不可能像個布娃娃或寵物狗一樣,只單純陪在你身邊什麼都不做!!」

  狄安娜悶悶的低下頭,等她抬起頭的時候,鄭重說:「謝謝你提醒我。」

  她只看到了利益和好處,卻沒有多想想害處。

  她太天真了。

  吉娜一下子把棒棒糖咬碎了,含著滿嘴巴的糖塊,吐字不清:「不客氣。」

  「現在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狄安娜掃了一眼吉娜,雖然感謝她,但是沒有在她眼前袒露身體的打算。

  「嘛,一起洗一次你又不會掉塊肉。」吉娜嘟囔著,還是乖乖離開。

  在狄安娜的房間裡,金吸了吸鼻子——她剛剛洗過澡,身體還有草莓味道的沐浴液的香氣。

  「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想和我結婚,理由是什麼?」狄安娜示意著他坐在椅子上,她則以一種逼人的視線盯著他。

  金避開狄安娜的視線:「就是想結婚唄。」——他總不至於蠢到發言:你也沒什麼吸引人的,很普通啊,我到底為什麼要和你求婚啊?對了,是自我犧牲,這樣我那些黑髮黑眼的朋友(男)就安全多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資料夾,說道:「這是我的誠意和聘禮,金礦的股權轉讓書。」

  墾古金礦,全世界第一大金礦,年產量平均七百噸,占世界總產量的一半。金擁有金礦百分之五十的股權,一年可收入一千億。

  「婚禮方面,全部隨你喜歡。」金的創造力給了GREED ISLAND,關於自己的婚禮反而沒什麼想法。他猶豫片刻,繼續說道,「不過我建議簡樸點,去黑暗大陸挺花錢。」

  「那你說說,去黑暗大陸的花銷,估計要多少?」狄安娜決定暫時把金當會計用一用。

  「一艘能安全抵達黑暗大陸的船舶,其實並不只是造一艘船,而是一項全方位的工程,估計……四千八百億戒尼。」

  「一艘船?」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過狄安娜的心理承受力。就算用金子堆出來,這也需要金的金礦整整五年的收入!

  這個瞬間,她希望聽到的是外星語,她真不想理解這個旅行耗資如此龐大。

  「我指的是整個造船工程——現在科技已經比過去進步了,所以源頭設計上要求更高,真正的尖端技術即使花錢也未必能到手啊。

  技術完備了,一艘船大概一百二十億戒尼,當然,不可能一艘船嘛,要去就是一個船隊,算成十艘船吧。

  一千二百億就夠了。」金看著狄安娜的臉色,補充,「其實會有不少人想去黑暗大陸的,畢竟,那裡存在著無限的未知,也就可能有無限的利益。

  治癒百病的草藥,延長壽命的食物,還有點石成金的礦物質……人方面反而好解決。

  真正的獵人,並不是為了金錢而工作。」

  光是船隻總花費就要六千億戒尼!

  金你講的好輕鬆啊。

  「我1981年開始構思GREED ISLAND,1987年遊戲正式發行。

  花了我六年時間。」金指著自己的心臟,再指向自己的腦瓜子,「用這裡還有這裡,然後一點點耐心,總會如願以償的。」

  好有自信的人哇。

  狄安娜露出了細微的笑容弧度:「你真的不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娶我嗎?」

  「都說了,就是想娶。」

  「伊克,告訴我,他真實的想法。」狄安娜對床下麵說。

  伊克從床底下爬出來,他動用了「千年眼」,窺探了金的思想。

  「抱歉。」他對金說,然後面向狄安娜,「金剛才想著,他娶你是一種犧牲……」

  狄安娜閉上眼睛,然後瞥了金一眼,用眼刀戳了他一下:「我不會嫁你,你用不著犧牲。」想了想覺得這麼說不夠狠,於是加強語氣說:「我不夠愛你。」

  事後,伊克深感自己對不起金,當然,他也同時覺得就算對不起,也應該說出來真相。

  金·富力士的想法:果然如我所料。

  這下子,不管誰向狄安娜表露好感,她都會小心謹慎反復思索,充滿了懷疑。唔,這樣子五年之內都不可能考慮戀愛和婚姻。

作者有話要說:

  中國載人航太工程耗資390億,我按照這個估算黑鯨的造價……

  Shining Tears,我覺得這是保志最動聽的一首歌。


☆、say hello to BLACK JACK

  除了小傑的成長,現在狄安娜第二掛心就是雷歐力的培養,他在醫院實習的很賣力啦……雖然他的念力學習有進展,但是進展很慢,也就能在觸診上發揮點作用。狄安娜琢磨就這樣下去,帶到黑暗大陸也是率先死的炮灰。

  有些事必須花費時間,對雷歐力這種資質平平的,尤其需要時間。念力進展慢,就先學好醫術,狄安娜費了老大勁,硬是讓雷歐力在世界性權威李醫生的手下,接受外科醫生的訓練。

  李醫生的第一堂課,說了扁鵲三兄弟的故事——

  【王問名醫扁鵲說:「你們家兄弟三人,都精於醫術,到底哪一位最好呢?」扁鵲回答說:「長兄最好,二哥次之,我最差。」文王再問:「那麼為什麼你最出名呢?」扁鵲答說:「我長兄治病,是治病於病情發作之前。由於一般人不知道他事先能剷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氣無法傳出去,只有我們家的人才知道。我二哥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初起之時。一般人以為他只能治輕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氣只及於本鄉里。而我扁鵲治病,是治病於病情嚴重之時。一般人都看到我在經脈上穿針管來放血、在皮膚上敷藥等大手術,所以以為我的醫術高明,名氣因此響遍全國。」】

  末了,她對學生們說:「我希望你們成為長兄一般的醫生,或者至少當上二哥一樣的醫生,不過,大多數人,都更渴望成為聲名顯赫的扁鵲。

  大學附屬醫院的目的有三個:臨床、研究、教育,你們最終會成為怎樣的醫生,我拭目以待。」

  6月的最後一天,雷歐力陷入了低潮——在同一天,醫院來了兩位病人,一個是車禍的危重病患,一個是某國元首的常規開刀手術,院方安排李醫生為元首動刀,而那位車禍患者,卻死在另一個急診室的手術臺上。

  麻沙多迪哥,1941年2月16日出生,東果陀共和國第二代最高領導人,任東果陀共和國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東果陀共和國國防委員會委員長、東果陀共和國人民軍最高司令官及東果陀共和國勞動党軍委會委員長等職務。

  麻沙多迪哥是東果陀共和國建國領導人山姆多迪哥長子。1960年9月到1964年三月,進入山姆多迪哥綜合大學(這是該國最好的大學)經濟學系就讀政治經濟學,畢業後歷任東果陀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組織指導部科長、副部長、部長。在1969年被推選為山姆多迪哥的繼承人,1971年,麻沙多迪哥經過名義選舉,世襲了父親的最高領導人地位,擔任總帥,統治東果陀共和國長達28年。

  特權階級。

  另一邊則是一個開的士的司機。

  普通人。

  「為什麼不開心?」狄安娜用平和的語氣問雷歐力。「如果你真的想做點什麼,那麼前天,你可以自己救治那個司機嗎?

  如果你捫心自問做不到,那麼你的選擇,其實和醫院的選擇是一樣的。」

  ——我真的有挺身而出的勇氣嗎?

  我究竟做了什麼呢?

  看到這種不公平,很生氣,然後下班後和同事們拍桌子大罵,在網上發帖抨擊,回到家陰沉著臉,晚上睡不著覺……

  我真的做了一點點有意義的事情嗎?

  沒有做任何事。

  沒有救任何人。

  沒有任何改變。

  雷歐力想起,就在今年的一月,參加獵人考試的路上,一個老婆婆作為獵人協會評審,提出這個問題:「兒子和女兒,都被拐走了,你只能救回一人……你會救誰?

  1女兒

  2兒子」

  那個時候酷拉皮卡用聰明的腦子推斷答案是「沉默」;

  那時候雷歐力湧起熱血義憤填膺覺得老婆婆強人所難,隨手抄起塊木條揍過去(不過被酷拉皮卡攔住了);

  那時候,小傑陷入了沉思,末了說:「怎麼也答不出來!」

  他說——若有朝一日,真的只能在兩個重要的人當中選擇一人,你會怎麼辦?

  雖然難以取捨,但是抉擇的時刻,總有一天會來臨的。

  「這個社會,為什麼不對弱者伸出援手呢?

  強者更強,弱者更弱……」雷歐力想到他看不起病早早死去的朋友,想到好友的身體在自己眼前慢慢冰冷。「為什麼……為什麼醫生可以決定病人的生死?!!為什麼在應該盡力的時候沒有盡全力?!!!」

  「雷歐力,你這種想法,會讓自己很痛苦。」狄安娜交叉著手指,沒有看著身邊的雷歐力,繼續說了下去,「你既然在做同樣的事情,為什麼以為還能有不同的結果?」

  「我曾經以為,當上獵人以後,就可以成為我夢想的醫生——免費醫治付不起高昂醫療費的孩子,我想當兒科醫生……或者外科醫生。」雷歐力抱住腦袋,仿佛那很疼痛一般,「可是現在,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選擇……」

  李醫生曾經在同一時刻面對三個重病患者,都說要她開刀,誰都不肯等,家屬直接在樓道打起來了。

  是否要告訴絕症患者他真實的身體狀況?

  明明不可能康復,一年後存活率百分之零點幾,還要病人繼續治療和痛苦嗎?他的家人要為了給他治療賣房賣車借高利貸……

  為什麼這世界要存在根本無法痊癒的疾病(例如高血壓、癌症)……

  以前進兒科或外科是他的願望,但是現在他發現其他科室也存在種種弊端和悲劇,他甚至不知道畢業後該選哪個科室。

  ——我知道我為何從醫,我不知道將來我怎麼做。

  「你應該學過希波克拉底誓言吧……」狄安娜突然提起別的話題。

  這是兩千四百年前,醫學界的行業倡議書。

  希波克拉底誓言——【我要遵守誓約,矢忠不渝。對傳授我醫術的老師,我要像父母一樣敬重,並作為終身的職業。對我的兒子、老師的兒子以及我的門徒,我要悉心傳授醫學知識。我要竭盡全力,採取我認為有利於病人的醫療措施,不能給病人帶來痛苦與危害。我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決不授意別人使用它。尤其不為婦女施行墮胎手術殺害生命。我要清清白白地行醫和生活。無論進入誰家,只是為了治病,不為所欲為,不接受賄賂,不勾引異性。對看到或聽到不應外傳的私生活,我決不洩露。

  我遵守以上誓言,目的在於讓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諸神賜給我生命與醫術上的無上光榮;一旦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請求天地諸神給我最嚴厲的懲罰!】

  「可是到了本世紀中期,醫生職業道德發生了改變,舉個例子,在希波克拉底誓言明確反對的墮胎——

  患有嚴重遺傳疾病的胚胎;被強暴後滿懷恐懼面對漸漸大起來肚子的女性;根本沒有撫養能力的雙親;不想當單親媽媽;不想生活被打攪的職業女性……真的能說墮胎就是罪惡嗎?

  於是1948年,世界醫學會制定了《日內瓦宣言》。」

  《日內瓦宣言》——值此就醫生職業之際,我莊嚴宣誓為服務於人類而獻身。我對施我以教的師友衷心感佩。我在行醫中一定要保持端莊和良心。我一定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一切的首位,病人吐露的一切秘密,我一定嚴加信守,決不洩露。我一定要保持醫生職業的榮譽和高尚的傳統。我待同事親如弟兄。我決不讓我對病人的義務受到種族、宗教、國籍、政黨和政治或社會地位等方面的考慮的干擾。對於人的生命,自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脅之下,我也決不用我的知識作逆於人道法規的事情。我出自內心以榮譽保證履行以上諾言。

  「我相信改變,我相信改變會越來越好。」狄安娜微笑,「現在,請享受並奮鬥你的大學生活吧。」

  狄安娜決定再等等他——會想明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麻沙多迪哥(сДЭюЫユみヶMasadoru Deīgo),名字的由來是金正日(金→ヶみюЭ(GORUDO,gold)、正→сД(MASA,正的日文發音)、日→Ыユ(DEI,day)的易位字)

  金正日的爹金日成英文翻譯為Kim Il-sung,所以我思來想去轉化為——山姆多迪哥(我居然花了半個鐘頭琢磨這個問題)。

  看了《杏林先鋒》(也翻譯為醫界風雲,say hello to BLACK JACK),相當精彩的醫學漫畫,所以引發了這一章。

  狄安娜的選擇很實際的——對我有利,才會用「大天使的氣息」,她的個性其實是最不適合當老師或醫生的類型。

  標籤 :月燈  雨宮天演唱,視頻是有翻譯的版本。

  歌詞有這樣的話——

  時光一去不復返

  這雙手 鬆開的那天開始

  不斷地告訴自己

  不能再失去任何珍貴之物

  浮在寂靜水面的月亮

  能夠驅散一切黑暗

  耀眼光芒 照亮未來

  不願就此失敗倒下


☆、黑山羊之卵 一

  7月10日星期六,小傑與西索戰鬥,很拼很拼,使出渾身解數。

  理所當然敗了。

  不過西索也認可了小傑的進步,非常期待這孩子將來能變得多強——採擷之。

  「我要回鯨魚島,把奇犽帶給米特阿姨看看。」小傑和狄安娜通電話,眼睛浮現著希望和堅定,他特意沒把要回去的事情提前告訴米特,想給她一個驚喜。「我想只要不斷努力下去,一定能趕上西索。」

  「那當然。」狄安娜堅信用不了十年,小傑就可以把西索揍飛了。每次聽到傑的聲音她都很高興,她會想著傑是不是又長高了一點,又變帥了一點,又出色了一點,然後她可以做一個最美的夢:他成為她的英俊忠實的騎士。「你現在的念力,學到什麼程度?」

  「全套基本功。」小傑伸出指頭數數,雖然乘法啊倍數啊他學的很糟,但是掰起指頭算算術還是沒問題的。「纏、絕、煉、發,可是還有好多要學呢。運用【絕】到後來還有【隱】,【煉】集中氣在眼睛上就是【凝】,還有好多東西我不熟。

  比賽裡,我還試過用釣魚竿釣起地板作為攻擊,不過這個不能做必殺技啦,又不是到處都有地板……」

  「別著急啊。」你還年紀小,你的可塑性很大。她聲音更加溫柔,「代我向米特問候吧。」

  「對了,你認識米特阿姨嗎?」傑盤著腿,回想他們的初遇,「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鯨魚島。」

  「我和她沒有正式會面。」狄安娜當然不能說要是金晚點說出真相,我就要去打官司搶你的撫養權了(差點彼此鬧得很尷尬)。「不過聽金還有你的轉述,我明白她是個很好的人。」

  金在十二歲出島考上了獵人,同樣在那一年,米特的父母在結婚十周年紀念旅行因為車禍一起去世;金的父親在海洋上捕魚失蹤。

  金連叔父叔母的葬禮都沒去參加,對於失蹤的父親,他說「不用找,也許突然就回去了。」心大的可以包容天地(這裡完全不是讚揚的語氣哦)。

  而米特,在十年前,作為個未婚姑娘,扛起了照顧傑的責任——說實話,傑應該是金的責任,傑又不是米特的兒子。哪怕有血緣關係,米特所付出的已經比該做的多了很多。

  「自我懂事以來,米特阿姨就像我的媽媽……」說著說著,傑真的越發想見她了。「她好的沒話說!」

  「對了,在找你爸爸的事情上,有線索嗎?」狄安娜思忖:如果他需要,她會幫忙的。

  「唔,和酷拉皮卡還有雷歐力約好了,九月一號在友克鑫見面。」從奇犽家出來,酷拉皮卡透露口風,說西索放出情報——他會告訴酷拉皮卡幻影旅團的事情,不過要等到九月一號,在友克鑫才能說。小傑尋思著可以去幫幫酷拉皮卡嘛。「我先在鯨魚島搜集資料,休息一下,九月一號從友克鑫開始尋訪……」

  「說到友克鑫……九月一號就是世界最大拍賣會召開的日子,你們可以去見識一下啊。」狄安娜去年就去過拍賣會,不過因為經濟原因,什麼都沒買。

  「啊,狄安娜,等我再比現在強很多之後,我就當你的騎士。」小傑還記著這茬呢,「不過在此之前我能不能找到爸爸啊……」

  狄安娜好好鼓勵一番,大概意思就是「你很行你很棒你一定做得到」。

  傑很讓人喜歡——因為這孩子純潔,沒雜念,而且長得很漂亮。

  瞭解完小傑的近況,狄安娜思索著,雖然俠客打來幾次電話,希望多見見多聯絡,但是她已經不想搭理這幫人了,直接一律回復沒空,真希望雙方劃清界限永無再見。

  中午的陽光十分怡人,巴士繼續行駛,在午後到達了目的地「天方夜譚」——這次約在一家私人會所見面,姑娘們好久不見,該聚聚了。

  一個英俊的禮賓生,打扮得仿佛阿拉丁,把狄安娜領了進去。

  在一個古意盎然,仿佛從阿拉伯童書插圖拉出來的小房間,琦多和皮優一個穿著職業套裝,一個穿著粉色淑女裙,笑面迎來。

  彩繪玻璃折射著陽光,在白色地毯映照出夢幻般的色彩。

  「猜猜我們為什麼挑了這個會所?」 皮優提起這個話頭,「我在卡金帝國做了些古文書工作啦,而這個會所是該國第二王子卡蜜拉開辦的,說起來,卡金帝國是罕見的不管國王的兒子女兒,一律都叫王子呢,而且都有繼承大統的可能……哎,卡蜜拉是女性,不過她有好幾個兄弟,他們有可能會來這裡哦。

  結識他們,我們中也許會出一位灰姑娘。」

  她其實偷偷想過邂逅一位王子當王妃啦。

  要是運氣好點,還能當王后呢。——因此皮優非常有門路的搞到會員資格。

  琦多鼻子上的眼鏡很明顯的跳了一下。她很不喜歡和王室成員打交道——地位越高,陰私越多。

  「葛爾很忙,鴣姑很忙,門淇去了一個濕地考察,年內都很忙。

  你最近在忙什麼呢?」她問起狄安娜。

  「好像也沒忙出什麼成果。」最大成績是收穫三位騎士啦,狄安娜品嘗起新鮮的茶,「這個味道……有一種花香。」

  「暗香茶,原料是梅花,據說可以養顏。」綺多解釋,「我們還點了藥膳。」功能主要是美容和恢復精神。

  皮優在卡金待了大半年,做學門,看古書,按照她的說法——「完全沒有眼緣,一個看得順眼的帥哥都沒有!」她沒說的是:覲見卡金國王的時候,看到這位王身邊的念獸了,那噁心的長相啊!和肥肥胖胖圓滾滾的王相得益彰。

  還好有幾位王子的模樣像媽,要是都近似王的圓潤富態,就算他們求她去當王妃她也不樂意啊。

  綺多在獵人協會總部的時間比較多,看帕利士通越發不順眼,她說:「帕利士通還有他那些協專獵人,怎麼有那麼多事兒啊!完全不是問題的問題,擱在他們那是小問題;小問題,到他們手頭就是大問題;若是大問題,乾脆不要指望他們了!」

  就和說平常事一樣(類似說「我在推特看到張可愛小狗好笑動圖」),狄安娜告訴她們金求婚了。

  皮優下意識的就想拿手機寫推特,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適合廣而告之,一雙杏核眼閃閃發亮:「哇啊!怎麼求婚呢?浪漫嗎?」

  她懷著愉快的心情遐想金·富力士穿著裸體圍裙聲音哽咽:「你想要我嗎?」

  哇哈哈哈哈!

  她非常準確預感狄安娜絕對不會要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黑山羊之卵出自《東京食屍鬼》,乃金木喜愛的作者高槻泉的暴力驚悚大作,沒錯,花江夏樹和雨宮天在裡面挑大樑。

  黑山羊(black sheep)在西方一般指的是「敗類」「害群之馬」「異類」。卡爾維諾曾經以此為名寫過短篇小說。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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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之卵  二

  金·富力士向狄安娜求婚了!

  綺多……心情極度複雜!

  一旦扣動扳機,子彈就必然發射,縮在槍膛裡會引起爆炸的。

  可是琦多卻在拼命把一個個問題壓下去。

  她擔心狄安娜真的答應了……以狄安娜的風格,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如果真的決心嫁他,自己卻說金不好,反而彼此有了芥蒂。

  已經火燒屁股還坐著不動太難受了。

  狄安娜,你怎麼會挑上金啊?萬一她開始一臉幸福講他們的愛情故事秀恩愛該咋辦?綺多現在渾身都不舒坦。

  「他用金礦的股權當聘禮。」狄安娜說道。

  那可是一大筆錢啊,不過反正那些錢也不夠完成去黑暗大陸的航程啦。

  「墾古金礦!!!我記得是他發現了那座金礦,那是世界第一大金礦。」皮優興致盎然,「然後呢,你怎麼拒絕的?」說具體一點!

  「我說我不夠愛他。」狄安娜本想賣關子,不過看來皮優太明白她不會答應的。「的確有一瞬間,我利慾薰心,想過為了錢嫁人。

  感謝一位朋友,說的我明白過來。

  如果將來還遇到類似情況,我希望你們這些朋友能告訴我真實的想法,給我有益的建議,幫我做出正確選擇。

  我自己這方面存在弱點,而且又沒有家中長輩把關,我需要可以信賴的人,幫我鑒定……」渣男是不會掛牌說明他多麼渣的,狄安娜又不能指望上天只為她送來好男人。

  「等等,你甩掉帕利士通怎麼說的……我真好奇了。」皮優內心笑開了花。

  聽帕利士通和金被甩的故事,真是心情愉悅好開心。

  「沒有給具體理由,我就說我想分手。」狄安娜沉吟,「現在回想,我對他愛的不夠……」壓根沒愛。

  「甩男人最利索的還是桑比卡!她每次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男人,露出困擾的樣子,就會反過來被哄被安慰了,那些笨蛋還會覺得:我是不是逼得太緊了?我不應該讓她那麼為難。」皮優感慨,「上天怎麼不賜予我幾個高富帥笨蛋哇?」

  「狄安娜,幸好你沒答應金的求婚……」綺多都想著搜集證據說明金不是個好物件了,狄安娜能自己明白當然更好。以這位三星獵人的個性,不會小姑娘般只說「我是為你好,那傢伙不能跟」,一旦出手,就要去挖掘金的個人隱私了……坦白說綺多真不想知道金的隱私。「他是留不住的天涯浪子。」

  而且,金家裡已經有個兒子,孩子的媽身份不明……綺多設想過未婚先孕啊始亂終棄啊不負責任啊種種往昔啦,反正狄安娜和金一起,可以搭配四個字「遇人不淑」。

  「金的玩心太重了。」皮優一針見血,「當朋友還湊和,但是在女人的角度,沒安全感。」

  【世界上有一種鳥沒有腳,生下來就不停的飛,飛的累了就睡在風裡。一輩子只能著陸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時候】

  電影裡聽這種獨白很帥氣;

  現實中遭遇這種男人的女人,愛上這種男人的女人,就只能哀其不幸怒其眼光了。

  「那是天性。」狄安娜說道。

  天性是不能改變和扼殺的。

  「金畢竟還是有優點的,他不會家暴。」綺多說。

  金要是揍狄安娜一次,都不用狠狠打,用五十分之一的力度,狄安娜就能立刻死掉。

  「今年金的兒子考上了獵人。

  狄安娜,你要是嫁他,一下子就當媽了。」皮優皺了皺眉,有孩子的男人天然就要減分數。她輕輕碰碰狄安娜的胳膊肘,「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叫你【媽】!」

  想想都可怕。

  那種麻煩的感情,根本不該開始。

  「傑很可愛很帥的。」狄安娜認為傑絕對是加分項啊。「他十二歲了。」

  「我絕對不考慮有小孩的男人,我絕對不替別人養娃娃。」皮優臉上露出笑容,「狄安娜,如果你結婚,我要當伴娘。」

  她看了看綺多:「雖然覺得你結婚的可能不大……綺多,結婚的時候,我要當伴娘,我要穿紫色的禮服,飄逸輕柔的紫丁香色。」充滿了吸引力。

  「你怎麼老想著當伴娘啊?」綺多說。

  ——另外,我為什麼就結婚可能性不大哇?

  「婚禮上除了新娘,伴娘最顯眼和突出嘛。」皮優不能指望最近幾年找到結婚物件有自己的婚禮,那就只有在別人的婚禮當伴娘。

  她們聊天正開心的時候,狄安娜接到了電話,她通話一陣子,然後徵求兩位朋友的意見:「我有一位元新騎士,想認識你們,可以見一見他嗎?」

  ——去年平安夜雲古是你的見習騎士,那麼這個新騎士是哪位啊?

