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馬
今天天氣晴朗,有風無雨,濕度適中,紫外線稀少。如果此時此刻我不是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面對面的坐著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想我會有更多的時間來欣賞這大好的風景。
我面無表情的深深地,深深深深地的吸了口:「先生,我們已經聊了一天一夜了,說真的,你不累麼?」
「還好,謝謝關心。」對方笑得很陽光,然後說:「難道你已經累了?」
「……」一天一夜……是一天一夜不是一小時一分鐘!你看著我的這雙熊貓眼,忍心問出這句「已、經、累、了」這種疑問句麼?!「……是啊,我身體素質不太好,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喝水了。」
「嗯?」那男人很疑惑:「旁邊不就是一條河麼?去喝啊。」
「……」
「……」對視了十秒鐘後,他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對了,你腳斷了。」
「……」
我充滿怨念的眼神尾隨著這個男人摘了一片偌大的葉子到河邊去給我盛水,然後在心裡默念了「摔下去吧摔下去吧!」,然後又怨念的看著他安然無恙的捧著水回來遞到面前。
「來吧,喝吧。」
「……」
「……」又是一個十秒過去,這個男人突然連連點頭:「對了對了,你手也斷了的好像。」
「……」不是好像!
那個男人把水放在一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垂到胸前的圍巾往後一甩,我一看見他這個動作,馬上開始在原地蠕動,希望靠過去方便他給我接好手腳,可是我還沒動出一釐米,就看見他蹲下來很有興趣的道:「那就別喝了,繼續聊。」
「……」一瞬間口吐白沫言語不能……我五官肌肉沒有一處不抽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很累了……」
「唔,」男人摸著下巴有些為難的道:「可是我們還沒有聊完啊。」
我又狠狠地吸了口氣:「先生,請問,從我一天一夜之前跟你聊開始,到現在,我說得內容有什麼不同麼?」
他想了一下:「沒有。」在我正準備接話的時候又說:「可是我無法相信你所說的話啊。」
「……例如?」
「你是個死神。」
「……」我閉著眼無力道:「可是我真的是死神……」
「一個,能被人類抓到並被打斷手腳的死神?」
我的眉角已經開始抽搐了:「……」是被你打斷手腳才會被抓到的好麼?!(這沒有區別好麼?)「先生,不管怎麼說,我們又沒有深仇大恨,冤冤相報何時了呢?你就放我走吧。」
「哦∼」男人疑惑:「原來你這個死神斷掉手腳之後不會自動恢復麼?」
「……」現在我的面部肌肉也開始不受控制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這麼坐著一動不動的和你聊一天一夜連廁所都沒去?」
「唔……」男人沉吟了片刻,突然露出一個「想到了」的興奮表情,然後一邊走過來一邊對我道:「走吧。」話音剛落就是幾聲劈裡啪啦的聲音,我的手腳就已經接好被提了起來。
因為大腦皮層來不及反應,那種拆骨一樣的痛過了一秒才反應到腦子裡,我張了張嘴抽了口氣,下意識的抓住旁邊這個男人的手,生生的把到嘴邊的叫聲吞了回去,而這個混蛋連給我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就把我拖走了。
話要說回到一天一夜之前,在那之前,我還是只一個以保護屍魂界為己任的優秀死神,每天過著日復一日而又精彩萬分的小日子,可就在那一天,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我從穿界門一走出來,就到了這個地方……而且因為和現在在前面走得一副偉岸樣子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來了,而後就被很近距離的折斷了手,踢斷了腳。
我和很多白打高手過過招,但是他在白打過程中全身一直纏繞一股白色的氣體,幾乎不能直接碰到他的身體,這麼近的距離,反而是讓我不好施展,於是乎就這樣被抓了起來,被迫和他談了一天一夜的心。
現在他說要帶我去見個熟人,一路上也沒怎麼跟我說話,只跟我說,他叫「金」,而我因為暫時不清楚他的底細和現在身處的環境情況,只能一路跟著,來到一個名叫「枯枯戮山」的旅遊勝地。
這個地方很繁華,看起來也十分的和平,只不過還是能隨處發現到處都是擁有和金有著相似能力的人。
「枯枯戮山不止是一個旅遊勝地,這裡之所以這麼繁華,和那座山頂上的殺手家族也有一定的關係。」
我循著金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遠處有一座高聳的大山,這邊又聽他道:「殺手家族懂麼?」
我抽了一下眉:「我是死神,不是低能好麼?」
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搖搖頭往前走:「真是個不可愛的小姑娘啊。」
「……」我瞪著金的屁股,恨不得狠狠地踹上去:老娘的歲數多你幾倍有餘好麼?!
