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小事
筆墨書香熏得每個人都有的昏昏然的,一個娟秀的字體躍然於紙上,只是筆鋒之中帶上的那幾分凌厲得彷彿要破紙而出,讓人不寒而慄。
「娘娘,逸貴人懷孕了,一旦誕下皇子,她的身份便足以讓她越級晉封了,到時候娘娘要處理她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剪秋看著專心寫著字的皇后,心中越發著急起來。
只從純元皇后死後,皇上對娘娘便一直只是相敬如賓,除了初一十五鮮少來到娘娘宮中,反倒是一直跋扈的華妃,反而得到皇上的青眼,娘娘辛苦了這麼多年卻還要受這樣的罪。
可是現在連新進宮的妃嬪都要壓到了娘娘的頭上,這叫她怎麼安分下來,若是其他新進宮的宮人也就罷了,可是這個逸貴人卻得到了皇上的青眼,皇上今早還前來與娘娘商討晉封事宜,一旦生下的是皇子,那便是妃位,那時候娘娘的地位便是岌岌可危了。
「剪秋,你急躁了!」皇后擱下手上的狼毫,淡淡的喚了她一聲,剪秋原本急躁的心情瞬間便冷靜下來了,伸手將自己手上的帕子遞了過去,輕聲道,「娘娘!」
皇后用帕子擦乾淨了手上沾染上的墨跡,從容不迫道,「即便她懷上了又如何,依著那日所見,這一胎未必能保得住。再者,即便這一胎保得下來,能不能生還是要看看!」
說著她歎了一口氣,柔聲惋惜道,「當年姐姐身子康健,可是結果還是因為難產而一屍兩命。每每想到這裡,我就為逸貴人這胎感到擔心。宮中的姐妹不安分,我管著著後宮也甚是為難啊!」
剪秋聽她這麼一說,眼中一亮,面上的擔憂卸下了一大半,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緩緩往軟塌走去,試探道,「娘娘,您看看我們是不是該為逸貴人找幾個手藝精湛的穩婆?」
皇后看著正對面的一副梅圖,語意不詳道,「也是該準備著了,凡是不怕萬一不怕一萬,只是我們莫要沾手了,逸貴人肚中的可是龍種,尊貴無比,這穩婆可要找個心細的!」
「是!」剪秋輕快的福了下身子,心中暗自揣摩著皇后旗下的奶嬤嬤有是可用的,又思忖著有幾個身份遠些,手藝又精湛的。
皇后垂下頭,看著自己仍無動靜的肚皮,指尖狠狠的掐進了掌心之中,她的歲數大了,已經不能為皇上延綿子嗣,皇上子嗣稀薄,除卻自己早已夭折的大阿哥,姐姐難產未能生下的二皇子,便剩下齊妃誕下的三阿哥,還有生母卑賤的四阿哥。
一旦逸貴人誕下皇子,即便她不動手,其他人也不會讓他安然成長的,她只需要再等一段時間,遲早會出現讓她滿意的結果。
陵容坐在雍正的腿上,垂著雙目看著手上的帕子,沉默著,雍正把玩著她柔軟纖細的手指,柔聲道,「這幾日聽著你宮裡的宮女說,這些日子你的胃口不好,可是肚中的孩子鬧得你吃不下東西?有找太醫來看看嗎?」
陵容聲音依舊輕柔,只是字裡行間帶上了幾絲生疏,淡然道,「已經召過太醫來看過了,只是胃口欠佳,吃不下什麼罷了。」
雍正自然聽出了她語氣中帶著的疏離,眉梢微挑,心上原本帶著的幾份心疼被眼前這個女子的幾句話,弄得煙消雲散,冷道,「你還記恨著那天那件事?我不是已經對眉莊從輕發落了嗎?」
陵容垂著頭,不說話,雍正被她這幅舉動弄得怒氣上湧,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握住陵容的手上便多了一抹水痕,心頭的怒氣被這突如而來的的冷意打得有些破碎。
他伸手握住了陵容的下顎,入手卻沒有摸到百分肉感,只能摸到有些堅硬的骨頭,看著她愈發消瘦的身子,雍正心中一軟,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只當她這番不順,只是因為孕中難受,心情不好罷了。
雍正鬆開了握在她下顎的手指,將懷中的佳人擁進了懷中,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朕不過說了你幾句,你怎麼就哭了?」
陵容沒有回話,只是將頭埋進了他的懷中,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是方才覺得自己心頭酸的很,淚水便湧了出來,現在想停下也停不了。
自從懷孕之後,她的心緒便愈發無法掌控了,好幾次竟看見那些葷食點心便想發火,但是她幾番檢查,卻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可是今日沒想到,竟在此時落淚。