  皮優愜意的吹了聲口哨,把頭靠向了狄安娜的肩膀:「真行啊!讓他來,快讓他來!」——某種意義上,這個男人戰勝了金·富力士和副會長啊。

  綺多點了點頭。

  她覺得有必要見一見,萬一是個壞男人,讓狄安娜和他趁早分開為妙。

  「再提醒兩位一遍,騎士不是男友哦。」狄安娜真怕她們誤會,「比較類似中世紀那種【騎士】的概念,忠誠於我這個主君。」

  「理解!完全理解!」皮優也挺想要一小隊騎士在身邊搖搖扇子,捧著果盤,幫她按摩揉腿。

  女人也可以很博愛的,這邊一個高富帥,那邊另一個高富帥,兩邊都可以愛。

  伊克尚佩到的好快啊(因為他本來就在「天方夜譚」的門口),為了不被當成怪人,他特意本色現身,沒戴上頭套。

  事實證明,要他這樣面對兩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太難為他。

  「這位是伊克尚佩·加藤恰,駭客獵人。」狄安娜為雙方介紹,「她們是綺多和皮優,疑難雜症獵人和古文書獵人。」

  「伊克尚佩,你和狄安娜怎麼認識的?」皮優知道這位是獵人協會裡最強駭客,神秘的臉都不露,見本人(難能可貴居然露臉)是頭一回。

  「你們認識多久了?

  吵過架嗎?」綺多奇怪伊克尚佩為何一進來就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難道遇到什麼意外了?

  「幫你點些吃的吧,你想要什麼點心?」皮優拿起一個平板電腦,裡面有功能表,「或者你自己看看?」

  「是不是不喜歡房間的味道,我開窗通風吧。」綺多也注意到他臉色蒼白。

  「喜歡甜的還是鹹的?」

  「我把空氣加濕器也打開吧。」

  伊克尚佩抱著「我要和狄安娜的朋友也成為朋友」的願望而來,可是她們說話的時候,他從耳朵到腦袋嗡嗡響,肚子裡還發生著翻江倒海的痙攣,以至於他握緊了拳頭,冷汗從額頭滾了下來,最後蹦出一句:「你們好煩!」

  ——是你提出要認識我們吧,你這是做什麼啊?

  皮優面帶微笑的和狄安娜特意說的小聲,而且音量恰好伊克尚佩也能聽到:「這種男人甩了他!」

  狄安娜理解伊克尚佩在這方面苦手,於是讓他加那二位的LINE,幾個人對著手機螢幕聊天。這下子伊克完全沒問題了,妙語連珠知識淵博,不管是綺多專精的醫科和法律,還是皮優擅長的古文和翻譯,他都能字字珠璣充滿智慧。

  這個男人難道只能通過電腦或手機交流嗎?

  狄安娜啊,除了雲古以外,你挑男人的眼光很獨特嘛。

  皮優如此想著。

  正在此刻,門一下子被推開,吉娜穿著一件中東大袍子,搖曳著衣袖上的錚亮灼灼的金邊,颯爽走來:「狄安娜,你怎麼不邀請我一起呢?」


☆、黑山羊之卵  三

  「讓你久等了,我的公主!」吉娜張開雙臂,她想:這一幕真像愛情電影最後的鏡頭哇。

  伊克想的是:真像百合遊戲的CG。

  琦多和皮優想著:你是誰哇!

  狄安娜當然不會撲上去和她擁抱,其實她覺得超尷尬的。

  她用眼神問:你來幹嘛?

  吉娜用眼神回復:想你了。

  「在這麼特別的日子,我多想和狄安娜兩個人一起度過啊!」吉娜若無其事挨著狄安娜坐下來,好在她人嬌小,兩個女孩坐一把椅子也不會擠不下。眨著長長的眼睫毛說——她還特地用了眼線液和眉筆,眼睛描摹的更大更圓了。「你們都走了,就剩下人家一個人在家,孤零零好可憐的。」她還真能表現得自己悶悶傷了好長時間心的模樣。

  你平常自得其樂很自在啊!

  今天怎麼了?

  你這種人真的會有焦慮和壓力嗎?

  狄安娜雖然有這般心理活動,卻什麼也沒說。

  「今天有什麼特別啊?」皮優作為翻譯家和古文字學家,歷史知識當然是不錯的,立馬想出幾個重要歷史事件。

  「西元645年7月10日,大化改新開始;

  1908年的這一天,物理學家昂尼斯首次液化了最後一種永久氣體氦;

  1925年的這個日子,發生了一場猿猴訴訟案——控告了進化論。

  1938年的這一日,Super Electra飛艇創造了91小時世界飛行的記錄;

  在某個東方國家,今天是納豆節,由該國語言中代表「納」的7和代表「豆」的10組成了7月10日納豆節。」吉娜拽起狄安娜的小手放在掌心摩挲,眼睛和耳朵都留意著周圍的動向,「小心肝,為什麼不讓我加入你的朋友圈?」

  ——因為你在這種場合還能叫我「小心肝」!

  狄安娜若無其事的把手收回來放在膝蓋上,臉孔沉靜又安詳:「你以前沒提過啊。」

  「我叫吉娜·揍敵客,大家好!」吉娜歡快的揮揮手。

  揍敵客!

  殺手世家!

  皮優和琦多迅速交換了眼神。

  「那我給你機會啊,你要是能完全贏過在座的三人,我就歡迎你和狄安娜獨處。約會,膝枕,親親,都可以哦?」皮優從吉娜那張白白淨淨的臉蛋裡,卻看到了佔有和貪婪。

  還真想知道這位揍敵客打著什麼算盤。

  「我不贊成。」琦多無法保持緘默了,她可不樂意把狄安娜變成什麼獎品。

  「我贊同琦多。」狄安娜以一種堅定意志的眼神看向了吉娜。

  她想到一件事:七月十二號吉娜就可以恢復男兒身了,此刻秀存在感和那個有關係嗎?

  「玩一玩嘛,就當打發時間。」吉娜纏上狄安娜的胳膊,搖晃著,依傍著,嘴巴撅著,臉頰緋紅,簡直就是索吻的表情,「大家都做好朋友。」

  「那就先和我下一場將棋吧。」皮優打電話,吩咐服務生拿來將棋組合。「大家做朋友哦,不爭勝負。」語氣裡真是毫無誠意。

  「你好卑鄙……我一定會輸啦。」吉娜歎了口氣,一臉為難,「我都不熟悉將棋的規則呢。」

  皮優先手。9四步開棋。

  吉娜後攻。

  面對面下了大約十五分鐘,皮優細長的潔白手指拿著棋子,俐落的落子:「啊,吉娜你下的還真好呢。」

  ——不懂規則,騙誰呢?

  「哪裡哪裡,很多年前和朋友無聊的時候下下,真的不擅長。」吉娜笑的很虛偽的謙虛。

  棋類最初都是因為戰爭而誕生的。

  東方象棋模擬的是「城池攻堅戰」——因為東方戰爭注重攻下重要的城池,甚至連護城河都在棋盤上表現出來。

  國際象棋模擬的是「平原遭遇戰」——因為西方習慣於平地裡擺開陣勢互攻。

  將棋模擬的是「細節陣地戰」——這種棋還存在獨有的規則,例如「俘虜」:讓俘虜的敵方棋子作為己方力量重新投入戰鬥。

  將棋就是為了求勝!

  勝利!勝利!!只有勝利!!!

  永不止歇,只要拿著棋子,就要勝過敵手!不過這和其它棋類一樣,是並不存在永遠勝者的戰場。再厲害的名人(職業將棋的最高頭銜)也有輸棋的時候。

  如同每個人的念能力不同,每個人下起將棋的風格也是不同的。

  皮優輕靈詭譎,且計算能力極強;

  吉娜經常走全新的走法,令人防不勝防。

  另外,尼特羅會長的風格是厚重,上半段擅長進攻;到了後期,在不利的情況下喜歡在自陣中打入持駒,複雜化棋型,最終逆轉取勝,所以被稱為「泥沼流」。對他來說,將棋更像是自我挑戰。他曾想過:棋士的最好末路就是死在棋盤上,我的結局大概就是死在戰場了。

  「投了。」皮優笑的很可愛,放下棋子。

  【投了】是將棋術語,就是棄棋認輸的意思。

  正因為計算能力強,此後大概多少手會完敗,她已經算出來了。

  「那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呢。」吉娜臉上掠過笑影,輕巧說道,頓了一頓,朝著狄安娜看了一眼,立馬說,「好了好了不下了,我們點東西吃吧。」

  下午做美容和頭髮養護……吉娜快樂的很,伊克尚佩對「海藻面護」「眼部溫灸」「SPA保健」「三焦排毒」……完全不能理解如此多的名堂,不過他乖乖接受了。

  當晚大家就在「天方夜譚」的客房睡了。

  躺在豪華床的席夢思上,狄安娜無法進入夢鄉,她最後還是起來了,希望散散步能讓自己有些睡意。

  大廳已經沒有人了,按理說至少應該有服務人員或保安員值班,但的確沒有人,下一個瞬間,狄安娜突然注意到,在演奏台的鋼琴邊站了一個人。

  月光讓他擲下一個纖長的影子。

  她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害你痛苦了嗎,東?」狄安娜輕輕吐字。

  「我看起來很痛苦嗎?」他的頭髮已經潔白如雪,他的眼睛殷紅如血,在全世界裡,也找不到這麼一個臉龐:仿佛青春和苦惱同時在他臉上停駐了。悠長歲月的沉重和比那更沉重的情感,讓他再也不復往昔,「傷腦筋啊,痛苦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在黑暗大陸上旅行吧。

  挑戰與冒險……很痛苦哦。

  可是也很充實。

  所以,我要向你道謝。謝謝你……與我相遇。」與無可取代的你相遇。

  從那天開始,我的世界,一切都五彩繽紛,絢麗奪目。

  哪怕你不在我身邊,依然仿佛無處不在。

  ——我和我的公主,就像要在銀色的殘月下隱藏自己般,兩個人一起呆在會所的大廳裡。

  在夜晚,仿佛只有我們兩個人,遺世獨立。

作者有話要說:

  前半部分白石秋羅梗。

  將棋方面,請注意在螞蟻篇,會長其實就是在下很大一盤將棋。為了深入理解,我正在惡補將棋知識,希望能更懂尼特羅。

  東那段請想像動畫《四月是你的謊言》第六話的聲音。

  請搭配東京食屍鬼第一季主題曲


☆、黑山羊之卵  四

  公主,在故事的結局裡一定會和王子結婚,教堂的鐘聲,純白的婚紗,飛揚的花束……她會在人們的見證和祝福下,和王子擁吻,共結連理。

  她也許會看她的騎士一眼,也許不會。

  故事裡總是這樣。

  我扮演的角色,就是騎士A。

  雖然我希望能見她一面,卻又覺得不想見。

  這種感情該如何稱呼呢?

  這種心情……該如何形容呢?

  ——東·富力士

  因為愛,所以無法接近。

  因為戀戀不忘,所以不敢觸碰。

  「東,你能回到我身邊嗎?」狄安娜神態自如,向他伸出了手。

  月亮的清輝照耀,她美麗的如同一個幻夢。

  東·富力士的心臟就像壞掉的蹺蹺板—— 「嘭噠!」發出了異常的跳動聲。

  他的眼睛幾乎不敢眨一眨,仿佛每一秒鐘整個世界都會爆炸。

  良久,東只能搖搖頭,眼簾垂下,收回視線,雙唇緊閉。

  ——你的小小身影,我一旦碰觸,就會即刻崩塌,失去活力和生命。

  「那麼,我可以到你那邊去嗎?」狄安娜繼續問。

  「到我身邊」和「到你那去」會得到一樣的結果——「在一起」。

  東繼續搖頭。

  他尋找著見她的理由;

  也尋找過不見的理由。

  尋找著……各種的藉口。

  ……在這段時間,狄安娜已經找了四個騎士了。

  ——我真是個笨蛋。

  不甘心不甘心!

  但卻……只能徒然、徒勞。

  在約定的毀滅世界之前,他對金·富力士、比楊德、雲古、伊克尚佩懷著什麼心態,簡直難以描摹。

  「我希望你不要一個人煩惱,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在煩擾……」狄安娜的表情仿佛快要哭了,但是她用全然無淚的眼睛盯著東,神情嚴肅而懇切。「我會等待,等你說。」

  她知道困擾東的是某種悲傷沉重的東西,她看起來那麼溫柔可親,能接受和包容一切。

  語言在此刻那麼無力,想要說的山一樣多海一樣重卻無法開口;相隔的數步,又宛如一個光年。

  多年前,看到她的屍體之時,他的世界驟然全黑。

  【我不要。

  我不要!

  狄安娜死了……這種事,我絕對不允許!】

  除了破壞世界的生死之理外,別無他法。

  「童話死亡理論」,復活了她卻讓他再也無法觸碰她。

  心已碎裂。

  對他自己,即使用「童話死亡理論」也無法修補好千瘡百孔的心靈。

  東在鋼琴前坐下,打開琴蓋,開始演奏——

  《愛的憂傷》(liebersleid)

  克萊斯勒的代表作。

  在很多年前,他在小酒館當鋼琴伴奏,她就當女招待端盤子,工資很少但是包食宿(最後一個月連工資都沒拿,因為殺手和追兵找上門了)。

  貴族的血統,漫長的名門歷史,豪奢的榮華,對她而言都不如自由自在重要。

  他就仿佛正牽著她的手,十指相牽,緊緊聯繫,在撫慰心靈一般。悠揚婉轉的樂音,隨著手指敲擊著黑白鍵盤,綿綿不絕,舒緩溫柔,漸染惆悵,又仿佛隨時可能崩毀一般。

  悲傷也好,

  哭泣也好,

  哪怕步入深淵,

  哪怕再也無法觸碰,

  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一曲結束,東的視線停留在琴鍵,而狄安娜用懷念的眼光看著東:

  「我要去黑暗大陸了,出於殖民的目的,你有什麼看法呢?」

  明明可以把來龍去脈全都用語言說出來,卻寧可彈鋼琴,那就是另有苦衷吧。

  如果命令東坦白,他會說的,只是狄安娜不想這麼做,她寧可腦中塞滿疑問,也不想強迫他做任何事情。

  在調查黑暗大陸的過程裡,她已經發現——若新航路開闢,除了帶來巨額財富,或者奇珍異寶,還足以改變世界歷史的進程。

  東在想什麼?

  ——你去黑暗大陸不是找我嗎?

  這些年你有思念過我嗎?

  我和其他騎士難道是一個層次上的?

  狄安娜無法給他他所期望的,可是他無法責怪。

  他不能貪求狄安娜就只有他這一個騎士。

  「巨大的風險,同時也有巨大的機會。」東說道,「黑暗大陸隱藏了許多秘密。」

  「你考察過……」在《新大陸紀行》,東首次把那個未知世界展露在世人面前。「卡金帝國已經在謀劃前往黑暗大陸,我打算搭上他們的船,人才方面,雖然有幾位騎士,但是還遠遠不夠。

  拜託你,可以幫助我嗎?」

  ——因為一定會無條件答應她的任何請求,所以東沒辦法再聽下去了。

  第二次了,狄安娜氣惱的想,這是他第二次告別都沒有,匆匆跑個沒影。

  很多年以前他沒有這個毛病啊。

  又不是金!

  月光下,吉娜以「死神」的完全姿態揮下鐮刀的時候,的確認為這已經是她渾身解數完美一擊了。

  突然襲擊,石破天驚。

  尖利的薄刃,被東的手指捏住,他文靜的眼睛和吉娜的藍眼對視:「沒什麼了不起嘛。」

  這個人念力造成的壓強,居然讓吉娜壓抑的快喘不過氣。

  啊,三百多歲的老怪物啊,在黑暗大陸那麼多年,已經磨礪到完全不似人類了。

  吉娜揚起唇角笑了:「試一試能不能殺了你。

  現在我的實力大概是全盛期的七成。」——畢竟,女性的身體還是制約了力量。

  「確實有人能殺我,但那人絕不會是你。」東把握住鐮刀的刃,一摳,把它捏斷了。「你武器已經暫且毀了,回去吧。」

  吉娜忍不住開懷大笑。

  東·富力士的弱點其實好明顯的。嘛,她開開心心,蹦蹦跳跳回去補覺了。

  7月11日,好天氣。

  「天方夜譚」會所裡有專門的電影院,「椅子」每一個都很特別:有床鋪,汽車,帆船,泳池……皮優就躺在一張按摩床上,看影片。

  琦多坐的則是一個普通的沙發椅。

  他們看的可不是普通電影,而是「人體收藏家協會」的宣傳片。

  【人類是尊貴、高尚、美好的代言,如同哈姆雷特所形容:「行動多麼像天使!悟性多麼像神明!」

  人體藝術起源於15世紀,一方面表現人的美感,一方面表達社會和人性的真善美。它的出現,打破了早期宗教的禁欲主張。

  我們這些真正的收藏家,並不是市儈的商人,指望用它換取金錢博得關注,它是美,它是藝術,它值得留存。】

  旁白的男聲非常動人。

  畫面上,一個學者模樣的男人開始講述自己如何開始人體收藏之路——他在十二歲那年,看到哥哥胳膊上的紋身,那是一幅聖母圖,他著迷於那美的形狀,先是臨摹,但是畫紙始終無法表現皮膚獨有的質地,然後他經常去小鎮上的紋身大師那裡玩,觀察著紋身師的工作……末了,他捧著一個充滿洞的人腦袋說:「這是古東冬多族的頭顱,他們這個民族在3歲時必須以針穿透身體,然後再漸漸以粗棒替換,最後用空心的竹筒、木石等固定。他們是勇敢的舞蹈戰士,強者被稱為舞鬥士。在祭祀和祈禱時,舞鬥士擔任巫師和演奏者。在部族和敵對部落及猛獸打鬥之前,舞鬥士用自己的身體演奏戰士之歌,據傳音色越美就會有越高級的精靈附身。熟練的舞鬥士被列為與神同級,具有比長老更高的地位。

  只有為部族做出重大貢獻的舞鬥士,才會被保存頭顱,作為一個家族的傳家之寶,激勵後人。

  我的這個收藏是用一百萬戒尼和一個酋長買的,或者應該說,他自稱酋長,這個民族已經在歷史裡消亡,傳統信仰斷裂,所謂的酋長和我們一樣,朝九晚五,在速食店打工,他甚至不再在身體上穿洞。

  這是我最喜歡的收藏,它記載了一個號稱不復存在的傳統,我始終想相信,還有活著的古東冬多族舞鬥士……」

  「卡金的四王子是人體收藏家哦,我正在嘗試用藝術和美的眼光看待這個群體。」皮優小聲說。

  至少這個王子模樣還不錯。

  「你怎麼了?」琦多看出狄安娜的不安,問她。

  「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鬱悶。」狄安娜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哎,我明知道,這世界很多事不知道比較好。」

  因為真相,並非完美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頭請聯想《四月是你的謊言》男主那段「小提琴家……在演奏結束之後,會飛奔到等待她的人身邊」(動畫第二話)另外還涉及漫畫最近的幾話。

  接著還是《東京食屍鬼》第一季主題曲,另一個翻譯的版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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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之卵  五

  7月12日,吉娜恢復男兒身。

  本來綺多和皮優該和狄安娜告別,個人忙個人啦,但是突然出現一個男人,還是個昨日女今日男的傢伙,這二人心中引起了一種模糊不安的感覺,猶如惡兆。

  [非男非女常人無法瞭解的神奇物種哇!]

  「我是吉格·揍敵客。」吉格已經穿上了男裝,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真實性別?」皮優眼睛一眨,那意思明顯地說【我去!你是男是女是人妖?】

  「男人。」吉格聲音裡就仿佛哼著快樂小調,「前段時間用了點辦法當了幾個月女人。」

  綺多觀察著他:深嵌的藍眼,完全沒有鬍鬚的下巴,圓臉蛋,看起來無害。

  帕利士通(自帶閃光燈頭頂仿佛有光環)和金(胡渣男,自來熟)第一次看起來也挺無害呢。

  「揍敵客先生,你以何為生呢?」

  通常,揍敵客只做一樣工作:殺人。

  然而綺多卻有種不會聽到這個答案的預感。

  「什麼都不做。衣食住行都是狄安娜負責的,想要買什麼,只要不過分,她會買給我。」吉格坦誠的回答。

  「那你平常做什麼啊?」皮優問。

  她心想,既然不工作,那麼煮飯洗衣日常家務該你做了。

  「讀書,看電影,玩遊戲,上網、觀看格鬥比賽……」吉格自認愛好很豐富多樣。

  皮優用豐富的歷史知識迅速冒出一個詞彙:高等遊民

  東方某島國在近代文學作品中出現了不少高等遊民,例如夏目漱石《後來的事》中的長井代助、《心》中的先生,具體是指在大學接受過高等教育,沒有經濟壓力,只靠讀書過日子的人。「高等遊民」並不參與生產活動,他們只對自己感興趣的領域有所研究。

  說白了,就是米蟲!

  家庭婦男至少做家務養孩子,米蟲可是光吃不做的。

  「你這樣只是吃軟飯吧。」綺多已經毫不客氣了。「你不覺得羞恥嗎?」

  「不羞恥。」吉格覺得自己簡直稱得上揍敵客有史以來最幸福的人哇……當然,要是能有性生活就完美了。

  「你會去找工作嗎?」綺多都要替他擔憂了。

  「幹嘛要找工作?

  我和狄安娜約定了,她養我一生。」吉格對自己的人生已經有了美滿的打算。

  被狄安娜養了一年又七個月,他(她)完全沒工作過!在天空競技場打了幾場比賽,就是玩一樣的,得到的獎金買買衣服和零食就隨便花光了。

  綺多此時覺得這答案真渣的出奇了。她簡直有衝動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掀翻到地上,踹幾腳然後狠狠扇巴掌,不,用自己的手都嫌弄髒手了,應該用旁邊那個紅木椅子狠狠揍他。

  「你想和狄安娜有進一步的……我的意思是,你會和她求婚嗎?」綺多看吉格,就是一隻圓乎乎肉滾滾的特大號米蟲。

  準確說,這是寄生蟲(parasite)——將其一生的大多數時間居住於寄主(host)上,同時,對宿主造成損害。

  「求過了,她沒答應。」吉格笑著。

  如果她答應了……綺多會想盡辦法讓她醒悟過來的。

  「既然求婚……你的求婚戒指是誰買的?」綺多覺得對寄生蟲,就算抽打個半死也沒用處。

  「沒有婚戒……唔,也許真的該有婚戒。」吉格琢磨應該找個世界最大的鑽石做自己的求婚戒指。「我會讓弟弟準備的。」

  他記得,世界最大鑽石於1905年問世,來自庫裡南鑽石礦,後來被完美地切割成9顆大鑽石和96顆小鑽:庫利南1號,又名阿菲卡之星,530.2克拉,鑲嵌在英格裡斯國的皇家權杖上,與其它珍寶同存于英格裡斯國首都的珍寶館內;庫利南2號,317.4克拉,則位於該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的王冠正前方;庫利南3號,269克拉,就在揍敵客家藏著。

  「讓你弟弟為你買求婚戒指,你對此就不覺得慚愧嗎?」綺多在腦內已經用紅木椅子把吉格抽了幾十下了。

  「當然不會!」吉格轉念一想,「唔,也許我可以讓以撒幫我買,他門路挺多的。」

  今年友克鑫拍賣,有一顆122克拉的藍鑽石(同樣出自庫裡南鑽石礦),估價大約一千兩百億戒尼。

  個頭小了點,但難得的是色彩,和他眼睛一個色,唔,買買買!

  以撒是誰?

  你到底有多少寄主啊?

  綺多已經怒到反而沒法公然發怒了,她說:「揍敵客先生,你是不是偏愛甜食?」

  「對!」吉格笑吟吟。

  果然!

  寄生蟲的代謝可簡分為能量代謝和合成代謝。能量的來源主要為糖。吉格就是人形的蛔蟲、鉤蟲、絛蟲……

  皮優把狄安娜拉到一邊,問她:「那傢伙床上功夫很好嗎?」

  除此以外她已經想不出包養他的任何價值。

  「不知道。」狄安娜無法評點吉格的那方面技能,他們沒做過。

  「那他到底還能做什麼?」皮優呼道。

  有這麼一瞬間,她居然覺得對比起來帕利士通和金弱爆了,已經都不算渣了。

  連努力工作都做不到,只靠女人養,還缺乏使用價值,這種男人人道毀滅算了。

  綺多也踱步過來,略帶責備的看著狄安娜:「你確定自己做了正確的事兒?」

  「是的,他的強大武力可以在危急關頭保護我的性命。」狄安娜一手托腮。

  她覺得簡直太便宜了——在吉格身上花的錢,其實還不夠請小柯特殺一個人的價碼呢。

  實際上,吉格花費的金錢絕對不止狄安娜提供的那些,揍敵客家族和尼特羅會長才是真正的冤大頭。

  「這麼說,你在做危險的事情。」綺多迅速推論出來,她眉頭緊皺,深深呼吸。「當心,你知道自己的界限。」

  原本覺得明朗的狄安娜只要掌理一個小小溫暖的家,可是不知不覺她已經涉獵「獵人的領域」。明明不是職業獵人,有時候卻能比職業更職業。

  狄安娜跑八百米都能氣喘啊。

  有句俗話「職業獵人的事,交給職業獵人做」,綺多不希望她陷入險境。

  「我會照顧好自己。」狄安娜挽著綺多的臂膀,想讓她安心,「搞不定會聯繫你們的。」

  其實,她寧可慢慢培養雷歐力,也不會考慮把綺朵拉入這個航程,綺多是鐵杆會長派,而會長堅決反對人類踏入新大陸,她不想朋友為難。

  「我怕你被騙啊!」皮優瞥了吉格一眼,要是模樣似影星模特也就罷了,就那長相……「我覺得雲古比較好啦,你不要挑來挑去挑花眼,非要找最差勁的一個。」

  ——比帕利士通和金加起來還糟糕,至少那兩位獵人都有份正經工作,在專業領域都碩果累累。

  吉格這極品軟飯男都能讓狄安娜遇到,簡直太小概率了!

