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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娘不嫁人》作者:小米哼哼【完結】

☆、28

  經過快馬加鞭的送信,那封由林家全體族老簽字畫押由御史送遞的折子終於在五日後的傍晚,落在了皇帝的御案前。看著折子上清秀銳利的字體,可以看出寫這封折子的女子內心是多麼大的冤屈。御史折子遞的很巧妙,沒有直接上奏。而是在傍晚,皇帝位於養心殿批折子的時候,獨自遞上去的。
  
  隆興帝一身靛藍常服坐在寶座上,面前一張寬大的書案上面左右各擺著折子。有些是看過的,有些事沒看過的。翻了林黛玉的折子和林氏宗族遞上來的秘折,他臉色發黑的將折子扔在一邊:「折子朕看了,那麼……你是以什麼身份來給朕送這道折子的?」
  
  「林氏第二十代孫,林鴻昌代表林氏宗族向陛下獻上此折。」林鴻的聲音低沈,不緊不慢韻律節奏均可的地頭跪地。他的聲音平和的如同在講述一件日常,比如今天臣吃了兩個雞蛋一樣。可越是如此,卻越讓隆興帝皺眉。
  
  他盯著下面脊背挺直的男人許久,慢慢開口:「五年所存?你可知道,這蝗災可不是只在北邊轉悠。」
  
  「今年豐收,這一陣子估計就會收穫。臣等家眷……」他抬頭看了一眼隆興帝,復又快速度下語氣沈穩的吐了三個字:「餓不死!」
  
  三個字,讓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隆興帝吸了口冷氣。林家地處江南,當初也是看著這一點他父皇才將林如海派在哪裡一呆十年,除了鹽政還有其他的想法也許。但是,那一切都在林如海死後變成了迷霧。
  
  「那就……」他舉著折子……看著林鴻,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柔聲說道:「也將今年的一起交上來吧!」說完,輕輕放下折子。揮了揮手。
  
  林鴻沒有吭聲,倒退了三步離開了。
  
  在外面,林家另一個御史林汐慢慢走在他身邊:「怎麼樣?」他將雙手相握在胸前,用袖籠遮蓋著。目視前方,似乎在同空氣說話。林鴻在一邊長袖飄舞,邁步大有一副龍虎之姿。
  
  「上問:以何身份上奏。
  
  回:林氏第二十代孫,林鴻昌表宗族代向陛下。
  
  上復問:五年所積,均獻。若災難以,汝族何安?
  
  回:今,豐碩,即望收倉。臣,族眷……餓不死!
  
  上允:交付今年所得!事必得。」他聲音洪亮,朗朗上口如同背誦論語的痴望學子,面前時聖人雲途。林汐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語氣堅定:「是,餓不死!」
  
  兩個人,一個清秀一個瘦堅。各有各的風采,一起過來一起離開。他們的對話在短時間內,紛紛傳遞到各個有心人二中。然後他們紛紛同在養心殿中聽到的進行對比,沒有發現林家隱瞞了什麼。只是隱約知道,林家同新帝做了什麼約定。當然,這種約定並不清楚內容。那封折子,也被隆興帝親手拿走了。具體最後會出現在那裡,也沒有人知道。雖然,他們都十分想知道。
  
  隆興帝坐著御攆,來到他父親所在的咸福宮。此時宮人正在舉行歌舞,這同外面因為災情擔心的局勢不同。很有一番昏聵之相。隆興帝不喜這樣的事物,他走進去揮散舞樂之人,坐在上皇對面的矮踏上將懷裡的折子扔給上皇,他最近被災情鬧得很不如意。自然也不會對這個本就沒什麼感情的父皇,有什麼好氣。
  
  「這是怎麼了?」上皇一點都沒有生氣,拿起折子對著身邊的燭火拿著放大鏡看了一遍:「字不錯,女子能如此怕是練過的。」
  
  「我允了。」木承澤看著一派和氣的父皇,握了握拳。
  
  「這不是很好嘛?」上皇笑著將折子扔進一邊的炭火盆中。他老了,身寒畏風。
  
  「你不反對?」他有些驚訝,要知道這要動的可是他最寵愛的甄太貴妃的娘家。他最隆寵的家族。
  
  「嗯?為什麼要反對?」上皇拿起一邊茶碗,歪著身子吸了一口,如同看白痴一樣看著他。
  
  「我…不,朕……」木承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哦!」上皇明白他的疑問來自何處了,慈藹的看著他:「你是皇上,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不過,甄家之後就歇歇吧!民要養方為生,這官和社稷也是一樣。」
  
  「是!」木承澤知道,這是老皇帝最大的讓步。他知道不能在老皇帝死前做太多,但是將甄家拿下就夠了。暫時還是不能動那些人的時候。
  
  三日後臨時大朝,林家獻糧的事情被公佈出來。當戶部官員到達碼頭時,都被那一船船的糧食嚇了一跳。他們以為,怎麼也得等上十天半個月的。沒想到,人家已經送到了。
  
  又過三日,皇上手諭招甄家四房家眷進京參加上皇的耋老宴。
  
  張雲溪拿著林汐的書信,看著笑得十分開心。今年的糧食收成不錯,整體加起來有八百多萬石。很是豐收,最近正加班加點的做。希望趕在蝗蟲分波前,全部入倉。給皇上四十萬石就不錯了。然後派人去其他人家收糧入庫,前後做滿了。很是合適!
  
  「這鴻二爺的回答真是有意思!」晴雯在一邊笑道。
  
  「不過是文字戲法罷了,他就喜歡弄這個!小的時候沒少被打手板!」三叔公笑著搖頭。那也是他看大的小傢伙。當年林家馮災,除了京城的林如海一脈,幾乎死光了。林沇林鴻還有他家的林汐,旁系的幾個後生都是花了大價錢保下來的。為了他們,差點沒有賣莊子。
  
  「啊……進士老爺也被打過手板啊!」晴雯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那些能夠考上進士的都是天才不需要人督促的那種呢!
  
  「進士也是人不是?」
  
  「這麼看來,甄家完了!」林沇在一邊不好插話,只得換個話題。
  
  「這要看他們的運氣了!」三叔公摸摸鬍子:「算起來,估計會一網打進。但……這還牽連著一個赫連家族……」
  
  「隔壁的響馬說,赫連家可以送給他們。但是,要四十萬兩的銀子。我同意了!橫竪成不成的,就當花錢買順心。」張雲溪不以為的笑笑。這等事情,她是不會同族老商議的。
  
  「奶奶這決定倒是不錯!那麼就看皇上的了!我們林家,未來一兩年只能餓不死啊!」林沇笑哈哈的看著三叔公。
  
  「的確的確,老朽窮的也只能喝酒充飢了!」三叔公領會林沇的意思,笑呵呵的嘆氣做戲。
  
  上皇的耋老宴舉辦的十分不錯,來的都是往年伸手皇恩的人。張雲溪之父,張明瑞在宴會上提出了養老的想法。上皇准了,同時賜了他長子一個三品雲督尉的武將閒差,算是補足了情分。在張明瑞退下後第三天,張獻忠在老父親親自登門口帶著妻子孩子回了家。
  
  時間轉眼進入中秋豐收,可惜的是朝廷一點舉辦中秋慶典的意思都沒有。因為蝗蟲雖然沒有南下,但是卻一路向東了。林家和張家都清流世家進獻的兩首全部用上,還有些捉襟見肘。在這個時間,位於西北剛剛緩過來的隴西貴氏,一起進獻了三百萬石才將口子堵住。
  
  *****************剩下的一半 ↓
  
  中秋因為災禍,舉國上下估計沒有多少人能夠過得舒坦的。因為北邊糧食顆粒無收,南邊的米價終於在隆冬來臨的時候,飛漲起來。江南富庶之地,幾乎無人缺糧因此造成賣往北邊的米假生生高出了十倍,尤其是在春耕前期。脫殼椿過的米高了二十倍有餘,而未脫的可以充作良種的米,價值更高。不過好在北邊能夠種植稻米的地方不多。加上為了新年的春耕皇帝是下了大力氣的,為了避免來年的蝗災特意根據前朝的記載進行了大面積的驅蟲卵、焚燒等事宜。相比等到開春後會有一個不錯的開端。只是這蝗蟲一路吃來,就是屋頂的稻草都吃了個乾乾淨淨。農田需要災民回去種植,可也得有房屋瓦捨。
  
  張雲溪早就算到這一出,在水泥出來後就去信給了自己的大舅舅。要求很簡單,在固定的擁有平坦耕種條件的地方,給農戶集體建造用水泥混了沙石的房屋。圖紙是她提供的,那種一進的二層樓帶陽台的農家小院。農戶只要出工就可以,等到糧食豐收的時候每家的一成作為謝禮。
  
  水泥這種東西根本保不住配方。因為在建築強度上來說,比較起那城牆上的青磚要容易得的多。而且配方簡單,只要看過一遍的老技工過上兩手就知道如何做。與其之後與民爭利,還好不住配方不如大方的拿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林晗在經歷了蟲災的洗禮後,在春節前回到了家中。原本圓潤的小小少年,變得成熟了不少。張雲溪看著他的變化,很是欣慰。
  
  不過這些瑣事,都不曾在京城掀起什麼太大的風浪。實際上,目前各個貴勳最關注的不是誰家此次賑濟了多少災民,而是那個娘娘的母家蓋了如何的園子。
  
  此時的洛陽城中,商戶繁忙。因著家裡宮里有娘娘,需要建造省親別墅的人家有八家,因此他們在生意上做的是如魚得水。張雲溪收到前年賬簿的時候,就樂開了懷。只是因著木材一項,就進帳三百多萬兩。這還不算寶石古董和西洋物品。尤其是那可以拿來給女兒做嫁妝的烏木更是賣的紅火。可對於她而言,成本不過是每人每月三兩紋銀和路費火工。那是她根據前世記憶,讓人尋來的。在一大片泥沼藕田下面,成片的烏木,少數也有千百之數。因著這個,她將自己屋裡的擺設全部換了一套,用金銀寶石鑲邊雕花,很是奢靡了一把。就是皇后,都未必能有。
  
  陽春二月龍抬頭後,賈母的來信和賴大家的再次登上了船到達林家。這一次只是看看外孫女,沒別的意思。張雲溪也沒有接待的意思,橫竪之間的事情已經確定。自己能夠不著痕跡的乾掉甄寶玉,那麼賈母也要想一想那個賈寶玉如何。而被接回家的賈家二房三少爺順利的參加了童生試,準備來年過舉人。再下年,說不得就能夠參加秋闈了。這樣的少年君子,喜得王夫人快要忘記寶玉才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頭肉。不過對於自己這個只喜歡世經路途的弟弟,賈寶玉難得沒有討厭。大概是因為,兩個人根本不交流吧!
  
  賈母雖然將那三少爺接了回來,到到底沒有讓他入住內院。而是如同尋常人家,男孩兒成年後就要主導外院去。身邊也沒有丫頭,依然是小廝伺候。每日明日教導,生活富足卻不足寶玉的奢靡。也不知道這位少爺是如何做的,愣是讓王夫人將兒媳婦的打算從薛寶釵身上挪了開,想著同黛玉攀親了。這樣的消息,讓張雲溪原本的好心情破壞殆盡。
  
  雖然賈家還有一個寶玉的事情,張雲溪並沒有透露給別人。但是這件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甄家已經開始了,甄家大房老爺和三房都被關在刑部衙門。雖然沒有定罪,但是甄家老太太已經吩咐兒媳將家中產業進行轉移了。有些轉給了不曾參與的旁系,有些則送到了老親府上。這一次接待這些財物的,是賈母而非王夫人。因此,大觀園的銀子再次因甄家銀錢的介入反而不緊了。
  
  王夫人沒有了找薛家借銀子的筏子,自然薛寶釵也就沒法同她有多親近。薛姨媽拖了王子騰的妻子給薛寶釵找了兩個教養嬤嬤,做好參加小選的準備。雖然說之前有托王夫人,但到底沒成。只是王子騰那邊穿了消息,說是皇上為了可憐那些無依無靠的女孩兒,特意增加了一次小選和兩次的採選。之前因為薛蟠的事情被刷掉,無法做七公主的伴讀無妨。但這次卻是可以進宮做女官的。一切都打理好了,只要她自己努力過了選拔那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只是王子騰話里話外都有一個話頭就是,她此時能夠參選貌似是有人幫助一樣,不知道是求了何人。語氣不是很高興,但又無可奈何。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做了寡婦說什麼都不是。
  
  張雲溪接到關於薛寶釵參選成功的消息,已經是五月了。今年沒有了去年的多事,很是平順。林黛玉聽到薛寶釵參加小選入宮,很是為她擔憂了一番。張雲溪只是笑她心善,倒也沒說什麼不好的話。
  
  到了有一個月圓之秋,甄家的案子結了。甄家男丁一律按謀逆處斬,太太老太太一流的關監為奴。家中小姐入官閣為妓,就是那之前剛冊封的南岸郡主,也剝奪封位同她的姐妹一起。家中家奴盡數發賣。
  
  監斬當日,王子騰回到家中就喊來了自己的妻子進入書房。
  
  「老爺這是怎麼了?那甄家自有他們家的緣法,橫竪我們家一直奉公守法。」王陳氏安撫著王子騰,順手給他泡了杯茶放在一邊。
  
  「不是這個事!近期你可有同鳳哥兒來信?」他端坐在書案前,盯著面前鋪墊好的秘折本子問王陳氏。
  
  「前兒不是才送了四季禮過去?」曾經挨著王夫人,她就是再心疼女兒也只能塞些銀票。此時居住的遠了,四季禮她就送了起來。
  
  「我寫封信,你讓她拿著給林家那個宗母。此時,我不太好登張家的門。」說著,王子騰從一邊抽出兩張信紙快速寫了,折疊封□給王陳氏囑託:「這信一定要穩妥可信的人送過去,此時只有張家能救我們家了!」
  
  聽到這最後一句,王陳氏心中一咯噔。她捏著信封:「老爺這是什麼話?可是老爺參與……那甄家之事了?」
  
  王子騰搖搖頭嘆了口氣:「這事情我說與你聽,莫不要告訴他人。待我沒有妥善的法子前,一定要小心謹慎。那寶玉,怕不是妹妹的血肉。而是……」他指了指頭頂:「前太子的!」
  
  「天哪!」王陳氏深吸口氣看著王子騰:「老爺這話從何而來的,大姑子生產的時候我是去了的。一母雙胎,那小哥兒不是在我們府里養了三四年嗎?」
  
  「是甄家老太太同賈家老太太的算計。怕是如果我不是同那甄家四郎關係不錯,這事情就被甄家埋進墳墓里了。當年,他們家一個跟過郡王爺的女兒,生了雙胎。一胎就是哪寶玉,趁著我那妹妹生產送進了府。那寶玉生來就蹊蹺,我原本也想的也許真的是祥瑞。可仔細找甄家老奴確認過了,兩個孩子一模一樣。這事情,怕已經上了御案了。」
  
  「那……大姑子……也知道吧!」王陳氏想起自家大姑子對那個寶玉的疼愛,心下微涼。
  
  「她下了幾個她自己不知道嗎?」王子騰橫眼看了妻子一眼:「去送信吧!我給上面上請罪秘折。這等隱私……若是去了官職倒也好,就怕禍及子孫。」
  
                      
作者有話要說:本本的顯卡崩潰了……好不容易能夠湊合用。估計後天就能夠恢復吧!
只能是做好的打算了……看天……
揮手,晚安![我果然在哪裡都過著北京時間嗎?就是早晨起的有些早哈……半夜兩點就起床……P:這個是日內瓦時間……]
撒嬌賣萌要好聽的……安慰的……人家很努力碼子呢!
這張補全了!不知道看過的再次看會不會收費,收多少
最好是別收了……




☆、29

  王子騰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在他謄寫秘折的時候,他在行刑前同甄家四房的對話就上了御案。隆興帝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唇角不由勾起一個冷笑。他甄家真當他是傻子嗎?同父皇較勁,也不過是不耐煩他的處世態度罷了。自己這個皇位可是坐的穩穩當當的,如今甄家行途可不是他下的令。這詔書也不是一個人擬定的,當初林家送上秘折後就注定了這個結局。就是甄太貴妃哭瞎了眼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不過,這兩個孩子分別養到是一件有意思的事請。看林家之前上的折子,分明沒有提及只是隱約說,那甄家同賈家有老親。看起來,自己父皇的那個老奶嬤嬤也並非忠心於他啊!林家耗盡心力都沒有拿到的消息,可見這兩家瞞的如何緊密。相比,如果不是王子騰同那甄家四郎關係不錯,臨死吐真言,怕就是他也是不得知的。不過不知歸不知,還是要看態度。
  
  他在等王子騰的折子,如果王子騰上了秘折,那麼就貶到五品去山西糧道呆上兩三年。負責皇家糧倉的管理和經營,也算是便宜他了。若是不上……那就升值吧!九省檢點這個缺兒不錯,死在任上的話,也是不錯的。
  
  木承澤坐在寶座上,獨自一人面色陰沈的看著書案上的各省文書。手指之間滾動著一串念珠,一顆一顆的滑動著。
  
  兩個時辰後,王子騰的秘折通過秘折渠道被送到了御前。裡面對自己妹妹一家,深表無奈和傷心。同時也對自己的疏忽而愧疚。言辭切切,沒有花腔很是誠懇但是讓木承澤多了幾分好感。他拿起朱筆在上面回了六個字:
  
  不知者不為過。
  
  王子騰接到折子沒多久,就迎來了他降品前往山西擔任山西糧道,主管皇嗣太倉一事。王陳氏看著如同被水洗了一遍的自家老爺,心疼的連忙喊了婆子小廝的燒了熱湯供他沐浴清理。
  
  「這事情就算結束了吧!」經歷了一天的心境膽顫,王陳氏看著自家老爺,一邊小心的用乾帕巾子給他攪著頭髮。
  
  王子疼點點頭:「看似是結束了,只是日後這賈家除了親家外,就不要接觸了。」他想到那個老太太和自己那個妹妹,頓時覺得心寒如冰。他一直努力做著她出嫁後的仰仗,可她是如何對自己的呢?
  
  「大姑子……」王陳氏想了想抿抿唇:「老爺,不是我替大姑子說好話。恐怕……大姑子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不然,她如何會對寶玉那般好?若真是知道了,當初就不會送元春入宮了。大姑子雖然為人做事有些乖張,但是這種事情她到底沒那個膽子。你說若是鳳哥兒,我倒是會相信的。那孩子都讓老爺寵壞了。」
  
  「我就她一個孩兒,如何不寵?你也是知道我的身體的,只是這些年苦了你!鳳哥日後會不錯,上次說的那個哥兒,你就同意了吧!橫竪是你家老爺我對不住你!至於……她……你找個機會刺探一下。若是真不知,我就再為她謀劃一次。若是……就算了。」王子騰按按妻子的手,他雖有心教導兄弟加的孩子王仁,可到底那孩子不是一個能成氣得。日後他女兒還要靠兄弟頂門立戶,不若此時確定下來吧!
  
  王陳氏手頓了頓:「嗯,我省的。只是這過繼之事,老爺不是說這事情不著急嗎?」王子騰年輕時騎馬傷了那處,這些年尋醫問藥也有只是再無恢復的可能。雖然不似內監面白無須,多少卻是有些陰柔的。房事上,也無法盡興。這些年夫妻二人相互扶持下來,也就淡了子嗣的心思。只是看到自家妹妹這邊,自己從四品一下落到從五品這日後還得給女兒找個可以做仰仗的人才好。
  
  「勝叔叔那邊的仁哥兒……」王陳氏是看不上那個王仁的,但是之前她家老爺一直希望能夠由兄弟的孩子來挑起兩房,她多少不能多說什麼。
  
  「那孩子不是頂門立戶的,還是從族里另選一個好了。年齡小一些,你抱回來若是我早日去了,也能因了感情為你養老送終。」王子騰這些年就發現身體不適很好,雖然用藥養著但多少也有些知天命。他的話,讓王陳氏有些鼻酸。她扭頭憋了一下,扯著笑臉:「老爺這是什麼話,也不過是四十當頭的年紀,竟說這些糊塗話了?」
  
  「這不是糊塗話!」王子騰拍了拍她的手,嘆了口氣:「親家在寧古塔養馬真是好啊!」
  
  「羨慕了,等老爺致仕了我們也過去跟親家一起養馬。」
  
  「這倒是好事,就怕到時候他怕咱們礙事啊!」王子騰哈哈一笑。
  
  王子騰的信用快船八天到了王熙鳳手裡,她拿到信差點沒把心肝嚇出來。她同賈璉商量了一下,就到了張雲溪的院落求見。
  
  「什麼事弄得你風風火火的?」張雲溪此時正在挑揀茉莉花,將花形完好的挑揀出來用來在琉璃器皿中泡茶使用。
  
  「我父親從京里來的信,說是要求與你轉告張家。」王熙鳳手指有些顫抖的將信遞給了張雲溪。
  
  「我看看!」張雲溪用手巾擦擦指尖接過兩頁紙的信一掃而過:「你父親怕是已經上了請罪折子了!」
  
  「那是自然的,只是你看這事情如何?老太太這是要做那般?」王熙鳳,第一次恨了起來。他們夫妻府里艱難,只當作是宗門大戶人家的常態。忍了便是。可這是要做那般?難怪如此護著二叔一家,怕是希望日後還能擔一個奉養皇帝的名頭嗎?
  
  「那般?」張雲溪挑眉看她,一邊的賈璉也低頭不語皺緊眉頭。她輕聲一笑:「呵呵……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她可沒有甄家老太太那點本事。橫竪,不過是為了日後多方討好罷了!賈二少爺可是準備寫信與你父親和舅舅?」
  
  「這事情……告知多方合適嗎?」賈璉想的有點多,橫竪這事情都是皇室私密。告訴多方,豈不是要犯忌?
  
  「倒是沒關係呢!」張雲溪放下信紙,讓丫環收拾了桌面上了茶:「菜市口的斬首,不管那甄四爺如何笑聲,怕是知道的人都不少。皇帝那裡怕也會知道,所以倒是沒有關係。只是,這事情你必然要告訴你父親舅舅的,也好做個準備。讓你父親上一個請罪的秘折比較好。家中出如此私養皇室的事情,多少都不怎麼合適不是?」
  
  「是!那皇子終究不是我等人家養的起的。那父母稱呼,承受了也是折壽。」賈璉瞬間就明白張雲溪的意思,他言辭懇切的笑著做輯拜謝:「再次謝過了!」
  
  「無妨!只是……你那姐姐怕是要高昇了!」張雲溪抿了口茶水,嘆了口氣。這皇帝最喜歡的,就是捧殺。實在是缺乏光明磊落之勢啊!
  
  「她?」賈璉同王熙鳳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這等大事,不降位還要升?這元春哪裡來的福分啊!
  
  「啊……」張雲溪發了一個單音,放下茶杯:「橫竪不外乎兩個,一個是有孕,一個是皇貴妃無孕。皇帝最擅長的事捧殺,你那個二叔怕是要恢復官身了。說不定,如果明年你那個弟弟參加科考,說不定會被點為狀元。只是有一點,他若是成了狀元怕就離死不遠了。狀元公年少時死於猝疾,皇上百般體恤可是佳話啊!」張雲溪的語氣很有些陰陽起伏,到底說的二人都做深思裝。
  
  賈璉點點頭:「那我等姑父二十七個月孝期過了,林妹妹尋得夫郎後再參加科考好了!」
  
  「你可要想明白了!你可不是少年時期,再等兩年,怕就是二十三四了!」張雲溪對此很是意外,賈璉的形象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顛覆的厲害。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此通透的一個人是如何在原著中混的那般淒慘的。
  
  「無妨,七老八十的考童生試的也不少。」賈璉笑笑:「正好趁著這個時間,修身養性為子嗣計一些也是好的。畢竟我同她年紀都不小了。」明年他就出了弟子孝了,到時候也是要孩子的時候。橫竪,都不耽誤。張雲溪點點頭:「你倒是想得明白,只是我們鳳姐姐已經羞得要鑽地縫了!」
  
  「你個死丫頭!」王熙鳳聞言就上前作勢要掐張雲溪,被她靈巧的躲了過去。
  
  賈璉回去給賈赦寫了信,告知了這邊的事情讓旺兒親自快馬加鞭的送了過去。寧古塔到底要比去洛陽元了不少,下了船還要走旱路。好在皇上為了運兵糧,修好了大陸到時少了些麻煩。
  
  賈赦接到信的時候,張家那邊也知道了消息。張姜氏找了個機會,回了趟娘家當小道消息,打探的說給了自己母親。
  
  「母親,你可知道這事情?」她說完前後,好奇的等著領翔長公主的開口。領翔長公主想了想道:「先前的二哥哥,的確娶了一個赫連女子,還生了一個兒子。只是可惜那個孩子了,愣是沒活過二十歲。你這麼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印象了。只是說不得,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這話如何說?那甄家女若是跟了那堂兄,說不得也是個福分。」
  
  「你當我那個二哥哥是個什麼人物?那是一個葷素不忌的主兒。香的臭的,只要顏色不湊都會拉巴上。不過是一個沒有上了名牌的丫頭,誰知道是他們父子誰用過的?」領翔長公主說起這裡,滿臉的嫌棄。
  
  「那還……真是不好說!」張姜氏一下子也懵住了。
  
  「是吧!」長公主看看女兒,笑著遞給她一個剝好的核桃仁:「所以說,這事情還得看賈家怎麼做。若是傷了請罪折子,說是可憐哪孩子又擔心上皇猜忌不得不養著。那麼橫竪那個孩子以後也就跟宗室沒關係,頂多就是富貴閒人。」後面的話她沒說,橫竪在場的都明白其中的意思。這件事情已經在京中貴閥中不算什麼私密事。端看皇上如理處理了。
  
  此時宮中,下了朝沒有什麼事兒的木承澤正在自己母后的宮中看著哭哭泣泣的甄太貴妃。她的家人雖然論罪處斬流放,但是在她的宮中還有一位陪著她的四房女孩兒,原本是想著既然三房的那個女孩兒已經失去了作用就另選了一個。沒成想,現在竟然會是這樣的局面。上皇不見她,讓她閉門思過。可眼下,如果不為了這個女孩兒謀劃一下,甄家本系就會徹底消失掉。她如何不難過?
  
  「皇上,您是太后的兒子。就是放在尋常人家,老身也不過是個貴妾。老身就求求您,看在這女孩兒一直陪著我的關係上,就讓她在宮里做個姑姑吧!」她不能為女孩兒謀求太多,能夠做一個姑姑之後的時候,走一步算不一步才是真理。目前甄家是前後都沒有源頭可循,又聽著赫連家慘遭戈壁匪徒的洗劫,可謂之血洗一空。她是哪裡都求不得。
  
  「國有國法,太妃娘娘莫要讓朕為難。」他是絕對不會再讓一個甄家女出現在宮廷中的,此次答應採選和小選,也是明說為了安頓民心。現在災年過後,男孩容易被收養。哪怕不是收養了做嗣子,也是一把勞力。可女孩兒不同,姿色好的難免不會被有心人圈養成揚州瘦馬類的。就是賣身進入官宦人家,說好聽是收養,實際是為奴為婢。如此那樣,不如讓宮中成年女子出去尋個好人家嫁了,多多增加人口。
  
  「這怎會讓皇上為難呢?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甄太貴妃拉過身後面貌秀麗的小女孩兒:「皇上,這是個好孩子。您都能捨不得讓災民之女入宮……就留下這個女孩兒吧!老身在這裡給您磕頭了!」說著,她就要跪下。
  
  看著如此,太后不得不開口:「算了,就容了她一個吧!等到你父皇我們都入土了,就讓她去守個陵也算圓了這場子。」
  
  木承澤看向太后,看了看那個女孩兒皺眉:「既然母后您都開口了,兒子只有遵守的道理。只是,甄太貴妃可要記得,到時候……讓她給你點盞油燈吧!朕還有事要去同上皇商量,母后兒臣告退了!」
  
  「謝皇上!」甄太貴妃行了半禮,拉著女孩兒給太后行禮後也退了出去。
  
  當今太后看著她們離開,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是以為我兒是傻子?」她是說給身後的嬤嬤聽得。
  
  「太后,甄家已經末路了!橫竪,也就是尋個活頭。還是太后仁慈不是?」
  
  「哀家就是太良善了,才容得她一日張狂!」太后搖搖頭,一副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笑笑。嬤嬤在一邊也笑著:「不過,太后今兒從長公主府送來一道消息,說是那甄家四郎臨死前說了一個驚天秘密。」嬤嬤湊近太后耳邊,悄悄地把兩個寶玉的事情講了一下。太后放下杯子:「她們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是?這事情傳了多久了?」
  
  「怕是有兩三個月了,最初是王子騰,就是皇上當初的伴讀之一監斬。同那個甄家老四關係不錯,許了他臨終遺言。悄悄說了聽得。但是您想啊……那菜市口法場何等地界兒,可不是一人嘴說了所有人都知道?之後王子騰回家就上了請罪折子,皇上仁善給了他去江西管皇倉的事兒。倒是從四品大員,一下子落到了從五品。」嬤嬤盡數的消息講給太后聽,太后也不疑她。畢竟都是身邊的老人了,知根知底不說在這宮中也相互照應了一輩子,日後也是要一起入了墳塋的。
  
  聞言,太后挑了挑眉頭:「那賈史氏沒有上折子嗎?她可是上皇的奶嬤嬤啊!」
  
  「倒還真沒有,不知道是不清楚這事情呢……還是根本就有別的打算。」嬤嬤笑著將有些涼的茶拿到一邊,讓丫環換了水果:「長公主那邊讓您這段日子別跟那兩個觸這事兒的眉頭。雖然說皇上不會對您如何,到底哪位還是真心疼那個的。」
  
  「可不是,若不是因為他真心疼,我今天用得著開口嗎?」太后嗤笑一聲:「大半個身子多快入土的人類,也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他這樣,怕是長不久。」
  
  「哎喲……我的太后,您怎麼越來越……看看啊!」嬤嬤連忙看看四周,確定沒什麼人類才有氣無力的搖搖頭。
  
  「你當我不說他就不認為我這麼想嗎?」太后瞥了嘴角笑了一下:「說到長公主,當初她們家的那個小丫頭如何了?這麼些年,也不知道過的如何。到底是我們欠了她的。」
  
  「這道說的有些意思了!您啊……還真別覺得欠了她的。」嬤嬤笑著插了一小塊糖醃紅奈子遞給太后:「她現在日子過得自在的很。去年長公主派人給她帶信,說是重新安排親事就當作林家幫他們家養閨女了。你知道人家怎麼回的?可沒把長公主氣個倒仰,後來也就不管了。」
  
  「說了什麼?」太后笑著看著嬤嬤等下文。那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怕是有說什麼驚世駭俗的?
  
  「人家說了,自己這裡好好的日子。乾嘛要嫁人找罪受?上有公婆、說不定還下有老小的。這裡一沒公婆,還沒人敢給她臉色。日子舒坦著呢!兒子過繼一個就省得生了,橫竪找個男人也就是生個兒子好過下半輩子。她現在不是就缺一個男人嗎!不當事。」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太后笑的甜美的手在空氣中點了點:「你說,這孩子不是個通透的?當初若不是給皇上選了孫家的女兒,這孩子又特殊了些,我還真想拿來當兒媳婦!」
  
  「要我說,的確是比皇后強得多。不過事情也是這樣了,您啊……等著抱孫子吧!那高氏不是懷孕了嗎?」嬤嬤笑著又遞給她一塊。
  
  「能不能生的下還得另說。聽說高家的省親院子,是改的空屋老宅?」她這話題轉而就到了妃子省親上面了。
  
  「是,說是沒那麼多銀錢。至今還欠著戶部的銀錢沒還,可憐女兒就拆了原先的老宅省工料弄了個園子。全家現在都節衣縮食的過日子呢!」嬤嬤說的是可憐的話頭,可語氣卻完全是嘲諷。
  
  「這裝的倒是像啊!」太后因為糖味道太濃,吃了兩塊就不耐吃了。拿了手帕巾子擦擦手指,喝了口茶解解甜。
                      
作者有話要說:甄家倒台了
雙寶玉的事情暴露了……今天二更米有了……要看更新,等明天啊!日後,每天日更來著。
話說,電腦修好了哎&




☆、30

  走進咸福宮,沒有了美女艷舞,倒是多了一道絲竹之聲很是清幽。老皇帝一如既往的歪在榻上,聽著絲竹聲眯著眼睛手指在一邊打著節拍。宮女拿著美人錘輕輕敲打這他的小腿。
  
  「參見父皇!」木承澤簡單行李後,讓內監拿了一個平塌盤膝坐了上去。他坐在老皇帝對面,身姿端正。老皇帝微微抬了下眼皮:「是為了賈家而來?」
  
  「是!」
  
  「她年輕時就是一個慣會投機四處做好人的人,這次無非也差不多。橫竪,那邊都能得到好。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正好夠。」老皇帝悠閒地口氣,談論著那個被他稱為乳母的女子。那並不是他第一個乳母,而是他四歲後移宮當時的皇后換給他的。有甄家的,也有這個賈家的。
  
  「那……」木承澤張了張嘴等老皇帝開口。
  
  「隨她便吧!橫竪,就是一個富貴閒人罷了!赫連家不是垮了嗎?你還擔心什麼?」老皇帝斜了他一眼,翻身平躺,雙手放在小腹的位置閉著眼睛:「若是她不知趣,就隨便吧!請罪的折子還沒上嗎?」
  
  「還沒有!」
  
  「那就……按你的心意去做吧!」老皇帝張了張嘴,嘆了口氣。
  
  「長子賈赦在寧古塔牧馬,應是不錯!」木承澤想起那個上了私折,被孝道打壓的男人。
  
  「去吧!」老皇帝翻身,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八月十五月圓中秋,這一年林晗依然出了門。用張雲溪的話,趁著能悠閒地時候多出去走走。這一次他去的是廣州。乘船從日照到海州,然後再走海上到達廣州。在家賞月的,只有張雲溪一個人。不是別家不來找她,實在是她這些年月都是祭祀完了就一個人在院子里吃些水果,享受一下和風日月。
  
  賈母到底沒有將請罪折子送上,這有可能也是因為外界也都把這事情當作家中密語來說佔了很大成分。過了八月十五,豐收祭後。後宮迎來了新的封賞和賜封。
  
  淑妃高氏懷有身孕,特升為貴妃,畢竟這是後宮第一次有女人懷有身孕。而一直沒有懷孕的賢德貴妃則升為皇貴妃,在豐收祭後祭天誥封。一時間,賈家榮寵不斷。從宮中流出的封賞水一樣的進入了賈家的院子。雖然此時沒有了榮國府的排場,但也不下什麼。太后憐憫貴妃母親身無誥命,無法進宮特意給了牌子。允許她每月二十可以入宮一次。這樣王氏終於不用同賈母一起,去看女兒了。而賈母,責備太后口諭:年老體弱,皇上善待老人准其不用入宮行走。
  
  進入九月,賈政得到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去河寧(今河北天津一帶)做了學政,正四品位高清貴。為了女兒和兒子,王夫人不得不看著賈政帶著趙姨娘去上任了。好在,路途雖然遠了些但有水路在。趙姨娘以不同於以往,她女兒是嫡女哪怕為了娘娘的顏面和自家兒子,也會有一個好的歸宿。兒子雖然看似不再是賈家的,但那又如何?他日後會好過其他,更不用說那兒媳婦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四季衣服,都是讓人送來的。看著針線,那是人家小姑娘親手縫的。在她那兒是獨一份,就是王夫人都沒得。畢竟,人家是妻主犯不著面對嫡母。而且,那媳婦保證每年都會私下找人給她送來二百兩的銀錢,讓她在主母下面好過一些。這是多好的姑娘啊!她就等著兒子高官厚祿,索性什麼都不想吃齋念佛,面上倒是有了不少佛性。王夫人不願意讓妖狐媚子的勾引賈政,周姨娘又不得他喜歡,只得讓一直在小佛堂的趙姨娘出來,跟著賈政去上任。
  
  賈政走了,王夫人作為四品官的夫人重新有了誥命。賈家的門廳也改了改,有了些樣子。專門給元春省親的院子,因為甄家的錢財也有了樣子。就等著來年元春省親了!
  
  這個日正好是二十,王氏一個人進了宮。走進鳳藻宮,巍峨的宮殿比照之前更加富麗堂皇。她似乎看到了日後女兒當了皇后、太后的樣子。這樣的感覺,讓她遍體通泰。
  
  一番禮儀後,賈元春摒除了宮侍摟著母親嚶嚶哭泣直道:「以為再也無法相見了呢!」
  
  王氏也是一番感慨,她知道老太太一定無法能夠讓女兒感受到母親的掛念。她感慨的摸摸元春的臉頰:「姐兒這是怎的?可是皇后給你氣受了?」
  
  「皇后人很好,倒也不曾有什麼。只是……」元春從王氏懷中起來,看了看外面小聲的在王氏耳邊:「女兒最近聽了個傳言,是關乎寶玉的。母親……您……」她一個未生育的女子,有些話還是無法說得出口。值得抿了抿唇想了再三:「您可以記得,當時是什麼時候生的?」
  
  「這當時如何了?寶玉可是做了什麼混賬事連你都驚動了?」王氏看著女兒,一陣心驚。女兒人在深宮,這裡都能知道那可不是傳的到處都是了?
  
  「只是說,寶玉同甄家那個故了的甄寶玉很是相像,說是……說是……」元春揉了揉手帕:「說是親兄弟呢!」
  
  「這准是胡說呢!」王氏聽了樂了:「他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還不知道,當初他在前頭。個兒大,累得我好不容易下了他,你那弟弟就可憐的是被穩婆拖出來的。疼的我好一陣哭呢!所以,當初要送你那弟弟去金陵,我可是哭了好久。還是你舅母可憐我,結果去養到四歲。」
  
  「母親……記得就好!」元春松了口氣,昨天皇上突然間說起這事情,讓她旁敲側擊的問問。若是母親不知道,就暫時不要讓她知道好了。寶玉……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啊!那甄家……她抓了抓手,老太太是否知道呢?皇上說,老太太怕是知道的。只是其他人都埋在鼓里。這麼長時間了,舅舅都因此獲罪去了江西。為何祖母沒有送上折子,哪怕就是養了一個富貴閒人也是因罪得福,將家裡一個女兒婚配,日後也是得到皇家庇佑的。
  
  「我連生你的時候的事情都記得呢!」王氏摸摸她的手,慈愛的笑著。著不同於她以往的裝慈愛,而是真正的從靈魂深處透出的母愛。那是她的女兒,是她第一個孩子。
  
  「玵哥兒也不小了,寶玉的事情我做不得主你是知道的,因此這事情想要求了你。以前你是貴妃,但周家那個、錢家的都盯著你。我萬不得也不敢求你,只是這眼看著年歲就要到了。我想著能不能從你這裡要個旨意,讓他同你林姑父家的玉姐兒結親!」
  
  「林家的那個表妹?」聽到這個,元春為難起來她看著母親:「這事情我做不得主,若是林家同意那麼這親事就好結。若是不同意,就是皇上的旨意也行不通。說不得,還會遭人非議的。」
  
  「這話怎麼說的?難道你一個貴妃,還當不得他們家的中人了?」王氏一聽就來了脾氣,她總覺得女兒再近一步就是皇后。只要皇后犯錯,那下一個皇后離了自己女兒還有誰?
  
  「話不能這麼說!」元春也是在深宮久了的,雖然念著母親但是多年身上的氣勢已然形成。她冷眼看了母親一眼,緩了下語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母親可聽過這個?國法在前,家規在後。之後的,才是我們這些主子娘娘的話頭。皇上要辦事,也得先讓這兩個走。那林家女已經在皇上那裡上了名號的,不僅僅是皇上就是上皇哪裡都是響當當的。那是明擺著掛了女戶的,除非母親捨得玵弟弟去他們家做那夫氏絕了前程。」
  
  一聽最後一句,王夫人不乾了。雖然說林家這門婚事,對兒子提點一定要比當初那個國子監祭酒。但是,若是讓兒子的前程毀了那能行。她嘆了口氣:「那你看著,眼下京城裡面有那家的女兒適合?」
  
  「母親不是喜歡姨媽家的女兒嗎?她此時就在司庫中做事,我看是個穩妥的。如若母親願意,這個我倒是可以。再說,我們四家一直姻親不斷。想來,也不會辱沒了玵弟弟。」元春想到那個臉盤、身條都在自己之上的薛寶釵,眉眼一轉就打了這個主意。
  
  「能行嗎?她是如何進宮的,走得何人的路子我們還不知道。就是你舅舅,都說是有人照看的!」王夫人也知道女兒的意思,不能害了那薛寶釵最後得了薛家的埋怨。結親,是最好的做法。
  
  「這兩天皇上都在我這裡,不若我跟皇上提提。怎麼也得過了明道,然後調她來我這裡j□j一番。年歲到了就放出去成婚就是。」賈元春沒覺得,這件事情在她這個位置上會是難事。
  
  母女倆商量前後,王夫人在太陽偏西的時候離開宮殿在外面給皇后和太后跪拜後離開皇宮。回到家中,她已經是腰酸背痛。但是卻還得強打精神,到了賈母哪裡回報。她現在依然是個五品的宜人,雖有著皇貴妃之母的名頭多少還是被老太太的孝道壓著。她不能讓女兒在宮里難辦。
  
  下午歇了事務,木承澤來到鳳藻宮。元春換上了一身粉淡的長裙,搭配銀粉的背子梳了一個高隆墮馬髻簡單的插了兩根銀簪子等著他。
  
  「今兒這身打扮倒是素淡!」木承澤很意外的看見她一身素淡的裝扮。
  
  「橫竪在殿里無事,臣妾也知道自身也撐不起那些過於重的色調。不若如此,您看的也舒心一些!」賈元春將茶案上的書放在一邊,服侍木承澤用面巾子擦了臉上了沒有味道的香膏坐下。
  
  「見過你母親了?」木承澤坐在一邊,摸著手中的珊瑚串念珠。
  
  「見過了!」元春笑著在另一邊給他剝瓜子仁。這是他們尋常的相處方式,這些年不溫不火。她不知道這皇帝到底看中她那裡。內事也好、相處也好都是不溫不火的。她一直沒有懷孕,也不說什麼。位置升的不錯,可以見不到特別的榮寵。
  
  「可有所求?」
  
  「什麼?」
  
  「你剝了一粒花生!」木承澤指出她管用的暗示。她有些所求的時候,就會剝花生。
  
  「是!」元春將托盞推到一邊:「臣妾前日在司庫哪裡見到臣妾姨媽的女兒,金陵薛家的女孩了。母親今兒來了,說是要給臣妾另一個弟弟賈玵謀求婚事。臣妾琢磨著,那丫頭看著是好的。所以,想給他們做個中人。」
  
  「這倒也巧了!」木承澤手指那個那顆花生轉動:「今兒太后說,看上了一個司庫的丫頭,想要留在身邊。只是她兄長不懂事,對她多有拖累不若讓朕收入後宮。」
  
  「那還真是恭喜皇上了!」元春手指刺了一下手心,對著光線研究花生仁的木承澤目光略過她:「朕拒絕了,給她賜了個好婚事。北靜王正妻喪了四五年了,府里也沒個管事的人。她那哥哥去寧古塔給朕牧羊,正好少了煩心事。朕讓她給北靜王做個續弦。你這事情,若是早些說怕也就應允了你了。」說完,他放下那顆花生:「不過既然如此,朕就補償你一下!」他微微一笑,手指刮了元春臉頰一下。看著她讓他滿意的羞紅:「那史家有一個女孩兒同你那兄弟同齡,就指婚給他吧!另外,朕昨兒跟你說的事情,你提了?」
  
  「提了!母親說……寶玉先落得草,玵哥兒是後來她沒力氣穩婆從她肚子里掏出來的。臣妾相信,臣妾母親是絕對不知道這事情的。」元春連忙起身蹲下,小心的措辭。
  
  木承澤沒有去看她,而是一粒一粒的吃著托盞裡面的瓜子。待他吃完,擦了手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突然扭頭看向元春:「今兒過了年就回家看看吧!你也怪不容易的。行了,朕還有折子要看。今兒就不留了。」
  
  「送皇上!」元春吐了口氣,扶著一邊上來的抱琴的手慢慢坐在炕上。
  
  「給老太太送信,就說皇上給的旨意。讓史大姑娘,配我兄弟。說是,補償給母親今日所求的。」元春看著抱琴,扯了扯嘴角。
  
  抱琴全家都是老太太的陪房,一直住在老太太的莊子上。成了貴人後,她就另培養了一個宮女做貼身的丫頭。抱琴也就是平日傳遞消息而已,當然該有的體面從未少過。
  
  傍晚,皇宮活鎖後賈母在正房收到了從宮里傳出的消息,她冷著臉看著王夫人:「你到底求了什麼,皇上竟然管起了這事情!」她怎麼也想不出,皇上會管起他們家孩子娶親來。怕是這昏婦又做了什麼事情。
  
  「媳婦今兒說是希望能夠讓外甥女跟玵哥兒,畢竟玵哥兒日後也是功名在身的不比寶玉差。而且玵哥不承家業,媳婦也不會給她安插什麼人手。小兩口過日子挺好,求娘娘一個恩典。娘娘說,外甥女這事兒她做不得主但是看著寶丫頭不錯。說是跟皇上提提,她從司庫那邊給調過來在身邊j□j幾年,到了年歲就成婚也是好的。媳婦本是不願意的,寶丫頭雖然看著好。但多少她那哥哥也是打死人的……日後萬一給玵哥兒惹了禍事呢?」這一刻,她倒是想得清明。很是委屈的看著賈母。賈母一聽牽扯到了黛玉,倒不是昏事。只是這黛玉的事情,橫竪她都插不的手。
  
  「算了!」她擺擺手:「寶丫頭是個有福的,今兒得了太后的眼兒已經賜婚給了北靜王為續弦正妃。」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這倒真真是個好造化!」
  
  「你收拾收拾,弄上聘禮。說不得過幾天就有旨意下來,到時候也好不倉促。只是這湘雲孩子脾氣,你這個做婆婆的日後可要擔待一些才好。」
  
  「哎!」雖然不是林黛玉,但是史家一門兩候也是不錯的。王夫人在對待賈玵的事情上,很是有腦子和品味。一點犯渾的現象都沒有,到時讓老太太刮目。
  
  她答應的得快,見了老太太快要睡下的樣子猶豫的開了口:「今兒大姐兒還真問了一件稀奇事,說是有人謠傳寶玉跟甄家的那個是親兄弟,還特意問了我落草的事情。我笑她小孩子亂想的,當初寶玉先出來的,玵哥兒是個弱的,如果不是穩婆能耐,怕就死在我肚子里了。」
  
  賈母看著她一臉笑容的樣子,皺了皺眉。然後揮了揮手:「別人說的,管那些作甚?不過是前兒幾年我們同甄家交好,寶玉同他們家那個哥兒脾氣性情像了些,大家嘴裡胡亂比著的。」
  
  「我也是這麼說的,那孩子我是見過的。那有寶玉如此靈秀?」王夫人自豪的挺了胸笑著欠身離去。賈母躺在床上,鴛鴦拿了美人錘給她捶腿。
  
  「鴛鴦,你說……這謠言怎麼會傳出來呢?」
  
  「老太太,橫竪是我們家拿了甄家的銀子。但是卻沒出力還花了去,怕是讓人記恨了!」
  
  「不花了,難道等著日後查抄?」賈母看了她一眼:「花到皇家身上,日後也就是定個糊塗。我老了,糊塗了!」
  
  「老太太可不糊塗!」鴛鴦笑著奉承她。
  
  「行了……我眯會兒。待藥好了,你服侍我喝了酒歇了吧!」
  
  「哎!您眯著,我去給你看著藥。」鴛鴦放下美人錘,給賈母蓋上被子遮擋好簾子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手賤的又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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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僅僅過了四天,隆興帝的口諭就到了賈府,這是這口諭十分耐人尋味。他讓小黃門穿了消息說:
  
  朕知王氏一片慈母心,特允史家女同其子嗣盟定婚約。待成年戴冠及笄後,合為夫妻。
  
  不過也許木承澤的打算要落空了。他原本是想為難一下賈家或者敲打一下那個老太太,結果人家真的帶著聘禮去了史家。史家也有意思,在接到口諭和聘禮後,人家直接選擇了史家另一位小姐,大有一副皇帝說了史家女子又沒說非得是史湘雲。這事情本來就是本著和氣辦的,史家的庶女也是史家女啊!看到這個局面,賈家老太太也是硬氣。親自上門,說了如果史家選擇了一個庶女,那麼就別怪她這個姑母不講情面了!她開口就是:家政早年剛過了六歲就去了的一個哥兒,叫賈琉。庶女配庶子,剛剛好!
  
  史家一聽,這要是去做望門寡結陰親能成嗎?肯定不行,就從賈玵定到賈寶玉身上。理由也簡單,哥哥還未定親如何給弟弟定?賈母說,哥哥的婚事早有安排。若不是玵哥兒,就只能是已故的琉哥兒。史家兩侯爺也硬氣,第一次違背了他們那姑媽的意思,理直氣壯的說:「若不是寶玉,那就只能選庶女!」
  
  賈母不願意讓步,但是這節骨眼上看著史家倆兄弟如此強硬。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頓時心中發緊。她不得不做了退讓,史湘雲終於配了賈寶玉。
  
  聽聞日後要嫁給自己的愛哥哥,史湘雲很是高興。但是王夫人卻不高興了。但是再不高興,她也是高興的。至少,她還能重新給她的小兒子選一門好親事。
  
  寶玉的聘禮,是老太太出的。她橫竪沒有掏什麼錢。因著她對老太太說了,這原本是給玵哥兒求得親事。可若是把玵哥兒的聘禮送過去,卻是配不上寶玉的。畢竟,寶玉現在是賈政的長子,而玵哥兒只是一個次子。若是日後娘娘有了什麼富貴,這寶玉是繼承老爺名頭的。玵哥兒的能跟寶玉比嗎?
  
  賈母也看得出,她不想出這筆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還是掏了錢包辦了這場定親。寶玉聽說自己定下了湘雲妹妹做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念想。他此時還念著那個遠在蘇州,被惡毒伯母和族人困著的林妹妹呢!
  
  新年過後,賈政上了折子請求娘娘省親。賈元春如願的在元宵節後,到了已經題名的大觀園。
  
  看著今年的春花不錯,張雲溪在花朝節那天親自下廚給黛玉做了一碗蔥香長壽麵,上面臥了一顆照影沒有黑點的雞蛋看著她吃了下去。周圍的人,都得到了廚房做的雞湯麵。算是沾了沾福氣。去年第一次給黛玉做這個的時候,感動的小姑娘淚流滿面的。今年也是一樣,黛玉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用著自己那一小碗面。
  
  「你說你這孩子,吃個面吧!還哭哭泣泣的。你說,這以後除了我誰敢給你煮啊!」張雲溪感嘆一聲,一邊幫著給她擦眼淚一邊看著她小口的帶著抽噎聲吃面。面不多,全的是一個心意。
  
  「有……伯母……煮的……就夠了!」黛玉咬了一口蛋,紅潤著眼眶。抽抽搭搭的說著。
  
  「行了,慢慢吃別說話。這要是噎著就不美了!」張雲溪見她停下筷子,又有些拘謹的樣子搖搖頭,坐在一邊端茶喝水。
  
  吃了面,用了丫鬟遞過來的面巾子擦乾臉上的淚痕重新上了油膏。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去年不懂事,伯母的生辰禮都沒……」
  
  「我一個大人過那個做什麼?過一歲老一歲的,別提醒我。」張雲溪白了她一眼。笑著讓丫環端了甜湯給她:「這是銀耳蓮子加上小元宵珠子。吃了這個,就去給你父母上香去。車馬我都讓人準備好了。此時已經不早了,待你回來怕是就要吃夕食了!賈家少爺和他夫人早早的就等著你了。」
  
  「嗯!」黛玉點點頭,今年是父親去了後第二個歲朝。雖然不隆重,但是卻依然暖人心。
  
  送走了黛玉,張雲溪才開始自己的朝食。不是麵條,而是一個個元寶樣兒的小餛飩。皮薄餡鮮,很是有滋味。
  
  今兒賈璉脫弟子孝,順便帶著黛玉去給她的母親,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上墳。王熙鳳坐在馬車里等著。
  
  二人一路慢步進入墳塋,先去的是林如海的墓。墓碑雕刻精美,看得出當初立碑的時候是用了心的。遺憾的是,因為沒有序齒的哥兒不能合葬。當然,這種不能也是暫時的。因為待到林黛玉有了子嗣,就可以為父母舉行合葬大典。將母親的墳塋從副墳遷移到這裡。祭拜完林如海,二人去拜見了賈敏。走出門牌坊,日頭已經是夕陽光景。王熙鳳走下車,看著信步而來的二人笑著迎了他們上車:
  
  「快些上車吧!家裡早就備好了飯菜,就等你們回去了。」
  
  二人各自回了個字的宅子,賈璉哪裡請了平日學堂裡面交好的林家子弟和附近附學的富家子弟,請了有名的船菜師傅。而黛玉這邊,則是回到張雲溪的院子同張雲溪林晗三人吃夕食。
  
  吃了夕食一如既往的上了甜湯,黛玉的是冰糖雪梨而林晗則是酒釀桃仁餛飩。張雲溪的則是普通的白水,她沒有吃了晚飯後再吃甜湯的習慣。就是夜宵,如果不是夜裡需要晚睡,也是不吃的。實際上,在前世她在下午七點後是不會再吃主食類的東西的。最多就是吃一些水果,這是一種很嚴格的現代養生體系。放到這邊,剛好適用。好在江南一帶的夕食的時間,大概在五六點鐘。不然,若是再晚了她也會改了時間的。
  
  「伯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吃甜湯。」黛玉吃完小盅的雪梨,推開碗擦擦嘴角漱了口看著一口一口的小口抿著白水的張雲溪。對於張雲溪的生活習慣,她一直都覺得很新奇。不管是在京里還是這江南水鄉,都是不曾聽過的。
  
  伯母早起如同老人一樣,早起一杯蜂蜜水。出恭後會在房間中做一種看著動作幅度很大,不怎麼用力的運動。只是節奏很快,做完也有半個時辰了。然後沖洗後,喝一碗羊乳並一些點心。這就是她的朝食,有的時候會改變一下但也不會食用太多。
  
  午食吃的很豐盛,種類很多幾乎每噸都能看到各種做法的羊肉。雖然用的不多,但也是每旬十天必有七天。青菜多數都是用白水煮過,澆了高湯的。
  
  夕食高興了必然會用一些特別喜歡的,若是日常則是簡單的湯品加上素菜。
  
  夕食之後,很少見她用過什麼東西。也許夜裡會有宵夜,但估計也是燕窩一類的。
  
  「因為我怕胖!」張雲溪抿了口白水:「你天生瘦弱的必定無法理解我這種,喜歡吃卻不得不管住自己人。這夕食稍稍吃了些自己喜歡的,怕就是三四天素菜的光景。不然,過不了多久你就見到一個肥胖臃腫的伯母了。」
  
  「伯母這話說的,我倒覺得伯母現在這樣很好啊!若是胖一些,也是好的。」黛玉看了看張雲溪那鳳眼半彎藏琥珀,柳腰春風過的腰身面盤,很是奇怪為什麼張雲溪會這樣說自己。
  
  林晗吃的慢,剛剛吞下最後一顆小餛飩也眨眨眼睛看著張雲溪:「母親很是瑞麗大方,端看著就有春秋九霄之態。怎可如此說自己?」
  
  「我說的是實話!」張雲溪笑著歪歪頭:「我在四五歲的時候,因為早產身子弱我那母親就把我當小豬餵著。一頓不給餵飽了,她都會傷心落淚的。等到我四五歲的年紀,身體好了的時候她才發現因為心疼,愣是把好好的女兒胃口撐大了。當時為了讓我從小肉球瘦下去,可是每日都哭著限制我用食。後來年歲漸長,也就知道美醜了也會自己限制了。後來尋了一些醫術,就更注重養生一些。橫竪,人活一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對自己好一些,也是一種常態。」
  
  「嗯!」林晗點點頭,很是認真:「母親說的是!」
  
  「你啊!」張雲溪點了點他嚴肅的小臉,看向林黛玉:「京里來了消息,皇上的口諭讓賈家子娶史家女。據傳報的說,原本是你那舅媽為她的小兒子賈玵求得親事。可史家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不願意。說是若是哪玵哥兒,就只有庶女相配。不若就必須是賈寶玉,才能配湘雲。原本你外祖是不願意的,但是撕扯下去只能憑添笑料不得不同意了。再過兩年,估計也會完婚了!你那宮里的大表姐,如今的賢德皇貴妃估計要在近幾日省親。你若是在那邊的話,估摸著能夠看到那等繁華。」
  
  「要哪個作甚?」黛玉聞言微微側著頭:「伯母又拿我尋開心了?我面子薄,但好壞前程還是知道的。表哥,終究同我不是一路人。」
  
  「你能明白就好。我只是怕了你一個人暗自神傷,白費了這些年的養護。女孩兒的身子是自己的,你先天弱症。我原就擔心你能否熬得下媳婦變成婆的日子,才橫了心讓你女戶。雖然說族規有言女子和承戶,但也不是強制的。我就是不耐那婆媳相處,大家細碎才過繼了麒兒到現在。你若是再暗自流淚,衝擊了心脈怕日後也只能像我一樣了。我是不願意,你倒是平白失了女子那上天賜予的權益。」張雲溪句句說的懇切,緩言逆句中倒也是真真切切的。
  
  「母親……」林晗抬頭看向張雲溪,抿了抿紅潤雙唇:「母親日後若是遇到可心的男子,大可養在家中或者……我是說……母親那個……我不介意。只要母親你……快活就好!若是……若是……若是有了弟弟妹妹……我……我怕會教導他們成家立業的。」
  
  「哎喲……你現在就想著把你母親我嫁出去啊!」張雲溪笑著點了他的鼻尖,笑得很是開懷!
  