我跟著他走到一座,或者說七座的鎢鋼色鐵門前,左右兩邊的頂端分別被兩條烏黑色的,類似于龍一樣的動物雕像所纏繞,看起來頗具警告的意味。我和他一起遙望了很久,心裡費解,為什麼這個殺手家族的大門就這麼立在街邊呢?
「所以,」金一臉輕鬆的看著那道門:「你能推開幾道?」
我沒說話,走上前去試著用手推了推:比我想像的更重。
「這道門每扇都越來越重,都是以噸數計算的。」
正說著,旁邊的一個小房子裡就走出來一個矮胖男人,正提著個桶,看見我和金後沒有一點意外,溫和的笑著走過來:「兩位是要進去麼?」
我扭頭看了看金,後者雙手揣在褲袋裡悠哉的點點頭。
那個門衛看著金道:「看來先生已經知道規矩了,那麼,請吧。」
我眼神在那門衛身上溜達了一圈,停留在他的腰上:「你不是有鑰匙麼?」
「呵呵呵,」門衛憨厚的笑了笑:「小姐,揍敵客家的規矩,不管是誰,要進去都要親自推開門後才可以。」他看了看金,又補充道:「每個人都要親自推開。」
「……」即是說,就算我和金之間任意一個人推開這扇門,另一個人也必須要自己推開一次才可以?
金笑著對我努了努下巴:「試試。」
說老實話,我真的覺得現在做的事都是在浪費時間,和屍魂界失去聯繫這麼久,要是被隊長副隊長知道了,我一定會死的很慘……
抓抓腦袋退了幾步,伸出右手掌心對著那巨大的鋼鐵之門,迅速將靈壓彙聚一手:「破道之三十三!蒼火墜!」
「碰——!!!!」
火球撞擊在門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氣流四散掀起無數的塵煙,半天才散去。本來看見我發出這一招時,那個門衛都露出一個很吃驚的表情,但是等到我看到塵煙後的情況,我也忍不住有些驚訝。
居然,紋絲不動……
「哦∼比和我打的時候威力大很多嘛。」金在一邊完全不遮掩他看熱鬧的心態。
我沒理他,再次認真的走近看了看這扇門。難怪敢這麼大方的立在街邊,真的很堅固,剛才鬼道打在上面後也只留下一點灼燒的痕跡。
往後退了一步,架起雙手對準這扇大門,閉上眼喃喃道:「星羅棋佈的獸之骨,尖塔,紅晶,鋼鐵的車輪,動即是風,止即是空,長槍互擊之聲滿溢虛城……」陡然睜開眼,將靈壓盡數推至出掌心:「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強勁的氣波迎面衝擊而來,逼得我也只能跳起來往後退了很長的一段距離。皺眉聽著煙霧裡傳來的倒塌聲,我這才轉過頭對早已經躲開很遠的金得意的笑了笑:看見了麼愚蠢的人類!