  「我最近沒有戀愛的打算。」狄安娜要專心致志謀劃黑暗大陸之行。

  「他是怎麼想的?」綺多覺得那貨不是善茬。

  他若用強的,狄安娜根本無法反抗。

  「你不是無知少女啦,你和他……」皮優眼睛裡寫滿了八卦。「什麼程度?」

  A?B?C?!

  「他只要履行和我的契約就足矣。」狄安娜覺得,吉格胡思亂想沒問題,不要實行出來就成。

  揍敵客對交易很認真的。


☆、黑山羊之卵  六

  7月13日。

  傑說在鯨魚島老家,他發現金留下來的東西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好購買可能有爹線索的遊戲《GREED ISLAND 》。

  第一次發售,這個遊戲就要五十八億,九月友克鑫有七盒這個遊戲拍賣,起拍價達到八十九億。

  「那你想到什麼快速賺錢的方法嗎?」狄安娜心知,這是金對傑的考驗,不過讓一個孩子小小年紀賺這麼多錢,普通方法是不成的。

  「奇犽說就算回頭去天空競技場慢慢打比賽,也不可能在拍賣會開始前賺那麼多,上次在那裡四個多月,兩個人總共賺了八億多,然後為了查《GREED ISLAND 》的資料,在獵人網站用掉兩千萬。

  用大約八億戒尼做本錢,怎麼才能變成八十九億呢……」小傑覺得這個數字,已經完全超出他想像之外了,在鯨魚島,他的每月零用錢不過一千戒尼,就這樣還花不掉呢。外面的世界,處處都要花錢,他總算能理解奇犽買糖果輕易花費掉上億戒尼了。「而且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他還沒算出這樣需要每天賺多少才夠——心算不是他擅長的項目。

  狄安娜已經算出來了,每天要賺一點七億戒尼。

  「傑,絕對不能考慮高利貸哦。」狄安娜不想他走歪路,「通往一個目標的路,遠遠不止一條。

  你要和奇犽多商量。」

  「好的!」傑答應的爽快極了。

  哪怕是對待這種看起來就完成不了的任務,他也沒有絲毫的怨天尤人。

  狄安娜真心覺得,《GREED ISLAND 》賣出八十九億一點也不貴啦,如果念能力者能好好玩這個遊戲,就能夠有效的變強,提升自己,若能順利破關,還有神奇的遊戲卡片可以帶出來……不過十二年來還沒有成功者呢。

  如果小傑能成為破關者就好了。爹做的遊戲,兒子拿獎品。

  說起賺錢,狄安娜比傑還缺錢呢——奔赴黑暗大陸的造船工程,耗資達到六千億,都可以重新打造一個GREED ISLAND !

  果然還是搭乘卡金的順風船要省錢多了。傾國之力能做到的,畢竟不是個人力量可以企及的。

  既然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那麼就要更瞭解卡金。

  狄安娜拜託皮優找卡金王室和卡金國的資料,結果她收到了一份十個G的壓縮檔。按照字母表順序,排列出一系列資料夾,包攬了政治,文化,經濟,體育,科研……

  狄安娜首先看到的是一副手繪關係圖:

  卡金之王有八位夫人,十四個兒子:

  溫瑪,生下了第一王子本傑明和第四王子切利多尼希。

  德艾茲露,生下了第二王子卡蜜拉,第五王子茨貝帕,第七王子魯茲路斯,第九王子哈爾布肯魯格。

  朵嬌蕾,生下了第三王子喬萊。

  嘉特羅諾,生下了第六王子泰森。

  辛可申科,生下了第八王子薩列撒雷。

  賽珂,生下了第十王子卡卓和第十一王子蓋芙茨。

  賽凡姬,生下了第十二王子木木澤,第十三王子瑪拉揚。

  奧伊特,生下了第十四王子瓦布林。

  最年輕的奧伊特夫人,看照片上的青春模樣,比第一王子還小上幾歲呢。

  每位夫人都代表一方勢力,王的婚姻,就是平衡,制約,謀取最大利益。

  現任王上回鍋肉陛下……究竟是怎麼樣的君主呢?

  為君之道,各有不同。

  天下之眾本在一人。——周敦頤

  明智的君主應該採取辦法使市民在任何情況下都有求於國家,有求於自己,那麼他們就會長久地對自己保持忠誠。——馬基雅維利

  一切都管,就是不管自己的感情,那是君王們由來已久的特權。—— 狄更斯

  人生最大的快樂莫過於到處追殺自己的敵人,侵佔他們的土地,掠奪他們的財富,聽著他們的妻兒哭泣。——卡金祖帝孛兒只斤·回鍋肉(尊號「八荒六合海洋四方之王」)

  就在二十九年前,也就是1970年,在成功的政體改革後,王依然握有大把實權。在他的帶領下,改革了政府體制(從帝國社會主義轉為議會民主主義),平息了社會動盪,促進了國家的經濟發展。

  契機就是「史上最安靜的革命」真林館事件。先王早逝,年僅二十四歲,因為諸位皇子年幼,所以遺命中指派四位首輔大臣掌管政事,十來年裡都是輔政大臣把持政局,哪怕王子長大了,還是摸不到權力的邊。

  真林館是首輔大臣之一的別館,1970年10月6日晚8點,四位大臣于此聚會之時,突然遭到逮捕,這一天之後,就完全變天了。

  關於回鍋肉王如何英明神武定下計畫擒拿大臣,有無數的傳說和軼聞,好些都匪夷所思,例如他和某人神秘會談啊,為了防止竊聽還筆談,最後燒毀了筆談用的紙張,關於他們筆談的內容,傳說最多最廣的版本如下——

  【這場鬥爭是不可避免的】

  【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請你考慮時機和方式】

  【10月6日,真林館】

  【珍重!】

  狄安娜心中說:如果他們毀掉了當時談話的紙,那麼這個故事又是怎麼流傳下來的?他們自己不可能說出去吧。

  還有可靠消息稱:那四位大臣本來打算十月十號發動政變,結果被王搶先出手了。

  狄安娜閱讀著當年的密件——來自參加這次真林館事件的行動人員,他們在行動前,王宣佈了三條紀律:

  一 ,絕對保守機密

  二,堅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爭取不流血解決問題。

  三 ,從現在起,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四位首輔大臣裡,有一位是職業獵人,號稱「卡金第一勇士」,照樣被拿下了。不是這四位太弱太沒用,而是卡金王更強。

  卡金王親政後,四位大臣都關押在特殊監獄裡,一位在1991年5月14日獄中自殺身亡;一位1992年8月3日因肝病病逝於獄中;一位在1996年10月刑滿釋放;一位1998年1月保外就醫——他已經癌症晚期,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現在,卡金欣欣向榮,卡金政府雇傭了一批獵人進行生物考察,細想之,大概會從這批人中,擇優選取適合派往黑暗大陸的人才。

  而且恰恰好因為真林館事件,在此之前的條約卡金都可以不認帳,所以V5壓根沒有可以遏制它的手段。

  狄安娜盯著卡金王早年經歷看了好久好久,她心中湧現出一個驚人的猜想,問題是沒有足夠的佐證。

  「那麼,就查一查吧。」狄安娜就請伊克尚佩在自己猜測的基礎上進行調查,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可能。

  但是可能這個詞,還是不夠哇。

  「你們是否認識【死侍俱樂部】的成員?」狄安娜問吉格和伊克尚佩。

  死侍俱樂部是耶爾大學的秘密學生社團,1832年成立,社團標誌是一個骷髏和兩根交叉的骨頭,下方有數字「322」,322代表西元前322年,據說是神話中花神優羅嘉女神(Eulogian)升天的年份。因此這個社團別稱「花神會」。

  每一年僅僅吸收耶爾大學最優秀的三名學生成為會員,因此,這個社團總共的在世成員,不過才一百六十人,但是這幫人卻精英輩出,目前狄安娜已知的有:三位總統,一名中央情報局局長,《生活》與《時代》雜誌的創辦人,兩名耶爾大學校長,兩位黑社會頭目(十老頭之二),還有好幾位著名數學家,歷史學家,生物物理學家。

  帕利士通和桑比卡都是耶爾大學的學生,前者是死侍俱樂部的會員,後者雖然在校期間被邀請,但是沒加入。——這兩位因為是校友,所以桑比卡不會像綺多鴣姑皮優,很明確表示對副會長的厭惡。

  要是桑比卡是成員,狄安娜絕對從她那邊入手,可是,偏偏帕利士通才是,真不想和他打交道。

  「嘖!」吉格挑了挑眉毛,「不管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找來。

  你讓我睡一次就好。」

  伊克尚佩一臉的難以置信。

  狄安娜平淡的說:「吉格,你明知道這麼說會被嫌棄……」

  「喂,我已經為你做的夠多了——阿路加的事情主動告訴你;申請去黑暗大陸的文件;帶你去渡海科看他們的秘密收藏;幫你防著你前男友,幻影旅團的蜘蛛……我以前從來都不需要刻意迎合他人,討人喜歡哎。」吉格若無其事,他已經被現實揉搓的鬱悶了,「你聽過機會成本嗎?

  那是指為了得到某種東西而所要放棄另一些東西的最大價值。

  例如,當你用一百五十戒尼買了一瓶可樂,就不能用這些錢去買一瓶七喜。

  無論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就要付出!」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明白了。」狄安娜立馬決定還是去找帕利士通求援,前男友不會提亂七八糟的要求。

  當然,這種人情債欠多了,以後會需要她償還什麼呢?

  她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只要想到東其實離得沒那麼遠,她會覺得什麼都不必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卡金王參照康熙(我需要一個歷史參照物哇,主要是漫畫進展讓我聯想到九龍奪嫡),另外有些梗請自行領會。

  大學社團參照耶魯大學骷髏會


☆、黑山羊之卵  七

  「啊……啊……」

  那略顯急促的呼吸,那已經暈紅的臉頰,那柔嫩的肌膚觸感,那嬌軟無力又充滿誘人意味的低吟。

  在床上,她依然是那種公主般不可侵犯的氣勢,但是那種高貴姿態更加讓人瘋狂,當親吻那紅玫瑰色的嘴唇,撫摸那柔順的黑髮,看進她凝眸深處,會讓人的頭腦整個的暈眩。哦,狄安娜,你輕而易舉的引誘了我,讓我心甘情願做任何事情。

  「狄安娜……」伊克尚佩伸出手,半響,才反應過來自己抓住的是床頭櫃上一副3D虛擬眼鏡。他強忍住沒讓自己以狄安娜的形象去設計限制級的遊戲或立繪,可是在夢中,感情比理智先行一步,在虛幻世界裡完成了肉與肉的關係。

  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感覺,同時每一次回憶夢中景象都有種褻瀆的刺激感。

  他凝神注視自己的手——就是這雙手,到底怎麼在夢裡完成探入衣服解開文胸扣子這種高難度動作哇!

  浴室PLAY萬歲!

  一起洗澡萬萬歲!!

  不可能不可能!

  他回神,難以相信自己在夢境如此威猛。

  在真實世界,他和遐想的相反,拉拉小手心跳的就和生病一樣。

  他心底隱約懷念躲在狄安娜床底下的那片刻,他呼吸著狄安娜床底下的空氣,那可是狄安娜的床底下啊,狄安娜在那床上睡過哇!但是理智會告訴他:賴在那裡很蠢,拿狄安娜當性幻想對象很齷蹉,活到了三十二歲突然有了那種衝動,簡直豈有此理……他以前的精力都奉獻給互聯網了,最高目標就是人的頭腦直接接駁網路,神經元轉為數位信號,捨棄無用的肉身。

  他還是第一次體會肉身能做很多事兒,為了不再胡思亂想浪費精力(欲望不該膨脹過頭),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編寫一個病毒,又花了更長時間製作了對付此病毒的補丁。

  狄安娜既然決定了拜訪帕利士通,就很快訂好了去施瓦達尼市的機票,副會長的主要活動場所就是獵人協會總部。

  在機場的自動販售機前,狄安娜投入兩百戒尼,可是商品卻沒出來。

  「啊,我試一下入侵這台販售機。」伊克尚佩拿出筆記型電腦,開始編程式了。

  「伊克,你的頭髮……」狄安娜早就注意到他把前額發留的太長了,幾乎遮住眼睛了,這麼遮擋視線難道不妨礙日常生活嗎?

  「沒關係,習慣了。」伊克在旖旎的夢後,後遺症就是看狄安娜會不自覺瞥到不該細看的身體部位,而且如癡如呆,他只好用劉海阻隔自己的視界。

  「如果太麻煩就算了吧。」狄安娜也不想為了兩百戒尼就大動干戈。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砸到販售機,於是呼啦啦掉出來五罐果粒橙,狄安娜順著拳頭看過去——對方一身黑,細長的眉眼,冷峻的視線。

  這個出發的機場……本地只有這一個機場,在等候飛艇的時候,狄安娜萬萬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這一個人。

  哪怕是巧合,這也是個她並不喜歡的巧合。

  「謝謝。」狄安娜拾起一罐果粒橙,在飛坦的注視中說,「其它的給你了。」

  「狄安娜,當我的女人。」飛坦說,他雙臂往販售機一抵,就像寂靜的劇場裡突然拍巴掌,啪的一聲!剛好把狄安娜環住了,身軀挺得筆直,宣佈。

  「你?」狄安娜抬眼皮。

  這真是一個苦澀的驚嚇。

  飛坦的眼睛不是純黑色的,這一條就足夠讓他其餘的優點微不足道忽略不計了。

  「我要你當我的女人。」飛坦重申。

  他細長的眼睛就仿佛兩把快刀,指著狄安娜的喉頭,似乎按壓下去就會見血。

  自從用「大天使的氣息」治好了飛坦,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另外他們先前還有過兩次隔著繃帶的見,就算成總共四次吧。

  不過相會了四次,還都不是單獨的約會,全部都有他人在身邊,他到底為什麼能如此自信爆棚的提出這個要求啊!

  「為什麼是我呢?」她在心裡苦笑。

  不但沒有招攬合格的騎士,還惹上這種……

  「沒為什麼。

  我看上你了。」飛坦俐落的說。

  「不行。」狄安娜當然要拒絕。

  完全不能接受!

  「為什麼?」飛坦有一項特技,就是判定謊言,通常這要通過讓對方痛苦來增加證據和趣味,不過其實不用那些鋒利的傷害人的工具,單憑觀察力也能懂:她是真心實意拒絕。

  他不懂她的意圖。

  「不為什麼。」狄安娜竭力想弄出一個溫和的理由:

  【你長得不好看】這種大實話不能說。

  【我看不上你】簡直是言語傷害。

  【因為你是個不被正常社會接受的罪大惡極強盜】——彼此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當面說成這樣,就算看不上也不該刺傷別人的心。

  所以,她用了那個已經用了不止一次的理由:「我還不想戀愛。」

  「我沒找你談戀愛。」飛坦拉住她,把她往懷裡拽,「你乖乖當我女人……」

  他的腦子除了搶劫和遊戲,裝不下太多的思緒,乾脆憑藉本能做了。

  ——他誤以為我對他有意思!

  狄安娜心中叫道,面部表情凝住不動。

  ——而且他居然不給我選擇權,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伊克尚佩從「我搞不懂咋回事」(他對人與人關係的反應遠比不上對電子符號的領悟)迅速轉為「戰鬥模式」,吉格已經瞬間站到他身後,拍他的肩膀,平靜說:「我都沒著急呢,稍安勿躁啊。」

  伊克尚佩迅速想到要是真打起來,狄安娜絕對會波及受傷的,最好一個對戰飛坦一個把狄安娜帶離開戰場,視線掃過吉格——為何這位還能如此淡定,這是「成竹於胸」嗎?

  他還沒問出口,吉格就用爐火純青的一擊把伊克給扁暈過去了。

  「我今年已經337歲了。」狄安娜自己都沒料到,她需要說出這個來。

  「我不介意。」飛坦聽著這種「一本正經說著完全荒謬謊言」,居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可比芬克斯的傻笑話好玩多了。

  「我的意思是我老到不適合當任何人的女人了。」狄安娜這番話說的沒有音調起伏和節奏變化。

  其實她自認自己很有魅力的,但是她寧可貶低自我也要遠離飛坦。

  「我看你挺有活力的。」他捏緊了她的手腕,「我們去旅館繼續說吧。」

  他不喜歡被別人看戲。

  「請放手!」狄安娜語氣冷冽了幾分。

  搞半天你來找炮友啊!

  那更不可能!

  「狄安娜,你看,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了。」吉格一副悲憫的聖父表情,「你還記得機會成本吧,我要收報酬的。」

  這就是吉格大導演設定的「我英雄救美後獲得福利」的劇本,演職人員表如下:

  主演:吉格和狄安娜

  配角加炮灰:飛坦

  劇本:吉格

  演出:吉格

  美術:吉格

  音樂:吉格

  武術指導:吉格

  顧問:吉格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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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之卵  八

  從1998年元旦到如今,一年零七個月啊,咱們啥事都沒有!有這個時間我都可以把尼特羅給殺掉了!

  這麼多年一直單身一直單身一直單身,我要睡你,大爽特爽,狄安娜!

  ——吉格的心聲

  狄安娜的視線從飛坦轉移到人事不省的伊克尚佩再轉移到聖父臉的吉格,她微微側著頭。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控制我嗎?

  太蠢了!

  「在我的生命和自由受到威脅的時候,你和我來談機會成本……」狄安娜用了公事公辦的語氣,鎮定,冷靜,「作為一個成年人,你應該對自己訂立的契約負責,保障我的人生安全,做不到的話,我幹嘛要養你啊!」

  她想到卡金古代的「飲金為誓」——古人一邊宣誓,一邊飲含有金粉的酒來進一步確認誓言的牢不可破。卡金人喝金酒,看中的是黃金「久埋不壞,百煉不輕」的穩定性。他們認為,將黃金磨成粉順酒喝下,就能將黃金中「守信堅定」的寶貴品質帶到盟誓者的心裡,保證誓約的不變質。誓詞往往如此「如果我說這番話心口不一,可叫這金子刺入我的喉嚨,毀爛我的臟腑。」

  可惜,任何黃金也無法永久維繫輕薄的誓言和契約,只要一方反悔,那麼就無法再繼續下去。

  吉格想讀出狄安娜面部表情的變化——喂,你難道指望富力士家的男人神兵突降嗎?別做夢了!

  她一定是裝鎮定,指望我動搖!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隨便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落在飛坦手中下場無比淒慘,這種感覺她絕對不想嘗試……

  事實是,吉格覺得自己蠻慘的,一直撈不到足夠福利。

  吉格眼珠子轉了轉,繼續一臉聖潔:「我很講道理的,你親我兩下就成,左邊臉頰一下,右邊臉頰一下。」

  他已經搜集了關於她最詳細精准的情報,以前她也答應過他的要求:製作飲料,點心,接吻……

  「請你無需任何擔憂,直接去找下一個人吧。

  我祝福你遇到比我更好的物件。」她不會對他妥協。

  無論他提出再容易達成的條件,她都不會屈就,她將無條件的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哪怕危機叢生。

  他的視線觸到她的眼睛。

  ——她沒特別的感覺!

  她是不是早就想甩開他了?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冷酷啊,對金,對吉格,同樣都沒有心慈手軟,

  她以前的妥協是因為她樂意,但是觸及底線,她就寸土不讓。第二個契約因為比楊德而中止,現在第一個契約也要結束了,她絕對不會讓吉格有「我威脅我能成」的機會。

  飛坦那灰白色的眼睛,就像墓地裡屍體的磷火,閃啊閃,他已經不想看鬧劇了。

  「走吧。」他對狄安娜說道。

  「狄安娜!你對著我吃一根棒棒糖就成了,吮吸的時間超過五分鐘。」吉格決定再降低一點價碼。

  他的悲慘感受度持續上漲。

  「後會有期。」狄安娜說完,轉而對飛坦說,「我步速肯定不如你,麻煩你別走的太快。」

  東方古代有這樣的離婚書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為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即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

  各生歡喜。

  到底有多麼不在意才會這麼容易分開啊!

  「嗷嗷嗷……」吉格仰著頭突然大哭,他的悲傷膨脹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我,和一個強盜,她居然選了強盜!

  飛坦聽過各種類型的哀嚎,完全不為所動,然後他衣領一緊,整個人被摔在地上,跌倒在地,緊接著下巴挨了一下。

  吉格的不爽總需要一個發洩途徑嘛,所以他全部都是對著飛坦的臉打,從下巴,到顴骨,到鼻子,猛烈擊打,直接轟成稀巴爛。

  以飛坦的警覺,不管有任何異動,他都能最快反應,急速回擊,可是他面對的是一個念能力能排全世界前兩位的傢伙,飛坦第零點一秒還能聞到自己血的味道,下一秒就喪失嗅覺了,他的器官就只能隨著吉格的拳頭搖盪,就像坐過山車——被慣性控制,被重力左右,身上還綁著帶子掙脫不掉。

  吉格揍的夠狠,而且分寸把握住了,也就是說把飛坦的臉打得不成人形,同時還讓他保持了意識清醒。

  他很早就學會:凡事都要兩手準備,一個招數不成,就立馬換一個途徑。

  吉格的米蟲生涯不能結束!狄安娜是他的理想型啊,他現在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他沒法大方到讓飛坦去摧殘她。

  他想和她在一起。

  至於性生活,耐心點,可以多等幾年,他又不會猝死。

  這個時候,狄安娜當然不會去查看他如何海扁飛坦,而是蹲在伊克身邊,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裡,呼喚他醒來。

  「你沒事吧?」伊克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我很好。」狄安娜柔聲,「你呢?」

  「我沒什麼事。」伊克已經嗅到了空氣裡散發的大量血腥氣——這已經是接近致死量的出血了。

  機場員警已經圍過來了,全副武裝,但是吉格散發的氣息太恐怖了,他們不敢上前;還有好多好奇的群眾,站的遠遠,議論和拍照。

  那麼多活生生的人哇,伊克眨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後,他覺得自己還不如昏迷呢。

  這些人的視線讓他頭昏腦脹。

  「我不希望這件事上新聞或網路。」狄安娜小聲說。

  「交給我。」伊克保證能完成的很漂亮。

  然後狄安娜和一個看起來是機場員警頭目的男人說,飛坦是一個強盜,吉格是職業獵人,麻煩你們先找救護車吧,飛坦需要療傷。

  「不殺嗎?」吉格揚頭。

  像飛坦這種,要讓他今生都不在狄安娜身邊出現,只有一個辦法:宰掉。

  「我曾經為了救他,付出什麼代價,你知道。」狄安娜看著滿臉血的飛坦——這個男人不管血流進眼睛中,就這麼看著她,直直看著,眼睛都沒有焦點了還在看,模樣真有點瘮人。

  現在飛坦的視力已經在海扁下大受影響,模糊不清,撲朔迷離,花屏……能看已經是極限了,說話就超出極限了。

  生存,健康的生存已經如此不易,何必輕易開始殺戮呢?

  她不會煞費苦心思慮飛坦是否會報復回來,她蹲下來,用餐巾紙擦去他臉上的血,哎,為什麼偏偏眼睛顏色不符合要求?看這股頑強的生命力啊,雖然被吉格海扁的沒有還手之力,可是狄安娜明白,論武鬥水準,飛坦比雲古和伊克強。

  「我……會……再來。」飛坦精神上完全沒有被打垮。

  狄安娜不理會,這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就交給醫護人員去救死扶傷吧。


☆、黑山羊之卵  九

  飛艇上,狄安娜戴上眼罩,放鬆精神,開始打盹。

  她累了。

  吉格吃著飛艇贈送的小食,隨意問伊克:「狄安娜差點就跟著那個強盜走了,她是不是有什麼脫逃的方法啊?」

  你剛才居然把我打昏!

  現在指望我給你答疑?一邊去!

  伊克把頭轉到看不到吉格的方向,雙唇緊閉。

  他知道狄安娜當初拿了一張GREED ISLAND 的卡片——磁力,能飛向指定對象(只限在遊戲內見過的人)的所在地。

  看你的態度,就知道狄安娜有保命密招。

  吉格的手指上還留有奶油餅乾的香味,他用手指在伊克的肩膀上蹭了蹭,去油——要是他肩膀上戴著「騎士」的肩章,吉格會把那玩意拽下來的——對於自己不符合騎士條件,心裡還有點小不滿。

  金,比楊德,雲古,伊克尚佩,接下來狄安娜還會找到什麼樣的騎士呢?