  「我是認真的!」林晗知道自己的真情被當作笑話了,一時間到也有了些惱怒。憤憤的站起身:「我是認真的!今日之言,絕不反悔的!母親,我也是男子漢,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母親日後若是遇到真心實意好的男子,不管家事背景身份地位,只要母親喜歡嫁也好養也好,兒子絕無二話!兒子回去了。」說完這些,他不知道是惱怒的臉紅,還是因為話語而羞紅。只是梗著紅潤的脖頸邁著大步離去。
  
  張雲溪被他說的愣了一會兒,待他邁步快要走出屋門的時候,才放生大笑起來。那如銀鈴炸響的笑聲,宣佈著她心中的愉悅。
  
  「伯母……晗弟弟怕是……害羞了?」黛玉柔糯的聲音隨後而到,讓走到屋門口的林晗差點一個踉蹌。他腳步更快樂,大有一副快要跑起來的架勢。
  
  「他臉皮子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得練練啊!」張雲溪臉上掛著怎麼都收不起來的笑容,看得黛玉覺得見到了神仙妃子。
  
  「伯母笑起來真美!」她小聲嘟囔了一句,也紅了臉頰。起身欠了欠離開了。
  
  「小姑娘臉皮子也是薄啊!」張雲溪看著一邊在書案上整理資料的晴雯,然後得了一個白眼:
  
  「如果奶奶你先在有了空閒,不若先來把這些文書處理了吧!你家小丫鬟我,胳膊沒有柴火粗可是已經忙了一個下午了,就是夕食也只是墊了墊,現在已經前胸貼肚皮了!」
  
  「不要!」張雲溪果斷拒絕。自甘草、沒藥和艾草相繼出嫁後,晴雯就成了新上來的丫鬟中的領頭人物。加上被前三個細心教導,每隔一日還有專門的課業師傅教導詩書。儼然成為了秘書三人團中的頂尖人物,她做事細心又勤勉,讓張雲溪越發的懶了。
  
  「我的好奶奶,我若是餓壞了胃你以後找誰給你弄這些東西去?別跟我說巧哥兒和單雙姐妹,她們可不認得這麼多的字。」晴雯十分無奈,之前張雲溪夕食和同哥兒姐兒交流,不沾手也就算了。怎麼哥兒姐兒都走了還不做。
  
  張雲溪喝光那杯溫水走到晴雯身邊,拿起疊抄好備案的文書,簡單閱讀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大事,就交給甘草她們直接處理了就是。抄寫什麼的,讓巧哥兒幫你分擔一些,雙的性子有些急躁讓她抄一陣子老冊子穩穩再說。她姐姐倒是一個好的,只可惜認字不多,還得等等。你就能者多勞些吧!」
  
  說完這些,她拿著整理好的冊子上了一遍新作出來的烏木金包邊兒的貴妃踏上,倚著厚實的引枕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
  
  陽春三月,榮寧街宵禁掛黃綢間隔世俗街景。賈元春乘坐著鳳鸞車攆來到開在了榮寧街側邊的門前,那裡有一條寬敞大道通往新建成的園子:大觀園。
  
  進入大觀園只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氣像,富貴風流;只見清流一帶,勢如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花雪浪;上面柳杏諸樹雖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諸燈上下爭輝,真系玻璃世界,珠寶乾坤。船上亦系各種精緻盆景諸燈,珠簾繡幙,桂楫蘭橈,自不必說。
  
  賈家眾人迎了元春進入大觀園,落座與主宮房中。此時因賈赦一家不在,賈璉並王熙鳳南下有旨意不中舉不能返京,賈環去了林家。在內圍得就剩下賈母帶著王夫人、探春和寧國府一邊女眷。外面只有賈珍、賈蓉和賈薔,加上賈寶玉和賈玵。李紈和賈蘭以身體不適,沒讓參加。
  
  簡單述說後,元春坐在主位特意召見了寶玉和賈玵。看著玵哥兒的時候,她熱淚盈眶一如再次見到了賈珠一般。她含著淚將拉著賈玵的手:「玵哥兒越來越不同於寶玉了,看著到像珠兒。」
  
  「這也算是他們有兄弟緣份,當初老太太看著玵哥兒剛落草,就想著要送到金陵去。若不是珠兒抱著死活不讓……」王夫人想起已故的長子,這也眼淚凝眶了。
  
  「母親說這個做甚,橫竪玵哥兒已然長大,日後會好的。」元春看著老太太不愉的臉色,心中一緊松開玵哥兒的手,笑著點著寶玉的額頭:「我離家這些年,你可還記得我?」
  
  「怎麼都不會忘記大姐姐的,平日里也是甚是想念。只是聽老太太說,大姐姐這些年都是好的。我也就好的。」寶玉慣是會裝乖賣巧的,圓潤的臉龐倒也是精緻俊容。元春仔細打量,不仔細就能看出那眉眼兒間同今上的相同。看到這裡,她心下越發的寒冷。
  
  給寶玉和賈玵送上準備好的物品,她招手找來了探春。這個女孩兒原本是不關注的,畢竟怎麼看都是庶女。但是現在,怕是要謀劃一些了。環哥兒去了別人家,多少能夠為日後留下一個根系。玵哥兒聽母親說的,雖然是帶回來養了但是族譜卻一直未動。過幾日母親進宮,怕是要說清楚。若是這樣,玵哥兒的前程就不用擔心了。至於老太太和寶玉,她一路看了這座園子。極致的奢華,怕是會招惹是非了。或者說,已經惹了大是非也不怕些什麼。既然祖母要捧著,她也就做個好人好了。橫竪,都要給玵哥兒和父親的孩子留下點活路不是?那可是她血親的兄弟妹妹啊!
  
  「我走的時候,你還小著怕是不記得我了。我看著你喜歡,你可願入宮陪我一段時日?」她不能讓這個女孩兒留在這裡同寶玉廝混了名聲,不若自己教養著。然後求了陛下,給她一個好婚事。不求高官厚祿,只求人品端正就好。她看著那不倒翁張家很是不錯,嫡系正房估計不可,不若選個旁系的後生也是好的。
  
  聽到女兒這麼說,王夫人很是意外。她看了看一邊的玵哥兒和寶玉,想了想:「娘娘喜歡是她的福氣,只是她年歲小不經事的……」
  
  「不怕的!她是我嫡親的妹妹!」元春知道母親的擔心,笑著看著母親:「母親可是捨不得?我好不容易見到一回,就讓我帶回去稀罕稀罕吧!橫竪,說不定還能挑個好人家呢!」她在提醒王夫人,這不是讓探春入宮邀寵,而是給她一個好的未來。聞言,王夫人不知道元春的打算到底如何。只要不擋了女兒的路,這探春如何她是不在意的。
  
  「我是捨不得,可是你都開口了……」王夫人看著探春:「待會兒就讓她收拾收拾跟了去了,不過若是惹你不要開心了可要說她。萬不得讓她給你招惹了事端。她在家我是萬般寵著的,只是當貼身的棉襖看著。性子可不似你那般棉柔,乖張的厲害呢!」
  
  「無事,您看我那鳳藻宮,空蕩蕩的沒個熱鬧人兒。」元春聽母親同意,笑著握著探春的手不吭聲。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想著一張速度飛了去三年後,林妹妹脫孝後直接入京。畢竟大家都說,男女主相遇的有些遲了還沒見到。
可是……弄好了後想了一個晚上[絕對不承認做實驗的時候思想跑毛]
最後決定重新修一下 希望這個慢悠悠的版本大家還滿意
說我拖拉的……都去面壁說:小米作者最勤勞
我都一直一日兩更啊……兩更啊……一萬字啊……




☆、32

  賈探春跟著元春入了宮,成為了鳳藻宮的一個小小丫頭。沒有品級更沒有差事,唯一算得上的那就是她是皇貴妃的妹妹,也是主子。
  
  隆興帝知道這個消息後,只是簡單的揮了揮手錶示知道了。賈元春的命不多了,實際上當他被皇后設計睡了賈元春後,這個女人的命就時刻處於不多了的狀態。
  
  皇后十五來了嬌客,事發突然又不想推著當初還是王爺的他去別人那裡。只得讓身邊唯一算得上女官的賈元春頂了缸,雖然也說是正中這個女人下懷。但是賈元春的家世要比皇后娘家高很多,為了不讓母族強勢的庶子出生皇后沒少在她身上做文章。只是,當時的隆興帝是默許皇后如此做的。所以,這個女人的生命,因為這些年多方藥物的侵染,真的不多了。橫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他還不會放不開。
  
  從賈妃口中可信報上來的消息,賈政之妻王氏可能是發現了什麼,只是苦無證據又不敢輕易動手而已。那秦可卿,還真不是因為元春告密之事死的。不過是有人借著這個時機,坐下的罷了。橫竪她一個後宮女人,能背多少臟水看得就是自己這個做皇帝的知道了多少。
  
  木承澤抽動著嘴角,控制著自己不要笑起來。最近朝堂沒有什麼大事,農事生產在逐步恢復。因為林家和隴西貴氏在災情時期的伸手,保證了軍糧的供應。背面蠻族雖然南下了幾次,但是都灰溜溜的回去了。倒是有幾個關係不錯的部落,同這邊溝通商洽用皮毛換了不少米糧回去。日後也有著開通互市的可能,這倒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他一邊批閱著奏折,一邊胡思亂想著。
  
  探春坐在進宮的小轎子上,內心十分忐忑。這次走的可謂之匆忙,就是連丫鬟婆子都沒讓帶。不是說她多麼念叨那些伺候的人的好,而是如此孤單實是讓她恐懼的。就是在那裡的大姐姐,也是面笑心苦的。
  
  進了鳳藻宮,來了兩個小丫頭伺候她洗漱,說是待會兒娘娘那裡要見。宮里規矩大,她不敢走錯一步任由那些小丫頭挫磨收拾整理後,換了一身銀紅的水袖長裙去見元春。
  
  元春此時正端著一碗熱茶,依靠著欄桿看著外面的水塘,那水不深很是清澈。白日里能夠看到潭底,裡面養了一些錦鯉。橫竪就是一個淹不死人的環繞鳳藻宮內外曲折蜿蜒修建的人工活水潭子。此時春風轉暖,但也並不是那般熱乎。她身上披著一件剛剛進貢上來的,珍珠色的白色繡紅藍花紋的羊毛披肩,上面點綴著各色的黃豆大小琉璃珠子很是華美。
  
  「見過娘娘!」探春行了禮,元春讓她起了招招手讓她挨著自己坐下:「你看著宮里,到了夜裡多靜啊!」
  
  「深宮規矩大,安靜多是常有的吧!」探春低著頭,小聲回著。
  
  「也是,你到看得明白!」元春笑著放下茶碗看著探春:「知道我讓你入宮的意思嗎?」
  
  「民女不知!」探春不敢猜測。大姐姐榮寵不斷,可卻沒有孩子。自己雖然現在是嫡女,卻依然有著庶出的痕跡在。保不得,來個去母留子也是可能的。
  
  「我如今在陛下這裡,還能說上兩句話。寶玉是個什麼摸樣,我雖然在深宮中還是知道多少的。畢竟,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若是在我身邊長長,到了年紀也能有個好親事。可若是在哪家裡,怕怎樣也會被污了去。」元春沒有隱瞞,而是實話實說。她語氣中無不透露著酸澀和愁然。她低著頭看著茶碗上的圖案:「我知道,環兒的事情你必定多少都是怨著父親母親的。我也跟你透個底,這家裡怕是要不好了。一旦我去了……」後面的話,她沒說。她知道這個妹妹必然是個明白人,懂得她的意思。
  
  「所以……娘娘讓民女入宮是……」探春心中一緊,她雖然羨慕著元春的光景,讓父母另眼相待。但是這些年月來,自從父親無情的將弟弟入贅出去。環哥兒才不過是十二歲。她就看得明白,哪怕她做的再好,做的再如何討嫡母歡心,也換不來想要的。就是自己入了宮,成了貴人估計也會是家族的棄子。
  
  「給你挑個好親事!」元春捏了把她的臉頰:「我若是想要固寵,這皇宮里想要爬上皇上床的多了去了。皇上念著我的好的,是因為當初皇后還是王妃的時候,為了固寵在十五的時候讓我替她侍寢。而為了防備我日後會生下母家高貴的庶長子,給我下了藥讓我一直無所出。所以,我不會在這上面栽跟頭。橫竪,現在家裡值得我念叨的只有你們兄妹三人的前程了。」
  
  探春低下頭,輕輕揉了揉臉頰。元春看著她年少,想著今天說的有些夠了就讓她回去歇息了。負責照顧她的,是抱琴。而跟在元春身邊的,是她從慎刑司救下的宮女柳兒。
  
  「娘娘,剛剛抱琴姐姐說,給小姐準備的東西有些欠缺,她去司庫哪裡取去了。拿了娘娘的對牌。」柳兒站在元春身後小聲說道。
  
  「這麼夜裡了,也去勞煩司庫……她這是擔心我這皇貴妃的位置不夠啊!」元春低吟的輕聲笑著:「就讓她去吧!橫竪都是一個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正好,趁著這世間讓太后給我一個閉門思過。探春的性子有些過於拘謹了,得好好□一下才好。那張家,可要的不是聽話的兒媳婦,而是能夠傳宗接代的掌家奶奶。」
  
  「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剛剛皇上那裡來信說了,左右您開心就好!皇上對娘娘,終歸是好的。」
  
  「他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他好。」元春聽到柳兒說皇上對她好,想了想的確是好的。只要不涉及朝政,這滿後宮的妃子中,的確是自己的待遇最好。不說分位,只要不是太特別的事情,多少都會同意。也正是因此,她才有自信將探春帶離那個家。
  
  第二日元春讓柳兒到內侍局說明抱琴一夜未歸的事情。原本只是去取一些多餘的棉被和洗漱用品,卻一夜未歸。司庫那邊說沒有見到她身邊的抱琴姑娘,元春親自去了一趟說明是自己讓抱琴拿著自己對牌去的。怎麼會看不到人呢?這諾大的皇宮,如何能走丟了一個人。正當她傷心宮女失蹤的時候,有人在御花園太液池中,發現了一個宮女的屍體。慎刑司的人檢查後,發現是夜晚可能滑落到水池中的。經過辨認,確認是抱琴無誤。
  
  元春讓柳兒拿了重金通過黃門送給抱琴的父母,感慨這位昔日友人的早去
  
  家母得知抱琴不小心划入水中,已經是三日後了。她當時在跟家裡的婆子打葉子牌,聽到這個消息看著手中的牌她差點沒有把桌子掀了。她明白了,元春已經不在她的掌握範圍內了。而且,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將抱琴除去的。她琢磨著,看來寶玉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必須先小定下來,同時也得讓寶玉入住大觀園才成。可是目前她沒有進宮的機會,就是原本的人手也因為抱琴的死而失去了。
  
  元春如何不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呢?她在第六日,下了旨意,說那院子雖然是為自己蓋得。但是再美輪美奐的,沒有人住也是枉然。不若就讓寶玉住這吧!待他成婚,就做婚房好了!日後小兩口和和美美的,在園子里做一對神仙眷侶也是好的。
  
  元春的旨意下的緊湊,但是隆興帝是知道的。實際上,這個旨意很大成分他是主謀。原本元春只是想著讓寶玉先住進去,隔離開寶玉和玵哥兒。隆興帝知道後,改了原本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這賈家老太太是否能夠明白了。用老皇帝的話,橫竪都是自家人,給些好處就是了。雖然不能證明身份,但是保障一個衣食無憂也是可以的。隨後,本著賢德皇貴妃好心給弟弟恩旨的意思,之後園子里的開銷就有內務府承擔了。當然這個消息是過了一個月之後才達到的賈府,畢竟內務府為了這事情,也得運作一段日子專門流出資金和人手不是。隆興帝對內服務的吩咐就是:按照郡王標準就成了。這等皇家隱秘,內服務的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他們還是需要仰仗皇室而存在自己的。
  
  賈母得到旨意後如何想的不知道,但是王夫人卻如同松了口氣一樣趁著賈母不需要人在身邊走進賈玵的院子,偷偷摟著在讀書的賈玵大哭了一場。之後,如同沒事人一樣繼續往日的生活。似乎,賈寶玉入住大觀園,帶走了他的丫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似乎,他在那裡享受著沒有父親督促沒有閒言碎語的富貴閒人,也沒有人覺得奇怪。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就是京城原本跟他交好的人也沒有特別怎樣。
  
  張雲溪得到這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夏季要過的時候。畢竟本來就不是什麼要緊的,目前最要命的是來自喀什葛爾附近的消息。幾乎每天夜裡單雙姐妹都會執勤等待,從喀什葛爾一路向東要經過很多地方。背面馬賊很多,但是南面酷熱難耐,很多地方連水源都未必能夠找到。前不久那邊送來消息,說是哪裡的回鶻族叛變成功殺了駐守在喀什葛爾的守備自立稱王了。這一事件,在那裡的產業就成了終點獲知的對象。好在那裡採用的人都是簽了契約的,張雲溪賦予他們的權利是,只要在不影響收益的情況下,隨意施為。也就是說,就是幫助回鶻叛亂,也沒有關係。
  
  張雲溪相信,木承澤這位皇帝肯定沒有辦法來處理回鶻叛亂,實際上此朝對於西北的控制力一向都不怎麼樣。畢竟鮮卑人堵在那裡,進不得打不得。而且,鮮卑人從魏晉隋唐後,對整個中原的控制到底如何至今沒有辦法探明。只是知道,他們每一個姓氏都富可敵國。每一格姓氏,都擁有撼動江山社稷的能力。所以,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對於隴西顯貴都有著本質上的恐懼。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直允許張家在朝中的原因,一種雙方聯繫和保持契約的關係。
  
  九月十六,一封由鐵佛家族提交的折子送到了御案。要求朝廷出名,平定西北回鶻叛亂。再次,隴西各家將獻上馬匹和糧草和情報。
  
  看到這封折子,木承澤才松了口氣。他派遣史家兄弟,帶領兵馬前去平亂。因為有鮮卑貴氏的幫助,這場在冬季的戰爭打得十分輕鬆。應該說,冬季的西北是讓回鶻人很是孱弱。畢竟他們始終沒有足夠的糧草和兵甲來完成戰爭。殺了一個守備也許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同大兵壓境來比,還是弱了很多。在春節前,木承澤聽到了首戰告捷的消息,之後就是一路順式而為的勝利。不過遺憾的是,史家兩候之一因為風寒被送回了京城。不得已他派了西南王輔助。
  
  戰事在新年之後,結束了。西南王並史將軍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之際還帶了回鶻的王子作為俘虜。這可是大的勝利,滿朝慶賀。
  
  張雲溪得知這個消息後,很是平淡的在一堆的資料上畫了一個封的紅字。算是了卻了這段時間的繁忙。如果不是她提前通知了鮮卑各族,闡明瞭商路斷通等之後對鮮卑的威脅。才讓這場戰事得到了允許,畢竟她是一個生意人不是?她那邊負責商行的掌櫃,作為一個回鶻人,卻在這場戰爭中選擇了進攻的士兵。並且送上羊絨製造的衣物幫助戰士避開風寒,可謂之大功一件。這種羊毛做的衣服也正式登上了洛水城的市場。作為一種具有異域風味的服裝,這種套頭穿製造方式奇特的衣服很是在民眾見風靡了一陣子。後來有一個小丫鬟無意中破解了這種衣服的製造方法,才將這場風靡收了收。
  
  張雲溪對於這場由她母親導演的喜劇,很是滿意。至少,這樣他們家販賣的羊毛衫等物品就不會變的那麼顯眼了。鮮卑人早年就有用羊毛織布製作衣服的習慣,但是那種衣服不能直接提著皮膚穿著會讓人感覺很癢。而且羊絨刮下來後,一旦入水清洗後就會變得硬結而不便再次使用。可這次混合了蠶絲和棉線的,改變了紡織工藝後反而變得更加適合了。當然,這依然是一種奢侈品。中上的家族和朝廷的士兵,才有權利擁有一件,這也是隆興帝在並馬上的恩施。
  
  收好各種邸報,張雲溪決定趁著這個月份帶著黛玉去海州的溫泉莊子上享受一把。雖然說金陵也有一些溫泉莊子,但是都很小並不自在。附近都是官宦人家或者京城致仕後的人修養使用。她更喜歡海州那幾個探明後,開發後自家使用的莊子。面積大不說,種類溫度還齊全。
  
  「伯母,以前怎麼沒聽你說有這麼個去處?」黛玉圍著絲帕巾子靠著光滑的池壁。
  
  「因為沒有建好啊!」張雲溪懶洋洋的看著天空上的點點繁星,心情很是舒暢。
  
  「伯母,我明年就要出孝了!」黛玉提醒張雲溪,過了今年這個春夏秋,她就要出孝了。同時也在提醒自己,父親的死已經過去多年了。雖然這兩三年她一直用忙碌來麻木自己,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想起曾經的日子。有些恍惚,有些明白。更有些,帶著不知名的情愫。
  
  「嗯!」張雲溪沒有回話,而是繼續聽她要說什麼。
  
  「伯母,你說若是父親在,會是如何呢?」黛玉莫名的很想知道,如果林如海還活著會如何。張雲溪側頭看著這個環抱著自己的女孩兒,想了想道:「也許,比現在差不到哪裡去,但未必能好了。」
  
  她說的是實話,若是林如海還活著。黛玉雖然會接受自己的教導,但是卻未必能夠有心思自強起來,說不定依然會是書本中那個向命運妥協,連爭都不會去做的林妹妹。可惜,三年的時間三年的事情,能夠改變一個人很多。比如現在的林黛玉,雖然依然有著那瀟湘若雨的氣質,但是卻多了一些女兒自強的剛性。這是她賦予她的,獨一無二的。這很讓張雲溪有自豪感,就如同當年看著那四個從她手下學出來的弟子一樣。
  
  「也是!」林黛玉過了許久,似乎想了什麼才慢慢吐出了兩個字。不過她轉而笑著看張雲溪:「不過,父親一定會感謝您的。」
  
  「不!」張雲溪搖搖頭,眯起眼睛笑著看著滿天星辰解釋道:「他會恨死我的!」
  
  「伯母,我在說真的。」林黛玉拍了拍水面發表異議:「父親一直都擔心我性子過於綿軟,雖然通透但是卻有些超脫世俗。伯母這些年教導的我很好。」
  
  「所以我才說,他會恨死我的。」張雲溪翻身趴在岸邊,伸手捏了林黛玉身上光滑的皮膚一把:「好好一個仙子女兒,讓我教導的市儈起來,怎麼不會恨?」
  
  「您又不正經了!」黛玉憤憤的手在水里滑動了一下,起身換了一個地方離張雲溪遠了一些。
  
  張雲溪見她重新進入溫熱的湯池里,才再次開口:「過了梅雨,我們就啓程入京!」
  
  「這是為何?」黛玉好奇的看著張雲溪。怎麼好端端的決定入京了。
  
  「一呢……是為了你脫孝後的及笄,總是要找有臉面的人來做的。」張雲溪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頭枕著岸邊的石枕,飄著身體:「二呢……有些事情可能要變得複雜起來,老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弱,怕是過不了新年了。多少也要去準備一下,我是一品的命婦最好不要錯過了這出。同時你出孝後,及笄過後我要帶你去隴西一趟,我母家的人你多少也要認識一下才好。」
  
  「嗯!」黛玉聽聞裡面有選夫的打算,就慢慢沈了下去,只露了鼻孔和上半個額頭在外面。張雲溪見她害羞,也不在說什麼。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時的舒坦。                    
作者有話要說:過度的三年即將結束了,大場面即將升起。
老皇離世,各種紛擾紛紛升起!請期待下面的,明天第二更估計要到北京時間的下午,希望大家不要等的太心急!
同時更喜本人上了首頁金榜……贊一個……謝謝大家的支持




☆、33

  從海州回來,端午到了。張家一如既往的四季禮、節禮不斷。大有一副長此以往的態勢,不過林家也不會忘記這新結的姻親。投桃報李,林家也是沒事找事的送東西過去。各房的走動在這十年的時間內,很是頻繁。最典型的就是一直沒有帶著家眷在京城的兩個林家人,端午的時候就去了張家。顯然而意見,這兩個御史成了張閣老的下臣中的領軍人物。不過他們也不在意,橫竪自家家族的宗母就是張家女。偏要撇清關係的話,也就顯得奇怪了。
  
  端午的時候,張雲溪帶著黛玉包粽子。這是南邊的禮,實際上端午這個節氣一直在鮮卑人中不怎麼流行。後來還是因為本身可以用來慶賀,才慢慢興盛起來。作為一種社交節來使用。至於粽子,北人多喜麵食。在南邊包粽子的時候,很多隴西地區的人則製作各種面塑。雖然沒有新年和豐收祭的時候隆重,但多少也是一種氣氛。
  
  粽葉選擇的是去年採摘晾乾的寬綠竹葉,雖然沒有葦葉寬大,只有不足三隻寬。但勝在包出來的粽子小巧可愛,很得一些貴婦喜歡。
  
  黛玉拿著一枚張雲溪包好的粽子,看著上面纏繞的五彩線:「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發明的,真是看得十分精緻呢!」
  
  「最初啊……」張雲溪快速的包好一個放在一邊的盤子里:「在民俗中有說,屈原大夫跳進汨羅後周圍的民眾不願意他的身體被河水中的魚蝦騷擾,就用葦葉包裹了煮熟的粟米投入江中。後來因為贊揚他的氣節,才有了端午節。包粽子的習俗也就延續了下來。不過在我看來……」張雲溪一邊包著一邊講:「在我看來,端午的行程可能要更早一些,或許在夏商時期就有。在上古,端午這個時間正是梅雨結束稻田努力生長的時候。南方地區在這個時間最期盼的是豐沛的雨氣陽光。這兩者聽著有一些相悖,可是人們期盼的是白天陽光燦爛,而夜間雨水豐沛。這樣稻穀就會生長的很好。可是並不是每年都能夠有如此好的天氣。」
  
  張雲溪放好一個粽子,看著黛玉小心的給她好不容易包好的粽子纏上五彩細繩,停下手中的活計拿起一邊的涼茶喝了一口:「知道旱災的時候,要供奉什麼神明嗎?」
  
  「不是皇帝想上天祈求雨水嗎?風婆……雨師什麼的?」黛玉一臉的奇怪,她從不覺得一個節日會同祭祀有什麼關係。
  
  「不是喲!」張雲溪笑著端著茶碗,想了想道:「在漢前,遇到水災人們會祈求荒神降臨,將作亂的雨師驅逐。但是在乾旱難耐的時候,人們求得是應龍。古有龍神降雨的傳說,實際上也是從這裡來的。所以啊……我猜測,最早的端午,實際上是用來供奉這兩位遠古神明的。並且這種傳統應該是由黃河地區的人帶到江南地區的。不過是小部分人在使用,有可能祭祀的方式並不完全。並那個年代動亂和戰爭很是頻繁,城邦之間的人也會相互敵視。後來,慢慢地也許真的是因為感懷屈原的氣節,才慢慢演化而成現在的端午。你看,現在感慨屈原氣節的沒有多少,但是喜歡在節日熱鬧的氣氛下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卻很多,不是嗎?」
  
  她的語氣輕柔,帶著不容人拒絕的溫婉和壓制。黛玉聽後雖然有些異議,但還是點了點頭。畢竟之前伯母說了只是自己的猜想,而且現在感懷屈原大夫的的確不多。大多數人都是在節日氣氛下,讓平日的生活有些色彩。家庭不是很好的人家,也會在這一日做的風聲一些。
  
  張雲溪見她繼續糾結那已經皺巴巴的竹葉,笑著說:「你這樣是不行的!來,跟著我做。」她用一邊的帕子擦了擦手指,靈巧的拿起一個竹葉,讓黛玉跟著她一步一步的包。黛玉左右看了看,最後好不容易才摸清楚這套脈絡。
  
  晚餐的時候,林晗看著碗里兩個顏色橙黃的粽子,那是用臘肉和南邊來的水果融合在一起包的。可是一個看起來清秀可愛,另一個卻看不出形狀來。他看了看姐姐和母親,然後默默的先咬了一口那看不出形狀的,細嚼慢嚥後吐了一句話,讓張雲溪抬頭看舞廳,半天沒緩過來。
  
  林晗眼下嘴裡的米粒,很是規矩的品鑒道:「母親的手藝雖然沒有姐姐的好,但是口味十分不錯。」
  
  黛玉聞言羞紅了臉低著頭不好說什麼。張雲溪無語的看著天頂。一下午,凡是煮出來的粽子,不知帶黛玉的手是怎一個靈巧。看起來心靈手巧的林妹妹,包的時候那粽子同其他人包出來的絕對沒有差別,甚至有些更好規整好看。可是這煮出來後,就不同了。可人家林妹妹就是人緣好,十個人吃了九個人會說:「奶奶這粽子真真是有個性!」
  
  「那個……是我包的!」黛玉的聲音如同蚊蠅,但林晗還是聽到了。他身子一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歉意的看向母親,此時張雲溪已經面無表情的喝著甜酒釀不再搭理他了。頓時,他覺得有些委屈了。
  
  「母親!」他將旁邊那個精緻的小粽子兩口吃掉,放下筷子諾諾的喊了一聲。
  
  「無事!當樂子吧!」張雲溪揮揮手然後指著黛玉說笑:「那些不好看的粽子都是你姐姐包出來的。我今天教她包粽子,開始不是很順後來順了起來包的頂好看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粽子煮出來後去了那層粽衣,反而變得奇怪起來。也不知道她這是哪兒學的本事。可更有意思的是,但凡吃掉她包得粽子的,都說是我包的。愣是沒人想是她的手筆。」
  
  「伯母!」黛玉臉色羞紅的給張雲溪夾了一筷子蜜汁藕片,大有一副趕快吃掉別再說了的意思。張雲溪笑了笑,夾起那片藕,輕輕咬了一口:「賄賂我也沒用,明兒我就去跟三嬸其其它房的嫂子學了去。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呢?愣是替你背了黑鍋,不過這樣好。下次就不會有人說是我包的了。」
  
  「伯母!」黛玉這次真的有些急了,她嘟嘟嘴又夾了一筷子姜汁松花放進張雲溪面前的碟子。張雲溪雖然看著年輕,人也活快但終究是長輩。她也不好說些不對敬的話頭。只能用語氣的聲調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張雲溪揮了揮手,讓快要跳腳的黛玉安靜下來,她放下筷子沒有去碰盤子里的食物:「實際上,我有事情要說,麒兒明年是要參加科考了吧!」
  
  「嗯!畢竟馬上就要總角,族叔說就算不想過早的進入官場,至少有一個秀才的名頭也是好交友的。」林晗點了點頭,此時端午聚會因此沒有旁的丫頭在。
  
  「那這樣,你今年先隨著我們去京城好了!」張雲溪想了想,覺得明年參加考試前再回來也不遲,橫竪就是十來天的行船而已。
  
  「京城?母親要帶著姐姐上京了嗎?」林晗聽到了很是開心。去年去外祖那邊雖然一個人很是有些尷尬,但是那邊的人對他很好。表哥還說再去了,待他去騎馬打獵呢!
  
  「是啊!你姐姐總歸是要出孝及笄的,早點過去也好做準備。一些親戚也是要走動熟悉才好。」張雲溪點了點頭看著林晗興奮的樣子,知道必然是他前兩年遊玩期間在哪裡得了什麼。
  
  「嗯……橫竪我不急著參加舉人考。目前所學族叔說考個秀才已經措措有餘了。前兒去的時候,表哥答應我要帶去狩獵的。這邊沒的那些,雖然騎馬不錯但是水塘泥沼太多。」林晗點點頭很是高興。
  
  「你就直說你想去跑馬玩兒就是了。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張雲溪撇撇嘴角,笑了他一下。
  
  端午節過後,林家還是收拾整理東西。因為這一次有秋闈科考,很多準備今年參加的考生都是這一次跟隨張雲溪一起進京。京城的老宅已經整頓完畢,將違制的東西全數去除後,從江南拉過去了假山泥石的重新修葺一番很是有風味。
  
  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在距離署伏的時候張雲溪帶著林黛玉、林晗坐上了自家的私船迎著南邊的颱風季的到來,順風的前往京城。
  
  洛水臨安,古時叫做洛陽。後來唐末內亂,新朝建立後重新修葺設計安頓。重新作為奉天都來使用,可謂之繁華一片。
  
  洛水河橫貫東西,將從漢就建都的洛陽城,一分為二。上部被稱呼為北都,下部被稱為南市。從俗語中,就不難看出皇宮在北面,坐北朝南,東西橫向。後靠景山,內有廣湖。可謂之風景休息,春贊江南夏賞蓮,秋撫楓葉冬廳雪的好景致。連續三朝近千年的經營,讓這個唐時武則天最喜歡的中都,備顯魅力天成。
  
  皇宮向南有筆直的朱雀大道,直通洛水河岸修有一十八洞的梁拱石橋,朱雀大道兩邊,有北向南是高聳的院牆和各衙門的辦事機構。中間有一條同朱雀大道交錯而成十字的街道,將朱雀大道一分為二。向南的部分,就是各個高門大戶的赦造府邸。在洛水河北岸,有著八個寬敞的碼頭。旁邊停著東西來往的船舶。一般的商船是不會在這些碼頭停靠的,因為這裡的碼頭只為達官貴人和政府政要們服務。
  
  南岸是一溜兒的小碼頭,也有用木板鋪設的大碼頭。人煙熙攘,每日都會忙碌到深夜。這裡不同於北都,入夜的北都都是要宵禁的。官兵會封鎖唯一的橋梁和相互的碼頭,就是已經到了岸邊的也要在岸上登上一夜才能上岸。
  
  南岸的碼頭也有官兵把守,但是卻並嚴格。畢竟南市中除了平民外,還有各種坊市。在用黃土或者塗抹了白色物質的圍牆圍繞下形成的固定的市場,有的是專門都是生活物資如食物、牛馬、羊駝等。有的則全部都是娛樂和住宿,比如酒館或者妓院和戲樓。有的,則是一些特殊的東西的交易市場,比如有一個十分小的就是用來交易金屬貨物的。比如鐵、銅等。
  
  坊市大型的用高聳的比城牆略矮了一仗的黃土牆圍繞起來的,叫做仿。裡面有人居住,因為會有很多作坊。酒樓後面會有廚房和夥計住宿的地方等。坊中,規劃嚴謹。會有坊主,他們通常是朝廷委派對坊內的店家進行徵收稅物和內部治安。坊主擁有從六品的官職,規奉天府衙管。
  
  在坊內,會因為經營的規模和種類不同,坊內又使用瞭解到和小型的圍牆、帳篷等區分了小市和大市。
  
  小市一般是開在那些為店鋪服務的居住區的,雷同於未來的小區市場。而大市,就是大型的買賣交易市場。一般都是大戶人家或者酒樓主要的採買地點。哪裡可以看到當天最新先得牲畜、蔬菜和各種雜貨需要。通常大市會在朝食前結束,然後大市剩下的東西會在朝食後遷移到各個小市進行散賣。
  
  除此之外,在一些專業的坊市中,會根據商鋪經營的種類不同而設定特定的區域。這樣不僅僅方便了買家貨比三家同時也方便了人們的購物速度。
  
  林家的船,是臨近黃昏的時候到達碼頭的。他們沒有在官用的大碼頭停靠,而是選擇了一個小巧的位於城西的小型民用碼頭下榻。因為老宅已經收拾妥當,加上早早有人在岸邊等待,東西倒是很快的卸船撞車然後浩浩蕩蕩的向位於西南角地區,木香街走去。在宵禁前,搬入了林府內。
  
  張雲溪穿著一件嫩粉色的絞紗繡百蝶戲花的背子,帶著黛玉和林晗坐在主廳旁邊的小花廳內,等待著丫鬟婆子收拾整理。此時雖然已經是要進夕食的時候,但是由於家中還沒有安排好。就是廚房,廚娘也才剛剛上位燒爐燒飯。如果想吃到今天的夕食,怕是要等一等了。
  
  也許是旅途的疲憊,張雲溪靠著椅子雖然坐的筆直但是卻能夠看得出她不知道在發呆想什麼。
  
  林晗和黛玉一人手裡一本書,此時正看得入迷。來的路上,張雲溪似乎臉色不是很好。黛玉懷疑可能是有些暈船,畢竟暑夏的時候她去寺廟上香的時候,曾有一個親戚嬸娘邀請她去游船,被拒絕了。在船上,伯母也一次都未離開過她的房間。此時,估計也是硬撐著呢!
  
  林晗知道母親暈船的難受,短途從杭州到蘇州或者去徐州都可以,唯獨這種十來天的。聽說當年嫁到林家的時候,也是這樣木木呆呆地過了一天多才緩了過來。當年他從柳嬤嬤口中得知的時候,差點沒笑噴了。
  
  「奶奶,喝湯!柳嬤嬤提前給奶奶準備好的冰拜的酸梅湯。」晴雯斷了一大碗並幾個小碗過來,裡面是黑紅色的散髮著好聞勾胃口的湯汁子,很是誘人。她小心的給張雲溪、黛玉和林晗盛了三小碗,然後拿著勺子小心的遞到張雲溪面前。
  
  張雲溪眨眨眼睛,看了看那碗酸梅湯和裡面特意加的碎冰。避開勺子,短期那小碗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將那些碎冰嘎嘣嘎嘣的嚼吧碎了咽下。在寒冷的氣息衝刷著頭腦後,她閉上眼睛然後慢慢吐了一口白氣。渾身原本端正的身姿一下子軟了下去。晴雯看到這,連忙招呼小丫鬟拿來方形的引枕墊在她身後讓她舒服一些。
  
  「活過來了!」張雲溪如同一灘軟泥般的單手利用桌子撐著頭,看著撲哧笑了出來的黛玉和憋笑很厲害的林晗。擺擺手:「想笑就笑吧!我是拿坐船沒轍了,你們若是想笑就笑吧!」
  
  「噗嗤!」黛玉用手帕掩著口,側頭看著張雲溪:「伯母的牙口真好,那冰碴子我聽著都覺得牙疼。」
  
  「我可以啃核桃呢!」張雲溪眯起眼睛笑著重新給自己撐了一碗沒有冰渣的酸梅湯,一小勺一小勺的抿著。
  
  「嗯!」林晗咧嘴效果後,點了點頭:「姐姐不知,小的時候我不喜歡吃飯。那是我娘親還在世,追著我滿院子跑。後來我鬧著非要吃核桃,當時丫鬟也找不到夾子。正好母親過來,就用牙把核桃皮肯開了。看的我娘親嚇得念叨了好久。」
  
  「這證明你母親我,到了老的時候不用擔心想吃什麼都吃不了。」張雲溪交疊雙腿悠哉的坐在那裡,她又灌下了一碗。不過總算緩了一下在船上承受的暑熱。此時還沒有入伏,待到入伏了會更難熬。不過好在,用硝石制冰後能夠讓他們在盛夏的季節多舒坦一下。畢竟冬季從河中踩來的冰,只能用來食用。多餘的,還是少。這個時代冬季要比較起未來冷很多,因此張雲溪在過年前就囑託了這邊的人攢滿了三個地窖的冰,並且其中有兩個地窖的冰是用室內井水冷凍出來的。
  
  「伯母,您若是再喝下去,夕食就不用吃了。」黛玉看著張雲溪一個人喝掉了大半碗的湯,有些擔心的提醒。
  
  「我不吃的,過了時辰了。」張雲溪笑笑回到。
  
  夕食被端了上來,很是豐盛的素材。也許是知道炎炎夏日,很少會有胃口。加上黛玉本身還在孝期廚娘是直接舉家從蘇州帶過來的。所以,在口味上黛玉和林晗倒是沒有什麼影響。林晗乃是半大小子,在這方面就更不怎麼在意了。旅途對於已經連續兩三年都在外面的遊玩的他,已經不是什麼麻煩事情了。
  
  張雲溪拿著酸梅湯當水喝,陪著他們兩個用了夕食。丫鬟們已經整理好了他們各自的院落。張雲溪就揮揮手讓他們散了去了。今天天色已晚,實在不適合介紹院子和遊玩觀賞。而且張雲溪第二天還要帶著林晗和林黛玉去自己的母家張家拜訪,事情十分的多。橫竪這裡都是自己家,就不用過多的客套了。他們有的是時間去瞭解自家的房屋結構和構造景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身體徹底不舒服了,估計是長時間的高壓環境和失眠吧!
果然是不能長時間的懶散,猛地一恢復工作必然會有反彈
而且睡眠不好,每天幾乎不足六個小時對身體的確很不好……
今天先更新一半了!真心對不起大家的期待,不過我明天會補足的!
後天或者大後天六更如何?我攢下存稿……順便慶賀一下,進入同人首頁金榜,雖然是最後一位!
身體恢復了,然後從首頁掉下去了……嘆息……
我下週二的飛機,如果沒有意外可能會停更!飛行時間和旅程加起來估計有兩天的時間。還要排除轉機機場天氣情況,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斯諾登?哇哈哈哈哈哈……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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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清晨,休息了一夜後張雲溪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她一身清爽的青瓷百褶裙,素白繡著銀線袞鳳的高腰寬帶。用一根朱紅的粗縧子系著,追著一個八寶疊方結。常常的穗子下面,是一個銀色的嬰兒拳頭大小的純銀鏤空香囊。此時正燃著熏香,青煙裊裊很有一副仙子東來的效果。
  
  乘坐的馬車,是根據歐式敞篷馬車改的加了一層用竹子頂的大傘銀紅華蓋用來遮擋陽光。華蓋周圍用同色系的紅苕做了遮擋,此時馬夫駕駛者馬載著上面額客人啪嗒啪嗒的敲響青石板路,向城外走去。
  
  黛玉坐在張雲溪旁邊,丫鬟們在其他的車上此時張雲溪在用掏空了的葫蘆給兩個小兒的倒了兩杯茶。那是早早燒好,裝入葫蘆後又拜在井水中的。雖然冰涼,卻並不傷身。入口,很是一股清冽。
  
  「伯母,我們這是要出城?」黛玉很是好奇,張家不是京城大戶嘛?這回子怎麼是要出城呢?
  
  張雲溪看著她好奇的樣子,笑著介紹道:「我母家是洛水張家,在京城的府邸只是提供給在京中供職的張家人用的。並不屬於任何一房或者一戶。畢竟你也知道,這奉都中,高官功勳的房屋都是赦造句多。很多房子是無法買賣的,能夠買賣的房子也未必能夠好的到那裡去。所以祖輩們在城西建了主宅,除非必要一般凡是下了官職的都回回到主宅居住將房屋貢獻給新入的人。我父親退下來後,只有三哥一人在內閣。那房子,自然就是給了哥哥的。我大哥只是有一個三品武將的閒職,因此也不住在哪裡。平日里,是同父母在一起的。不過他們年齡都大了,比之你大舅舅恐怕還要年長一些。」
  
  提到大舅舅,林黛玉想起了賈璉湊口說道:「璉二哥哥說,今年是不下場的。說是等年末我出了孝,明年去試試。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聽學里的先生說,很是不錯。明年下場,雖說頭魁奪不得,但是功名無礙!再者,他是御批參考的不管好壞考官都會給他一些薄面。」林晗如同小大人一樣,放下手中的書拿起母親到好茶的被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沒有倒滿,畢竟這路雖然用水泥趁著酷暑修了但多少因為車輪和車架,都會顛簸一些。好在桌面是特殊設計的,上面有固定的空洞。平時不放置水杯的話,就用一塊板子遮蓋起來或者放下不用。
  
  「這倒是好的!大舅舅知道了,定是會高興地。」聞言,黛玉很是高興。
  
  馬車距離張家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見層疊的建築和規矩的道路了。道路兩邊種著榕樹,有些榕樹一看就有百年以上。那寬大的腰身,佔據了很大的面積。茂盛的樹蓋,更是醒目。
  
  黛玉慢慢緊張起來,畢竟這不是她明證言順的外家。同時,她的存在還意味著曾經母親和外祖母對洛水張家的羞辱。她不自覺的抓緊了手心,裡面的帕子慢慢被汗水浸濕。
  
  張雲溪的父母,居住在一所五進的院子。位於洛水張氏的建築群的東北部,坐北朝南的標注風水建築模式。雙坡的青灰瓦片,十分規矩的四合院。院落套著院落,同黛玉幼時在賈府看到的差不多。只是裡面的木料老舊,屋舍中充斥著中古韻在其中。最中央的廳堂,保留了唐時的高台夯土建築格局,四側有階梯,寬沿大廈。雙沿飛鳳,很有一番韻味。
  
  馬車在寬大的正門前停下,張雲溪帶著黛玉和林晗在丫鬟和小斯的幫助下下了馬車。沒有轎子迎接,而是一路的鵝卵白石長道。四周路數成蔭,微風撫過時還能嗅到點點花香。一看,就是一個保養的十分不錯的宅院。
  
  張雲溪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座宅子可是唐時建造的。當時先祖之一不過是內廷的一個小小官宦,能夠建造起這樣的宅子多托與武皇的寵信。說來,還是歷史名人呢!不知道黛玉是否能夠猜到?」
  
  「名人?」黛玉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她雖然閱讀史書可是卻無法猜出武皇信任的張姓人士。
  
  「嗯……」張雲溪側頭看了看她,笑著道:「雖然史書上常將那位先祖說成幸臣小人,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為了張氏族群做出大貢獻的人。那個時候,武皇手中需要削弱世家的同時,還要制新崛起的士子。太平公主將張昌宗獻於武皇,後介紹其兄長張易之。這段可知道?」
  
  「知道,後來宰相張柬之發動唐宣令史,殺了二張兄弟逼武皇退位。」黛玉吃驚的看著張雲溪。然後小心的用眼睛打量著這座宅子。
  
  「黛玉,你要知道他們都姓張!張柬之也好,二張也好。若是沒有他們二人,之後依然是武周而非唐明。有的時候,歷史是需要犧牲的。哪怕是罵名欺侮。所以,之後的張氏宗族將這座宅子作為族長的房舍,用來紀念他們對宗族和國家,所做出的努力。如同林氏宗族一樣,有些族人不得參加科考甚至同商戶一起,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而是因為,他們必須去做。」張雲溪的口吻有些沈重。她大步的帶著兩個小的向前走,步伐穩定而有著行雲流水間的灑脫。
  
  「是!」林黛玉柔聲應道。此時她內心複雜,三年的林家能夠感受到的最多的是族人之間的和睦。雖然也有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計較,但是卻依然和氣的過著各自的日子。大小事端多少也會經歷一些,比如那場蝗災。可她依然對宗族的感受不多,只是覺得不過是人多了一些罷了。今日聽到伯母介紹一座宅院,突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不明白什麼。似是而非的懵懂,讓她玉潔冰清的面容上多了一些世俗的煩惱絲仇。
  
  而此時林晗則想的更多。他是要參加科舉的,同時幼年早慧。張雲溪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又多,自然要比黛玉更加通透明瞭。
  
  張氏兄弟一直在史書上被稱呼為誤國弄臣,可是從權謀上來說。如果武皇身邊沒有如此弄臣,哪怕在武皇晚年也沒有人敢撼動她的統治,甚至做出逼迫讓位的做法。同時,李顯並不是武皇所有在世兒子中最合適的。但是如果沒有一個能夠任由臣子設計江山的皇帝,顯然之後的明皇盛世也不會到來。相比較起李顯,母親曾說過武皇其實更在意的是她的女兒太平公主。作為一個延續了魏晉隋的長公主制度的公主,她的權柄並不僅僅是干涉朝政那麼簡單。一如母親的外祖母一樣,只要有足夠的野心和支持成為下一任的皇帝,不過是操作上的事情。
  
  可是顯然,她的女兒雖然有著操縱朝政的想法但是並不想登上那個位置。因為大臣們,宗族和世族之間更多的是希望能夠恢復李姓江山。因為男人們可以接受一次被女人統治的時期,但是卻不能接受另一個女人上位。他們利用了寂寞、利用了孤王的懷柔。利用了男人的美色。
  
  他們設計殺死了之前的那個郭姓男子,然後通過太平公主貢獻上了特別挑選的張氏兄弟。林晗在第一次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對兒兄弟怕是在得到這個使命的時候就從未再想過自己的生命吧!他們背負著罵名死了,背負著各種的欺辱離開了這個世界。成就了張柬之的恢復李唐盛世的功績,但是張姓世族卻從未忘記過。他們原本,也是能夠封臣坐宰的風流人物。不然,那武皇也不會對他們寵信有加。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在死的那一刻後悔?
  
  「女兒帶子息拜見父親母親!」在走道夯土構建的房屋台基前,張雲溪行大禮叩拜。林晗跟著她也行了大禮,黛玉在一邊看著想要跟著做,但是卻被一邊的一個身穿藍白小褂長褲的女孩兒攔住了。她操著京城口音:「姐兒是客人,是不應如此的。」她說的小聲,黛玉看了那兩個三叩首的人,捏了捏手帕。
  
  張雲溪的前方,是登上台子的階梯並沒有人。黛玉看著匍匐不同的張雲溪和林晗,深深感覺到這個家族規矩的森嚴。
  
  不多時,一個婆子走了出來下跪同張雲溪行了一個拜頂禮:「恭候姑奶奶回來,老爺和太太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張雲溪聽到婆子的聲音,才站起來。旁邊有丫鬟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雙環垂髻走過來遞上帕子讓張雲溪和林晗、黛玉擦手漱口。弄完這些,張雲溪在踏上白色漢白石前脫掉了鞋子,白色繡百子福德襪子露了出來。林晗也跟著拖鞋,黛玉看著微微皺眉也跟著拖鞋踏上階梯。
  
  此時日頭正厚,台階被靠的熱乎並不冰涼。因為失去了鞋子,腳步的聲音沒有了只剩下環佩的叮噹聲。
  
  進入大殿,由巨大的立柱支撐著房屋。沒有天頂板,可以看見上面錯綜搭建的木制構架。二層飛沿同一層之間有陽光灑落裡面一片明亮並不昏暗。遞上鋪了用金色的葦草編制的席子,一個身穿青灰色長袍的老者坐在大廳正位的一塊台階主坐上,手臂隨意的搭在一邊的木手搭子上。面前擺著一張小型黑木方桌,看起來很是隨意。
  
  他頭髮簡單的梳成一個發髻,插著一隻雕刻成竹節的君子簪的碧玉。面色微微有些古銅色,老態很顯帶著慈和卻又渾身上下,一副大人做派。下巴留著些許灰白的鬍鬚同發絲顏色相似,微薄的唇和細紋溝壑的眼角表明瞭他的年紀。屋內沒有什麼人,只有三四個丫鬟站在不遠處的牆角處。他沒有說話,張雲溪帶著林晗、黛玉走到大廳的中央。
  
  張雲溪附身下跪,右手在膝蓋前畫了一個圓然後橫搭載膝蓋前面,手心向上。左手在右手上覆蓋了一下,然後斜上對著老者平放在右手前面,她慢慢附身用額頭貼在左手上:
  
  「見過父親!」
  
  林晗背著手什麼都沒有做,他知道張家的禮儀。黛玉見到林晗背手對她晃了晃手指,就知道她此時只能看著。
  
  「起來吧!」老者的聲音中氣十足,洪亮。他揮了揮手指,張雲溪起身看向黛玉,拉著她走到右邊的位置側坐下來,用裙子遮蓋住雙腳。黛玉學著她,也坐了下來。雖然有些不習慣,她是她安靜的模仿著。這些規矩,是她在嬤嬤哪裡都不曾見過的。
  
  林晗見母親和姐姐做好,也對這老者下跪。不同於張雲溪的複雜,他只是簡單的雙手交叉磕頭而已。
  
  「見過外祖父!」少年沒有變音的嗓音,在傳遞聲音很好的大廳內,顯得更加清脆。
  
  「過來這裡坐!」老者見到林晗,顯然更為高興。他笑著招招手,拍了拍自己左邊的位置。林晗笑著走過去盤膝坐下。丫鬟們很快送上了小桌子和一個木制的類似椅子扶手的東西,然後是兩個靠墊。
  
  黛玉看著張雲溪簡單的講靠墊放在那扶手和自己之間,然後歪著身子靠了上去。黛玉不敢放肆,只得端坐著。雖然這樣坐著,總是會擔心腳趾會露出來。
  
  她不知道的是,這種扶手靠背類的東西名字叫做依靠,就是坐臥的時候有一個依靠的意思。是從漢唐就有的一種器具。後來人們使用了椅子、凳子和炕後這種器具才逐漸消失。目前使用的,多是能夠保留故唐建築的大世族人家。
  
  「你叫黛玉吧!若是不嫌棄,同晗哥兒一起喊我外公吧!或者,喊一聲張家老伯也是使得的。你若是做不慣,可以盤膝而坐。沒關係。」老者笑著對黛玉,很是親切。
  
  「是有些不習慣,第一次見到。張家外公好!」黛玉很是乖巧的接受了老者的好意。雖然她的外公去世多年,但是張雲溪待她極好。她不想因此稱呼而鬧得生份,她敏感的感覺到若是喊了張家老伯,怕是日後這關係也難親近起來了。所以她討了個巧,橫竪也不會失了規矩就是。
  
  「我們家,在京城規矩上和你們家的差不多。但是這裡不同。張家起源較早,很多規矩都是從秦漢時期就有的。人老了容易念舊,在這個宅子里的不是少年人就是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張明瑞笑得開心,拍著身邊小小少年的肩膀看向張雲溪:「這次回來,你母親想的緊這會子怕是在廚房不知道倒騰什麼呢!過一會兒才能過來,朝食可用了?」
  
  「他們兩個小的倒是吃了些,我惦記著母親的那首菜,可是空著肚子呢!」
  
  「就知道你嘴饞!」張明瑞隔空點了點喊了丫鬟:「沒聽到你們姑奶奶沒吃朝食嗎?快快去請了你們家太太,上了膳食莫要餓了她的寶貝女兒。」
  
  「諾!」一個丫鬟聞言,欠身快速離開。她走的是大廳的偏門。不一會兒,就聽到一個爽朗的笑聲從一邊冒了出來。一個雖然頭髮有些花白,但是身體依然婀娜的老婦人一身素黃從一邊的甬道中走了出來,側坐在張明瑞的身邊:「你這個老頭子竟會打趣我,不是你特意吩咐的讓我做些女兒喜歡吃的嗎?怎麼說起我的不是了?」
  
  「我不是擔心她餓壞了胃嗎?」張明瑞撇撇嘴,看向張雲溪:「還不快同你母親見禮?」他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彆扭的矜持。
  
  張雲溪撲哧一笑,嬌柔的起身走過去。依然是那套禮法,磕頭後她跪坐在那裡看著張姜氏滿含淚珠兒的眼眶:「母親,女兒回來了!」
  
  「坐吧!我去吩咐廚房上菜,你怕是餓了!」張姜氏連忙起身,禮都沒回的快速起身離開。不一會兒,丫鬟們在張明瑞的右邊擺下了依靠,另額外給放了一個手搭子。在林晗面前也有擺上了一個桌子,只是他是男孩子沒有那些東西。
  
  張姜氏似乎是去擦洗了面容,重新點了妝的。她坐在張明瑞的右側。
  
  見他們都做好了,丫鬟們陸續的上菜。不同於目前國內流行的大家坐在一起吃,這裡都是份的。彩色一樣,用精緻的小碟子裝著。黛玉身邊來一個陌生的丫頭,而張雲溪旁邊則是一個穿了柳綠色長裙的女子。她的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看起來很有風韻。她側跪在張雲溪身邊,拿著筷子給張雲溪面前的小碟子里夾了一片紅肉,沾了醬料但是看起來依然讓人心有餘悸。黛玉身側的丫鬟身體擋住了些,並沒有讓她看的真切。而且她面前的四碟子菜,都是四四方方的不同顏色的類似豆腐的東西。
  
  張雲溪夾起那片肉,先咬了一口然後全部送入口中細嚼慢嚥下去後笑著說:「謝長嫂炙肉。」她說的是炙肉,其實那是生的。這是一種禮儀,在小姑子遠嫁第一次回家的時候,作為張嫂要準備三片肉。均是鮮活的馬腿肉,用冰去了味道配上醬料。小姑子必須全部吃下去,還要說這是嫂子炙烤的。
  
  這一送一吃,不過是求得血肉之情,真真切切之意。同時也表示,不管小姑未來如何,依然是這一家的血肉。
  
  「妹妹喜歡就好!」張家大嫂又給張雲溪舔了一片,張雲溪復又吃下去後,再次感謝。後又來了一次,張家大嫂才離開。這一頓的飯食,並不是她能夠在場的。要想同小姑子敘舊,還得等到晚上或者下午得空的時候。這是一場父母家宴,他們這些媳婦兒子都是沒有權利參與的。
  
  張雲溪吃下了三片紅肉後,丫鬟快速的將她面前的托盤撤去重新上了菜,很是精緻的三道小菜。在旁邊還有一小碗紅豆粥,碗特別小比喝茶的盅大一些。此時其他人都沒有動筷,只看著張雲溪面部改色的用三口吃掉了那盅粥。每碟小菜各動了一口,張明瑞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盤子里的一塊黃色的小東西送入口中,算是開了餐。
  
  黛玉看著丫鬟給她每個碟子里的豆腐夾了一筷子,然後就有人從她身後將碟盤都撤了去重新上菜。這樣一道一道的,十分麻煩並且安靜的用餐結束後。她面前被端了一杯清水,她身邊的丫鬟拿了一個琉璃缸。她在賈府經歷過,直到是要漱口的。
  
  小口的含了水,漱口後丫鬟又端上一直放在蒸籠中的熱手巾給她將手指擦乾淨這才又上了一道涼品。
  
  涼品白如雪,切成小巧四方一片一片的。中心點綴著一些葡萄乾等。上面澆著湯汁,下面用冰塊拜著盤底。
  
  「這個啊……是你家伯母小的時候,胡亂弄出來的。用蛋清做的,口感清淡。我想這你此時,怕是吃不得其他的。不若就嘗嘗這個。」張姜氏看著這個文靜秀雅的女孩子,內心很是喜歡。至少,不是一個張揚的孩子。很是懂事謹慎,橫竪同女兒無礙。
  
  「謝謝太太!」黛玉拿起一邊用竹子做的小夾子的東西,小心的夾起一塊送入口中。口味很是清淡,糖沒有放多少。上面用的是蜜汁澆湯,也是寡淡的很。但是卻在口中別有風味。
  
  張雲溪哪裡是一碗用羊奶做的酥酪,林晗的則是一碗小餛飩。不過裡面包的都是水果奈子和果仁做的餡料,用米酒燒的。他沒想到,上次走的時候說這個很好吃這一次就有了。他對此十分滿意,小臉上可以看見他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曾經前後翻過舊唐書和新唐書
關於張氏兄弟這段,其實一直都是很奇怪的。
雖然歷史上對這二位多有不堪的評斷,但是我一直認為也許真像不會是如此。
因此就杜撰了上面這一段,也許會引起很多人的反感。但是……嗯……我還是堅持我的創作的!