「啊……」
另一個一直瞠目結舌的人類衛突然發出一聲帶著顫抖尾音的呻/吟聲,丟下桶跑到已經從塵煙裡顯現出來的廢墟面前,「天呐……」
「嗷——————!!!!!!!!!」
那已經倒塌的大門裡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野獸嚎叫聲,門衛趕緊跑進去,我和金就站在外面聽他在裡面說:「安靜安靜!沒事的沒事的!」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被剛才的氣波震得已經變形的小房子裡也傳來了電話鈴響的聲音,而因為那大門後的野獸一直安靜不下來,那門衛就一直在裡面安撫著,無法出來接電話。
打電話的人很執著,斷了又響斷了又響,金在我後面道:「去接吧。」
我頭也不回的接過話:「幹嘛要我接?就讓它響啊。」
「說不定是主人打的電話。」
「……」
隔了半晌,電話還在響,我跨下肩膀走到小房子裡接起來:「喂。」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很穩重的男中音響起:「這位客人,請問剛才的騷動是您引起的麼?」
「啊。」
「剛才的聲響是?」
「開門的聲音。」(誰開門會發出爆炸的聲音啊?!)
「……」那邊又短暫的沉默了一下:「好的,歡迎您的到來。」
「嗑。」「嘟嘟嘟嘟……」
「他說什麼?」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
我放下電話,轉身攤手,反問道:「你和這家人熟麼?」
「怎麼了?」
「會有金錢的上糾紛,大概……」
兩匹馬
那名門衛雖然還在對著大門的廢墟擦汗,但還是抽出時間來對我們笑了笑,讓我們趕緊進去,但實際上我和金還沒動腳,就已經有一群人沖了過去,大喇喇的就跑進去了。
我看著那群人背後飛揚的塵土,有感而發:「大家都很熱情嘛。」
「……」門衛呆滯。
金悶笑一聲:「這也難怪,好不容易可以不用經過黃泉之門的考驗,當然要把握機會進去了。」說著也抬腳向前:「走吧。」
因為這家人的圍牆完全就是修在山底的,所以我和金還要徒步往山頂走,本來已經習慣用瞬步趕路的我十分不想這麼漫步的,但是金說我們走慢點以防捲入混戰,雖然我不太懂他的意思,還是聽出來他指的是剛才那群接著我開出來的路,先行一步上山的人。
「對了,」難得這麼清閒,又已經知道要去哪兒了,我開始問金一些事:「我才從那個消失的黑洞裡出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一隻黑色的蝴蝶啊?」
金目不斜視的往前走:「什麼種類?」
「就是……」嘶,對啊,是什麼種類啊?「呃,就是一隻黑色的蝴蝶……」
「所以是什麼種類?」
「……算了……」
呼……還是第一次出來把地獄蝶給弄丟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去,難不成安排我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任務要完成?
「你最拿手的是刀吧?」
「嗯?」
金橫了我一眼:「你的武器。」
「哦,這個啊,不算是吧,我連卐解都還沒學會,就算是和其他的四席相比,我也只能算是一般而已。」
「……什麼解?」
說起這個我就可以滔滔不絕了,「就是刀法的最終解放狀態,這個對斬魄刀本體的具體化以及屈服狀態的要求非常高,但是一旦成功威力就會大增。」
金笑著點頭:「原來你是個武士。」
「……說了我是死神……」
正如今所說的,我們越靠近山頂,就看見地上趴著的人越多,現場沒有太多的打鬥痕跡,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被對方幾招之內擊倒的,而到最後一段路的時候已經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了。我開始對這家人有點興趣了。
我和金一路上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山頂上的一座城堡門口,剛剛走到那兩扇緊閉的棗紅色杉木門門口,門就打開了,一個帶著眼鏡一臉面癱的年輕男子迎出來,直接忽視我,對金道:「您好先生,歡迎來到揍敵客家,請進。」