  殺手並不是輕易放棄的類型,在伊克耳朵邊嘟囔:「哎,只要狄安娜還能讓我在身邊,我就可以忍受,她愛怎麼折磨我就隨她吧,我俯首貼耳,我認命,我不要原則了,自尊心早丟光了……

  她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她都不管我的意願!她只考慮我還有多少利用價值,而且不管這價值幾何,她都能想甩就甩!

  在伊克看來,狄安娜已經對吉格夠好了!她居然能容忍你!!這種邪念叢生的貨色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反正你要在旅程裡睡一覺,把你手提電腦借我玩遊戲吧。」吉格說話間,已經手裡拿到別人的電腦了。他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並且培養了尼特羅藏好自己珍貴東西的品質。

  「放下!」伊克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自己的電腦,要是讓他在它和自己的雙腿間選擇,一定選前者。

  吉格的手指指甲在電腦外殼上刮擦著,製造噪音,留下一點也不美觀的印記。

  表情輕快,如果配音大概是「噗哈哈哈」。

  伊克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是特殊製作——合金外殼混合了太空隕石的金屬,比普通合金堅固數萬倍,散熱性好,承壓能力大,重量卻差不多,然而成本貴的嚇人,且很難鍛造。

  欺負人啊?

  不想吵到狄安娜,伊克怒瞪吉格,他甚至想到用吉格的形象去製作搞基的遊戲,免費發佈,那些姓氏為揍敵客的殺手們人人都會收到精裝限量版——欣賞吉格被膀大腰圓的兄貴壓倒的景象。

  「我討厭被拒絕。」吉格不假思索的說,繼續滋啦啦在外殼刮著。

  他的人生還是沒有性生活!連以撒都有過情人!兒子都那麼大了!他多麼想把狄安娜操到high操到哭……

  你以前到底是何種經歷?居然沒讓恨你的人把你捅死?伊克終於認識了一個社會協調性比自己還糟的人了。

  神經啊?!

  狄安娜正在半清醒半迷糊中,祥和的想著:東以前在黑暗大陸想著什麼?他如何生活?怎麼才能讓他留下?

  然而吉格弄的噪音讓她祥和不下去了。

  面對空姐的勸阻(人家年輕姑娘竭力壓下看奇葩的眼神),吉格完全不當回事兒,簡直是彈貝斯的心態來對付電腦外殼,不過當狄安娜請他注意點,他倒是聽話了。

  他其實就是渴望得到狄安娜的關注。

  伊克本來已經又氣又怒,琢磨黑了揍敵客家的網路,或者查出他家的隱性收入然後寄一份明細表給國稅局……但是坐在對面的狄安娜伸出一隻手,主動和他的手握起來,撫慰了他的心靈。

  吉格圓圓的眼睛,掃過交握的手,接著緩緩朝向了空姐,毫無心理壓力的要了一杯多加兩包白糖的咖啡。

  熱氣騰騰的咖啡,甜還是抵不過苦。

  施瓦達尼市帕拉斯特機場,作為世界三大機場之一,總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狄安娜踏上了電動扶梯,行進了大約一半路程,一隻手拽過她的手提包……強搶!

  她本能的想抓住包,可惜力氣弱,不但沒搶到手,還被拉倒了,她失去平衡直接往下面掉,伊克趕緊沖上前攙扶住她,有這麼一會兒覺得自己是遊戲裡抱住公主的勇者,她穿著輕飄飄的裙子,身上的光輝如同暗夜裡的月光,而他身披鎧甲,披風招展,背景音樂是Keep Holding On。

  他穩穩站在一樓的地面上,然後自行拉回到現實,瞪著吉格:「你居然不把那個壞蛋抓住。」

  伊克首選當然是顧及狄安娜的安危,他以為吉格會攔下犯人的,雖然讓他現在去抓也能抓住,但是他不敢把狄安娜獨個放在這邊,要是再出現一個惡徒該咋辦啊。

  「狄安娜,包裡有證件,銀`行卡,信用卡,還有重要資料,你不能丟失它們吧,我把包找回來的話,有什麼獎勵啊?」吉格撲閃著眼睛,背著手,很期待的模樣。「一個吻?」

  這思路簡直……伊克想抽他哇。

  狄安娜搖頭。

  她想找個合適的詞彙,不過很難找到,面朝吉格,無言以對。

  前男友的出現居然沖淡了尷尬的氣氛。

  「那麼,我可以獲得一個感謝的吻嘍?」帕裡士通提起狄安娜的包,雙手捧著送到她手中,他效率很高,三星獵人抓個毛賊是浪費人才。

  「我不想和任何人接吻。」狄安娜拿好包,誠懇的說,「謝謝。」

  「可是我挺想和狄安娜你接吻啊。」他的口氣比較像調侃,看上去精神特別好,「機場這麼多人,賊偏偏挑上你了。

  為什麼呢?

  吸引力太大?」

  輕浮!

  流於表面的輕浮。

  帕裡士通是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從比楊德那裡,狄安娜終於知道這位在暗地裡做的工作……充滿能量啊。沒錯,會長的權力最大,當尼特羅這個「船長」決定獵人協會這艘航船不能向新大陸行駛,那麼六百多個職業獵人只能乖乖遵從,可是副會長用自己和他那幫子「協專獵人」,巧妙的調配人手,轉移視線,隱藏下「卡金製造可以航行到黑暗大陸艦船」的事實。

  狄安娜以前覺得金的精力已經充沛的嚇人,然而副會長也精力十足嘛。

  另外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上,真是相似呢。

  副會長當然注意到吉格和伊克尚佩,前者穿著一件休閒裝,圓臉大眼,看起來就像隨處可見的普通人——嘛,也許是很麻煩的類型呢;後者套著印有誇張字母的T恤,臉色是長期不曬日光的白,前面頭髮長的遮住了眼睛。

  「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吉格和伊克尚佩。」狄安娜充當起介紹人,「他是獵人協會副會長帕利士通·希爾。」

  「吉格?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呢?」帕利士通眉毛向上挑動一下,「伊克尚佩·加藤恰先生,如果您真是那位伊克尚佩,我想告訴您——您在獵人網站上做出的成績真是好極了!」

  狄安娜不想解釋吉格和吉娜的等同關係,她找帕利士通,是為了拿到《在世會員名冊》——對於已經離開耶爾大學的死侍俱樂部會員,他們每三年會收到兩本名冊,一本是《在世會員名冊》(目前大概有一百六十名在世會員),一本是《已逝世會員名冊》。

作者有話要說:

  團長(宮野真守)的歌曲——MOONLIGHT


☆、黑山羊之卵  十

  耶爾大學始創於1701年,為全世界最古老的高等學府之一。其最初稱之為「大學學院」,旨在培養新一代的神職人員及領導者。該學院後為了感謝某公司總裁耶爾的捐助(9包貨物及417本書籍),而改名為耶爾大學。

  校訓Lux et Veritas(意為「光明和真理」)

  通常可以查到,1960年9月到1964年,麻沙多迪哥在山姆多迪哥綜合大學經濟學系就讀政治經濟學,不過有一點沒有提及,在大學三年級,也就是1963年,他在耶爾大學留學了一年。

  非常巧的是,卡金王就是耶爾畢業生,1963年,他正在大學讀三年級。

  狄安娜翻看著《在世會員名冊》,雖然已經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但是為了不讓帕利士通推算出她對什麼感興趣,所以她要把名冊全看完。

  一百六十二個名字。

  視線慢慢的順著書頁看下去,姓名,入學時間,主要成績,興趣愛好……

  就像在黑暗中漫步,看不到道路,找不到方向,突然遠方亮起了一絲光芒,那麼自然就會朝著那個方向前去。

  可是,光明所在,是正途?還是懸崖?

  麻沙多迪哥和卡金王都是死侍俱樂部會員,而且是親密朋友,他們曾一起參加辯論賽和體育活動,在校園的高瓴大道散步和高談闊論,但是從「真林館事件」那一年,他們之間就形同陌路。

  不是那種「我們以前關係好然後慢慢冷淡下來」,而是突發的,簡直變為「我們壓根就不認識」。

  狄安娜把自己的推斷又想了一遍。

  傍晚,在一家深巷的小店,葛爾靜靜等候朋友的到來。

  狄安娜看起來一點也沒變。

  綺多有點煩躁,牢騷滿腹。她說,今年絕對不返校參加校慶了!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埋頭寫醫學論文。

  綺多畢業於哈佛特大學,校訓是「真理」(Veritas)。

  綺多和帕利士通不和,而他們母校的爭鬥從三百年前就源遠流長了。

  耶爾和哈佛特同在一個國家,它們存在了多久,就競爭了多久——兩所學校開展辯論賽,運動比賽,比圖書館館藏,比畢業生成就,比捐贈基金市場價值……但是每隔兩年,它們會聯合起來對付康步瑞吉大學(校訓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此地乃啟蒙之所,智識之源 )和奧克福德大學(校訓Dominus illuminatio mea——主照亮我),在跨國運動賽上,哪怕是競爭對手,也能為了同一個目標合作起來。

  但是,撇開那一天,照樣激烈競爭如火如荼,耶爾大學誇耀「我校優秀畢業生,擔任獵人協會副會長的帕利士通」,哈佛特大學就去鼓吹「我們的驕傲」綺多的成就。

  「我校最新的戰歌,副歌歌詞就是——副會長,下臺吧。」綺多覺得這樣很幼稚啊。

  她才不要和唱這些歌的大學生一個水準!

  葛爾是奧克福德大學的畢業生。

  奧克福德(建校於1167年)和康步瑞吉(始創於1209年)的對抗其實有幾百年了(它們在同一國家,每次招生都在搶生源)。

  她啜著紅酒說:「只是唱唱歌,已經很和平可愛了,我校愛吃牛肉,因為康步瑞吉大學的吉祥物就是一頭牛。校際對抗賽上,到處都是砍斷的牛角,我們高呼——砍死那些牛!」

  她永遠記得米才伊史多姆在奧克福德大學呆的每一分鐘都那麼窘迫,因為他那個造型,被懷疑成康步瑞吉大學的間諜,有些血氣方剛的大學生還打算用傳統方法:把他沾滿羽毛架在棍子上,然後丟到河裡。

  「不要回想不愉快的事情了,想點愉快的。」狄安娜用餐刀切開魚排。

  「那個吉格還跟在你身邊嗎?」綺多覺得那種男人纏上來,前途完全無亮。

  「我說談點愉快的……」狄安娜絕對不認為吉格會引發愉快。

  葛爾的手化作一隻蛇,這個能力如果不用來攻擊,其實蛇的造型很Q的,蛇腦袋上點綴著鮮豔的三顆小心和一顆大心,脖子(蛇真的有脖子?)還綁著蝴蝶結呢。

  它就像玩偶一樣,把頭扭向狄安娜,仿佛在查看她的表情,動著嘴巴,而葛爾為其配音:「狄安娜,那個吉格是怎麼回事啊?」

  「和我訂立契約的人。」

  「哦,會進一步發展嗎?」它貼在桌面,靈活蠕動到狄安娜的餐盤邊,睜大眼睛,盤起軀幹,「綺多對你說教了?」

  「也不算說教,我知道她為我好。」狄安娜撫摸蛇光滑的鱗片。「吉格不適合進一步,他不是好對象。」

  想把吉格趕走?那也要看他是否樂意啊。那傢伙看自己十全十美,狄安娜越看他毛病越多,她沒有把握讓他離開,那還不如一邊提防一邊讓他發揮能力。

  「要求別太高啊,追求感覺什麼的,只會嫁不出去啦。」葛爾自己不會開口那麼簡單直白,但是通過她的小蛇「許癸厄亞」(出自神話中的健康女神),她什麼話都能表達。「想不明白的話,做一次就好了。」

  「等等,你建議她和吉格?」綺多懷著的心情近似:火山爆發。

  吉格只是寄生蟲啊!

  人和寄生蟲的任何糾葛都直指悲劇。

  「狄安娜,你多久沒戀愛了?」葛爾收回小蛇,慵懶的往椅背上一靠。

  「三年了。」狄安娜放下刀叉,「所以呢?」

  「你是念能力者啊,我也是念能力者,但是能力與能力之間如此不同。」她黝黑的皮膚在香薰蠟燭的燭光下染上紅暈,厚嘴唇抿著一片檸檬,酸的口感侵染口腔,「這種特殊的力量如何產生,如何發展,如何壯大,如何,邁上頂峰呢?」

  「協會研究這個很多年了。」綺多沒專攻這個課題,不過畢竟學了醫科,基礎知識足矣。「我記得特拉丁·紐托拉爾對此很有興趣。」

  「有的人的念能力可以自得其樂,而狄安娜你的能力,必須作用於他人吧。」葛爾就像饑餓者看到大餐,眼裡都是躍躍欲試的光彩,「狄安娜,你說過想要能力更強吧,那麼就要加強與人的聯繫和羈絆!

  戀愛啊,試試看戀愛!」

  「然後給你當實驗資料?」綺多扶額,「你現在研究的課題就是戀愛和念能力的關係?」

  「準確說是情緒和念能力的關係。」葛爾梳理著黑色長髮,「難以置信?

  這有試一試的價值。」

  「吉格沒有工作,完全靠狄安娜養。」琦多冷笑,「這種蟲豸,你要的話讓給你。」

  「她肯養,肯定是還有用啊。」葛爾擺出一個「得了」的手勢,「狄安娜也許不夠懂男人,但是她很清楚人的價值。」

  「葛爾,你沒談戀愛的時間應該已經超過三年了。

  要試驗先拿自己試試。」琦多語氣銳利幾分。

  狄安娜趕緊打圓場,聊些類似天氣變化,服裝搭配,獵人戀愛八卦之類的玩意。

  其實琦多和葛爾私交不錯,雖然想法需要磨合,偶然有爭執。

  末了,狄安娜把話題引入一個假設——「如果你完全不喜歡現在的生活,精疲力竭,想要徹底擺脫,如何做?」

  「假死。」這是葛爾的想法,「死人才能全無煩惱。」

  「我覺得休假幾天就好。」綺多想了想,說道。

  「那不是徹底擺脫!」葛爾反駁。

  「可不可以這樣,找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催眠她,或者收買她,讓她舉手投足都和我毫無區別,然後讓她代替我,我則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狄安娜終於講到了關鍵的地方。

  「這像一部懸疑小說。」綺多舉手摸摸下巴,「不過歷史上權貴的確很多都有影武者。」【歷史】和【影武者】,啊,那是皮優擅長的領域。

  「嘛,因為擔心屬下背叛,所以安排類似自己的人代替自己承擔危險。」葛爾認真在心裡算了一下,「在現代社會,只要地位夠高權力夠大,這麼做完全可行。」

  「你們能做到?」狄安娜問她們,「幾十年都不露出破綻?」

  「我覺得我能瞞過幾個月。」葛爾推算著。

  「我的話,頂多一個月。」琦多再想了想,「如果影武者稱職,可以再多一個月。

  再久,朋友啊家人啊遲早發現不對勁。」

  「如果一國之主這麼做,能欺騙世人多久?」狄安娜語氣急迫起來。

  「一輩子。」葛爾斷言,「如果是獨裁國家。」

  「幾十年都可以。」琦多說,「你可以諮詢皮優,歷史上還真有先例呢。」

  不僅是歷史哦,現實就有。

  現在執政的東果陀共和國最高領導人只是影武者,真正的麻沙多迪哥早就不知道在哪逍遙了。

  自從1970年,足足二十九年,瞞天過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猜測卡金王和麻沙多迪哥認識,主要是原著提到「三十年前真林館事件」(340話);「麻沙多迪哥已經在某國踏入第30年晴耕雨讀的悠閒生活」(315話)——我強烈懷疑這個某國,就是卡金。

  能夠放棄一國之尊的地位,跑去種地(我不懂農作物,看原著圖片的作物像玉米),真正的麻沙多迪哥絕對是強大的角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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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的黑白畫  一

  狄安娜蹲下來,看著客房門邊的信封。

  是從門縫塞進來的?

  信封沒有封口,沒有地址,沒有署名。

  打開信封,展開信箋,目不轉睛,仔細端詳。

  她用手撐著頭,仿佛這封信引發了頭疼,在閱讀完一遍後,又立刻從頭開始看,她最後把這不過幾十字的紙條詳閱了五遍。

  她看起來維持了平靜,但是心情卻仿佛心海上投下了一個大炸彈,炸的她快沒法思考。

  幾十秒後,她的眼中閃現一道光——她已經決定接下來怎麼做。

  晚上十二點,酒店的頂樓空中花園,靠東方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涼亭,帕裡士通就坐在亭子裡,凝望著涼亭重簷和上面掛著的小鈴鐺,他的頭髮一定經過了精心護理,看上去順滑柔亮;穿了一套褐色格子西裝,裡面搭配的是一件金黃色絲質立領襯衫,對狄安娜的緩步到來,他站了起來,增加了微笑的弧度,傾身行禮,風度翩翩。

  「很準時。」他說。

  副會長的笑容其實無法表達真實感情,他笑的太多太氾濫。

  「這個留言條的署名是東·富力士。

  約我這個時間在這裡一會,單獨的。」狄安娜揚起手上的小條,「你總不能說自己改名換姓啦。」

  你現在超可疑哎。

  「先坐下來吧。」副會長為她拉出椅子,殷勤的讓她坐好。

  遠眺的話,大半個城市盡收眼底,還可以看到隸屬獵人協會的標誌性建築物——總部大廈。

  「請給我解釋。」狄安娜坐下來,盯著同樣入座的副會長。

  「喂,就算見到我,你也並沒有驚訝的神態嘛。

  留下張紙條,說東·富力士找你,就能讓你不假思索赴約,看來你們真的很熟。」帕裡士通的淺色眼睛並沒有顯露不愉快的樣子,他那張臉帶著笑,就是那種很可能手背在後面藏著一把匕首的笑容。「這個造假有什麼破綻嗎?」

  「完全沒有。」狄安娜沉默了一會兒,發出一聲歎息,「這個語氣,這個筆跡,遣詞造句,和數百年前他能寫出來的毫無區別。」

  ——其實我最近見到他了,他變化很大,我想,他如果再寫東西,絕對不是昔日的風格。所以「毫無區別」就是最大敗筆。

  「他不肯留下嘛。」帕裡士通推論的很快。「哪怕你深深希望他留下。」

  狄安娜僅僅一句話,他就緊抓住並且猜出了事實。

  他用那種最親切的語氣說:「老友重逢,你們談了很久,還是沒什麼話好說呢?」

  「……」狄安娜有種吃東西噎住的滯喉感,「這麼做的原因,請告訴我,坦白的。」

  「譬如,今天無論如何都想見你。」副會長笑的更歡。

  狄安娜看他簡直和看上門推銷保險的商人一樣:「你是獵人協會副會長,日理萬機,每天都很忙,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有很多人員的工作需要你安排,然而你特意找人製作了一份模仿東筆記的書信,注意,雖然是贗品,但是要這麼相像,必須研究過《東之書》和《新大陸紀行》的原稿,揣摩他的思維和行事,下很大苦工……

  現在你告訴我你的動機就是想見我?」

  ——我沒那麼大魅力!

  「看著我!」帕利士通站起,俯下身,說話時給人的感覺是【言情小說男二情懷滿點】,「我關心你,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我的狗仔隊?」狄安娜的眉毛輕輕動了一下,向上傾,嘴對準帕利士通的耳朵,「我趕來不是聽你說這個。」

  「我很想認識東·富力士。」帕利士通說道,語氣神態更增幾分坦誠,「你推薦給我看的《新大陸紀行》,我已經看了很多遍了,如果要去黑暗大陸探險,就需要富力士先生的説明。

  我知道你們關係匪淺,我現在還知道了,他曾找過你。

  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我幫不上忙。」狄安娜目光定格在帕利士通那歡笑上。

  「你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找不到他?沒有他聯繫方式?

  狄安娜,」當帕利士通面無表情不再微笑的時候,散發的氣場陡然不同,眼眸裡的銳利仿佛堅冰,「我來告訴你,他不肯在你身邊,是因為你索取而不知回報;笨拙的不懂男人心。」

  「你……你什麼都不懂!」狄安娜使勁把惱羞成怒壓下去,因為生氣反而會讓副會長打從心底裡樂開花。

  「那你和他說什麼了?」帕利士通手撐住下巴,追問。

  「他變化很大,他感謝我與他相遇;他不能留在我身邊,沒有說出理由;我們談到去黑暗大陸的事情,然後他突然就跑了。」狄安娜說了出來。

  「要讓他留下,至少先說點甜言蜜語哄一哄啊。」帕利士通整理身上的西裝扣子,「你在這麼多年之後,終於見到了他,卻只是要求他為你付出,請他帶你去黑暗大陸吧。

  就算對摯友,也不能這麼厚顏無恥。」

  明知道他這是為了激怒自己好多套點情報,可是狄安娜的羞怒真的快壓不下了。

  「胡說八道!」

  「因為你的念能力就是能讓男人對你俯首稱臣?」帕利士通在讓人抓狂上非常有天分,吐出的每個字都文雅,禮貌,但是又那麼讓人想把他踹地上打一頓,「也許我該稱你為現代的克利奧派特拉,可是別忘了,這位豔後迷惑了凱撒和安東尼,但是遇到屋大維就沒轍了,最後的下場就是自殺。」

  「帕利士通,我討厭你!!!」她沖著他吼叫,但是下一刻,她手指交疊在一起,露出甜美的笑容,「我這樣對你,你會開心嗎?

  彆扭又固執,對越是喜歡的對象,就越希望得到對方憎惡和仇視的男人啊……照這樣看來,你相當喜歡我。」

  「這理所當然啊。」帕利士通已經明白出其不意已然失效,狄安娜此刻冷靜下來,有足夠的時間和方法應對他任何措辭,於是他開始和狄安娜閒聊,光是他的工作,就能說一大堆了(實際上他工作量很大)

  雖然狄安娜握緊的雙手顯示她仍然戒備,但是帕利士通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東希望你說的話,不是黑暗大陸,而是「沒有你,我活不下去」;「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沒有人可以代替你!」「如果傷害你,我寧可死」……之類的,多噁心多不切實際也沒關係,應該說越噁心越不切實際越好。

  男人比女人更需要甜言蜜語。

作者有話要說:

  虹的黑白畫  ——《東京食屍鬼》中高槻泉的短篇集。


☆、虹的黑白畫  二

  吉格很遺憾副會長還沒有化身禽獸,這位居然能有後援會呢,還有不少女獵人哭著喊著支持呢!他以為自己是偶像?監視的時候他怨恨的目光幾度在他脖子上逡巡,想像用這位的鮮血會養出多麼美麗的蒂留樹……

  其實怨氣源頭很可能是【帕利士通是狄安娜前男友】這個事實。

  他們這樣的那樣的哪樣的事搞不好都做完了!

  一直到副會長告辭,他都沒做出任何需要吉格大開殺戒的事兒。

  內心裡,吉格很遺憾。

  伊克充滿歉意的說:「距離不夠,沒法施展千年眼。」雖然想知道副會長的想法,但是又擔心被他發現行蹤,所以沒能靠的足夠近。

  吉格揚頭,堅定的說:「我就在牆面上扒著,他絕對沒發現我。」他處於副會長視線的死角,而且還可以毫無障礙的觀察他們,聽他們說話。

  同時,那還是暗殺的絕佳位置。

  據說戰鬥中的男人最性感,他都沒機會讓狄安娜見識一下自己的性感!

  「謝謝你們。」狄安娜致謝。

  她當然不會獨自赴約,早就做了準備。

  尼特羅剛想著沖個澡,就見到陰魂不散的老友。他沒好氣的問:「幹嘛?」

  「問你哦,為什麼選帕利士通當副會長?」吉格聲音清脆悅耳,幾乎是男高中生或是初中生的調門。

  尼特羅想,這一位一直沒從中二畢業啊!

  「沒發現?帕利士通和你一個類型的。」尼特羅擺明瞭是諷刺。

  不過的確是心裡話,他們都是冷酷無情又機智狡猾,且是尼特羅感覺最難對付的人。

  正因為冷酷又狡猾,才能成功。

  「你怎麼得出這種結論?」吉格不爽,「要是我野心大一點,現在我就是會長,而你頂多是我秘書。

  而他,幫我的秘書打雜吧。」

  我怎麼可能給你這種人當秘書?

  帕利士通好歹也是個三星獵人……你真覺得他是打雜的嗎?

  尼特羅冷冷的說:「他曾是狄安娜的男朋友。」

  「這是他唯一值得我贊的地方。」吉格用手指頭指著尼特羅,「以撒,你真的不知道他忙活什麼嗎?

  你該不會越老越幼稚吧。」

  「他和我兒子聯繫在一起。」會長忍著脾氣,主要是明白吉格總體還是為自己好,「必要時,他們會踐踏一切來實現目的。」

  吉格瞪圓眼睛,看會長簡直是憐憫啊:「人有了子嗣,是不是智商一路下降啊?