察覺到前襟的濕意,雍正心頭的怒氣也便煙消雲散了,隨之而來的只是淡淡的心疼和愧疚,當日他氣急了,那一腳的力度可是十成十,根本沒有留下什麼情分,只是沒有想到會有人來擋,也想不到陵容竟在這一個多月裡有了身孕。
那日看見她那染上暗紅的衣角,他心中確實有些慌了,宮中懷孕的女子不在少數,他也不是第一次當阿瑪,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經體會的喪子之痛也要讓她品嚐一番,心頭便難受的很,好在太醫無才,還是能護住她肚中的孩子。
原想著那日自己那番舉動險些要讓她失了孩子,心中愧疚,便沒去看她,今日讓蘇培盛召了她過來,卻反倒惹她傷心。
陵容漸漸止了哭,眼眶微紅的看著雍正,眸中還帶著水霧,看著可憐的很,雍正被她這幅模樣逗得有了笑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蓉兒這幅模樣,很像朕兒時養過的一隻兔子,原本也是像你一樣不愛動的,被我一逗便是拿著紅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陵容皺眉,斜睨了他一眼,不說話,雍正反倒被她這幅嬌俏的模樣勾得心裡癢癢的,伸手揉著她的手指,笑道,「蓉兒生氣了?」
「沒有!」陵容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雍正摸著她有些瘦削的下巴,笑道,「自你懷孕之後,倒是比往日可愛些。」
暖香湧動,倒是幾番情意正濃。
「娘娘!」頌芝擔心的看著神色呆滯的華妃,柔聲道,「娘娘,您別這樣,逸貴人有孕,皇上多少要顧著她點,皇上心中還是想著您的!」
華妃望眼欲穿的看著那扇朱色的大門,自嘲笑道,「只是顧著嗎?我看這心都要被那賤人勾引走了!」
頌芝聽她這麼說面上的急色愈加明顯了,忙道,「再怎麼也不能和娘娘比的,皇上對娘娘方才是真心實意,對她不過也是面上的功夫!」
華妃猛地扭過頭,惡狠狠的看著她,彷彿下一秒便要將她吞吃入肚一般,咬牙切齒道,「表面上的功夫?哼,都快寵到心尖上了,若是她可以爭寵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是皇上巴巴的趕著去,若是肚中的那塊肉真的生下來,指不定有多寵呢?」
溫宜被她這幅怒氣嚇得哇哇大哭,曹貴人心疼的抱著她輕聲的哄著,許是曹貴人的懷抱讓她覺得安心,眼皮幾番打著轉,漸漸合上了。
曹貴人看著端坐在上位,仍有些怒氣的華妃,在心中斟酌了一番之後,方才開口道,「娘娘,無須動氣!逸貴人這胎,遲早保不住,至於皇上不過是因為宮中多年未穿出喜訊,過一段時間也便該倦了!」
華妃順著她的意思,在心中思量了一番,面上的怒氣也漸漸和緩起來,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沒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縝密,溫宜有你這樣的額娘倒是她的幸運!」
曹貴人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溫宜,心中猛地一震,抱著溫宜的手臂也不由自主的緊了些,或許是因為被她突如其來的力道弄得有些疼了,她懷中的溫宜此時竟哭了起來。
聽到溫宜的哭聲,她的心中更是無措,突然從旁邊生出了一隻手,竟將她手上的溫宜直直奪走了,指上的力道也大了起來,溫宜的被這一番動作弄得極為不舒服,哭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那人手上的金指套竟在她的手上狠狠地劃了一道口子,她吃痛猛然收手,孩子便被那人抱走了,她也顧不得手上的傷痕,忙去看溫宜被何人抱走。
抱走溫宜的竟是華妃,她心中忽的一驚,多虧那無意中的一抹傷痕才讓她反應過來,沒有強行和華妃爭奪溫宜,否則難保華妃會不擇手段從她手上奪走溫宜,愈想愈心驚,身後不知什麼時候便已經是冷汗淋漓,被風一吹,指尖也冰冷了起來。
華妃抱著溫宜輕聲的哄著,溫宜在她的柔聲細語中也漸漸安靜下來,曹貴人心中的設想一下子便湧現了出來,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上的帕子,什麼話也不敢說,只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被華妃抱在懷中的溫宜。