我跟著金走進去,看著這間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的客廳,嘖嘖稱歎:「你朋友好有錢啊。」
「是嗎?」金笑得詭異:「人更值錢。」
金這句話像是有話外之音,不過因為我聽不懂,所以就沒去糾結這件事,和他坐在可以把整個人都陷進去的沙發上。剛坐下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著女僕裝,同樣也是一臉麻木的女生端著兩盤蛋糕和兩杯咖啡走進來,一聲不吭的放到我和金的面前,道了一句「請慢用」就幽幽的出去了。
其實從我來到這個地方後到現在真的是一口食物都沒吃,真的餓了,於是就毫不猶豫的拿起蛋糕,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問金:「你不吃?」
金一邊把帽子摘下來揉著被壓扁的頭髮,一邊對我溫和一笑:「不了。」
「哦。」困難的吞下去之後,我眼巴巴的望著金面前的那份,語重心長的道:「浪費食物是不好的。」
很自覺的,金馬上就伸手把蛋糕推了過來,我眼睛一亮,立馬開始加快吃蛋糕的速度,一邊吃一邊惡狠狠的看著面前這份,心裡有無數個聲音在說:快吃快吃快吃快吃快吃,免得他後悔,快吃快吃快吃快吃……
正當我舔著嘴角的奶油,興高采烈的端起金給我的那一份蛋糕時,突然——「哎喲!」
「怎麼了?」金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雖然是擔心的問話,但是眼睛裡充滿了熊趣盎然,嘴角也帶著古怪的笑容。
我皺著眉,捂著肚子,面色特別難看,脖子僵硬的轉過去,從牙縫中擠出一個聲節:「啊∼∼」
金往我身邊湊近了一點,仔細看著我的表情,「什麼感覺?」
「……」我憋了半天,猛地站起來開始往剛才女僕消失的方向跑去:「喂,那個誰,廁所在哪兒啊?」
身後的金:「……」
這扇門出來以後是一個花園,沒有看見剛才來女僕,也沒有看見其他的人,我捂著肚子急得滿頭大汗,此刻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只能穿過花園往後面的屋子跑過去。
我真是從來沒有那麼恨過有錢人,把房子修得那麼大!連個廁所都找不到!在我轉了幾圈,穿過了好幾個走廊都找不到廁所後,我打算折返回去找金幫忙,剛一轉身就看見一個隻到我鼻子處這麼高的一個披著一頭墨發的……男生?正站在我背後,一雙幾乎看不到白眼仁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
「……」
我微撅著屁股捂著肚子和他對視了很久……很久……才終於眨巴眨巴眼淡定問道:「有什麼事嗎?」
那個男生抬起雪白雪白的右手手臂,伸出一指,指著我旁邊的這扇門:「裡面有廁所。」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要找廁所的!倒抽一口氣:「嗷!謝謝謝謝!」立刻推開門直接沖了進去。
等我一身輕鬆的從廁所出來之後,才發現這是一件臥房,看格局有點像是客房。如此說來,剛才我已經不知不覺的錯過了很多次上廁所的機會……
我從客房出來時已經沒看到剛才那個人男生了,只好把這份拯救我與水火之中的感謝放在心裡,開始往回走。但是,我找不到路了……
這是我第二次這麼怨恨有錢人……我用了起碼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找到我和金剛才所在的客廳,不過當我從這扇側門走進去的時候,只看到那還殘留著我剛才沒吃完的蛋糕的桌邊,坐著兩個男人,一個年長,一個中年。
那個年長的長得倒也正常,但是那個一頭卷卷髮的中年男人……真的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呃,那個……金呢?」
「他走了。」那個雙手抱壞的中年男人聲音很低沉,眼神也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哦,是嗎?那我也先告辭了。」
我頷首致意,開始往門邊走:金你個死混蛋!你給我等著!