  你就等著被他們踐踏?」

  「我活著一天,就當會長一天。

  獵人協會的最高位可不是踏腳石!」他乾脆的說,「沒其它事情的話,我要洗澡了。」

  「以撒,今年友克鑫拍賣有顆鑽石不錯,藍色的,122克拉,你準備一千五百億,應該就能拍下來。」吉格泛起了最可愛親切的笑意。

  「我一定不會買那個!」

  大中午,日頭高掛,一道大瀑布前,男人很爽朗的洗浴。

  當衝鋒號鈴音響起來的時候,金倒吸一口氣,宛如射出的子彈,從水中沖出,一下子把手機拿在手裡,一邊想著「接得太快是不是顯得我太心急」,一邊琢磨「男人何必想那麼多,也許她下一刻就掛斷」,還沒有時間進行任何心理調節,他就按下了接聽鍵:「這是金·富力士。」

  「金,你好。」狄安娜想來想去,帕利士通的建議為她指了新的方向,只是這個方向是走出新路還是此路通往斷崖峭壁,還需要驗證。

  金畢竟是東的親人,也許某些方面是相通的。經過傷透腦筋的思考,她打算拿金試驗著問一問。

  頓了頓,她繼續說。

  「請問你現在很忙嗎?」狄安娜不想打攪。

  從嘩嘩的背景音,無法判斷他處在什麼位置。這位二星獵人是最難被追蹤的類型——他每一次都找新挑戰,從來不做重複的事兒。

  「超有空閒的。」就算現在金有重要項目要做,他照樣會說閑的蛋疼,踏在岩石上,他心裡不斷提問:她為什麼來電?

  手握住手機,耳朵靠住聽筒,臉色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眼睛直盯前方,仿佛空空的空氣挺好看的。

  「我想問你些問題,你仔細考慮再回答。」狄安娜斟酌字句,「其實是我的一個朋友,想要和一位男性朋友說一些話,但是不知道是否合適。」

  什麼「我的一個朋友」,根本就是你吧;什麼「一位男性朋友」,那指的就是我哇!

  金眼睛一亮,壓低聲音:「我聽著,你慢慢說。」

  「男性,如果覺得自己得到特別待遇,會高興吧?」狄安娜小心的慢慢來。

  好熱哇!

  手機仿佛著火,那熱源在灼烤他,他聯想到種種方面……

  「如果告訴你,你非常重要,比其他人都重要……」狄安娜繼續說。她不知道哪種語言最有說服力,但是搭配她動聽的嗓音,猶疑的語句,聽的金心裡癢癢的。「告訴你沒有人能和你一樣,你會是什麼心情?

  如果有女孩子這麼對你說,你願意留在她身邊嗎?」

  這種感情用事的臺詞有用嗎?狄安娜表示懷疑。

  對金,超有用的!

  「當面說吧,反正我也想找你啦。」金認為通過手機聽狄安娜的告白太浪費了,他各種各樣的想法慢慢具體化,眼前已經展現了一幅動人的畫面:狄安娜紅著臉,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真心話:「我……你,金。」

  雖然關於愛情,金懂得非常不系統非常零散,可是只要想到狄安娜將對自己告白,他插上翅膀也要飛過去。

  「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就是問問你,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狄安娜不想把事情弄複雜。

  「我馬上就來!馬上!」金的精神極度震盪,左手握住右手腕,否則簡直拿不穩手機。

  次日,狄安娜以為金會來,他沒來;第三天,依然沒到;在第四天的深更半夜,狄安娜已經深度入眠,卻被那只手給推搡的醒過來。

  「來,我聽你說——」金已經橫跨一個大陸和一個大洋,奔到狄安娜眼前,主要推動力就是求「告白」。

  他因為太過幸福,就算在飛艇上有打個盹的時間,也睡不著。

  他現在心中演唱一首經典情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

  他們問我如何知道心愛的人真愛我。

  我說那當然。

  有些事只存在於心,不能被否認。

  哦,他們說「某日你會發現

  所有戀愛者都是盲眼。

  當你心著了火,

  你肯定會發現,煙霧迷住你的眼」

  於是,我取笑他們,

  他們竟懷疑我的愛,

  我歡快地笑起來。


☆、虹的黑白畫  三

  此時此刻,金的內心小人笑得合不攏嘴。

  表面上,他至少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反應,沒有抱住狄安娜轉幾個圈圈。

  狄安娜披了件外套,抄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五……」這是個大部分人都在做夢的時刻吧。

  你何必這麼心急?

  「喔,我一刻都沒停歇的趕來聽你說啦,坦白說我現在有一點點興奮。」金掏出自帶的行軍水壺喝了一口,想早一點聽狄安娜的告白,眼睛幾乎可以冒星星了,「現在已經面對面了,你可以慢慢說,我不急。」

  「現在是淩晨三點十五!」狄安娜覺得好困啊,她揉揉眼睛,聲音困倦:「其實你現在可以在沙發躺躺,咱們明天再說。」

  她只想把自己悶在被子裡睡到天亮。

  「你反正都醒了。」金典型的費力不討好,那麼遠路趕來,偏偏狄安娜惦記著睡眠,無心談話。總之,想要早點聽告白的想法攫住他的思維,他這人在「想要」的時候是沒辦法暫停的,他聚精會神的盯著狄安娜的臉蛋,如果身後長著一條尾巴,那麼此刻這尾巴會瘋狂的搖來搖去,「說嘛,說嘛。」

  接下來,一定是金最值得紀念的時刻,他是這麼認為的。

  他湊近她,就仿佛在聞她身上的氣息。

  「我們假設一下,有個女孩對你說——你很重要,比其他人都重要,我需要你……」狄安娜睡眼朦朧,她不想對著強光,在昏暗的夜燈下,眼睛似乎蒙上一層薄霧,濕潤的就像清晨的露珠,「想要你留下。

  你會怎麼選?留下?不留?

  聽到什麼語言你才想留下?」

  金咽了口吐沫:「你把自己當做那個姑娘,再說一遍啊。」

  幸好我有來,值了!

  「你很重要,比其他人都重要,我需要你……留下。」狄安娜身體前傾,「想想,你的奶奶,或者米特,如果對你如此說,你會留在鯨魚島嗎?」

  「不會。」金坦白的說。

  我的措辭哪裡不對?你一點都沒有被打動嗎?狄安娜立刻反省,回顧經典電影和書籍中最動人的話語,爭取下一句打動人心。

  「從把小傑託付給米特和奶奶,我十年沒回家了。

  不過我只要一進門,他們就會和我說——金,你回來了。

  然後督促我洗澡,做一頓大餐讓我吃,和我聊天,也許要臭駡我幾句抱怨我一番,我偷偷告訴你,要是給米特發現我的獵人證,保證丟馬桶裡直接沖下去……

  哪怕我下一個十年才回家,她們還是會用同樣的態度對我,家人嘛,不會說什麼‘我需要你留下’的話啦。」金循循善誘,希望狄安娜說些更熱情的情話——最好帶有「愛」「喜歡」這種關鍵字。

  狄安娜現在清醒多了,啊,她現在沒有國家了,家人全死絕了;對於東,他熟悉的親人也全都死掉了。

  就算東回到鯨魚島,也見不到他的家和家人了。

  ——為什麼我遲鈍到現在才發覺?

  在我沉眠的時候,他到底是多麼的寂寞啊……

  只要他能開心,說點哄人的話,讓這個在自己生命裡佔據重要位置的騎士,感到安慰,這是她理應做得。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狄安娜沒料到,門悄悄開了,進來的不是保鏢,也不是管家,而是一個亮眼睛少年。

  ——「我是東,東·富力士,和我做朋友吧。」】

  狄安娜醞釀了一下,以她所能最柔和的聲音說:「我會讓你幸福的。

  和我永遠在一起吧。

  這就是我的心意。」

  比起語言更動人的,是她的眼睛,仿佛纏繞在視線所及之處。

  金臉上露出了別人從來沒有看過的表情。

  「那我現在開始脫了。」金一邊說一邊先把袍子解開,他裡面穿的是馬甲,T恤,還有黑色長褲,話說他脫衣挺有效率的,在狄安娜完全愣神不曉得他發什麼神經的時候,已經脫掉大部分,只餘下一條內褲了。

  「……」這種光景狄安娜委實無言以對,但是眼看金如此模樣,她覺得必須說點什麼阻止,她盯著他,揣測這位是生病了還是熱的受不住了(這兩個理由都站不住腳),「沒必要脫衣吧。」

  「對了,你怎麼不脫啊,我都快脫光了!」金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狄安娜,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芒,聲音也熱切無比:「公平一點,你也該脫光啊!」

  「我到底為什麼要脫衣服?

  而且你為什麼要脫衣服啊?」狄安娜深切覺得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都這樣了,當然要脫啊!

  狄安娜,只有我一個人不穿衣服不好吧。」金直接拽著狄安娜的睡裙,往上一提,立刻就脫掉了,他看著她,一臉的「這很正常」。

  我們只是深夜談話而已,為什麼要發展到彼此只剩下一條內褲?

  狄安娜拉上被子,遮蔽身體,眉頭緊鎖,怎麼思考都考慮不出這神轉折的道理:「給我解釋,為什麼半夜裡咱們要相對脫衣?」

  「你說那些話,應該有性的意味吧。」金雙手扶在狄安娜光潔的肩膀上,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他臉頰比平日要紅一點點(他心想:這皮膚觸感真棒),「我們是成年男女了。」

  「你給我閃一邊!」怎麼能扯到性啊!

  狄安娜被嚇了一跳,猛地推他,當然以她可憐的武力值,這種推毫無作用。

  「你最喜歡的是我!」金注視的那麼專注,眼睛都移不開了。

  「不對。」狄安娜雖然慌亂,但是很快就找到癥結,「我剛才只是模擬,其實不是想對你說。」

  「你只是傲嬌吧。」金不死心,「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想告白的女性朋友。

  話說你認識的那幫女獵人都是兇殘肉食系,不會為那種事糾結的。」

  「首先告白這個詞就用錯了,只是想說一些難以啟口的話;我的女性朋友都很不錯,她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現在有些媒體分類出‘男人’‘女人’‘女獵人’,還把‘女獵人’當賣點,說她們沒有女人味,不算男人也不算女人,只是歧視!除了性別,她們做的和男獵人別無二致!」狄安娜提高音量。

  「你都對我說了那些難以啟口的話了,今晚就是我們更進一步的時刻。」金不想話題跑偏掉。

  「我不是想對你說啊,這是模擬,是試驗,不要當真!」狄安娜重複強調。

  金的臉瞬間一臉衰樣,在臉部完全垮下來之時,他問她:「狄安娜,你認識三個富力士,那最喜歡哪個?」

  對了,Smoke gets in your eyes下半段歌詞這麼唱:

  今天我的愛飛走了,

  我的愛沒有了。

  此刻朋友們嘲笑我。

  眼淚我藏不住,

  於是我笑著說,「愛的火苗熄滅時,

  煙霧迷上你的眼……」

  如果給「喜歡」論資排序,那麼,我在什麼位置啊?

  狄安娜瞬間腦內排序是:東,傑,金。

  但是小傑真的超可愛的,讓人很想為他鼓勁加油。

  「第一名不是我。」金已經明瞭,他這是自作多情,跑了幾千公里來自作多情。

  多麼可笑。

  多麼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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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的黑白畫  四

  8月15日。

  傑和奇犽歷時一個月,耗掉了七億九千萬戒尼(為了賺大錢,購買了完全不瞭解的商品,全是些賣不掉的垃圾)。

  他們開始打賭,看誰能在八月三十日晚上九點前,賺到更多的錢。

  「狄安娜,我們是不是沒有做生意的天分啊?」傑發覺這一點了,他捧著電話機,有點擔心賭約。

  「你先告訴我,怎麼把八億虧損成一千零八拾四萬?」狄安娜柔聲細語。

  現在明白自己的局限在哪裡,吃點虧,越早發現越好。

  免得日後失敗的驚天動地。

  「我和奇犽遇到了一個親切的老伯,然後買了一個古董壺,那個壺在其它商店可以賣出雙倍價格,我們就把幾乎全部的錢拿來買壺,但是那個商店不肯再用同樣的價格買了,說第二批貨和第一個不同,完全不值錢。我們只能低價把壺賣掉了,賣到的錢就只有一千多萬。」傑幾乎是耳語,心裡百感交集,「我們被騙了。」

  「你們都不懂古董,怎麼能用全部資產拿去購買完全不熟悉的物品呢?而且還輕信一個不相干的人,在蠅頭小利下就暈頭轉向。」狄安娜說道,「鑒定古董是一門學問,沒有十年以上的學習和一定天分,根本不可能有那種眼力。」

  學費高達七億九千萬。

  慶倖吧,有些人的學費是肢體,健康,甚至生命。

  「現在我有五百四十二萬,和奇犽說好了,在月底前比賽誰更能賺錢,就兩個星期了,我都想不出來怎麼賺錢。」對小傑來說,還沒有單獨打工賺錢的經驗呢。

  「你不用擔心,以奇犽的個性,一定覺得最好選賺錢快又多的途徑,才能穩贏你,大概會去賭博或者買可能大賺也可能大虧的商品。

  你最好什麼都別做。」等著奇犽自己輸。「只要不虧錢,最後就等於是你贏。」

  狄安娜完全能根據三少的處事預料到後續發展。

  「我贏了以後,要讓奇犽為我做件事。」傑一想到不用死命想如何賺大錢,就覺得最棘手的已經解決,「那我就去附近拍賣行轉轉,光看不買,如果要去友克鑫拍賣會,還是多瞭解點拍賣的知識吧。」

  「這個決定很好。」狄安娜微笑,就仿佛小傑正在眼前。「腦子裡也別光想著賺錢和買《Greed Island》,再想想開發必殺技吧。」

  「完全想不出來。」傑那腦瓜,一次不能想太多問題,想太多就覺得腦門快冒煙。「奇犽也沒開發出必殺技,也許這個真的很難吧。」

  他腦海裡還浮現出雷歐力和酷拉皮卡的形象,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掛斷電話,狄安娜看了一下朋友們的推特——皮優參加婚禮,力克群雌,搶到了新娘的捧花;帕裡士通舉辦親衛隊的活動,挨個的擁抱那批擁護者,臉上一直充滿友善的笑意;桑比卡在休假;門淇擔任一個美食表彰會的特邀嘉賓;至於鴣姑……

  狄安娜敲對門客房的門,半響門開了,鴣姑穿著一套半透明的魚尾吊帶裙,把她拉進來:「陪我一起煩惱吧,我現在愁死了!」

  明晚就要公演了,鴣姑還把握不了角色的性格。

  她參演的是歌舞劇《水仙女》,德沃夏克根據安徒生名作《海的女兒》改編:一個美麗的水仙女愛上了人類王子,為此想變成人,森林女巫告訴她:你會失去原來動聽的歌聲,從此成為無法說話的啞巴,除非她用所愛的人類男子的生命來交換,否則永遠無法恢復水中精靈的身份。而且,如果王子不再愛她,她將受到詛咒,永遠生活在湖水深處,同時王子也會徹底不幸。

  水仙女為了愛情決定冒險,王子真的愛上了她,積極籌備婚禮,但是就在婚禮當天,受邀參加婚禮的外國公主卻和王子越來越親密,王子甚至對外國公主許下愛的誓言,水仙女親眼看到這一幕,受不了了,沉入水中。

  水仙女成為被詛咒的幻影。

  女巫告訴水仙女,如要恢復昔日的模樣,必須要負心的男人的鮮血,她交給她一把短劍。但水仙女卻表示,殺他,不如自己永遠受詛咒。

  接著,王子果然開始不幸——被外國公主拋棄,身染重病,然後發瘋一般到處尋找水仙女,在水邊終於見到了她。水仙女暗示:我只是被詛咒的幻影,如抱住親吻,你就會死去。但王子為尋求安詳的死亡,還是緊緊地抱住水仙女,熱烈地親吻她。

  結局:她抱著王子一起沉沒到湖底。

  「你看看!她們都說了些什麼啊!」鴣姑給狄安娜看朋友們的郵件。「根本沒有有用的!」

  皮優:這就是德沃夏克為安徒生童話編的同人,太較真你會累的。

  【將一條腿淹沒於感情潮水;將一條腿淹沒於感情死灰。】

  王子死的活該!

  PS:演王子的男演員帥嗎?

  綺多乾脆指出劇本的邏輯錯誤,指出非要挑結婚當天找情人,王子他智商有問題,國家不能交給這種人。

  葛爾更過分,她既不喜歡小美人魚也不喜歡水仙女,她覺得乾脆捅死王子水仙女成為女王才是好結局。

  「歌曲都很經典呢。」狄安娜翻著劇本,「我最喜歡這首《月亮頌》,和我的名字也有關係。」狄安娜,在神話裡是月亮女神。

  《月亮頌》是水仙女思念王子唱的曲子:

  【星夜的天空上銀色月光,你的光芒照耀遠方,

  你盡情地漫遊全世界,注視這人們地窗戶!

  啊,月亮留下吧,留一會兒吧!

  告訴我,我愛人在哪裡?

  銀色的月亮請你告訴他,

  我要用雙臂擁抱他,

  告訴他,在夢中想念我,

  哪管它只有一刹那,

  在遠方的月亮啊,請你照耀他,

  告訴他我在這裡等待他。

  假如我愛人夢見我,

  願把他從夢中喚醒,

  月亮啊!留下吧,留下吧,

  月亮啊,留下吧!】

  傻姑娘,月亮才不會為個人停留。

  「我真不想練習了……」鴣姑一臉苦色,她的特長是舞蹈,本來就不太擅長唱歌和記歌詞,可是既然答應了,也不可能中途退出了。「狄安娜,我上獵人網逛逛,歇一歇嘛。」

  「要你幫我這種忙,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狄安娜當然不會為難她,「可是我弄不懂你們在【獵人酒吧】逛什麼……問一個問題,答案需要好多錢的。」

  獵人官網因為介面類似酒館,所以別稱「獵人酒吧」,或者叫「夜店」、「Culb」……

  而她只要找自己的好騎士伊克尚佩,他都能尋覓到答案的。

  「男人在上面找什麼我不知道啦,不過裡面真的超多好資訊。」鴣姑利索的在網址輸入獵人私人網路站的位址,然後出來的介面會提醒:請插上獵人牌照,她把自己的獵人證往刷卡機上一劃,網站上出現一個舊派酒館,一個大背頭酒保搖著酒具問:「您想找什麼資料?」

  【狄安娜·魯魯卡現在的地理位置。】鴣姑輸入。

  酒保的對話方塊顯示:【不好意思,您的許可權不夠。】

  「哎,永遠搜不到你的資料!」鴣姑歎氣,「是不是要管理員許可權啊……」

  「你沒必要問這個問題啊,我就在你身邊。」狄安娜想了想,拿起鍵盤,輸入問題:【今年的新獵人,傑·富力士,最適合他的訓練方法是什麼?】

  不一會兒,酒保有回復:【這個問題需要十億戒尼,你願意付款嗎?】

  下麵兩個備選框【yes】和【no】。

  居然真有答案!

  有一瞬間,狄安娜甚至覺得能把這個答案搞到手,十億戒尼根本不算貴。但是下一刻她就算著,十億戒尼啊,她根本沒有十億戒尼哎,能不能找伊克尚佩不花錢弄到答案……

  「我可以借你,不收利息。」鴣姑說。

  狄安娜搖頭,使勁搖頭,借了錢她還不起啊!


☆、虹的黑白畫  五

  有伊克尚佩在,可以進入獵人官網的管理員後臺。

  狄安娜好奇的看他操作,問道:「我看其他人都需要把獵人卡放在刷卡機上,如果付錢,還要插銀行卡。

  你為什麼可以直接進去?」

  「刷卡機終端通過電話線撥號的方式將獵人證資訊首先發送到獵人官網的審核平臺,審核平臺識別相關資訊之後會將資訊發送到網站,經網站確認之後,再回發資訊至審核平臺,審核平臺確認之後,會再將已處理的資訊發送至前置終端,終端收到確認後的資訊,然後電腦連接上獵人官網,產生的費用也是同理,官網會保障支付安全,同時收取手續費,這也是獵人協會的一筆收入。

  我只是跨過了審核部分,那是我做出來的,也只有我才能跨過去。」伊克尚佩說的很順溜,他感覺到狄安娜的視線,整個人輕飄飄的,好想破解一下某國的軍事網站釋放一下這種壓力(總之這也是愉快的壓力啦,可是只要回想到狄安娜看他的眼神,嗅著她的氣息,他就會心跳過速晚上睡不著,感覺整個世界天翻地覆),「網路安全涵蓋防火牆、MD5數位簽章、PCI安全認證、SSL證書加密、密碼安全控制項等多層防護加密設置,不過其實最該感謝的,是這種刷卡機。

  在幾乎所有的公用網吧,酒店商務中心,大使館,甚至百分之九十的家庭,電腦都配備這種刷卡機,就和買電腦需要滑鼠和鍵盤一樣,刷卡機是標配。

  它如此便捷,方便職業獵人隨時通過獵人網站獲取資訊。」

  「世界上只有六百多個職業獵人。」狄安娜覺得太寵著這幫人啦。她傾身向前,定睛在顯示器上。

  「生產這種刷卡機的廠家,是世界五百強企業啦,有政府的支援。一般群眾也用刷卡機,不過他們用的是銀行卡支付功能。」伊克尚佩敲打著鍵盤,行雲流水一串字元鍵入,無數畫面掠過,「職業獵人享受權利,也要背負責任和義務。」

  「像你這樣有特殊才華的,總是被拉攏的物件。」除了獵人協會,一般的獵頭公司是無法聯繫到伊克的,然而伊克在獵人協會官網的設計太出色了,導致獵人協會和千耳會爭著搶著想把他拉入自己陣營,據說千耳會開價是年薪二十億……但是金象徵性給了他一戒尼,他就投身於製作遊戲的大業了。

  狄安娜衷心認為這個騎士收的太賺了。

  「我考上獵人,就被要求去修補獵人網站的漏洞,經過恰當的改進改善,反正該做的我都為協會做到了,他們別想讓我做更多的!」伊克覺得一星獵人證足夠了,多幾顆星星又能有什麼用?

  如果沒有狄安娜相伴,那一切根本毫無意義。

  「哦,以你的才能,其實拿到二星獵人證,甚至三星獵人證也不奇怪。」狄安娜想到特拉丁,那是一位樂於向協會展示自己能力,順利成為三星獵人,並且拉幫結派自己弄團夥的類型;金,實力超強但是不喜歡做協會任務,自己玩的很快樂;帕利士通,都已經是副會長了,但是他那幫協專獵人卻被看做「守成」「違背獵人之道」「軟弱」,轉移和分散著會長的注意力,然而他享受這一切呢。

  「過獎了。」被狄安娜這麼看著,讓伊克尚佩一方面飄飄然,一方面很緊張。

  最後一串指令下去——

  最適合傑·富力士的訓練方法是什麼?

  答案是:與強者比賽。傑是遇到越困難的敵人,越能將自己能力發揮到極限的類型。

  「就這麼兩句話,十億?!」這是搶錢啊!