華妃看她那副心驚膽戰的樣子,冷冷一笑道,「哼,怎麼擔心我抱走溫宜?」她這話一出口,曹貴人面上大變,隨即狠狠在手上掐了一把,強裝笑意道,「娘娘喜歡溫宜,是溫宜的福氣,臣妾為溫宜高興呢!」
華妃不屑一笑,沒有說些什麼,抱著溫宜哄了一會兒,便把她還給了曹貴人。
扶著頌芝的手指,走到正位上,方才緩緩坐下,眼尖的小宮女忙奉上了茶水,華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湯,眉眼微動看了一眼早已熟睡的溫宜,意味深長的笑了。
曹貴人專心的顧著懷中的溫宜,沒有注意到她這番動作,否則她便不會如此輕易安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九章騾子黛
陵容的孕事已經有幾個月了,之前那麼劇烈的孕吐也漸漸緩了下來,肚子也慢慢大起來了,看著陵容大的有些驚人的肚子,雍正也不敢讓她出門了,每日除了去太后、皇后宮中請安,陵容幾乎就在沒有去什麼地方了。
倒是雍正看著陵容的肚子的眼神一日比一日詭異,不知在算計些什麼,陵容隱隱覺得自己懷上的可能是個雙胞胎,只是宮中懷上雙子卻未必是好事,陵容也不去多想,只是默默盤算著下一步的棋子。
心中正想著,便聽見屋外傳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雖然很是急促但是陵容聽著帶著幾分輕快,原本繃緊的心弦一下便鬆了下來。
少頃,便看見渚寒端著什麼東西往屋裡走了進來,面上還帶著喜色,笑道,「小主,皇上賞賜了一盒騾子黛給您!」
陵容微一皺眉,雍正這賞賜來得突然,他明明知道自從她原本就不喜歡用這些東西,自懷孕之後,更是碰也沒碰過這些東西,他這莫名的賞賜讓她有了幾分困惑,道,「是誰送來的?」
渚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呆愣了一下,答道,「是由芳若姑姑送來的,她現在正在外面候著呢!」
陵容咬著芳若的名字在嘴上念叨了幾次,冷蕊遲疑了半刻,啟口道,「這些日子莞貴人小主似乎幾次與芳若有些私交!」
聽到她說這話,陵容猛地坐起身子掀開了騾子黛的蓋子,淡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著,雖然味道不是很重,但是陵容卻聞出了一絲不對勁。
陵容狠狠的將蓋子蓋上了盒子上,眸中的之色冷了下來,這盒騾子黛的香氣她太熟悉了,她伸手摸了摸有些微顯的肚子,看來有人把她肚中的孩子當作是眼中釘了,只是這幕後之人卻還不知道是誰,此時她在明敵在暗,不得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
渚寒看見陵容這幅神色,也知道這盒騾子黛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一時神色大變,一副驚疑未定的樣子,輕聲道,「小主,這......這東西該怎麼辦?」
陵容垂下雙目,伸手撥弄著桌上放著的荷花,粲然笑道,「既然人家下了一步好棋,不若將水攪得渾些,渚寒把東西交給芳若姑姑托她送去給莞貴人!」
渚寒沒有多說些什麼,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冷蕊有些疑惑,吞吞吐吐了一會兒,遲疑道,「那東西,不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陵容便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不就是一盒騾子黛嗎?你家小主用不著,給莞貴人不錯,她向來喜歡畫遠山黛!」
「可是......」冷蕊自然聞出了那盒騾子黛裡的東西不同尋常,有些遲疑道。陵容打斷了她的話,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道,「這世間哪有清靜的水,水清則無魚,你瞧得出來,人家溫太醫也瞧得出來,這東西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好壞眾人的眼睛都看得見!」
冷蕊心中一震,她明白小主的意思了,這是未必沒有莞貴人小主的手筆,只是動手的主角不是她罷了,看來小主這次懷孕,礙了不少人的眼睛。
剛用了點心沒多久,陵容的肚子便有餓了,無奈之下只能讓人端上了點心,自懷孕之後,她的口味便有些大變,之前不喜食甜的她,這些日子倒愛上了甜食,每日吃上的份量比得上往日份量的五倍,還好吃下去的東西都被肚裡的孩子消化了,倒也沒讓陵容胖上幾分,否則她真很難想像自己圓潤上幾分的樣子。