那兩個男人一直沒有叫住我,但是當我走到門邊,剛伸出要開門時,一股巨大的壓力突然侵襲了整個房間,我心道:好強的靈壓!(……這不是靈壓姐姐……)我停住動作,側了一下頭:「還有什麼事麼?」
「呵呵呵,」那個老頭子背著手站起來,笑得慈祥:「小姐不要緊張,我們只是想留你在這裡做客而已。」
我也轉過身微笑道:「不必了,我還有事情要辦。」說完又繼續開門的動作。
「聽管家說,我們的大門似乎是小姐破壞的?」
「……」我木訥的轉回去,戳著手指:「你們不是很有錢麼……區區一扇門……」
兩個人都盯著我,但都不說話,我被這樣犀利的眼神盯了半天之後,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好吧,我只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金是不是因為修門的錢太貴了,所以扔下我跑了?」
……「可以這麼說。」
「……」我哀傷的搖搖頭,「您說他會不會拿了錢回來贖我?」
那老頭子笑成眯眯眼:「你說呢?」
我很嚴肅的想了一下,然後說:「我在這裡要做什麼呢?女僕麼?」
「女僕?」那老頭子像是聽到了一句很荒誕的話,捂著嘴笑了幾聲道:「小姐先住下來再說吧。」
在這一天,我瞭解到:啊,原來不是每一個有錢人都和朽木隊長一樣,不把錢當錢的……
………………………………………………………………………………………………
雖說我現在是還債之身,但是實際上我並沒有和其他的僕人一樣住在一棟單獨的小矮樓裡,而是住進了一間客房,說來也巧,還正好就是我今天沖進去上廁所的那一間。
我躺在床上仔細的梳理了一下從我從屍魂界出發往現世開始,一直到我進入穿界門,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但不管我怎麼想,都覺得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可是如果一切正常,我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的?
這裡似乎對死神沒有多大的概念,像金這樣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人應該更是一抓一大把,而我更加在意的是,這裡大部分人的身上似乎都有靈壓,雖然那種靈壓的感覺怪怪的,但是品質倒是和靈壓很接近。再加上,剛才那兩個人靈壓也不低,我也不好輕舉妄動。
必須先找到地獄蝶,這是唯一能讓我和屍魂界聯繫的東西,否則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完成什麼任務。唉,不知道其他的同僚有沒有遇到過這種穿界門突然出岔子的情況呢?真應該跟十二番隊反映一下了。(並不常見好麼……)
三匹馬
第二天我一醒來,就被傭人帶到昨天和金吃蛋糕的客廳,然後傭人就端上來一些早點。我呆了一下,然後就默默的開始用餐,只是我很不明白,難道這家人的習慣是不和客人同桌吃飯的麼?
正吃著,昨天那個老頭子就突然出現在我旁邊,慢騰騰的坐在旁邊看我吃東西,讓我越吃越難以下嚥。我困難的吞下去,囁嚅問道:「呃,您,有什麼話要說麼?」
老頭子笑著:「啊,沒什麼,只是想看看你有什麼反應?」
「呃,很好吃。」
「唔。」老頭子點點頭,又道:「聽金說,你的身份很特別?」
我想了一下:「唔,算是吧。」至少在來這裡之前是很特別的,但來了這裡之後還真心沒覺得自己特別。
老頭子繼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時兩人無語。我默默地把蛋糕吃完,擦了擦嘴:「老先生,我想知道,那個門,大概是多少錢呢?」
「這個嘛,」老頭子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個你不會想知道的價格。」(我猜也是……)
「……」
「不過,有個能很快賺到很多錢的地方,要不要試試?」
我看著老頭子的眼睛,總覺得那雙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怪異的光。「什麼地方?」
「天空競技場。」
天空競技場?「聽起來像是搏鬥場啊。」
「嗯,是的。」老頭子點點頭:「只要你能通過100層,就有約100萬的獎金,樓層越高獎金越多,只要你能短時間通過,就能很快還清債務了。」
打擂臺?可是我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接到屍魂界的通知?「其實是這樣的老先生,我隨時可能會接到任務,到時候不一定還能繼續留在那兒打擂臺。」
老頭子笑了笑:「這個沒關係,你可以先往上打,打得到幾層就打幾層。」
「……」到100層就有100萬,用來修門怎麼說都是綽綽有餘了吧?「好,我去。」
「爽快。」老頭子一副很欣慰的樣子點點頭:「那你明天就和伊路米出發吧。」
「伊路迷?」老頭子這麼一說我立刻發現後面有個人,一扭頭,就看見昨天見過一面的男聲,正一臉面無表情的站在我身後,我一個箭步沖過去,握住他的手:「少年!昨天謝謝你幫忙啊!」