☆、35

  用罷甜品,丫鬟們陸續撤了桌面上的托盤消失在他們身後。張明瑞面前的老參湯則沒有撤下去,他慢慢地抿著詢問張雲溪:「這次來,怕是三五的年景不會再回去了吧!」
  
  「想是這麼想的,但多少還得看。黛玉年末就出孝了,我尋思得從貴戚中給她尋得好夫郎。再一點,麒兒明年要下場,也不知會是怎樣一個數兒理兒。橫竪,怕是要在這邊耽擱的。我成想著,若是可行等著下年兒初冰雪初融後,帶黛玉和麒兒去隴西那邊一趟。」
  
  「也是該拜訪拜訪了,橫竪哪裡都是你真正的外家。這些年也沒少給你這孩子擦角兒抹邊兒的。」張姜氏知道張雲溪的用意,給兩個孩子選隴西貴氏的妻子。一方面可以杜絕日後有人利用外家的身份脅迫林家,另一方面也可以在那邊的嫡次子中為女孩兒尋個好夫郎。
  
  這邊的漢人居多,就是以前是鮮卑的,現在也都不知道了。規矩又多是從前朝沿襲過來的,男人鮮少能夠接受成為夫郎的。但是對於鮮卑貴氏而言,他們卻是能夠接受的。嫡次子,一般都是十分尷尬的局面。有的最後只能扶持自己的兄長或者另立房頭,能夠尋的一個好的妻子,哪怕是作為夫郎也是可以的。至少,妻子的家也是自己的家。只要經營的好,不少也是舉案齊眉的。總比在家中,礙著兄長的眼來的強。
  
  「母親這話說的橫竪我多不懂事一般。」張雲溪婉轉側頭一笑:「說是幫我擦角兒抹邊兒,但這些年舅舅也沒少從我這裡得了好處。」
  
  「你看看,你這孩子說話……當著這些小輩兒得你也不知道收斂一下。你說的這些橫竪都是些沒理的。你舅舅若不是疼你,用得著煩那些嗎?橫竪家裡也不缺那一口。」張姜氏隔空點了點張雲溪。聽到母親的話,張雲溪扭著臉:「母親這是嫌棄了吧!嫌棄我只想著那邊的舅舅,忘了這邊的舅舅吧!哼……我就知道,母親內心是嫉妒著呢!」
  
  「你這孩子!」張姜氏一時間被她說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搖搖頭拽了拽身邊的丈夫:「你這個老頭子也不管管你的女兒,多大的人了。」
  
  「管什麼?」張明瑞扭頭看著妻子,哈哈一笑:「她就是這麼個性格,都好啊!」
  
  「反正不是兒子,你就慣著她吧!」張姜氏滿臉笑容的說著丈夫的不是。但是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老來女啊!夫人!」張明瑞笑著拍了拍張姜氏的手:「上次說的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嗎?」他問的是關於平安州的事情。
  
  「這件事情的消息倒是探查清楚了,只是……」張雲溪遲疑了一下她盤膝而坐,一根腿曲起支撐著手臂:「麒兒,帶著你姐姐先去找你大舅母去。說一下,你姐姐臉皮薄,別讓她孟浪了。」
  
  「是!」林晗知道母親同外祖有事情談,就起身帶著已經起身的黛玉走了出去。
  
  「只是什麼?」張姜氏也換成了類似的姿勢,看著女兒。這些事情雖然在京里很少有主母參與,但是張家不同。夫妻同命,所以張家有一條家規就是商量著來。
  
  「那忠義郡王怕是進京了。」張雲溪招手讓丫環上了碗酸梅湯:「冬青傳來的消息,在蒔花館近半年來,經常看見他同平安州守備之子在哪裡消遣。領魁那邊,幾乎是一擲千金。不過有意思的是,他從不碰那些妓子。更多的是將看上的人,帶進包間。他看上的,多是眉目清秀的富家子弟,多用藥也有不用的。」
  
  「京中無人認出嗎?」張明瑞從不去哪裡,自然也無從得知那邊的情況。當初三兒子送了三個院子給長女的時候,他是大發脾氣一通。小女兒出嫁前,從她長姊哪裡要了那三個院子。後來三兒子去參加林如海的葬禮,又給了三個。但是他是很生氣的,但是總覺得對不起小女兒,硬是忍了下來。現在看來,也並非毫無益處。
  
  「問題就在這裡了。」張雲溪看著母親好奇的樣子:「那忠義郡王,用的是平安州守備次子的身份。如若不是我們在牆壁中增加了銅管,也無從得知這一點。他似乎用了什麼掩蓋了本來面目,雖然看著也是俊朗但是聽冬青說,似乎是並不敢做什麼太大的表情。我問過下面的,他們說估計是帶了面具。」
  
  「人皮面具嗎?」張明瑞知道那種面具極難製造不說,還難以保存。通常都是選用人背部最好的皮膚剝掉,然後經過秘法製造。這是十分古老的手藝。他想到了赫連家,手指點了點桌面:「怕是赫連家留了人給他。」
  
  「女兒想,大概也是這種可能。只是女兒覺得,平安州的事情不足為患。只是,女兒聽說上皇的身體不適很好了,可有此事?」
  
  「的確不是很好,耋老宴的時候就能夠看得出。他年輕的時候腰部受過傷,後來太醫說可能傷及腎經才讓位給今上。只是這些年下來,時有反復只是這次怕是凶險了。那甄氏女,聽說已經併入膏肓也就是近兩個月的事情。怕是那女人走了,上皇也會跟著去了。你作為宗婦,身上又帶著誥命。這次怕是也得前去哭靈。」張明瑞想了想那個比他還要年輕一些的上皇,感懷的嘆了口氣。
  
  「這倒是無妨的,只是這上皇一去怕是皇上這邊會有動作。最先倒霉的,不是史家就是賈家了。平安州那邊,怕是就等著上皇去了。朝中目前沒有合適的領兵人物,大都在牧守邊疆或者嚴守門戶。到時候……」張雲溪將自己的推測說出,看著父母。
  
  「柿子肯定是要挑軟的,賈家有一個貴妃恐怕也得在哪皇貴妃去世後才會有動作。史家一門兩候,都是上皇在的時候給的封賞。這一次西北大捷,也是有功勞的。怕是到時候平安州若是叛亂,這史家說不得可能會兩候均不存。他們礙著的可不僅僅是皇上,很多貴勳怕也會落井下石的居多。馮老將軍年事已高,兒子又在上次平定西夏的時候戰死了。只剩下一個孫子,怕是若都去了這領兵大戰的就剩下四王了。」張姜氏想了想自己父母領翔長公主府那邊的消息,很是緊張。
  
  張雲溪喝了一口酸梅湯,聽到張明瑞講道:「最擔心的還真是這一點,那西南王這次針對回鶻叛亂,原本直接出兵就是了非要等到隴西上折子才動手。怕是也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這些年批給西南的軍費是最高的。他兵強馬壯的,若是皇上將這些老臣都盡數除去,怕是到時連領兵的人都沒有。要知道,武將不同我們這些世家,他們的交情都是戰場中經歷生死得來的。賈家能夠一直坐在那個位置,明明失了公府的名頭還不改,很大的程度就是因為他們家在軍中有一大批擁護者。」
  
  「所以我才要在賈皇貴妃過世前趕過來,不為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也得去隴西籌謀一下。不管他如何動手,我們的存在是優先考慮的。」張雲溪不擔心天下大亂,若是因為四王謀反,反而是好事。只要提前安排,那麼就可以把他們這些隴西貴氏的事物處理好。
  
  「這麼說沒有錯,可天下大亂終究不是好事。」張姜氏到底擔心著自己的父母兄弟,若是四王謀亂那麼他們家勢必會被牽扯其中。
  
  「的確不是好事,但是我們能做什們呢?蜉蛶撼樹?」張明瑞自嘲的笑了笑。張家雖然一直以為天下人先得家訓,但是保全自己確實第一位的。在經歷了武唐風雲後,原本那種豪情已經不在了。他們犧牲了太多,得到的卻太少。
  
  張雲溪跟著嘆息了一聲:「父親,我們能夠保證我們自己,就可以了。只是,若是真的讓皇上弄得天下大亂,對誰都不是好事。只是,女兒有一事不明。皇上是上皇親手教導出來的,為何不明白均衡的道理?貴勳的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雖然貴勳限制了皇權,但是同時也平衡了權力的集中。只有相互限制,才會有相互的發展。這麼淺顯的道理,他難道不知道嗎?」
  
  「唉!」提起這個道理,張明瑞深深嘆了口氣,他舒展了一下盤膝的腿:「你問的這個,你父親我也很不明白。看他的態度,怕是想做漢武一樣的千古一帝吧!」
  
  「窮兵奢武?國富民安……說的就是國富方可民安。民安則兵強,這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張雲溪微微皺緊了眉頭:「功勳大多數都是開國元勳之後,女兒擔心的是他有想向世族動手的打算。沒有了開國元勳的擠壓,老臣不敢言新臣奉城。恐怕到了最後,就是御史都不得說什麼了。可是世家的存在,卻妨礙了很多。千古一帝,要的不就是所有人的臣服?」
  
  「所以說,你父親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想的。」張明瑞感慨女兒成長的太快之余,更是對未來深深地擔憂。隴西貴氏之所以一直在前今兩朝都有著居住輕重的地位,靠的並不是朝中有人。但凡深入進入過那個世界的人,都明白那是一群可以輕易撼動皇權的古老世族。盤根錯節的姻親和私兵死士,都是那些家族的根本。更不用說,其中的金錢和富足。前朝的覆滅,就是因為前朝皇帝想撼動一下原本的平衡。由史為鑒,這皇帝若是不懂就麻煩了。
  
  「不怕他不明白,怕的就是他明白還要做。」張姜氏想起自己母親說的一些話:「我那母親前不久跟我說過這麼一段話,現在想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皇上自幼是被秘密立了儲位,他也是登基後才慢慢猜出來的。上皇未死,這件事情估計依然會是迷霧。甄太貴妃在後宮中,一直都是掌管鳳印的。皇上幼年很是波折。估計,怕是因為恨上了甄家才恨上了所有的世族貴勳才是。他的後宮中,除了窮秀才出身的高家女懷孕外,其他的都是用了藥的。就是沒有用藥的,也會因為後宮陰暗被人下藥,比如那個賈氏,就是先皇后動的手。擔心的就是一個貴氏庶長子出生,日後會擋了她兒子的路途。」
  
  「聽聞皇后雖然被囚禁在冷宮之中,但是一應物品依然是按照皇后品階給的?」
  
  「皇上雖然說了要廢後,可到底也是少年夫妻。原配皇后哪有那麼好廢的。」張姜氏撇撇嘴:「那盧少卿的女兒也是個傻的,那高氏一看就是能不靠近絕不靠近的。她這個皇后當的……」張姜氏一聽女兒問起那個已經被宣告即將廢後的皇后,撇了撇嘴。在她看來,還不如她女兒這個宗婦做得好。
  
  「少年夫妻多少都會有些感情的,她也是被逼無奈了吧!」張雲溪喝了口酸梅湯:「盧少卿盧大人本身就是貧寒出身,養大了姐姐家的獨女後來又被選中成了皇子正妃。原本就是看他家人清減,才做得打算。可這成了皇后,就不是那般小夫妻過日子了。她到底只是普戶女子。」
  
  「誰說的不是呢!」張姜氏看著女兒笑了笑:「在家裡住幾天再回去吧!」
  
  「正有這個意思呢!我讓丫鬟帶著換洗的衣服了,原本是想求著母親同意呢!」聽到張姜氏的話,張雲溪立馬開心的笑了起來。
  
  「今晚你可憐的老父親就要睡書房咯!」張明瑞看著女兒開心,也笑著打岔。他一臉無奈的表情,看的張雲溪內心暖暖的。
  
  「要不我給你個丫頭陪著?」張姜氏看了老伴一眼,笑得格外含蓄。
  
  「你這不是在女兒面前掃我老臉嗎?」張明瑞擺擺手:「罷了罷了……不給你一番見識,不跟你一番見識。我約了九叔去釣魚,先走一步你們娘倆說說體己話吧!」
  
  「去去……用得著你在這裡做門面。」張姜氏推了他兩把,張明瑞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起身走了。見到夫親離去,張雲溪起身湊到張姜氏身邊,摟著張姜氏的腰躺了下來枕著張姜氏的大腿,軟軟的喊了一聲:「娘!」
  
  「哎!」張姜氏一直被其他事情遮掩的心思一下子冒了出來。那軟軟的聲音,喚醒了她好不容易掩蓋的淚潮。她抱著張雲溪嚎啕大哭起來。
  
  待她哭夠了,丫鬟遞了帕子淨面喝了些茶穩了穩心緒才拉起張雲溪仔細的打量。手指從發際線一直向下,不想錯過一個地方。
  
  「你這丫頭,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每次鄭家的過去,都跟我說你很好。報喜不報憂的,你讓我如何放心?本就沒你什麼事兒的事情,橫竪都攔了過去。當初不是跟你說了嗎?松快的過自己的日子,沒事做船過來就夠了嗎?你怎麼這麼傻啊!」對於女兒參與那些事情,張姜氏是一萬個不樂意的。她寶貝的呵護在掌心的孩子,那受的那些。一個婚事就夠糟心的了,還擔著那些。
  
  「娘!」張雲溪握住張姜氏的手,細細撫摸著那雙柔荑上的細紋:「女兒喜歡來著,覺得好玩才參與的。」
  
  「你還想著當武皇不成?」張姜氏捏了她臉頰一把,很是生氣。又拿喜歡來嚼舌頭,當她不知道她有多懶嗎?
  
  「若是有機會,坐坐也是無妨的!」聽到母親說這個,張雲溪也沒有掩蓋自己的性情。勾起嘴角輕聲吐出這句話,那話語那語氣加上那神態讓張姜氏一陣氣惱。她捏著張雲溪的耳朵:「還坐坐也無妨,你娘親我多大歲數了啊?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養你長大我容易嗎?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一些啊?」
  
  「娘!」張雲溪從張姜氏手中救回自己的耳朵,揉著撒嬌嘟著嘴:「就如您說的,橫竪也就是隨心做個喜歡的罷了。再說,女兒有著分寸呢!我難得回來一次,您又揪我耳朵。若是讓麒兒知道了,還不得羞死我。」
  
  「你也知道你現在是當娘的人了嗎?」張姜氏用指尖點著她的額頭,她一晃一晃的只能認命聽著:「我跟你說,你給我少慘呼。若是讓你娘親我知道,別怪我大義滅親把你關柴房裡面,三天不給你吃得。」
  
  「又拿這個哄我?」張雲溪坐起身側到一邊:「小的時候不就是看了一次大嫂子伐小丫頭,你就拿這個哄我。我還不知道嗎?娘最疼我了!」
  
  「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就不能像你阿姊一樣,讓我省省心?」張姜氏看她撒嬌,一時間也拿她沒辦法。
  
  「娘!」張雲溪撒嬌的湊上去,看著張姜氏已經顯出老太的臉:「娘,我跟你說我看中了聞人家的二公子。前些年雖然覺得也許不是個好的。但是這些年看來,的確有不凡之處。你覺得,配那黛玉可好?」
  
  「那孩子我聽你哥哥說起過,母親是繼室上面還有三個嫡出的哥哥。佔了一個繼室所出,早年腿又受了傷有些不太里正。雖然說做個夫郎多少有些委屈,但多少能夠離開那個家也算是好事。他不同於庶子,日後分家另立怕也會是另外兩個嫡次子的眼中釘。不過,你是準備就這麼定下來還是如何?」
  
  「我準備去看看,帶著黛玉一起將麒兒留在這裡交給父親教導一下。他早慧但並非好事,若是學步的藏弓日後也是麻煩。」張雲溪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與母親聽。
  
  「去看看也好,總比盲婚啞嫁來的強。」張姜氏覺得這樣安排很是妥當。逐又問:「那麒兒呢?你可有個打算?他也到了總角之年了,不必往昔。」
  
  「我每次跟姐姐來信,都聽她說自家的葵姐兒如何如何好,我想跟姐姐做個親家。我是她的親姨母,總比那些太太奶奶的強吧!」張雲溪想著姐姐的那個寶貝女兒,就很是開心。
  
  「那你得跟你姐夫好好說,他若是不同意怕是你姐姐同意都沒辦法。」想起自家那個女婿,雖然門第低了一些但到底是一個好孩子。功勳武將雖然有些配不得他們家的書香傳家,但是對於這個老來女卻是寶貝的很。
  
  「無事,他若是不答應我就將姐姐拐去江南讓他見不到媳婦。」
  
  「你喲!」張姜氏知道她在說笑,值得捏了捏她的鼻頭搖頭笑而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開始恢復更新了喲……身體好了很多了 下週二的飛機
親們……祈禱我不要坐飛機穿了
不然就沒有人更新了喲




☆、36

  張雲溪同母親閒聊結束,二人笑語嫣然的走向正廳後面的建築群。哪裡有一些房舍,都是一進的院落。但是不同的是,這些院子有些門上了鎖,有的則敞開大門,甚至連門板都沒有。大有迎接四方客的意思。
  
  張雲溪同張姜氏走進一座種了兩顆榕樹的小院,裡面丫鬟婆子在快速的走動和搬弄東西。二人疑惑的對望後,進入正屋東房,此時黛玉正坐在那裡同張雲溪的大嫂閒聊。見她們二人進來,二人連忙起身欠身行禮。
  
  這件房屋的擺設基本同京城內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炕窄了很多。只有在江南的一半大小,同榮國府的比較起來也略顯的窄。不過坐上一個人還是夠的。黛玉初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驚奇。只是這裡畢竟女眷居多,林晗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她拘謹的同這位讓她喊世伯嬸子的閒聊。聊得內容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多是一些關於張雲溪的事情。對方似乎很希望知道的更多一些。看起來,是十分關心的。索性,她也就挑了一些不太逾越的話來回了。
  
  「剛說著你就來了!」張大嫂子站起身笑著攬上張雲溪的胳膊,拉著她坐在了炕上自己坐在一邊的春凳上。張姜氏坐在炕桌的另一邊,看著她們姑嫂互動。
  
  「說我什麼呢?怕不是在我姪女面兒上說我壞話吧!」張雲溪笑著拖鞋上炕歪在一邊的引枕上,那些引枕很新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哎喲……我哪敢啊!」張大嫂子掩口笑著指著張雲溪對張姜氏道:「剛剛跟大姪女說話來著,我就探了那麼兩探。這孩子倒是一個實誠的,半分不好的都不說淨撿了那些好事說道。你說她得是下了多大力氣威脅大姪女啊!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不是誰看著誰疼?」
  
  「大嫂子這是準備在母親這裡告我的冤枉狀嗎?」張雲溪歪著起身敲了敲桌子:「大嫂子可別忘了,我雖是回門的姑子,可母親面前我可是小棉襖。自古婆媳就是一場戲,你小心等我走了母親天天給你小鞋穿。」
  
  「喲喲……瞧瞧這厲害的小姑子!你就一張嘴算是湊合。」張家大嫂子輕輕捏了張雲溪臉頰一下:「我腳可不大,小鞋也是穿得的。尤其是母親給的,那可是我的福分。」
  
  「母親……你看大嫂子把我臉都捏紅了!」張雲溪順勢向母親撒嬌:「快快讓她立規矩,給我賠不是。快快……」她撒嬌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成婚出閣的女子。倒是帶了很多少女的嬌憨。看的張姜氏一陣搖頭:「行了,你們姑嫂倆個就別在那裡鬧換了。生的讓人家小姑娘家家的看了笑話。」
  
  「沒!挺好的。」黛玉連忙擺手,笑看著一身自在的張雲溪。這樣的張雲溪是她沒見過的,活潑、俏麗。很多用在女孩兒身上的美好詞彙,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同在江南的時候,那種端莊、妖艷和秀麗不同。她一直都知道伯母是一定一的美人,但是看慣了她作為長輩的一面還很少見到這種情形。她耳尖微微翻紅微微低下頭。
  
  「這孩子臉皮薄,母親嫂子你們兩個就別逗她了。你當她是我這種臉皮厚的啊?」張雲溪看出了黛玉的窘迫,開口為她解圍。
  
  張姜氏聽到女兒這麼說,用手帕捂著嘴看著黛玉說道:「容易害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呢!快快改了的好,雖然說矜持是一種美德。但是害羞卻不是什麼好習慣了。以後管家持業的……」
  
  「她那方面倒是好的,就是有的時候抹不開面子心善。我尋思著橫竪也不會被騙得丟了家業,橫竪就隨了她去吧。」
  
  「這可不行,如此下去日後結親了可不是要被夫郎牽著走?」張姜氏對張雲溪的說法,不是很贊同。她是格外喜歡女孩兒的,俗話說嫁女嫁女,富家女,嫁人家,母親嫁妝算一半。說的就是這有錢人家的女孩兒,若是出嫁那母親的嫁妝只能是她嫁妝的一半,是需要額外添置的。可見女兒,對於一個母親的重要。
  
  「日子是小兩口一起過的,她性子就是如此了能怎麼辦?再說,之前十來年都是出嫁隨夫的日子教導,猛地讓她改過來也不現實不是?」張雲溪彈了彈手指,捏起旁邊早早送上來的茶水,吹了吹上面的浮茶抿了一口看著已經臉紅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低垂著頭側著臉不吭聲的黛玉笑道:「橫竪,我這邊給她把人選關口卡准了,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我這個做伯母的,管了嫁人婚期還能管到小兩口的熱炕上不成。」
  
  「聽到沒,你這個伯母啊……終於長大咯!」張家大嫂笑著看著黛玉,這樣鬧著讓黛玉更加拘謹。
  
  「大嫂,你這是誇我還是鬧我吶?」張雲溪這邊聽言不樂意了。
  
  「誇你咋滴?鬧你咋滴?」張家大嫂看著已經變得張牙俐齒的張雲溪,笑著等下文。
  
  「誇我,我就謝謝你!若是鬧我……」張雲溪微微昂起下巴看著自家大嫂。
  
  「咋地?」
  
  「我就撓你!」張雲溪張牙舞爪的湊上去,轉撓那癢癢肉的地方。張家大嫂躲避開,笑著躲到林黛玉身後指著張雲溪向婆婆告狀:「婆婆,你快看看……快看看,她這樣可有半分貴女架勢?還不得回爐找嚴厲的嬤嬤好好教導教導。」
  
  「行了行了!」張姜氏雖然高興,但是多少因為上了年紀,子孫多煩心事也多,已經感覺到腦仁疼了。她擺擺手:「快別鬧了,你也老大不小的要當祖母的人了,快坐下。」
  
  「是!」張家大嫂拉長了音,一副端莊秀雅的姿態坐會春凳。見自家兒媳婦坐下,張姜氏也瞪了一眼準備湊上去,手指亂動的女兒:「歇會兒吧!」
  
  「哦!」張雲溪眯眼兒笑著乖巧。她端莊的跪坐著,用裙擺小心的遮蓋住自己的襪子。低眉順眼的,看起來很有一副淑女摸樣。黛玉有些驚訝她轉變的快速,前一刻還是母親嫂子身邊的嬌女,下一刻就是貴女。加上教導林晗的時候的那副面孔,和平日里作為宗婦的。這位伯母,總是無時無刻的不再展示著她的獨特。
  
  張雲溪眨眨眼,摸著小小的烏木炕桌上面的茶杯沿兒,側頭看著黛玉:「這家裡女孩兒少,我知道你必會沈悶一些,不過看這日頭不若去睡會兒?」她語氣輕柔,待是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黛玉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向兩位欠身告退由兩個丫頭帶著前往早已準備好的院子的房間午休。
  
  「過了兩日也得去她外家一趟了吧!」張家大嫂見到黛玉離開,頓時明白了張雲溪的目的。張雲溪看了自家嫂子一眼,起身向裡面坐了坐,緊靠著窗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張家大嫂會意的坐了上去,不過天氣熱她是不想兩個人擠在一起的。只不過做的近一些,好說話罷了。
  
  「我倒是不想去的,只是想著讓麒哥兒跟著走一趟了事。」張雲溪雙手環住雙膝看著母親和嫂子:「賈家還犯不著我一個宗婦帶人上門,憑的抬舉了他們不成?那個老太太糊塗的不是一般,去哪兒受晦氣去?」
  
  「話是這麼說,可京城是個什麼地方?別讓人嚼了舌頭。」張家大嫂卻不認同張雲溪的決定,那賈家是什麼地方?話題中心,十個笑話裡面有六個是他們家的。這在京城貴戚中,已經不是什麼小問題了。可是人家反而不引以為恥,反而引以為榮實在是讓人想不明白。
  
  「沒事,晗哥兒去了就成。」張姜氏也不想讓女兒同那個老太太見面。不過,讓她震驚得是自家不去了人家上桿子來了。
  
  張雲溪在張家住了三天後,因為一封拜帖而不得不帶著黛玉和林晗回到京中的林家。因為賈母表明三日後上門拜訪。
  
  「哧!」張雲溪對她這種舉動,不置可否。
  
  「母親!」林晗看著母親明顯臉色不好,此時黛玉不在。張雲溪讓她準備後日的接待去了。橫竪都是她的外祖母,難道張雲溪還要幫她舉辦一個小宴?在賈家拉走賈敏的嫁妝那天,就應該想到兩家關係的緊張。就算是結親,也沒得找她這個宗母的。
  
  「麒兒,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人最可怕嗎?」張雲溪交疊雙膝,十指交叉放在小腹的位置脊背挺拔目光銳利。
  
  「嗯……」林晗側頭想了想道:「十惡不赦之人?」
  
  「不。」張雲溪眨了下眼,勾起嘴角:「是不要臉面的人。」張雲溪說的緩慢,詞彙盡可能用的文雅一些。但是林晗已經聽到了其中的厭惡。想到那賈家一家的做派,他也是不喜的。不過,賈璉兄夫妻可以算是例外。
  
  張雲溪看得出他也是不喜,微微一笑彎彎眼睛:「麒兒,你知道嗎?君子會折與誹語,小人會折與誠仁。但是,不管是小人還是君子,都比不過這臉面不要的人。他們不在於流言蜚語,也不會在意對方的舉動是否能夠感動天地。因為,這種人只能看到自己。對於其他,一概不在意。但是這種人,偏偏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們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溝通、無法理解同時……」她的目光深沈,看著林晗小小的烏溜溜的眸子,勾起嘴角冰冷語氣緩慢道出:
  
  「不可為友、也不可為敵。他們的存在,用得好就是最好用得棋子。用不好,就堪比那壞了一鍋湯的碩鼠。」
  
  「可是……如何區分呢?」林晗知道母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種人……很難區分吧!
  
  「的確,對於你而言很難區分。因為他們會用各種自以為是來掩蓋自己的愚蠢。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永遠都不具備大智慧。麒兒,你應該記得我給你講過的觀棋吧!」
  
  「是,觀棋局思天下。」林晗記得這是他六歲的時候,張雲溪開始教導他棋藝的時候對他講的。不要投入進去,而是看雙方的棋去思考雙方的局。
  
  「只要自己不入局,那麼局就不是局。」林晗很認真的說道。
  
  「同樣的道理,他們從不入局但是卻在局中。」
  
  「不入局……卻在局中……」林晗歪歪頭有些不理解,張雲溪不急著。只是看著他慢慢思考。想了一盞茶的時間,林晗突然想明白了一樣,眼睛瞬間亮起看著張雲溪:「母親是說,這些人雖然看著在局里。但是他們的行動,卻從來不按照局內的規則行事。例如一些棋子明明就差一點就可以斷氣而取,但是這些棋子卻認為自己周圍是繁華盛世?」
  
  「夜宵給你做冰酪可好?」張雲溪眯眯眼笑了起來。這個孩子很聰明,只要適當的點撥就能夠到達希望的程度。
  
  「好!謝謝母親!」聽到這句話,看著張雲溪臉上的笑容,林晗知到自己說對了。冰酪是獎勵,這種獎勵通常都是張雲溪親自動手的。他十分期待,畢竟廚娘做的再好吃也比不得母親隨意的製作。雖然口味可能很普通,但是吃下去內心卻是滿足的。
  
  他拿起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母親,姐姐今天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想問問母親。」
  
  「什麼問題?」張雲溪放鬆下來,依然交疊著雙膝不過已經不似之前的嚴肅了。她身邊依然是酸梅湯,加沒有加冰就不知道了。也許冰塊早化掉了,成為了糖水的一部分。
  
  「姐姐說,母親在教導我的時候,很是嚴肅如同夫子。在處理族內事務的時候,看起來很是高貴莊重。到了外祖母面前,又如同少女。處理事情的時候,又像士大夫。對待她的時候,又如同貴婦沈穩。她說,為什麼母親會有這麼多面孔。每個都不同。」
  
  「你是如何回答的呢?」張雲溪小口的喝掉半碗酸梅湯,看著林晗。
  
  「我說,也許那就是母親的獨特。」林晗羞澀的笑笑:「但是我覺得,也許會有其他的答案。」
  
  「人……」張雲溪張了張嘴,想了想繼續道:「人會因為成長環境的不同,慢慢給自己掛上一層一層的面具。時間久了,這些面具就如同原本的一樣,再也脫不掉了。」
  
  「母親也是這樣嗎?」
  
  「不!」張雲溪搖搖頭,看著林晗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抿唇而笑:「我……」張雲溪歪頭有些惆悵的想了想:「母親我,是每一個都是自己。但……又都不是。」
  
  「哎?」林晗明顯有些不懂這些。
  
  「販夫走卒面對高位的人,會卑微屈膝;幼子面對父母會撒嬌憧憬;士大夫面對皇帝,會彎腰公瑾;愛人相對,會為彼此隱藏醜陋;信徒面對神像,會虔誠恭敬;我面對你,會細心教導、你姐姐,我會做好一個慈善為她著想的伯母、我母親,我是一個依然頑皮不懂世事的女兒。我的父親,我是一個可以商談事物但依然有些銳氣未脫的離家子。等等這些,實際上都是人在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所表現出的不同。所以,都是我也都不是我。因為,這裡面有真情流露的,也因迫不得已的,還有為了目的而偽裝的。」
  
  張雲溪講的緩慢,詞語中帶著一種惆悵。她不知道這種說法,這個年少的孩子能否明白。雖然古時貴族家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這個孩子早熟的厲害。但是,這種東西,她真的不知道這個孩子能否明白。
  
  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狀態和不同的表達方式。是她前世還是一個繼承人的時候,所需要學習的必須課程。那個時代有完整的訓練方式和教育方式。但是這種方式,因為時代和地緣民俗的關係而無法實現。
  
  因為你不能讓這個孩子去隨便在街上拉人逢人就說:「我喜歡你!」然後寫觀察日記。
  
  因為你不能讓這個孩子在沒有見過死亡前,就學會什麼叫做殘虐。然後通過這種黑暗的儀式,來達到速成。
  
  因為你不能讓這個依然純善的孩子,去懂得什麼叫做隱藏在輝煌下的陰暗。
  
  這個時代的繼承人教育,都偏向中正平和。就是隴西貴氏,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一些後院的隱私手段。如同皇子在後宮中看到的權利侵扎。
  
  其實這些,都是簡單的。最簡單的流於表面的東西。等到這個時代的人明白,沒有真正的黑暗和光明,一切都要付諸於中庸的時候。他們的孩子,也長到了需要自己去認清世界的時候了。
  
  不忍心、不希望等等方面,讓這些長者拒絕去傳授。同時,這些孩子也會因為長者的庇佑,而獨自去窺視。然後慢慢的,不是被侵染到看不出本來顏色,就是越來越固執的堅持自我。
  
  林晗的年齡還太小,這是她一直認為的。十一二歲的年紀剛剛總角。能夠看到那些流於表面的就夠了,更深層的東西。在他弱冠後,再去接受她的教育會比較好。因為,他不是在苦難中成長出來的。他雖然鑒證了死亡,但是卻從未鑒證苦難。
  
  林晗思考了很久,張雲溪也感嘆了很久。在晴雯準備過來給他們換杯熱茶的時候,他站起身恭敬地向張雲溪行禮。
  
  「母親,雖然我還不是很明瞭,但是我想在以後我會知道這其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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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次日的清晨,張雲溪坐在正堂建築的主位上,看著黛玉走出去到達二門的位置迎接自己的老外祖母。
  
  賈母帶著王夫人一路坐車來到林府門前。看著那不若當初的門庭,她嘆了口氣。林家終究不再是她敏兒在世的時候那個林家了,這門庭都改了。沒有了公侯府邸的氣派,反而改成了普戶的門庭。就是原本的三層階也變成了一層。
  
  「是賈家老太太吧!姑娘在二門兒那等著呢!快快入轎。」來接的人,是負責外院的關家的。她笑臉相迎,打開儀門請了賈母並王夫人等丫鬟進入,裡面果然有兩頂小轎在哪裡等著。抬轎子的,都是粗壯的僕婦。
  
  賈母和王夫人對視一下,各自做進一間小轎。一路平穩的進入二門。黛玉早早就在哪裡等著了,見到了小轎子進入二門,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那是讓她恨也不是、怨也不是的外祖母。雖然說做事荒唐,但是卻是那個時候她內心的最大依仗。
  
  「見過老祖母!」黛玉見著賈母下了轎子,控制著自己思念之情欠身行禮。她此時還沒有出孝,依然是一身素白帶著素銀飾品。很是一副清寡的樣子,看得一身棕褐色織錦的賈母一陣心疼。她上前拉住黛玉的手:「可算是見到你了,這些來年的離得遠也幫不得你多少……」她語氣懇切帶著慈愛的目光,很是讓人動容。
  
  「老太太和姐兒快別這樣了,見面了是喜事不是?」陪在一邊的關家的陪著笑勸說著。
  
  「是……是喜事!」賈母拍了拍黛玉的手,任由黛玉扶著向前走彷彿依然是走進她家那個榮國府一樣。
  
  「外祖母身體可是好,這邊做了遊廊,伯母說多等等不礙事。若不先歇歇,歇了火氣再過去。」黛玉很是擔心著暑夏之日,上了年紀的老祖母會受不住。
  
  「坐坐也好,只是擔心你那伯母等得急了。」賈母也想著跟黛玉先談談,探探底再說。她們這次上門拜訪,實際上並不是賈母自願的。而是在後宮中的元春說的,讓王夫人率先上門。玵哥兒今年參加科考,說不得幾年後就要入朝為官了。沒有爵位可以繼承,只能靠自己的話,同萬炒張的張家關係好一些終歸是好事。為了這個,賈母才跟著王夫人上門張府。在她看來,這本應該是那張家女帶著黛玉去看她的。可是,上面有大孫女的要求,加上她又懷疑皇上是不是知道了寶玉的事情。各種忐忑糾結在一起,讓她不得不做這種自認掉臉面的事情。
  
  「那倒不會,伯母是很好的人。外祖母見了,也會是喜歡的。」黛玉帶著賈母和王夫人坐在遊廊的橫木上,靠著欄桿看著下面的曲水流觴,綠蔭扶風。
  
  「我倒是不擔心別的,只要你舒坦就好。年前我讓人給你送去的頭面可喜歡?怎不見你帶?」賈母看著黛玉清湯掛面的,很是皺眉。雖然臉色紅潤,看著氣色也是很不錯。身高也拔高了不少,但終究不是很舒服。她喜歡熱鬧一些,這孩子不是純心就是那張嫁女做事情不地道。
  
  「我還沒出孝呢!今兒是因著外祖母您過來,用了些銀簪。平日里,也就是用根縧子的事兒。」聽到賈母問這個,黛玉的臉頓時消了笑容。她不知道外祖母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但是怎麼聽著都覺得刺耳。
  
  「瞧我這記性,我都以為已經及笄了!」賈母有了些尷尬,笑著掩飾了過去。丫鬟搬來了小桌,上面擺上些許的茶點。黛玉端起一杯茶遞給賈母:「這是今兒年新得的龍井,也不知道外祖母喜歡吃不。」說著,她又端了一碗遞給坐在一邊安靜的王夫人:「一直光顧著跟外祖母絮叨,忘了給舅媽請安。舅媽別見怪,嘗嘗這茶。」
  
  「外甥女說這話就外道了,你跟老太太多年未見的好不得熱乎不是。」王夫人知道,此時要想接近張家為了她可憐的兒子,她必須討好這個她從不看好的女孩兒。不過橫竪,不過是千八兩銀子的出處,只要玵哥兒能有一個好前程,還擔心這個嘛?
  
  「這茶吃著就是味道清香,倒是好茶。」賈母含了一口茶咽下,重新拉著黛玉的手:「剛來京,可是習慣?」
  
  「很是習慣呢!多是小時就呆過的,這邊的人都是從那邊直接帶過來的。倒還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伯母找了人專門存冰,屋子里也是不熱的。」
  
  「那就好!」賈母點點頭:「聽說,這次來是要給你那弟弟尋親事?」
  
  「是!」黛玉點點頭:「伯母說,我的親事大抵上也就是隴西那邊的嫡次子方可。京里怎麼看,都沒合適的。但是麒哥兒那邊,倒是希望能夠尋一個貴女。不過日子長了,倒也不著急。」
  
  「那孩子是什麼時候生的?」王夫人聽到這個,心思一動隨口問道。
  
  「明程十三年的,年齡到底小了些。伯母說可以慢慢相看。畢竟日後是要做宗母的,不能小家子氣了但也不能太嬌慣。除了這些,管家能力倒是其次的。若是能有幾分男兒才幹,才是好的。」
  
  「這倒是為何?」對此,賈母很是奇怪。這娶媳婦,不懂管家……難道那個女人還要掌權到死?
  
  「這個……」黛玉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伯母倒是沒說過為什麼。不過我倒是猜出了一些,這些年族中的大部分事物都是伯母在運籌帷幄。內圍的事情,反倒是我在處理。日後,怕是麒哥兒的媳婦也是要接了伯母的擔子的。管家管的好,內圍私事明白但是未必懂得那些男兒事。必然會有處理不當的地方,不若是內圍請一兩個宮里出來的嬤嬤管著來的輕巧。」
  
  「那……可有說你的婚事?」賈母看著黛玉瞬間羞紅的臉,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王夫人雖然問的有些白,但到底合了她的心意。
  
  「這個……倒是不清楚的!」黛玉低下頭,耳尖紅潤的很是害羞。
  
  「好啦,不說這個了!」王夫人目的達到,見到錯開了先前的話題,就不再逼問。畢竟這事情連她家的娘娘都插不得手,何必去糾結。她換了一個話頭:「前兒我去拜見你大姐姐,她特意賜下了一幅鐲子讓我帶給你。說是見不得的遺憾,是紅玉的。很是晶瑩剔透,料子極好手藝也宮中的。今兒我帶來了,待會兒你拿回去及笄的時候帶上肯定是不錯的。」
  
  「謝舅母。」黛玉很是含羞的起身欠了欠身。賈母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起身拉著黛玉的手:「我老婆子這身熱氣也過去了,不若早點過去的好。終究是你伯母,讓她等久了不好。」
  
  三個人並一堆丫鬟婆子的趕到正廳西花廳的時候,張雲溪已經吃掉一小碟五香烤花生,喝掉兩碗涼茶了。
  
  見到賈母進來,她笑著起身迎了上去。沒有行禮也沒有讓賢,只是揮手指了左邊的位置讓黛玉扶賈母坐了上去。賈母看她這副j□j,很是想發脾氣卻沒出發。還得笑著,坐在了下首位上。
  
  「早就想過來,只是前兒聽說是回母家去了倒是不合適。」王夫人見此,直到不能讓賈母先開口只能自己打了頭。
  
  「瞧宜人說的,不過是我個人私心想著早點見見母家。忘記了黛玉也思念外家的道理。橫竪都是不我的不是,何必如此外道了。」張雲溪聲音清脆,不似之前的沈穩和胡鬧時的雀躍,只是但這一種空靈的百靈婉轉。她笑的很真,但是黛玉明顯的發現那笑不進心只是掛在臉皮上。
  
  王夫人扯扯嘴角,一邊的賈母卻猛地明白對方的意思。自己一個一品夫人,如何要出去迎接你們兩個?自己母家雄厚,能夠給人的就更多,你們能給什麼?客套是我的禮,任性就是你們的不是了。想到這點,她頓時心中一突,這女人不好想與啊!
  
  「親家夫人這話說的,老身不過是想早點見到外孫女。快三年未見,老身都覺得像是走了一輩子的樣子。剛剛見到,還覺得是都過了及笄,鬧得問她為什麼不扮的鮮艷些,才恍然發現也不過不足三年。」賈母滿嘴的感慨,絲毫沒有把之前的行為說成失禮。倒是成了一個老人,長久思念後的結果。
  
  張雲溪不知道這茬,但是卻扯了扯嘴角看著丫鬟將茶一一上來。她端起茶碗:「我不耐暑熱,這一到夏天就少不得這涼茶。想著之前必是吃過熱茶的,不若嘗嘗。這是我外祖母常喝的,前徐御醫給開的。您也知道,他慣是熟悉這些。」
  
  賈母抿了一口,眼睛內光一閃。從茶湯中不難嘗出裡面有些好東西,怕不僅僅是涼茶。這方子,恐怕跟上皇皇宮貴人用的差不多。而且,怕是也就頂尖的那麼幾個會用到。不然,元春哪裡不可能沒有。
  
  「喝著就是不錯,藥味很淡卻有著香。」她點了點頭,放下茶碗:「玉兒能夠跟在你身邊,倒是有福的。我遠還擔心她日後將來如何呢!當初想著,不若自家結個親,不過這寶玉有了賜婚倒是遺憾了。」
  
  「原本二弟走之前也跟我說過這事情,但是這事情也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夠做主的。族里有族規,倒也只得如此。只是黛玉這孩子是一個同情大理的,倒也沒有因為這個怨了我。」張雲溪拿著茶杯,手指在上面細細摩擦著上面勾勒的青花紋路。垂眸細語:「不過說到這個,不知道老太太是否知道聞人家的二少爺?」
  
  「可是那個有著魏晉君子的?」賈母之前是做足了功課的,畢竟牽扯著隴西貴氏多少都是要瞭解一下的。
  
  「可不是那孩子!」張雲溪彎起嘴角一笑:「原本我還嫌棄那孩子是個續娶所出,行二不過是日後分房所致。腿腳有些不靈便,但是進入看來倒是一個好孩子。那腿腳的毛病,除了不能拿兵刃習武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別的。倒是配得上黛玉的,老太太覺得呢?」
  
  「他們家能夠同意嗎?」賈母聽到是那個有名的聞人二公子,倒是有些意動。這婚事,若是成了就等於給黛玉後人身上掛上一個隴西貴氏的關係。一如現在的張家,當初起來不也是因為伊樓家嗎?至於腿腳問題,這個女人敢說出來怕也就是定下來了。不過是面子上的事情,寶玉的事情已經讓她抓了把柄。現在是想做什麼都難。
  
  「這個倒不難,只是擔心那孩子不願意。我想著等黛玉及笄後,趁著隴西貴氏開宗族會的時候,帶她去看看。若是能夠心意相通,必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也倒是不打緊。」張雲溪看了一眼已經低頭害羞的黛玉,笑著放下茶杯:「黛玉的身子出生的時候早了些,這些年調養的也差不多了。但終究晚點成親也不是壞事。」
  
  「這倒也是,外甥女的身體比較重要。只是這終究是嫡子,雖然說是繼室所出。」王夫人這一次倒是真心擔心的,她語氣有些拖拉。擔心自己說了什麼不妥的,擾了關係。
  
  張雲溪搖搖頭:「那邊不同這裡,這次子如若同兄長乃是一母同胞,倒是好的。可若不是,這其中的事情就不外好說了。就是分產分房,怕也是要被其他嫡子敵視的。但是做了我們家的夫郎就不同了。這夫郎不同於相公,只要他能夠真心對黛玉好。那日後的日子,他那些兄弟斷不會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反而會因為姻親,多少會留那麼一些情義。」
  
  「就怕日後這男子心裡終究會有一個疙瘩。」王夫人是受到過因為自家兄弟位高權重,自己被丈夫冷落的苦楚。可賈母聞言,卻瞪了她一眼笑著打岔:「這小兩口過日子,還不是他們自己經營的?」
  
  張雲溪看著她們婆媳之間,嘴角微微勾起:「說的倒也是了。這眼看就是日頭入中,我早吩咐了廚房擺了宴。吃了歇了,老太太和黛玉去她院子好生嘮嘮。」
  
  「那就麻煩親家娘子了!」賈母也想著同黛玉好好溝通溝通,也就應了張雲溪的話。
  
  宴席做的很豐盛,特意上了清梅酒。因著人少,而且不是自家賈母用的並不多。張雲溪雖然有吃飯的時候閒聊的習慣,但是那是在親人小聚的時候。這種情況,反而遵守了食不言的規矩。用了宴,張雲溪推脫自己身子不適很爽利就離開了讓黛玉一個人接待。
  
  賈母扶著黛玉的手去了她的院子,那水一色的烏木鑲銀雕花的傢具,讓她眼前一亮。在旁邊一直沒說得上話的紫鵑給賈母和王夫人行禮,畢竟是老東家。雖然現在沒了來往,到底她還是自家小姐的丫鬟。
  
  「紫鵑這丫頭看著越漲越出色了,也不知道日後會尋個什麼人家。」王夫人看著紫鵑,眼睛一亮。她知道這紫鵑是當初給黛玉的丫頭,沒想到竟然還留著。
  
  「伯母給定了今年恩科的一個秀才,等著明年就出嫁的。畢竟,她終究是長了我的不好拖著。」提到紫鵑的婚事,黛玉很是開懷。雖然沒有像張雲溪身邊的丫鬟都是舉人進士娘子。但多少還是比平民百姓要強的,嫁出去就是管家娘子。對方她瞭解過是個不錯的厚道人。
  
  「這倒是好的!」賈母點了點頭,這張家女子做事情到底是不同。她摸了摸炕上的烏木炕桌:「我看著傢具倒是都很新。」
  
  「前兒些年伯母得了一批貨色,讓人雕了。說是我孝期用酸枝什麼的不合適,黃楊又顯得清寡就應是給換了一套銀鉑貼畫的。這次過來,就直接從那邊拉過來了。外祖母可是喜歡?當初得了一副四開的炕屏,只是用了貼金雕玉的,看著不錯但是我終究年輕了。」黛玉提到這批烏木,就很是開懷。這東西,尋常貴勳家裡也未必能夠弄到全套,只是自己伯母實在是喜歡這種材質。要她說,她還是喜歡那酸枝的。紫紅的色澤,看著就覺得喜歡有種書香故事的味道。她想著,若是外祖母喜歡,不若是送出一兩個炕屏什麼的,也不是很打眼的東西。
  
  「你自己個兒留著吧!你外祖母我什麼好東西沒有啊!」賈母聞言,感覺雖然也許有些隔閡但到底沒有太生份。就拒絕了這份好意,畢竟這東西拿到手是給宮里送過去還是給寶玉哪裡啊?東西出去,張家一定會知道如何做都自家都沒好,不若先放放再說。若是黛玉懂事,明年自己大壽必定能夠看到更好的東西。
  
  「那又沒什麼,橫竪這家裡就伯母喜歡這烏漆麻黑的東西。我看著,也就是襯了那金玉還有些色調。但是太奢糜了一些,我倒是喜歡紅酸的色澤。看著清貴。」黛玉倒沒覺得有什麼,她吩咐著紫鵑:「走的時候,給外祖母把那兩個炕屏帶上,你親自跟著去了看著安哪兒好看回來說給我聽。」吩咐完,她笑語嫣然的看著賈母:「我近兒還不得出門,若不是伯母帶著那邊又不嫌棄怕是也去不得。等我出了孝,定上門給外祖母和舅母舅舅請罪。」
  
  「這話說的就是見外了。」賈母聽得出是黛玉的心意,也就沒再推辭只是點了點她的額頭。黛玉抿唇一笑。有一個丫鬟上了茶,黛玉先拿了一個定窯的黑瓷遞給賈母:「這是老君眉,我知道外祖母吃不慣其他的茶。但是府上其他地方,只有新出的龍井和毛峰。這茶還是來之前特意尋得,也是不多。我想這,若是外祖母能夠過來坐上一坐,吃上一碗也是好的。」
  
  賈母看著茶碗,內心繁復。黛玉的樣子依然帶著女兒的影子,但是那說話、氣勢和尺度都沒有半分影子在上頭。就是那三年在自己哪裡的纖弱,也沒了。反而顯得出一身的氣派來。附近跟著的兩個嬤嬤,從身上衣著和態度,就不難看出那是宮里出來的嬤嬤。想必也是那個女人安排的,怕是這三年……她抿了口茶。茶香順滑,但到底有些心寒。
  
  離開林府,賈母坐在車里看著王夫人,靠著車壁:「你今兒覺得怎樣?」
  
  「倒是一個全乎人!」王夫人知道賈母要問的是什麼。
  
  「哼!」賈母輕哼一聲:「回頭那兩個屏哪兒也不能動,就擺在我屋子里。黛玉能給我兩副,就意味著張家能送到宮里更好的。若是讓娘娘那裡為難了,就不好了。大觀園到底是給娘娘的,裡面的東西都登記造冊了。就不給寶玉填進去了,你也別怪我不疼他。」
  
  「是。」王夫人沒有出聲反駁,只是木納的回聲。
  
  賈母離開後,張雲溪歪靠著自己屋子里的引枕,翻看著最近整理出來的信報。雖然有些已經處理過了或者做過回應,但是重新看看興許能夠從細微末處發現什麼。
  
  黛玉進屋,就看見張雲溪閱讀的很是認真。不過在她坐下的時候,張雲溪就抬頭看向了她:「感覺如何?」
  
  「嗯?」黛玉被她直白的問話問的一愣。
  
  「我是說,今兒……你感覺如何?」張雲溪再次認真的詢問。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是寫不出二人之間的萌點……看天
若是不滿意的,我也沒辦法了。這張內容我盡力了!




☆、38

  「我是說,今兒……你感覺如何?」張雲溪再次認真的詢問。
  
  「外祖母……老了很多!」黛玉有些沈悶的,一改之前的歡顏,看起來十分沮喪。
  
  「人總是要老的。」張雲溪重新低頭閱讀。
  
  「這我知道,只是……伯母!」黛玉手指揉搓著手怕:「外祖母……竟然忘了,我還在孝期。」
  
  「你母親去世後不久,她不是也忘了嗎?」張雲溪一副很是尋常的口氣,卻說得讓黛玉十分難過。她啃咬著嘴唇:「這倒是為何呢?母親……一直念著她的。」
  
  「這個問題……」張雲溪抬頭側著臉看著她想了想:「其實也很容易理解吧!」
  
  「如何?」黛玉歪著頭,目光真摯的看著張雲溪,似乎想透過那茶色的眸子看出什麼來。張雲溪被她看得怪怪的,只得放下手中的書用墜牡丹的鈎簽子標準了書簽挪了挪身體讓自己舒服一些:
  
  「她終究是來自武勳起家的史家。史家曾經是金陵一代的富紳,雖然不足以比較起薛家的富有卻是喜好結交江湖人士。你也見過金陵蘇杭一帶的富紳家庭,他們不尊禮法,女兒教育方面也都偏向一二萬兩的嫁妝。但是女子在家中如何立足呢?依靠女兒?還是要依靠兒子的,所以慢慢的主母在這方面就偏心了很多。雖然疼愛,但多少比不得能夠給自己上墳祭祀的兒子。何況本朝尊孝,一個孝字就能夠壓得兒子不得不聽話。但是女兒呢?能夠用一個孝字壓得女兒跟姑爺聽話嗎?顯然不會。姑爺是別人家的兒子,女兒不過是媳婦不是兒子。那邊也會有婆婆,也會有孝道。」
  
  「所以……我母親……就是再念著她的好,也比不過老封君的日子。」黛玉的手指有些發白,她握的有些用力了。指尖刺痛了掌心,反而比不得內心的苦痛。她苦澀的笑了一笑:「我將那兩個炕屏送過去了。」
  
  「那是你的東西,怎麼送你自己說了算。橫竪不過是一些邊角料拼接的。」張雲溪對於這類東西,不是很在意。哪裡最貴的,就是人工。天地生養的東西,真心沒花她多少錢。
  
  「可在這邊,是很昂貴的東西吧!」黛玉想著教養嬤嬤說過的話,又是有些糾結。
  
  張雲溪看著她又在糾結自己,只得搖搖頭:「不管是昂貴的還是便宜的,都是你的心意。你想送了,米珠也勝珍珠。你若是不真心實意,那就是金元寶也同泥疙瘩差不多。至於對方怎麼想,就不是我們能夠知曉的了。你要知道,沒有人可以揣度他人的心思。我們能夠做的,不過是通過約定俗成的規則,從中找到相似的地方罷了。」
  
  「我知道伯母是想讓我放寬心,可是……」黛玉低下頭看著手中已經被揉的不成樣子的帕子:「可是,我真心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你所想的是什麼呢?」張雲溪木然的看著她,冷冷一笑:「不管是想對方好也罷,壞也罷。都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行為。收了這個心思吧!沒得對方沒怎樣,就先把自己作死了。」
  
  「是!」黛玉有些委屈的,諾諾的稱了是。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她眼淚要掉下來了。不想在伯母這裡丟臉。
  
  見她離開,張雲溪撇撇嘴躺下手臂橫在眼睛上閉目養神。明天要去她那外祖母哪裡,這日子……沒得一日清閒的。好在世交故友的大多不在京,不然還有一番熱鬧的。
  
  第二日,張雲溪沒有帶上黛玉而是只帶了林晗一個人前往領翔長公主府。
  
  府里迎接的是長公主府的長吏劉全兒,他帶著四個內侍站在儀門的地方將張雲溪和林晗迎了進去:「快快上車,公主可是等了好幾天了。就盼著您來了。前兒聽說去了張家,這才作罷不然早就讓人喊著您過來了。」
  
  「謝劉達達,這是我的麒兒。麒兒,給劉達達見禮。」張雲溪看著劉全兒蒼老的面容,笑著讓林晗給他見禮。
  
  林晗乖巧聽話,一臉童子福樣很得人喜歡。又是小大人的樣子,更是討喜。他恭敬向劉全行禮。這個老人來之前,張雲溪特意介紹過。這是領翔長公主未出嫁時,在皇宮中的首領太監。位居三品內侍官,雖然是一個閹人但是不管是權謀還是能力,都不亞於士大夫。平日里,更是琴棋書畫各有通略。很是值得尊敬的一個人,張雲溪的琴就是這個人手把手教的。
  
  「好好!小公子看著日後就是有大前程的。」劉全看著乖巧懂事的林晗,從腰上接下一個玉佩遞給他:「收下吧!當年老朽的好東西,都讓你母親弄去的差不多了。也就是這麼些個小物件,還是前兒得的給你做見面禮。」
  
  「謝達達!」林晗恭敬地收了那個五福集壽的青玉佩。張雲溪看了那玉佩一眼,撇撇嘴:「達達越發的小氣了,糊弄一個青玉的。唉……可這是十年未見……唉……」她裝模做眼的嘆氣。劉全看著她笑的滿臉褶子開花:「這可是漢八刀,除了材質不甚好可是好東西。小姐可是怪罪老奴了!這見了面不說送上面禮,老奴自知身份,可這還是老奴近期最喜歡的東西呢!」他雙手插入袖口,微微弓著腰身。嘴裡雖然說著自貶的話,卻聽得出是在說笑的多。
  
  「我就知道達達想著什麼。」張雲溪勾了勾手,晴雯跟著走了上來,她捧著一個三個匣子。張雲溪拿起一個最小的匣子打開遞給劉全:「特意找的最好的水晶,找人給您畫的西湖晶的鼻煙壺。看著可是喜歡?這帽兒,都是用上品的水流兒(翡翠冰種)做的。」
  
  劉全拿過鼻煙壺,一個個摸索看過。的確是愛不釋手的好東西,一共六個各有千秋。他合上匣子遞給一邊的徒弟:「好生給咱家收著,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一看就是勿春秋的畫筆。」
  
  「還是達達眼亮,為了求這個可是等了一年多呢!達達喜歡就成,看著日頭還是早些過去的好。外祖母怕不的要說我幾句呢!」
  
  「是了,你也知道主子的脾性。快些上車吧!」劉全帶著她上了一烏篷馬車,快速朝內里跑去。
  
  進了內院,不同於其他的建築。這裡的按照及其嚴格的規矩建造而成,作為領翔長公主位比親王。因此只是在房檐上,稍稍做了修改。將原本的龍頭變成了鳳翔。丫鬟侍衛林立,不若與任何一個親王府。
  
  張雲溪帶著林晗下了馬車,跟隨著劉全踏上階梯從側道進入正殿。此時殿堂內空蕩蕩的,他們繞過正殿的屏風進入側殿,才看見聚在一起說笑的女人和小孩兒。
  
  坐在側殿的,是在炕上的領翔長公主和她的兒媳婦,果毅候少夫人。下面的是果毅候家的女孩兒和兩個小孩子。大約三四歲的樣子,一男一女。穿著一紅一綠,一看就是龍鳳胎。一個少婦樣的女子很親切的照顧著兩個小團子。
  
  「雲溪,你這丫頭總算知道過來了啊!」長公主看見張雲溪進來,手指隔空點著數落,不待張雲溪給她見禮就拉了過來揉進懷裡:「你說你這個孩子怎麼那麼心狠啊!快十年了,連個面都不回來一次。若不是為了那個丫頭的婚事,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啊?」
  
  「老祖母,雲溪錯了錯了嗎!」張雲溪趴在長公主懷裡,撒嬌的蹭著。
  
  「你啊!你說我說你什麼好!」長公主拍拍她的肩膀,聽聲音竟有了些哭腔。看的那少婦很是吃驚,她曾經是同張雲溪熟悉的。但也只是一些百花宴上見過,那個時候那是一個張揚明媚的女孩兒,身份卻在圈子里還是有些尷尬的。她嫁進果毅候府後,也聽說過長公主對這個外孫女的親厚。卻不曾想,有這般深。
  
  「母親,這不是回來了嗎!」坐在一邊的少夫人連忙拉過張雲溪,仔細端詳:「你也別怪舅媽說你,你說平日里除了來信,你就不能跑一趟還能瘸了你的腿不成。」
  
  張雲溪含笑坐在炕沿:「我不是擔心給你們惹麻煩嗎!那個時候爭的厲害,本來就是躲出去的。若是回來,平白給人口舌不好。」
  
  「就你心思多!」長公主恨恨的戳了她頭一下:「那是你那表哥新娶的嫂子,是安國公的嫡次女你看看可還認識?」
  
  「見過嫂子!」張雲溪笑著朝女子見禮,女子一身柳綠很是清爽,襯得張雲溪一身鵝黃。
  
  「妹妹坐!這是我那兩個孩兒,大的是女兒,小的是哥兒。快見過表姑姑!」
  
  兩個小團子很是恭敬地行禮,那肉肉的樣子一下子貼了張雲溪的心口。她蹲□扶起兩個小的,從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珊瑚手串給女孩兒戴上。然後又截下腰上掛的一個雙魚福壽佩遞給小男孩兒:「真是可人疼的,嫂子是有福氣的。」
  
  「可不是,這丫頭第一年就倆。當時那個肚子大的都嚇人,這些年才養了過來。」長公主對於兩個重孫很是喜歡。她頭髮保養的很好,也可看得見花白。不過日日有這兩個小東西逗樂子,倒也是不錯。
  
  張雲溪起身後,拉過一邊的林晗:「這是我過繼的那個孩子,叫麒哥兒。外祖母看著,可也是個好的?」她按著林晗的肩膀,固定他不能動。長公主知道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她:「是個好孩子,不過可是讓師傅教著?若是你教……可就把好好的一孩子教壞咯!來,讓老祖母看看。」她笑的慈祥,這孩子是日後自己最寵愛的外孫女的依仗,對他好一些沒什麼。
  
  「見過太外婆!」林晗乖巧懂事的樣子,一下子就得了長公主的喜歡。她看著這一身青袍,身子筆挺的男孩兒很是開心。轉眼兒看見那剛戴上的玉佩,笑著問:「你母親給你要的吧!劉全兒啊……摳門的厲害,這些年也就你母親能厚了臉皮從他那裡扣出點東西。怕是也送了不少吧!」
  
  「達達親手給的!」林晗微微垂著眼簾。
  
  「別哄我,我還不知道他們倆。」長公主笑著摟著林晗,看著劉全:「那丫頭可是給了你什麼好的沒。」
  
  「哎喲……還真讓主子猜到了。六個勿春秋的鼻煙壺。」劉全笑得很開懷。長公主從背後摟著林晗的肩膀:「我就說吧!待會兒我開庫,給你挑倆好的去。這京里了,還是要裝點一些的。一個漢八刀算什麼,我那兒有更好的。」
  
  「那我在這裡就替麒兒謝謝外祖母了!有沒有我的份子啊!」張雲溪已經坐到了愛著炕的木椅上,雙j□j疊坐的很是規矩。
  
  「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孩子見識啊?我什麼好東西沒給你?」長公主萃了張雲溪一聲。
  
  「當初那八寶琉璃燈就沒給我。」張雲溪嘟嘟嘴很是不樂意。那邊婆媳兩個,含笑看著她們。
  
  「怎麼……還惦念呢?沒有啦!」長公主拿了一塊芙蓉糕給林晗:「你嫂子入門那會兒,我拿去給她了。」
  
  「我就知道……你定是要留著給孫媳婦的。現在讓我猜中了吧!」張雲溪彆扭的裝作生氣的樣子。長公主知道她又是要作怪,指著自己的孫媳婦:「去,向你嫂子要去,東西在她那裡。你也別跟她客氣,她現在可比那薛家要富有的多。好東西竟有呢……前兒不是還說要給大姐兒攢嫁妝沒木頭嗎?找她要,爛木頭不多,好木頭可多的是呢!」
  
  「看看……舅媽……你快看看外祖母,這心眼子偏的。」張雲溪笑著招呼果毅候少夫人給自己助陣。可果毅候夫人也沒給她幫手,反而多了一句:「怎麼了?讓你給你姪女弄些木料子廢了你了?」
  
  「我又沒說不給,我哪裡還有一批烏木呢。橫竪,放著也是放著。帶我回去寫了信,就讓人給您送來。」
  
  「這才對嗎!」果毅候少夫人聞言,笑著抱起自己的小孫女:「大姐兒,聽到沒你那姑姑給你弄了烏木,知道不?咱們做個全套的,饞死那些看妝的。」小女孩兒不明白祖母在說什麼,只是晃動著小腦袋看熱鬧。
  
  「那就謝謝姑子了,那燈待會兒我就送過來。」雖然有些心疼那盞少見的琉璃燈,但她還是知道價值對比的。一整套的烏木嫁妝,比照起皇帝嫁女也不為過了。
  
  「我不過是說著玩笑的,嫂子別介意了。聽著外祖母瞎說著……只是那木雕師傅我這也給嫂子留著,到時候嫂子把那燈給姐兒做嫁妝就成。我啊……算是提前填裝了。」
  
  「那可不行,怎麼能平白讓你佔了便宜。我孫女的填妝,你得給我好好想想,弄不出好東西我拿你是問。」張雲溪耍賴皮的樣子,還是讓她舅母拆穿了。只得抿唇笑笑:「到是手頭有些好東西,放著可惜我又沒得女兒。那二房女兒是迎娶,也不用我給她備嫁妝。」
  
  「有你這話就成了。」果毅候少夫人很是開心。她並不需要張雲溪一定拿出什麼,不過是話趕話罷了。這些年,也沒少得了張雲溪送來的好物。
  
  「麒哥兒今年多大了?」說話間,長公主就把話題轉到在一邊吃了一小塊點心,正喝茶的林晗。
  
  「今年十一快二了!」張雲溪用手帕給他擦擦嘴角,笑著回答自家外祖母的問話。
  
  「說不得過兩年也是要娶媳婦的了!你可以看好的?」
  
  「想跟姐姐家做個親,就怕姐夫不同意。」張雲溪想著之前的打算,實打實的回了長公主的問話。
  
  「嗯……這個我可幫不了你的。前兒宗室那邊就有人想跟他們家結親,結果被你姐夫鬧得很不開心。說是讓下人拿著掃把把人趕了出去。葵姐兒也才九歲,看著到時伶俐。只是比照你查了不少。」長公主知道張雲溪希望要一個什麼樣的兒媳婦,提點了一下。那是被父兄寵著的,說不得日後並不如何。
  