  狄安娜不服氣。

  雖然她一戒尼也沒花出去,還是覺得這個答案不符合她的預期。

  「這是根據現有資料,電腦人工智慧計算後出來的答案,其實這和星座算命,血型分析性格一樣。」伊克尚佩說,「按照我的網站設計,任何問題都有答案——若知道宇宙中每個原子確切的位置和動量,能夠使用牛頓定律來展現宇宙事件的整個過程,過去以及未來。」

  可恨的是,後來和其它駭客討論,被指出伊克的思路違反了物理不可逆過程、熵、及熱力學第二定律。

  「啊,也不可能老讓西索當陪練啊。」狄安娜盤算,共同進步方面,揍敵客三少已經做得很好;雲古從認識傑到那孩子離開天空競技場,共四個月,傑學會了基本功。但是,傑將來會成為什麼樣的獵人呢?在他的旅程裡,他還需要名師,需要學習,需要博取眾長,才能開發出必殺技。

  一個比小傑強大還不會把他打壞的免費陪練,另外還要是優秀的教育工作者,最好有培養過強化繫念能力者的經驗,有一套卓有成效的訓練方法……甄選一個這等級高級人才太難啊。

  她不好意思找那幫女獵人幫著訓練,因為要訓練出傑直到看得到的進步,開發一項必殺技,至少三個月以上,這還不能遠端教育呢,必須親自教……能不能一個人負責一周呢?若這樣調配時間又成了疑難問題。而且每個人想法不同思路各異,會不會讓傑混亂……

  「你很關心傑。」伊克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他期盼自己也能被上心。

  「算了,個人有個人的機緣。」狄安娜也明白不能一蹴而就,不能心急傑還沒有什麼攻擊的招數,反正按照那孩子的個性,絕對是越成長越戰力強大。

  晚上的大劇場坐席,基本全坐滿了,觀眾興致高漲——這是著名藝術家鴣姑為了會卡肯野生動物保護區的慈善公演。

  一開始,主持人就熱情讚美了鴣姑的高風亮節,還有色武布·那卡沙天的貢獻。

  色武布·那卡沙天,是會卡肯野生動物保護區的前任負責人,他在該地自殺以引起人們對環保的注意,是使卡金的西部森林受世界重視的原因之一。隨後,會卡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任命為世界自然遺產地之一,也是卡金的首個世界遺產區。

  狄安娜順手在宣傳台拿了好幾本小冊子,其中之一就是介紹這位環保主義者的。

  狄安娜耐著性子,直到散場,她才對身邊的人說道:「先生,你怎麼想?」

  「鴣姑女士的舞蹈很精彩。」言外之意就是歌喉……普通。這個圓墩墩的胖子顯出一股不同尋常的莊嚴勁兒,似乎還沒從《水仙女》的意境中出來。

  「我想問的是你對色武布·那卡沙天的想法。」狄安娜一本正經。「因為他的為人處世和你相反嘛。」

  為了守護生態環境殺死自己;為了自己離棄了祖國。

  他直起身子:「你認識我嗎?」

  「我就是來找你的。」狄安娜瞥了一眼吊燈上停歇的一隻鳥兒,哪怕最壞情況,這位元麻沙多迪哥擁有的念能力能夠讓他瞬間逃掉,靠著鴣姑的鳥兒和念能力,也能把他抓住。「根據我掌握的情況,你已經逍遙太久了。」

  政治家總是狡猾的,所以狄安娜不敢去他的農場(一國之君,居然在會卡肯野生動物保護區當了快三十年農夫),生怕中埋伏掉陷阱,像吉格啊伊克啊至少可以自保,她能夠被一把柴刀砍死的,一刀就足夠。

  幸好她仔細研究,這位麻沙多迪哥酷愛文藝(好笑的是,東陀國影武者愛好的只是美人的大腿舞),於是借著《水仙女》引他出來。

  「哦。」他非常平靜。

  「你關注過祖國的新聞嗎?」你的影武者,當著一國首腦,過著奢侈生活,用著國民稅金,對國對家毫無貢獻。

  全國各地都有豪華的別墅招待所,首都的官邸奢侈精美,他非常重視他自己的安全。周圍有200名裝備精良的衛隊,隊長是一位高價雇傭的持照獵人。即使是到外面散步十分鐘,也要有衛隊保護。另外散步的時候,偉大領袖身邊總是有一個護士和女醫生陪同。

  領袖對外的照片被PS的根本不像本人了,頭銜又多又虛偽——「天賜大將軍」、「世界所有傑出將軍中最傑出的元帥」「大救星」……

  領袖在全國精選13歲到25歲的能歌善舞美女組成的跳舞隊,名曰《歡樂組》,隊服就是超短裙。根據身高分為四隊,分別是155釐米、160釐米、165釐米、170釐米,每個隊又分為A組和B組讓她們展開競爭。

  假的當了太久真的,其實就算換個稻草人也能做那位替身的工作,還能少費錢呢。

  「我現在是尤裡·山姆諾維奇,一個農夫,而你,不是東陀國人,不是記者,不是軍人。」他輕聲說道,「我年紀老邁,一身是病,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過日子嗎?」

  那副神情,仿佛真的是一個坐吃等死的胖老頭。

  「你最新一次健康檢查是去年八月,各項指標都屬於正常範圍。」狄安娜立刻逆著他的話說。

  在內心,她不屑他的作為——至少安排一個像樣點的影武者啊,要麼,就安排的更周詳完美別讓我發現啊!

  「姑娘,我已經沒有什麼多餘追求了,你從我身上也得不到好處。」自稱尤裡的麻沙多迪哥軟綿綿靠在椅背上,「我有一塊玉米地,一塊稻田,還種了點水果,養了一隻狗,我需要的只是陽光,雨露,空氣。」

  「提供你當導演的機會,我指的是動畫導演,你只要拿出劇本,就可以為你打造最頂級的一部劇場動畫。」狄安娜揉著太陽穴,「既然要實現夢想,那乾脆就成全自己啊。」

  伊克查到,這位前領袖小學時代的偶像居然是沃爾特·迪士尼。

  拜託了,不管你的夢想是什麼,都盡力達成。

  只要你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星星變奏曲  一

  如果大地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光明

  誰還需要星星,誰還會

  在夜裡凝望

  尋找遙遠的安慰

  誰不願意

  每天

  都是一首詩

  每個字都是一顆星

  像蜜蜂在心頭顫動

  誰不願意,有一個柔軟的晚上

  柔軟得像一片湖

  螢火蟲和星星在睡蓮叢中遊動

  誰不喜歡春天,鳥落滿枝頭

  像星星落滿天空

  閃閃爍爍的聲音從遠方飄來

  一團團白丁香朦朦朧朧

  如果大地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光明

  誰還需要星星,誰還會

  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燒

  尋找星星點點的希望

  誰願意

  一年又一年

  總寫苦難的詩

  每一首都是一群顫抖的星星

  像冰雪覆蓋在心頭

  誰願意,看著夜晚凍僵

  僵硬得像一片土地

  風吹落一顆又一顆瘦小的星

  誰不喜歡飄動的旗子,喜歡火

  湧出金黃的星星

  在天上的星星疲倦了的時候——升起

  去照亮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星星變奏曲》 江河創作於1980年

  攝影師調整鏡頭,追尋靈感。在遠方,一個黑色大背頭一襲黑大衣的男人,讓他忍不住聚焦了視線。

  都市被稱為鋼鐵叢林,在這種叢林也會有野獸出現。

  那是個很有存在感的男人,雖然在他身邊的人打扮怪異,一樣散發著跟一般人不同的氣息,但是都沒辦法像他這般引人注目。

  璀璨的霓虹燈下,他是都市里的野獸之王。

  攝影師構思著,也許可以拿這個男人做攝影畫冊《友克鑫之夜》的封底。

  攝影帶給我們的是什麼呢?是一口新鮮的空氣,一股強烈的現實味道,它給予事物的幾乎是一種實體的表現。

  作為一位著名的紀實攝影大師,他有預感能拍出一張好照片。

  「明明是我更帥氣啊?」吉格貓在攝影師身邊說,朝他哈了一口氣。「你拍到我了嗎?」

  「……」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攝影師曾經在戰地呆過很長一段時間,他自認比常人要敏銳的多,可是卻完全沒發覺近處多了個人。

  他使勁眨了眨眼。

  「給我來幾張,要捕捉到我最英俊的一面。」吉格不緊不慢擺了幾個姿勢,投以故作深沉的目光,顯擺了一番柔韌性。

  四周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攝影師和吉格視線相對一秒鐘左右,在默默的觀察中,靈光一現,立刻賣力乖乖的給他拍照,並且後來拿到他的郵箱地址和家庭地址,答應一定會寄去電子版和藝術照版。

  當這位攝影師詳細看地址和姓名(巴托奇亞共和國登托拉地區枯枯戮山一號,吉格·揍敵客)的時候,真心覺得自己如此合作太英明了——在街頭遇到頂級殺手,這是何等小概率啊!

  「我曾經為你們家拍過家庭照。」該攝影師套近乎。15年間拍攝了4次戰爭,在陸波內戰拍攝到了記錄一個戰士中彈後即將倒下的瞬間的《戰士之死》而引起轟動,但是在他的記憶裡,堪比那次危險度的,就是到揍敵客家宅為他們家拍攝親子照。

  揍敵客長得圓胖的二少爺,很親切的讓他和四少爺親近點(糜稽琢磨著多了個試驗品),攝影師心臟被刺激到快得病了,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是他這雙眼睛能夠看到迫近的危險,他強烈感應到如果和四少爺多說句話,都能喪命於此。

  拍照的時候,四少爺阿路加壓根不合作的,對一個小孩子還能要求什麼?他就是不看鏡頭!

  相反的是,吉格太看鏡頭了……讓攝影師有種自己才是被拍攝物件看透心肝脾肺腎的錯覺。

  「你要是能拍好,我的婚紗照就拜託你了。」吉格大大方方。

  他的新娘一定是狄安娜。

  在另一個角落,狄安娜看面影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喂,面影,你真的越來越瘋狂了!」

  狄安娜並沒發現面影,是吉格發現的,還注意到面影在窺探幻影旅團團長的行蹤。

  她不知道怎麼樣讓這貨清醒了,他以為自己能在縝密謀劃和精心算計中顛覆幻影旅團嗎?還是要殺掉團長取眼睛啊?

  「我拿走你一隻眼睛怎麼樣,這樣你用剩下的眼睛看東西的時候,就總是會想起我了!」面影倚在牆上,閒適的撥弄著手指,似乎躍躍欲試。

  這女人身邊總是有強者守衛,他其實也不想動手啦。

  「我不想和你探討你收藏眼睛的嗜好。

  最好止步,你想想妹妹!」狄安娜忍住扇巴掌的想法,空氣裡飄散著浮灰,煙塵,砂礫,夜的味道。

  眼前男人,就像長期處於重壓,終於要翻身起來一般。

  可是,起來以後,也許是重重摔一跤折斷脖子。

  「我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面影語氣堅定,微微昂首,他本來就比狄安娜高,現在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在近處躲著保駕護航的伊克騎士,其實心裡隱隱擔心這位銀灰色長髮男是不是心系狄安娜。據他所知,金和狄安娜耗了十四年,求婚兩次,一無所獲。副會長帕利士通,和狄安娜談了一次戀愛,分了。這個面影和狄安娜有什麼戀愛糾葛啊?

  隱隱約約連麻沙多迪哥都擔心上了——雖然無論看年齡長相都構不成威脅,可是狄安娜覺得這位很可能擁有空間繫念能力,去黑暗大陸的食物啊衣物啊行李啊可以讓其保管。目前利誘,徐徐圖之,他要是真的答應了,將來一年半載都在眼前,難保不動心啊。

  伊克知道的情報最多到這個程度,其實狄安娜確定是空間繫念能力者的還有一位——諾布,但是這位獵人是死忠會長派,而且眼睛顏色是灰色,還不如麻沙多迪哥符合她要求的騎士條件呢。

  局勢還可以挽救,面影還沒做具體的。

  要不是牽涉蕾茲,狄安娜才不會多說多管呢。

  「那是一群念能力高手,你就一個人。」她試圖說服。

  「我是傀儡師,不需要面對面作戰。」面影立刻回答。

  「你控制多個傀儡,幻影旅團出一個擅長攻擊的強盜,我會賭你輸。」狄安娜判斷實力,飛坦就足以克制住面影,大絕招一出,傀儡全變飛灰。

  面影清楚這一點哇!怎麼突然智商降低了?

  形容的話,就一個字——蠢!

  面影一副「我很酷我很厲害」的姿態,他掌握到這次幻影旅團是和整個黑幫為敵……他會冷靜的等待,黑幫的報復冷酷有效,而他拿到想要的,殺死想殺的。當然,他不會把計畫說出。

  可是面對想教訓自己的狄安娜,他沒法子全然冷靜,大概因為他每次想把她眼睛挖出來,都被阻撓,打斷。

  ——你愛死不死關我屁事?

  但無論如何,蕾茲太無辜了。

  「你若死了,蕾茲也活不了。」狄安娜嘗試以情動人,「我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我會讓她成為真正的小女孩。」面影說。

  對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然而,後面的局勢急轉直下,出來好多始料不及的么蛾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一開始的詩,我第一次讀的時候,腦海裡不停的想著流星街。

  我真誠希望宮野真守朗誦一遍這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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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變奏曲  二

  8月29日,距離友克鑫拍賣會還有三天。

  天氣晴朗。

  據說這晴天一直持續到拍賣會前期,後幾日可能有雨。不過雨天當然不會影響到黑幫的拍賣會,都是室內活動,下雨還是下雹子都無所謂。

  仙派在整理自己的工具,將那些物品收拾在一個木箱子裡——石膏,鏟子,雕刻刀,揮發性精油,石墨鉛筆,岩群青和岩綠青顏料……他現在已經不需要製作贗品了,他努力學習鑒定技術,就是為了擺脫造假的生活(工坊中暗無天日的無聊和艱苦,他度過了十來年。的確有藝術家從贗品製作邁向輝煌,然而他的藝術天分也許不夠吧,總之反而是鑒定辨假水準越來越高明)……畢竟,為了糊口,為了三餐,他曾經不得不這麼做,但是如今錢賺夠了,他不想沾那些事兒了。

  他不忍心把那些工具丟棄,有時候還要拿出來整理一番,畢竟,他的青春歲月就是和它們打交道。

  咚咚咚,敲門的聲音。

  他透過門上的貓眼觀察了一下來者:一個年輕姑娘,沖著他笑了笑。

  這間會客室光線很暗,因為窗簾厚實而且現在是拉下來的;屋裡的燈具卻頗多,還有好幾個不同大小的手電筒;一台電腦,一架子書,靠牆角還摞著幾疊書,牆面上一個大掛鐘,資料夾和筆記簿堆在仙派身後的一個大櫃子上。

  仙派把窗簾開啟,陽光從玻璃窗透射進來,照亮了女子一張明麗的臉,此時她全無笑容,神情肅穆。

  「我希望你不要再模仿這個人的字跡。」狄安娜在扶手椅上坐下,安詳的說。

  她拿出擺在桌面的,是帕裡士通以東的名義約她的那張紙條。

  仙派很不安,東西是他製作的,他也很擔心用這個信,會不會有壞人做出惡事來……按照教他造假的老師的說法:「你小子心腸太好,就算有才能,在這一行也做不遠。」

  無論作假者如何周密,總是能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不斷學習,仔細觀察就能去偽存真,發現破綻。

  假的始終都是假的。

  如果是騙騙有錢人,讓他們本來就過多的錢包少些分量,還不會良心不安,但是,對一個漂亮姑娘……難道她接到信後,如約見面,然後最糟糕的情況,被一個或多個兇殘歹徒……這位鑒定師感到從未有過的失魂落魄,非常局促的問道:「是不是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我很抱歉。

  我承認這份信是我寫的,人家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必須報答。

  總之是我的錯誤。」

  都是因為自己,給別人造成了傷害。他弓下腰,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壓在自己的肩頭,已經不堪重負。

  ——其實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

  狄安娜才沒把這個實情說出來,她抬抬眼皮,對仙派說:「我不會起訴你。

  我也沒有辦法讓你得到懲罰。

  至少你這樣的人,不會第二天就繼續做偽貨和贗品,一邊並不為自己的職業感到驕傲,一邊做你的假貨。」

  「我已經洗手不幹一段時間了,那封信是我最後的工作。」仙派搖了搖頭,深呼吸,他的臉色已經發白了,感覺上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不止一次覺得,真的不該做這最後一件工作。」

  鐘錶的指針滴答分割了他的時間,讓他覺得一切都更漫長了。

  「做成這樣啊。

  肯定是假的。」吉格把一把刀子在手裡拋著玩。「怎麼能造的那麼偽劣呢!」

  仙派承認這把刀是贗品,因為仿製的太好,他自己很喜歡,才放在家裡當擺設的,為什麼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就能如此貶低他的作品啊!

  「你到底從什麼地方看出不對啊?」仙派簡直想拍桌子了。

  那是他得意之作。

  為了做出這把刀,他潛心研究原製作者的心思,甚至特意和死刑犯交談,感覺自己都快變殺人狂了。

  「一看就知道是假貨。」吉格毫不猶豫。

  因為真品貝裡刀30號在他家,一個象牙掛架上擺著。席巴收藏了幾十把,隔段時間還要眼睛裡帶著愛意細細的磨刀。本來可以讓管家代勞的工作親手做,都是因為愛!

  「我就想問你從哪裡看出破綻?」畢竟曾經是贗品製作大師,做出的東西不夠真,被指摘,被啪啪啪打臉,他可以認帳,但是至少要告訴他敗筆在哪裡啊。

  「假到半點都不像真的。」吉格其實在貝裡刀方面只懂皮毛,他也不可能把揍敵客家主拖來和對方辯論一番「如何鑒定貝裡刀」。

  鑒定家和藝術家只有一線之隔,而成功藝術家的人生往往和瘋狂啊悲慘啊離不開關係:梵古割下自己的耳朵還開槍自殺;羅德列克嚴重酒精中毒,沉溺女色,37歲就懷才不遇死掉;佐伯佑三患有嚴重精神病,幾次自殺未遂……仙派也是有幾分藝術家脾性的,一下子站起來,聲音都啞掉了:「我就請你指出具體的敗筆?!」

  「你甚至沒有真品做參考吧……就根據照片和資料做的,能出什麼好作品?

  沒有才華不要勉強。」吉格大放厥詞。

  的確,仙派沒有親眼看過原作,那把貝裡刀,價格要在五百萬以上,而且只在狂熱愛好者手中流傳保存,他根本沒辦法接觸,難道自己真的在技法上那麼差勁?

  他臉色更白了幾分。

  「吉格,消停一點。」狄安娜瞥了他一眼,然後自己拿出紙和筆,寫出字給仙派看,「還想多問你一句,有沒有人讓你模仿這個筆跡?」

  「沒有。

  我保證不做了。」仙派垂首,對著光鑒查筆跡,「如果需要我負起法律責任,我會背負的。」

  「我相信你的話。」狄安娜說,「我很忙的,沒有找法院的想法。」

  對狄安娜而言,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8月31日,傑和奇犽的競賽出了結果:小傑贏了,大獲全勝。

  「小傑,你果然贏了,恭喜你!」狄安娜早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真的蠻幸運哎,奇犽說他原本都翻倍賺到兩億多,可是一時不慎全賠光了,現在我擁有五百四十三萬四千九百九十七戒尼,他是零戒尼。」

  你們的本錢都是五百四十二萬戒尼,比起小傑兩周賺近一萬五千戒尼(他在一家小速食店打零工,而這家店對面就是拍賣行,包吃住,週薪一萬戒尼,他靠送餐和請客瞭解了基礎拍賣知識——什麼八卦秘聞啦,竅門啊,討價還價啊),奇犽大投資大收入然後大虧本……直接就把所有本錢虧光了。

  「那明天你們就要到友克鑫了?」狄安娜現在位於伊克尚佩的家,就在友克鑫郊外。

  暫時休整,而且還要試著吸引資金投入黑暗大陸探險。

  「嗯,和雷歐力約好了。我和奇犽早上到,他下午到。啊,可惜酷拉皮卡要工作,可能沒時間找我們。」小傑興致很高,「可以同雷歐力一起想辦法。」

  想辦法賺錢買Greed Island?把你們三個都賣掉也差錢哇。


☆、星星變奏曲  三

  九月一日。

  天晴日朗。

  狄安娜收到了小傑的電話——他終於擁有了第一部手機。

  因為彼此都有事要忙,所以只是匆匆幾句,狄安娜把小傑的手機號分類在「見習騎士」這個類別。

  「今晚要參加競投?」狄安娜為宰伊洛沏上一杯茶。

  「我自己不打算去,但是至少要派代表買一樣東西。」這是面子和地位的問題,炫耀財力,也是表明實力的一種方式,尤其這第一天,相當於黑道的奧運開幕式。「就隨便買個杯子,至少還能喝口水。」宰伊洛是苦出身,也不喜歡去附庸風雅,但是在黑道,不能特意和別人背向而馳啊。

  他要買的杯子是光悅窯裂紋茶碗,起拍價八億。

  「關於黑暗大陸的探險,請你仔細考慮一下。」狄安娜把利弊都說清楚了,也給他看了收集到的部分資料。

  「我已經在考慮了。」宰伊洛是個很精明的人,他能看到去黑暗大陸的前景,也知道自己這方的力量實在小到微不足道,只投入資金,其實好處也拿不到多少,但是論人力,手底下都沒有念能力者。

  投資人並不是什麼值得努力爭取的目標。

  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比投資人高出千倍萬倍,對於那些足以毀滅世界的黑暗大陸「特產」,他琢磨著拿來用的話,自己是否會成為世界的摧毀者。

  比毒品給力多了。

  「那哪一方面讓你不滿意呢?」狄安娜歡迎討價還價。

  宰伊洛已經分析了進軍黑暗大陸的重重障礙,他平心靜氣的說:「獵人協會會長,不那麼容易死。」

  豈止是不容易……這位會長已經是歷屆最年長的,看起來簡直能千秋萬載活下去。

  這麼個人物橫在路上反對前往黑暗大陸,誰可以越過去呢?

  「我們這邊有他的兒子。」狄安娜的騎士之一:比楊德。

  「那麼,他能夠弑父嗎?」宰伊洛在這個方面可謂先驅,「或者,說服他不再堅持那個反對的立場?」

  「會長是個堅持己見的人,不是個能被自己兒子殺掉的人。」狄安娜也把這個問題縈繞在腦海中,殺了會長或者改變他想法都是不可行方案,等他自己死亡又太渺茫,「不過副會長對探險和冒險頗有心得。

  黑暗大陸,這片土地是為了有野心和夢想,還要有足夠力量的人而存在的。」

  「你和我,都沒有職業獵人的力量。

  你善於借助別人的力量,而我很希望擁有自己的力量。」宰伊洛的眸子沉下來,軍旅生活讓他舉手投足的習慣都印刻了軍人的風姿,那張冷峻從容的臉,看起來有些靦腆,情緒內控,看不出心思,但是偶爾爆發的言論,又能展示出他的內心深刻多思。「這是一個適者生存,強者統治的世界。」

  「你慢慢考慮,卡金帝國那邊,船隻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狄安娜不急,她站起來,擺弄著果盤裡的柳丁,「切一個給你吃?」

  「看到你,讓人覺得生活充滿和平。」宰伊洛瞅著她。

  冥冥中自有天意。

  中午,狄安娜見到了皮優。

  「好可愛的外套。」狄安娜從上到下細看這位十二地支之「卯」。

  粉紅底色,襯得人肌膚晶瑩白皙。

  「大拍賣的時候買的,我擅長撿漏。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那是為我打造的。」皮優把禮物送上,俏皮的笑著,「這個也是我撿漏的。」狄安娜的生日在上個月,以前她在獵人協會總部工作,找她很方便,還可以借機玩玩鬧鬧吃蛋糕,今年她一辭職就東奔西走,也沒法大家齊聚慶生了。

  狄安娜打開一看,是一幅畫,畫著森林、湖泊,階梯式花園還有小村莊。

  「金枝,威廉·特納的作品,這是他晚年的風格,透明一般的水彩,優美的光影效果,浪漫主義風景畫中的佳作。」皮優解釋,「他勤奮作畫畫作太多,有快兩千幅畫作,幸好收藏家挺喜歡他作品,還有升值的空間。

  我坦白,買的時候花了我一萬一千戒尼。」

  說明白價格,讓狄安娜收下的安心,要是太貴,狄安娜下次還禮也不好辦。

  若是拍賣出售,此畫能賣到五百萬戒尼以上。

  「這幅畫中的湖泊是內米湖,別稱——狄安娜的明鏡,傳說此湖東北岸發掘出狄安娜女神的神殿。」也只有皮優,選禮物會別出心裁寓意深刻。

  「你懂就好。

  送門淇一件藝術品,她還嫌棄不是廚房用品呢。」皮優抱著狄安娜的手臂,搖了搖,「我們去吃蛋糕!」

  她也只在友可鑫待上幾個小時,卡金政府又有工作給她,她將要忙碌起來。

  皮優吃蛋糕極端浪費,每一種喜歡的都點,但是只用刀叉切一小塊,送入口中,剩下的只能放棄,因為嫌棄熱量高怕發胖。

  她非常不喜歡胖子。

  對於狄安娜,這一天平靜無比。

  和宰伊洛洽談,和皮優吃蛋糕收禮物。

  然而這一天,對於黑幫,卻是恥辱的開始。

  晚上九點,友可鑫黑市競投第一場,犯罪團夥襲擊了拍賣會——什麼都沒撈到。

  拍賣會上所有工作人員,競拍的五百名賓客,統統失蹤(估計是全滅了),整個大廳都空了,桌椅板凳什麼都沒留下(被旅團小滴的念能力吸走了)。

  對方竟敢向整個黑道登門發起挑釁,這是十老頭有史以來面對的最大恥辱……

  「他們是沖著咱們來的嗎?」緊急電話會議上,十老頭中的一員提出這個問題。

  權位越大,越愛惜生命。

  「若是這樣,他們一開始就該攻擊咱們才對。

  不必要耍這種小花招。」——能夠把五百多人輕易滅掉,他們真的有這個實力。

  這位成員已經年紀七旬,因為妮翁的預言,為了以防萬一,沒有去參加那場拍賣,回過頭來看,這個決定太正確了。「下手的是行家。」

  「拍品已經轉移。

  陰獸正在追蹤,對方用了熱氣球逃跑,去向是沙漠那邊。」另一位十老頭成員補充了一句,「為了保險,陰獸全員出動。」

  到底哪個傻逼頭目一發現出事就提出高額懸賞的?為了金錢,集合了太多黑道兄弟,外面一片混亂,太多的人手,太多用不著的人手啦。完全把力氣用錯了地方。

  估計他們現在某些人都是屍體了。

  算起來,陰獸已經和敵人相遇了,開打了。

  「我們不該想得太多,可是也不能全不想……做最壞的打算……」這個時代,要是黑道老大看的場子還被強盜劫了,會被看不起的,那種BOSS誰會理會啊。

  「員警那邊隨便解釋一下。」友可鑫警察局長,也不過是向黑道的金錢和暴力低頭的一條走狗。「各個交通樞紐嚴加盤查,不能讓那幫小賊走掉。」

  一個接一個情報傳來:「他們」是幻影旅團,陰獸全滅。

作者有話要說:

  團長(宮野真守)DREAM FIGHTER


☆、星星變奏曲  四

  伊克的家住在郊區,都那麼晚了,突然有黑幫分子在附近轉悠了幾圈,狄安娜有些擔心,伊克立刻查出:幻影旅團搶劫拍賣會,導致黑幫報復。

  狄安娜立即聯繫上宰伊洛,宰伊洛這邊收到的消息是:只是小問題,十老頭會解決的。

  「十老頭強到可以解決幻影旅團嗎?」狄安娜瞭解幻影旅團大部分成員的念能力,但是完全不瞭解十老頭,所以也不知道這群黑幫頭目是否強悍懂念。

  「他們有陰獸部隊,殺人的行家。」宰伊洛說。

  但是和幻影旅團比,誰更擅長呢?