這個名叫伊路迷的男生一聲不吭的看著我,一雙大眼慢慢的把視線從我的臉上轉到我們倆相握的右手上。我這才感覺他的手好冰,像冰塊一樣,忍不住搓了兩下,但還是沒能讓他的手暖起來。
「這是我的孫子,伊路迷·揍敵客,小姐,請問你的名字是……」
我這才回過神來,放開伊路迷的手轉身作自我介紹:「哦,我叫福間尼瑪。」
老頭子做了一個請我們倆坐下的姿勢,然後問:「剛才福間小姐提到任務,不知道福間小姐是做什麼的呢?」
「誒?金沒有跟你們說麼?」我看老頭子挑了挑眉,一副你說說看的樣子。我想了一下,反正他們也看得見我,我就照實說好了,他們信不信就是他們的事了。「我是死神。」
「……」
「……」
老頭子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伊路迷因為從頭到尾都是那個表情所以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到刺激。我聳了聳肩:「我知道你們肯定不信,但我真的是死神,但我不知道向你們證明我,是,死,神這個事實,總之,這就是我的身份……」
現場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老頭子突然扭頭對伊路迷道:「回去收拾一下,準備出發。」(……所以這是完全被忽視了麼……)
………………………………………………………………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僕人叫醒,剛剛梳洗完畢就被推到門口,伊路迷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我打了個哈欠走過去:「早上好。」
伊路迷側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徑直往前走去,我在心裡感歎了一句:這騷年還真是不可愛,默默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的風景很好,前天倒在各個地方的死屍已經被清理乾淨,我還特別留意了一下,居然沒發現一個靈體。我皺了皺眉,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人死之後的一定時間裡,魂魄一定會從肉身裡出來,短時間內不會離開肉身死去的地點,可是現在這裡竟然沒看見一個魂魄。
一個轉眼,發現伊路迷一直側著頭很認真的看我,我怔了怔:「你看什麼?」
「你在看什麼?」
其實昨天在握他的手時已經感覺到他的體溫偏低了,表情是面癱眼神好像沒有聚焦就算了,連說話都是沒什麼語調的。我指了指他的臉:「你是因為太冷了所以做不出表情麼?」
「……」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自說自話:「我認識一個人也是這樣,要不是他活生生長了幾百歲,幾乎都沒什麼人緣。少年,你年華正好,要多笑啊,不然怎麼結交得到朋友呢?」
伊路迷停下來看著我,歪了歪腦袋:「朋友?」
我也跟著停下來,轉身伸手摁住他的頭:「是的,朋友。」
和伊路迷一併走到號稱黃泉之門的大門前,看著這完好無損的鋼鐵之門,我目瞪口呆:「這麼快就修好了?」
伊路迷沒理我,直接上前擺出架勢,抵住左右兩扇大門,微微用力,雙手的肌肉賁張,只聽耳邊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大門在掀起的煙霧中打開,我拖著長長的「啊」音,數著被打開的門,竟然有五扇那麼多。
「哐——哐——哐——哐哐——」
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關上了,伊路迷也已經出去了……我歎了口氣,這要我如何是好啊……「呼……」我退了好幾步:「星羅棋佈的獸之骨,尖塔……」
「等等等等!福間小姐等一下!」
我停下詠唱看著滿頭大汗從旁邊一間很小的門裡急衝衝走出來的門衛:「怎麼了?」
門衛擦著汗:「老爺昨天已經通知過了,福間小姐可以直接通過側門出去,不用開門。」
「……」(……這家人還是怕錢收不回來啊……)我清了清嗓子,「如果不是一定要通過這扇門就好辦了。」
我半蹲了一下,猛地往上一跳,直接朝頂端躍上去。這扇門的高度確實不一般,我不得不在中途蹬了兩下大門,才能夠借著力道繼續往上沖。等我跳下黃泉之門之後,才看見門口有不少的人在圍觀等我的伊路迷,但他們一發現我是直接從裡面跳出來之後,就更加吃驚的看著我。
我一邊整理著死霸裝一邊走到伊路迷身邊問:「我這樣出來不會給你們家帶來麻煩吧?要是每個人都翻進去怎麼辦?」
伊路迷略顯木訥的轉過頭來看著我:「揍敵客家的大門不是這麼容易翻進去的。」說完就就直接往前走去。
我摸了摸鼻子,扭頭一看,果真發現有很多人已經開始搭起了人牆,也有人嘗試往上跳,但都不能躍過去。啊,看來真的不容易翻過去啊。(廢話!你當這裡是公園麼?!)