  「這事情現在也是八字沒得一撇,若是做不得親倒也沒什麼。不過是想著,我是她親姨媽,我帶著她多少要比別人家好的多不是?您也知道,我慣是不會有哪惡婆婆樣的人。」張雲溪知道長公主提點的意思,只是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若是選了別的人家的,那麼日後j□j上必然受限。家姊跟她同樣長於長公主府和張氏家族,多少也會相通一些。
  
  「你想好了就成,過兩日去你姐姐家一趟這一次也算做個圓滿。只是你姐姐家的大哥兒蘅哥兒要娶親了。你少不得也得去給祝禱一下。」長公主看著心思縝密的張雲溪,這孩子算是她最不擔心的。看的通透,心思縝密行動力強。若是男孩兒,必有造化。
  
  「那是肯定的,怎麼說我也是姨母不是?古時娘死舅大,現在娘去姨親。怎麼也是我親外甥不是?只是這說的是那家的女孩兒?」張雲溪嫁人的時候,那孩子也不過和她同齡,後來聽的那邊老人過世這就耽擱了不少。
  
  「大理寺通判高家的嫡女。」一邊的果毅候少夫人插嘴說道:「你小的時候是沒有見過的。倒是寧哥兒媳婦認識,說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寧哥兒媳婦指的是她的兒媳婦,也是剛剛的女子。果毅候少夫人只出了一子,但是長公主不願意給兒子納妾所以人口看著多少是單薄了些。
  
  「我那個時候,接觸的有哪些啊!身份高的,我身份尷尬。身份差不多的,人家看不上我。」張雲溪撇撇嘴,當年那些女孩子什麼樣子,她可是清楚地。
  
  「你喲……」長公主戳了戳她的額頭:「說到這個,你上回送來的花細我看著倒是喜歡,貼指甲上很是精緻。可是找了好的師傅?」她說的是張雲溪托人送來的一套金銀貼鑽的指甲花細。
  
  「那是什麼師傅,那是我閒著無事親手做的。」張雲溪撇撇嘴:「您送人了是吧!」
  
  「哪兒能啊!我自己個兒用了,進了宮太后覺得喜歡我就給她問問師傅的事情。你也是知道,你那寶石怎麼貼上去的還沒人知道呢。」長公主扭頭喝了一口茶,順口否認。其實她還真送出去了三個,給太后了。不過這話不能說,這孩子小心眼兒的很。小時候凡是她親手做的,你說不喜歡可以。放著也可以,扔了也沒什麼。但若是送人了,那肯定把剩下的一股腦的都扔出去。當年自己生日,辛苦做了四菜一湯。就是招呼了一個來做客的人嘗了兩口,就被那丫頭掀了桌子。
  
  「那是用的從西洋哪裡得來的一種膠,我這裡也不多。您若是喜歡,我就讓丫頭回頭給您送過來。我前兒又做了不少,橫竪都是消耗品。用了兩三次就得回爐成金了。」張雲溪想著,估計是怕她隨手把東西都扔了說謊呢!她嘴角一勾:「達達,去把我給老祖母送的花細拿來看看,若是少了壞了我再重新弄。缺了就不成套了。」
  
  劉全看了看長公主,一邊的果毅候少夫人連忙使眼色給兒媳婦。那套花細她們還真見過,只是還真不能染指。坐在一邊照顧小孩子的寧哥兒媳婦看看婆婆張張嘴:「小姑子,若真說壞了……倒是年前的時候弄毀了那套鳳鸞碟的。壞了三個尾指的,我也是不小心人手笨。」
  
  「那倒無妨,我看看回頭給外祖母補上。嫂子可是喜歡,我順了給嫂子捎上一套貼著玩吧!」
  
  寧哥兒媳婦連忙擺手:「我倒是不用的,這些日子一直照顧這兩個小的。若是吃了肚子里就不好了。」聽到這對話,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未來兩三張內,都是過渡……




☆、39

  拜訪長公主府後,張雲溪在三日後向平東將軍府遞交了門貼。張寧溪見到是妹妹的帖子,心情十分激動,她雖然日日盼著妹妹能夠第一個上門。但是家有老父母,還有外祖母那邊。第三個能夠到自家來,也是不錯的了。收到了帖子後,她就招呼著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整理庭院,終於在次日迎來了張雲溪和林晗的拜訪。
  
  因著這裡不似長公主府,同果毅候府是分開的。果毅候本身要低長公主很多,所以林晗當日並沒有先去拜見果毅候。而是跟著張雲溪在公主府逗留的時間長了些。可是進入平東將軍府後,他在短暫的拜見了姨母后就去拜見姨父了。
  
  見到林晗離開,張寧溪才拉著張雲溪的手走進側室,那裡有窄炕和各種冰盆子。二人分別坐在炕桌的兩側。丫鬟上了涼茶給張雲溪,而張寧溪的則是一杯熱茶。她生女兒的時候,傷了身子雖然日常沒有關係,但是寒涼是不敢受的。
  
  張寧溪不同於張雲溪的張揚嫵媚,反而多了溫柔和婉約。加上常年的管家主母以及年長的關係,倒是看起來像是一個慈祥的年輕婦人。她說話輕柔,不同於張雲溪的跳躍。但是卻能夠聽得出,那柔中帶鋼的味道。
  
  「是你喜歡的那個六十四位的涼茶,沒放多少糖不甜。」張寧溪當初見到父親要娶一個貴妾的時候,很是排斥那個伊樓家的女人的。但是她當時臨近出嫁,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生了孩子後就走了,在她剛剛出嫁沒有一年的時候。
  
  母親待這個孩子如同親生,就是這種說不出是什麼的婚事也是給了半數的嫁妝。母親的嫁妝,她們姐妹一人一半分了。後來小女孩兒越長越大,她做了主母也漸漸明白了母親的心思。
  
  這個孩子的存在,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張家同伊樓之間的關係。父親之所以在自己確定婚嫁的時候才開始張羅娶一個伊樓家的庶女,估計也是考慮到了自己的關係。那個時候的母親就是那伊樓家的女人再生兒子,也無法動搖母親作為主母和宗母的地位。就是母親去了,她以平妻的身份管家也無法成為宗母更無法讓她的兒子繼承族長的位置。毫無威脅的妾,毫無威脅的平妻。最後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女孩兒。
  
  所以,她接受了那個女孩兒。同兄長父母一起,寵著她、護著她,慢慢地成了習慣。
  
  「阿姊……」張雲溪笑得開心的捧著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舔舔唇笑嘻嘻的對張寧溪道:「我那兒子看著如何?」
  
  「你想什麼?」張寧溪看她樣子,就知道她不懷好意。挑眉笑笑,這丫頭這些年的動靜她也是知道的。雙方書信一直沒有斷過,古靈精怪的。雖然不算是正經的成親,好歹也是做了多年宗母的人。怎麼還這麼不著調。
  
  「把你家葵姐兒給我做兒媳婦唄!」張雲溪眨眨眼,此時屋子里除了她們各自的貼身丫鬟外沒別的。
  
  「你倒是想的美了!」張寧溪斜了她一眼:「你那個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怎麼說也是老來女的。前兒有人上來說親做中,還被他讓人拿著掃帚打出去的呢。」
  
  「這我聽外祖母說過了,我就是在你這裡求個臉面不是。你跟姐夫說說,我這個姨母不求她十四五就嫁人。只要定了這親事,我這姨母還能虧了她不成。你也是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日後晗哥兒是要入朝的。哪怕後期下來,前期也是要做個正經書生的。這族里的事物,還不得是她挑起來?而且晗哥兒不納妾,屋裡也不會有人。我的事情您多少也知道,我帶著她。」張雲溪說的懇切,跟兒子找媳婦這事情是她第一次乾。這年頭流行盲婚啞嫁,但是多也是父母考慮的很好的。
  
  張寧溪看著她,想了想:「話是這麼說了,這婆婆和姨母能一樣嗎?我當初還喊我婆婆表姨母呢……可你看我嫁進門後的日子?」
  
  「阿姊……」張雲溪不樂意了她嘟嘟嘴:「我什麼為人你還不知道嗎?我要是虧待了葵姐兒我就天打五雷轟。」
  
  「你這咒下的有些早了。」張寧溪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我可說好了,你說的晚嫁沒關係。我就跟你姐夫說說。目前這京里的形式讓人摸不出來,三哥都說了有些看不清楚。不知道皇上在幹什麼。我也不想葵姐兒的婚事受影響,原本你不來說我還想著求了父親去隴西那邊試試。哪怕離得遠了,也比混進去的強。不過,你怎麼打起我家葵兒姐的主意的,要我說你那邊得舅舅家難道沒有好女孩兒?」
  
  聽到姐姐說起這朝中事情,張雲溪也嘆了口氣她喝了兩口茶拿了一個引枕斜靠著:「我本來是想著的,畢竟那邊的關係若是連上了必定要比這邊隨便一家的女子強。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況,目前林家祖產是擴大了,但是最豐厚的還是我的嫁妝。而別人家的孩子,她終究是代表著那邊的利益。這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張家都不利。這媳婦終究不是外甥女。不怕阿姊你笑我,那麒兒的確是個好孩子。但終究,同我沒有血脈親緣。我日後不怕他不孝順我,而是怕他的媳婦將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東西,都嘩啦去了她娘家。」
  
  「那你就不怕葵姐兒嘩啦?」張寧溪抿了口熱茶溫柔的笑著。
  
  「哪能一樣嗎?」張雲溪原本惆悵的表情頓時鮮活起來:「葵姐兒是我親外甥女,就是日後都給了她她張家也是她的外家。」
  
  「說的倒是誠懇!」張寧溪指尖彈了彈杯沿兒:「不過還是要看你姐夫如何。我的身子不太好,這些年也是靠你的藥撐著。我原本想著,你過來必然短時間走不了。讓你帶著葵姐兒,悉心教導。你是外祖母一手教出來的。外祖母曾說過,論本事三個我比不了一個你。論心思,更是差之千里。我不求葵姐兒日後能如何,但總是要比我強些就好。」
  
  「阿姊,我就說過我那邊有大夫,你抽空去一趟就是了。你總是不聽我的,我能害了你不成?」聽到張寧溪的安排,張雲溪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張寧溪知道張雲溪有些小秘密,雖然未必能比的上那白雲觀的觀主,但是當年也是小小年紀讓那老神仙另眼相看的。她點點頭讓身邊的人都下去後。張雲溪從袖子中慢慢拿出一個碧玉色的小球,看看一手握住遞給張寧溪:「共六粒,雖說不能延年益壽,但是卻是針對你的身體的。給我這個的人說,不能幹涉天命。但是卻是頂好的東西。五日一粒,用黃酒送下去後就在浴桶中熱水泡上半個時辰。」
  
  「你這又是從哪裡來的山野方子?」張寧溪接過小球,小心的打開一股清香飄出。頓時就覺得身體清爽不上,一看就是用了上等的藥方子。
  
  「林如海去世後有一僧一道過來,他們卻是有些神通的。所幸就替姐姐求了這方子。」張雲溪說謊不打草稿的講著。這東西的確不是這邊有的方子,而是她親手煉製的。雖然不能延年益壽,但是卻能夠根治女性產後體虛。
  
  「可是那賈家嚷嚷的一僧一道?」張寧溪一聽這個,就來了興趣。賈家那貴公子前不久受了隱私的事情,不是秘密。那一僧一道說的也神乎其神的,京里很多人都曾四下觀察過到底沒有找到。也是鬧了一些日子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找醫者驗證過了,是頂好的藥方子。特找了材料給阿姊你制了,莫要辜負了我的好心就是。」張雲溪笑著趴在炕桌上看著自家阿姊。張寧溪看著她討喜的笑容,點點頭:「行,我等著你那大外甥娶親後,就用用看。橫竪這些年多少藥也吃了,不差這一個。」
  
  「這就是了,若是還不好我就再托人給你尋方子去。」張雲溪知道自家阿姊的性格,扭頭朝外面說道:「你們家姨奶奶我想喝酸梅湯了,快快上上來。」
  
  「別給她加冰,就普通的就成。小孩子心性的,吃了涼了以後落下病來都不知道哪裡得的。」張寧溪連忙開口補充了一下。她可是自己到自家這個妹妹對涼食的喜好,稍不控制就容易鬧肚子。
  
  「怎麼沒見葵姐兒?」張雲溪好奇的眨眨眼看著自家阿姊。
  
  「你想見?」張寧溪對於這門親事,還是有些意動的。橫竪去那家都是要看婆婆臉色過日子,規矩左規矩右的。倒不如跟了自己這個妹妹,興許日子也能過得開闊一些。不納妾、又沒有房裡人可是要比京城的很多人家都好了。
  
  「那是,我還真沒見過呢!」
  
  「喬嬤嬤,你去看看三姐兒規矩學好了沒。學好了讓她過來一趟,說來見見姨母。」張寧溪吩咐了一□邊得力的婆子,轉而看向張雲溪:「我跟你說,原本是等著中午開宴的時候讓你們見見,怎麼說也是我的嫡女。但又不好落了那些庶女的事情。葵姐兒性子讓她父親寵的不成,你若是不滿意趁早說。」
  
  「阿姊性子如何我會不知道?阿姊能夠教導出一個刁蠻女來?前兒外祖母也是這麼說,我尋思著頂多也就是我這樣的。挺好!」張雲溪並不覺得性格刁蠻有什麼不好,只要手段到位刁蠻也會變成面具。端看的如何j□j了。
  
  安葵進入母親的房間時,正看著一個相貌嬌媚的女子在跟母親撒嬌。那態度,如同自己。她微微皺了皺眉。張雲溪看著走進屋,梳著一根長辮子的女孩兒原本的嬌俏收了起來,雖不端坐卻帶著一種別樣的風情。目光銳利的如同能夠刺穿人的心靈,一時間她看著那女人的手慢慢的靠近她然後輕輕划過她的額頭。頓時她覺得受到了威脅,可是卻無法動彈。
  
  「葵姐兒是嗎?我是你的姨母,很抱歉在你出生後一直沒有見過你。」張雲溪的語氣輕柔,如同情人的呢喃但是卻讓一邊的張寧溪吃驚。她咳嗽了一聲:「溪兒,你嚇到她了。」實際上,她更想說你也嚇到我了。這種氣勢,就是外祖母也未必能有。看來這些年,還是變了不少啊!張寧溪在心裡感嘆。她端起茶杯掩蓋自己嘴角的抽搐。
  
  「見……過姨母!」安葵小心的行禮,然後靠向母親的地方站穩。她此時已經不敢去打量這個女人了。但是依然會不時地想抬頭。最後好奇戰勝了恐懼,她看著那個被她稱呼為姨母的女人,正雙肘支撐在炕桌上,側跪著捧著一小碗散髮著濃郁味道的酸梅湯看著她。她優美的唇正勾勒出足夠符合她面孔和身份的柔和笑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安葵能夠感覺到她從這個女人身上,感受不到柔和。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見面禮!」張寧溪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恐懼,提醒張雲溪別光顧著逗小孩兒玩。她知道,這個妹妹不會對女兒做什麼,頂多就是逗著玩。
  
  張雲溪從手腕上摘下早就準備好的一副朱紅的圓潤的鐲子放在桌子上推給她:「我進門的時候你母親就看著我的手腕了,我估摸著她是想幫你討要。」
  
  「你怎麼知道我看上的是這個?」張寧溪看著張雲溪的氣質一下子變得柔和婉約,勾勾嘴角。她的女兒未來若是能有這一半,就是好的。她拿起那副鐲子,可以看得出那是金絲紅翡,上等的好貨。對著光,可以看見裡面的流光溢彩。
  
  「我一進門你就盯著了,我如何不知道啊!」張雲溪笑得溫和的問安葵:「你母親說你有功課,可都學了什麼?」
  
  「女書和女紅。只是會簡單的刺繡,具體的還沒學。最近在學規矩。」安葵小心措辭回答著。這個姨母雖然換了面孔,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害怕。
  
  「她父親給她請了女先生,其他幾個跟著一起學。」張寧溪對於丈夫的做法,不置可否。但是,她不止一次想開口她的女兒是嫡女,就是寵愛再多也是要出門坐主母的。跟一群庶女學女書算個什麼。可是這個家不是張家,有些話也不好說。
  
  想到這裡,她又想到了張雲溪提到的婚事。若是這婚事能說成,那麼按照古禮,成了對親的話未來的婆婆姨母教養外甥女,也是可行的。這不由得讓她有些心動。想著住在安陽院的那個老太太,她勾了勾嘴角。幸虧她家沒有一個賈寶玉,而自家丈夫也不是她親生的。不然,也是半斤對八兩的事情。
  
  「這樣啊!」張雲溪歪歪頭放下一根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姐姐可是要想想才好,葵姐兒怎麼說也是嫡女。」
  
  「是啊!」張寧溪嘆了口氣,摸了摸女兒的頭髮。
  
  夜裡,安正和進入正院。看著妻子披著一絨毯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納涼,就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那男孩兒可看著還好?」林晗一直是安正和接待的。小宴的時候也是用屏風隔著,不似張家那般。
  
  「是個不錯的孩子,倒是有些意思。」安正和看著妻子,多年髮妻他還是有些瞭解的。笑著開口問:「怎麼,動心了?」
  
  「是有些,我們家終究是武將之家。女兒還是嫁個讀書人的好,目前朝局動蕩的我雖不知什麼但也明白有些忐忑了。我的身體你也是知道,早早為葵姐兒做打算也是好的。何況,雲溪的本事你也清楚。我不求葵姐兒能如她那樣,能有個三分就不錯。而且,她跟我提了親。」
  
  「的確!」安正和沒有馬上同意,只是低著頭粗壯的手指在仔細的剝葡萄皮。他弄了一小碗後,推到妻子身邊:「她許了什麼諾讓你動心了?嫡女的婚事,一向是他們二人頭疼的。」
  
  「她死後,除了特別喜歡的物件入葬外。都歸葵姐兒所有。而且,若是坐下了親。她就親自交到葵姐兒,可以晚嫁。我們可以把葵姐兒留到十j□j鬥不是問題。不納妾,沒有房裡人。那林家剛剛起來,葵姐兒就是下任的宗母。比照起這京城,可是能不動心?」
  
  「唉!你還是為葵姐兒學習的事情怨我?」安正和如何聽不出,嫡女的教育一直都是他們夫妻的禁區。但是這是老太太放下的話,說是嫡女庶女都是一樣的。不然他也不會把好好的女兒放過去教養。
  
  「我哪敢怨你!橫竪都是我的錯。」張寧溪將過錯拉了過來,她拿起那小晚葡萄插了一個入嘴:「反正,我也是一個活不長的,老太太一直盼著她的外甥女能夠抬房。我只是放不下葵姐兒罷了。哥兒的話……倒是不擔心的。他們的日子他們自己過去,好壞我能做的都做了。就算你這裡不成,還有他們的舅舅呢!我們那裡的規矩,娘死舅大姨親。」張寧溪說完這些,看著丈夫繃緊的背,輕哼一聲。圍著毯子起身:
  
  「這事情老爺你自己想清楚了,我也就是兩三年的命數。我是心動了,老爺若是不願我也沒有辦法。日後如何……我也做不得多少了。」張寧溪最後的話語,如同清淡煙裊。但是安正和,卻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終究……是負了她吧!
  
  他握了握拳,在張寧溪走進屋子前開了口:「就按你想的做吧!」
                      
作者有話要說:林晗的婚事確定了……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來本文的中心思想呢?
其實我一直認為雖然我亂入了很多東西
但是我一直沒有偏離我的核心思想。
我希望能夠寫出足夠的世家、權謀等等
雖然筆力不夠,但是我依然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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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張雲溪接到阿姊關於婚約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了。想著也許是談妥了,就琢磨著找個冰人的事情。這婚可是要講究的多啊!她坐在書桌前,撓著頭一邊兩個小丫鬟給她扇著扇子,一邊一大碗酸梅湯正放在冰盆上面。
  
  首先得找個人去做這納採之禮,夕食的時候她看著林晗稚嫩的臉旁,想了想道:「麒兒,你覺得……姨母家的葵姐兒如何?」
  
  「葵表妹?」林晗眨眼看了看母親,頓時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很是好的,若是得母親教導必然會更好。」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悶,耳尖微微發紅看得出是有些害羞的。
  
  「那就成,回頭我找果毅候夫人,我舅母去做這個中人好了。」聽到兒子沒有反駁,張雲溪頓時下了心思。她想著目前事情做急不做緩,第二日就再次去了長公主府。
  
  此時果毅候夫人正在同自己的婆婆在研究拼新樣兒的田字小衣給孫子,聽到張雲溪帶著一箱子禮過來很是驚訝。她同婆婆對視一下,看著張雲溪進了側殿。
  
  「你這風風火火的來是做什麼?看你樂得眉梢都翹了可是有什麼好事兒?」果毅候夫人讓丫環給她搬了凳子,待她坐下喝了茶才詢問。
  
  「我想求舅母做個中人,我跟姐姐說好了。要定她們家的葵姐兒,我約摸著目前的形式還是先定下來的好。姐夫雖在在理藩院,但是他終究承著武將的爵位。」張雲溪也沒有拖拉,如倒豆般的講述清楚。
  
  「我就說嘛……這不年不節的,還帶著禮來!」果毅候少夫人沒有推辭,直接收下了。兩家能夠聯姻固然是好事,而且看起來這丫頭對那孩子還算滿意。
  
  「能不帶來嗎!我可是來求舅母的。」張雲溪笑看著一邊搖頭閣空點著她的長公主。
  
  果毅候少夫人不是那不知道事情緩急的人,第二天上午就帶著張雲溪準備好的問頭禮去了。接待她的是前任的平東將軍夫人,老夫人年齡同領翔長公主差不多,但是卻沒的清明。聽說林家要求的是嫡女,很是不樂意。但是果毅候少夫人親自登門,她又不好給兒媳難看。畢竟她只是一個繼室,並不是原配。現在的兒子也是原配所出,只能看著張寧溪落落大方的接了禮。雙方定了日子,換了信物。完成了問禮這一步。
  
  果毅候少夫人離開後,她很是不樂意的訓了媳婦一頓說是堂堂將軍府的嫡女平白的嫁了一個不知道哪來的人家的小子。還好只是定了信物,等晚上老爺回來就回頭悄悄把親退了或者弄個庶女上來頂了。
  
  張寧溪看著她這個樣子,撇嘴一笑:「母親也別惱火了,這親事是我同老爺商量好的了。我活不了幾年,總得給我女兒鋪路。省得萬一我死了,你外甥女上位我女兒豈不是比那孤女還可憐?說不得,還得拼了改姓換宗,母屍沈塘也不為過。到時候,誰的面子都過不去。您若是執意如此,晚上您跟老爺說去。我身子不大舒服,就先退下了。」
  
  換了信物,張雲溪特意謝了自家舅母。剩下的納採禮,也就托付了過去。
  
  為人說媒,結成姻親本就是好事。果毅候少夫人沒有退卻的意思,畢竟問禮已經做了。剩下的納採也是要她做的。就這樣在炎炎夏日,選了一個不錯的日子,她帶著一對兒大雁上了們。這對兒大雁是鮮活的,張雲溪特意讓人準備的。
  
  那日夜裡,安正和第一次駁斥了繼母的說辭。同時表明,讓葵姐兒聯姻林家是他本人的意思。這親結成了,葵姐兒就按照古禮,去姨媽家教養。每年八個月,直到定了婚期。所以這次顯然要比上次要順利的多,張寧溪收下了大雁,送了一套白蝶男孩兒的里衣給果毅候少夫人帶去算是完成了納採。
  
  問名和納吉都做得十分隆重,很多人家都知道那個年僅九歲的小姑娘定了親。原本有心思結親希望能夠跟長公主府掛鈎的人不得不歇了心思,順便打探一下那林家是何許人家。
  
  因為葵姐兒和林晗年紀都不大,因此只是做到了納吉之後,就沒再作。剩下的可以等到他們及笄和弱冠之後再做也是可以的。雙方對於孩子都是晚婚比較好,因此葵姐兒依然喊張雲溪為姨母。根據當初的約定,納吉後她就要去張雲溪哪裡學習。但是張寧溪的身子不是很好,而且她的年齡終究小了,張雲溪跟張寧溪商量等到張寧溪大限之後再說。目前只是留了課程,讓她自己在家學著。同時當初那兩個特意給她找的嬤嬤也被張雲溪給了自己未來的小兒媳婦。畢竟,她安排的課程不同於其他。
  
  完成這些,已經臨近中秋。看著天空越來越圓的月亮,張雲溪決定去走訪一下自己那些私下的產業。在中秋前,她換了兩個莊子,換了兩身衣服和馬車以及車夫前往八大衚衕。一個名為居坊的坊市內。哪裡都是各種娛樂消費場所,進入的人也多是有錢的商人或者達官貴人。
  
  從角落進入蒔花館,負責這方面的冬青早早等在那裡。蒔花館是張雲溪根據前世的記憶整理修改而成的小倌館,主要是經營男歡和餐飲。不似一些女支院,竟是無悔。這裡若是雙方有意,就可以去老鴇哪裡取了牌子開房間。若是不願意,客人也不能強求。小倌除了陪吃陪喝陪聊,還有一些演出一類的。比如唱戲等等,會定期請不錯的班子在戲台上演出。因為主要是酒水和飲食消費,因此強調了文雅。這裡不僅僅客人和小倌,客人和客人也可以。
  
  蒔花館是張雲溪經營的第一個歡館,是她在六歲的時候為了得到足夠的消息和八卦,利用一個賣身葬父的小丫頭建立起來的。經過多次反修,可以說是目前達官貴人最喜歡來的風雅之地。
  
  首先,這裡的隔音很好。只要進入包廂中根本聽不到隔壁的聲音,如果打開窗戶,還能夠音樂聽到樓下戲台上的唱腔。但是如果關閉窗戶,那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張雲溪找不到足夠的材料,只能採用加厚牆體來製作。不過有些房間的牆體看起來是加厚的,實際上中間有一個夾層。在那個夾層中會有工作的小斯,在裡面人談話的時候記錄他們說話的大體內容。然後由專人整理成冊或者紙條通過信鴿、人等送到張雲溪手中。
  
  雖然這種地方收集信息是各方勢力常用的,但是蒔花館修建的實在是沒得用處。雖然風雅,但是卻不足以讓他們插手。就是把這裡搞倒了,也得不償失。不如做一個值得一去的安全地方,倒是來的值得。當然,這裡的一些小倌也是的了好處,會漏出信息來。多少也會得一些賞錢。張雲溪並不介意他們利用這裡賺小費,前提是自己保住自己的小命。因為丟了性命,她也是不心疼的。
  
  「主子!」蒔花館的館主紅玉和冬青兩個人下跪磕頭。張雲溪點了點頭讓她們起來。因為契約的關係,張雲溪從不擔心他們背叛。
  
  冬青臉上帶著妖媚的老鴇的妝容還沒有卸掉,紅玉眉心一點紅豆披散著長髮,一身紅衣也是分外妖嬈。他們二人是兄妹,是張雲溪精心從最早的蒔花館中選出來的。在一邊靠牆而站,一頭秀髮都高高梳起,編著很多跟小辮子一身戎裝的冷峻女子,則是最早經營蒔花館的那個小女孩兒。此時她專門負責暗兵的訓練和教養。名字叫白芷。
  
  「有什麼新鮮消息嘛?」雖然是多年未見,但是張雲溪沒有任何生疏。而是很自在的脫了鞋坐在寬榻上,一隻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旁邊早早有晴雯打開自帶的小箱子,從裡面拿出來的青梅酒。她拿著酒盅聽著兩個人的報告。
  
  「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前日小公子定親後有些閒言碎語。忠義郡王哪裡依然平靜,不過前不久四少中蘭蔭說在主子去張家的時候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忠誠郡王,另一個看著相貌相似但是……在宗室內沒有類似的。除了那一位。」冬青恭敬地回答著張雲溪的問話。
  
  「嗯?」張雲溪拉長了鼻音噗嗤笑了:「小郡王拉著堂兄逛館子,然後兩個人點了一個人用?」
  
  「那倒沒有,只是聊天和聽了聽戲。似乎是為了那三福班的一個小但過來的。前不久剛剛被忠順王包了去,每旬只在這裡唱一出。」這次回信的是紅玉,他是總管外面蒔花館全部事物的人。
  
  「那小倌長的可是美艷?」張雲溪眨眼看著面容清秀,帶著一種凌厲妖艷味道的紅玉:「比找你如何?」
  
  「主子這話倒是說得……我這年齡,如何同那般稚齡童子可比?」紅玉搖頭笑笑,他如今也不過是主子命令罷了。他可不是那苦愁之人,家中還是有一良配為他管家持業呢!
  
  「那孩子如何?性格柔順?」張雲溪對那個唱戲的小但很有興趣。在原著中,的確有這麼一個人還害得那賈寶玉被打個半死。蔣玉菡……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人。
  
  「相貌倒是女氣的很,若不仔細辨認很難說的出是男孩兒。性子方面……這班子里到底不如我們這裡。練功方面甚是苦的。」
  
  「這倒是有意思了!忠順王為那個小戲子花了不少銀子吧!」張雲溪一邊抿著口中的茶,一邊眯眼考慮著。
  
  「三萬五千兩。班主兩萬兩,我們這裡一萬兩。那小戲子初夜三千兩,周圍師傅打點兩千兩。」冬青詳細的將分贓的數額報了出來。這些銀錢奶奶不缺,都是投入蒔花館循環利用的。
  
  「沒□好的一個戲子就值了這個價……倒是有意思!怕也是鬥氣的成分在內居多。」張雲溪放下酒盅詢問紅玉:「莊子里新來的孩子中,可以比的上的。」
  
  「倒是有三個,奶奶的意思……」那三個孩子是專門□好準備過兩年推出給人做小勝的。
  
  「挑一個最好的餵了無歡湯,送去忠順王府。就說是給他抬舉我們蒔花館的謝禮。說清楚,那孩子是要做小勝的。課程內容什麼的都講清楚了,看看我們的浪蕩王爺會做什麼。」
  
  「是!」對於主子的態度,紅玉是沒有意見的。至於那些孩子的命運……他可不是善人啊!至於無歡湯……那是張雲溪特意配置的頂級媚藥,一旦喝下去三年內都是出於腎上腺素間歇性突高的狀態。對身體損傷不是很高,因為只是稍微助興一下。頂多就是折壽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行了,都下去吧!把那二人的對話記錄送過來,你們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白芷留下。」對於這裡收集的情報信息,張雲溪並不是如何看重。畢竟人們還是喜歡在自家的密室內去商談,不會在這種地方哪怕隔音再好。還不如空曠之地呢。
  
  冬青和紅玉下去,白芷看了看她們退下的背影單膝下跪:「主子,紅玉……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張雲溪抬眼皮一邊翻著那對話記錄一邊看她。
  
  「他的妻子,似乎……並不怎麼能夠保守秘密。」白芷不是第一次提到這個,只是這一次是面對面的說。
  
  「我知道,所以才留著她呀!」張雲溪低著頭沒有抬頭,聲音清幽平穩。在話尾才翹起尾音拉長。
  
  「不會影響嗎?」白芷對於張雲溪的安排有些擔憂。
  
  「沒有漏洞的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張雲溪搖搖頭:「新人的訓練還要繼續,宮里那邊如何了?」
  
  「楚公公哪裡已經簽約打通了,至於其他的暫時沒有做。畢竟,承乾宮比較重要。後宮……倒是沒有多做安排。」
  
  「盯著他一個就夠了,其他的別做多餘的。給他足夠的銀錢,他知道該怎麼做。」張雲溪翻看的越多,越覺得有意思。她同白芷說的楚公公,是五年前資助的一個原本在司庫做事的小太監。幫他疏通關係進了承乾宮做了值班的小太監。張雲溪給他的除了銀錢,就是一紙契約。其他再無,唯一用了的就是幫薛寶釵疏通到了太后那裡。
  
  橫竪,也不可以說是巧合加上可憐。畢竟薛寶釵的婚事已經定了,不管皇家如何都是必然。不過可以看得出,五年的時間足夠那個小太監站穩了腳跟。
  
  「是!不過,甄家的時候收尾有些問題。」白芷從懷裡抽出一本冊子打開遞給張雲溪。上面寫著赫連家的餘孽進了祁連山,成了山匪的事情。她輕哼一聲:「這是王孫公子做不成,改做下jian玩意了?」
  
  「這倒是不知道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他們當初的一條後路也不為過。進入江湖,他們就不同於百姓了。多少,也會更有自由。」白芷是張雲溪特意培養在江湖的,他們的生意除了刺探外已經開始接手獵殺方面的工作。聲譽還算不錯,當然張雲溪對他們的期待更高一些。
  
  「放了赫連家的事情別管了,目前盯緊了隴西貴氏的動靜,總是會出現幾個驚弓之鳥的。賈元春的身體如何?」張雲溪將翻完的那些對話,對晴雯勾勾手讓她拉了一下一邊的拉繩。很快,冬青走了進來。紅玉看起來是有事情,耽擱在外面過不來的樣子。
  
  「下次那兩個人再來,將東南角的那個房間給他們。然後推薦兩個新人過去。記錄要更詳細,弄好了讓人送我哪裡。把那間房間隔壁的屋子整理好,下次我來去哪裡。或許說不定能就近觀察一下喜好男歡的皇帝?」張雲溪話尾滿是惡趣味的意思,聽得白芷和冬青都憋著笑。
  
  她喝掉一小盅的梅酒,起身下了榻由巧哥兒給她穿上鞋披上黑色綢緞製造的鬥篷。她得走了,在宵禁到來之前。
  
  匆忙的回到林宅,就聽到了留守的單雙的回報,林晗找她有事。已經來過一趟了。她吩咐晴雯去請林晗,自己則去換一身衣服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輕鬆一些。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換了平民穿著的隆興帝木承澤正同他的堂弟走進蒔花館。
  
  「怎麼今天不看折子了?」誠王拉著兄長在戲台前一個空位上坐下,小圓桌上已經有人快速的擺上了茶水和簡單的堅果。這些是入門的時候交門費所帶的,茶葉不是很好的但是卻也聊勝於無。如果想要好茶,需要單獨付費。
  
  誠王給自家皇兄倒了一杯茶,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來抿了一口。今天不是為了來聽戲,那琪倌還要十天才會來這裡唱。誰讓上次他帶著皇兄來過後,就被惦記上了呢?他實在是好奇,皇兄怎麼會想再次過來。
  
  「看了又如何?不過是那些東西罷了,橫竪父親還在我能說什麼?」木承澤勾起嘴角,憊懶的扯扯嘴角。
  
  「所以我說你不如想乾嘛就乾點。」誠王同他關係不錯,沒有多勸而是指著台上正在咿咿呀呀的戲子道:「要不弟弟今兒給你包一個,讓你滿意一下。橫竪就一個戲子的夜錢,弟弟我還是有的。」
  
  「不用!」木承澤搖搖頭,實際上他最想見到的是這裡的管事或者幕後老闆。從他手頭的人傳來的消息,這家店不像面上那麼簡單。曾經有人不止一次見到黑窟的人進出,雖然走的很隱秘但是也能發現一些矛頭。那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新秀,如果同這家店的老闆有牽扯,那就有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發了四十章了因此正式停更三天來對前面的蟲子和內容的銜接上面進行修改
如果有興趣重新讀一遍的可以閱讀,但是這不屬於更新。
因此在這裡特別聲明一下,希望各位能夠體諒。
今天將免費章節的蟲子捉了一下,可能還不足夠。因此無法雙更了……只是補充了一些內容。然後發一個半章,日後保持日更吧!畢竟那個文也要日更……
另外關於對女主三觀還有個人純善方面有獨到見解的,喜歡打負分的某位同學,奉勸一下還是不要讀我的文了。我寫不出你喜歡和需要的,因為我的世界不夠純粹,我的眼睛早就看不到光明和黑暗的純潔了!




☆、41

  紅玉看著坐在下面聽了兩場戲的一個皇帝一個王爺勾勾嘴角,漫步走下階梯走過去。木承澤意外的看著這個男人,據說是曾經忠順王說願千金一夜風流的人物。可惜,人家是店家而且很少現身更不用說居住地點了。木承澤曾經估算過,有可能這個院子的地下有通往別處的地下通道,因此才不會有人找到這個男人的居住地。
  
  「紅老闆!」木誠澤看著走過來,示意要坐下的紅袍男人,含笑點頭。
  
  「誠王爺安!」紅玉緩緩開口,小廝在他身後拉開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他身段修長,帶著一種古韻風流。坐下後,雙膝交疊,雙手十字對著在小腹部形成一個尖塔造型。木承澤看著這個男人,他承認這個紅玉有迷惑人的資本。他沒有像那些戲子小倌一般上妝撲粉,但是卻有著一股魅人心弦的氣質。
  
  「今兒紅老闆很是清閒?」木誠澤代替自家堂兄問話。畢竟能夠如此接近這個男人,很是機會少。他雖然一直在館裡,但是多數都是巡視或者單獨在某個地方,等待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不然很少出現在前台,他這些年也就見過這位紅老闆幾次。
  
  「這倒不是,我是特意來見王爺的。」紅玉想著自家主人的要求,從懷裡拿出一把貼金鑰匙推到誠王面前:「前幾日我的主人聽說王爺帶了客人,但是這裡的包廂已經沒有空留只得使用臨時的,因此特意讓我送上這把鑰匙。這是寒玉廊盡頭的房間鑰匙,自此給王爺行個方便!」
  
  「你家主人?」聽聞這個,木誠澤同木承澤對視一下,都有些緊張。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了肯定的說辭。這家店,果然有幕後的主人。
  
  「是,主人說不管如何總不能讓王爺落了後。這房間原本是主人留給自己的,今日倒也算是借花獻佛。」紅玉沒有否認,畢竟張雲溪並沒有告訴他到底是私下安排還是高調出現。當然,這樣也有別的意思。比如,他們知道這個後就不會總是試探冬青了。他一個男人,就是被人弄上床也不過是當作被咬了一口而已,橫竪都不礙著。就是死了,也比女子強。
  
  「你家主人是……」木承澤緩緩開口。他的眼神一直盯著那把鑰匙。紅玉不同於那些摸不清他身份的人,他可是十分清楚這個男人是誰的。他抿唇一笑:「是秘密喲!」說完,笑著竪起中指擋在唇前,眯著眼拉平嘴角起身離開。
  
  兄弟兩人對視一眼,木承澤將鑰匙在手指尖轉動兩圈起身:「走,去看看!」
  
  誠王聽到命令,勾勾嘴角跟了上去。
  
  寒玉廊實際上是二層走廊的最後一段,每段走廊都有獨立的階梯和人帶領。木承澤將鑰匙遞給看守樓道的人,他們就被帶上了二樓。隔音效果很好的建築設計,讓他們猛然間回到了音樂聽到泉水叮咚、蟬鳴輕浮的地方。
  
  寒玉廊的建造,利用了白瓷的特質,牆壁上和地面都貼了大量的太白瓷。看著那沒有弧度的瓷板,可以看出這家店面裝修方面的奢侈。要知道,這種瓷板燒紙屬於一百塊才有一塊可用的。其實他們不知道,張雲溪對於這類瓷器的燒紙方式,有著她獨到的一面。因此,成品率超級高。
  
  「很獨特的設計不是嗎?」誠王看著木承澤,笑著走到盡頭,侍者打開房間後,從一邊一個梳著一根大辮子的女孩兒推著一輛木制小車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宴會待客的地方,靠牆的地方有椅子和茶几。中央是一個圓桌用來飲食。窗戶打開就是樓下的戲台。關上窗戶後,也只是聽到簡單的絲竹聲。用木制做的隔間,月亮門用綠色的紗做了簾子,裡面是一張簡單的木床,上面錦被鋪好。有梳妝台和一個到屋頂高的雙開門衣櫃。床的旁邊有一個小門,裡面是一個浴室。浴室中有一個側門,裡面是一個馬桶。獨立的房間可以更好的隔離氣味。
  
  少女在桌子上擺上四碟點心、四碟乾果和一壺散髮著清香的茶以及一個裝了是個茶碗的托盤後就離開了。跟著的侍者說明只要拉動一邊的拉繩,在一邊等候的侍者就會進來。
  
  誠王簡單的看了看,就失意他推開窗戶:「成了,給爺上倆小菜一壺映雪春。再來一個炙盤子,肉多一些菜就少點吧!醬料別辣了,爺吃不得太辣的。」
  
  「是!爺先吃點茶,這是新到的毛峰。」侍者看了一眼已經坐下的木承澤,快速退下離開。
  
  很快,就有三個小廝推著一輛車敲門而入。他們魚貫的將圓桌上的點心和乾過放在一邊一個長方形矮櫃上,給木承澤和誠王倒了茶。在圓桌中心擺上一個紅泥小爐,炭火冉冉。上面是一個有著橫隔孔洞的黃銅盤子,一碟帶著小刷子的油碗。兩大盤子的散髮著森森涼意的肉,一小盤子各色果蔬。一碟涼拌豆腐,一碟豬耳脆。上了筷子,和一小碟切成薄片的饅頭他們就退了出去。
  
  誠王熟練的將肉片放在銅盤子上,滋滋的聲音很是好聽。他不時地從一邊的小碟子里用小銅勺挖起一點調料撒在上面,然後翻面。木承澤看他很順當,吃了一口豬耳細嚼慢嚥後,抿了口茶:「你果然是常來啊!」
  
  「他這裡夏天肉也能新鮮吃,不擔心宰殺後放壞了。有專門的冰庫,您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愛好。而且,很多調料都是秘方。雖然能夠買一些帶回去,也沒得在這裡吃有味道。好了,這塊給你嘗嘗臣弟的手藝。」誠王笑著將烤好的肉片放入木承澤面前的盤子里。
  
  「手藝不錯!」木承澤承認,自己這個堂弟在吃食上絕對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他放下筷子自顧的倒了盅酒:「你覺得這家店屬於哪方?」
  
  「羊肉很多,可以看出必然同關隴那邊有關係。畢竟這邊每天能夠供應大量羊肉的,還少。而且肉質不錯,看得出是精心餵養的。臣弟曾經打聽過,他們的肉蛋雞兔,都是有專門的莊子供養的。有的時候,還會特意供一些甜品,j□j類的比較多。」
  
  「嗯!」木承澤抿了口酒,溫潤的口感很是不錯。微涼,看得出用冰或者其他拜過。這房間里也有放冰,感覺的出不擔不悶熱,還很清涼。他仔細掃視了一下,就發現了三個冰櫃,估計涼氣是從哪裡散髮出來的。
  
  「不過,臣弟想暫時還是不要驚動的好。關隴那邊……」誠王垂目一邊悠閒地烤著肉片,一邊道:「臣弟知道,放任做大不好。但是目前的形式,很微妙。朝堂上看似穩定,但是這民間就不怎樣了。目前江湖上也是紛爭很多,雖然說民間命令限制俠武,但是並沒有過多的嚴懲。最近,據說武林盟會要在嵩山召開,也不知道具體如何。」
  
  「赫連家的消息如何了?」對於所謂的武林,木承澤一點都不擔心。武林功法什麼的,在前朝就被世家和皇室壟斷。聖祖起兵後,也是盡收囊中。不過是大家劫小的,不成氣候。
  
  「據說是余下不是回到故居種田放牧,就是上了祁連山,成了山匪。」
  
  「墮落!」木承澤撇嘴。
  
  「不過有件事情,倒是希望能借助黑衣衛查一下。」誠王將兩個開刀的雞腿放了上去慢火烤著,將蜂蜜調和的醬料均勻的刷在上面。
  
  「什麼?」木承澤很奇怪有什麼事情,這個堂弟會想著動用黑衣衛。
  
  「平安州守備呂梁城的子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第二個兒子應該是不足序齒就因為天花去了,那年天花很嚴重。臣弟是靠著太醫院活了下來,現在胳膊上還有去不掉的疤。很多沒有執行過牛痘的成年人,都沒活過去。當時呂梁城還在京,他小兒子去世的消息還是有的。畢竟當時事情很大,都上報朝廷了。臣弟因為年幼,因此對同時期得病的人都有記憶。」
  
  「怎麼了?」木承澤對堂弟提起這個,很好奇。他夾了快豆腐送入口中,滑潤爽口。在調味中有著點點芥末的味道,很是獨特。
  
  誠王視線看向戲台那邊,筷子筆畫了一下:「那邊的春熙廊,甲子號間的主人就是平安州守備之子,平日里來的是平安州守備次子。看著像一個浪蕩公子,喜歡找客人尋歡。」
  
  「你在懷疑什麼?」木承澤聽聞平安州的時候,就皺緊了眉頭。哪裡是靠近陰山的一個州府,負責周邊防衛補給調配。他這個堂弟不會信口開河的讓黑衣衛去查一個守備次子。畢竟不管是不是親生的,都跟皇家沒關係。
  
  「那位尋仙問道的!」誠王用筷子在銅盤上點了點,舌頭舔了下唇抿了口茶:「當年死的時候十六歲,現在出現的這個也就剛過中年。但是,臣弟總覺得……有些東西……比如那個一擲千金!忠順哥哥能夠,是因為上皇后愛,給的多。他也就這麼個愛好,內務府橫竪也不缺這銀兩。甄家查封的時候,臣弟在戶部監理。賬目對不上去不說,臣弟還在他大賞中,看到了安順號的銀票。那上面的模泥印子,同當時甄家查超的應該是同期的。甚至從批號上,可以看出應該是同批的。」
  
  「你確定?」木承澤放下筷子,看著誠王。
  
  「是,絕無錯看。」誠王在這點很是肯定。
  
  「那麼……呂梁城……」木承澤沒有很快下決定,實際上就是參與了,也無法說明他會參與反叛。畢竟目前的狀態是,對方不行動就不能安罪名。甚至有可能,連嫌疑的證據都找不到。可若是等到最後一刻,怕是勞民傷財的事情。
  
  誠王神色凝重的嘆了口氣:「暫時還不清楚。不過要看情況吧!若是能夠確定是最好的,戰火不管勝負都苦的是百姓。」
  
  「喝酒吧!」木承澤給他的酒盅中填了酒,舉起自己的酒盅二人對碰了一下。
  
  紅玉坐在整理出來,並且擺上書桌、長踏和各種設施的小房間內,通過銅管聽著室內的對話,一筆一划的在紙張上記錄著他們的對話。他的動作很輕柔,帶著行雲流水般的流暢。似乎並沒有因為期間的停頓和沾墨造成任何阻礙。
  
  這疊資料,在第二日早晨送到了張雲溪的案頭。她簡單的翻閱後,十指交叉坐在書桌前想著之前的各種人物關係,嘴角微微一勾對站在不起眼角落的白芷勾了勾手指:「告訴紅玉,必要的時候可以送上適當的甜頭。」
  
  「是!」白芷看著笑得迷人的主人,點點頭消失在原地,從一邊的暗道離開。
  
  白芷離開後,張雲溪將那些資料扔給一邊的單兒收起來繼續處理堆積了接近一個月的信函。這裡面大多數都是關乎她的嫁妝的,林氏宗族的產業很多都在族人手中由族老和負責任管理經營。她很少插手,尤其是在他們已經步入正軌後。只是那個女人的嫁妝有她的這麼麻煩啊……撓頭,她現在有些後悔當初鋪設的攤子有些大了。
  
  「母親,您喊我?」林晗走進張雲溪的書房,看著伏案工作的母親,很是恭敬地抖抖長袍的前掛,作揖行禮。然後坐在一邊安靜的等待。
  
  「你再過一旬就十二歲了吧!」張雲溪放下筆,扔進一邊的筆洗內。墨色將裡面澄清的水慢慢勻開,形成一幅立體的水墨山水畫。
  
  「是!」林晗點點頭。
  
  「書可讀了什麼?」張雲溪雙手交疊握拳看著林晗。實際上林晗的學習進度,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想在再次確定一下而已。
  
  「四叔已過,五經略知。」林晗不敢托大,實際上四書五經他都背誦過了,但相比較通明來說還要相差甚遠。過童子試沒有問題,但再向上還需要時間和歷練。
  
  「可讀史?」張雲溪想了想四書五經的內容,她本人對於這種古老的哲學體系,並不是十分贊同。因為,時代的變遷會對一些固定的定義產生不同的影響,而現在的四書五經又沒有標點符號,很多斷句和取意都是根據師者的理解來進行傳遞的。因此在某些註解上,難免會增加了大量的個人特色。
  
  「春秋讀過,史記剛閱。」
  
  「這樣啊……」張雲溪向後靠著椅背,想了想:「先放下手頭的學業吧!給你五天的假期,待你生日後我對你的學習另有安排。出去玩吧……帶上人,別亂跑。」
  
  「是,謝母親!」林晗聽到張雲溪如此說,便直接想到了曾經張雲溪提到過的。會有針對性的教導,原本他一直很好奇。
  
  「去問問少爺的武師傅,少爺的功夫如何。」張雲溪拉過一張白紙,重新取了小豪,沾上墨一邊寫著什麼一邊吩咐一邊的單兒。
  
  「哎!」單兒欠身就出去了,張雲溪則看著白紙上一個個的項目。那是她曾經承受過的訓練和教導,作為一個繼承人必須接受的教育。但是這裡面有些東西,必然不適合這個時代。這個時代的人,男士除非幼年時期有過特別的衝擊,否則很難在學習了君子六藝後,再去瞭解小人所為。很多陰損事物,在隴西世家中都是由長女所掌管的。或者長媳在婆婆j□j後,學習接手。因為,男性在接受了十來年的教育後,本能的會排斥這些東西。可實際上,任何一個家族都有他的陰暗面和光鮮的地方。不可能單純的一個顏色,尤其是還有傳承這一個要求。
  
  葵姐兒的年紀到底小了,才九歲的樣子就是要等,也要到十二歲以上才可以。從心理年齡上來說,這個時代的人普遍早熟。但是,在是非辨別上卻未必有未來的孩子強。他們似乎更容易接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生活。能夠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除了陰陽還有混沌,需要年齡在四十歲或者三十五歲之後才能夠明白。但是明白是明白,不等於接受。
  
  因此十二歲的年紀剛剛好,適合適當的刺激和引導。可是想到那個溫潤的孩子,張雲溪握了握手掌。
  
  「奶奶,武師父說,少爺已經能夠基本掌握內息了!」單兒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張雲溪將手中的廢紙不斷地揉搓著,目光狠辣。心裡揪了一下,小聲的回報。她猜測不知道是哪個消息讓自家奶奶火大了,今兒是不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去給我拿碗酥酪。」張雲溪隨手將紙團扔進一邊的竹編紙簍,重新拿了一張紙手腕轉動,筆畫流暢的在上面書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剩下的內容,我明天白天再更新!
謝謝大家長久以來的支持!




☆、42

  回到皇宮,早朝後木承澤坐在承前殿看著掌心的這枚鑰匙。蒔花館是男歡館,隴西中的氏族喜歡這類東西的,多數都會養一些小勝,他們不屑於進入這種地方尋歡作樂。只有那些功勳後代和各路商人才會進入,畢竟律法嚴令官身者禁止入娼所。可並沒有說,不允許男歡。這也是八大衚衕中,男歡館比較有名的原因。蒔花館作為各部大人常去的地方,的確很有其獨到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小倌些許的金錢和許願,就能夠得知足夠的消息。比如自己那個忠順皇兄最喜歡的戲子,只要許願他日後可以改名換姓,脫離賤籍參加科考。讓他給自己那皇兄下毒都是有可能的。
  
  那些前往的達官貴人,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其中的要處反而一味的認為那裡足夠安全隱秘。真是可笑的自以為是。他握緊手中的鑰匙對一邊的老太監說道:「查出來了嗎?」
  
  「折了六個人,總算得出了一點。那的確不是呂梁城的次子,據說是他遠方的侄子只是看著象自己早逝的兒子才允了在外使用起家次子的身份。從面容上,看起來同那人不像,但是有懷疑使用了頂級的人皮面具造成的。」老太監沙啞著嗓音,如同沙飛過隙般沙沙掠過。
  
  「那就先停一下,免得打草驚蛇。讓人注意著平安州的倉庫動向,那裡關係著西北大營。」木承澤將鑰匙放在書桌的一邊小格抽屜里,起身繞過書桌彈彈袍子:「去鳳藻宮,貴妃一直沒有子嗣如何是好啊!」他冰冷的口氣,輕描淡寫的說著不是遺憾的遺憾。
  
  「是!」老太監在他身後的角落里躬身雙手交叉舉高送他離開。
  
  進入鳳藻宮,賈元春早早等在那裡。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過皇帝了,當然這個宮里很多女人都跟她一樣一個多月沒見到了。更多的,則是從未見過一面的。
  
  「恭迎聖上!」賈元春一襲藕粉的背子,輕紗薄面的襯著胸口白底刺梅圖的抹胸和偶粉色下繡紅梅百朵的罩裙裊裊婷婷,聲音婉轉如流鶯。鳳藻宮內,侍女挺立,清風微涼比較起外界的炙熱來說,很是讓人舒爽。
  
  「今兒就歇在你這裡了,這些日子事情有些忙都虧了你沒事能陪著母后解悶。辛苦了!」木承澤拍了拍她的肩胛,走到一邊鋪了竹席的炕上,侍女很快拿來溫熱的帕子給他用來淨面擦手。
  
  賈元春坐在一邊,笑著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碗:「皇上這說的是哪兒的話,臣妾能夠給太后解悶是臣妾的福氣。這是前兒內服務送來的春茶,暑熱難耐的臣妾覺得這雲霧很是不錯,皇上您嘗嘗。」
  
  「你那妹妹還在你這裡?」木承澤抿了一口溫度適中的茶湯,看著坐在一邊的賈元春。
  
  「是,臣妾最近在教導她一些女兒家的事情。」賈元春拿不准木承澤的意思,謹慎的回答道。
  
  「光祿寺大夫陸勇原配也喪了三年了,給你妹妹個恩典吧!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庶出。」木承澤在腦子里扒拉扒拉,找出了這麼一個人。那是他即將投入江南的一員乾將,過上兩年正好去整頓好的江南接手鹽稅。
  
  「謝皇上恩典!」賈元春聞言,連忙起身下跪叩謝。這可是定好的婚事,雖然過去做繼室但是皇上賜婚就是原配母家業說不得什麼。原本以為也就是一個進士就不錯了,但是卻想不到會是前科榜眼。
  
  「起來吧!回頭我讓人把聖旨生過去,你早點送她出宮待嫁。雖然年紀小了些,但是那邊已經有了一個嫡長子,你自己交代好一些。別廢了我的心思。你那個弟弟,該成親了吧!」木承澤想起那後宅陰司,補充了一下。你妹妹年少出嫁,就是因為對方已經有了一個嫡子。別弄出什麼事情來,這本是好意。
  
  「是,定了今年秋。」說起寶玉的事情,賈元春點了點頭。木承澤放下茶碗,手指在膝蓋上點了點看著已經坐回原位的賈元春:「下次你母親來,送個懿旨過去,就說允了你那弟弟在你的園子子里成婚過活,不必回那邊了。」
  
  聽到這個,賈元春一下子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這怕是擺在明道上了。她嘆了口氣,老太太做下的事情怕是要她那可憐的父母親背負啊!暗恨著老太太不顧家族,但是同時又無力而為。
  
  木承澤看著她,心下瞭然。他如何不知道這女人想什麼呢?不過是暗恨些什麼罷了。橫竪這些事情不影響他的計劃,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雖然看著依然精神爍爍,但是從太醫的平安脈上不難看出,能否度過今年的冬季都是個問題。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拿起一粒花生敲了敲磁盤:「朕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你的父母親人。你母親雖然不夠大氣,一身陰司。但是,只要她處理的乾淨朕就過往不究了。至於你父親,只要本分做事,日後也是平安鐘老。這幾日朕都會來你這裡,你若是有命就給自己留一個念想若是沒有,朕也沒辦法。這些,你可懂!」
  
  聽到這些話,還有什麼不懂的。賈元春一直都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是絕對不會懷孕的。但是皇上允了,就意味著可以找一個宮女為她承嗣。只要去母留子就可以。至於日後算計,那也得孩子能夠長大才可以。她點點頭,臉色微微泛紅。
  
  木承澤翻眼看了她,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很認真的說道:「懷孕的,必須是你而不是別人。就是裝,也要給朕裝的像。懂了嗎?朕的皇貴妃娘娘!」
  
  「是,臣妾明白!」賈元春明白皇帝這樣說的意思,肯定是要借著她懷孕來做些什麼。橫竪只要能得一個孩子,她不介意幫著演了這場戲。做的越多,日後的籌碼也越多。當然相對的風險也越多。但是她覺得,那只是對其妃子的孩子來算的。就算日後沒有登位的權利,閒散王爺堪比忠順王還是可能的。
  
  看著賈元春如此令自己滿意,木承澤笑著吩咐找來歌舞擺了宴席,休閒起來。
  
  夜幕降臨,鳳藻宮中一片繁華若櫻。而在八大衚衕中的蒔花館中,總是皮笑肉不笑,有著一頭烏黑束發系著嵌寶石綢帶,一身水湖色長袍,一派文人墨客作風的呂墨塵正依靠著高矮合適的窗口,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來客。裡面有吏部尚書、有新上任的小官和大把銀錢的商客。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正站在掌櫃櫃台後面,笑得溫潤如玉。
  
  他曾經一心想得到那個男人,可惜的是蒔花館內有自己的規矩。作為掌櫃老闆,名叫紅玉的男人至今還沒有讓那個人成為幕上賓。想到這裡,他就想到了前幾日跟著誠王來的年輕人。
  
  看著剛剛帶冠的年紀,身材壁紙兩臂纖細而有力。坐姿端正,一看就是家學正派。薄唇緊抿,目光如炬。面白無須,衣冠嚴謹高領修身長服,一看就是性格嚴謹。窄腰豐臀,若是能夠親手撫摸上定會別有一番滋味。只是不知道,何時才有落單的時候。他此時可沒興趣跟宗室的人碰頭,誠王的父親是太上皇的血親弟弟。那小子的人,還是謹慎為妙。不過若是落單的話,稍微用點手段倒也不怕春宵一刻。
  
  他自認功夫不錯,相信定能讓那看著就是個稚兒的回味無窮。不過,若是不再來了就麻煩了。
  
  他對身後的人勾勾手指:「去問問老闆,誠王在這裡的單間是那間,他常帶的那個人是什麼身份,什麼時候來。」
  
  「是!」跟著保護他的人聽到這個,規矩的行禮出去。過了一會兒再次打開門進內室報告:「誠王那個據說是幾年參加科舉的舉子,因為誠王喜好結友在寺廟認識的。人是江南人士,據說頗有文採,家中一般有老母弱父,暫無妻妾。誠王最近總是帶在身邊,怕是及其欣賞。獨自前來……倒是沒有。只是聽說誠王把鑰匙給他了。」
  
  「哼……紅老闆那裡來的消息?」呂墨塵輕哼一聲,沒有回頭。
  
  「是!」
  
  「下去吧!給我打聽一下,他到底住哪裡,何時過來。順道去看看那包廂的管事是誰,能買通是最好。不能,就找下面送酒菜的。」呂墨塵聽到鑰匙都大方的給了,心下頓時開花。這樣還不表明二人有什麼嗎?這蒔花館可不是娼院,而是男館。他勾起嘴角,舔舔濕潤的唇覺得有些乾渴。拿起一邊的涼茶,就著壺嘴灌了一通,才覺得心下涼爽不少。
  
  張雲溪得到紅玉送來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了。她正在修訂對林晗的教育方式,看到這條消息她口中的茶湯直接噴了出去:「難道他沒認出來,那是皇帝本人?」
  
  在一邊的白芷湊上前看了那消息,捂著嘴靠著牆憋著笑了一陣子:「估計是看不出來。實際上那裡的人都附庸風雅的,除非對方是已經拉入懷裡的小倌否則還真不敢如何仔細打量。再說,黃帝本人同誠王還是有差距的。更為清秀一些,誠王看著倒是有些武人風格。而且,主子沒有人會相信黃帝也會去男歡倌。」
  
  「內閣成員都去的地方,黃帝如何不會去?橫竪都是去嘗個新鮮!」張雲溪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讓你弄的院子如何了?」
  
  「已經基本完成了,就在西牆外。只是……主子,少爺的身體到底嬌貴了。」張雲溪說的院子,是為了培養林晗的一個項目。但是在白芷看來,自家自幼沒有受過什麼苦的少爺面對那裡面的事情,到底還是嬌貴了。
  
  「林家因為位居江南,加上二百多年的一枝獨秀已經將隴西貴氏的很多東西都丟的差不多了。他這一代,若是能撿起來個一二,就是萬幸!」張雲溪搖搖頭,嘆了口氣。林家的未來不應該被困在這方寸國土上,世界很大。未來也會更加廣闊,因此林晗的教育她決定按照自己當年的那套精簡了來。
  
  「可是主子,少爺到底不是您。沒有仙長所賜的契子,若是日後有人叛變呢?」白芷是為數兩個知道張雲溪讓他們簽訂的契約是何物的人,她並不後悔當初簽訂了那紙契約。這些年走南闖北下來,她十分清楚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都麼的淺薄。
  
  「這個倒是不怕的!」張雲溪對於這一點倒是沒有懷疑,因為當初這個金手指就有明確的可傳承性存在。只是契約效用會變得有期限罷了,不像她用的如此肆無忌憚。而且每一次傳承,這個時間都會被縮短。因此她需要讓林晗懂得,如何去獲取對等的信任和對人心的理解和操縱。她一直在整理自己前世家族留下的東西,不是說目前隴西各族用的不好。但是各種毒藥遠遠比不得真正從靈魂散髮出去的勾魂攝魄。
  
  白芷聞言,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有對策。手指摸索著下巴:「那這樣,少爺會同意嗎?」實際上,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家哪個聖人書教出來的少爺,能夠瞬間接受這種變革。
  
  「總是會受到衝擊的,所以你家奶奶我才在煩悶啊!」張雲溪輕聲嘆息,將原本寫好的四頁紙揉吧揉吧扔掉。
  
  她最近已經廢掉了很多紙張了,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度她最重還是在林晗生日後第三天將他在朝食後喊到了身邊。
  
  「麒兒,你應該知道我們林家最早起源於鮮卑邱琳一脈後入前朝之今,所謂列侯世家對吧!」張雲溪看著端坐在她面前的少年,那已經半頭黑髮梳成兩個犄角的少年,此時正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綢緞長袍,白色絲紗褲子看著自己的養母。
  
  林晗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一點。他沒有開口,他不知道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是前幾日就聽說,母親為了他的教導事宜煩悶了許久。
  
  張雲溪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本來,林家可以繼續之前的書香門第。但是,這只能是在這個國家封閉著繼續如此。然後慢慢地隨著世道變遷,而落幕或者重新崛起。雖然那些都是後人之事,我還是希望從你開始做下打算。本來這些,應該是你父親來教導你的。由一任族長、傳至下一任身上。可惜的是,經過世代變遷,林家丟掉了太多的東西。若是長此以往,只會隨波逐流慢慢輔於平常。所以,從今日開始我來教導你如何成為一個家族的掌舵者。也許這裡面有很多你無法接受的,甚至有違聖人言辭的事物。我希望你能平靜的接受,並且學以致用。」
  
  「母親!」林晗看著一臉嚴肅的張雲溪,抿了抿唇。他到底有些驚到了,有違聖人之言。那是什麼?
  