  「你的代理人大概已經死了,我對此很遺憾。」狄安娜問他,「需要幫你追查幻影旅團的行蹤嗎?」

  「讓十老頭他們去煩惱吧,我就呆在酒店,等候他們的好消息。」這個時候宰伊洛陰鬱的笑了一下,他並不認為還會有什麼好消息,並且很希望立刻讓妮翁算一下運勢,輔助他做決定。

  第一天的開幕活動,十老頭居然沒一個到場,可見他們已經有了不祥的消息,可是,卻什麼也沒告訴大家呢。「接下來局勢緊張,黑道勢力要變天。」

  「日子照常過。」狄安娜身邊有吉格和伊克,完全不愁。她不會主動招惹強盜,她不想自找不必要的麻煩。

  她沒料到傑那孩子會和幻影旅團扯上關係陷入危險。

  從9月1日晚上到9月2日,十老頭至少有一半無法安心睡眠。

  陰獸全滅,幻影旅團全都在逍遙呢,一想到這件事,就坐立難安。

  諾斯拉幫的保鏢抓到了一個旅團成員,不過才幾個小時,幻影旅團又裝成黑道分子,把他們的同伴劫走了,諾斯拉幫的保鏢隊長被殺……

  酷拉皮卡倒是因此有了上位的機會。

  就是在這一天,他成功殺死了窩金,在復仇之路上殺死了第一個人。

  殺掉一個……一個罪惡累累對他的民族深深傷害的人,為什麼還會讓自己那麼痛苦?

  伊克在自己家裡,設備設施都是最好的,乾脆放下遊戲手柄,把查旅團當做玩一樣,有種「我比所有黑幫加起來都強」的自豪感。

  當然,庫洛洛團長沒那麼笨,他們沒有住需要登記身份資訊的旅館,臨時基地是個廢棄大樓。

  「哈哈,你也找不到他們。」吉格沒有放過這個嘲笑人的機會。

  「只是暫時沒查到。

  而且我掌握的情報比其他人都多!」最後能查到的視頻記錄,是他們搶劫拍賣會和逃出(也許不該用逃字,大搖大擺的走掉)的幾個片段,然後他們用熱氣球飛向沙漠,那裡沒有網路,沒有監控設備,黑道之間的通訊記錄顯示:旅團殺光了陰獸。

  為了展現自己的能力,伊克主動彙報,面影跟在陰獸後面,想玩什麼把戲還不清楚。

  狄安娜想再勸一下面影,別去送死,不過人家手機關機了。

  面影看著酷拉皮卡殺人埋屍,等他走遠,就去把屍體挖出來了。他當然不自己去拿把鏟子挖土,傀儡伊耳謎(由面影精心製作)雙手齊上,掘的飛快,只見沙土不斷地揚起來。

  得到屍體,面影需要的只有眼睛,小心翼翼取出來這一雙充滿憤恨和怨怒的眼睛,放入專用容器。

  太好了,這真是一雙好眼睛,能用它造出好傀儡。

  「哥哥,你在幹什麼呢?」蕾姿緩緩走過來,現在哥哥在用眼睛,所以她什麼也看不見,「哥哥……」

  「為我們的幸福鋪路。」愉快的心情溢於言表。

  他已經決定要把酷拉皮卡的眼睛收入收藏。

  一直聯繫不上面影,狄安娜也沒法管了,當她看到其中一位旅團成員的照片,對這夥人的興趣陡然濃厚起來。

  她看上的是信長,以前從蕾姿那裡套旅團情報,關於他們的外貌關注的很少,不過因為身為女性,對旅團的瑪奇和派克諾妲的情況問的多,如果庫洛洛當時就一個人,再用個假名字,狄安娜根本就不會把他和幻影旅團團長這個名詞聯繫上;能認出俠客和飛坦主要是因為他們倆在一塊,而且飛坦的打扮太有特色,第一次見面,俠客單獨和她搭訕的時候,她都沒辨認出來他是蜘蛛團成員,初步評價是:輕浮的金髮青年,長得不好看。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狄安娜指著信長的照片。他有著黑色的髮辮,黑色的鬍鬚,黑色的眼睛細長銳利,容貌精幹帥氣(這只能代表狄安娜自己的看法)。

  伊克直接登入獵人協會官網,給狄安娜看最新消息:旅團成員的情報諮詢,要一億戒尼。

  「他們的資料原來那麼值錢啊……」狄安娜心想自己要是職業獵人,就乾脆賣掉他們的情報賺大錢。

  「我從後臺查。」伊克考慮周全,拐了好幾個IP,就算被調查,也可以推給黑幫。

  信長·哈察馬,查出來這個名字,狄安娜心中默念好幾遍。

  信長是個東方人的名字,一位勇武的戰國大名的名字,名字也和人一樣帥(這依然只能代表狄安娜個人看法)。

  「二十億,這懸賞價格太低了。」伊克嘟囔,黑幫真摳門,逮捕或殺死一個幻影旅團成員才給二十億,他點開幾個介面,「你看,幻影旅團整體資料查詢費一億,唔,團長的個人資料查詢費就要二十億了。」

  「幻影旅團團長的資料!」狄安娜這回真的吃驚了,那種組織的最高領導,居然還會洩露情報嗎?

  二十億啊,這麼多錢啊,庫洛洛是人氣偶像啊!

  伊克看她有興趣,就從後臺直接調答案出來,為了博取狄安娜嘉許的目光,他不想管這觸犯了多少基本規條。然後說:「庫洛洛·魯西魯,大約二十四歲到三十歲之間。

  具有盜取他人念能力的能力。

  推測盜取的條件要求很高。

  情報發佈人是伊耳謎揍敵客,說得通,以前揍敵客家族殺死過一位旅團成員,雙方應該交過手。」

  「就這麼幾句話要二十億!」這真是拿錢不當回事啊。

  真的會有蠢材買這個答案嗎?

  「說公道話,這個情報非常有價值,至少對希望抓捕或殺死庫洛洛的人而言……不過全世界六百多名職業獵人,賞金獵人算是數量多的,五十多人,有點頭腦的不會去對付他,他手下有十二名團員,一招不慎就會被團夥報復的。」伊克分析著。

  「不過若十老頭想對付幻影旅團,就要先對庫洛洛動刀。」狄安娜突然開始期待團長被殺了,如果旅團七零八落,是不是有機會把信長收為騎士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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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變奏曲  五

  黑幫,全身心投入找旅團抓旅團的行動,不過上層自然心知肚明:普通人前去,只是找死而已。

  「我們弄到了當晚參與行動的旅團成員的照片,七個人,已經懸賞緝拿,一人20億戒尼。」此人加入十老頭不過八年,五十出頭,已經算是少壯派了,正在和另一位十老頭成員分享情報,「獵人協會官網,幻影旅團的資料查找費就要一億,我真的不認為這二十億懸賞有人能拿到。」

  「我看,還是找專業人士。

  寧可多花錢,他們什麼都給辦得妥妥的。」這位十老頭成員想到了……揍敵客家族。「該進入主題了,幻影旅團不能留。」

  他們存在的每一天,對十老頭都是慘痛的折磨,提醒他們:你們拿我們沒辦法。

  「喂,那一家子收費很貴的。」談笑之間,已經把人命定下了,「我看就殺掉幻影旅團的團長吧。」

  旅團的中心,蜘蛛頭,滅了他,其餘蜘蛛也就不足為懼。

  「不管代價幾何,都要他的命。」老人說完這滿含殺意的話語,身心放鬆下來,只要揍敵客出手,一定拿下團長的腦袋,這一點,幾年前他們殺掉一個幻影旅團成員的時候,就充分驗證了:殺手家族「任何人都殺得掉」。

  揍敵客家主席巴·揍敵客,向十老頭提出一個可以提前完成今年年收入計畫(他們家今年預算收入是八萬億戒尼,揍敵客殺一個人通常價碼是十億,但是隨著殺人難度上升,價自然扶搖直上。否則按平均價格殺,要殺掉八千人呢,他們家能出動的才幾個人哇,要比江戶川柯南更死神才成吧,時不時,揍敵客要殺掉一些價格昂貴的目標,雖然費事,但是一人抵得上百人)的數額後,終於拍板了——這活計我們做!

  雖然庫洛洛很不好殺,可殺他一個賺的錢抵得上殺五百人,值得一殺。

  直白的比喻,殺掉庫洛洛一個的錢,足夠製作一個Greed Island或者完成去黑暗大陸船艦的造船工程,或者說世界最大金礦兩年半的全部收入。

  對十老頭而言,上一年和今年黑道拍賣會的收入,等於供奉給揍敵客家族了。

  ——如果狄安娜知道這貨那麼值錢,大概也會動腦筋怎麼調動騎士殺掉他,不過她不知道呀,所以在她看來,黑幫和旅團就好比黑豬和烏鴉,都是一般黑。

  反正於己無關嘛。

  9月3日中午,二少爺抵達Southern peace拍賣行,花一千二百萬戒尼買了一本商品目錄。這是必須的支出,裡面記載著他想要的Greed Island的情況,還有本月六號到十號之間哪一場拍賣會它會出售。

  刷卡後,他胳膊肘夾著厚厚的目錄,找了個餐廳解決午餐,然後和狄安娜聯繫:「我事情都辦好了,半個鐘頭就能到。」

  本來糜稽完全可以住賓館,然而幻影旅團幹下的勾當導致賓館對每一位入住旅客重重審查,太麻煩了;而且狄安娜覺得這住宿費完全可以省下來,拍賣會時期,友克鑫的旅館房價都是散客價,沒法打折和優惠。

  狄安娜看糜稽滿是慈愛,但是伊克尚佩目光頗為不善——為了騰出一個空房間給糜稽,他寶貝的珍藏電子配件都轉移了地方。

  能夠見到網路大神,糜稽心潮澎湃,激動不已,然而他敏感的發現自己不受歡迎……他迅速解決了兩袋薯片,一大瓶可樂,大盒裝galbo巧克力,芝士味道的百奇,抹茶巧克力威化餅,三色冰淇淋。食物暫時讓心情舒緩了一點點,他心裡盤算:買到Greed Island,然後邀請大神一起玩,應該可以增加好感度。

  在揍敵客三少爺和小傑被旅團抓住又驚險逃掉的時刻,二少迎來了人生第一高價的生意,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數額太龐大,他反而有點犯怵,立刻打電話給大哥,聲音微微打顫:「大哥啊,我早說網購是最有前途的嘛,我們家只要花一點點成本,就可以成為世界第一殺手線上零售商。

  網購的優勢就是省錢省事,人家已經把一半定金通過銀行轉帳匯過來了,總共兩千五百億,事成之後咱們可以收到五千億呢!這麼多錢啊!」

  有一瞬間,糜稽覺得自己簡直可以買上三套Greed Island,一套用來玩,一套拆開了研究,一套收藏。

  「要殺的目標是?」大少直擊重點。

  「十老頭。」糜稽嘴皮子直動,「顧客要求一起全部殺死,今晚搞定。

  不過他們只是黑幫老大,難度一般,算下來殺一個五百億,我認為這個生意可以做哎。」

  「既然對方給錢那麼爽快,你就應該再提高價格啊!」伊耳謎提高最後幾個詞語的音階。

  他已經對這個價格很滿意了,不過考慮到對方要求的細節,需要他們家多出動幾位,也就是說分錢的人多,得利就減少,因此還是把基數弄大些更好。

  「這麼大單子,我沒敢一下子答應,所以先找你商量啊。

  我雖然不上場,但是接下這麼個大單,也要分我點提成,要的也不多,我找父親借了一百五十億,就從這裡面給我這個數目,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待會兒還要和顧客再商量提價的事情……」糜稽原本打算殺人還債,現在看機會正好,只要拿到這百分之三的提成,他就不用在接下來一個月忙活殺人了(要他出趟門簡直比登天還難),可以悠閒宅著地玩Greed Island,他已經打算在自己的博客盡情炫耀這個天價遊戲,每次看到下面的留言有羡慕的,有不屑的,有眼紅的,他就加倍的心情舒爽。

  「弄清楚委託人的身份。」伊耳謎拍板了,「如果對方願意出六千億,就接下來。」

  伊耳謎知道父親和爺爺已經去做一筆大買賣了,那麼,剩下的家人誰可以出動呢?高祖父,五弟,只有這二人了。其實十老頭並不難殺,難點在他們那群保鏢,品質一般,但是數量多啊,家裡有誰可以對付他們?

  他這會子想起來——吉格老祖宗。

  「大哥啊,要是真的有六千億,那麼我拿百分之三的提成,就是一百八十億……」錢多到這個數量,只是個數字而已,多麼讓人心花怒放的數字啊。

  「具體你要和父親談。」伊耳謎不做任何保證。

  糜稽想追蹤委託人的IP和電話,可惜,那人也是高手(其實來談生意的就是俠客),短時間查不到端倪,眼看著時間越來越緊迫……在對方又匯過來五百億之後,糜稽舔舔嘴唇(天哪,從來沒有一次進賬那麼多錢,帳面上一下子多三千億,利息都是天文數字),毫不猶豫的說:「我們一定完成工作。」

  「一些細節要求我會發郵件給你,請你看一下附件。」俠客說。

  「沒問題。」人家給的錢那麼多,糜稽也覺得要做好售後服務,「歡迎下次光臨。」

  糜稽心花怒放去和家主談提成,通氣之後,別說一百八十億了,連一百五十億也保不住!

  揍敵客家,居然接到了兩方顧客互相要殺死對方的委託。


☆、星星變奏曲  六

  眼看今晚上就要動手,可是,殺誰呢?

  吉格這次大方的把弟弟和小柯特也運來了友克鑫,一群揍敵客在機場私人飛艇裡臨時開會。

  「十老頭已經預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桀諾說,「他們是熟客。」

  「幻影旅團給的更多。」伊耳謎心想,只要把十老頭宰光了,他們也沒法再繼續照顧咱們家生意了。

  柯特默默低頭,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發言。

  馬哈不說話,這位是懶得開口。

  吉格在玩手機遊戲,手指劃動的很快,消滅了一隻又一隻狂奔的豬,升了一級。

  糜稽緊張的看看爺爺又看看大哥。

  誰的臉上都沒有流露出不悅的情緒。

  一家人嘛。

  這次的爭執已經趕得上數年前四少爺的處置問題了。

  多費口舌毫無意義,因為揍敵客人很少被語言改變自己的想法。

  席巴沒表態,他知道,大兒子是個自有主張的人,有禮貌有能力,把別人弄得崩潰也照樣「我永遠都對」的態度,無論是處理掉十老頭,還是宰殺庫洛洛,揍敵客都能夠辦妥,問題是,完成任務才能收到後續款項,執行哪一個才獲利更大。

  現在說來說去,其實就是利益的問題,桀諾和席巴接的是十老頭的工作;伊耳謎拿到的是幻影旅團的委託。

  一方的成功就是另一方的失敗。

  得出的結論是各憑本事,當然,如果一方完成任務,要及時通知對方,都殺掉的話,反而拿不到餘款(死人是無法付帳的)。

  「哎,桀諾,席巴,你們今晚一定白白辛苦。」吉格按下遊戲暫停鍵,悠閒自在翹起一條腿,他為了還人情,這回要站在弟弟和伊耳謎這邊,專門對付十老頭的保鏢隊伍。

  他這是提前發出勝利的預告。

  伊克的家中,吃晚飯的人有:狄安娜,伊克,吉格,糜稽。

  糜稽難以控制自己的心不在焉,他的提成全指望今晚上能否殺掉十老頭了,也就是說,吉格老祖宗的表現很重要。

  焦躁到沒法好好吃飯。

  吉格在幹嘛呢?

  除了吃飯,他不時偷偷眼帶欣賞的看看狄安娜——那胸部,真想把臉埋進去;哦,那大腿,真想把頭枕上去;那眼波,真想沉溺在裡面撲騰著遊自由泳。關於今晚的工作……只是個小case,他完全不上心。

  伊克沒敢把視線聚焦在狄安娜身上,以他的水準,也無法實打實看到吉格那太過灼熱的視線,就是感覺上吉格越發討人嫌了。

  狄安娜把最後一口米飯咽下去,然後站起來,把吃過的碗放入全自動洗碗機。

  九月一號,五百多黑道賓客失蹤的和從沒存在一樣;第二天,黑道懸賞緝拿幻影旅團七名成員;今天,還會有什麼發展呢?

  伊克用餐結束,繼續在網上關注事件進展——全世界關注這件事的人可能已經上億了,畢竟,涉及「黑幫」「寶物」「兇殺」「復仇」等等關鍵字。

  「情勢必然有所變化……」伊克注意到狄安娜就在一邊,說道。

  論壇裡說什麼的都有,分析黑道反擊的方式,猜測惹上黑幫的人現在在幹嗎,規劃如何帶著寶物銷贓,揣測被搶拍品價值幾何,還有的討論雙方實力差距。

  黑幫很酷?

  強盜很帥?

  這幫發帖的人是中二病末期吧!不止一個人表達對黑道或強盜的嚮往。

  狄安娜真誠覺得,腳踏實地好好學習的孩子(或大人),不會當黑道或者當搶黑道的強盜。

  有一位匿名使用者居然喜滋滋說——我今天看到那些強盜了,一對男女,也許是戀人關係。我把這個消息賣掉賺了一大筆呢,具體賺了多少就不能告訴大家了,但是可以放照片——給大家看用這意外之財買的單反相機和品牌包包。

  「我覺得有點意思。」看那些分析貼口水貼看累了,出來一個炫耀的,讓狄安娜關注度高了一點。

  伊克尚佩順著狄安娜的心意,飛速敲擊著鍵盤,很快就把發帖人姓名地址手機號查出來,甚至查到她今日發送出照片的電子郵件,另外查到她男朋友的手機帳戶今日匯入了一千五百萬戒尼。

  「一千五百萬的情報。」伊克說。雖然相對二十億懸賞金少了些,不過只是提供情報,沒有太大危險,會遭遇危險的是付出這麼多錢去抓旅團成員的人。

  狄安娜忽略照片裡的瑪奇,而是凝視著後方的信長——他把辮子放下來了,披散的頭髮垂落在肩膀,下勾的眉毛略有幾分憂鬱,兩眉之間似乎凝著一股愁緒。

  好像一個電影明星哦,對了,就是德普!《剪刀手愛德華》和《加勒比海盜》的主演。

  「以他們的實力,不可能發現不了普通人的尾隨,還拍下近距離照片,那就是故意的。

  看來幻影旅團有什麼麻煩……」狄安娜低聲說。

  糜稽蹭過來,他這邊有獨家情報哦,可是牽涉到家族生意,沒法說出來啊。他現在最大希望就是幻影旅團團長實力超級強,爺爺和爸爸速度慢點,讓大哥那邊先完成工作。

  「今晚黑幫還有拍賣活動,加藤恰先生,您能觀察到那邊的動靜嗎?」二少爺心中真想問:大神啊,您能否用萬能的電腦技術告訴我,我爺爺加我爸爸對上幻影旅團團長,殺掉他要花多長時間?

  另外,我家老祖宗加高祖父加大哥加小弟,把十老頭殺完要多少時間?

  這是個手機都附有拍照和攝像功能的時代,這是個到處WIFI的時代,這是個人人渴望關注的時代。

  「直播!黑道大戰」一躍成為論壇熱帖。

  伊克能控制公共場所攝像頭,因此看到的比現場看還全面。

  「他們想要的遠不是那些拍賣品。」狄安娜凝望照片中熱火朝天的黑幫和旅團火拼,「他們想要的是一場戰爭。」

  夜風清爽。

  吉格不折不扣的還人情,也就是殺十老頭的保鏢,至於十老頭……就十個人,弟弟和兩個小輩一邊跳土風舞一邊動手也該殺乾淨了。

  「他花了很多錢雇我。

  我的用處就是保護他的安全。」黝黑皮膚的男人緊盯著吉格,被壓力折騰的爆粗口:「你他媽的是誰?」

  膽敢與十老頭為敵,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殺你的人。」吉格輕輕推動了一下他的武器——那是一把比黑夜更黑暗,宛如弦月耀目的大鐮刀,刀鋒收割下男人的腦袋,讓他無需廢話。「見鬼去吧。」

  鐮刀轉著,收割著生命,高速衝刺之際,他的鐮刀甚至足以切開和目標之間的空氣,也就是說不存在風阻。

  死神降臨的時候,有人什麼都來不及去做,有的,只是腦海中響了一句:啊,層次相差太遠了。


☆、星星變奏曲  七

  【黑道火拼】成為搜索熱門關鍵字後幾個小時,一組照片帖子在幾大新聞網推出,幻影旅團團長那沾滿鮮血破敗的屍體(還失去左臂)照片,以及五名團員死氣沉沉的死亡遺照,吸引了大批點擊和評論。

  狄安娜把屍體的照片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信長。

  伊克尚佩遠端探看黑幫隸屬下駭客的查詢操作——只知道在國際人民資料機構查,而且還是法律允許下的查詢,膽子真小啊。

  PS:國際法規定,非法入侵國際人民資料機構修改或刪除個人資料,與殺人同罪。過去總共有二十名駭客嘗試入侵,全部以殺人未遂的罪名遭到逮捕,連緩刑的機會都沒有。這個機構採用了三賢者系統,兩個無法被外界干擾的電腦系統,和一個二十四小時全面檢查的外部系統協作,計算處理器不停地分析和整理全世界人的資訊資料。

  伊克曾經應金的要求,把篤恩(WDWUNE)在國際人民資料機構的名字資訊全線改成DWUN,照樣啥事也沒有嘛(篤恩根本拿金沒轍)。

  糜稽生機勃勃來發佈真相(多少也是在炫耀):死的是十老頭,幻影旅團是假死遁逃,我全知道哦。

  ——那是因為你家接到了暗殺生意,所以你才得到第一手情報!

  伊克尚佩搜集情報的能力再強,也沒法在那麼少的資料裡兼收並蓄,間接推導出「十老頭要殺幻影旅團團長;幻影旅團團長要殺十老頭,他們都雇傭了揍敵客——十老頭全滅,幻影旅團弄出假屍體欺瞞黑道,現在黑道為了炫耀武力發佈屍體照片」。

  極盡詭詐之能事。

  幻影旅團的頭目相當厲害。

  「十老頭已經死亡,黑道勢力徹底洗牌,看來幻影旅團揣著那些拍品悶聲發大財了。」狄安娜依依不捨盯著信長的照片,按照常理邏輯,他們要離開友克鑫了,這個團夥既然首腦在,那麼要挖角信長極端難辦啊(這個道理類似於,只要尼特羅在,就不能指望把十二地支裡的黑髮黑眼男人收為麾下騎士,【醜】米才伊史多姆·納納,【午】薩長·小早川,【未】銀太,各有各的風采才能,但是狄安娜不會動腦筋收服他們)。

  「不管他們收穫多少,該支付給我們家的錢一戒尼都不能少!」糜稽覺得自家才是大贏家。

  嘛,爺爺和爸爸估計會為了昨夜白忙一場心裡略有不舒服,可是,殺掉十老頭有六千億啊,關鍵是糜稽可以拿到一百五十億提成。他知道「屍體是假的」這個大秘密,只能在伊克和狄安娜面前炫耀一下;他開始遐思自己拍到Greed Island,在全世界線民面前展示和誇耀。

  九月四號是一個雨天,伊克尚佩的冷淡讓糜稽不自在——他們的優勢是一個類型的,嚴格意義上說,是競爭者,前者雖然已經是騎士,還是會擔心肉嘟嘟的糜稽是否會踩著自己上位。

  二少爺乾脆拄著一把傘,冒雨到市中心品嘗美食,要是他各方面都比伊克強,真的會勾心鬥角鬥起來,問題是他處於弱勢啊,他覺得自己的天賦才能必須和伊克有所區別,否則越到後面越要成仇家。

  哇,自己的智慧真是利與弊的雙刃劍,切不到別人就會切割自己。

  雨絲細密,這一天真是漫長。

  九月四日這一天,傑、奇犽、酷拉皮卡和雷歐力與旅團正式交鋒,柯特在旅團臨時基地弄出點聲響,吸引留守的團員們的注意力,方便大哥和西索交換。

  暗殺十老頭的行動,柯特參與了,親眼見識到吉格的實力,他感到迷惘和困惑——要強到那個地步,他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辦到?