一路上我和伊路迷都沒話好說,他好像對那個地方已經熟門熟路了,直接把我帶到一個很空曠的建築物內,看起來有點像是機場。話說飛機這個東西我在現世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都看見,但是還沒有坐過,於是就十分好奇的在候機室裡東張西望,等著伊路迷買票過來。
伊路迷很快帶著兩張票過來,因為買的是馬上起飛的票,我們立馬就去登機口準備登機,檢票的時候那穿著藍色制服的空姐笑眯眯的接過伊路米的兩張票問:「請問先生,您的朋友什麼登船呢?」
「……」伊路迷微微扭頭看了我一眼,我睜大著眼和他對視:「怎麼了?」
那位空姐又道:「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先生提醒一下,早些過來不要錯過航班哦。」
伊路迷默默的把票拿過來,把我扔在原地迅速的離開了我的視線,沒一會兒又迅速的折返,重新把票拿給空姐檢票。
「咦,另一位乘客不與先生同行了麼?」
伊路迷沒說話,等空姐檢完票就直接進去了,我也馬上跟了進去。
伊路迷進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時,左右兩邊都已經有人了,我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他:「你為什麼要把票退掉呢……」
伊路迷不語,只用他那巨大的黑瞳緩緩移動到我的方向,停留片刻又仿佛什麼都沒看到般地移了回去
「……」真的沒有聚焦……我繼續無力道:「那我怎麼辦……」
依舊不語……
我想他可能發現這裡的人都看不見我,如果就這麼跟我說話,會被人當做人格分裂症。這樣的想法很好,這種情況更好,因為總算是讓我心裡放下一些了,原來在這裡我依舊是靈體的形態,可是為什麼金和揍敵客家的人都能看見我呢?
這一行,我很辛苦。幾個小時裡我一直是站著的,伊路迷吃東西的時候我也只能站在旁邊看著,這裡的服務人員時不時就會冒出來巡視一圈,搞得我還要不停的讓路,十分的累人。
等我們到了目的地下船,從「船場」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是餓得不行了,全身無力的跟在他的身後。
正盯著自己的腳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突然就看見眼底出現了一個麵包,我眼睛一亮,正準備伸手去抓,那麵包就閃電般的縮回去了,我抬頭看著他,雙目含淚。
「500戒尼。」
「……別這樣,我真的沒有錢……」
伊路迷面無表情的發出一個歎氣聲:「那就算了。」
我熱淚盈眶的攤開雙爪,然後,果斷的,他就拆開包裝自己吃起來了……我顫抖著嘴唇:「這只是一個麵包而已……你連船票都願意買,為什麼區區一個麵包還要收我錢?!」
伊路迷一邊吃一邊道:「船票是爺爺付了錢的。」
「……」我的心,碎了……又轉念一想,立刻雙眼冒精光:「可是你不是把船票退了麼?!錢呢?!」
「……」咀嚼的動作瞬間僵硬。
「既然船票沒給錢,你就把錢給我買吃的吧。」一把把吃掉一半的麵包搶過來,在那雙炯炯有神的黑色大眼下三口並作兩口的吃掉後,抹抹嘴:「走吧。」
「……」
一邊走一邊問:「對了,我一直想問,你衣服上的那些釘子是什麼?純裝飾麼?」
「不是。」
「哦?那是什麼?」
「殺人工具。」
「……」
「要試試麼?」眼神認真。
「……不、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