  「我知道你會感覺緊張,甚至會害怕。但是,你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要娶妻生子了。懂嗎?」
  
  聽著張雲溪欲言又止的話,柔和帶著懇切。林晗想了想自己、想了想林家想了想未來。他握拳點了點頭。
  
  「那麼……跟我來!」張雲溪起身帶著他離開自己的書房,拐入一邊的小路進入一個樸素無華的院子,那也是一個四合院。中間擺放著三口盛水的缸,有兩個陌生的年輕小廝在門口等著。兩邊的廂房緊閉,用銅鎖鎖的嚴實。各個窗戶也用白色的紙漿封閉好,看不出裡面是做什麼的。小院不同於其他的院落的雕廊畫棟,只是簡單的綠瓦陳木結構。
  
  張雲溪帶著林晗走進打著簾子的正門,左右兩間房子已經打通,高高的書架貼著牆壁高高聳起。上面擺著一套套的書籍,從材質和樣式可以看出是各個朝代的都有。有的是成竹簡裝,裝在袋子里的。有的則是有著奇怪封皮的。甚至有的是用動物皮製作的紙張等等。語言也千奇百怪,不過林晗大體上可以看得出,大多數用的都是他所熟悉的鼎文和拉丁語書寫。有些則是那些從喀什葛爾來信的字體。
  
  「這是一間書房,這裡的書是我有生之年所收集和整理出來的,適合你閱讀的書籍。」張雲溪隨手抽出一本名為《資治通鑒》的書,厚重的版本就是她成年人用手拿著也是吃力的。她將那本書仍在一邊靠窗戶的簡陋普通木制桌子上,那上面有各種奇怪的書寫工具,就是古老的竹簡串定篆刻的工具都有。這些讓林晗看著心驚,母親這是……讀書?他眼光私下打量,猜測著。
  
  「從今天開始,你要在這裡抄錄這些書籍。並且,在抄錄結束後能夠復述其中的內容。你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我希望最後的結果是,你能在兩刻鐘的時間內內閱讀完這種厚度的書,並且流暢復述我所挑揀的內容。一旦三個時辰結束,你就要離開這裡什麼都不能帶走。晚上會有別的課程,之後會很辛苦。抄書的時間為一個半時辰,後一個半時辰,每兩天學習一種語言。你要學習的語言有,大波斯語、蒙古語、拉丁語、英語、德語。這些課程,我會直接教你。而你不能對外洩露你所學習的內容。」張雲溪靠著書桌,拿起一個藍色布套套著的卷子打開抽出裡面的竹簡,遞給他。
  
  「現在的第一堂課,雕刻竹簡。這是史記的第一卷。你越早的抄完,我就會越早的回答你的問題並且教導你其他的東西。因此,你要熟練的操作這種東西。」張雲溪坐在他對面,那裡也有一套完整的器具。見張雲溪坐好,一串的婆子小廝扳著冰桶等降溫的東西進入房間,他們安靜的站立著。
  
  張雲溪拿起一根竹籤示意給林晗看:「我們所知道的,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如同這卷上面的方法,雕刻後塗色。另一種就是後期直接書寫。我們先學第一種,首先拿起這種刻刀。在上面仔細的雕刻出字體的形狀。第一次可以慢一點,但是我想你日後能夠熟練地控制你的手指和力度。」
  
  張雲溪熟練的雕刻出了兩個字:林晗。後將竹籤遞給他,讓他看著。然後看著他拿起一根竹籤,小心的握著刻刀一點點在上面滑動。
  
  實際上竹簡雕刻是十分考究手勁的,也許中國人認為後期的中國字體都對手腕的力度有要求是源自提腕,實際上在竹簡雕刻時期就已經形成了。
  
  張雲溪看著他努力地歪歪斜斜的雕刻著字體,坐在一邊丫鬟上了茶細細的品了起來。晴雯拿著一落東西走進院子,婆子擺上一個凳子上面放著籮筐,晴雯將那些裝訂成冊的藍皮本子放入筐中,站在一邊安靜的不再說話。張雲溪看著林晗雖然小心,但很認真的樣子松了口氣拿起一個本子仔細翻閱起來。
  
  這些都是全國各處,甚至海上商船收集過來的信息。有些不重要,就一直放著沒有閱讀。有些因為時效性的關係,已經無用也沒有讀。但是,這些不等於沒有用處,還是需要在休閒的時候閱讀的。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步入正軌了,真是緊張緊張的三四天啊!
我知道有跳票的嫌疑讓大家感覺不快了!
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是兩個正劇一起入V,必然不能因為一個收益好就扔下另一個的道理
今天有朋友提醒,說你在金榜已經掉到第三了,小心會繼續掉下去。
可是我要說的是,日後會進行日更。但是是否能夠雙更,就很難說了。
畢竟我必須保證兩部書一起,每天一張是最少的數量。
因此如果覺得更得慢的朋友,請原諒一下我了。
畢竟在我最忙的時候,我已經在努力堅持不大面積斷更的更新這部作品了。
因此對於那部作品,我必須重新認真的對待。
至於小橋流水妹妹……你慢慢發表自己的不樂意吧!
我決定無視掉你了……因為實在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前面就說過,我不會按照讀者的意願去寫文。
因此也許之後的女主的三觀會更加無法滿足純善之人,有良知之人的愛好。
因此明日我如果有空,我會更改一下作品介紹哪裡的信息。
我會紅字標明,女主三關不正,作者「毫無良知」的創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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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作者有話要說:我將這個放在了這張的開頭,是因為我希望大家在閱讀內容的時候能夠謹慎一些先看看我的言辭。
首先,我一直隱約的說明瞭女主穿越前的身份,是的一個外國的某個大家族的女族長。
她雖然能夠熟練使用各種知識,但是不可否認她本人是有缺陷的。
我從未想過創作一個全能的、甚至毫無缺點的人。
實際上我本身就不是那樣的人,因此也無法創作出那樣的人。
女主的性格是有缺陷的,這同她之前接受的教育方式是有很大關係的。在中部的內容中,我會慢慢洩露出來。
同時,她也是帶著高傲的。比如穿越者常有的毛病,瞧不起古人什麼的。
我認為這樣的操作符合她的定位,而不是什麼犯了這樣的毛病那樣的毛病什麼的。
她有自己的傲氣來決定她的心理定位。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聖母,但是同時也不會將自己看作好人。
因此希望能夠看到一個聖母或者一個有良知的現代穿越者的讀者,請點上面的關閉功能。
真心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小橋同學,哪會很糾結。
至於文章中的內容,我個人認為正是因為不同的身份和成長方式,以及社會背景和社會地緣政治現象,才會有不同的理解方式。
我個人希望能夠設計和描述出一個 馬爾福 類型的女主。但是也許……有可能培養出來的,會是一隻變種的獅子……看天……
目前十天內,可能會保持單更。如果雙更了,請認為是存稿箱抽了!
                    
  林晗的進步很大,雖然字體篆刻的七扭八歪的。但是不難看出,他的用心。半個時辰後,張雲溪看著他那帶著血絲的手和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用手帕簡單的包扎了他受傷的拇指,拿起那根竹簡,微微一笑:「喝點水吧!」
  
  站在一邊的小廝給他遞上一杯粗陶碗,裡面是清澈的溫水。實際上應該是冷水,只是放在炎炎夏日反而不涼了。看著茶碗,還有手指上的疼痛他隱隱明白母親的意思。打坐筋骨!
  
  很多貧苦學子,身上都帶著一種名為風骨的東西。富家子弟多多少少都很難形成,最多的也不過是溫潤如玉罷了。一如他目前所有的,不凌厲也不會頹敗。只是溫潤,前後不靠。可是這種筋骨本身,就是因為學識和生活的不同而形成的。風流富貴人家,必然會有自身的頹然浪蕩。清苦人家必然有著自己的自傲矜持。若是想在這些之上,形成獨具一格的東西,就需要特別的手段。可是正如母親說的,林家失去了很多東西。唯一能夠形成的,就是清流孤高罷了。這種打坐筋骨的方法,可能在二叔父去世後,就徹底掩蓋在歷史中了。
  
  「疼嗎?」張雲溪輕聲詢問。林晗搖搖頭:「一點點小傷口,倒是不礙事的。」
  
  張雲溪看著溫和簡直的林晗,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一個小廝上前默默的拆了林晗手上的手帕,拿出藥盒給他仔細包扎上藥。
  
  看著小廝弄好這一切,張雲溪揮手讓他退下然後點點頭交疊雙腿靠著身後並不怎麼舒服的椅背:「繼續!如果要如廁,就自行出去會有人帶你去。」
  
  「是!」林晗再次含了一口水慢慢咽下,用一邊的乾手巾擦擦手重新雕刻起來。房間內再次歸為寂靜,留下的是刻刀在竹子上的擦擦聲。
  
  一個半的雕刻,林涵已經感覺不到手臂的酸痛了。除了綿軟麻外,似乎胳膊和手指都不是之際的。汗水不止一次浸濕眼睛,順著睫毛呈珠子裝落在鋪墊在桌子上的草紙上。打濕了紙巾,一會兒又因為溫度而變得乾燥起來。雕刻本身就是一種專心致志的事情,更不用說還要雕刻出字體並且保持美觀。
  
  張雲溪看了看荷包里的懷錶上的時間,點了點頭:「可以停下了。剩下的,你明天再刻。去院子里走一走或者如廁,下面半個時辰我為你講解一些東西。」
  
  聽到張雲溪的話,林晗常常吐了口氣。將雕刻好的竹籤小心的放在一邊的木盒內,將工具放回原本的匣子內。一邊的小廝快速的將桌面草紙上的碎屑收拾整理乾淨,端上一碗溫水給他。
  
  「母親,兒子先出去一下!」林晗恭敬有禮的拎著袍子出去,到了院子里抖了抖上面的碎屑知會了小廝去如廁。當然,還有整理一下臉上和頭髮上的狼狽。
  
  一切修正好,他重新回到了那件房間。此時張雲溪手裡拿著一卷竹簡,似乎正在看著什麼。見他進來,揮手讓他坐下。小廝端來一個黃銅小香爐,點上清淡的熏香站在一邊。煙香裊裊升起,讓母子之間籠上了一層朦朧。
  
  「今天開始,我先教你讀詩。首先,我們從秦開始。不論春秋,只求史記。也許,我的言論會讓你無法接受,甚至違背聖人之言次。因此,在講之前,我希望你能懂得我的要求。不要求你理解,只要求你記住。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
  
  「是,兒子定遵從母親教導!」林晗前些日子就想過這個問題,聖人之言固然為道理根本。但是這個世界有多少人能夠遵守呢?不過是聖人為好,便高為好的事物。但是能做到的寥寥,不然就都是聖人了。
  
  「首先,我們今天說說秦。麒兒,你可知秦為何?」
  
  「秦為二世而亡,秦王嬴政滅六國以一統。設度量、統一文字等。」這類歷史他學的不多,實際上這是後期的課程。
  
  「如果只是以秦始皇登基為天下王者來說,確實秦在二世亡故。那麼麒兒知道他滅亡的根源嗎?」張雲溪拿著手中的卷冊,看著煙雲後面的林晗。
  
  「秦王□,焚書坑儒,以致民不聊生。後有陳升吳廣等,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再漢高祖斬白蛇而起。而自覺地,多數都與□有關。不過兒子認為,始皇能夠滅六國,統一天下。實在是大功績,後期的行為……」林晗想了想抬頭看著張雲溪:「也是功大於過的。但是,胡亥二世等級多有傳信曰庸碌而為,不及其兄等。也許,也是其滅亡的一點。」
  
  「有兩點錯誤,首先統一六國並不是秦始皇一個人的功績。史記有記載,在他登基的時候實際上秦朝的疆域已經籠蓋了巴蜀。因此不管是從長江向下還是過黃河向東,蟄伏了近千年的秦都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而滅亡的原因,也同那些□沒有關係。實際上,是因為他太著急了。」張雲溪看著林晗,笑著解釋:「秦朝戰爭結束的很快,也就是說當時的六國面臨秦朝的部隊,可能連一戰之力都沒有。秦始皇十三歲登基,到三十五歲已經完成了統一。這些源於他祖先的積攢和整體國力的體現。但是,同樣也埋下了隱患。春秋有說,諸國有諸國的度量、有各自的語言和文字。這些東西,都是各個豪族傳承千年所留下的根基,統一這些就意味著毀人根基。若是一點點的進行,經營個三五代那麼還能讓人接受。可利用強權要求統一的結果,只會將民憤壓在底下。始皇在世,畏於他本身的殘酷,這種現象會被擠壓。但是他死了,那麼不管胡亥二世如何努力,都不會讓臣民滿意。因為利益規則本身被打亂了,人們不喜歡現在的劃分。所以,劉邦也好、項羽也罷都不過是為了新的規則而推上前台的人。」
  
  「可是他焚書坑儒……設萬人坑……」林晗想起老師講過的關於秦朝的□,抿了抿唇。
  
  「說到這個……」張雲溪目光森然的看著他,手中的竹卷在桌子上敲了敲:「你母親我,也是不喜歡儒家的。」
  
  「哎?」林晗驚訝出聲。
  
  「作為你的母親,實際上如果儒家學說能夠讓你獲得新的利益並且為族中延續做出根基向的事情,你母親我是不反對的。但是從高處來看,你母親我本身並不喜歡儒家學說。並不是聖人之言沒有道理什麼的,而是他們的一個根本思想,讓你母親我無法喜歡。或者說,任何一個希望站在君主角度的人,都不會喜歡。」
  
  「根本思想?」林晗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實際上,張雲溪說的話很簡單,他也懂得。但是為君……林家……
  
  「這麼說吧!麒兒認為世界有多大?僅僅就是天朝本身嗎?」
  
  林晗搖搖頭:「母親帶來的地圖上面,有其他地方的土地。有的地方甚至比天朝要大很多,因此世界很大。」
  
  「那麼……林家的未來,就是困在這方寸之地嗎?」
  
  「不!」林晗再次搖頭,他很認真的回答:「如果必要,兒子希望能夠帶領林家走出去。走出這個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麼……你現在所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個儲君可能會接受的,但是未必接受過的。」張雲溪扔下了一個重磅的炸彈,一時間讓林晗長大了嘴巴。
  
  「正如你說的,世界很大。因此沒有必要捆在這裡君臣忠義。實際上,一旦走出去林家就必須自成一國。也許沒有領土、也許沒有臣民。但是,林家日後所要做的,要比一國之君、一領之民要多的多。當然,我知道這個你現在無法理解,日後我會教導與你。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我說了如果為君的話,是不會喜歡的。儒家核心的思想,有一條是忠君之道,為民謀勢。這句話原本聽著,很有道理。任何一個君主都應該接受並且滿意。但是實際上,朝代更迭的結果恰恰表明瞭這句話另一個意思,那就是成王敗寇,誰為王誰就能得到儒生的忠誠。這種忠誠,廉價的讓人不齒。還不如武夫之間的義氣,好歹那樣還有人為你貢獻熱血。哼……」
  
  張雲溪不屑的冷笑一聲,想著那個時代歷史中的朝代更迭,想著那個時代中所謂的清流名臣。哪一個不是拿著所謂的皇權當保護傘,最後迎來自己的清名流世。最後來一個皇帝昏庸無能,他們卻能獲得一個賽比比乾的名頭。真真是可笑!
  
  「母親……文臣的氣節,不是那樣定的。」林晗聽得出張雲溪口中的惱怒,但是他認為還有一些需要說明的。
  
  「那是怎樣定的?」張雲溪挑挑眉。
  
  「文臣入朝,一直都是勸諫和直言為主。然後是為民而作。曾有名言,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國泰民安,才有君主的盛名。而要國泰民安,首先要做到的是做臣子對民眾的看重。兒子認為,也許每個君主都要面對臣子的抉擇。最後會因為民心而否定皇權,去擁戴他人。但是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君主的德行不夠。」
  
  聽著稚嫩的童聲所帶來的答案,張雲溪慢慢地笑了。她的笑容宛如嬌艷的牡丹。她抿唇低頭喝了一口水緩緩講道:「的確,在這個國家這種制度下這類存在是保證統治和社會規則的根基。但是麒兒,世界不是只有這一種規則在運轉。皇帝有的時候,也希望利用自己的意志來統治自己的國家。而不是,去成全其他人的青天之名。在這種時候,不是臣子妥協就是戰亂紛爭。因為沒有外力的干擾,這篇土地執行了千年這樣的制度。朝代更迭、皇權輪換。但是,如果有另一個強權過來,對你說:你必須按照我的標準來做事情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
  
  會發生什麼呢?林晗一時間有些迷茫。那些外夷蠻族,他們其實並不比自己弱多少。能夠度過大洋,來到這裡需要經歷很多風險。如果他們進入呢?
  
  「所以,林家要做的不是忠君更不是忠於某種……思想。儒家、法家等都不是林家需要的。因為,一個對統治者前期沒有幫助,要知道世界上執行儒學的只有這篇土地。但是林家不可能永遠龜縮在這篇土地上,卻玩這種老舊的遊戲。而後者,林家不是要登上皇位,成為某篇土地的管理者。我們需要做的,是傳承。傳承自己的血脈、傳承自己的思想、傳承自己的道路。並且,把這些東西融匯到血脈中,刻入骨血裡面。因此為了這種傳承,你需要扔掉你所有的良知,而不是為一人之清名,拖九族之累。懂嗎?所以,我不喜歡儒家學說。因為那個做不得朋友,卻沒有共同的利益。除了崇高的,如同信仰一般的執著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值得的。與子孫無義,同傳承有礙。」
  
  「母親……是說……」林晗似乎有些明白張雲溪的意思。歷代儒家書學,都有為天下而捨小己。為萬民而捨全身的。從家族傳承來說,一點助益都沒有。因為書生清高,不願同商人為伍,更不願意給自己的清名染上別的色彩。以至於很多讀書人的家中,都是主母支撐。這也是很多清流家族,都希望取一個貴女的原因。越是清流,資產也就越不多。有些老清名士,可能連女兒的嫁妝都未必能夠支撐的起。
  
  而歷史上不乏為了勸諫而身死的。原本看著,他們死了獲得名聲無數。但是家中妻兒呢?仔細想想,沒有朝中俸祿、妻兒艱難的比比皆是。最後也就落個家道中落,而在史書中的記載也不過是寥寥幾筆。在族學中,這種人被很多同學贊頌。可是那個時候,他就覺得疑惑。現在想來,也許……母親說的也是沒有錯的。
  
  如果他只是一個無父母的孤兒,在族中的贊助下日後做一個言官是可行的。但是妻兒困苦,日後連一個好的婆家都未必能夠找到。
  
  如果他做了兢兢業業為民謀勢的人,最後高官厚祿必然會有。但是也許會因為涉及到別人的道路,最後被權謀殺戮也是可能。其實哪一條道路,都只是謀求了個人的路途卻忘了血脈。
  
  他未來是林家的族長,並不是那種為了某種事情入朝為相的。顯然,母親目前給予的反而更適合。
  
  他點了點頭:「母親說的,兒子有些明白了。若是兒子只是小戶門生,倒是可以搏上一次。畢竟,能夠給自己留下史書清名也是不錯。但是,如果打開眼界離開這天朝地界的話,僅僅只是這種忠義顯然是不夠的。畢竟,兒子需要做的,不是為一國君父或者為一君父下的臣子。」
  
  「你能想明白就好!」張雲溪欣慰的點點頭。雖然這孩子理解的事情,可能多少同她的有些出入。但她本身就沒想過把自己對世界的理解強加給這個孩子,她要做的不過是引導他去看待這個世界。認識這個世界罷了。至於日後這個孩子如何判斷和認可這個世界,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張雲溪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吃了午食,休息一個時辰你小休一下。再來這裡,今天學習拉丁語!」
  
  「是!」林晗恭敬起身行禮,算是結束了這三個時辰的教學。
  
  跟張雲溪走在返回主屋的路上,他隱隱明白日後學習的內容。一個家族的家主,一個能夠讓家族經歷風雨屹立不倒的家主。尤其是,一個要面對外面的大世界的家主,顯然要比儲君需




☆、44

  下午的課程結束的很輕鬆,不過讓林晗意外的是夕食吃的有些早。他並不餓,因此支持簡單的吃了一小碗飯。之後,他隨著張雲溪坐上馬車經過城門進入一個隱蔽在樹林中的院子中。
  
  「母親!」林晗看著張雲溪,滿臉的疑問。
  
  張雲溪勾勾嘴角,拉著他的手走向院子的後面,那裡有已經有一些小男孩兒和小女孩兒等在那裡,數量有三十多個的樣子。他們都扎緊了頭髮,穿著粗布短掛和到膝蓋的褲子,腰帶扎緊站在平坦的用某種灰色材料鋪平的廣場上。四周站著幾個身穿黑色緊身衣,帶著鐵色面具的人。他們背著手站在那裡,看起來類似看管或者師傅一類的。林晗對此十分驚奇。他一直都知道,母親私下在經營著什麼。但是那都是母親的嫁妝,除非母親過世前留意說全部都給自己,否則也也是要分給一部分母親母家人的。
  
  「麒兒,剩下的時間你將跟他們一起。」張雲溪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芷,帶少爺下去換身衣服。」張雲溪從一邊的托盤上面拿起一根匕首長短的很有彈性的棍子,烏黑的顏色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她隨手的彎了彎遞給林晗:「這是武器,你要做的就是跟他們打鬥,混戰也好、臨時結盟也好。兩刻鐘,最後能夠站著的,會得到一兩銀子的賞錢。若是勝了你,能夠得到十兩。你若是輸了,就是這個板子,十下。」張雲溪另一隻手拿出一根竹板。手掌寬,很薄但是看著上面清白的顏色,一看就知道會很疼。
  
  林晗抿了抿唇,看著張雲溪那不容拒絕的意味點了點頭。張雲溪見他點頭,眯起眼睛笑道:「放心,這裡面有規矩。眼睛、鼻子、後腦和j□j這些部位是不能攻擊的。他們都是在別的莊子里選拔上來的。母親不是為難你,而是……他們中間最後優秀者,會成為你的隨侍。懂嗎?」張雲溪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去,向一邊的白芷遞了個眼神走向一邊樹下的椅子走去。林晗看著母親坐在那裡喝茶,就跟著白芷過去換衣服。
  
  林晗再次回到廣場的時候,每個孩子手中都拿著一根黑色的不知材質的原型棍子。他們年齡同他相當,可以看得出來時特意尋來的。他站在那裡,那些孩子們也看著他。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觀念,林晗沒有第一個先出手。而是握緊手中的武器安靜的注視著那些同樣注視大量他的人。
  
  慢慢的孩子們開始三五成群的分開了彼此,成了小小的群落。他們互相警戒著,這種分離和合似乎是早有的默契。暫時都沒有人上前進攻,似乎只是一種視線的試探。林晗在他們的目光中看待了警戒、躊躇和猶豫。
  
  他想了想,向前邁了一步。
  
  那些孩子們沒有向他所想的向後退,而是跟著向前走了一步。中間依然有一些距離,但是多少能夠看得出對方並不懼怕他這個少爺身份。想到這裡,他暗暗運作內勁然後又向前跨了一步。這一步,暗含了內勁讓地面產生振動。雖然幅度不大,也是不錯的挑釁。
  
  幾個為首的孩子感覺到了腳底的震動後,相互對視之間坐下決定。他們微微伏低腰身,如同安排好了一樣衝向林晗。
  
  張雲溪坐在場外陰涼下的躺椅上,拿著茶碗用碗蓋撥弄著茶水,眼皮都沒抬一下。
  
  巧哥兒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看著場內小孩子之間的廝殺,有些擔憂:「哥兒不會有事吧!」
  
  「我從他六歲開始就找人給他打練筋骨,藥浴好物的吃著。若是僅僅只是一群剛剛習武的孩子都讓他狼狽躺下,那就白費心思了。」
  
  巧哥兒看了一眼一直端著茶碗的自家奶奶,雙手托腮:「要我說,哥兒根本沒必要如此辛苦。這世道活命艱難,奶奶能給了機會如何不好?又不讓他們丟了性命,還能謀個不錯的前程。就是那些jian籍子,也是允了成年後的農身。」
  
  「不是所有人都會感激你的!」張雲溪聽聞,笑著搖搖頭。
  
  的確,現在世道艱難。大量的良田被世家貴戚佔著,百姓就是得了良田每年的賦稅也會壓得他們苦不堪言。能夠填飽肚子,有些與餘錢娶了媳婦就不錯了。但是一旦遇到病災,那就是傾家蕩產也不為過。加上拐子、災荒等很多人家多少都會將自家的孩子賣出去。若是遇到好的,不過是為奴為僕。若是不好的,原本好好的白身也會變成等級在冊得jian籍。有些主家,甚至為了能夠套牢下人,甚至花錢賄賂父母官來給下僕的顧養身契換成jian戶奴契。
  
  可是如此做了,就等於結下了仇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上不覺得,可是日久天長了就會出問題。比如賈家的賴家,原本是跟隨著賈家男主人出生入死從戰場上殺回來的。就因為這jian戶奴籍,就只能是一個陪襯。難道他們心中就不怨恨?子孫就是脫了奴籍,也要三代後才能科考。原本戰火中形成的情誼,只會因為子孫的身份差異而消磨乾淨。不然,他們如何敢謀算著賈家?不過是社會規則如此,不得不想別的方法罷了。忠心?
  
  廣場上一篇混戰,有些孩子在不斷被揍趴下後再次站起來。他們有人組織前進後退,有的各自為戰。一邊站著的黑衣人,早早拿出了用竹板夾著的炭筆在一張張的紙張上記錄著什麼。林晗身上也多次被人打傷,估計已經淤青一片。他的頭髮被汗水浸濕,有些狼狽的警惕著周圍的人。因為他不熟悉這些孩子,更清楚他在他們眼中是多麼大的一塊糕點。結盟是不可能的,只能等著被所有人揍一頓。他用有些破口的袖子擦了把臉,體內的氣息已經不足支撐。失去了這隱約的內力,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只靠蠻力那麼最後一定會趴下。
  
  張雲溪小口的抿著茶,然後端著茶杯一直注視著場內的變動。兩刻鐘時間的時候,周圍站立的黑衣人快速的將依然有戰鬥力的孩子分開。林晗一身狼狽的,顫抖著雙腿站在原地。張雲溪將手中的茶碗放在一邊,站起身走到林晗身邊。拿出手帕輕輕將他臉上沾染的灰塵和血痕擦乾淨,他的臉頰可能被誰抽了一下已經破皮有些淤青。
  
  「嘶!」林晗抽抽嘴角。
  
  「痛嗎?」張雲溪勾著嘴角笑的溫柔,明知故問著。
  
  「不疼!」林晗扁扁嘴,努力讓自己堅強。
  
  「那邊有準備好的藥湯,待會兒會有人送你回家。」張雲溪笑著給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母親不回去嗎?」林晗捂著臉看向張雲溪的背影。張雲溪腳步停了一下:「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是!」看著回了話,從容離開的母親。林晗握了握拳,他會長大不讓母親如此辛苦的。如果不是為了林家,母親根本沒有必要拿著自己的嫁妝去做鋪設。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自己……他握緊拳,挪動腳步跟著前來伺候的黑衣人離開。
  
  坐上馬車張雲溪到了蒔花館,從臨近的小宅院中的地下通道進入蒔花館,迎面來的就是冬青。張雲溪有些意外:「紅玉呢?」
  
  「被忠義郡王纏住了,暫時脫不開身。那兩位已經在房間了,點了桂花釀。誠王喊了兩個小倌過去陪酒。」
  
  「誠王是為了吃的過來的,這一點從開門營業的後就知道。那位是為了什麼?」張雲溪覺得,這皇帝也有意思。難道也是為了口腹之欲?
  
  「估計是為了您。」冬青想了想道:「上次紅玉洩露了他上面還有主人,估計是想觀察一下。畢竟眼皮子下面放著這麼一個……而且,奴私下估計黑衣衛可能盯上這裡了。」
  
  「這樣啊!」張雲溪漫步向前走,越過一些地下設施踏上鋪墊了棉被用來降低聲音的階梯,蜿蜒曲折的進入比上次那間屋子大很多的房間,坐在準備好的床塌上。一邊一個掀開口的銅管正有聲音傳遞出來。雖然嗡聲嗡氣的,但多少還是能夠聽到話語的。
  
  木承澤此時和誠王坐在包間內,兩個小倌一身湖藍的輕綢外衫。時而走動的時候,能夠看到布料下的曲線和胸前的兩點凸起。這對於喜得男歡的人而言,是不錯的景色。但是對於這二位而言,不過是應景不讓人覺得怪異罷了。橫竪要了菜,也是人吃的。有人幫著烤肉也是不錯的選擇。
  
  「還是這裡的醬料不錯吧!」誠王笑著吃了一口烤好的羊肉片,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的堂兄。
  
  「若是喜歡就讓人把方子要回顧,自己在園子里吃就是了。何苦弄得讓人以為你喜歡男色。」木承澤對這個堂弟很是沒轍。
  
  「所以我拉著您過來了啊!」誠王咧嘴一笑,給木承澤夾上一片肉:「您看,若是有人認出來,也不會覺得我的行為有什麼突兀的。話說,前不久還有人跟我打聽您呢……希望能有春秋之好。」
  
  聞言,木承澤看著他挑眉賊笑的樣子。搖頭抿了一口桂花釀,這酒溫潤的很。不是烈酒,也就是喝了個滋味。
  
  「我可沒說我對男色有興致。」木承澤撇撇嘴,不予在這種問題上攀扯。他來這裡,也不過是對這裡的幕後主人好奇罷了。若是能夠找出來,為他所用最好。若是有害,趁早除了也不是壞事。
  
  「是……您是連女色都不重的。」誠王想起自己這位皇兄對於後宮妃子的態度……搖搖頭:「聽說宮里的賢德妃有孕了……我以為她可能一輩子都得不了子嗣了呢!」
  
  木承澤抬眼看了他一眼:「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
  
  「可不是?」夾了一口脆爽黃瓜,誠王放下筷子短期酒盅手腕晃晃意指外面:「那賈家得了旨意,說是將園子給了他們家的寶玉做了婚宅,有傳出娘娘有孕還不使勁宣揚?」
  
  「哧……」木承澤扯扯嘴角:「無知小民。」
  
  「圖個樂子唄!」誠王聳聳肩:「你說這諾大的京城,除了他們家還有誰家有樂子看?哪個不是緊守門戶,關門發財。」
  
  「所以說……功勳世家,難成大業!」木承澤想起那些依靠著戶部銀兩奢靡生活的功勳人家,就一肚子火氣。誠王知道點到了地方,就避了開去:「不過說起來,也不能一概而論。那張家不是頂好?」
  
  「好嗎?」木承澤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靠著椅背:「洛水張氏,從前朝到現在……真……真看的出來,誰在上面都得用他。」他本來習慣性的想說朕的,一時間怕漏了口風改了話頭。
  
  「不為難社稷江山,他們總歸來說還是可用人家。不管怎麼說,從無叛亂只說。就是前朝衰敗,也是當時君王無道造成的。只要為萬民百姓,張家很是不錯。」誠王很是誠懇的說道。
  
  「你倒是喜歡他們家了?」木承澤對此有些不高興,從已經回家的到目前在內閣的,張家父子總是會給他找麻煩。
  
  「我母妃看上他們家的姐兒了,說是目前為林家宗母。如果操作的好,或許能得一個正妃。你也知道,我年紀有些大了。」誠王擺擺手,他這個王原本是郡王。後來成了親王爺是因為兒時關係好。
  
  「宗母的話……不好辦吧!」木承澤想著那些宗族規矩,筷子在盤子里扒拉。
  
  「林家應該會同意的,畢竟我是一個親王。能夠帶給他們的遠比一個張家的多。至於……張家那邊,就有些難辦了。當初他們就是為了避開忠順王叔才讓女孩兒去守活寡。」
  
  「不是哪個。」木承澤放下筷子:「你想沒想過,我記得對方已經過繼了嗣子。不說宗室,就是朝中的人也未必能夠同意。目前關於禮法方面的,已經爭執很久了。」
  
  「爺要娶妻,管他們什麼事情?」誠王不屑的笑道:「橫竪不過是擔心自己身份低,去了高門妻沒辦法娶妾罷了。爺堂堂一個親王還怕哪個?再說,那女子過去就是守活寡,也這邊那樣不好?比照起王叔家裡,可簡單的多了。」
  
  「這樣說來……」木承澤看著堂弟抿了口酒:「倒是有些可行。只是,對方會願意嗎?」
  
  「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只要林氏宗族和張家同意了,也就是成了的。」誠王不覺得這種事情跟一個女兒家有什麼關係。
  
  不過木承澤覺得有些不是那麼簡單。林家在林如海過世後的事情,仔細看起來似乎已經趨於下層。要想重新上來,需要的不僅僅是時間。可是從前幾次朝中大事來看,似乎也有著不同的一面。一族宗母……若是哪個女子是個有腦子的,那麼……林家只要腦子不發昏必然不會同意任何放開的條件。怕就是許了皇后位,也會鬧騰何況一個王妃。再者,這女子謀求婚事求得多就是一個安穩。過慣了上無公婆的日子,猛然間進入王府宅院……能夠同意?
  
  他吃了兩口菜短期酒壺給二人倒滿:「那就祝賀你早結連理了!」
  
  「謝……!」誠王本想說謝皇兄,話到了嘴邊兒才覺得今天找了這兩個陪酒的真是失策。只能卡了一半,喝了酒。號在這事情二人都是清楚,平日里關係還算和睦到也不會追究。
  
  張雲溪拿著各種記錄冊子一邊看一邊聽,一邊聽一遍皺眉。這感情就因為她是一個活寡,就算計來去了?她指尖敲著桌面……看向冬青將銅管口塞上用布料棉絮做成的塞子:「我聽說,前一陣子有人向紅玉打聽關於這裡面那位的事情?」
  
  「是!」冬青點點頭:「是忠義郡王,似乎將那位當成誠王的相好了。」
  
  「哼……這倒是有意思了!」張雲溪手指在桌面上細細撫摸,舌頭舔了舔唇:「回頭你跟紅玉轉移一下住處。將家裡事情重新安頓一下,若是哪個忠義郡王依然注意的話,就給他製造機會。」
  
  「奶奶!」冬青自然明白張雲溪話語的意思,可是若是如此做了那就是……犯上作亂!
  
  「無事!」張雲溪曲起一條腿,嘴角勾勒出完美的笑顏:「橫竪都是要對上的,早晚罷了!日後只要確定他們要來,就給我消息。誠王府那邊也作協準備!」
  
  「是!」冬青知道勸不得,同時也明白張雲溪話語中的意思。他們雖然不想犯上作亂,但是蒔花館本身就容易讓人注意。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是不嫁人的……




☆、45

  天微微亮宵禁剛剛結束,張雲溪坐著馬車返回城外。在一邊的白芷出去車廂轉了一圈回來貼著她的耳邊:「主子,黑衣衛。」
  
  張雲溪聞言,眼睛一斜看著手指間捻動的珊瑚手串:「清理乾淨。」
  
  「是!」白芷沒有多問,而是再次出去。馬車在石板路上嗒嗒的響著,白芷再次進來時身上多了一層血腥氣。她簡單的從車廂中的一個抽屜里拿出一疊手帕,仔細的將短劍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是手指和身上一些配飾,但凡沾染上血腥的都會仔細擦拭好。然後放入銅盆裡面點火燒掉,化成灰在車外飛走。
  
  木承澤還沒有進入皇宮,就聽到身邊人報告說跟蹤的人全部折了進去。並且留下了話。
  
  他接過那張細小的紙條,上面有娟秀的字體寫著:「本事相待兩無事,若是對眼看著,那就是麻煩了。」
  
  他憤恨的將紙條揉搓後,又不得不再次打開。紙條上的字體一看就是一女子的,娟秀規整。看得出來,是專門練過的。從下筆的力道上,不難看出是一個習武的女子。
  
  女子習武……那麼肯定不是京城這邊的。南邊的也不會,那裡比京城這還要強調女子賢良淑德。習武這種事情,就是江湖中的女子也多不練武,而習舞的居多。那麼剩下的,加上語句中的警告意思,估計只剩下東夷和隴西了。隴西的世家多有私兵,實際上因為他們面臨北夷同時又負責為內地供應牛羊、馬匹等,所以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都默許了他們私兵的存在。
  
  那裡每一個家族,都佔有著大片的土地。每三年會有一次會盟,調節和協調各家族之間的事物。一般情況,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他們不會進入中原地區同樣的,中原地區的皇家兵械也不會進入那裡。封閉的如同自成一國,從唐末就開始存在。
  
  前朝到現在,少有君主放心的。今天看來,所謂的安穩也許並不盡然。他們其實一直在觀望著,一如前朝覆滅的起因。雖然家祖起兵和君王無道佔了主要,但是如果沒有他們在後面推波助瀾也不會那麼快的改朝換代。一如那個張家!
  
  想起這個,他看著正坐的堂弟皺了皺眉頭將紙條遞過去:「看看吧!」
  
  「一個武林高手的女子?」誠王一看就知道前後的事情,不過對於朝堂事物顯然他對這個更感興趣。
  
  「隴西!」木承澤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嗯!」誠王覺得也是那裡。他將紙條遞給一邊的內監:「明年是他們三年一次的會盟,到時候您下個旨意讓我去吧!去年去的是忠順王兄,就算是有什麼事情估計也會被酒色糊弄過去。」
  
  「不止酒色吧!」木承澤冷哼一聲,靠著車壁:「你去也成,只是不知道張家的人會是誰去。不過,你若是能跟那張家女的事情成了,也是好事一件。」
  
  「我父王也是這麼說的。」誠王對於皇兄的話,很是開懷。至少,只要皇兄這裡沒有阻礙那麼就等於成了一半。他不認為他一個王爺,配一個寡居的女子還差了什麼。
  
  兩人一路再無別話,誠王在宮門前下了車。木承澤一路通過小路直奔自己的起居室,換了衣服簡單梳洗一下就要面臨早朝。在早朝上,依然是老調重彈的欠款問題、依然是貴勳哭窮訴早年的不易。
  
  張雲溪回到林府,正好趕上朝食的時間。林晗身上的痕跡已經很好的被遮掩了下去,如果不看那眼珠中的紅血絲還真難看出他在床榻上因為疼痛纏綿了一夜在天將亮的時候才睡著。
  
  「睡得不好?」張雲溪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瓷碗,裡面是一碗赤小豆粥,加了些許的紅糖。最近是她的小日子,因此除非必要她不會動涼性的東西。
  
  林晗喝了一小口熱粥,搖搖頭:「無事!」
  
  「那就好!」張雲溪沒有安慰他。男孩子不同於女孩兒,嬌慣並不是好事。當然,張雲溪認為女孩子的嬌慣,也是要有限度。
  
  黛玉坐在一邊,這幾天聽說伯母在籌措堂弟的學習。多少也是不可知的。只是聽說會很辛苦,昨日上午兩個人在新弄出來的院子里關了一天。
  
  「這個藕片做得不錯,京里沒有南邊那樣的荷塘能夠吃到也是不錯的。」黛玉夾了一片糖藕放在林晗面前的碟子里,張雲溪不喜歡吃這類東西。偶爾吃吃或許可以,朝食是不吃的。
  
  「謝謝阿姊!」林晗耳尖微微翻紅的道謝,他現在不會稱呼黛玉姐姐了,這個聰慧的女孩子已經被他承認為家庭的一員。在母親支撐起家族未來的時候,這個女孩子已經成了母親的幫手。內里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讓母親分心,還不會讓他覺得不悅。這樣的細心,值得更好的對待。
  
  吃過朝食,林晗坐在一邊喝著蜂蜜水。張雲溪在一邊指導黛玉一些關於豐收祭中秋節的相關禮品和拜帖,這一次不能如同往年哪裡都不去。首先,需要帶著林晗到領翔長公主府、張閣老府、城外張家進行拜會。因為是豐收祭的關係,黛玉身上有孝不能去。但是她的外家是可以的,畢竟這是最後一年了。因此賈府也是要去的,而且最近那個皇貴妃竟然懷孕了。同時懷孕的還有她宮里的一個宮女,看起來似乎是本來她是想著讓宮女侍奉,自己得了孩子。結果沒想到自己也有了,這下子熱鬧會很多。當然,這不管張雲溪的事情。
  
  她簡單的將林如海故舊的禮方面的禁忌多多少少告訴了黛玉後,關於張賈兩家的就一如往年就可以了。多餘的禮品,張雲溪在拜訪的時候會特意帶上。然後就是特意為林晗未來的妻家準備的禮,不能薄了不說也不能特別豐厚。這裡面講究的是一個面子,一個裡子。那個張雲溪準備自己準備。
  
  面子上,因為要求取對方家的女子。因此一定要豐厚,表示對對方的看重。但是太重了,反而有男方攀附的意思。所以這道禮,很有講究。
  
  走進書房,張雲溪繼續讓林晗接著上次的繼續刻,而她在一邊拿著一些成冊的消息本子閱讀。一個時辰後,林晗將雕刻好的竹簡整理放置好。起身微微躬身離開房間,他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在他回來後,張雲溪依然讓人點上了香爐,這次的香帶著一些果香氣。
  
  他做好看著母親,張雲溪微微一笑:「今天說漢高祖,麒兒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入關中要地,大敗秦軍,秦朝滅亡。楚漢之爭後,統一華夏,建立漢朝。建都長安,遵從黃老之說重設禮制,修養生息為漢夏之始。」林晗想了想,將自己曾經看過的諸王記中的記載背了一段。
  
  「那麼你覺得……漢高祖劉邦是一個怎樣的人?」張雲溪換了一個問法,她知道剛剛這孩子可能當作考校了。
  
  「兒子覺得……非……君子!」林晗耳尖有些紅,微微側頭不敢看張雲溪。看著他這樣,張雲溪反而笑了起來:「呵呵呵……很不錯的評論。的確,非君子。古書如何記載的呢?」
  
  「說是早期務農,不事生產。後因放走囚犯而觸犯律法,不得不進入芒碭山中,成為山匪。陳升吳廣起兵後,相應起兵而自稱沛公。不是君子。」林晗癟癟嘴,在他看來漢高祖怎麼看都不像君子。
  
  「嗯……書記的不錯!」張雲溪誇贊道。不過她這句話說完,轉口說道:「但也並非小人,只能說……算是一個流氓吧!」
  
  「母親……話有些粗了!」林晗微微提高了些聲音。流氓這個詞彙,怎能出自他母親之口。
  
  「有什麼粗呢?」張雲溪不以為意,隨手拿起一本冊子在桌子上輕輕摩擦:「這個詞彙不過是用來形容那些不務正業的人很是恰當罷了。當年的漢高祖,是家中的小兒子不務正業對嗎?」
  
  「是,據說不管是農事還是讀書都不用心。後來尋了一個廳長的活計,也只是整日酒肉朋友。」林晗點點頭,母親是尋了一個合適的詞彙,不算粗。
  
  「麒兒可知道,那個時代什麼人可以讀書嗎?」張雲溪想了想,靠向椅子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盡可能的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
  
  「什麼人可以讀書?」林晗一下子被問得有些迷糊,他從未聽過這樣的問題。一直以來,只要家裡稍有薄產,就能夠讀書吧!
  
  「簡牘雕刻起來,很是麻煩吧!」
  
  「是!」林晗點點頭。
  
  「其實除了雕刻麻煩,保存、修繕等更是麻煩。而且製作一片簡牘所需花費,可以讓一戶三口之家吃一年之嚼用還有富余。」
  
  「也就是說……」林晗頓時明白這話語中的意思,他看著張雲溪吞了屯口水:「也就是說,在當時能夠讀書的,不是富戶就是當地士族。」
  
  「所以,漢高祖是讀過書的對嗎?」張雲溪在循循誘導著。
  
  「是,有史冊說過高祖在幼時曾閱讀家中藏書。」
  
  「所以,麒兒……你要知道,一個君子並不可怕。因為君子有自己的守則,他們為了自己的名聲會在各種方面限制自己。一個偽君子真小人也不可怕,因為小人謀利。只要抓住利的方向,就可以控制。但是一個流氓,尤其是一個有詩書積攢的,用你母親我的話,就是一個有文化的流氓,才是最可怕的。」張雲溪看著有些錯愕的林晗,微微一笑。扔開手中的冊子,十指交叉交疊雙膝放在小腹的位置,懶洋洋的歪頭:「你想,君子做事,需要受到自身內心的標準而克制自己。小人做事受利益驅使。那麼流氓是受什麼牽制呢?」
  
  「隨心所欲吧!」林晗想到族兄們曾經說過,不太肯定的說道。
  
  「那麼……一個懂得君子所知道的事情,明白小人的行徑的流氓呢?」
  
  「會變得很可怕!」林晗的除了結論。張雲溪滿意的笑了。她並不需要教導林晗學習那個帝王,或者成為君子或者成為一個偽君子。當然,更不希望他成為一個小人。他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君子也好、小人也罷,甚至是流氓都應該在未來為他所用才好。
  
  「好了!」張雲溪拍拍手,下人快速的上了一道湯品,上面散髮著濃濃的藥味。林晗看著散髮著藥香的湯,皺了皺眉。
  
  「鴿子湯,很是溫補的東西。你日後傍晚的訓練會很辛苦,因此特意做的。吃了它,休息一會兒。午膳會晚一點,夕食少吃一些。對練結束,會有別的小食送上。都是你愛吃的。」
  
  林晗聽得出母親語氣中的關切,點點頭將碗向前推了推:「母親也用一些吧!」
  
  「我不耐這東西,你自己用吧!待會兒我過來。」張雲溪估計她若是在,這孩子會用的不自在。正好需要出恭一次,便起身走了出去。
  
  張雲溪趴在炕上,小腹一陣陣的疼痛,加上剛剛在很多冰桶的房間坐在冷板凳上。更加難受。晴雯看著擔憂的端上一碗紅糖水遞給她:「奶奶這是何苦呢……橫竪也是自己個兒自在就好的事情,何苦為了一個勞什子把自己弄成這樣。」
  
  張雲溪灌下一碗糖水,抱著抱枕窩在炕上笑著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橫竪我不過是養在別人家的姑娘。就是掛著宗母的名頭,也不過是為了一生順祝。但是,教導這個孩子的過程,就如同你繡花一樣。一針一線之間所累積出來的,是最後綻放的美好。我也是希望日後能夠看到,我所做出來的美好。你也知道,我托付於林氏宗族才有了現在的自在日子。這種日子要延續很多年,如果我活到八十,就是七十年。若是一百,那就是一甲子還多。總是要飲啄還補的。行了,給我弄個湯婆子,捂一會兒就好。」
  
  午膳的時候張雲溪也沒有回去,林晗自己拿起了竹簡,鋪上了黃素紙,小心的繼續雕刻起史記來。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雕刻完成一套書簡,但是他想慢慢來終歸會完成的。
  
  張雲溪抱著湯婆子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下午的是語言課,林晗的語言能力不錯也很刻苦。她每天交給他十個單詞,然後扔給他一本詞典。讓他進行造句,然後連句成文。這是一個很死板的方法,實際上她當年是被環境逼迫的。因為她的教導人,並沒有給她準備語言學家來做老師。只是每天四個小時的茶話會,參加茶話會的人都會說這今天需要學習的語言。而她需要在茶話會結束後,用那種語言書寫一片對茶話會內容的感想日記。在這種逼迫下,她不得不努力學習和適應。
  
  用了一些點心,加上一小碗的餛飩後。她起身回到那間書房教室,拿起詞典隨手翻開一頁開始了今天的教學。她感嘆,如果空間沒有這些福利……她是不是需要自己編撰一部詞典?那樣就格外被催了。
  
  誠王中午回到王府,向自己的父母述說了皇帝對於他們預想的聯姻的許可。誠王妃很是高興,至少她是見過那個女孩兒的。又聽著長公主念叨,雖然有過一次代婚但是絕對配得上自己的兒子。為了長遠計較,絕對可以擔當一個王妃的職責。甚至能夠在日後庇護子孫。要知道,林家的種種變化,他們夫妻還是有關注的。那個女子……有著入主鳳宮的能力。只是張家有規定,女子不入後宮。自家兒子是堂堂親王,傳承三代之幸。聘為正妻,已經不低了。
  
  木承澤在下朝後,則沒有關注後宮。甚至沒有去拜見自己的母親,而是去了上皇的咸福宮。
  
  明程帝看著自己的兒子,此時他正躺在一俏麗丫鬟大腿上,享受著別的丫鬟送入口中的去皮核葡萄。看著木承澤進來,坐上了距離六尺遠的藤踏上。便揮了揮手,讓其他宮女下去,獨留了作為枕頭的。
  
  「今兒怎麼有興致過來我這裡?」他身體虛弱中帶著老邁,臉色不自然的紅潤一看就是藥物的關係。
  
  木承澤喝了一口茶才開口:「昨夜去了蒔花館。」
  
  「那是什麼地方?」
  
  「男歡館!」木承澤回答的很直接。結果上皇劇烈的咳嗽起來,在丫鬟的拍撫中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他指著木承澤,狼狽的:「你個不肖子……你可從來沒說自己喜歡男色。」
  
  「是不喜歡,誠王喜歡那裡的炙肉。去了一次後,發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木承澤尷尬的笑笑,他沒想到這消息會讓一項坦然若是得父皇會如此。
  
  「他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對於自己那個侄子,上皇還是瞭解的。若是問他政事,七竅不通。若是問道吃食,那就是老饕未必比得上他嘴刁。他起身就著侍女的手吃了口茶,揮揮手:「什麼事情?」
  
  「那家歡館同江湖上的黑窟有些聯繫,黑衣衛多次從哪裡看到黑窟的人從後院離開。今早黑衣衛找到了些許的痕跡,跟了上去結果全部折了。」木承澤盤膝而坐,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摩擦著。這是他的小習慣,尤其是面對他的父皇的時候。
  
  「可有什麼信息?」對於自己的兒子,上皇還是瞭解的。他沒有下評論,而是繼續問。
  
  「送了一個紙條,是一個女子的。根據黑衣衛的消息,就她一個人做的。可見功夫方面,要高於黑衣衛很多。兒子推測……」
  
  「隴西貴氏!」上皇沒等他說完,就給了答案。不過對此上皇倒是不緊張,他常年經營權利自然懂得比他這個毛頭小子的兒子,要多很多。他擺擺手:「你若是喜歡那裡的吃食,就派人去要了方子或者廚子過來,做上一兩次。下次莫要再試探了。」
  
  「父皇!」對此,木承澤很不滿意。一味的逃避嗎?
  