  什麼都逃不過吉格橫掃的鐮刀。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還有一絲絲失落。

  大少爺的想法則截然不同:這股強大的能力,居然只能借著人情用一次,傳說中的神燈或者猴爪也該實現三個心願哇!吉格殺保鏢快捷迅速,的確為其他人的暗殺掃平道路,可是,有必要把全部保鏢通殺嗎?近兩百人的保鏢團,再加上十老頭,算下來一個人頭才三十億戒尼,好虧啊!

  十老頭每年能照顧家裡上百億的生意,如今死的一了百了,團長要求很細,還要售後服務——以十老頭名義中止對旅團的追殺。

  這個工作做得好失敗!在經濟利益上並不划算。

  當工作完成,大少立刻用專用通訊器聯絡父親,好讓團長付清費用——要是最倒楣的情況,庫洛洛死了,那麼他們只能拿到頭款的三千億,算下來殺一個十五億戒尼,簡直是大拍賣的殺法。

  反正沒工作了,大哥也不需要他協助了,柯特算是臨時放假,就去找狄安娜了。

  「你的和服都濕了。」狄安娜這邊沒有合適柯特穿的衣服,只能讓他穿自己的浴袍,小小的他裹在白色浴袍裡,就像櫥窗展示櫃裡的人偶,精巧可愛。「柯特,要洗澡嗎?」

  柯特不說話,把手伸進狄安娜的掌心,靠在她身上,仿佛要吸收她身上的溫暖,「我想三哥了。」

  你三哥就在友克鑫。

  狄安娜摸摸他的頭:「他現在是歷練自己,在旅途中,鍛煉心靈和身體。」

  「三哥一點也不想我。」柯特覺得都怨其他人,反正三哥自己沒責任——他都失去了關於阿路加的記憶,合理的狀況下,他就該最疼愛自己這個小弟,偏偏獵人考試遇到了傑·富力士!一下子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就成了三哥的好朋友,誰也無法替代。

  富力士是個該死的討厭鬼!

  三哥已經被蠱惑,所以他的腦子無法判斷這值不值得,將來他一定會後悔的!

  「那麼,你想怎麼做呢?」

  「我想變強,變的很強很強。」柯特的家庭教育裡,強者能得到想要的,弱者只能看著強者得到想要的。「和陌生人一起旅行真的有用嗎?」

  「至少很適合你哥,而且彼此熟悉以後,就不是生人,而是友人。」狄安娜越看迷茫的柯特越覺得可愛,輕輕摸摸他的頭。

  「我不需要朋友。」他想了想,一個念頭蹦在腦子裡,「我也要離開家,我要和強者在一起,然後成為他們的首腦。」

  這個思路方針和三少的完全不同。

  如果和幻影旅團的人說,一個十歲孩子想要成為他們中的NO1,一群人一定哈哈大笑。

  在一家古董車專賣店,吉格關上古董車的車門,作出決定:「買了!」

  「我就陪他看看而已。」會長慈祥的對指望他買單眼神過度熱情的汽車推銷員說。他才不要為吉格買車。

  「刷卡。」吉格這次幫忙對付十老頭,純屬還人情(馬哈道出四少爺的秘密,大少幫他申請進黑暗大陸的文件),然後他大方把弟弟的卡抄走了(馬哈想,我老老實實用存摺就好嘛,幹什麼要辦理銀行卡啊),買買買,一下子買了五量古董車。

  「你買那麼多幹嘛?」會長斷定這不是為了愛好或投資。

  「泰坦尼克號,於1912年4月處女航時撞上冰山後沉沒的那艘,關於那艘船不是有好幾部電影嘛……我覺得要是乘船去黑暗大陸,就該在船艙底部放幾部古董車,然後在其中一輛搞車震。」吉格滿眼滿臉嚮往,「有一天,在這些車其中之一,我和狄安娜瘋狂的性愛。」

  你的想法酷到我扛不住哇,為什麼你還能露出「我要展開一場史詩般的愛情」的模樣?你的道德水準根本已經跌破人類底線。

  ——會長不知道用何種表情面對這個。

  你是去黑暗大陸殖民冒險還是展開愛愛的旅行哇?

  這一日:

  團長封念,

  西索退團,

  派克諾妲死亡。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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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變奏曲  八

  蜘蛛旅團只死了兩個人:窩金和派克。

  面影的眼睛裡有著無可言說的光芒,不可接近又拒絕他人的孤傲:黑幫和殺手世家那麼沒用啊,實際和殺死這兩隻蜘蛛直接相關的,是一個復仇的少數民族少年(他的民族被幻影旅團滅的只剩下他一個了)。

  他都虜獲了團長,居然為了什麼破友情沒有下殺手,玩交換人質!

  這種重視感情的人,並不難對付。

  九月五日,因為女僕亞裡沙在男友史庫瓦拉被殺死後,哭得很厲害,妮翁自己不好意思再耗下去,乖乖回家。

  然而酷拉皮卡沒法隨行,他在救回來小傑和奇犽後,連續發了兩天的高燒,是過度使用念力加上感情起伏太大引起的。

  旋律為他吹奏了好幾首有助於身心恢復的樂曲,都不起作用,他被高熱炙烤著,倦怠疲累精疲力竭的躺著,如果不在意那細密的汗珠,仿佛深度睡眠。

  旋律心裡說:你首先要原諒你自己。

  「我在夢中,也救不了任何人。」

  ——酷拉皮卡

  他曾經滿懷希望,他曾經面容神態安寧祥和,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會和村長為了「看外面的世界」大聲爭執,互不相讓。

  族人們都說:家鄉最好,家鄉最美,啊,酷拉皮卡也熱愛家鄉,128名同胞和美麗富饒的森林,那是他童年的全部。

  直到認識了希拉。

  那是個迷糊姑娘,雙方甚至語言不通,説明了迷路受傷的她之後,她用一本書作為回禮——《DINO HUNTER》,酷拉皮卡和小夥伴派羅把救人的事當做小秘密(族規禁止和外人隨意接觸交談),藏在他們小孩子的秘密基地,一個多月裡,用詞典和希拉交流,她立志成為職業獵人,而酷拉皮卡深深被她描繪的外部世界感動和吸引。

  希拉走了,酷拉皮卡決定為了「出去」而努力,他最終向村長提出請求:接受試驗!如果合格請讓我出門,失敗的話我就不提出去的事情了。

  酷拉皮卡偷偷告訴派羅:「雖然爸爸不同意,覺得我還太小了,可是媽媽站在我這邊呢。

  族規太陳舊了,都一百多年沒人狩獵火紅眼了,老是自己嚇自己,太封閉了。」

  古代,紅眼睛被看成惡魔的使者,所以世人對窟盧塔族喊打喊殺,可是,時代已經不一樣了。他多麼期待出去,看名山大川,賞珍禽異獸,去冒險,去探秘。

  ——酷拉皮卡,你媽媽站在你的立場,反對村長不遺餘力,她最不滿意的就是村長那全村獨一份的手機,每次她看到村長用手機都羡慕極了。

  「你一定能成的。」派羅相信朋友。

  「嗯!」酷拉皮卡贊同。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小時候,從懸崖摔下去,派羅為了救他,跌壞了眼睛和腳。如果說外面世界最吸引酷拉皮卡什麼,那就是先進的醫療條件和名醫,他暗自想,他會出去,找到治療方法,然後立刻回來,把派羅的眼睛和腿腳治好,以後,他們兩個人一起盡情的享受外面的世界!

  他知道派羅比自己更嚮往外面的世界,只是因為身體限制,從來沒有宣之於口。

  酷拉皮卡的媽媽美麗活潑,性子直率;酷拉皮卡的爸爸冷靜認真,思考全面,可以說,兒子集合了父母親的優點。

  他輕易通過了前兩場測試,最後一場,長老要求他去鎮上購買生活用品,並且要二十四小時不變成火紅眼,平安歸來。

  他可以挑一個搭檔,搭檔會有連帶責任,如果對方抑制不了火紅眼,也算成失敗。

  酷拉皮卡選擇了好朋友派羅,他說:「和派羅在一起的話,不管最後什麼結果我都不會後悔!」

  二人眼睛裡滴上了特殊藥劑眼藥水——用了此藥,一旦情緒激動眼睛變紅,二十四小時都無法恢復,村長用它來幫助判斷酷拉皮卡和派羅會不會在小鎮上失態。

  事實是,村長雇傭了小混混,故意欺負和激怒兩個孩子,而派羅提前就換了眼藥水,所以哪怕酷拉皮卡真的為了他大動肝火眼睛變紅,也能在見到村長前恢復。

  派羅他,其實比我更聰明,更能幹,更溫柔,這次測驗,讓酷拉皮卡體會到這一點。

  村長授予酷拉皮卡無限期的外出許可,背著人,他偷偷給這孩子一封信,詳細記錄了派羅的眼睛和腿的症狀。

  那個時候,酷拉皮卡才明白,不管多麼聰明,通過了測試,其實,他還是個孩子,大人什麼都知道。

  「酷拉皮卡,你能幫我找醫生,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但是我們想去外面的世界,是因為讀了《DINO HUNTER》吧,對吧?」派羅送別的時候,提醒好友,不要忘了初心和本意,「是因為我們都想經歷那樣的冒險,想盡情地享受外面的世界,對吧?」

  「嗯,沒錯。」酷拉皮卡一點就通。

  「所以啊,酷拉皮卡,和我做個約定吧,等酷拉皮卡回來的時候,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快樂嗎?】

  我會這樣問你的!

  希望你的旅程,讓你打從心底裡回答我——【嗯!】」

  「我答應你。

  等我回來哦!」酷拉皮卡乘上陸行鳥。他帶著滿滿的行李,向著冒險跨出了第一步。

  一個半月後,窟盧塔族滅族。

  柔順溫和的村民,死在了強盜團夥手中,並且為了鮮豔色澤的火紅眼,死前被淩虐和折磨。

  酷拉皮卡回家了,在已經成為廢墟的家鄉,胸中醞釀著悲傷和激情,他不在乎冒險了,不想要什麼快樂享受了,有條不紊的查找罪犯,嚴格的,專心不二的訓練自己,全力以赴,復仇!

  ……

  一九九九年九月六日。

  Southern peace拍賣會在拍賣行的B廳開始第一場,糜稽準備的錢不夠,Greed Island也沒買到。

  他只能自我安慰:後面還有六套Greed Island待售,只要買到一套就好。

  狄安娜是從網上新聞瞭解到:

  今日,富翁巴特拉花費三百億,在Southern peace拍賣會購買一套Greed Island。

  ——「送給我?」狄安娜盯著那盆植物。

  「蒂留樹。你看,是不是美美的,香香的?」吉格手上的這盆蒂留樹,已經不是得到時候的模樣了——花盆直徑一點五米,龐大的宛如水缸,而蒂留樹長得足有一人高,纖長的枝條蔓延伸展,綠意美好。

  清新的氣息,比最昂貴的香水還好聞。

  「謝謝。」反正只是一棵樹嘛。

  第二天,狄安娜鄭重再次和吉格表示感謝,昨晚她睡眠品質非常好,醒來的時候格外精神。

  「別客氣,最好的東西我一定全獻給你。」吉格笑眯眯。

  自己的女人喜歡就好。

  也不枉費他辛苦,把那個心臟插著念刃的男人(黑髮黑眼看著就討厭,雖然有點眼熟,不過沒熟到會讓吉格留情)拿來做花肥——雖然念力都被封住,那個男子的實力還是可圈可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庫洛洛——久遠


☆、被遺忘的時光  一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那緩緩飄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無語的我

  不時地回想過去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被遺忘的時光

  對庫洛洛·魯西魯來說,人世間的道德和權威就像垃圾一樣。

  不過,如今他的下場,比垃圾還要低一些,他被埋在一個大花盆裡,心臟上紮根著蒂留樹的樹根,自身的念力和酷拉皮卡詛咒的念刃,源源不絕滋養著蒂留樹。

  這個肥料養分含量高,肥效快,清潔衛生,施用方便,雖然到手的費了點點力氣,但是狄安娜喜歡就好。

  ——吉格的想法

  這位揍敵客老祖宗,試開著一輛古董敞篷車,閑晃在友克鑫郊外,遭遇庫洛洛後,就盯上了(他被封印的念和酷拉皮卡飽含仇恨的念刃),弄到手搞死了,買了個大花盆把屍體丟進去,然後哼著小曲,混上泥炭、椰糠、珍珠岩、清潔砂礫、表層鋪上金屬小亮片——免得給狄安娜看到肥料人嘛,最後種上蒂留樹,樹根貫穿心臟,而肥料的強力念力供給樹根養分,提供健康的生長環境。

  伊耳謎聯繫老祖宗,希望他以後還能為家族盡力,要求不多,再幫兩次忙嘛,去黑暗大陸前再幫兩個小忙嘛。

  吉格乾脆回答:「不要!」掛斷電話,不搭理了。

  他拿著噴瓶往葉面上灑水,讓枝葉嫩綠可愛。

  ——我不需要被狄安娜以外的人喜歡。

  哪怕伊耳謎已經算馬哈那五個小孫孫裡最討他喜歡的(糜稽和柯特都是狄安娜的見習騎士,奇犽是狄安娜最喜歡的見習騎士傑的好朋友,四少估計會被關押的地久天長,吉格暗自希望狄安娜對其他男人都和對伊耳謎一樣——敬而遠之;要麼,其他男人都和伊耳謎一樣不受狄安娜歡迎也成),說不樂意就不樂意。

  結果令人振奮。

  狄安娜喜歡蒂留樹哎,也就是喜歡吉格的禮物,喜歡吉格的愛(請不要仔細思考這推論怎麼來的,獵人協會會長早就不會考慮老友那奇葩思路如何運轉,想這個問題會把自己腦袋搞短路的)。

  「別客氣,最好的東西我一定全獻給你。」吉格對狄安娜,那真是比對自己的親人要溫柔多了。

  此時,這位頂尖殺手並沒有料到,一棵樹能給她,給自己造成多少麻煩。

  吉格後來懊悔萬分,他最該做的就是把肥料的蛋蛋割了。

  夜深了,冰冷的黑暗裡,有一道意識的微芒,在蒂留樹的樹下,頑強的不肯熄滅。縱然已經被置之死地,依然有求生的意志。

  在做夢的情況下,意識的防禦減弱,然後,人的想法,人的記憶,變得易於侵入。庫洛洛依靠蒂留樹,擁有了盜夢的能力,可是,這能力也只局限于夢境,現實裡,他依然只是樹的肥料,他身上的念力成為樹的養料。

  他等到了那個人入睡,做夢。

  庫洛洛動不了,但他的意識搜索身邊人的意識,哦,她在睡著呢,蒂留樹的氣息讓她睡得更香甜了。第一晚,就如同面對一棟緊閉門戶的房子,他是個熟練的盜賊啊,毫不猶豫撬開了大腦的防盜門,然後進入屋子,輕巧的如同一道魅影,屋子裡還有更多的門扉,每打開一扇門,就能看到一段記憶,他看了又看,她的童年,她邁入少女時代,她和揍敵客的殺手(揍敵客祖祖輩輩都殺人為業,三百多年前就在業界有良好口碑),她和東·富力士(這位和傳說中的獵人金·富力士是親戚,往後看會發現此人比傳說還要傳說)告別……對庫洛洛最實用的,自然是吉格的「復活」。

  他在最優先的時間就思考:那麼,如何讓這個女人主動提供幫助呢?

  醒來以後,她並不知道夜間被人查看過回憶,無知無覺。

  這對庫洛洛是個好消息。

  這是第二夜了,他在利用蒂留樹的同時,也在被樹利用,如果蒂留樹是寄生植物,那麼他的時間就是有限的(寄生植物會使寄主逐漸枯竭死亡),因為完全不瞭解這種植物,他給自己設定了個最後期限。哪怕可以繼續保留意識,卻無法給旅團指導,派克的行為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鐘,現在的時段,旅團眾人已經逃離預言的死亡嗎?派克,是不是已經死了?

  若能把記憶如同傢俱,按照自己的想法擺設——他仔細推敲,從她的回憶截取他需要的資訊。瞭解這個女人越多,越發現此事難辦。

  庫洛洛並不畏懼困難的事情。

  他被酷拉皮卡綁走的時候也完全不為所動,命懸一線依然鎮定,如今他面對自己的死亡,毫無張惶失措,別的不說,這份心境就罕有了。

  他很清楚接近死亡的感覺,他曾經數不清次數的死裡逃生。

  他現在正在死亡中,這個過程能逼得普通人發瘋,然而他居然在……享受這不折不扣的冒險。反正也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境況了。

  ……

  狄安娜面對鏡子,練習了一下微笑——溫柔和煦但是又有貴族的矜持。

  她快要十二歲了,長得也還是女童的模樣,不像管家的侄女,那個姑娘比她小半歲,可是已經胸部鼓起來,腰肢細起來,還特別喜歡繞著吟游詩人轉。她聽說過下等女人會拽著吟游詩人(或者任何長得好看的男人)在乾草堆做一些不知廉恥的事情。

  迄今為止,她只在書本上見過「乾草堆」,沒有插圖,她很難想出來那是什麼,想像世界裡,那是個類似鵝毛被子的玩意。

  今天要為自己選個男僕,那些長輩什麼都瞞著,其實她知道,為什麼是男僕,而不是女僕——幾十年前,她的外祖母,除了可以瞬間治療傷痛疾病,還對女性有著異乎尋常吸引力,差點就靠著女廚師女僕女豎琴演奏家女家庭教師的協力,從城堡裡逃出去。

  這個經驗教訓讓魯魯卡王族擔心會遺傳,她的母親並沒有展現出這等異能,但是萬一隔代遺傳呢?

  狄安娜每一年都會有一個新的男僕,小時候還好,但是,她現在已經不喜歡年年都要認識新人,從陌生到熟悉,然後就分離。

  可以讓她選擇的有二十五名男童。

  有一個,明明和其他都不一樣,偏偏就是要做出泯然眾人的姿態,他的髮絲像黑羽毛拂過臉龐,黝黑的眼睛往地下看,挺直的脊背可以和地毯形成九十度直角。

  「就這個。」

  在夢中的世界,狄安娜的時光位於1674年2月14日。


☆、被遺忘的時光  二

  狄安娜所有的骨肉親情都建立在利益之上,因為她可以治癒疾病,瞬間回春,所以她要什麼給她什麼,相應的,他們害怕失去這個小姑娘,奉承,諂媚,撒謊,但是,從來沒有真正接納她。

  她和他們不一樣。

  她清楚這一點。

  「大人,您有夢想嗎?」

  魯西魯永遠很有禮貌,而且好學,雖然開始只認得幾個字母,但是他清楚明白知識的重要性,如饑似渴的閱讀書本,增長見識。

  「先說說你的。」狄安娜望著四角的天空,她的活動範圍只限於內城,牆壁都高聳的架著梯子也夠不著頂,據說外牆更高,外層城牆鋪設著荊棘一般的鐵網,牆頂部還有鋒利倒鉤橫七豎八,再外面還有護城河,裡面遊弋著食人的怪魚,誰進去都會腐蝕成骨架或者被魚活活咬死。

  吊橋大門八點開啟,午夜關閉,進出都需要國王的通行證。

  靠她自個兒,到老死都出不去的。

  「我希望為您效勞,不再被買家挑挑揀揀,丟到不起眼的角落。」魯西魯把手放在心口,仿佛要許下誓言,充滿感動和正能量,「我實現了夢想,非常感謝您。」

  這話語聽起來那麼假那麼虛啊。

  從貧民窟小孤兒到女大公的僕人,的確算拔擢,可是,狄安娜不覺得魯西魯真的在意。

  狄安娜淡淡的說:「我沒有夢想。

  我要什麼有什麼。」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厚蓬蓬裙,那是用高山上棲息的小駝羊採摘的羊絨線編織,這羊絨不能修剪,因為沒法修啊,它完全藏在羊毛裡面,而且還會自動脫落,所以每只小駝羊也就能扒拉出來30克,而最細密昂貴的部分,只有精挑細選的3克,為了讓狄安娜穿這樣一件裙子,需要捕殺七十多隻小駝羊。

  人人都認為,財富值得擁有;權位值得羡慕;隨便一件衣服價值千金很幸福。可是她只想到郊外去騎馬,或者攀登世界知名的高峰,踏過泥濘的沼澤,自己親手摘一顆菜……

  她最低的夢想,以她現在的實力,無法實現,連想都是奢侈。

  等到他們更熟悉的時候,魯西魯說,其實你並不喜歡現在擁有的一切吧。

  「胡說!」狄安娜不喜歡他如此敏銳。

  這個少年有一種把秘密洞悉清楚的洞察力,雖然明白他不會亂說出去,她還是對被看穿心思不舒服。

  「拜託了,就算不喜歡其他的,請喜歡我吧。」魯西魯雙手合上,似乎在祈願。

  要不是懶得建立一段新主僕關係,或者說擔心新來的更糟,狄安娜早就讓長輩們幫她換人了。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隱約覺得魯西魯的言行和本質很彆扭,就好像在貓身上套了一件狗外套。

  ——你並不喜歡我,因為我是你的主人,所以你必須討好我。

  你和我那些親戚,其實也差不多。

  狄安娜有時候覺得這個想法很對,有時候又會覺得這種思路大錯特錯。

  魯西魯做事完全挑不出錯,然而他也沒法和狄安娜更親近了,她的心思宛如地平線,走的再遠再久也無法到達。

  春末,狄安娜治癒了一位教宗,為王家帶來了一個教派的友誼還有一個大鐵礦,她難受了十來天,又收到一些禮物。

  它們再珍貴罕有,也無法讓她身體舒服半分。

  狄安娜藉口整理這些禮物,安然躲在衣帽間裡,反鎖上門,再次一邊思索一邊看著外祖母的書信,享受探索的樂趣——那是寫在牆上、衣櫥,鞋櫃還有地板的留言,她看得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面積五百平方米,漆了白漆的木地板中,鑲嵌了金月亮圖案,櫃子和架子都是純白色,全部是她的外祖母艾瑟依拉姆設計的,昵稱是「艾瑟的樂園」。

  魯魯卡王族還以為她喜歡漂亮衣服和鞋子呢,因此在她使用「大天使的氣息」後(她往往連氣都喘不過來,只能躺著,痛著),就用衣服鞋子包包獎勵,這個衣帽間足足有一千多雙鞋子;五百個定制包;兩百條圍巾;幾百名匠製作的首飾。

  那全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裝作喜歡。

  每次在這裡,狄安娜的心思都不會關注她那一件件華服和精巧的鞋子,配飾——她需要從這些常人看不見的文字構築出自己的力量。

  「魯西魯!」她的頭本來垂著,揚起來的時候,潔白的脖子勾起優美的弧線,仿佛天鵝即將振翅高飛,「整理的怎麼樣了?」

  「手上還有一雙鞋沒保養好。」他的聲音響亮清脆,在廣闊的廳內漾起了回音。

  這也是「艾瑟的樂園」的奇妙之處,說話只要大聲一點,就會有自己的回音響起來。

  然而門外卻完全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我想問,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變化?」

  究竟能不能產生什麼異能啊!

  庫洛洛·魯西魯,這位狄安娜的貼身男僕,居然能看見外祖母的信,意外驚喜啊,她立即認為,這說明他也具備某種異能。

  詢問之下,他並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狄安娜想,難道這異能還是隱性的,沒有表現出來嗎?她的外祖母是到了青春期才突然吸引起女性的。

  她允許他一起看外祖母的留言,指望他能突然爆發某種奇妙的能力。

  狄安娜希望擁有異能,不是「大天使的氣息」這種讓她只能禁錮在城堡被榨幹健康的能力,而是讓她獲得自由的力量。

  然後,她會把家族甩的遠遠,再也不回來。

  「我長高了,體重也增加了。」魯西魯的聲音很平和。

  你明白我不是在問這個!

  誰會關心你的身高體重哇。

  狄安娜的手放在衣櫃門上,她幻想著:打開門,她只要輕輕一拉,打開一扇門,就會來到納尼亞大陸或者克萊恩世界……

  她伸出食指,指尖優雅的劃過薔薇花形狀的門把手。

  她的治癒能力與生俱來。

  她不明白如何產生其它能力。

  然而從外祖母的留言,她開始思考,她需要什麼樣的能力,這種能力應該產生什麼後果,如果能力和血統有關,那麼,她需要的不是吸引女性,而是……統帥具備異能的男性。

  她的目光集中在一段留言【信念是生存的基礎。

  堅持雖是辛苦的事情,但卻能關鍵時候為你帶來好處。】

  外祖母的下場就是嫁給國王,成為王的第四任王后,在王宮那個金籠子裡痛苦下半輩子,倔強的一直逃一直沒成果;母親是王國的公主,乖乖的按照家族意願治療能支付得起代價的人,但是因為心太善良,看到苦痛生病的人就想去愈傷,身體每況愈下,年紀輕輕就夭亡,她死的時候還不到十八歲呢,短暫的人生幾乎都是躺床上病仄仄的,也許死掉還幸福點。

  她的外祖父很自私,作為國主把婚姻當做籌碼和桎梏;她的父親是公爵家次子,很軟弱,入贅,就是這種脾性身份才能和病弱的母親在一起,母親死後沒多久,父親也死了。

  狄安娜懷疑這是不是外祖父的意思。

  她不會糾結於過去。

  她的希望在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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