  「隴西貴氏不是我們木家能夠動的。」上皇目光銳利的瞪了他一眼:「你以為那樣一個女子是什麼人?隴西貴氏女子?最多不過是個丫頭。空怕就是一個家奴罷了。他們守著蠻夷,我們雙方都給點薄面本朝才運行了將近三百年。你最好想清楚,這江山你想坐幾年。然後再考慮同他們的關係。」
  
  「可是一味的妥協和避讓……」木承澤握緊了拳頭。
  
  「……」上皇嘆了口氣,這話當年他也問過自己的父皇。可是當他做到這個位置的時候,才明白父皇話語的道理。他看著自己最看重的兒子,想了想:「我曾經也對你皇祖父說過這句話,我現在把他的回答告訴你。」
  
  「父皇!」木承澤沒有想到,自己父皇年少時曾經也如自己一樣,對於那些隴西貴氏不滿。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上皇。上皇感慨了一下曾經的過往,緩慢開口:
  
  「你皇祖父告訴我,就當是兩個相鄰之國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知道喜歡歷史的人是如何評斷劉邦這個人的,也不知道大家如何認可我對隴西貴氏的定位。
實際上,歷史出現了岔路。但是從宋明來看,實際上北方的威脅一直存在。
尤其是遼金,所以我做了一個假設。
也許這個假設會讓很多民族主義者覺得不舒服,但是我還是如此設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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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依然是陽光明媚的一天,不過這一天對於張雲溪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至少,看著自家三嫂的臉,她怎麼也笑不起來。如果知道,她的好三嫂過來是為了這種事情,她絕對不會讓林晗一個人在那邊刻竹簡而沒有進行今天本應該有的課程。
  
  「我知道,這事情你決定起來有些難。畢竟目前的生活很是恣意,但是嫂子還是那句話找個好男人嫁了才是女人這一輩子的根本。畢竟嫂子和公公婆婆都不能跟你一輩子不是,老了老了總是要找人說說話的。就說不為了這個,還是要有一個親生的孩子不是?嫂子不是說那晗哥兒不好,但終究不是你肚子里出去的不是?」
  
  張雲溪看著自家三嫂那張紅艷的雙唇在不斷吐著話,一時間有種無語望青天的感覺。她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老誠親王妃過來找的您吧!林氏宗族是個什麼意思?」她語氣有些不好,實際上就是心情也跟著有些不好。
  
  「那邊還沒說,我只是想著你若是同意了,也不過是一道聖旨的關係。改嫁而已,橫竪你也是個黃花姑娘。當初的事情,聖上哪裡也是落了底子的。誠王那邊許諾了,只要你嫁過去絕對不納妾不娶側妃。」張家三嫂個人覺得這個婚事很是不錯,雖然是宗室但是人家給出的價碼足夠,而且誠王不礙於皇權。同張家目前的立場協同,誠王的年齡也是合適的。
  
  張雲溪端起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對一邊站著的今天值班的雙兒道:「去請少爺來一趟。」
  
  「你這是作甚?」張家三嫂對此很是不解,這婚喪嫁娶本身就是父母之命的事情。只是多少前次虧欠了這個女兒很多,所以她才在見了誠王太妃後過來詢問一下。
  
  「有些事情終歸是要詢問一下的。畢竟,我現在給那孩子教導著如何作為一個家族族長的課程。我的能力嫂子是知道的,若是嫁人……這課程怕是要斷了不說,他終歸跟我已經行了母子禮,按道理也是要他來先表示一下的。若是他不同意,就是家中同意了,怕也是不成的。這一點,嫂子是應該知道的吧!」張雲溪目光清澈,沒有什麼雜念在其中似乎不是在說她的婚事,但是在談論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樣。
  
  可是這樣的張雲溪,反而讓張家三嫂心緊。這些年來這個小姑子的變化,她是多少知道的。就是公公那邊,也是多有贊許。說是若是一個哥兒,絕對強於其他兄弟。這話她雖然是不愛聽,但是張家畢竟不是她們這些媳婦能夠說得上話的。
  
  媳婦是外姓人,女兒雖然要出嫁那也是自家人。張家沒有其他清流之家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道理。反而更多的是鮮卑貴氏們,對於家中女子的多一些。尤其是,這個小姑子身上還掛著張家同隴西伊樓家的關係。她抿了抿唇:「那也成,不過若是他同意了呢?」
  
  「這個啊……」張雲溪用蓋碗撥弄了一下茶湯,微微一笑:「到時候再說吧!橫竪,這事情嫂子還沒有同父母談過吧!」
  
  「我也只是私下裡來詢問個你的意思,這事情本來就是你自己說了算的。」張家三嫂不想因為這事情同小姑子生分,但是如此好的機會怕也是少有。誠王三代世襲,不碰觸皇權不說多少還會幫著自家相公和自己外家在朝中的作為。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林晗被喊去主屋見客很是莫名其妙,只是看著雙兒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就覺得今天這事情有些不對。他在靠近主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雙兒姐姐,母親這是有何事您不妨先跟我說了。我也好心理有個底子,可是母親有什麼不好?」
  
  「這個……」雙兒看著林晗,想了想拉著林晗到了角落樹下:「這事情哥兒莫要跟奶奶說,是我告訴哥兒的。只是我看著奶奶有些為難。只求哥兒寧可撕了臉皮也要幫幫奶奶。」
  
  林晗聽到這個,倒是有些急了他連忙上前拉著雙兒的袖子:「到底是何事?不是說家裡的三舅母過來了嗎?怎麼會有母親的不好?」
  
  「嗯……」雙兒四下大量了一下,小聲的道:「三舅奶奶過來,是給奶奶說親的。這事情是誠王太妃過來找三舅奶奶,說是許了奶奶誠王王妃的位置。讓三舅奶奶來問個意思,畢竟奶奶如何來到林家的哥兒也應該知道。這事情還沒有詢問老爺太太,只是問了奶奶的意思。若是奶奶同意了,老爺太太那邊也好說話。但是奶奶是不願意的,哥兒這些年也應該明白。奶奶根本不願意去嫁人,更不用說對方還是誠王。若是普民百姓,奶奶尋個伴兒的倒也好說。可是奶奶不好回了三舅奶奶,畢竟人家也是好心。而且這婚事,怎麼看都沒的害處。對張家也好、林家也罷都是好事。所以奶奶就讓我來尋哥兒,對三舅奶奶說的是,按道理這再嫁的事情,都是要過了哥兒這裡的。若是哥兒同意了,才好做後面的。」
  
  「姐姐得意思是,讓我阻了這事情?」林晗聽到婚事,心情就分外緊張。但還故作鎮定的看著雙兒。
  
  「若是哥兒同意了,奶奶對哥兒的心思不就白費了嗎?奶奶是真把哥兒當親骨肉教養的。再說那王府去了,能有如此自在?奶奶是個什麼性子,哥兒還不知道?」雙兒看著林晗鎮定的樣子,直跺腳。這孩子……
  
  林晗低下頭看著腳底的泥土:「可是姐姐也說了,這事情橫竪都三家都有好處。母親不用孤身一人不說,身邊也有一個人知冷知熱的。誠王家三代世襲親王,比照起那四王八公可是要富貴的多。而且,母親也會有自己的孩子。不必守著我,每年還要幫我惦記去給父母上香。對於林家而言,依靠張家本就是當初的無奈之舉。若是有了誠王府的提攜,更是好事。而且,張家三舅舅在閣中,多少也會通便一些。」說到這裡,他的手指已經深深刺激掌心。那種痛楚,才能提醒他不要失了體面。
  
  「那麼這就是哥兒的意思?」雙兒徹底失望了。她看得出,奶奶是希望哥兒能出面駁斥了這件事情。可到底是要失望了。她抿抿唇:「那麼哥兒隨我進去吧!只是哥兒要想好了,奶奶……是不願意嫁的。若是想了,當年以奶奶的本事林家也不是唯一的選擇。」
  
  雙兒沒有看林晗已經雪白的臉色,她啃咬著唇里的嫩肉走在前面。腳掌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響的厲害,每一下都十分的重。如同在林晗心裡敲響著最後的警鐘。他深深吸了口氣,看著越來越近的房檐,透過打開的窗看見母親俏麗的側臉,那垂眉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如同一副畫一般。他看了一眼,就馬上轉頭不再去看。他低頭看了看原本受傷包扎好的,又開始參血的棉布。微微眯眼,在心裡做了個決定。
  
  掛著一如張雲溪一樣的淺薄微笑,他走進正屋。給張家三嫂行禮後,乖巧的坐在一邊的凳子上。
  
  張家三嫂看著過來的林晗,笑著說道:「幾日不見外甥,越發的俊俏起來了。可是便宜了你阿姊家的葵姐兒,我若是有女兒,怕也是要找你聯姻的。」
  
  「嫂子別誇他了,正是半大小子調皮的很。」張雲溪笑得很和煦,如同剛剛的事情不曾發生一樣。
  
  「我說的是實話!你好不讓說了?」張家三嫂怪嗲了一下張雲溪,放下手中的茶碗看著林晗,慈愛的說道:「這次打擾了外甥讀書,是舅母的不是。只是舅母這裡有件事情,關係到你母親的將來所以找晗哥兒過來說到一下。有人在我這裡,給你母親說了門親事。你也知道,你母親一直一人過活,終究比不上有個人知冷知熱的不是?對方是誠親王,晗哥兒認為呢?」
  
  「我認為?」林晗勾起嘴角語氣有些不善:「舅母這話問得有些意思了!我能作何認為呢?我不過是一個雙丫童子,母親的事情本就是林家欠了的。這事情,本就沒我能說什麼的地方吧!」
  
  「話是這麼個理兒不錯。但是你母親還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話,這終歸是禮不是?」張家三嫂聽著林晗的話,知道這孩子怕是不願意不過也是明白道理的。
  
  「聽張夫人的話,若是在下不同意,這事情就成不了嗎?」他不再稱為舅母,而是用上了別稱。這讓張雲溪有些意外,只是張家三嫂認為不過是一個小孩子,沒什麼可在意的而沒注意。
  
  「這本就是好事,你還想著你母親守一輩子活寡不成?我們張家當年也是沒得辦法,湊巧了送了姑娘到林家養著。晗哥兒可是明白這個道理?」到底是閣老夫人,張家三嫂此時已經拿出了那大夫人的派頭。可惜,林晗並不在乎這個。他只是看著在一旁眯起眼睛,笑得格外溫柔的母親。看著那樣的笑容,他的心安了不少。
  
  他彈彈袍子,站起身:「的確,當年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同我無關。當年我母親將我送過來,不是看著林家和張家的。而是看著母親的為人,認為她能夠值得我孝順一輩子。我也一直這麼認為的。張夫人的意思是好,但是這種行為我很是無法認可。也許夫人認為在下有不懂道理之嫌疑。但是在下還是要說的,母親會是林晗永遠的母親。秉持孝道、母子天性。這事情,我是不會同意的。夫人的打算,是要奪了在下僅有的嫡親之人。這事情,在下實在接受不了。若是夫人能夠說動林家和張家老爺太太,在下無能只得去敲聞天鼓了!」說完這個,他飽漢儒幕的看了張雲溪一眼,抬手作揖:
  
  「母親,兒子有些失態,先行告退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張家三嫂看著少年藍衣飄飄,頓時扭曲了嘴臉。她哆嗦的指著張雲溪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
  
  「很好的兒子不是?」張雲溪噗嗤笑了出來,她此時笑得很開心。身子不由得歪斜到引枕之上,直到眼淚都笑了出來才作罷。
  
  張家三嫂又氣又無可奈何,她何嘗不知道自己被小姑子算計了?她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啊!你讓我說什麼好?你若是不願意,我們還能強了你去?但凡你有一點不願意,你哥哥不是使了力氣的滿足你?啊……你說你讓我說什麼好啊……女大當嫁。你看看你……你……哎喲……你氣死我了!」
  
  「嫂子快些喝些茶順順氣,橫竪都是我的錯,我給嫂子賠不是了!」張雲溪連忙上前俯視著張家三嫂喝茶順氣,理順了後才坐回去。柔聲解釋:「嫂子給我搓搓婚事,無非就是擔心我老了沒有兒女孝順。養恩說是大於生,到到底不是血緣嫡系。其實麒兒這孩子我是看著喜歡的,再說了……嫂子還不知道我的性子。快些歇歇吧!這事情嫂子儘管給母親說了去,連帶著吧麒兒的話也帶過去。」
  
  「這可是頂好的婚事,人家誠王已經在聖上哪裡提過了,就是要了你做正妃。你啊……」張家三嫂有些很鐵不成鋼了。
  
  「看起來是不錯的婚事,嫂子不如讓母家女兒去。橫竪不過是皇家希望再次栓住張家的把戲罷了。」張雲溪勾起嘴角不以為意的笑笑,她那纖細白嫩的手指沿著杯沿兒轉動:「我這日子過得恣意呢……明年我要帶著麒兒去參加會盟。這是林家離開隴西貴氏三百多年後的第一次會盟,嫂子知道這裡面的意思吧!所以……」
  
  「所以你就這樣一輩子了?」張家三嫂聽著有些心疼了。若是真的去參加了會盟,那麼就坐實了林家掌權人的身份。邱琳世家……這孩子怎麼……
  
  「不是很好嗎?」張雲溪交疊雙腿看著自家三嫂:「我自幼就喜歡這種東西,嫂子是知道的。有了機會不享受,我難道還要為難自己去做孝順兒媳婦,伺候公婆?」
  
  「你就是不想嫁人是吧!」張家三嫂揮揮手一副我早就看透了的樣子:「別跟我說這些虛的,我是看出來了。你就是貼了心思不想嫁人。成,這事情我不跟你說了。我回去跟你哥哥說,然後找老爺老太太說。找你其他嫂子說,我就不信了!誰給你灌的這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也是來氣了,起身灌下一大碗茶水擦擦嘴角帶著丫鬟婆子氣洶洶的走了出去。張雲溪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走到一邊書桌前給父母寫信,讓人快馬加鞭的送過去。
  
  嫂子是好意,她心領了。但是這世道,不是好意就成的。這裡面參雜了多少私意,她也明白。可是……她不能因為這樣,就毀了早就擺好的棋盤。破碎了的路子,再想走就很難順了。
  
  結局了這事情,去了一趟恭後換了一身衣服張雲溪抱著一個湯婆子走進小屋。林晗端坐在書桌前,認真的雕刻著竹簡。旁邊已經放了一些雕刻好的,雖然看著依然稚嫩不規整。但是比較起第一根,有了很大的改善。她走到林晗對面,沒有多說其他的而是隨手拿起一根空白的竹籤敲打著桌沿兒,小廝很快點上燃香將林晗手頭的事情整理乾淨。
  
  「今兒,說漢武帝窮兵奢武。」張雲溪沒有多餘的話,直接進入主題。林晗內心則是很開心,先前的忐忑一掃而光。他目光含笑的,不可抑制嘴角的形狀端坐起來。
  
  「麒兒可知道,為什麼幾乎所有的史書評斷漢武帝的時候,都會提到窮兵奢武嗎?」
  
  「因為他早年不斷對匈奴動兵,雖然江山在日後得到了穩固,但是卻將前期休養生息所積攢的良材都是用光了。到了晚期,整個國家已經越發的頹然。甚至在後面三代皇帝努力,都未曾緩過來。書上說,過度的兵戰於國家無益。所以之後歷朝,都是秉持著防禦為主的策略。很少主動生起兵事。」林晗對這個很是熟悉,因為小的時候曾聽先生當故事講過。
  
  「這樣說是沒錯的,但是麒兒要記住這種形態只能存在於天朝國土之上。實際上在另一個地方,比如歐羅巴地區卻恰恰相反。戰爭,不但能夠帶來財富,還能帶來新的領土和國力。」
  
  「這是為何?」林晗顯然對此很是好奇。
  
  「因為,打敗鄰國之後,對方國家的人口、財富、城堡和領土都會是新的君主的。徵戰,在搶奪的同時也會將原本的消耗補平,用……天朝的話就是,以戰養戰。但是這種情形,在天朝是無法實現的。麒兒知道為什麼嗎?」張雲溪顯然心情也很好,她歪著頭一直在含笑而談。
  
  林晗搖搖頭,他只是知道大戰會讓國庫空虛,卻從未想過這個。
  
  「首先,天朝戰事對方都是北方遊牧民族。他們有土地可種良田嗎?」
  
  「不能,據說大部分都是無水荒漠或者草原冰塌。就是水源之地,也是沼澤遍布。」林晗知道這個,草原東西很缺,不然那些蠻夷也不會南下。
  
  「其次,他們有寶石玉器、黃金豐財嗎?」
  
  「沒有!」林晗再次搖頭:「根據土夷者見上面記載,北邊蠻夷除了牛馬,連固定的居所都沒有。他們跟隨草木而走,若是好年景牛馬羊駝得以生長,還是不錯。若是冬季寒冷,怕是人都要凍死。更不用說乾旱或者蟲災。」
  
  「最後,對他們徵戰,是為了避免他們南下騷擾。可將士們能夠以戰養戰嗎?」
  
  「也不能,怕是連馬匹都未必能夠搶到。」林晗這下明白母親的意思。一如前兩次的講授,母親用心的引導他去思考自己悟出道理。這些東西彌足珍貴,怕是一生都無法還得的好。
  
  「去重新包扎一下你的手,用了午膳後小息一下,接下來是大波斯語。」張雲溪將竹籤隨手扔在桌子上,起身抱著依然溫暖的湯婆子走了出去。在她走過林晗身邊的時候,林晗拉住了她。
  
  「怎麼了?」她看著拉著她袖子的林晗。
  
  「母親!」林晗舔了舔唇:「兒子這次對不住母親,但是……兒子希望母親明白。兒子不介意母親改嫁,只是……那必須是母親心儀之人。這等……這等……這等婚事,還是不要的好。母親日後生活的快活,才是兒子做大的心願。不管他是販夫走卒,還是高官顯貴……定是要……定是要……心儀才好。」
  
  「呵呵!」張雲溪拍了拍他的頭,笑著拉起他的手:「現在你母親最心儀的,是午膳上面特有的灌湯小籠包。」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歡我這樣的安排呢?
記得有人說,我似乎對女主的有些把握不住了,其實是你想偏了!
我從未超出原本預計的因果線,只是在文筆行有些糾結罷了!
歷史講學就到這裡,畢竟不能用這東西來混字數不是?




☆、47

  張姜氏收到張雲溪的信,看了上面的來龍去脈後嘆了口氣將信紙交給自己的大兒媳婦:「老三媳婦……想的有些多了。」
  
  「三弟妹也是沒辦法,畢竟她父親如今在工部尚書的位置快要下去了,她家兄長也不是個能幹事的。誠王太妃找到她,橫竪都沒得害,也就這麼想著了。」作為長媳,不管是在閱歷上還是其他上面,顯然張家大嫂,都要比張家三嫂要明白很多。
  
  張姜氏拍了下桌子:「那也不能家裡都不通報一聲就自做主張了。老三媳婦是忙糊塗了吧!」
  
  「也不能這麼說!」張家大嫂連忙安撫自己的婆婆道:「她也有她的難處不是。而且我看這事情,還是為著小姑子好佔了主要的。您想她的性格,是不是?」
  
  張姜氏轉而一想,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老三媳婦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日里也不是沒的規矩的。從不參雜這些事情,也許是對方給的實在是讓她動心了也說不定。誠王妃,不納妾還聖旨迎娶這些就足夠打動她了。更不用說,小女兒的婚事一直是這家裡的一個心結。她順了氣點了點頭:「那你給她說說這裡頭的道理,現在不是你公公還在閣中上皇還在位的時候。別被人當了槍還不知道呢!」
  
  「唉!」張家大嫂點點頭,找了丫鬟磨墨潤筆給自家三弟妹寫信。
  
  誠王坐在家中,看著父母怎麼都沒有想到會得到如此的結果。這是說對方不識抬舉,還是根本也是無力而為?都是那個林家小哥兒不願意母親再嫁?還是說,張家實際上根本不希望那個女兒同任何宗室有關係?
  
  等等猜測,都讓他深深感覺到頭疼。但是這些都是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難道還要強壓著聖旨嗎?那就不是娶親了……那是結仇。目前,還沒有同這些古老氏族之間掀起狼煙的時候。
  
  「這種事情目前看來只能作罷了!」老誠王拍了拍膝蓋,勸說著自己的妻子。誠王太妃看著誠王,嘆了口氣。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找那個女孩兒做兒媳婦,主要還是為了這個兒子。她唯一的獨子,出生的有些晚不說她跟王爺本身又沒有別的孩子。這些年不是沒有介紹過姑娘相看,可這孩子總是用各種理由躲了過去。甚至在新帝即位後,弄得新帝跟著一起胡鬧。那個女孩兒雖然說看著之前婚事很是鬧心,可實際上就是人家張家養在外面的女兒。這本就是一本好婚事,怎奈這其中還有這種波折。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那個林家小子好生不知禮的。若是他母親嫁入我們家,那他就是親王妃養子。還要去敲聞天鼓……真是……」誠王太妃抿了抿唇看著昂頭嘆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兒子:「你自己倒是說個話啊……這是給你找媳婦,不是給你老子娘找。」
  
  「兒子能說什麼?」誠王看著母親,甩甩頭:「母妃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事情肯定是有蹊蹺的。您看之前張閣老夫人不是也很看好嗎?不然也不會笑著允諾幫您問問的意思。可是後來,消息不是從張閣老哪裡傳出的。而是張家直接派人前來回絕的。這裡面就有問題了。」
  
  「什麼問題?」誠王太妃看了自家相公一眼,盯著誠王等待答案。
  
  「這事情……怕是張家也是不同意的。他們來人不是說了嗎……已經定了明年代表邱琳部參加會盟。」誠王伸了個懶腰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看著自家恨鐵不成鋼的雙親,撇撇嘴繼續解釋:「她的身份怕是已經得到了隴西各家族的承認,因此就算是張家和林家允許她另加他人,怕是皇兄也不會下旨的。說白了,就是想要再嫁怕也是不可能。我和皇兄尋思,這事情怕是有些別的手筆在裡頭。當年中順王兄給小侄子求她為正妃,實際上張家不一定非要選擇林家。畢竟林家當時勢弱不說,就是一個林如海也已經娶妻了。橫竪弄過去一個宗母,怎麼看都不倫不類的。而且她親生母親,是伊樓家的女兒。聽說那邊的家族不似這邊,庶女步的重視。因此,我們判定,也許當初是伊樓家在裡面做了什麼,才迫不及待的進了林家門。在京中,造成當年為了躲避宗室壓力的結果。其實可能是伊樓家根本不希望自家血脈流入宗室之中。」
  
  「嗯!」老誠王捋了一下下巴上的美男須點了點頭:「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存在就有有意思了。」
  
  「這話怎麼說?」誠王放下手,歪著端起已經溫涼的茶杯抿了口茶看著自己的父王。
  
  「邱琳一部曾經是隴西十八部族之一,在魏晉時期是上族姓氏。後來因為戰亂和前朝等原因才流落在江南屬地。但是這些年來都不見他們參加過什麼會盟。更不用說同隴西接觸了。以至於很多家走,都把他們家當成了漢人世族。記得起他們屬於邱琳部的,空怕沒有幾家了。這樣的情況下,一個伊樓血脈的女子突然帶領著未來的繼承人參加會盟,這事情本身就讓人覺得有意思了。」
  
  「的確,如果隴西那邊接納邱琳,那麼林如海就不會困在鹽政哪裡被甄家人折騰死。更不用說,甚至在朝中一個幫扶的人都沒有。而且,從這裡看,當初林家宗族跑到京城求助洛水張氏的幫助,也不是什麼巧合。要知道,雖然說洛水張氏從隋唐興盛一直到現在,在朝廷上都佔有舉足輕重的分量。但是,不管如何同類的家族也不是沒有的。比如山東的姜氏、長安李氏等都是可以的選擇。為什麼直奔洛水張氏呢?」誠王放下茶杯,坐直腰身看著父親:「兒子這次跟皇兄要了這個差事,想去看看那八部會盟。」
  
  「那你可要小心了,隴西八部會盟可不是簡單的開會吃喝玩樂。那裡面的禮數,足夠禮部尚書過去了都能吃一壺。」老誠王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為了好奇私自前去的那次經歷。捋著鬍鬚搖頭。
  
  「這事情兒子省得!」誠王點點頭。他曾聽認識的一些老人說過,自己父親年少的時候曾經進入過那邊的會盟,據說是很是狼狽。
  
  木承澤煩躁的看著桌面上的折子,近期沒有什麼大的事情。但是大臣之間的攻堅從未少過,尤其是這次賈元春有孕一下子炸出了不少家族出來。賈政因為依然在做學政,只要不出錯那日後也算的上是清流。賈寶玉讓他給關在大觀園,什麼事情都惹不出來。賈赦依然在寧古塔養馬,似乎這邊發生的事情都同他沒有什麼關係。賈璉小夫妻還在蘇杭努力讀書過日子,實際上木承澤曾經想過就是一輩子不回來也沒什麼。橫竪他不缺人。但是今年雨水少,山東已經乾旱多日是不爭的事實。除了出糧賑濟外,他也沒有辦法。好在前兩年收上來的、各家各戶貢獻的存糧還有一些,因此這次事情並不難辦。讓他最心煩的是黑衣衛送來的,關於平安州的信報。
  
  那呂梁城就算是不叛國,也差不了多少了。這些年任職平安州守備,將原本供給個軍隊的刀兵私自販賣給邊外響馬和蠻族。甚至還同響馬一起做起了敲詐來路商路的事情。他捏著信報的內容,真想直接將他碎屍萬段。但是想到那個還在京城裡面晃蕩的冒充呂梁城次子的忠義郡王,他就不得不忍下來然後再做籌謀。
  
  「該死的!」木承澤惱怒一聲,喊了身邊的太監:「恆順子……」
  
  「聖上,可有什麼吩咐?」作為聖上的貼身太監,恆順很是恭敬的湊到案前。
  
  「誠王在做什麼?」
  
  「據說是張家拒絕了誠王府的提親,估摸著正在家中同老親王和王妃敘話呢!」恆順簡單的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小聲的說給自家主子聽。
  
  木承澤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朱筆看著恆順胖圓的臉盤很是奇怪:「不是定好的婚事嗎?拒絕了忠順王就算了,怎麼連成親王府的也拒絕?他們家女兒想嫁個什麼人?」
  
  「這個老奴不知道。只是誠親王府的管事來回話說,是林家的那個嗣子不同意。而且,隱約的透話說,那女子明年是要帶著那嗣子去隴西參加會盟的。這那個婚事,都不合適。」
  
  「參加會盟?」聞言木承澤倒是一驚,林家是邱琳部的事情,實際上在前朝就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作為當初魏晉老姓,其實到了唐就同那些詩書禮樂的漢人家族沒有什麼區別了。不然他也不會拿了林如海當棄子使用。這是個怎麼回事呢?他微微皺了其眉頭,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有隱秘。
  
  「是這麼說的沒錯!」恆順從來不猜測主子的想法,這是他在這個皇宮里活下去的根本原則。只回答該回答的,不去聽不能聽的。
  
  「下去吧!」木承澤坐在椅子上雙手握拳支撐著額頭看著案牘上鋪開的折子。
  
  「林家、邱琳……洛水張氏……伊樓……會盟……哈哈哈哈……」他大聲的笑了起來,笑得過於猛烈甚至被口水嗆到不得不扶著扶手捲縮著身子。
  
  恆順見他笑得差不多了,連忙端上了茶水手巾。木承澤抿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拿著手巾一根一個手指的將指尖擦乾淨。嘴角微微抽搐著。
  
  多好的安排啊!林如海……你真可憐!當然……朕最可憐!
  
  林家……他面色有些猙獰……想回到隴西貴戚之中是吧!那也要看朕要不要答應。張家朕暫時動不了,不代表動不了你。
  
  「黑衣!」他語氣冰冷的在空氣中下達命令:「去查查林家有多少女孩兒,適齡的。順便瞭解一下林如海的女兒,貌似今年出孝吧!」
  
  「是!」黑衣衛沒有出現,只是空檔的宮殿中回應了一聲。他將手頭的折子批完,看著剩下的那些心煩意亂的掃落在地上:「都拿去燒了!準備車,朕出去走走。別讓人跟著了,橫竪就在前幾日的那個歡館。」
  
  「是!」恆順不敢說一定會燒了那些折子,畢竟他的主子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想起來。他對外面負責皇帝私下出行的太監揮揮手,木承澤就回到寢宮換了常服離開了皇宮。
  
  木承澤一進入蒔花館,在櫃台上的紅玉就指揮著小廝去給在郊外訓練林晗的張雲溪送了信。同時得到消息的,還有坐在自己包廂裡面,正聽戲子唱曲兒入迷的呂墨塵。他不是別人告訴的,而是第一眼看到的。
  
  一頭烏黑的長髮簡單的用純銀拔絲鑲嵌工藝製作的發箍梳了半頭髮髻。一根通體潤白的簪子從中間插過,可以看得出是戴冠的年紀。面白無須,烏黑的眸子如同星光閃過。臉型偏向陰柔,但是身材健碩沒有南人的嬌柔反而有著一股武將風格。內里水墨藍的長袍,外罩籠煙紫的紗罩衫。常常的水袖頗有一副魏晉風流的味道。寬腰窄臀,一臂環抱的腰用淡青色修牧草紋的寬腰帶,兩邊夾帶皮質寬腰嵌寶石腰帶。腰上追著紫色鶴歸荷包,旁有垂紋雙魚佩。很是一個偏偏貴公子。他不自覺地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好記的上次說的嗎?」
  
  「已經給爺您聯繫好了,可是現在?」他身後跟隨的人,有些獻媚的詢問。
  
  「你說呢?」呂墨塵斜了他一眼,單手托腮:「做的小心一些,別讓人發現了。給紅老闆送上紅包,別忘了這事情。」
  
  「這是一定的!」那人很是明白他的意思,轉身出去了。呂墨塵想到過會兒的旋霓,內心很是激動。
  
  而此時,讓他想不到的是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有一個身穿玫紅輕紗燈籠胡褲和露腰上衣的妖媚女子,已經走進密室等著好戲上演。
  
  張雲溪坐在寬敞的藤榻上,曲起右腿靠著軟枕拿著一邊茶几上的溫熱小酒細細的抿著。一邊的銅管早早打開,能夠清晰地聽到隔壁房屋的各種聲響。在寬榻左邊的牆壁上,一扇虛掩的木門在哪裡。她唇角抿著笑:「提示給了嗎?」
  
  站在一邊的是紅玉的徒弟,今兒紅玉要在前台站位。因此派了他的繼承人,如今蒔花館最紅的小倌紫煙在側服侍。對於見到宗家主人,紫煙是十分興奮的。要知道,紅玉即將離開這裡遷往別處。之後他就是這裡的主人,而要負責的只有這麼一位而已。
  
  「給了,只是詢問了是否帶了人,要不要人陪侍。有人打聽過消息,讓其小心。說若是需要,可選塵櫃。不過,那人的藥是從廚房的酒水中直接買通小廝下的。」紫煙笑得十分乾淨,他本身就是一個笑容乾淨面貌並不出眾的人。但是那一身乾淨的氣息,反而更會引起男人們的喜好。尤其是一身白衣,罩上紫色紗衣更是出塵的很。
  
  「那就等著吧!看看你家主人我……能不能美男入懷。」張雲溪勾著嘴角,輕輕抿著酒碟裡面的橙黃色的液體。顯然,她心情十分不錯。
  
  原本,她是沒有這種設計的,橫竪被男人睡了也不管她的事情。但是成王府的事情,觸動了她的神經。既然都不想過安生日子,那就鬧騰一些吧!
  
  木承澤沒有直接進入包廂,而是坐在下面的茶桌旁停了會兒戲,覺得肚子餓了才拿著鑰匙上了樓進入包廂。剛剛有個小廝在他耳邊說了,若是有事可尋塵櫃。大概已是是說,若是遇到事情找掌櫃嗎?他笑的無意的走進包間,簡單的給自己點了兩個小菜要了一壺常喝的溫酒,吃了些菜才靠著窗戶細細的品起酒來。
  
  呂墨塵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依靠著窗戶的人,修長的手指捻著淺薄的白璧小盅。酒色潤澤了原本就紅潤的雙唇,別有一番誘惑。他感覺有些口乾,倒了杯茶緩解了一下。
  
  木承澤早就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一個是下面櫃台站位的紅玉。另一個就是已經確定是忠義郡王本人的「呂家二公子:呂墨塵。」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那個呂墨塵不再看著他了。而是起身準備離開,不一會兒他走下了樓梯到了大廳中,同那個紅玉不知道在說什麼。他一邊抿著小酒,在喝下三杯後不知道為何突然間覺得有些身體不對勁。而後,他看到了那呂墨塵抬頭看著他的目光,那種目光讓他心驚同時也瞬間明白自己如何。剛要對一邊的紅玉說什麼,卻看見紅玉雙手作揖。他準備起身,卻發現身體疲軟。然後他看著那個呂墨塵從紅玉手中接過了一把鑰匙,然後朝這邊的樓梯走來。
  
  他頓時知道對方的意思,這酒里被下了藥。而這事情,那個紅玉顯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提前提醒,說什麼塵櫃……塵櫃……他苦笑扶著窗台準備離開。但是看到那扇門,突然間想到就是從門口離開,怕也是離不開的。那麼……藏起來……
  
  藥物抑制了他的內力,只剩下疲軟的四肢也未必能夠支撐多久。狼狽的走進離間,除了一個落地的床塌實在是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人。一時間,他有些心灰意冷。然後他看到了那高聳直達房頂的櫃子。扶著那個櫃子很是堅固,裡面沒有什麼東西。他強撐著抑制在聽到木門外傳出人生的時候,快速躲進了櫃子裡面。
  
  櫃子很寬敞,就是一個人坐在裡面也是可以的。他研究了櫃子內部的格局,發現了一些金屬的插栓。費力的從內部鎖上後,他松了口氣身體軟綿綿的向後靠去。
  
  他的身體慢慢向後倒去,然後他看到了明亮的燈火和一個溫軟的懷抱。以及一聲,清脆婉轉的嘆息。
  
  「喲!」                    




☆、48

                    
  張雲溪看著倒在自己腿上的男子,身邊的內衛快速的將箱子裡面的插栓恢復,然後封閉這邊的門道。很快,就清晰地聽到了在隔壁傳來的暴虐的尋人聲。
  
  「你是誰?」木承澤壓抑著體內慾望的喧囂。他渾身綿軟,使不出力氣來。
  
  上方的女子很是妖媚,看得出不是中原人。棕褐色的頭髮和琥珀般的眸子可以看出,鮮卑人的血脈。讓他更加煩躁的是,那個女子嘴角勾起的不經意間的嘲諷和那已經攀上他臉頰的芊芊手指。的確很不錯的手,保養的十分好。但是此時他更願意回到他的皇宮中,去享受那些妃嬪的撫摸。
  
  「眉若柳葉,夫如玉。眸閃星辰,朱點唇。妖細長頸,引鑾駕。芙蓉裙下,萬般紅。」張雲溪出口成章,嬌柔輕軟的聲音,如同搔過心頭的羽毛。木承澤承認,這個女人很媚。一身妖紅色的胡衣,在這種地方很是適合。但是從她那酒碟和抿唇而笑的姿態,卻能以稀辨別出大家教育的痕跡。隴西嗎?
  
  張雲溪手指輕輕撫摸著枕著自己大腿的男人的脖子,那麼脆弱的地方只要稍稍一用力就會斷掉的可能。她慢慢地將手深入男人敞開的衣領,皮膚很好。雖然不似女子的滑潤,卻有著別樣的細膩。她輕輕抿了口酒:「木承澤,當今皇帝?」
  
  如同流鶯翠鳥的聲音,勾的木承澤體內邪火肆虐。但是他沒有力氣動彈,所有的意志都用在維持神智上面了。
  
  「我叫張雲溪,洛水張家嫡次女!」張雲溪含笑看著瞳孔明顯收緊,然後身體緊繃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我們來談個交易,看在你還能維持理智的情況下。」
  
  她抽出揉捏男人胸前突起的手,從一邊的的櫃子里抽出兩張紙。她含笑看了看上面的內容,放下酒碟,拿出其中的一張和一盒印泥:「都說九五至尊受天地庇佑,這張呢……是一份契約,意思是如果你簽了你就歸我所有了。不過我估計成功率不是很高,但是總要試試不是嗎?所謂的天命……呵呵……」
  
  「你若敢……我不會放過張家的!」木承澤惡狠狠地看著張雲溪。
  
  「的確呢!若是我,也會如此!」張雲溪表示理解,她拿過木承澤軟綿綿的手,拿著他一點力氣都沒有拇指沾了印尼,然後在那張厚實的微微發黃的紙張上按了一下。然後一臉的失望:「阿拉……真的不行呢!」
  
  她低頭看著木承澤,揮舞著那張契約,然後夾在兩指間,很是貼近:「不過,我們可以嘗試另一張。不過我覺得您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我的皇帝陛下!」
  
  「哼!」木承澤給了她一個冷哼,他不想把力氣耗費在這種無用功上。他只盼著,他的人發現他失蹤後快些找過來。然後將這個女人還有這個地方一起毀了。
  
  「不領情嗎?」張雲溪微微眯眼,俯身很近的貼著他的唇邊舔了一下:「我的契約,可是很難受到天道阻礙的。既然跟你無法簽訂成功,就證明這片土地上的規則在守護你。天命所歸,這不是好事情嗎?」
  
  「我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的!」木承澤有些咬牙切齒的瞪著膽敢調戲他的女人。
  
  「好吧!」張雲溪決定不去就覺那惡狠狠地眼神,實際上她一開始就沒想到會這麼快碰面。而且,跟預料的還要讓人愉悅。當然,那張契約無法實現也是早就知道的。不管怎麼說,皇帝代表著一種命數和規則的牽制。在雙方牽制的規則層面上來說,她終究弱了很多不成功也是在所難免的。雞蛋肯定吃不掉籃球不是。
  
  她拿起另一張契約,然後甩手間一式兩份:「這只是很簡單的跳躍,你無法傷害我、林家和張家。同樣的,我也不會傷害你,以及你的皇位。畢竟我對那個沒興趣不是嗎?唯一算是嚴苛一點的,不過是對傷害增加了限制罷了。你若是傷害了我、張家或者林家,那麼這種傷害就會反射到你身上。比如,你殺了林家一個人。你的手指或者手臂就會失去作用。以此類推。很公平不是嗎?畢竟,您要記得,虎落平陽被犬欺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自己按上了手印,然後重新拿起木承澤的手也按了上去。契約很容易達成了,那一刻木承澤明顯的感覺到在他的身體里進入了什麼。讓他絲毫不敢去想傷害這個女子。該死的……妖孽!
  
  張雲溪對於契約成功很滿意,她看著慢慢消失的兩份契約。手指開始不清不慢的解開木承澤的衣袋,撫摸著上面的皮膚:「很想要了吧!男人這方面,忍耐力一向都不好的。」
  
  木承澤怒火中燒的看著這個已經起身跨過他,解開他的衣服研究他的身體的女人。張家次女……他冷笑一聲:「哼……張二小姐……還是一個雛兒吧!」這個妖孽的女人,妖法……
  
  「嗯!說起來,應該叫做……」張雲溪裝純潔的啃著食指歪著頭:「處女喲!」
  
  「你……」該死兩個字說不出來。他努力張了張嘴,都沒說出來。大量的類似的話語,都被憋了回去。為此他十分惱怒,但是身體綿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消失。這個女人……該死的……一定連凌遲處死。
  
  「凌遲了我嗎?」張雲溪笑著拿過一邊解開的腰帶,將他的手腕捆綁好吊在一邊櫃子中間的鐵鈎上。哪裡原本是用來吊燈的,今天這麼用也不錯。
  
  看著男人壯碩但是卻不顯得臃腫的身材,肌理十分不錯。線條優美,符合東方男人最合適的尺度。她看著一邊的紫煙:「來,幫你家主人我那點玩具來。」
  
  「主人!」聽到這個吩咐,紫煙愣了。那是皇帝啊……皇帝啊……這裡的玩具都是乾那個用的,要用到皇帝身上……
  
  「啊……算了!」張雲溪顯然明白他的疑慮揮揮手:「出去吧!把門鎖好,然後找人去誠王府送信,就說他表哥我們請去做客了。明早奉還。把忠義郡王下藥的事情告訴他,那位王爺會知道該如何做才不會讓他的堂兄難堪不是嗎?」
  
  紫煙看了主人一眼,無奈的轉身離開。主人的能力他知道,但是他的擔子沒有那麼大。看皇帝如何被玩弄……j□j花……
  
  張雲溪從空間里拿出了繩索,一邊閒聊的口氣一邊捆綁,將木承澤綿軟的雙腿弄成M狀分開。看著裡面美妙的景色,她嘖嘖稱贊:「說實話,真沒想到這景色很好!」
  
  她俯身用手指輕輕碰觸那一收一縮的雌菊:「你說我是雛,你也一樣呢!」說著,她微微眯眼將手指伸了進去,木承澤咬著嘴唇沒有喊出聲。酸澀中帶著絲絲疼痛,但是之外卻有著額外的感覺。他側著頭不去看那個惡劣的女人,羞辱的感覺讓他感覺很不好受。但是身體卻有一種迫切需要發洩的感覺,他知道那是j□j的作用。該死的……到底是什麼藥。
  
  「果然!」張雲溪不斷抽動手指,不時地在裡面攪動一下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傳說沒有被用過這裡的男人,第一次會格外的熱情。你看,它咬著我的手指死死不放呢!」
  
  「嗚……出去……」木承澤繃緊身體,結果卻讓那種感覺更甚。
  
  「不要!」張雲溪鼓鼓臉,加入了一根手指:「你明明很想要的不是嗎?害羞什麼呢?後宮佳麗三千……」她另一隻手惡劣的彈了一下那已經開始流淚的東西:「這東西早就身經百戰了吧!還是說……你這裡習慣了被嬪妃嫖,但是……」她笑眯眯的活動著被緊緊裹著的手指:「這裡還有著貞操?」
  
  「嗚……嗯……張……嗚……張明瑞……」木承澤想說話,但是被玩弄的地方讓他語不成句,眸染春水。不斷扭動的身體,表示他其實已經被挑逗了起來。
  
  「這關我爹什麼事?」張雲溪爬上塌,一邊摳挖著他的那裡一邊吸允他的胸前:「難道你暗暗傾慕我爹爹?」說到這裡,她用力的戳了一下。
  
  「不要……好痛……」那一下有些重,木承澤擔心下一刻他後面染血死去。如果是個男人,還能說被人貪慕男色。這該死的是個女人……
  
  「乖!姐姐疼你……」張雲溪輕輕啃咬著他的胸前,然後起身拉動一邊的繩。她爬下床榻,悠哉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推門而入的是紅玉。他看了一眼身體曲線優美的皇帝,微微眯眼:「主人,剛剛呂二爺發了好大一桶脾氣呢!」
  
  「嗯……」張雲溪笑著看了一眼不自在的木承澤:「給他把藥性解了,將那房間整理一下。讓下面唱玉台春。」
  
  「是!」張雲溪簡單吩咐後起身離開房間。
  
  木承澤活的自由的第一時間就向殺了紅玉,但是在幾番較量後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妖媚的男人很有一手。而且,那個契約的限制不知道具體還涉獵了什麼。那個妖女敢如此放開他,就肯定有後手。
  
  換了一身衣服走繞過彎彎繞繞的密道重新進入大廳。呂墨塵的眼睛就像要突出來一樣盯著那跟紅玉看似談笑風生的人。紅玉……他握緊拳頭。
  
  木承澤目光冰冷的看了呂墨塵一眼,然後跟著紅玉上了二樓重新進入那間包廂。此時張雲溪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清雅的灰白柳黃相間的田字衣。簡單的捲雲髻插著小巧的兩根金簪,很是清雅。
  
  他冷哼一聲坐在擺放靠窗的地方,看著坐在對邊可以避開外界視線的女人。
  
  「繁花似錦,很不錯不是嗎?」張雲溪抿著茶,看著在下面或者四周尋歡的人。
  
  「妖女!」木承澤撇撇嘴,交疊膝蓋靠著椅子看著微微一笑,妖媚的女人。她紅唇輕啓:「可不能這麼說喲!怎麼說,我也是一個修道之人。」張雲溪靠著椅子看著外面的歡聲歌舞:「我修的可是天地正道,不然你以為你能活著坐在這裡?邪魔們最愛的事情,就是汲取龍氣修煉自身。我不過是為了讓日子過得輕鬆一些,才跟你簽下契約。不過說你也是個倒霉的,好不好偏偏今天沒有帶黑衣衛。你以為你是誰?在這三教九流都有的地方……」
  
  木承澤看著她坦然的目光,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說到了痛處上。他今天不想j□j涉,而且經常來認為不應該會出什麼問題。他握握拳:「反正,在朕看來你就是一個妖女。張家……哼!我的確現在動不了你,不等於以後不能。」
  
  「實際上,以後也不能呢!」張雲溪笑眯眯的彎彎眉庭看著木承澤難看的臉色:「本來,我是不想跟你們有什麼刮扯得。你看,我有兒子、有產業、有資本、有身份地位。可為什麼你們總喜歡左一個聯姻,又一個的?連別人家的宗婦都不放過,我不過是玩了你的j□j花。然後保證你的貞操沒有被別人奪了去。可你們家要的呢?一個宗族……不,你們要的是別人的傳承。你我半斤多八兩不是嗎?所以,用一點小小的手段,保證日後井水不犯喝水是最合適的。」
  
  「國為先,君為上此是常理。」木承澤不否認,但是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後才是常理。我的小皇帝!」張雲溪譏笑道:「我雖然不是數度四書五經,但是我懂得市井路途。你看看外面,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錢多了,也會讓磨壓鬼。你的權利誰給你的?天地?不,是民眾。是民眾賦予你的祖先的,然後延續成為你的血脈。就是我兒子,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來源於家族的傳承。」
  
  「可你無法跟我簽訂契約不是嗎?」木承澤勾起嘴角昂著頭看著女人。
  
  「我如果真的想讓你變成無法背叛我的人,我可以用這張而不是黃白草紙的簡單契子。」張雲溪隨手憑空拿出一張鑲嵌著金邊,上面每一個字符都閃爍著神秘光芒的白紙:「這種我有一千張,這才是真正的契子。這種契約簽訂後,生生世世,你的靈魂都要聽命於我不得背叛。不管你是否記得。但是我沒有,你應該感謝我的仁慈。我的小皇地,因為我從未使用過。任何契約都不能構成困頓他人的工具,那不過是保護雙方利益而形成的東西。天道的確不會允許任何形式對規則的掌握者進行操縱。你擁有的規則,是名為皇權至上的統治規則。但是,不等於我沒有匹配的東西。」
  
  她將那張契約拍在他們之間的桌子上,木承澤拿著那張契約。瞬間就能夠在靈魂中對其感覺到了戰慄,之前那個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呵呵……」木承澤冷笑一聲:「那麼照你的意思,我還要感謝你了!」
  
  「難道不是嗎?」張雲溪將那張紙收了起來:「我跟你之間的契約是雙向的,在你不傷害我所標注的人的同時,我也不會傷害你。很公平不是嗎?」
  
  「那麼……你視朕這個皇帝是什麼?」木承澤很是生氣,但是多年的深宮生活保持了他即使氣憤,也不會隨意展開的怒火。
  
  「你是人不是嗎?」張雲溪放下茶杯雙手環胸:「這個世界很大,有你這個皇帝就會有別的皇帝。若是日後,我的兒子願意在別的地方他也可以坐坐皇帝。不過我希望他最好別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當皇帝很愚蠢嗎?」木承澤看著女人嫌棄的表情,微微收斂眉峰:「還是說你在說反話?」
  
  「你認為當一個皇帝,是很聰明的做法嗎?」張雲溪嘲諷的一笑指著外面:「你看看這些人,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過去了多少皇帝?結果呢?皇朝入土沒入塵埃,最後留下的依然是民眾諸生。其實,對於很多人而言誰當皇帝已經不重要了。誰在統治也不重要。因為他們知道,不管是哪個人、那個家族上位,都要讓他們填飽肚子。都要讓他們安居樂業。那些試圖通過從龍之功上位的,那個不是在這種規則下,抬升自己的位置去享受所謂權勢帶來的一切?比如,關隴鮮卑貴氏。如果皇帝那麼好,他們為什麼不去做?」
  
  「因為不會有人同意。」木承澤對此很是自信,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女人說的話有些道理。
  
  「錯了!不要忘記,從魏晉隋唐到現在,他們籠罩在歷代皇權頭上的氣息。我的小皇地,你不也是為這個而徹夜難眠嗎?」
  
  柔軟的語言,針鋒相對的內容。卻讓木承澤不得不第一次正視這個剛剛羞辱過他的女人。的確,讓一個女人弄了,若是紅顏知已可以說是情趣。可……他撇撇嘴:「的確,你說的也有一些道理。但是,你就不是在我身上找到一些成就感嗎?守活寡的女人?哼……」
  
  「是啊是啊……可你又何曾知曉,這種局面恰恰是我所希望的呢?」張雲溪笑得柔和自然,她雙手支撐在桌子上,手指拖著腮歪頭看著外面:「小皇帝,人呢……在初期肯定會蟄伏並且在規則中尋求一方自在。然後,就是學會如何在規則中生活和前進。而當一切積累到一定程度,所想的就是如何超越規則。這是一個定律,當然也會有人因為這個過程而選擇懈怠的人生。我出生在一個複雜的大家庭中,張家子弟喜歡仕途弄權。因此,為了選擇一些穩妥的行為,他們選擇了張公主府作為聯姻對象。但是又不想斷開同老親鮮卑的聯繫,這才有了我這個身體的誕生。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奪捨。這個女孩兒在三歲的時候,死了。我才奪捨進入她的身體。修為盡失,我能做的就是蟄伏。然後,我找到了這裡的規則。皇權、貴戚、朝臣,除此之外就是所謂的民俗。我知道林家的事情,所以我挑選了他們家族。你看,一點小小的手段在我修為差不多的時候,我就可以做到。而現在,不是我要找你麻煩而是你們在找我麻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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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奪捨……木承澤突然間有些明白了。他曾經同白雲觀的老觀主談過。他說的確有很多大能之人在外界修行。他們又的時候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但也不過是經歷仕途罷了。有些人,則是肉體隕落後,不得不奪捨重生。那麼就意味著修為盡失。這些人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不同之處,只不過是好的會重新修行,然後按照所佔有的肉身的主人身份生活。壞的,則是斬盡塵緣。從她拿出來的東西,可以表示她絕對屬於大能的一類。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高而已。
  
  對於這類人,皇家也是盡可能的不惹麻煩的。他們的行為並不是簡單的軍隊、皇權可以干涉的。說不的還會引發社稷危機。但是同樣的,他們也不會對皇權感興趣。雖然當時他很不明白,這世界上還有比皇權最好的東西嗎?可是看著這個女人奇異的儲物的方式,他突然間明白了。同時,也對之前的羞辱少了些。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如您所說,但是也不等於我們在找麻煩不是嗎?我弟弟需要一個妻子,當然現在顯然是無法實現的。在我們看來,活寡本身對一個女孩兒就是一種災難。」
  
  「你不是他,如何知道他的幸福?」張雲溪甩頭一笑:「我們不談這個了,你後面還好嗎?」她笑的很曖昧。木承澤的臉色一下子黑了。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握緊拳頭,有些憤恨的看著。
  
  「別看我,其實你那裡的感覺很不錯!」張雲溪舔了一下手指,然後指頭在空氣中勾動。木承澤似乎有感覺到了有東西在作怪的感覺。他皺緊眉頭:「你做了什麼?」
  
  「哎呀……這麼敏感?你不會是平常都沒有爽過吧!」張雲溪驚訝後,曖昧的笑著:「後宮女人無法滿足你?恩?」她輕佻的發出尾音,然後抿唇眯眼看著手指笑道:「不若……姐姐給你推薦兩個好的?普通的看不上,姐姐身邊的紅玉如何?」
  
  「你……」木承澤刷的站起身,然後他看著女人肆虐的笑聲,頓時明白自己被耍了。只能泱泱坐下喝杯茶靜靜心。
  
  「紅玉人不錯,但是我不想讓他繼續經營這裡了。」張雲溪收起笑聲側頭看著對面的包廂:「呂墨塵就是忠義郡王木陌塵。因為你,紅玉估計會被他當靶子。不若,你收了他?」她說的曖昧,但是理清思緒的木承澤只要把那些曖昧的東西換個方式,就明白這個女人是在示好。也許正如她說的,不過是不想被麻煩。
  
  他敲了敲桌子:「我要你的情報。」
  
  「可以,橫竪對我都不過是八卦娛樂而已。」張雲溪覺得這沒什麼,互惠互利!
  
  「黑衣衛,我給你兩個!」他竪起手指,表示不能被拒絕。
  
  「沒問題。」張雲溪大方的接受,實際上……她還真不覺得這有什麼。她從空間里拿出兩張黃白色的契約遞給他:「滴上你的血,就會為你用的。不過只有十年的年限。那兩個人,可不能只是忠心。」
  
  「當然!」木承澤笑著收納了。這東西的確很好用不是嗎?不過他加上了保險:「你要發誓,你沒有在這上頭做手腳。」
  
  「我以我的道心發誓!」張雲溪眯起眼睛笑著,短期茶盅示意。兩個人對碰後,相互抿了一口表示結盟的開始。
  
  「肚子餓嗎?」張雲溪起身拉了一下拉繩,很快站在門外的紅玉走了進來:「主人!」
  
  「以後跟著他!」張雲溪指了指木承澤:「記得工作三日內讓紫煙接手,然後頂起給黑衣衛提供信息。」
  
  「三日一次可以嗎?」紅玉點點頭,跟著皇帝倒是一個好去處。
  
  「你能參加科考嗎?」木承澤很欣賞紅玉的能力,看著這個地方就知道管理的能力如何強橫。
  
  「可以,在下是白身農戶。」紅玉抿唇而笑。
  
  「那就先參加科考吧!」木承澤點點頭。
  
  「弄些火鍋來,鴛鴦的就好!」張雲溪餓了。
  
  「是!」紅玉點頭離開。吃食很快就被端了上來,用料都是很不錯的。木承澤吃不了辣,只能看著那個女人在紅油中大塊耳頤。
  
  他一邊吃著涮肉一邊想著之前的事情,然後臉色發黑的說道:「那忠義郡王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嗯?」張雲溪抬頭看他,然後搖搖頭:「若是你父親,或許還會。如果是忠順王也許能認得出。但是你……說實話,你的上位如果不是上皇讓位,很難有人看出你有問鼎皇位的可能。」
  
  「切……」他捏緊筷子,滿目狠厲。張雲溪看著,微微一笑:「不過我奉勸,你最好把這件事情吃掉。現在平安州還很安寧,貿然行動除了損兵折將外沒有別的好處。」
  
  「損兵折將嗎?」木承澤目光深邃,筷子在醬料中划動:「那麼你呢?張家目前張獻忠不錯。林家要入朝?」
  
  「有子弟喜歡,入朝也無妨。但是世界很大。」張雲溪瞥了下嘴:「有更好玩的事情,在等著年輕的一代。我不準備讓麒兒入朝。相比較在朝堂遵守規則,戰戰兢兢。不如打開眼界,出去看看。」
  
  「蠻夷之國有何可看的?」木承澤嗤笑一聲。
  
  「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未有開疆擴土之功。我的皇帝陛下!以前,湖楚也是蠻夷。周公列國記明文有說,在會盟之時,楚王不過是幫著看火堆的。可現在湖廣在統治範圍內。而且,您如何得知他們是蠻夷呢?鮮卑被稱呼為蠻夷,可如何知曉他們的生活,不比你光鮮?」
  
  「……」木承澤被堵個嚴實,他低頭吃東西不說話。張雲溪搖頭嘆了口氣:「唉……要說,怎麼都這麼鼠目寸光呢?」
  
  「你不是,你開疆擴土去?」木承澤氣憤的看著女人。
  
  「林家,最終一定會成為……」張雲溪微微張口語氣輕柔的如同對情人的呢喃:「掌握這個世界的少數人之一。」她伸出手,然後慢慢握住。然後明媚一笑:「而世界,不是這小小的中土之國。在更廣大的世界,用……更有效地方法。」
  
  「什麼方法?金戈鐵馬……是必須的吧!」木承澤倒了一杯酒,他倒是不擔心這個女人會給他下藥,橫竪她的本事放在那裡。要是真跟他有什麼,以這個女人膽大妄為的性格,還是直接放簾上踏?
  
  「戰亂只能代表一時的壓制,而真正的掌控……」張雲溪眉眼婉轉:「你看外面,除了少數包廂的主人是王公大臣外,大都數都被富商承包下來。士農工商,也許在你眼裡商為末。但是在我眼裡,商恰恰能夠做到你想不到的事情。」
  
  「如何想不到呢?」木承澤抿唇等著她往下說。
  
  張雲溪放下筷子,手臂交疊:「米價幾何?」
  
  「八十錢一石米,比照起前朝要低很多。」
  
  「畝產多少?」
  
  「江南富庶之地,農耕日新的,大概能做到三百斤左右。」
  
  「我手頭有千斤米,入淮城販賣,派人私下收購每日漲價收十錢。十日後,當地米價幾何?」
  
  木承澤微微握拳:「十日估考可漲一倍有餘。上次蝗災,若不是米糧官府供應及時,哪怕是京城也會漲三倍之多。」
  
  「商為小民,但是凡大商賈,必有大氏族。」張雲溪笑著看著他:「官為上,打壓商賈會造成當地物流不通。商販不在,無多稅入賬。以致民不聊生,經濟困頓。通商和科舉一樣,是地方官吏的首要注重點。送銀錢以圖疏通,捧弟子入科以保後之太平。可是,我的皇帝陛下。若是,皇朝打壓商賈,弊處世宗呢?」
  
  「揭竿而起……」木承澤放下筷子看著女人,他不是笨蛋。他能夠想明白女人說的意思。歷朝歷代的揭竿而起最後成功的,都是大氏族或者被氏族用戶的人。比如前朝,因為鮮卑貴氏的支持而存在,後又因壓制世宗而被廢除。
  
  「皇權和統治如果說是表層的規則,那麼世宗就是底層的規則。我們操縱權勢和財閥,但是同時我們也會相互制衡。因為誰都不想去站在台面上,才會有台面下的協議。沒有人想要打破這種平衡,因為只有平衡在我們才會共同進退。雖然有著各方的利益問題,但是在面對你們的時候我們的意志往往是統一的。我不知道老皇帝有沒有教導你這些,但是顯然你是不明白的不是嗎?」張雲溪歪歪頭,拿起一邊的湯壺給鍋里添加了水,將一些菌類放進去。
  
  木承澤聞言反笑道:「那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了?國不一統,國中國……隴西貴戚的存在任何皇帝都會如鯁在喉。你難道是想讓我放棄自己的權利,去迎合你們?」
  
  「那是你的事情,同時也是隴西各部的事情。」張雲溪吃了一片肉,吞了一小口溫酒:「林家不會困在這個小小的中土之中,天下很大我的小皇帝!若是這片土地不適合,那麼離開就可以了。興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林家子弟再次踏上這片土地,不同的是他來到這裡不是懷古念舊而是侵佔和掠奪。你的祖先為什麼不去攻打隴西貴戚們的所在地,為什麼不向草原發兵?」
  
  「那是因為兵戰勞民傷財!與國家社稷無益。」
  
  「哦……」張雲溪昂頭拉長音調:「原來是這樣啊!我想起來了,你們的觀念歷來都是這樣的。打進人家的院子,殺了人家的牛羊後再說:你看我們是有禮的,所以我們是來送禮的只要你聽話。是這樣嗎?哈……」
  
  張雲溪嘲諷的一笑:「摧毀了人家的家園,殺了人家的牛羊還認為,只要給上一點好處就可以表示自己的大國氣概。然後送上微波之禮,在日後人家準備報仇的時候,就說忘恩負義?最後,無寸土之功不說……勞民傷財……任何戰事,最後都應該會帶回戰利品。可是你們呢……從未有過吧!俘虜最後還要好吃好喝的供奉?」張雲溪外頭皺著眉,嘴角滿是不屑。木承澤被她說的無法反駁。的確,每次戰事後都會要求禮儀道德,非但沒有什麼戰利品不說最後還要送糧藥幫助對方重建。
  
  「聽著,我的小皇帝!任何戰火的前提除了保護自己以外,凡是向外發兵的都是要帶回戰利品並且保證,以戰養戰的。在這個國土之外的世界,還沒有那個國家對外發佈侵略戰爭,把自己打窮了的。他們遵從著最基本的利益規則。林家走出去,必然能夠讓這種利益規則為自己所用。戰爭,本來就是強盜和瘋子的遊戲。而只有他們,才能帶動整個規則前進。」
  
  「但是同樣也會毀掉世界!」木承澤憤憤的用手指點點桌面。
  
  「不,恰恰相反,他們反而是創造世界的人。」張雲溪自信的笑著:「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富和利益,他們會想辦法開發更多的土地。但同時他們和會為了守護現有的存在,而付出代價。你們一直稱呼蠻夷,可是我的小皇帝你可仔細研究過他們。的確,他們之間經常發生徵戰。他們四處劫掠,但是同時他們也在創造自己的世界。在創造的同時,去守衛。你看看外面,現在只要有人揭竿而起,並且佔下兩個州府的結果是什麼?會如同星星之火一樣燎原。他們之間,只要沒有大的仇恨他們可以穩定自己的統治。利用聯姻、利用血脈、利用傳承。他們從未被征服的原因是什麼?因為他們要保護平衡中的制度,而不被外來的規則所破壞。他們有信仰,有對天地的敬畏和多神靈的理解。但是外面這些人有什麼?
  
  皇權是什麼?如果沒有儒家學說中的君臣父子,你能在你的寶座上呆多久?王公大臣可以今天去祭拜道祖賢尊,明天就會去佛堂參禪。氏族子弟還知道祭祖承孝,民生而上的,連祖墳在哪裡都不知道的。只能按照規矩照舊。可就是這樣,孝期娛樂的比比皆是。這些東西,都成了不會放在台面上的規矩。士子科舉,娶了高門貴女不想著如何融合夫妻感情,反而因為雙方的習慣不同而摔門而出。最後還要講究禮學婦道?這是什麼道理。在他利用岳丈家財富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人家女兒出閣前,也是珍寶對待?
  
  你坐在那裡,擔心的是什麼?不是外在的威脅,你總是在擔心下面的臣子會不會有不軌的行為。當他位高權重的時候,你就想著要如何分權削勢。沒有信任,沒有傳承,沒有……信仰!你在天壇祭天的時候,可否想過你為這片土地的人做過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實際上,你就是高高坐在廟堂之上。然後為了守護那把椅子……」
  
  張雲溪說到這裡,嘲諷的一笑:「我的小皇帝,實際上……你連我兒子都比不得。因為,他的未來是自由的。而你,困住了你自己。」
  
  「想一想我的話,作為皇帝你坐了什麼?你有什麼讓人所信任並且信服的。隴西貴氏存在一千多年了,沒有人會覺得他們存在有什麼不好。但是你會覺得不好。為什麼?因為你擔心你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掉落你的椅子。
  
  賑災開新,前者是個人坐在你的位置上也是要那麼做。換個孩子也得那麼做。後者……未有寸土之功。你下了皇位,人們也不會痛哭流涕。上來一個新皇,也不過是百姓談資。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千百年來他們不需要皇帝,也是如此過日子。有了皇帝,也是如此過日子。家裡的米糧不會因此增加一分,也不會少了多少。」
  
  木承澤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這些。實際上,就是他的父皇也未必說過。可能在父皇年老的身體里,會知道一些。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女人說的有些偏激卻並非沒有道理。
  
  洛水張家入朝為了什麼?不過是尋求作為士大夫的過程,他們歷代都是士大夫,為官作宰。其實以他們家族的實力,在本朝未起之前完全有能力上位。可是他們依然去選擇做一個朝臣。每天卑躬屈膝……可是不管是李唐還是後楚,沒有一個皇族有他們家族延續的長。隴西貴氏,的確她說的沒錯。若是真想做皇帝,沒有必要在暗中操作皇權更迭。人家一直在那裡,一千多年都在那裡。可木家能多長,現在二百多年。史書有雲,皇室更迭,五百乃為級數。這是為何?
  
  朝廷的作用是什麼?官吏科考,制定稅收還是普及農耕?實際上除了天災降臨時,進行救災以外大多數的時候,是用來壓制民間的。沒有朝廷,犯罪者依然有武林處理。有朝廷的時候,他們也無法對武林做過多的限制。就是背蠻入侵,也是因為不想失去國土而不得不出戰。可十兵九弱,因為從未見過刀兵。一人點火,便可呈星火之勢。原因是什麼?是因為,從未敬畏過。
  
  張雲溪不再吭聲,她並沒有說全。實際上是故意偏著講的。太多的道理,跟這樣的皇帝是講不通的。因為他沒有見過、沒有經歷過甚至沒有瞭解過。她慢悠悠的吃著涮肉,她不著急。




☆、50

  木承澤回到皇宮,做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下面匍匐來去的臣子,一時間迷茫的很。那個女人的言辭一次次在他耳邊重復,一次次的衝擊著他內心對於世界的認知和底線。
  
  的確,他做了什麼嗎?開科舉,選人才隋唐就有;賑天災,開河道,一直都是皇帝的這個位置需要做的。誰來都要做;邊疆戰事,在他祖父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那麼……他做了什麼?不,什麼也沒做不是嗎?沒有任何一項是屬於他的功績,甚至在史書上,都不會對他在位這幾年有過多的記載。可能就是寥寥幾句,充當了空置罷了。
  
  而他想做什麼?削弱貴勳,挑撥隴西貴氏。提拔自己的人上位,將他認為會擾亂朝綱的人剔除。他為什麼會這樣做,理由很簡單。他擔心,他的位置坐不穩。因為他的父皇還活著,朝臣中大量的臣子都是他父皇當年提拔的。所以他要換掉他們。那些武將功勳,一代代衰落不經營。渾沌度日外,就是花天酒地,耀武揚威。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只要這些人穿上鎧甲,就會有大量的人擁護他們。賈家的女兒為什麼能夠入他的府邸成為女官?她的父親還是一個白身。就是因為,錯綜複雜的宗親關係和利益關係網。那個賈家老太太,為什麼敢將皇家血脈處死來換取利益,卻不擔心最後被牽連。是因為自信與自己這種關係網。
  
  張家為什麼敢歷代入朝伴君,卻從不擔心他們會遭到猜忌?是因為他們一直同隴西最大的貴氏伊樓有聯姻,為了姻親的利益他們會相互制衡並且限制皇權的掌握。
  
  想到這裡,他目光狠厲。他想大權掌握,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是,擺在眼前的是一道道需要他去妥協的東西。他原本以為,當他成為皇帝後可以為母親輓回一個好的名聲。可是他的父皇不允許,因為他是兒皇帝。他被他的父皇限制著,不管做什麼都要先通過那邊才可以進行。他除了坐在這裡當作一個擺設,其實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用。就是甄家,也是設計了多年才得以成型。那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做的。做了後,他依然午夜驚心。因為擔心,第二天會接到一個旨意成為廢王被關入禁宮。所以,他不敢要子嗣。在他的位置沒有坐穩前,他不敢擁有孩子。他擔心,某一天他的父皇覺得他不合適,不聽話了,就會換一個人上來。那麼他的孩子,恐怕比忠義一脈還要淒慘。
  
  這兩年敢有大的動作,是因為他知道他的父皇時日無多了。根本沒有心思去照顧那些曾經聽命於他的老臣,他才有了進一步的行為。
  
  他慢慢換掉了伺候的人,將忠於他父皇一脈的太監宮女,散的散,換得換。他做的很消息,為了避免被發現他沒有換掉身邊親近的那些人。他準備在他的父皇駕崩的時候,讓那些人去陪葬或者守護皇陵。他一次次親自看著太醫的脈案,然後去閱讀醫理書籍,小心的確定這倒計時的時間。他在期待著,大權在握,殺伐果斷的日子。可是在他認為,即將走向成功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當頭棒喝。
  
  制衡!
  
  他開始慢慢思考著這些年從那個父皇瞭解到的東西,開始仔細的回憶自己的作為。他才發現,那個奄奄一息,總是用無奈的眼神看著他的老皇帝並不是那麼可惡。他一直在教導他,如果做一個皇帝,如何去學習怎樣才能制衡。他控制的很好,每次在自己要打破平衡的時候,他就會讓他的人出手干預。事情就會拐向另一個方向,而自己就會更加厭惡一分。
  
  這種厭惡,在一次次的請安中慢慢體現出來。他不相信,那個嗜兄殺父上位的男人,不會看不出來。但是他從未說過什麼,他用沈默告訴他這個不聽話的兒子一個道理。我在教導你!
  
  真是可笑,這種道理竟然會是在那個男人即將走進沈幕的時候,他才會發現。而發現的過程,也詭異到了一定的程度。他豐盈的,唇型優美的雙唇抿了一下然後放肆的笑了起來。在下面的臣子都打了個寒蟬,這皇帝怎麼突然間笑了起來。他們面面相窺,一時間都摸不著頭腦。這馬上就下朝了,皇帝抽什麼風啊!
  
  爽快的大笑完畢,木承澤別有意味的看著張獻忠,緩慢開口:「我聽說,張愛卿的兒妹妹,是蘇杭林氏的宗婦?」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但是這笑意來莫名其妙讓人摸不著頭腦。張獻忠想起之間誠親王的婚事,頭皮一麻。他低頭恭敬稱是。
  
  「著禮部,給林張氏在姑蘇林氏宅外,立三段牌坊一座。朕親賜:穎比孟母。」木承澤看著驚愕的張獻忠和其他大臣,勾起嘴角。傷不了你,那就捧吧!想到那個女人聽到聖旨後的表情,他就一陣愉悅。你不是要守寡嗎?我好好的弟弟你不要,一個親王妃你看不上,就是龍椅你都不屑一顧。那麼我就惡心死你!
  
  朝臣們看著莫名其妙下旨的皇帝離開,都紛紛將目光對上了同樣一頭霧水的張獻忠。
  
  「張閣老……這是……」跟張獻忠平日比較親近的兵部尚書,有些遲疑。
  
  「在下……也是不知啊!」張獻忠此時很是撓頭,這倒是鬧那番啊!他苦澀笑了笑,小聲但似乎希望別人都聽到的湊到兵部尚書的耳邊道:「哎……不瞞您說,前兒我那妹妹剛拒絕了誠親王太妃的結親的想法,說是有了孩子不好做。這……怕不是什麼好事啊!」
  
  「哦!」周圍偷聽的人頓時明白了,前陣子私下圈子里都說了。林家子不願意母親再嫁,甚至說了要去敲驚天鼓的話。這皇上,怕是在報復呢!想明白了這一點,頓時都帶上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原本摸不著頭腦的羨慕,都變成了等著看熱鬧的心態。看著周圍朝臣的態度改變,張獻忠這才緩了一下。他琢磨著,大概也就是這點事情了。
  
  聽聽,皇上那四個字。顯然是在拉仇恨啊!穎比孟母!好傢伙……自己那個妹妹喲!
  
  張雲溪接到聖旨已經是中午了,宮里特意來了掌印太監來宣讀聖旨。她面不改色的接了,而一邊的林晗則滿是擔憂。在太監們拿了謝禮的銀封走了後,他看著將聖旨捲起來玩弄於手掌之間的母親,擔憂的問:「母親……是兒子給您……」
  
  「你也認為是你三舅送過來的那個緣由?」張雲溪抿唇一笑,用聖旨敲了他的頭頂一下:「可不是這個喲!我跟他……梁子大了!穎……比孟母……有可比性嗎?」
  
  張雲溪將聖旨扔在一邊,旁邊的晴雯心驚膽戰的連忙將聖旨收好。她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鬧什麼,但是看起來……事情在朝不知道的方向前進了。她抬頭嘆了口氣,這次可不能惹到什麼惹不得人啊!
  
  「母親……」林晗看了看張雲溪,張嘴大聲道:「在兒子心裡,母親比孟母要好!」
  
  噗嗤……張雲溪笑出聲來,她攬過林晗:「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喲……」
  
  「母……母……母親,二子已經長大了!」林晗紅著臉掙脫出來,整理了一□上凌亂的衣服。垂著頭,很是不好意思。
  
  「等你十六的時候再跟我說這個!」張雲溪短期茶杯抿了口茶:「因這個事情鬧得,今天的學都沒弄完。算了,放你一天假期,帶上人騎馬出去散散心,晚上吃鍋子。」
  
  「嗯!」聽到可以騎馬出去,林晗還是有些高興的。他點了點頭,拱手準備離去。在站在門欄前的時候,他轉身很認真的對張雲溪道:「母親,二子還是認為您在兒子心裡,比孟母要好!」
  
  「去吧去吧!」張雲溪含笑揮揮手。這些日子的學習,的確有些壓緊了。不若讓他出去散散心,這樣也好勞逸結合。橫竪,那些都是不著急的內容。
  
  木承澤沒有批改折子,今天最後的聖旨讓他十分滿意。他也從黑衣衛哪裡聽到了大量的流言蜚語,不過這些都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相信,那個女人懂得自己的意思。橫竪他們誰也殺不了對方,僵持著彼此心裡也不樂意。何不找點樂子呢?
  
  他隨意的在繁花似錦的御花園中走著,欣賞著鬱鬱青青的景色放鬆著心情。特意吩咐的結果是,沒有看到一個趕來打擾弄出巧遇的女人。這讓他更加滿意。做在位於雲石堆砌的山頂涼亭中,看著遠處的青山亭台樓閣,他頓時有種江山在手的感覺。這裡是他們木家江山的核心,這裡有著掌握著天下的人。
  
  「皇上!可要在這裡用膳?」跟著他的太監有些擔憂的問。皇上午膳沒吃,一直說不餓。現在看著心情不錯,不若提一提。
  
  「擺吧!」木承澤聞言,也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
  
  午膳很豐富,不過此時已經是下午了。木承澤簡單的用了膳,歪著身子靠在墊了軟枕的欄桿旁看著從各自宮室中走出來的嬪妃們。此時太陽沒有正午的太陽烈,平常都說燈下美人。實際上很多懂得把握時機的,更會選擇這個時間。看著不遠處的御花園中,一個個穿裙戴飾的女人出現。木承澤又想到了那個女人,那柔嫩的手和那些許的刺痛。他沒來由的緊縮了一下後面的肌肉,那真不是什麼好的記憶。不過過了這麼些日子,原本的羞辱反而被另一種東西所替代。他甚至想到去品嘗一下,那個女人的味道。
  
  想到這裡,他舔了舔唇:「讓人準備馬車。」
  
  「您又要出去!」老太監那日見到自家主子鐵青著臉回來,就覺得不好。實在是擔心的要死,皇上在還是冷宮皇子的時候,就是他照看的。這有了閃失,他會心疼的要死。
  
  「去見一個人,不過河。」
  
  一聽不去河那邊,老太監才稍稍寬了心。這肯定是微服去那個大臣哪裡。不管是誰家,都比不帶人去和那邊的坊市來的放心。
  
  金色斜陽落下的時候,在林府的後街一道車馬門被打開。進入的車子,烏油蓋色的看不出誰家的。普通的很。趕車的把式也是一蹉跎老漢,想著也是某個奴僕或者莊子上過來的。誰也不會去在意,會有什麼人從車上下來。
  
  接到消息,晴雯等人擔心的要死。她們從不知道,自家奶奶作死的能力已經捅破了天。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擔心一不小心舉家掉了腦袋。
  
  張雲溪對她們的舉動嗤之以鼻,她歪著身子吩咐不讓黛玉出院子外就做在搭了芸豆棚架下面的躺椅上,拿了一本話本子看的悠哉。木承澤從密道里走出來,一邊擔著身上的灰塵一邊埋怨:「你倒是悠閒,我發現你似乎很喜歡修這種東西。自己家也要嗎?」
  
  「不修,你怎麼進來?」張雲溪放下書,手腕耽在藤椅的扶手微微抬頭看他。
  
  「尖牙利齒……哼!」木承澤自顧的坐在一邊,周圍的丫鬟婆子不知道該不該行禮。張雲溪瞥了他一眼低聲訓斥:「就當是個活人,不知道伺候了?」
  
  丫鬟婆子相互瞅了瞅,快速的四散開去做該做的事情。晴雯上前給木承澤到了杯茶,就退到一邊。她此時的心情,如同夏日剛剛被小雨淋過的滾燙石板,表面看著齊整卻不知道內里正在發出汝瓷夜間冰裂的清脆聲響。而且,她相信她不回如同汝窯瓷瓶一樣能夠保存很久,也許在明天她就會迎來滿門抄斬的聖旨。因為此時她們家奶奶,正探出大半個身子,調戲高高在上的萬歲爺。
  
  「我的小皇帝,別用這麼深情的眼神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喜歡我的!」張雲溪的手指,纖細柔潤的指尖輕輕貼著木承澤的下巴。看著那一挑一挑的,含憤帶怨的眼睛。
  
  「如果……」木承澤手指骨節收緊,捏著瓷杯盡量控制語氣帶著笑意:「我就是喜歡你呢?」
  
  「哎喲……你是懷念那個味道?」張雲溪媚眼如絲的挑逗笑著,手指在木承澤眼前輕輕舞過,提示那夜的情景。木承澤看著那在眼前晃動的手指,伸手輕輕捏住看著張雲溪那茶色的眸子,細細揉搓:「是很懷念,不若……」他眯起了眼睛。張雲溪知道他在暗示什麼,但是比較起來這個小皇帝還是稚嫩的多。
  
  她勾起嘴角,大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我也很懷念呢!秋風落葉菊花殘,細雨萌潤柔腸綿。」她彎彎嘴角,捏緊木承澤的手拉向自己,語氣幽然:「我可是對你那地方,想念的緊呢!」
  
  「你……」木承澤的臉頓時就失去了笑容,在一邊的晴雯已經有了想哭的心思。她家奶奶怎麼可以用那樣的語句啊……那是皇帝啊皇帝啊……
  
  他猛地抽回手,灌了一口涼茶。大有一副憤憤不平的意味。而張雲溪則如坦然清風一樣,回到自己的藤椅內,微微捲縮起雙腿,捏了一顆混元的葡萄送入口中。她仔細的舔著沾染了葡萄汁液的手指,聲音帶著一絲絲的暗啞:「我的小皇帝,做不得多面就不要想變出很多張臉來。」
  
  「哼!」發出一個鼻音,木承澤站起身:「朕還有折子要看,先走了!」
  
  「慢走……不送!」張雲溪重新拿起一邊的書,一手拿起瓜子一邊磕一邊看了起來。在一邊的丫鬟,都大氣不敢出的看著皇帝離開。待木承澤的車可能都走出巷尾的時候,她們才慢慢緩了過來。
  
  「奶奶……這……」
  
  「該幹什麼幹什麼,用我教嗎?」張雲溪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沒有感情,她微微抬起的眼皮所帶的威壓,足以讓那些焦慮的僕人們定下心神。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分割線----------------------------
終於休息的差不多了,實際上這點時間內並沒有停止打字。
只是肩膀有的時候會疼得撕心裂肺的。
去醫院檢查拍片子後發現肩關節處關節銜接的地方已經分離了二點八釐米了
這讓我不得不停下使用我的右臂,然後就是睡覺都疼。
不過目前可以做到這部書固定的每天一更一周,在月底之前會進行衝刺性的發佈
保證到時候大家會看到驚喜。
[透露一下,每天會有最少三更喲……嘿嘿……]
至於另外一本書,暫時要等到下個月才能恢復更新。
畢竟這本書的預訂字數就沒有那個一半多,所以操作起來還是容易的。
我會快速將章節陸續發上來,然後完結並且寫番外。
為此,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51

  木承澤挫敗的回到皇宮,他洩氣的躺在床上對於書房那些折子,一點力氣都沒有。隨身的總管看他如此,有些擔憂便提議道:「皇上,奴才傍晚聽人說永和宮的邢貴人在招呼人包菱角,您晚膳也沒用不若去嘗嘗?」
  
  「她托人送來的消息?」木承澤斜眼看著自己的總管。目光冰冷中透著一股邪氣。
  
  「這可不是。」總管笑眯眯的道:「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嗎?貴妃那裡您又不願意去了,不若去個新鮮的。橫竪,沒見過看著也新鮮不是?這邢貴人,還是您登基那年太后點的呢。只是那永和宮地處偏遠,也沒個主位什麼的。這些年您又喜著高貴妃和皇貴妃的,奴才也就沒提。」
  
  「成!」木承澤想起來了,自己似乎在儲秀宮等偏僻小宮殿中,還有那麼幾個女人。就同這老貨說的,去看個新鮮。
  
  坐上御攆,木承澤歪在一側的扶手上單手撐著頭。他知道這宮里的太監和宮女,也有各自的立場和生存方式。原本他是不曾去想這個,因為他是主人。可是今天聽到這個提議,他的記憶就如同翻開的書在一頁一頁的翻閱著。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小太監是如何跟他說關於母妃的事情的;躲避在假山後面的宮女,是如何談論甄貴妃的詭計的;自己的母后,是如何隱忍等待籌謀的。等等這些,都是依靠著這些太監和宮女,一層層一群群的完成。構成了這個諾大的皇宮中,龐大的關係網。
  
  他對於那些一輩子要在這裡服侍的太監,一向都是很好的。可是現在對比一下那些臣子,他們有什麼不同嘛?沒有,完全沒有。
  
  臣子在自己這裡謀求某種權利,然後回到家中當家做老爺。臣子之間謀劃、聯姻、設計、陷害、捧吹最後享用成功的果實。而太監和宮女,一樣在自己這裡獲取信任謀求權利。在離開職位後,他們也有私宅,也會聯繫、謀劃、設計、陷害、推崇等等。
  
  自己之前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可憐他們是無根之人。若是離了這裡,就沒了去處。橫竪,最後都會死在宮里。貪點錢才,也就貪了。可實際上,官員同他們有什麼區別嗎?沒有。他們也是無根的人,因為沒有這個皇朝他們也未必能夠再次為官做宰。
  
  所以他們趨炎附勢,他們寧做小人不做君子。他們謀謀算計,希望能夠火中取栗。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他們同張家不同,同隴西不同,同那些氏族不同。
  
  因為離開了這個規則,他們就什麼都沒有。而那些世家不同,沒有了皇帝他們依然傳承。沒有這一個朝代,他們還會進入下一個朝代。離開了這篇土地,他們依然姓張、姓王、姓李。他們會用自己的一些東西,去換取其他的東西。然後繼續傳承下去。幾百年後,他們的後代還會記得自己來自於什麼,出自於哪裡。祖先經歷了什麼。可實對於自己這個皇帝呢?
  
  寥寥幾筆,就能夠記錄出來。
  
  因為自己沒有寸土之功,沒有開疆之勢,沒有聖賢之教化。自己只是一個同那些坐死在王位上,最後留下只言片語的人沒有什麼區別。
  
  嗤……都一樣!
  
  他冷笑著,手指摸索著嘴唇。
  
  御攆很快到達了永和宮,木承澤走下在內侍還來得及通報完就走了進去。諾大的院子里草木稀疏,僅有的綠色是哪早不知多少年前種植的皂角樹。樹下一個女子慌忙的將沾染了麵粉的手藏在身後伏地請安。
  
  「參見皇上!」不是獻媚的聲音,也不是那個女人那種運籌帷幄的悠然。而是帶著驚慌,甚至有些失措的聲音。木承澤走到樹下的小桌前,一顆顆元寶樣的面點整齊的擺在用毛竹製作的平板上。它們有著不同的顏色,看起來一個個精緻可愛。他捏起一個對著掛在樹上的燈籠仔細瞧了瞧:「朕聽聞你這裡今天做菱角……」
  
  「是!」輕柔的,帶著一種忐忑的顫音。刑玉梅覺得脊背已經被汗水浸濕。她剛入宮的時候,就聽聞這個皇子性格冷清不近女色。後來成了貴人,雖然有著太后欽點的名頭可是皇后在上面硬是壓了一層。在幾次訓話中,她明白如果想活得好,就離這位陛下遠一些。這些年,她一個人在這個偏遠的宮殿中,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皇后並不會克扣她們的分列,實際上只要她們不去皇帝身邊轉悠,一些不算什麼的東西皇后反而會很大方。比如她希望的小廚房,畢竟她這裡距離大廚房有些遠。而她保證,不會走出永和宮,皇后也是允了的。她不求未來位主中宮,她的父親只是一個五品小官。
  
  「起來,給朕煮上一碗來。」木承澤隨意的坐在一邊鋪有軟墊的竹椅上,跟隨他過來的太監宮女快速的給他端上了剛剛衝泡的茶。
  
  「請皇上稍後!」刑玉梅小聲的應諾,然後端起主板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走進一邊的小廚房。她此時格外期盼著皇帝吃了不好吃,將她貶入冷宮。那麼,她就有理由讓皇后知道她是真心不願攪和渾水,說不定這一輩子會更加自在。
  
  菱角湯很快就被端了上來,綠色紅色的一顆顆煞是可愛。木承澤用勺子挖了一個,吹涼了咬了一口。味道很是不錯,用的是新鮮的肉泥和一些堅果。他嘗到了核桃和蜂蜜的味道,很是別具匠心。看著這碗菱角湯,木承澤的心情沒來由的好了起來。他抬頭看著站在一邊,似乎在等待最後宣判的女人。
  
  她很是美貌,但是卻不是那個女人那種妖媚的美。而是一種純然恬靜的美。簡單的鵝黃色長衫,沒有什麼裝飾的發髻。乾淨、清爽。她不同於那些女人,嫵媚邀寵。實際上她此時忐忑的很,大有一副如果地上出現一個洞,就鑽進去的樣子。這副樣子,讓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他慢吞吞的將一小碗的菱角吃掉,擦擦嘴角漱口後才開口:
  
  「你是刑銘才得女兒?」
  
  「是!臣妾是家父獨女!」刑玉梅的聲音顫的厲害,她十分擔心自己的行為如果那個不如意,就會給父親和家裡帶去滅頂之災。她不是高門大戶之女,她的父親也不過是從小小的參將做起,滿滿謀求到了這個位置的。不管是祖父那邊,還是外祖都是武將家庭。人口少不說,在這世家財閥具堆的地方,想要他們家覆滅,對於那些人而言不過是動動小手指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她明明有著不輸於賈高的才情和美貌,卻甘願苦守孤宮的原因。
  
  「嗯……」木承澤拉長了鼻音:「你父親是個好的,我會重用。你在家可學過什麼?看過什麼?」
  
  「女戒女書,管家方面的。」刑玉梅回答的很是保守。
  
  「可會作詩?」木承澤想到了那個出口成章的女人,沒來由的對比起來。
  
  「略有劣作,家中並非文書世家。」
  
  「可會舞劍?」木承澤的問題讓邢玉梅有些愣,不過她還是略略點頭:「少時學過一些!全因父親寵溺,算不得什麼。」
  
  木承澤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抽出一根筷子遞給他:「舞一段朕看看!」
  
  邢玉梅很驚訝,周圍的太監宮女也都十分驚訝。第一次聽說,皇帝讓妃子舞劍的。
  
  此時邢玉梅知道,推卻是不可能的。她啃咬了一下口腔中的嫩肉,握住那根筷子在空地中揮動四肢。一招一式的將家傳的劍法用了出來。當年因為她是女孩兒,用不的重劍,父親只是將招式交給了她,而沒有傳授內力。
  
  看著那有著一番英氣的女子,木承澤的思緒又飄到了那個妖女身上。他歪頭想著,那個人應該也會舞劍。甚至不會是這種花架子,可能比較起武功來說要更為絢麗。他看著在女子額頭上滿滿沁出的汗珠,喉頭一乾。他坐正身子穩了穩情緒,起身打斷:「行了,就到這裡吧!明日搬到正殿去住,朕……覺得你還算可樂!」說完,他不去看眾人奇怪的眼神,而是大步的離開。
  
  他回到承乾殿,讓內侍上了精美的菜餚心情十分好的用了大半。然後開始認真的批改折子,顯然對於那個偏僻宮殿的女人並無興趣。
  
  不過,他沒興趣不等於別人沒有。在半個時辰內,永和宮內發生的事情,紛紛傳遞到了各個宮室。就是太上皇哪裡,也有一份詳細的記錄。只是此時他身體不好,無法起來詳細閱讀只能讓就近的人念給他知道。
  
  「姐姐……」探春有些擔憂的看著憑欄依靠的元春,她在這裡有段日子了。宮規嚴苛,但是元春盡可能的為她營造了一個不錯的環境。
  
  「怎麼了?」元春看向探春,這段時日的□,讓女孩身上原本那份爽利被提了出來。姐妹相處,真心實意的接觸,更讓探春為自家這位嫡姐擔憂不已。
  
  「那……刑貴人……」探春抿了抿唇:「剛剛儲秀宮那邊過來了幾個宮女,都在說那刑貴人怕是要高昇了。」她挨著元春坐下。在宮里的這些時日,她清楚地看到自家長姊在這裡的艱難。皇后雖然因為高妃的事情,落入沈寂。但是誰也說不的,此時的賈元春就是皇后。她雖然掌管了部分宮闈事物,但是同皇后盛極的時候一樣,真正管理這一切的還是太后。畢竟,太皇還沒有死。
  
  「無須擔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賞賜。就是日後升了,也與我無礙。」元春的溫和的笑笑,她的身體越發的不行了。雖然每日秘藥吊著,但是她知道時日無多。能夠謀劃的也就是這三四年而已。她看著依然皺緊眉頭的探春,知道她鑽了牛角尖。笑著用指尖戳了戳她的眉心:「你就是愛胡思亂想,你也不想想你姐姐我是什麼,那儲秀宮的是什麼?我是皇貴妃,我死了就是皇后。皇上念著我的好,必然不會虧待於我。她能如何?一如兩日的稀罕?就是上來了,最多也就是個貴妃。她父親不過是五品小官,除非皇帝特意提攜,否則一輩子最高也就是個嬪。你姐姐我當初,若不是有著潛邸的功勞,最多也就是個妃。可日下的,我是不用擔心她的。倒是你,眼看著上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怕是如果今年不給你把親事坐下,就晚了。」
  
  「那才好呢……我才不要離開姐姐你呢!」探春拉住元春的手,細細撫摸著自家長姊那孱弱枯瘦的手臂,很是心疼。她想再多陪她一段時日也是好的。
  
  「哪兒哪能成,我還想著等著抱我的外甥呢!」元春知道她擔心自己的身體,可正是因為這點她才要盡快確定這件事情。
  
  「不嘛……不嘛……我想在姐姐這裡,多呆一段日子!姐姐就依了我吧!」探春笑嘻嘻的搖擺著元春的手臂,撒嬌說道。這段日子的溫馨,是她長這麼大從未經歷過的。有人可以依靠,可以信任,可以托付,可以撒嬌。
  
  「這是怎麼了?她想要什麼,但凡宮里有的,元妃就不要吝嗇的好!」木承澤批改完折子,走進賈元春的鳳藻宮笑著詢問。
  
  「皇上!」賈元春帶著探春起身,欠身行禮後她揮手讓探春下去。接過了內侍的活兒,一邊給木承澤解開腰帶卸下那些小掛件,一邊細聲慢語的:「皇上知道我的身體,怕也就是個三五年的光景了。我琢磨著,在我走前給探春定個好婚事。怎麼說,也是姐妹一場。弟弟哪裡,我幫不上什麼,全看他一人讀書如何了。」
  
  木承澤聞言,嘆了口氣:「說的也是,姑娘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可有看好的人家?」他挨著元春做在向外的欄桿上,點點荷花燈,讓下面的錦鯉遊蕩的很是歡快。元春坐在一邊:「不瞞您,我看好洛水張家。不求高官嫡支,只要穩妥就好!」
  
  「的確是個好去處!」木承澤捏了一小點魚食撒了下去:「我找人看看吧!不過,那戶人家不好進。而且之前你那祖母……怕是把人都得罪光了。」
  
  「探春的性格我知道,最是要強但也心軟。我尋思著,這日子也是兩個人過出來的。開始可能有些芥蒂,但是那姑娘不錯。」
  
  「嗯!」木承澤點點頭,換了一個話題:「你覺得,讓那刑家女接任你如何?朕要的不是一個百花齊放的後宮,而是一個穩妥的。她父親家中只有一個獨子,短期內沒有戰事。官職也不高,又是武將。」
  
  「皇上要是覺得可以,臣妾是沒有意見的。只是……那刑貴人可願意?」元春抬頭看著木承澤:「在偏宮生活,到底還有一個盼頭日後做了太貴人被家人接出去。之後被兄弟子嗣供養,也是可行。可這個位置……」
  
  「朕可以給她一個孩子。」木承澤看著震驚的元春:「我知道,這事情在你心理是個坎兒。也是我對不住你,但是你家的事情實在是……不說也罷!她家事清白,倒也是可用。」
  
  元春低下頭側著臉看著那些魚兒,嘆了口氣:「皇上既然做了決定,臣妾也不會再說什麼。只是,我那弟弟皇上到時還請保全一下。他終究,不過是個碌碌書生罷了。」
  
  木承澤知道她說的是誰,不是那賈寶玉也不是嫁出去的賈環。而是那已經過了童生的賈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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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三日後早朝後,張獻忠被宣入承乾殿中。木承澤一邊看各省送上來的文書,一邊開口:「貴妃昨日求了我一件事情,我也不好直接下旨。特喊愛卿過來問一下,愛卿家中可以未婚男子。」
  
  張獻忠聽到這個,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恭敬地回答:「年少的,基本都未婚配。我們家的兒子,大多都晚婚。」
  
  「那賈家的事情,我知道你多少有著芥蒂。但是貴妃的身體一向不好,她有很少跟我提些什麼。就一個妹妹,甚是掛念婚事。你也知道,她娘家不怎麼好。省親後,她就將那女孩兒接入宮中教養。朕保證,那孩子規矩學識都是不錯的。除了那家世和出身,看能不能同你們家做個親。」
  
  張獻忠知道,木承澤要對四王八公動手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賈元春的存在,就是一個鎮場子的。等到賈元春一死,那就是樹倒猢猻散的日子。到時候,娶了一個賈家女,怕也是詬病很多。就是皇帝不在意,別人可不一定這麼想。但是皇帝開口,就意味著這事情得成。他琢磨了一下道:
  
  「皇上,臣斗胆。皇貴妃為妹妹好,這個臣能理解。可日後……必然會影響到很多。不過,皇上您也說了那是一個好姑娘。臣也不願意她受到太多牽連,臣這裡有個法子不知當說不當說。」
  
  「講!」木承澤放下手中的折子,看著下方的張獻忠。
  
  「那北靜王一向穩妥,您曾經也說過不會動他。北靜王一輩中,還留了一個郡主的名頭。若是皇上能把這個給那姑娘,臣倒是願意為臣的小兒子求娶。」
  
  「你倒是一個聰明人!」木承澤撇嘴一笑,他知道張獻忠的意思。一個郡主的位置,北靜郡主。安排的是北靜王的妹子,不會搶奪未來的北靜王府的郡主名頭,又可以換一個身份。同時,也表示他對老舊的寵信。而張獻忠的小兒子是老來子,今年十六算起來剛剛好。不是需要繼承家產的,因此父母要求也不會太高。到時候夫妻兩個人,郡主府一住日子也就過了。
  
  「臣也是榆木中抽了一段新芽罷了!」張獻忠笑笑,他的算盤打得不錯。橫竪,都是要聯姻。只要提前將管教嬤嬤送過去,難道還能出一個別人家的媳婦不成?教導合適,那就是她們張家的。這買賣,怎麼看都不會賠。
  
  「成,朕過兩天跟北靜王談談。」木承澤也承認,這事情不錯。張家嫡系,雖然是個小兒子。但是老來子,疼啊!就算張家寵女兒,可這老來子也是不錯的。比較起預期的旁系來說,好了很多。一個郡主而已,他的內務府還養得起。
  
  張獻忠行禮後離開承乾殿,他深吸了口氣走到一邊的偏殿。哪裡是內閣會議的地方,他給在那裡服侍自己的小廝五兩銀子:「去給爺買兩個驢肉火燒來。」他貼著小斯的耳邊:「給兩個姑奶奶捎個信,皇上想將賈家二房的那個女孩兒嫁入張家,我同意了。不過運作一下,估計是用北靜郡主的身份來。讓她那邊有個準備。順便讓二姑奶奶把消息送祖宅去。」
  
  「是!小的這就去辦,不要小菜只要肉是吧!」小斯笑呵呵的一副老爺您點的就是這些的樣子,一概沒有傳遞消息的緊張樣子。
  
  「再來一份老鴨粉絲,湯多一些。快去快回,別等你過來爺吃涼的。」張獻忠拍了他脊背一把,走進內閣書房。裡面有幾個大人在等他了。
  
  「張閣老!」在座的幾個內閣大臣紛紛行禮,誰讓人家是有著萬年張的張家呢!
  
  「都坐都坐,剛剛皇上跟我商量了個好事。過不了多久阿……怕是要請諸位大人吃酒啊!」張獻忠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坐在自己平日里喜歡的靠窗的位置上。四周擺著一些需要他們事先查閱,並且寫上復議條陳的折子。那些折子大部分都是六部九省十三衙門來的東西,如果他們職權範圍內的。他們會列個折子系統的送給皇上閱覽,自己處理好就成。若是超越了,或者事情比較大才會呈上去。
  
  「哦……這聽著是喜事!不知……是張大人家的那位公子啊!」一個一身紅衣官服的中年男人,摸著短須詢問。他負責的是吏部,同張獻忠的刑部多有瓜葛。畢竟很多官員的考核中,還有一項歸大理寺和刑部的考核,主考當地民安。
  
  「小兒子!」張獻忠笑著拿起一個折子,隨意的翻開:「諸位大人用膳了嗎?」
  
  「待會兒回去吃。我這邊還沒到年終沒有你那麼忙。」那人回了一句。
  
  「我們幾個約好了待會兒去慶安樓,要個席面。」其他幾位年輕的新提上來的主簿,如是說道。目前內閣紅衣閣老只有三個,一個是張獻忠。另一個就是吏部尚書阮灃青,最後則是年老的太傅,國子監主簿柳青元。其他都是近兩三年,從下面挑上來的內閣行走。本來還應該是四個紅衣內閣,八個行走。但是現在行走只有六人,而內閣也不過三人。張獻忠知道,皇上本意是想讓戶部尚書來坐。但是現宰的戶部尚書,已經六十九歲。比較起他的父親,也不過小了十歲。同時也是上皇老人,不好動不說也不希望對方位高權重。只等著上皇的時日熬過去,另選新人上來。他本人很看好嚴嵩,山東嚴家四房的。但是他不知道皇上會如何想,畢竟目前看來皇上比較喜歡任用一些貧寒子弟。這戶部……不好說。
  
  「那也好!我這裡卷宗還要看,這馬上就要秋後了還是要好好斟酌才好。我讓小廝去給我買火燒配老鴨湯了,諸位自去就好。」張獻忠不以為意,本來這內閣就是上午事多一些。中午的時候稍微忙一些,下午就能空出大把的時間來。他總不能自己忙著,也讓別人陪著不是。
  
  小廝來報的時候,張雲溪正坐在屋子里跟黛玉品茗。今天的林晗只有一個時辰的抄書的課程,其餘的都是出去玩樂。張雲溪給他的任務,就是紈絝子弟。為此,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個貼金箔,用金鈎鑲嵌寶石的鳥籠子。不過,裡面倒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鳥兒,而是一直烏鴉。這讓林晗摸不著頭腦,他的課程已經進行到了聖祖明尊了。他本以為母親會一直講解到目前的今上,可不知怎麼的卻變成了這樣的課程。做紈絝……他雕刻完今兒的史記,拎著鳥籠子看著裡面晦氣的烏鴉,任由身邊的人給畫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妝就出了門去了南面。
  
  皇貴妃的妹妹……張雲溪放下手中的茶碗,略一想才記起來:「是姑娘小舅舅的嫡次女?」
  
  「正是此女,聽說一直養在貴妃身邊兒的。今兒皇上留我們家老爺敘話,怕是說的就是這事情。」小廝很是伶俐,他家是張家族地的佃戶。因為讀書好,但是卻不好功名喜好專營。張獻忠就選了他,在自己身邊跟著幾年看看人面,也好出去做事情。很有可能,會是張家未來某個鋪面的大掌櫃。
  
  「可是探春表姐?」黛玉在一邊有些吃驚,這可是頂好的事情。她為探春欣喜的同時,也感嘆多年未見不知是否還記得自己。
  
  張雲溪懂得她的心思,笑著示意今天值班的單兒給了小廝紅包:「拿著去買些酒水吧!我那個哥哥只是要了火燒?」
  
  「可不是,這日子馬上秋後了。刑部是最忙的。我們家老爺說了,托二姑奶奶個好給老家裡面帶了信兒去。說著事情,他應下了。我得趕著回去,不然怕是會傷了老爺的胃。」小廝笑得溫和,態度恭敬沒有卑微之色。面對張雲溪,也是有理有據的。黛玉對於張家的這個小廝,印象很好。她想著,日後自己是不是也能□出這等人來。
  
  「單兒,你去吩咐廚房將我中午的那道八珍湯封好了讓他一塊兒帶過去。順便看有些什麼熟食,我那哥哥最是好吃肉的。給他裡面加上兩根水黃瓜。」
  
  「哎!」單兒笑著對小廝欠身:「小哥兒別著急,那湯是我家奶奶上午就點了的,煲好一直溫著。」
  
  張獻忠見到小廝的時候,內閣中已經沒有人了。他脫了靴子將腳擔在木凳上面,一卷一卷的看著各府送上來的案宗,這些都是要決定是否秋後問斬的案子。需得謹慎,稍不好就是人命事兒。
  
  小廝將桌子清理出來,將拎著的食盒中的菜餚一個個擺上去。張獻忠眨了眨眼:「你家二姑奶奶哪兒拿的?」
  
  「哎喲……老爺您真是明察秋毫,可不是二姑奶奶惦記您。這湯,聽說可是早早的煲好了一隻溫著的。熟肉也是廚上給切的,您趁熱吃了。這黃瓜,說是給您清嘴用的。」小廝麻利的拿出溫在懷裡的火燒,從油紙包里拿出來擺在白瓷碟子里。那是從內務府設立的麵食館中買的,原本就是服務那些辦差的官員和侍衛。都是一些簡單,但是食量大的東西。畢竟是皇家掏錢,怎麼也不會缺了什麼鬧個不好看。
  
  火燒個兒大圓潤,綿軟香甜。裡面夾著切好的熟驢肉,裹著醬料很是美味。張獻忠喝了一口湯,雖然清淡了些卻很配菜。他想著,若不是下午有卷宗要看,這怕是來點小酒就更好了。
  
  安城和進入內閣室是為了金陵一個案子過來的,但是一進屋他就聞到了誘人的香氣。
  
  「張大人!」恭敬地行禮後,他隨意的走到一邊坐下:「大人好口福啊!」
  
  「可不,來點!」張獻忠示意小廝拿了一雙備用的筷子遞給他。安慶和也不是矯情的人,將卷宗放在一邊,夾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他倒是不餓,之前也吃了兩個火燒。小廝見了連忙出去到一邊的茶水房要了一副碗勺過來,給安慶和盛了湯。
  
  「味道不錯,帶著湖南那邊的味道。」熟食做的有些麻辣味道。一邊湖南四川一帶的喜歡。
  
  「你是淮陽人,怕是吃不慣吧!」張獻忠擺了一節黃瓜,將瓜頭那段遞給他:「怎麼,中午沒回去?」
  
  「我家內子是四川的,口味這些年早改了。為的是金陵的案子,犯案的是內務府供商李家的一個少爺。在妓院中鬧事,燒了房子。死了不少人,原本是用銀子給掩了。但是半年前,又讓人給翻了出來。金陵那邊您也是知道的,這不來您這裡看看怎麼辦。」
  
  「嗯!」張獻忠點了點頭:「這弄不好,怕是要驚動吏部。怎麼個翻得?」
  
  「告了金陵通判齊亮,知府柳存舟。」安慶和一邊吃著切得薄如蟬翼的肉片,看著自己的上司。
  
  張獻忠放下啃了一半的火燒,小口的喝著湯想了想:「那柳存舟……跟國舅那邊有關係?」
  
  「就是這個,所以才難辦。我們是刑部,按律辦事。但是,這卷子我看……不好辦!」安慶和話語的意思,是說不想被當了刀槍用還得罪人。雖然說皇后目前失勢,但是皇上並沒有表現出要廢後的意思。不廢後,人家就是皇親國戚。
  
  張獻忠點了點頭,他重新拿起那個火燒啃了兩口一邊嚼一邊思考。這內宮目前沒有什麼大的動向,皇貴妃的位置怎麼來的上下都清楚。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再高的位置也上不了後位。後宮權柄,也當不得什麼東西。橫竪看著,還是前朝的事情撲朔迷離了一些。本來預計要做的,最近幾天皇上突然停手了。這不知道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終歸靜的時候不能動。
  
  啃掉一個火燒,他喝掉半碗湯一邊重新給自己成湯一邊說道:「寫個折子,遞上去吧!待會兒我寫,你就別沾手了。我們家馬上就要跟皇貴妃沾親,這種時候我上了折子也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橫竪,就當討貴妃人情也是不錯。」
  
  「沾親?」安慶和有些驚訝,他記得張家唯一能夠跟那嫁家算上關係的,是外嫁林家的次女。
  
  「皇上欽點,皇貴妃的妹妹跟我的小兒子。」張獻忠嘆了口氣,連連吃了三片肉才靠回椅子一手拿著黃瓜一手火燒毫不在意形象的啃著。他吃的很豪放,有些不拘小節的樣子。可是安慶和知道,這不過是頂頭上司的一個面具罷了。在這個紛紛裝溫文儒雅的朝堂,也就張家出奇葩。
  
  前張閣老喜好喝兩口,卻偏偏是糯米桂花酒。就是朝堂,也敢打開酒壺抿上兩口。此番上任的張閣老不像文人,倒像武將多一些。
  
  他聽到前四個字,就知道這等事情怕是那皇貴妃特意吹得枕邊風。皇上之前留了張獻忠在裡面,怕就是說這個事情。看起來是商談,但是張家前一陣子已經變著法的退了皇家兩次好意,都為了一個女兒。說是女兒少,珍貴。那麼兒子就不貴了,數量多嗎!張閣老三個兒子,末了老來得子。這事情,就推不得了。
  
  張獻忠吃了午膳,小廝麻利的清理乾淨。安慶和在一邊磨墨潤筆,看著張獻忠針對這個卷宗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折子。這事情本來不是他做,就是左侍郎來做。但是最終,還是張獻忠背負了起來。很是得罪人的事情,可他也沒辦法。
  
  他是皇上提上來的,原本家中也不過是小康之家有著幾畝良田。他幼時好讀書,父母就努力供養他去了安陽書院。二十二歲的進士,沒有進翰林院而是直接去了湖南做通判。而這種努力,也是拜他的岳家所至。不然,他還不知道自己要謀到什麼時候,才能坐上這個位置。四品大員,年紀輕輕,正好趕上皇上提拔貧寒子弟。這種事情,他若是擔上了可沒有張家那種勢利來給他做後盾。說不得,午夜夢中就丟了性命。最後呈上的,估計也就是一個無頭公案罷了。
  
  張獻忠寫完折子,將卷宗附在上面讓小廝遞給司禮監讓他們乘上去。此時皇上如果沒有在看折子,那就是在看書。他是比較熟悉的,估計半個時辰左右就會出現在御案前。畢竟,這不僅僅是刑部的折子,更是他洛水張家張獻忠的折子。那些太監,還沒膽子攔下來。
  
  木承澤在看折子,最近蹉跎了幾天很多折子沒有看。他需要重新審閱一些,然後重新考慮未來的大局。太監將折子遞上來的時候,他正在看山東糧道的折子。此時正值秋收,山東那邊今年收成估計會不錯。糧道和州府想著能不能減負,以讓民眾的稅務少一些。他也在考慮這樣的情況是否是實情,不過好在得到了那個女人的情報網。比較起之前黑衣衛,可要好了很多。畢竟,黑衣衛的主人有兩個。而且,除了他的安全外他很難相信黑衣衛提供的信息。除非他的父皇駕崩了,他重新整頓後或許有可能。而那個女人的,看了這些日子送來的,他覺得倒是比黑衣衛好用很多。正如那個女人說的,橫竪都是當八卦看的。
  
  仔細看了折子,將卷宗仔細看了看他昂頭看向拱頂的那條金龍浮雕,拿著折子起身:「去皇后那裡,備轎。」
  
  




☆、53

  走進皇宮的寢宮,此時因為高氏的事情,皇后還在禁閉期間。除了家人不得來看外,倒也清閒很多。不過,到底是禁閉的時間長了些,已經被人怠慢了。大家都等著皇上廢後呢!誰會管,皇后在哪裡是否難過。院子里的草長高了不少,看起來是很少整理的樣子。
  
  木承澤嘆了口氣,揮手不讓人通報自己走了進去。此時在高高的鳳座上,並無佳人。而是在拐過去的一個廳廊中,皇后一身簡單的灰色長衫正歪在貴妃踏上似乎睡得香。
  
  「恭迎皇上!」一邊侍奉的宮女嬤嬤女官都滿臉的欣喜,她們都是皇后一脈的,若是皇后敗了那麼日後她們也沒有好去處。說不好,還會牽連家人。
  
  皇后聽到身後的聲音,連忙起身:「皇上!」她忐忑的欠身行禮。
  
  「起吧!坐」木承澤揮揮手,在欄桿處坐下將折子和卷宗放在一邊的小桌上:「你我少年夫妻,我也不想為難你。高氏的事情,我就當作給你一個驚醒。」
  
  「是臣妾照顧不好!」皇后攪動手指,規矩的坐好微微垂著頭。她頭上依然帶著金黃的正頭十二鳳簪,很是尊貴。
  
  「不是說這個,她如何都是看她的本事。你應該躲遠一些才是,自己湊上去做什麼?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孩子,可也不能如此。你看你現在……」木承澤嘆了口氣:「當初母后選你,就是因為你穩重,我也是看重你這點的。高氏出事,錢妃把自己摘了乾淨你倒是自己往前湊。」
  
  「皇上!」皇后驚訝的看著木承澤,她以為皇上會怪罪她傷害皇嗣的事情。可卻沒有想到,皇上全都知道。她渴望有一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正宮不穩,更多的是對孩子的渴望。她不是榆木疙瘩,不明白皇帝此時一直不要孩子的原因。可是當她看到一個個女人懷孕,流產。她除了心疼,就是渴望。
  
  「行了!」木承澤揮了揮手:「折子你看看,我會讓張獻忠把你哥哥摘出去。但這是最後一次,你要知道若是讓他繼續下去,你的後位早晚有一天會因為你的娘家而丟掉。到時候,不是朕想不想廢你,而是朝臣必須讓朕廢了你。錢家打得,就是這等買賣。畢竟賈元春不能生,擋不住她什麼。我升了賈元春,也是擔心日後有一天不得已非要抬她。下個月,我會下旨解了你的禁閉。錢妃那裡,你自己想法子料理了。我最多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做不了,那麼就得留到賈元春死了再說了。」
  
  「是!」皇后聽到皇上的話,內心一陣清明。她知道,這個夫君還是憐惜她的。原本對於這段時間的禁閉,她是怨過的。畢竟她是被牽連冤枉的,雖然她禁閉的理由是照顧不得當。但是終究是污點,不管少年夫妻如何感情也是裂隙。她沒想到,皇上竟然全都知道。她打開折子,細細閱讀後看向木承澤:「皇上,臣妾目前能發鳳懿嗎?」她問的是皇后專門昭告或者宣告的一種旨意,她覺得如果此時不做的明確一些很難讓兄長家人醒悟。他們都沈浸在別人的奉承中慣了。
  
  「朕雖然禁足你,但是你的後位還沒丟。朕還有折子沒看完,你既然看完了朕就拿走了。」木承澤知道她要做些什麼,鳳懿也是一種手段。
  
  「謝皇上!」皇后恭敬地起身,送木承澤離開。
  
  「梨兒,我們去書房。」看真男人的背影,皇后握了握拳。她的後位還沒丟。這一刻,她清醒的明白,只要她安穩的坐在這裡,她的後位就一輩子都不會丟。但是前提是,她的母家得爭氣。這種折子,不是第一次了。實際上在二人關係不錯,每月有半月同床的時候,就時有發生。她的兄長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嫡正皇后的兄長,那就是名言正順的國舅。自己勸了幾次,都不聽。而她的母親,總是容易被人串串著,連帶也牽連了她幾次。她想得明白,若是繼續曾經的那般,怕是這後位就是有兒子也做不穩。為了這個位置,為了日後的孩子,她是要有取捨的。
  
  三日後,一件事情震驚了京城貴戚們。皇后登位以來,第一道鳳懿下來。接旨的不是別人,而是她的母家。
  
  內容很簡單,訓斥了家中的奢靡作風,同時表述了自己對家族狀態的不滿。要求如若是不知悔改,那麼她會懇求皇上送全家到寧古塔牧邊。皇后的意思十分明確,就是家人給她丟臉了。而這個丟臉,肯定有皇帝的因素。不然禁閉期間的皇后,是如何能夠發佈鳳懿的呢?
  
  鳳懿下來後,張獻忠按照木承澤的安排重新在朝堂上上了折子,細數了金陵通判、州府之間的各種事宜。將國舅摘了出去。木承澤當堂下旨,所有涉案人員按律處理。由刑部三日內擬旨發送。
  
  在朝堂上的,不管是目前位高權重的還是官低身輕的都接到了一個信號。那就是:皇上並沒有廢後的意思。想讓自家女兒上位,還要等等籌謀才成。同時,對於這個案子,皇上要的是速戰速決。不容任何人再次翻案插手,張家在哪裡他們也要考慮一下張家的立場。
  
  張雲溪得到消息的當口,就讓人特意跑了一趟郊外將消息送了過去。她不知道父母在知道這個消息時會作何想法,只是當晚黛玉倒是為此很是高興了一把。至少,不管怎樣都是一個好的結果。總比讓她那個二舅媽最後找一個不三不四,或者去給人做續弦來的強。不過,對此林晗就沒覺得有什麼了。橫竪,不過是一個女子的婚姻。嫁進門,也無法改變一個宗族的目的。如果僅僅依靠一個女人,來改變張氏宗族的意願,那麼張家也就不用存在這麼多年了。
  
  皇后的懿旨下來後,後宮很是熱鬧了一陣子。原本最有資本登上鳳位的兩個女人,有一個此時了手腳。而另一個,則在自己的內庫中翻找拾掇,她需要給探春弄出足夠符合身份的嫁妝來。畢竟,嫁給張家旁系和嫡支是兩個概念。若是旁系,假裝方面相信只要她旨意到了,她母親不會怠慢分毫。但是,也不會豐厚到哪裡。京城中,除了張家女的嫁妝外,任何官員的女兒,嫁妝除了傢具外總價值不會超過五萬兩。探春到時,能夠有一萬兩的嫁妝,也算是嫡母寬厚了。可這嫁給嫡支,就不同了。張家畢竟是千年財閥,金銀什麼的人家未必看得上眼。能夠被接受的嫁妝,還得有品位。這讓她一時間愁壞了,畢竟她手頭也未必有那麼多的好物件。除非……她一邊看自己的庫房賬本一邊想到了賈母的內庫。
  
  未進宮前,她的學習是家裡請了四個教養嬤嬤的。那個時候家裡還沒有衰敗,而且也沒有現在這些風雲變幻。上皇在位,就算祖父去世也依然榮寵不斷。為了鍛鍊眼力,她的祖母讓她從自己的嫁妝中練習。哪裡她見到了很多珍品,也只有那樣的珍品才能配得上張家的門第。想到這裡,她放下手中的冊子:「柳兒,去喊人說我有事想見母親。是關於妹妹婚事的,讓她明日入宮一趟。」
  
  「是!」柳兒點頭走了出去,吩咐了一個小丫頭後又回到元春身邊:「娘娘還在為小姐的嫁妝範疇?」柳兒知道,自從前一日皇上來說,許以張家嫡系娘娘就開始翻騰起來。
  
  「雖然說借用了北靜王的名頭,但是到底人家也不會給準備嫁妝。雖然內務府說,會建郡主府。但多少也就是個六進的院子,比不得什麼的。橫竪,最多也就是加上一個園子罷了。張家到底有千年的底蘊,只是金銀我怕是不行。而且,探春的眼價也要提高一些,總不能見了婆婆認不得東西。」元春擔心的地方很多。若是旁系,在宮里的這些日子學的,就足夠了。畢竟她要的不多,旁系旁支都可以。但是,她聽說張閣老的妻子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雖然說小兩口除了逢年過節都是自己在郡主府度過,但老來子對於母親終歸是不同的。她時日無多,不能讓人在日後給探春平添口舌。
  
  此時元春這邊折騰,那邊北靜王府中已經是王妃的薛寶釵也帶著丫鬟看著自家的庫房嘆息。北靜王一直都是獨子獨支,走得跟林家差不多的一枝獨秀的意思。不過,人家真的是認定單薄。皇上為了一個郡主,雖然沒有佔用她肚子里孩子的名頭,但多少也是她名言正順的小姑子。她跟水溶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嫁妝怎麼也要出一部分。畢竟,大部分的木料傢具和府邸都是由內務府承辦,他們能走得就是增添嫁妝的分量罷了。不過,能夠靠著這個同張家聯姻,倒也是好事。
  
  「怎麼在這裡唉聲嘆氣?」水溶對於這個妻子,最開始是不滿意的。皇上能夠同意這樁紙婚,同太后沒什麼關係,主要的還是貶低四王八公上,尤其是一向穩妥的北靜王。他一直如履薄冰的同皇上相處,終究是擔心他們水家五百年的傳承會斷在他手上。無奈的娶了一個商戶女,雖然也有這開過功勳的背景,但商戶……不過,相處的這些時日他才發現,這個女子的不同。她大膽,心細,和善穩妥。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子在新婚之夜說的話。
  
  「王爺,我自知自己身份低下。紫薇捨人不過是一個好聽的名號,但不管如何我們薛家終究是還是商戶。我自知作為王爺的您會委屈,所以過了今夜我們之間以禮相待就可以了。過了三年,我自會向皇后給相公請一位高門女延續子嗣。我不求別的,只求相公能夠看在皇上指婚這一點,給予我王妃的尊重!」
  
  想到如何讓這個女人明白自己對她動心的呢?水溶的思緒有些飛遠了。
  
  寶釵看著水溶發呆的樣子,搖搖頭扶著腰慢慢向前走。她知道這個男人總是喜歡看著她發呆。開始以為是透過自己看著誰。誰知道只是發呆……讓她氣悶了很多次。
  
  從回憶中醒過來的水溶快速跟了上去,他指著那一架架的庫藏:「張家嫡系的話,怎麼說我們家也要做大頭。我相信皇貴妃哪裡也會準備,但是比較起來最後得益的必然會是我們的孩子。你同她終究有兒時情誼在,只要我們做到禮情相待。那麼姑姑終歸要為侄子考慮的不是嗎?」
  
  「王爺說得是,但是我那姑媽未必能放任這一點。要知道,她那裡還有一個玵哥在。」薛寶釵想到後來被從金陵接過去的男孩兒,比較起寶玉的混世魔王,那卻是一個頂梁的孩子。
  
  水溶搖搖頭:「怕就是到時候,她有心而無力。」他隨手拿了一個雨過天青的梅瓶:「你可能不知道,皇貴妃的身體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做多三五年的光景,不然也不會如此急迫的為賈探春張羅婚事。一旦她離開,那麼不過三年賈家必敗。賈家那個老太太……哼!」
  
  「王爺!」聽到那聲冷哼,寶釵很是疑惑的看向他。
  
  「你可能不知道,那賈寶玉實際上是忠義郡王一脈的。當年賈家老太太玩了一手漂亮偷龍轉鳳,愣是捨了自己的親孫子養了一個外來子。這事情,如果做得好就是功勞。可偏偏,她跟甄家牽扯上了。這就不是什麼好事了。行了,這事情你就別想了。乖乖給我把兒子生下來,然後我們再努力看看能不能要個女兒。橫竪,我們家還有一個郡主的名頭呢。」水溶笑著放下梅瓶,將寶釵擁在懷裡。
  
  「王爺怎麼知道會是兒子,我倒是想先要一個女兒的好。」寶釵聞言,聽話的將話題過過去。
  
  「我覺得一定是兒子!」對於這一點,水溶很堅持。摟著寶釵慢慢向前走,兩個人對周圍的東西指指點點,來確定哪些放入嫁妝合適。他們擔憂的,同元春一樣。而且,他們更擔心的是,如果做不好在張家落下口舌就更不好。
  
  不過這些擔心,都不在探春的考慮範圍內。她已經被關進了自己的房間內,製作各種婚禮要用的東西。包括給未來夫婿和婆家人的鞋子也衣服。料子都是元春從自己的庫房裡拿的最好的料子,因為陣線要探春本人的,元春也考慮到了探春身份的尷尬。所以沒有要求司服那邊幫忙,而是要求探春一針一線全部自己。因為,到底是他們高攀了。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死了祖母坐下的那些事情必然會暴露,到時候這些真心實意的東西,會讓探春能夠好過一些。
  
  王夫人接到元春的口信,第二天一早就入了宮。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作為目前唯一仰仗的女兒她還是萬分進帳的。
  
  「母親!」將母親迎接進去,屏蔽了宮女太監後元春拉著母親的手做在臨水的地方,天氣入秋到底還是有著秋後暑熱的。
  
  「我一聽到你的消息就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兒?」王夫人握著手娟給女兒擦了擦額角,心疼的看著瘦的一把骨頭的女兒。這已經成了皇貴妃了,身體卻依然不見起色。她無招不得入宮,只得每晚一個人在床上輾轉難以入睡。
  
  「說起來倒是好事情,只是擔心您怪我先做了。趁著天氣不熱了,就讓您進來說回子話。」元春摒棄了周圍的侍女,短期茶杯抿了口茶:「皇上看三丫頭待在我身邊,知書達理的就給她指了一個人家。對方也同意了。我琢磨著,在皇上沒下旨前給您打個招呼,順便說些體己話。」
  
  「可是什麼人家?」王夫人意外的看著元春,先前兒的話,她還以為探春被皇上收了呢!
  
  「內閣張閣老的小兒子,年齡上相差不大剛剛好。」元春收斂目光看著母親,她知道母親一項不喜歡趙姨娘她們。總是在夜半的時候哭泣,可是進入這宮中的她才漸漸明白一些道理。那就是,庶出的也是兄弟。就像她,若是當年母親對環哥兒好一些,也不至於讓玵哥在這邊冒險。
  
  「這……」王夫人愣住了,那張家這些年鬧過很多不愉快,她也是漸漸明白了。就是皇帝也要謹慎對待的千年氏族,若是當年老太太不是那麼多事怕也是關係不錯。可現在,貿然的……她抓了抓手帕:「我說個不當說的,三丫頭是你走後我就帶在身邊教養的。雖說不是很親近,但到底是有著感情的。我原本就沒想著讓她嫁高。都說低門娶婦,高門嫁女。可三丫頭,到底身份低了一層。就是掛在我名下,你父親到底只是一個四品不算的官兒。我想著給她找一個穩妥的舉人相公,到底是要好的。看著咱們家的勢,對方也不敢給她多少不好。可這張家……」
  
  「媽媽不用擔心這個,皇上是讓三丫頭承接了北靜王府郡主的位置,正好跟薛家妹妹做個姑嫂。以後,跟咱們家就沒什麼關係了。」元春聽了母親的話,倒是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母親定是不會管探春的事情的。不然,她也不會連夜就帶回了宮中。
  
  「這……倒是好事!」王夫人嘆了口氣,看著元春:「我知道你這是為你那兄弟謀劃,我沒你想的多。當年為你攢得嫁妝還在,不若就給了三丫頭吧!只求著日後她能夠照看玵哥兒一些才是。」
  
  「說的,也是這個啊!」元春扭頭看著遠處的高樹假山:「玵哥兒可還掛在老家族叔的名下?」
  
  「這事情老太太倒是沒有著急,怕也是有了擔心了。」方夫人想著疼了寵了這麼些年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而自己的兒子卻自幼孤苦一人。淚就要落下來,她心口揪著發疼。
  
  「橫竪……現在都管不到老太太了。她也是有了春秋的人了,媽媽您要照顧好自己。莫讓我擔心才好。昨兒皇上那裡拿了兩顆紅參過來,我留一根給探春用。另外的你拿回去好生用著。那東西不經存,我又用不到。若是璉兒媳婦有了消息,你不若當個禮也是可行的。」元春招手讓人拿了紅參過來,那參品相講究看著就是極品的存貨。
  
  王夫人看著她就覺得心疼,覺得自己前半輩子都活得雲里霧裡的。到了老了才有了清明,她擦擦眼角的淚:「都給三丫頭留下吧!那張家不比我們,回頭我去跟老太太說了看能出些什麼。你現在是皇貴妃了,也用不著我這邊再添什麼。就好生給自己留著些,若是日後有了一兒半女的,也好!」
  




☆、54

  聽到母親提到一兒半女……元春苦笑著用手帕捂著唇。她的嘴角抽搐,下唇抖動暮色哀戚的看著母親。忍著撲過去的衝動,低著頭不去看母親的臉色:「不瞞您……我這身體,也是用藥吊著,皇上需要我活著。可也撐不了多久了。三五年的光景就是了。」
  
  「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王夫人握住她的手,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兒:「那麼多太醫呢……實在不行還可以去外面找找,總是會有一些方外遊醫的。怎能說這種喪氣話,你現在是皇貴妃了。若是有了一兒半女的,怕也有可能……」
  
  「母親!」元春看著王夫人,搖搖頭:「皇后會一直坐在那裡的,就算有孩子……」想到那軟軟的小東西,元春扭頭捂著嘴瞪大眼睛壓著哭泣的慾望。屏息一會兒才將淚意退了回去,她舔了舔唇:「母親……就是因為,我不會有孩子,才有今日的……我去淨面一下。」說著,她捂著唇走向裡屋。
  
  王夫人看著女兒敲碎纖細的身影,內心如同被一塊石頭砸了一個冰涼。這秋風送爽的季節,她卻如同落入了冰窟窿一樣。趁著沒有人來,她趴在護欄上低聲哭了起來。她何嘗不知道女兒活的艱難。正式因為這種艱難,她才每次都帶著大量的銀錢給她好讓她能夠自在一些。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那宮中小人居多但多少會比其他人好很多。
  
  入了王夫,做了女官她以為可能會年齡到了就放出來。她迫切的想著日後出嫁的風光。可不曾想,還是遂了她那婆婆的願被王妃留給了王爺。那一日,就如同今天一樣,她強壯樣子跟那些人歡欣然後一個人回到房間哭泣。之後依然如同其他人一樣,以此為榮。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小妾,那是讓她原本幸福的婚姻消失不見。就是王爺的女人,那也是妾。她知道那些主母是如何為難妾和通房的,那皇家肯定更甚。
  
  然後她不斷積攢銀錢,盼著能夠讓女兒能夠好過一些。她失去了聰穎的長子,幼子偏偏還是一個佔位的。她這一輩子……聽到腳步聲,她小心的擦乾臉上的淚痕。掏出藏在袖袋中的鏡子仔細整理了一下,正好迎上換了一頭朱紅大漆木頭面的女兒。
  
  「怎麼這麼素淨!」王夫人幫女兒整理了一下雲袖的翠玉墜角。
  
  「這宮里什麼沒有啊!」元春抿唇而笑:「就缺這種東西。」她用手輕輕按了按偏側的垂珠藕荷色的絹花。
  
  「說的也是!」王夫人嘆了口氣,端起重新上的茶水:「玵哥兒的婚事,我想跟你打個底,我看中了你大嫂子娘家的小妹妹,雖然是庶女多少也是合適。」
  
  「您跟大嫂子談了嗎?這姐妹做妯娌的……」元春喝的是溫好的湯,她每天就靠著這些湯湯水水渡過去。
  
  「我也是為了她好!」王夫人停頓了一下,語氣疲憊:「你父親是個不通俗物的。若是沒有事,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我是看的明白,蘭哥兒她教養的很好。倒也是不擔心蘭哥兒的前程。玵哥兒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跟我也是生分的。可眼前的事情,若是娶了別家的女兒怕日後……會有了更深的嫌隙。倒不如你大嫂子家,雖然是庶女。但是我看過了,也是懂禮知書的。他們家如今敗落了,玵哥兒我們雖是知道他是你弟弟,但明份上還是一個旁系親戚的孩子。到時候,讓他們有個照應也好。我看的明白,你在一日皇上或許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保著我們的臉面。可若是不你在了,這臉面也就丟了。唉……」
  
  王夫人深深嘆了口氣。元春看著母親如此,慢慢搖搖頭:「皇上留著我,也不過是為了穩定朝局和世家。畢竟四王八公中,我們家也算是頂尖的。皇上不喜甄家,又不想讓四王家的女子入宮,這才有了我的造化。可眼下看著,母親您怕是要做好打算了。老聖人的身體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過得去年,或許還能留到明年。過不去,也就這個年口了。甄太妃自從甄家的事情犯了後,就一直病病歪歪的。怕也是要走在前頭的。」元春握住母親的手,輕輕撫摸著上面細細的紋路:
  
  「等老聖人走了,也就是我了。皇上的脾氣,這兩三年您也是看明白了的。趁著還沒有,藏些細軟什麼的。我這邊就不用多擔心了。另外,探春的嫁妝……我這邊準備的到底要弱一些。張閣老到底是張家嫡系,我曾在潛邸的時候代表王妃看過她們家女兒的嫁妝。那豐厚比照公主也要多不承讓的。您跟老太太仔細說說,看看能不能從她那裡得了一些好的來。銀錢類的,終究是下乘了。」
  
  「這事兒我省的,等到聖旨下了老太太那邊必然會拿出來。只是不知道多少罷了,怕的就是老太太也是春秋的人了。一旦走了,就都留給寶玉……」王夫人想起那個如今住在大觀園中,半點思念都不曾的兒子嘆了口氣。那終究是疼了護了半輩子的兒子,若真要狠心她也做不道。
  
  「無事!」元春安撫的拍拍王夫人的手:「若是都給了他,也是好事。」想到這裡,她微微笑了起來。看著女兒的笑容,王夫人想到了什麼,她向前探了探身子而元春則把話題挪開了:「我喊三丫頭過來一下,也是多日未見了。此時我正讓她繡嫁衣呢!雖然說宗室郡主的嫁妝大部分都是由內服務置辦,衣料服飾都有四司來做。但是有些小東西,還是她親手做了的好。我們到底不是那種鼎盛人家,這方面再做不好怕是要徒惹閒話了。」
  
  「你說的是!」王夫人知道元春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便點點頭。
  
  元春看了看外面的日頭:「中午在我這裡用膳吧!急著出去,也是要打擾了太后和皇后的午膳。不若用了後,就說擔心打擾他們小息,在宮門外拜了就好!」
  
  「這不太好吧!若是怪罪下來……」王夫人有些擔憂女兒,畢竟目前這皇宮中掌握鳳印的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不礙事的!誰也不會跟我一個生不出孩子,還沒幾年活頭的人過不去。」元春略帶自嘲的笑笑,就吩咐小廚房準備午膳。
  
  這廂元春接了王夫人用膳,見了探春細細說體己話。在林府張雲溪的院子里,她也迎來了從張家族地過來的母親。
  
  「這天兒可不涼爽,怎麼挑了這個時辰過來?」張雲溪一邊吩咐丫鬟上涼茶,一邊搖著扇子給母親去去暑氣。今年京城的夏季比較綿長,按照日子算已經是入秋距離中秋也就兩旬左右的時間了。可氣溫依然沒見降下來。
  
  「你讓人送了消息,你父親現在是不管這些事情的了。我不得來看看,我讓人喊你三哥過來用午膳。順道說到一下,這種事情怎麼能夠接下來。」
  
  「橫竪不過是賣皇上人情的事情罷了!」張雲溪倒了茶端給母親用:「再者,外面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磊哥兒若是能配個合適的,三嫂哪裡就過不去。」
  
  「終歸也是你哥哥的,怎麼過不去?」對於孫子張姜氏一向是一視同仁的。雖然外界都知道,自家三兒子在任上同妻子老蚌生珠。可這只是面上的事情,畢竟張家嫡系不能出庶子。
  
  「三嫂的脾氣您怎麼不知道?當年這事情沒少鬧,若不是為了日後能為娘家找些照拂早就嚷嚷起來了。」張雲溪端起自己的熱茶抿了一口:「橫竪,都是一個虛鳳凰,若是不同意哥哥那邊也難做。難道要拿小哥兒家的兒子去娶阿?」
  
  張姜氏點了點她的鼻子:「就你會說!要我說,我們家的兒子什麼媳婦娶不得?非要去尚個郡主?」
  
  「磊哥兒什麼性子?」張雲溪瞥了老娘一眼:「三嫂那是成天當金玉養著的,不做個紈絝還是托了我們家的家教了。三嫂能讓他日後得了道兒?原本哥哥就跟我說過,打算找個宗室女。雖然說尚這個詞不太好看,但終究日後還有起步的可能。」
  
  「唉……只是可憐了那孩子。這投胎的事情,怨不得他什麼。」張姜氏嘆息的搖搖頭,放下杯子:「給我換杯熱的老君眉,這暑氣下了還是喝點熱茶的好。」
  
  「別用老君眉,給老太太換前兒送來的秋芽兒毛峰。」張雲溪不喜歡老君眉,正好手頭得了新茶。
  
  雙兒看了看撇嘴不樂意的張姜氏,欠身:「小的可不敢得罪老太太,奶奶那秋芽兒等老太太回去前給老太太包上些。」
  
  「看看你的丫頭,多懂事!」張姜氏看著出門泡茶的雙兒,得意的誇贊。然後看著屋子里沒什麼人,就依偎著桌子向前小聲:「我來還有一件事情,給你姐姐那裡送個人。」
  
  「送人!」對這事情,張雲溪曾的坐直了身子:「這又是要鬧那個幺蛾子?他們家自己坐下的罪過,到頭來讓我姐姐來難受?要我說,當年鬧大了和離就是了,橫竪我們家又不是養不得的。」
  
  「你姐姐要是願意,我不早做了嗎?」張姜氏抿了抿唇:「那個二娶得五年了肚子都沒個動靜,當年那老太太如何膈應我的?一個孝道說話,我這也是給你姐姐做賢惠呢!橫竪也沒得同房的可能,她能做初一憑怎的我做不得十五。」
  
  張雲溪深吸口氣,然後幽然吐出:「姐姐可是知道的?」
  
  「前不久定親後就商量了,那邊是等著她熬著日子過了好操作扶房。我能讓他們如了意了?當初說的,是你姐姐崩漏治好了也無法有子嗣。無後不孝,逼著去了小的。這小的五年了連個動靜都沒有,成天的二奶奶的喊著。小妞兒的事情也安排的妥當了,如後就是你姐姐……」說到女兒,張姜氏拿著手絹哽咽的擦著眼角:「你也會照應的。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好好的女兒過去……」
  
  「母親!」張雲溪起身過去,安撫著母親的脊背:「姐姐從未怪過這個,你看現在姐姐那裡。前兒我才托人過去看過,除了不能跟姐夫同床,差了什麼?若是心氣再開闊一些,就更好了。橫竪那些養身子的藥,我們家也不缺的不是?」
  
  張雲溪知道自家姐姐的問題,沒有什麼器質性的病變,就是愈合能力不夠造成的滴液。只要保暖合適,活個四五十年沒有問題。她之前就有一個秘書是這樣,照樣冷飲吃著整天活蹦亂跳的。她那個姐姐,主要就是心思沒放開罷了。
  
  「行了!我還用你來安慰我啊!」張姜氏笑著推了她一把:「你當我不知道,這也是為什麼我寧願你獨活也不遭那糟心事。這男人,沒幾個好東西的。」
  
  「您這不是憑著將爹爹也罵了進去?」張雲溪笑著走到一邊,弄了冷水手巾給張姜氏敷眼睛。
  
  「你當他是個好的啊?」張姜氏一邊按著眼皮,張嘴斥道:「當年你母親入府,我就跟他說過你母親腰窄,身體纖弱養養再說。畢竟這關係到兩家之好。他當我吃醋呢……結果弄了你小小的一團先天不穩。剛吃奶就陪著吃藥了,好不容易養到過了歲才算好。那也是個不成的。」
  
  「好了好了!」張雲溪只能笑著遞過另一片手巾給母親。她就知道,這話題不能進行下去。
  
  「奶奶,三舅姥爺來了。在前花廳呢!」剛剛泡茶的雙兒端著白瓷的茶碗進來。
  
  「讓他滾進來,他妹妹的屋子我還在這裡,拿什麼老爺譜了?」張姜氏將手巾扔在一邊的桌子上,短期茶碗撥撥上面的茶葉抿了一口。
  
  「見過母親……妹妹!」張獻忠看著端坐主位,面容嚴肅的母親。嘆了口氣,斜眼看著一邊的妹妹,希望能夠得到點提示。
  
  「坐吧!」張姜氏揮揮手,示意他坐下。一邊的小丫鬟快速的搬來了椅子,雙兒重新泡了一杯正山小種過來。
  
  「母親是為了磊哥兒得事情來的!」張雲溪遞了熱手巾給張獻忠擦手,然後坐回矮桌旁:「哥哥你這事情要我說,做的很是不對了。你看這天熱的,母親從外面進城。」
  
  「當時皇上提議的,我能不答應嗎?」張獻忠對此覺得自己很是委屈。
  
  「哼!」張姜氏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我看……還是這枕頭風吹得好。人家要你就給,你怎麼不自己娶去?」
  
  「瞧您說的!」張獻忠擦擦額頭將手巾給一邊的丫鬟:「皇上說,皇貴妃哪裡要的是張家旁系。您看我能如何?若是真給了旁系,還能讓人家郡主去跟著種田行商去?不說別的,一個農一個商,都是打人家皇家的臉面。到時候不說別的,就是北靜王都要得罪了乾淨。若是說不同意,難道還要送長子媳婦的位置過去?也就是磊哥兒了,他自幼閒散慣了。我也沒求他有個車卯前程的。再說,說句不當說的,那就是郡主嫁進來不也是看我們家的態度嗎?過上個三五年的,若是能有個一兒半女,入個宗祠也就是了。」
  
  「你是打這個主意?」張姜氏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反正事情也是你惹下的,我只說你心裡可有個算數。你正直壯年,這家是分不得的。可磊哥兒這若是定了親,怕是要有個算數才好。」
  
  「兒子省得!兒子已經跟家裡說了,每個都不偏著。先分了現在的,日後的都算兒子自己的。兒子百年後,就均分了好。畢竟怎麼看,兒子這裡都是嫡子不是?」
  
  「那凌哥兒可同意?他是長子,本應該一半的。」
  
  「這兒子跟他談過了,他到時覺得沒什麼關係。畢竟,都是親兄弟。」
  
  「這就好,別整的到時候兄弟不和睦。我和你父親老了老了的,在墳坑里聽兒孫哭訴。」張姜氏對此,還是滿意的。畢竟兒孫的打算,他們也不多想管。她主要的,還是為了女兒的事情操心。喊兒子過來,也是做了場面順便說道一下。表示她這個張家宗母,對這件事情的不情願。
  
  張獻忠看著母親有些緩和,短期茶杯喝了口茶:「兒子看著事情,很有可能是皇上想膈應一下兒子。」他抿唇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這讓張雲溪和母親對視,表示不解。
  
  張獻忠看著母親,放下茶碗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端正:「您想,我們同賈家的關係,因為妹妹的關係一直僵著。那賈貴妃是什麼?不過是擺放著對付功勳的,而皇上最討厭的就是功勳世家。這讓賈家女,領了北靜王的郡主位。就好比那甄家女領了南安郡王府的位置差不多,不同的是北靜王那邊好歹沒有女兒要爭搶位置。可是,之前不是給了一個商家女,做了北靜王妃嗎?」
  
  「這麼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張姜氏看了看抿唇微笑的女兒,想了想的確有這種可能。
  
  「這麼說來……那賈家女,是殺不得也欺不得的。」張雲溪語氣悠然的流淌而出:「至少在賈妃還活著的時候,臉面上是要給她做全了的。而且,看樣子是要盡快成婚的意思。」
  
  「的確是這麼個意思。我聽內務府那邊,已經開始動工修建郡主府了。」張獻忠點了點頭。
  
  「嗯!」張雲溪手指蹭了蹭下巴:「我看倒也不是壞事,至少……聖旨下來我倒是可以讓黛玉去她外祖家住上兩天。正好趕上出孝,這事情可是不能僵著關係來的好。至於皇上那裡……」張雲溪婉轉一笑:「我們不如試試。」
  
  「試試?」張獻忠奇怪的看向妹妹。
  
  「對!」張雲溪點點頭:「太上皇的身體,怕是撐不過年的。後宮中,目前高氏去了。皇后剛剛解了禁,怕也是謹小慎微的過日子。那賈元春不足為懼,但是後宮可不是只有這些女人的。我聽聞,慧春宮諸位錢家女最近似乎很得太后喜歡。那淑妃的位置,她坐著可是穩妥。」
  
  「托起錢家?」張獻忠伸手摸摸鬍子:「可目前,錢家一直在西南川蜀!」
  
  張姜氏明白了張雲溪的意思:「我看儲秀宮的劉家女孩兒就不錯,劉座師在翰林院也是不錯的。她還有一個妹妹,今年十四還未定親。既然磊哥兒定了郡主,怕是哥兒的婚事也要提前了。」
  
  「嗯!」張獻忠點點頭:「皇上不滿後宮,幾乎也就是四妃優機會。儲秀宮到不會引起什麼來。劉家也是根深老家,倒也不差。」
  
  「工部目前不是正缺人嗎?送個人情過去,也是可行的。」張雲溪手指點了點桌子:「四王八公目前都是皇上的眼中釘,橫竪也不過是惡心我們一下。南安王一脈因為甄家的事情已經沒落了。西寧王正好是錢家的靠山不是?而且,那邊為了穩住吐蕃一直都是重兵壓境!」
  
  「值得試試,橫竪沒什麼損失!」張獻忠抿唇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純粹過度階段,整整出彩的需要黛玉出孝,張雲溪去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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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張獻忠衙門裡還有事情,中午用了午膳帶著一些小食回了內閣書房。張姜氏在張雲溪這裡換了衣服,娘倆兩個人小睡了一會兒當暑氣下去了,才起來在樹蔭下坐著藤椅,吃著新剝皮的葡萄和從南邊快船送來的水果。
  
  張雲溪最近愛上了從南邊小國運過來的菠蘿蜜,用竹刀分成小塊,叉著簽子送入口中。綿軟香甜的口感,很是不錯。而且,那香氣可以留很久都不去。就是用了喝茶,也不會去掉多少。
  
  張姜氏吃了一塊,嫌棄太甜沒有再用。張雲溪到不覺得,實際上她很喜歡吃綿軟口感的甜食。只是這邊的師傅,就是給了方子烤出來的蛋糕,也未必如意。吃了兩瓣後,張雲溪擦擦手用濃花茶水漱口後詢問母親:「姐姐那裡可是有人選了?」
  
  「姜家那邊的一個姑娘,庶出的。父親前年因為甄家的事情,後期被掃了尾巴發配了三百里。今年二十四了還沒有人家,我跟她母親家說了。若是能生個兒子,那就給個平妻正經上冊子的。」
  
  「聽著是挺公正的。」張雲溪點點頭。實際上姐姐那裡去了何人,張雲溪都不擔心。橫竪,人家也是要兒子。既然感情個也沒多少了,不如留個賢惠的名頭倒也是好的。不過想到這裡,她看向母親:「那這事情明兒我跟您去一趟?今兒就跟我住?」張雲溪有留宿的意思。不過張姜氏擺擺手:「我派人去給你三嫂子說了,晚上就不在這裡了。明兒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你到底是一品的夫人,你三嫂的誥命到底低了些。」
  
  「嗯!」張雲溪點點頭,她知道母親這是要在晚上j□j媳婦。便不再多說。
  
  日頭偏西,她便送張姜氏上了馬車去了曾經的張府,現在的張閣老府邸。
  
  不過讓張雲溪意外的是,在她送走張姜氏剛剛回屋喝了一口水,準備用夕食的時候木承澤帶著兩個跟隨的從後面角門進了府。然後自然大方的坐在她對面,要了一套碗筷後自在的吃了一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挑三揀四:
  
  「這個水晶古老肉火有些大了,你這廚子還不如蒔花館的。」
  
  「嗯……這個火腿燉肘子味道還成,就是鹽少了。有些寡淡!」
  
  「梨花釀時間太短了,明兒我讓人送兩壇來。」
  
  「米泡的時間有些短,不夠飽脹……」
  
  啪……張雲溪放下筷子看著他:「我家廚子只會做這些鄉野小菜,我可沒有請你品鑒。若是覺得不好,速速回你那皇宮大內去。有成堆的大師傅等著給您燉上美味呢!」
  
  「那多不好啊!」木承澤笑著放下筷子,也不生氣看著眼前這張嬌嫩美艷的臉:「我要是給他們挑剔,那他們豈不是要以死謝罪了?這裡正好,還有美人下飯。」他笑嘻嘻的,顯然心情很好。
  
  張雲溪看著他的笑臉,交疊雙膝端起一邊的湯碗,小口的就著秀玉勺子抿著。那是滋補的鴿子湯,她這個季節每天都喝上一盅。
  
  「今兒聽聞張老閣老夫人來了?」
  
  張雲溪聞言抬眼皮看他。
  
  「為了那個婚事?」木承澤見她喝湯,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只得繼續自己給自己找話。
  
  「那倒不是,那還不值得母親親自過來。」張雲溪吃下小半盅湯,放下盅碗夾了一筷子火腿燉肘子,細嚼慢嚥後吃了一口飯才開口:「我那姐姐家的事情。」
  
  「安執事家有什麼事情能夠驚動老太太的?」木承澤對此很是好奇。竟然不是因為他的亂點鴛鴦譜,這真是奇怪的很。
  
  「我姐姐生了一個女兒後,得了崩漏之症。一直靠著藥物吊著命。後來姐夫的寡母以日後可能無後的緣由,將自己娘家的外甥女給姐夫做了妾。當時說的,若是能生個男孩兒,就扶為平妻。可這都五年多了,也沒見個動靜。母親覺得,不若再送一個過去。橫竪,一個也是兩個也是。」張雲溪沒有遮掩這件事情,實際上當年因為嫡妻不能孕的事情,用迎娶平妻的方式娶了二房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小事。遮掩不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是聽聞說他們夫妻感情不錯嘛?」木承澤對此再次意外,畢竟安正和雖然領著將軍爵位但多少管制低微,只理藩院的執事。他對火腿燉肘子還是有些喜歡的,沒有內侍按規矩監督,他倒是吃的自在。一口小酒兩口菜的,很是舒坦。他來之前就想通了,跟這個女人計較他計較不來。算計估計也不如人家,他一個人算上老子也就兩個。人家背後一群。思慮過多,傷身。不若沒事給她找找不自在,看著樂子。
  
  「所以才沒有和離。」張雲溪想起自家阿姊,嘆了口氣:「早年也是柔情蜜意了很久的,就是現在也是有著敬重的多。但終究傷到了。要我看,不如斷的乾淨兩個人都自在來的好。我那姐姐,除了不能再生孩子和房事,怎麼也是有著最少二十年的活頭。這麼再他家耗著,早晚也要將好運氣都耗光的。到時候別說二十年,可能五年都不一定有的。」
  
  「這倒是。」木承澤點點頭:「那這次送人……人選是……」他握著筷子點了點桌子。
  
  「姜家的一個庶女,聽說父親被甄家的事情掃了局。流放三百里。」張雲溪沒吃多少,重新喝湯。她喜歡夕食慢慢來,尤其是今晚沒有人陪著。林晗去學著做紈絝去了,整日混跡在坊市那邊。自從木承澤沒事回來,黛玉就被張雲溪留在了自己院子用夕食。只是朝食和午膳會在一起,聯絡一下感情教導一些事情。畢竟,中秋臨近一些禮上面還需要斟酌一下的。
  
  「三百里……」木承澤側頭想了半天,沒想出來。他搖搖頭:「三百里的有很多,若是回頭我知道是誰了,就給個恩典好了。」
  
  「這倒是好事,不如再給一個爵位什麼的。橫竪甄家倒,大把的爵位都在哪空著呢!」張雲溪白了他一個白眼,然後悶聲吃飯。
  
  木承澤看了她一眼:「你是膈應我是吧!」
  
  「你不也膈應我了?」張雲溪白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對賈家沒啥好印象。」
  
  「王家女可是同你手帕交吧!」
  
  「那也是她有我投資的資本。」張雲溪不想繼續跟他糾結,這個皇帝腦子有問題。她從不覺得,她應該跟他有什麼關係。
  
  「同樣的,我個人覺得我比她有資本多了!」木承澤笑嘻嘻看著她:「你看,在這片土地上,不管如何我依然站在統治地位。不管你想做什麼,只要在這裡只要我沒有倒,我就是最有資格的不是嗎?」
  
  張雲溪看著他,抿唇含笑一點點將嘴裡的東西咬碎咽下去:「的確,除了這一點外你還可以用來暖床!」
  
  木承澤看著她笑得曖昧的摸摸自己的下巴,然後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解開領口的口子,拉開一道縫隙:「怎麼樣?今夜可以留下嗎?」
  
  張雲溪搖搖頭:「我若是一個男人,或許會撲上去!說實話,你不符合我對床伴兒的選擇。」說完,她看著男人扭曲的表情開心的笑了。
  
  「那麼,能告訴我你的標準是什麼嗎?」木承澤有些不死心,這個該死的女人。他在心裡咒罵著。
  
  「首先,年齡上必須比我大五歲,長得粗狂一些。而你只年長我三歲,還特別嫩!其次,身高要比我高至少一尺。而你比我高不到兩寸。最後,我喜歡玩點刺激的。而你……顯然細皮嫩肉的……嘖嘖……」她撇撇嘴角,給自己到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媚眼如絲的看著木承澤,說起來放在京城男人堆裡面還是不錯的選擇。只是過於小白臉了,她本人更喜歡霸道粗狂一些的。更好的,是由一些爆發力然後持久力也好高一些才好。
  
  「可我今晚不想回去?」木承澤隱晦的暗示。
  
  「需要我幫你弄個丫頭嗎?」張雲溪舔舔唇:「我這邊的丫頭,雖然比不上金美樓的頭牌。但多少也是有那麼幾個,學過如何伺候的。」她明媚的笑著,似乎在等對方鬧笑話。
  
  「一個怎麼能夠呢?」木承澤撩起長衫的前臉兒,抖了抖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怎麼最少也得四個。爺……可是身經百戰的。」
  
  「成啊!夜幸十女如何?」張雲溪根本沒在意他話裡面的挑釁。
  
  「怎麼也得二十啊!」
  
  「那你的持久力有問題啊!」張雲溪一副原來如此的昂頭含笑,然後擺手:「沒事沒事,姐姐會幫你保密的喲!」她甜甜的拉了一個尾音,頓時看到了木承澤變臉的樣子。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她夾了一顆古老肉伴著飯送入口中細嚼慢嚥的品嘗著美味。
  
  「不說這個了!」木承澤擺擺手,開始就著米飯吃肘子。那一砂鍋的樣子,張雲溪是吃不完的。通常是她動兩下筷子,然後分出去一部分給下面人。可是今天來了一個皇帝,就只能擺著。
  
  張雲溪吃了一小碗飯,放下筷子揮手讓人除了那鍋肘子都撤了,上了一個紅泥小爐。黃銅烤盤上面刷著明晃晃的油,隨著溫度升高而吱吱作響。張雲溪夾起一片紅肉放在上面,用筷子不停的點壓,在一面烤的差不多的時候,翻面。肉片大概有筷子厚度,她在翻面後在肉片上澆上一點點帶著海水咸味的湯水。那是用鹽咸後的小魚乾燉煮出來的湯,主要是用來炙烤。張雲溪一邊烤肉,一邊等著木承澤接下去說。
  
  木承澤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手臂橫在桌沿上,夾著鹽水花生米,就著小酒喝了兩口開始講道:「你覺得,平安州那邊,還需要多大的火才能燒起來?」
  
  「大冬天的不宜與打仗,而且南安王那邊似乎還有著小麻煩。」張雲溪將烤好的人,用銅剪刀剪開分城大量兩片。一片佔了生雞蛋黃送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咽下一片依然在銅盤上吱吱作響。
  
  木承澤給自己剪了一小塊肉,學著張雲溪裹了雞蛋黃。飽含肉汁的肉塊帶著一種獨特的蛋香,在口中爆開讓木承澤很是驚訝。他又吃了一塊後才放下筷子開口:「今年秋收不錯,作戰的話平安州哪裡就可以不用送軍糧過去了。」
  
  「士兵並沒有罪,招惹你的不是士兵。他們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或者幫助老家的母親妻子減少賦稅。」張雲溪放了一片新的,這次沒有用湯汁而是用了新鮮的醬油調汁。
  
  「所以……你的意思是過了今年?」木承澤微微皺眉,若是拖延到明年,按照父皇的身體……
  
  「應該是再過兩年,而不是現在!」張雲溪抬眼皮看著他,筷子輕輕擺弄著烤盤上的肉:「你應該知道,老皇帝的身體快要支撐不過今年了。這個節骨眼上,很多事情都在變。明年是三年一次的隴西會盟,裡面有什麼我都推斷不出來。不如過上兩年。橫竪,平安州不是問題。」
  
  「的確!」木承澤點點頭:「隴西那邊有問題?」
  
  「嗯?」張雲溪挑眉看著他,然後溫婉一笑:「不能說是問題,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語氣沈穩,帶著輕描淡寫。
  
  「是你的動作太多了嗎?」木承澤不懷好意的看著她:「用不用爺借你點兵?」
  
  張雲溪挑眼看他,噗嗤一聲笑道:「若是那樣,只會讓你逞心如意。而不是讓我逞心如意。」
  
  「那什麼才是讓你逞心如意呢?」木承澤夾了一顆花生送到張雲溪唇邊。
  
  張雲溪將那顆花生含入口中,眯著眼睛舌頭在哪筷子尖纏繞幾圈後才離開筷子慢慢嚼著,咽了下去。同期的,她聽到了木承澤吞口水的聲音。她輕笑著招來一邊站著服侍的巧兒幫她烤肉。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都安安分分的,才是我需要的。懂事、聽話、得體。才會讓我如意。首當其衝不聽話的,就是你。其次,就是那些老糊塗。老糊塗不可怕,橫竪過不了兩天就死了。可是你呢?」
  
  「將我收入你的床架中,我會很乖的!」木承澤將筷子含入口中,吸了一下然後挑釁的看著張雲溪。
  
  張雲溪側頭一笑,表示懶得搭理。木承澤看著沒趣,也只能換個話題:「我在永和宮里,發現了一個會做吃食的小美人。」
  
  「你自己的妃子,難道想送給我暖床?」張雲溪歪著身子靠著扶手,端著酒杯小口的抿著。
  
  「呃……」木承澤被她一說一些愣。看他那樣,張雲溪抿唇笑著用手帕擦擦嘴角:「我男女不忌的,我以為你知道。」
  
  「我剛知道!」木承澤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覺得他真的是來找不痛快的。
  
  張雲溪挑挑嘴角,微微張嘴然後沒有說話,而是指尖沿著杯沿兒:「聽聞成王在玩樂上堪稱京城紈絝之榜樣?」
  
  「比較起來,不如正順王兄。」
  
  「我想托你一件事情。」張雲溪抬眉看他:「我的兒子……林晗今年十二歲了,我想讓他學習一下如何做一個紈絝。不要神似,只要有點味道就成。橫竪這幾個月趁著秋氣的,還能在外面跑一陣子。」
  
  「我可以幫你問問,可你要知道你推了他的婚事,這事情未必能成。」
  
  「我不是因為有了你,才推的嗎?呵呵……」張雲溪掩口笑得很開心。木承澤看著她的笑容,頓時覺得自己又被坑了!
  
  「成啊!」他放開矜持的講道:「我就實話跟他說,我跟你牽扯不清,你是我在外養的外室如何?」
  
  「無所謂啊!」張雲溪毫不在意的說道:「面首而已,其實我不介意雙飛的。若是成王願意的話……我想,他前面應該比你乾淨呢!前後一起來,會感覺很不一樣喲!」說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吃著巧兒剪成小塊的羊肉。濃汁厚重,嚼勁十足。
  
  「嗯……」木承澤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張雲溪:「朕……也不介意同成王弟一起,不若我喊他過來?」
  
  張雲溪飛了一個媚眼兒給他:「好呀!」然後眨眨眼睛,笑得開心。她剛剛就沒吃飽,這幾塊肉下去剛剛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張都是過度,我真心不想起名字……下一張可以不起名字嗎?




☆、56

  木承澤到底沒有逞心如意,他發現比較起臉皮來他還是矜持很多的。他不明白,這個女人有如何的依仗保證自己不會那麼做。但是當他躺在廂房鋪著涼席的炕上,享受著窗外徐徐清風的時候,還是有些恍惚。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入住這裡。實際上就是現在,他想回宮也會有人專門準備。就是去成王府,也是不錯。可是他偏偏住在這裡,跟那個女人就隔了一個廊道。
  
  張雲溪沐浴後,穿著白色藍色滾邊的肚兜,下擺是藕荷色的長裙系著白色用細米粒珍珠構圖鑲嵌的淺藍色高腰帶做在梳妝台前,仔細塗抹著各種護膚品。
  
  「奶奶,那邊已經睡下了。」晚上上班的晴雯,一身簡單的白底藍色蠟染圖案的小褂和長褲,笑語盈盈。
  
  「嗯……準備一個琉璃盞然後處理你要處理的東西。」張雲溪點點頭,仔細看了看鏡子中眼角的細紋。然後回屋睡覺,她今晚本來是要夜襲那個小男孩兒的。但是考慮到明天早晨要陪母親去姐姐家,還是作罷的好。橫竪,日後有的是機會不是?
  
  一夜好眠,木承澤離開的很早。他畢竟有早朝要上,頂多也就是打了個敦兒。算不得睡得安穩,畢竟不是自己的床和地方。張雲溪起床後,慢條斯理的由著丫鬟整理衣衫,今天身邊帶的是單兒。她不想多帶人。畢竟嫂子和母親都在。又是姐姐家,她不過是頂著一個誥命身份,去裝門面的。
  
  進入府內,因為是親家母親臨,一直很少露面接觸張家人的安老夫人,不得不端坐在正房,看著三個張家女人被迎接進門。
  
  張姜氏一進入正房花廳,就看見安老夫人起身迎接。她笑著走上去:「老妹妹快些坐下,我聽聞你最近身體欠安?」她接過安老夫人的手,漫步走過去坐在安老夫人側位,一副進了自己家一樣的熟識。跟在後面的張雲溪明顯的看見,安老夫人的手指掐的緊。
  
  「入秋了夜裡著了涼,是什麼風將你吹了過來?我早兒聽到雀兒名叫,就知道有客兒來。」安老夫人看著三個張家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身著華貴她只得沈下心小心應付。當年不知道深淺,吃了硬虧鬧得母子生分不說還白白賠了弟弟一家的前途。此時,她更寧願從不相見來的好。
  
  「這不是為了我那可憐的女婿來的嗎?」張姜氏臉色一沈,一副難過的樣子。她看著坐在一邊身體較弱的長女:「我這女兒是個不爭氣的。到現在,也只有葵姐兒一個。眼見著葵姐兒都訂婚了,還沒有一個承繼的兒子我看著她,心裡苦啊!」
  
  「不打緊的!你看這些年,葵姐兒也是當兒子養的不是?」不同於當年的強硬,此時的安老夫人的態度讓坐在一邊的張雲溪同三嫂驚訝的對視了一下。張家三嫂看著小姑,瞥了下嘴。示意她看站在大姑子身後的女子。
  
  張雲溪順著打量過去,那是一個很有小家碧玉特色的女子。一身翠綠色的背子長裙,中間的肚兜上面繡著碧荷落蜓。高腰的腰帶上面,用粉色的細絲線打得亂梅的連接成篇的縧子圖[現代稱呼為蕾絲]。端看著一副柳肩蜂腰,纖細妖嬈的身段。那頭髮梳做姑娘頭,半梳的簡單連纏雙旋帶著兩個蝴蝶翹首簪子。柳眉淺描,鼻子小巧挺秀。美目杏眼兒,屬於那種未語眼先笑那種。朱唇輕點了胭脂,看著十分豐厚。端看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也有可能是保養得利,也說不定。
  
  「丫頭在看什麼?」張寧溪放下茶杯,擦擦嘴角看著妹妹。
  
  「看姐姐身後的美人啊!」張雲溪笑著打趣:「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看著就是一風流人物,姐姐還不拉出來介紹一下。」
  
  「我這小女兒又做妖了!」張姜氏寵溺的笑著伸手隔空點了張雲溪一下。
  
  「瞧母親您說的!」張家三嫂笑著打趣:「妹妹好顏色還不是您慣出來的?未出嫁前,那身邊丫頭那個不是標誌人物。出嫁後更是不好的不要。這怕是看上大姑子身邊的人了,我這做嫂子給求個好兒,不若待會兒讓小妹帶回家就好了。大姑子做姐姐的,怕還捨不得一個丫頭不是?」
  
  「哪兒那成啊!」張寧溪笑著看著嫂子,柔坐在椅子中扭頭看著臉色有些發白的女子:「這要是讓妹妹領回去,我家爺回來還不得跟我急?這是白氏,是前兒幾年母親做主給我們家爺兒娶得小兒。原也是正經的親戚家的女孩兒,是母親娘家舅舅的女兒。」
  
  「看著是個姑娘,我還以為是姐姐新得的好兒呢!」張雲溪笑著擺手:「原來是姐夫哪兒的小娘子,看我莽撞的。」
  
  「不礙事的!我只是聽的母親今兒過來,就帶了她見見。畢竟這麼些年了,也就成禮那天二哥哥來過。」張寧溪搖頭表示不介意。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老親家一聲,都這些年了……怎麼還是個姑娘頭?」張姜氏見縫插針的將話頭挑了起來:「可是還未圓房?要知道,我可是盼著外孫子呢!雖說孫女不錯,但到底要嫁人出去,這外孫子還能成天兒的見見。」
  
  「老姐姐也是知道的,我那個兒子性子倔。除了早年在房裡的那兩個,再不挪動。」安老太太臉色不是很好的抿著唇。她能說因為這事情,她那個兒子就沒進過那屋。就是娶親那天,也是沒露面的去了朝里。畢竟,當時兩家爭下來的是生了兒子才能抬平妻。但她還是做主用了娶平妻的架勢抬了進門,可實在是……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子孫計還是要的。」張姜氏笑著點點頭對兒媳婦說:「回頭讓你家那個,去朝里見了你妹夫說道說道。我難得來一趟的,總不能無功而返不是。」
  
  「怎麼?母親來不是看我的?」張寧溪扭頭表示不樂意:「若是這樣,還真是傷我的心呢!橫竪每年也就年節口上見上一見的……」說著,她憋著嘴做欲哭樣。
  
  「我能不擔心你嗎?若不是你,我泛著大熱天的跑著勞什子的遠路來。」張姜氏萃了她一聲扭頭看向安老太太:「我這次來,還真是有正事想跟親家太太提提。這子孫事兒,可是大事。原本我們商量過的,我女兒身子不中用了我也不能為了他們小夫妻的情分愣是讓我女兒帶上一個善妒的名頭不是?前兒我母家那邊的親戚過來,帶了一個標誌的姑娘。她父親犯了事兒,雖然沒有牽扯到家裡但多少也耽擱了。是個庶出的,我看著那腰身身體,定是個能生養的。所以才厚著臉皮過來,跟親家母說和說和。若是可以,就定下來的好。畢竟,這前後也有個五六年了。我那女兒的身子,親家母也是知道的。橫竪,都是好事不是?今兒看著這姑娘,怕是女婿是不喜的。不若試試?我們家老三,怎麼也說是內閣裡面的。」
  
  「這……」安老太太看著一臉蒼白的姪女,扯著笑臉:「原也是好事的!」她心下氣悶的厲害,還扯不出別的來。只能半句半句的往外說:「可這丫頭……」
  
  「這倒是不怕的!老太太若是不笑話我一個小胰子管了姐夫房裡事兒,我倒是有個好去處給這姑娘。」張雲溪連口一個姑娘提醒了在座的:「我是林家的宗母,我們林家雖然不說是名門望族,但是多少在江南還是有著自己的根基。家中子弟,也多有未婚配的。若是老太太捨得,倒是有個好親事。不管怎麼說,這事情我還能做主。畢竟是個姑娘不是,當初我聽母親說了,也是為了子孫好才做了頭緒。這結親都是就這親的,萬般不能成了仇,您看可是這個道理。這姑娘,我看著喜歡的很!」
  
  「……這……」安老太太看著已經臉色青白的姪女,頓時沒了主意。
  
  白氏看著姑母,腿軟的走出跪了下來流著淚:「姑母……我知道表哥不喜我,可我這些年……也是等著的。總是……總是……讓我留在姑母身邊,伺候姑母終老也是好的!」
  
  張家三嫂看著那女子:「小娘子你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是在家裡做主慣了的。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當初我也是知道的,你母親早逝繼母不慈惹得老太太沒了法子最後才想了這麼一個好事來。本著做親不做仇,救親不救孤的原頭。可實話來說,原本著我那大姑子也是心腸好的。跟了她,我們家也是大家出來斷不會有什麼陰司辣手。可眼下,求得不過是個子嗣。我這小姑子可是好心,那林家雖然比不上皇親國戚。但也是忠烈之後,千年望族的邱琳一脈。她還能害你不成?若是不心頭帶著好,憑我們家的本事你想怎麼個死法不成?莫要這等哭哭泣泣的了,橫竪就當養了一個表姑娘。豐厚嫁妝出嫁我大姑子還是給的起的,正經的當家娘子多好的事情?林家可是書香門第,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可是他們家的規矩。要我說,這事情本就沒你什麼事情。再來幾個女子,也不管我們家的事情不是?」
  
  白氏哭哭泣泣的看著姑母,張寧溪笑著勾起一個嘴角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覺得有些涼:「茶涼了,換熱的來!」
  
  她的聲音隨意而柔軟,但是聽著熟悉的安老夫人耳朵里,就有了別的味道。她深吸口氣,知道這事情上不能繼續糾纏了。橫竪,捨了一個女孩兒或許有可能換自己弟弟一個前程,也是好的。她歲數大了,這個家裡也說不上話。那張家女,靠著張家的供應藥材,十年八年的還是沒問題的。她卻要在這後宅之中,跟著他們討生活。
  
  「月娥,快起來別哭哭泣泣的成什麼樣子?那林家太太說的也是個道理,若對方真是好婚配,姑母我就給你做個主了。你父親是個不管事的,當年也是看著你在那邊過活不好我才想了這麼一個由頭。到底是我害了你!」
  
  「姑母莫要這麼說!」白氏憋著淚水,她從未想過會有如此的一天。十六歲嫁進來,她本以為會同表哥情同意和卻不想連話都說不上。就是新婚當日,也是苦等到天明。當家的奶奶看著脾氣好,實則是個軟刀子殺人的。她這些年,苦等著就希望能夠某個好日子。哪怕有個女兒,也是好的。一直爭強好勝的在姑母面前給奶奶找不是,也是盼著她走了自己好當家。可不想,卻是來了這麼一出子。
  
  「老太太這話說的是個理兒!」張姜氏笑著起身將白氏拉起來,用手帕親切的給她擦著眼淚:「這孩子一看就是一個可人兒疼的,這眼睛看著就讓人覺得喜愛。未語先笑,怕說的就是這個。朱唇未點變紅,看著如同食了櫻桃一樣。你也莫要再哭了,我那女兒雖然性子乖張,但人美壞心思的。若是對方願意,我會讓她親自上門提親的!」
  
  張姜氏三言兩語的就將這事情定了下來,之後關於那個姜氏女子什麼時候入府就變得簡單起來。橫竪都是要挑在年前的。宮裡面的消息,甄太妃的年歲不多了,大概也就是冬季的事情。上皇的身體,怕是甄太妃去了也就三兩日。不管是納小還是其他,也要在國喪之前才好。太上皇還在,雖說身體不怎麼好人還沒糊塗。甄太妃去了,必然會要求國喪的。怎麼說,也是喜歡的女人不是?不然,甄家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見忠順王有什麼事情。人家家裡,戲照唱,曲兒照聽,日子照舊。
  
  之後基本沒有張雲溪什麼時候,在安家用了午飯後各自回家。張姜氏要去長公主府,而張雲溪接到消息成王私密的過去了,需要她盡快回去。她便找了個理由,說家裡需要照應就麼有陪母親回長公主府。
  
  走進院子,此時兩個男人對桌而酌,小酒美食很是悠哉。張雲溪微微皺眉摘去面紗讓丫頭擺了椅子坐在上面,看著佔據了炕桌兩側的男人:「我說,皇宮裡面已經青黃不接,需要堂堂皇帝下了朝就過來嘛?」
  
  「不是你說要雙飛的嗎?」木承澤沒搭理弟弟那張張大嘴巴的臉,笑著用筷子夾了一片醬牛肉送到張雲溪嘴邊,然後張雲溪在成王目瞪口呆下咬住那片牛肉慢慢送入口中一半,轉而拉著他的衣領口對著口送入木承澤的口中,留下半片。張雲溪一邊咀嚼著口中的牛肉,一邊意味不明的吸舔著木承澤的唇:「好弟弟,可是要姐姐教你?雙飛……沒技術可不行呢!」
  
  「皇……皇……」成王磕巴的看著妖媚的女人和臉色突紅的皇帝,覺得貌似他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契約!」木承澤摸摸唇:「親朕,可是要付代價的。」
  
  張雲溪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用手帕擦擦嘴角坐到他身後從後向前擁著。帶著金指套的手指輕輕刮擦著木承澤咽喉部的皮膚:「幾張?」
  
  「怎麼?」木承澤以為女人會不給,或者說點別的。
  
  「我在考慮……」張雲溪輕輕握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吹著熱氣:「怎麼算價錢。你要知道,我也不是很多。」
  
  「你想要什麼?」木承澤被耳邊的熱氣弄得麻癢,但是他又躲不過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纖細柔軟的手指所攜帶的力度。說不得,只要他想躲避就咔咔兩聲,捏斷了他的脖子。他看著渾身肌肉繃緊的弟弟,扯著嘴角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笑容。
  
  「不要什麼!」張雲溪略帶怨氣的另一隻手從他的腋下穿過,輕輕撫摸在他的胸口的位置。然後看了成王一眼,伸出舌尖兒舔了木承澤耳鼓一下:「牛肉是管制的,我就算想吃也只能偷著來。不若……每個月給我這裡送來一根後腿和半個里脊如何?全部的里脊我就不要了,畢竟那個少。牛種我提供,只要內務府給我養著就成。」
  
  「耕牛內務府也不多。我這裡,也是奉節才有。」木承澤吞了吞口水,若是能夠成群的養說不定能夠飽口福也未必啊!牛肉的味道,到底比羊肉好得多不是?
  
  「上等的黑牛,專門用來吃的。」張雲溪嬌笑的在他耳邊蹭蹭:「若是不應,就讓你弟弟給我暖床。你選一個吧!」
  
  「呃……」成王看著瞪目看向自己的皇帝,頓時覺得汗如雨下。他對皇帝的女人沒興趣啊!
  
  「成,這事情你讓六號跟人聯繫。」木承澤在替人養牛和把女人讓出去,顯然前者可以接受。
  
  「那麼晗哥兒的事情就不需要商量了!」張雲溪憑空抽出一張姜黃色的紙張遞給木承澤:「紙筆在那邊,你乖乖的我去梳洗一下!」說著,她拍了拍木承澤的臉頰,然後拋了一個媚眼兒給成王離開。
  
  「皇……皇……皇……上!」成王惶恐的看著木承澤。他此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渾身肌肉都在顫抖,這林家宗婦……難道一直都是皇帝的人。那麼豈不是說,張家從一開始就支持皇帝?他的腦子頓時轉了一圈,七想八想了很多。
  
  「無事!」木承澤擺擺手:「她不過是嘴巴上沾點便宜,吃不了你。還記得白雲觀的那個老頭子嗎?一樣的人,只不過……」木承澤擦擦手拿著那張紙起身到一邊書桌前,研墨寫了一個簡單的契約,按上自己的手印後扔給成王:「按個手印以後你來接觸就容易的多了。」
  
  成王看了看上面的內容,不過是忠心和保密。這對於他本身就沒有什麼,而如果跟那個老頭子差不多的必然有幾番神奇。簽了對誰都好,倒是實話。他按了手印。黃紙分成兩份光點,消失在二人心口。看著端是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是……我忘記了……哇哈哈哈哈……
肩膀好疼,好想去寫小黃文
可是再十萬就完結了……[不是這張結束後的十萬,是存稿的]
唉唉……




☆、57

  木承澤離開後,成王也跟著離開。張雲溪換洗後,讓人找來在外面玩瘋了的林晗。半個月不怎麼見,小傢伙除了多了兩坨嬰兒肥,真沒看出什麼不同來。張雲溪對此搖搖頭:「明天成王府會來人,你跟著成王身邊學一下如何做一個富貴紈絝。」
  
  「母親!」林晗癟癟嘴坐在張雲溪對面,看著面前的茶碗:「兒子……還是做不來。」
  
  「所以才找人做給你看!」張雲溪嘆了口氣,將那茶碗推給他:「嘗嘗看,新煮的酸梅湯。知道你不喜歡用碗,給你裝了茶碗充當紅茶湯子。」
  
  「謝謝母親!」林晗微微一笑。他不知道母親是如何跟成王搭上線的,橫竪都是為了他好。
  
  「書抄的如何了?」自從讓他出去玩後,張雲溪就很少關係這個。今兒問題,也是知道個根系罷了。
  
  「史記抄好了,兒子最近在抄本草。」林晗喝著自家密制的色澤紅潤通透的酸梅湯,恭敬的講述自己的學習過程:「兒子最近抄寫百草,發現並不一定熟悉醫治。實際上很多日常中,一些草藥就可以使用。但是有些草藥,看著能夠治療某種病症。但是若是多了,也是不太好。但是從中不難看出,除了醫療意外的事情。可以知道哪裡生長什麼,在那裡時節可以採摘。那個時節的不能使用。不過,兒子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行不。」
  
  「什麼?」張雲溪靠著炕櫃看著兒子那稚嫩的小臉,很是感慨。這人有千般樣子,就是這個她從小開始影響的孩子,還是難逃那一身的浩然正氣。與其說是年少不當愁苦,不如說本性如此。這倒也沒什麼,開拓進去中,還是這樣的家長更為值得信服。而且,跟外面的人交涉,這樣真摯的性格反而能夠吸引更多的人,和加固更為穩妥的關係。
  
  「兒子想,有些地方潮濕多霧氣。雖然不適合糧食,但是確適合草藥。為何現在我們使用的草藥不如同糧田一樣種植呢?」林晗有些緊張的看著母親,用期盼的眼神看著。
  
  「嗯……是一個好問題!」張雲溪點了點頭:「不若這樣,我在京郊給你弄片山地。水汽滋潤的地方,讓你好去嘗試一下。也不用什麼名貴的草藥,我看……黃芪就可以。若是成了,那就是你的私產。日後擴大也好,托給別人也好。如何?」
  
  「可以嗎?」聽聞此,林晗很是高興。
  
  「有何不可的?」張雲溪笑著給他擦擦額角:「明年我要去隴西參加會盟,邱琳多年沒有參加過了這一次我不想讓你去。但是家裡的產業,你多少也該明白了。不如做個嘗試看看也是好的。」
  
  「嗯!」林晗點點頭:「再過幾年,我也要娶妻的。總不能讓母親為我擔憂。」
  
  「我才說這個呢!」張雲溪單手支著頭:「成王哪裡,做平輩交情就好。你的未來,在更曠闊的世界而不是這裡。但是說到這事是萬千,那裡都比不得這京城腹地。我讓你跟著去看,不單單是看著是個什麼光景,更是去分辨人群類態。待你娶了媳婦,你帶著你媳婦出海去。在外面走走,母親我還能為你撐著這邊二十年。林家的未來,是屬於你的!」
  
  「兒子曉得!」林晗點點頭,家中的船隊他是知曉的。能恆通南洋,遠渡西洋之地。母親的安排,定是好的。他倒沒有覺得,母親支撐家業是否合適。實際上,這篇家業在他看來若是沒有母親這些年的支撐,怕也沒得什麼光景。
  
  「你知曉就好。」張雲溪點點頭:「多日未回來了,去看看你姐姐。她這些日子一直幫我看著家中事務,你好好陪她說說話。過幾日皇帝那裡會有聖旨下來,指了她舅舅家的女兒為北靜王郡主,給你三舅舅家的磊哥兒。到時候我想讓她去賈府住一陣子,到時候你陪著去。橫竪,你現在也才十二歲。我總想著萬一見到那個含玉的哥兒,不好攀扯上。那家裡的人,除了她那兩個舅舅都是六七不懂得。」
  
  「這個兒子知道,那個公子在坊間的傳聞也不是很好。聽說是一個慣會嘴兒好的,而且面若腮粉的。很多宗室子弟都拿他當個玩物呢!也不知羞的……」說到這裡,林晗瞥了頭臉色不是很好。
  
  「你知道就是好了!」張雲溪知道他這些日子在坊間,定是見到不少的事情。她也不點破,只是讓他去見黛玉。
  
  黛玉正在算賬,目前張雲溪已經將她父親留給她的產業全部交給了她自己管理。所用人等,都是她自己挑選任命的。雖然目前人在京中,但是很多事情還是要經由快船傳遞消息。不過這些年跟著張雲溪學習,多少也有了自己的手段和方法。所以,在張雲溪忙碌的時候,也能幫上忙。
  
  聽到紫鵑說林晗過來了,連忙收了算盤起身迎了過去:「今兒回來的早,往了都是聽說臨近宵禁才回來要不就是不回來。」
  
  「這不是一回來就來看姐姐了嗎?姐姐今日可好?」林晗溫潤有禮的笑著行禮,坐在一邊。看著桌子上堆積的帳冊子:「這東西姐姐著人去看就是了,何必自己算計這個。」
  
  「話是那麼說,可我還是想著學些個什麼。伯母說,該學的都學過了,看得就是跟人盤算了。所以我就當溫習一下,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惹了你的眼了?」黛玉笑著讓人將賬冊什麼的整理下去,空出炕桌來:「我這裡有前不久送來的普洱,我不愛喝那個味道但是伯母說拿著待客倒是不錯。你要不要嘗些?」
  
  「可是好!」林晗點點頭:「剛剛在母親那裡喝了酸梅湯,甜酸的很正想有個味道衝一下來著。」
  
  「就知道你是從伯母哪裡過來,還哐我說是先來看我。」林黛玉笑著抿抿唇,盤膝上炕側坐著:「這普洱可是十五年的老茶,你若是喝了順我就吩咐管家從庫里給你送去些。往了都是碧螺春,也不知道有個什麼喝頭。總是要換換口兒才好。而且普洱溫潤的很,不似那個寒涼。你雖是小子,倒也沒成年不是?寒涼用多了,小的老了不好。」
  
  「知道姐姐關心我,弟弟在這裡謝過姐姐了!」林晗笑著應了。黛玉這個人,雖然碎叨一些心倒是好的。姐弟相處三年,也是有了感情。紫鵑泡了茶過來:「前兒姐兒還在說,就是奶奶的吩咐也不帶這麼久不會家的。這剛說了兩天不到,哥兒就過來了。可見,老天爺還是幫著我們姐兒的。哥兒好好吃了茶,我們姐兒給哥兒做了一副鞋襪我去拿來給哥兒看看。可是配什麼衣服合適,姐兒原本想著自己裁剪了。但是不知道哥兒的身量變了沒有,這天氣雖看著暑熱。過不了多久,就涼了。若是瘦了,還得改。我就勸著沒做,可等著哥兒過來呢!」
  
  「就你碎嘴的!生怕不知道你對你家小姐我衷心似的?速速去了,別在這裡生這勞什子的閒話。再說什麼,小心我撕了你的嘴。」黛玉看著紫鵑,笑著揮手推了推,紫鵑也不在意的離開去櫥櫃里去了新作好的鞋襪包袱。
  
  包袱打開,裡面是一雙做工精緻的布襪,上面用絲線繡著各種精巧的圖案。組合在一起竟然如同裹腳的鞋子一樣服帖立體。看著那針腳,怕是一針一線努力銜接的。因為增加了一層十字針法的繡圖,所以讓原本柔軟的棉布變得硬挺起來。一看,就是一雙冬季穿在內襪外頭的棉襪子。鞋子是用藏青色的布料做的表,裡面塞了一層灰鼠皮子。在鞋口的位置,用兔毛做的筒子看著就暖和。雖然料子都不是頂好的那種,但是絕對適合林晗這種半大小子的用物。穿不久,但是經穿。
  
  林晗看著鞋襪,很是高興。小心的系上繩帶:「謝謝姐姐了!那……外面的長褂也就再勞煩姐姐一下,衫子要湖綠色的,領子哪裡加上些兔毛。身上別有什麼特別的繡花,在前擺的上面繡閣蘇州煙雲,用同色的線就成。」
  
  「就知道你要求多!伯母還說你好養呢!我看啊……」黛玉笑著點點他的額頭:「也是一個人小鬼大,愛顏色的。不過我聽了伯母說了,待我出了孝就將你那未來的媳婦帶在身邊,到時候啊……這東西我才不給你做呢!讓你未來的小媳婦做去才是!」
  
  「姐姐又拿這個鬧我不是?」林晗嘟嘟嘴:「什麼媳婦的,不過是母親喜歡就是了。」他耳尖泛紅,就是脖子也有些紅色上來。看著黛玉用手帕捂著嘴直笑。
  
  「看看……看看……臉都紅了!」林黛玉笑的前仰後合的,林晗被她說的羞憤不已。他就是不樂意讓人說到這個,他灌了口茶吸吸鼻子:「姐姐儘管笑吧!我回屋了……到時候,我鞥這姐夫來,然後我笑回去。」
  
  「哎喲喲……快給我揉揉肚子!」黛玉笑的岔了氣,值得歪在炕上看著林晗抱著衣物離開。
  
  待笑意平息了,她嘆了口氣看著紫鵑:「你說,伯母是如何教導的。當年我和他一起問,伯母為何百般面孔。可你看今日,這晗哥自己可能都不覺得自己也快那樣了。」
  
  「姐兒是在替哥兒擔心,奴婢看著哥兒的樣子,倒是真心的。」紫鵑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看著一臉複雜表情的黛玉。
  
  「你不懂……你不懂!」黛玉連著兩個不懂,然後咧嘴笑了:「說不得,我也是……不懂得。」
  
  林晗並不知道那頭黛玉糾結的事情,而是拿著那些手工的鞋襪去了張雲溪房裡,炫耀的展示黛玉的手工:「姐姐說,還要給我做冬天的袍子。我要了前擺秀蘇州煙雲,姐姐同意了。怎麼樣,這襪子可精緻。兒子都捨不得穿。」
  
  張雲溪捏著那手工精緻的襪子,笑著給他收了起來:「你既然要了,就珍惜著穿。這十字格可不簡單,需要一針一針的繡兩遍才可以。」
  
  「我自從來了京里,母親就沒有動手過了。」林晗拿著那襪子,摩擦著上面的花樣子。那是萬字游蝠紋,表示行走順逐。
  
  「這個啊……」張雲溪嘆了口氣,來京里後就忙了。別說一個額花了,就是原本喜歡的花細都不做了。
  
  「無事,兒子只是說說。」林晗搖搖頭,靦腆一笑。
  
  張雲溪歪頭用手支著頭看著他,然後慢慢讓笑容鋪墊而上。她伸手將林晗摟入懷裡:「唉……你長大了!」
  
  「嗯!」林晗點點頭:「兒子……已經漸漸能夠明白,母親曾經說過的那些了。也許,未必懂得深刻。」林晗靠著張雲溪的肩頭,用下巴層層那柔滑的布料和下面的體溫。
  
  「那麼……再讓你玩一年!」張雲溪拉開兩人的距離,用手指裹著手帕點了點他的鼻子。
  
  「好!」林晗點點頭,笑著鞠躬抱著鞋襪離開。
  
  「奶奶!」單兒看著林晗的背影和張雲溪的嘆息:「夕食吃什麼?」
  
  「中午那人帶來的牛肉給哥兒和姐兒送去些,我不喜歡那種做法的。乳鴿湯,來分素材魚丸湯吧!加上一些米粉,煮的軟些。來點冬筍泡菜,酸酸開胃。掌心寶給我來一疊做小食就好!」
  
  「好!」單兒點點頭,將單子送了出去。拿出兩個美人錘:「奶奶不若躺會兒,我給奶奶敲敲。」
  
  「行呀!」張雲溪也覺得肩胛有些累了,小丫鬟上來搬開桌子讓她躺下。單兒坐了椅子拿著錘輕輕的給她敲了起來。日暮黃昏,金色的斜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張雲溪的院子圍牆都矮了一些,她喜好陽光透過來的感覺。因此比照起京城的宅子標準,反而在夏季要熱一些。不過有很多冰庫,並且熱衷於開廠子製造冰的張雲溪而言,還是消耗的起的。
  
  木承澤回到宮中,原本的好心情頓時因為看到一些信報而消失乾淨。成王看著他如此,也不便多探尋什麼。他雖然好奇,卻也明白那些可以知道哪些不可以。
  
  「明兒你就帶著那林家小子玩吧!然後回頭跟我說說那小子的心性如何。」
  
  「是!只是如何說……雙方的關係……」成王對此有些介懷,畢竟當初求取不得也是一個笑話。
  
  「你說你對他母親真心實意,但是礙於禮教願做知己。」木承澤看著成王長大嘴巴的樣子,笑著開心:「你真當我跟她有什麼?別想了,皇宮里女人很多,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那女人不過是喜好在這上面尋開心罷了。」
  
  「是!」成王點頭應和。他內心笑道:原來您還沒得手啊!不過,知己……倒也是個不錯的理由。而且自己的痴情的話,說不得還能撈個好名聲。不過,他抬眼皮看了皇帝一眼,琢磨著說不定自己還能看到這個哥哥變臉。挺好!
  
  「回去吧!今兒就不留你用飯了。」木承澤揮揮手,讓他離開。然後喊來身邊的隨身太監:「去永和宮吩咐一下,晚上我要去用膳。要她親手做的肉丸菱角,然後讓後廚送乳鴿黨參湯給鳳藻宮過去。」
  
  「是!」老太監應聲離開。
  
  元春在用飯的時候,看到了一小盅散髮著香氣的乳鴿湯,嘆了口氣。她用勺子輕輕在湯水中攪動,一小塊鴿胸在裡面。湯水的味道濃厚,很是燉過的。她知道皇上的意思,這是明天要下旨了。她看著陪她用膳的探春,伸手給她攬了一下發絲:「明天皇上會下旨,你就隨來人去北靜王府住著吧!我雖然想留你,但是這下子怕是要在中秋前後完婚的意思。雖然趕了一些,但多少不用擔心來兩年的事情了。」
  
  「阿姊……」探春看著元春,她突然明白那碗湯所代表的意思。她為姐姐同皇帝之間的默契而感懷,但是卻不想離開這個雖然時日不多但是卻讓她覺得溫暖的姐姐。
  
  「姑娘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我不求你日後能夠守住自己的位置。皇上對四王八公的意思,北靜王怕就是逃過了滅門也會削藩。你入了那府里,我聽聞那張閣老的妻子是個厲害人物。你自己要擔待了。莫要拿家裡的脾氣,我是你姐姐不假。但是人家張家可不是我們家,需要裙帶關係來維持。可懂?」
  
  「阿姊放心,探春懂得!」探春點點頭,眼眶中含著淚。
  
  「吃吧!」元春不願多說,低頭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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