陵容用了點心,用茶水漱去了嘴裡的甜味,便聽見外面的太監唱到,「欣常在駕到!」
她微微皺眉,自從來到了圓明園,欣常在便被遷到了其他宮室,現在住著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遠得很,今日特意前來不知為了何事。
強壓下心頭的困惑,抬首看了一眼冷蕊,冷蕊會意將欣常在引了進來,欣常在面上帶著幾分假笑道,「妹妹自懷孕之後,我擔心著你的身子,也就不敢過來看你,你身子可好?」
陵容面上也帶上笑意,柔聲道,「身子已經大好了,只是胃口也變得大些,貪吃的很!」說完有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帶上了幾分淺粉之色。
欣常在假意和陵容說著客氣話,眉目間卻帶著幾分急色,目光幾次掃過陵容的梳妝台上,幾次欲言欲止似乎想要和陵容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卻只能按下,面上的愁意卻愈加重了起來。
這時,渚寒回來了,給陵容行了禮,扭頭便看見欣常在坐在屋中,又向她行了禮,回道,「小主,騾子黛我已經轉交給了芳若姑姑,讓她給莞貴人送去了!」
欣常在的臉色大變,驚疑不定的看著神色淡然的陵容,嘴唇有些顫抖著,似乎知道些內情,陵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照舊吃著點心,只是晾著她不說話。
少頃,欣常在的氣息漸漸緩了下來,面上的笑意帶上了幾分蕩然,直直的看著陵容,仔細的觀察著她面上的神色,試探道,「妹妹知道?」
回應她的卻只有陵容放下茶杯的輕微碰撞之色,陵容撫平了衣裳上的褶皺,抬首與她對視,目光清澈淡然,看著並未有所隱瞞,欣常在看見她這幅神色,心中的無措之感漸漸緩和過來。
良久,方才聽見陵容啟唇道,「欣姐姐,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欣常在的心頭大震,鬢上帶上了幾分濕意,面上強裝笑意道,「姐姐,哪裡會知道些什麼?不過,只是些尋常小事而已!」
「這件尋常小事與我有關!」
她的話音剛落,欣常在原本還有幾分紅潤的臉色,瞬間便變得蒼白,伸手握住陵容的手,冰冷得像是身處在寒冬臘月一般,冷得有些刺骨。
陵容覺察到她手上的力道有些加重,垂眉思索了一下,抬手揮了揮讓屋裡伺候的奴才退了下去,陵容看著掩上的門,聽著腳步聲漸漸走遠了,方才開口問道,「屋裡,除了你我沒有別人,現在你該說了吧!」
欣常在急急的喘了幾口氣,緩和下了心中的恐懼感,眼中含著淚光道,「妹妹,這話我原是不該說的,但是如今你似乎已經知曉了一些東西,我便和你說了!不過,你要保下我們一族!」
陵容心中一驚,隱隱覺得這件事情並未她想像中那麼簡單,恐怕遠比想像中要複雜得多,「到底是怎麼回事?」
欣常在緊緊的握著陵容的手道,「皇上的寵愛已經讓有些人動了殺機,皇上賜下的騾子黛有著些妹妹不該碰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卻不是宮中之人弄的,這次動了殺機的人在前朝,恐怕妹妹的阿瑪也牽扯進其中!」
聽完她的話,陵容反手握住她的手,垂目思索著些什麼,良久方才道,「姐姐可願意與我同住?」
欣常在面露喜色,原本沒有半分血色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激動的粉紅,急切道,「那是自然,姐姐自然願意和妹妹同住!」
「不過,還得讓姐姐委屈一段時間!」陵容神色十分認真道,欣常在面上的笑意緩了下來,她聽出了陵容的意思,恐怕這件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啊,她看著正對著她坐著的陵容,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道「妹妹之事便是我的事情,姐姐自然會盡心為妹妹策劃!」
陵容面上帶感激道,「多謝姐姐出手相助!」
又說了幾句無關的話語,陵容便讓人將欣常在送了出去。
看了看高掛空中的太陽,陵容揉了揉自己有些空乏的肚子,只能召人傳午膳,午膳還未到,雍正卻先到了。
雍正一進屋,便見陵容懶懶躺在軟塌之上,一副欲睡不睡的樣子,微瞇著眼睛,像極了他小時候養的京巴,可愛的很。
看著她這幅昏昏欲睡的樣子,雍正也有些起了乏意,伸手將榻上的佳人摟緊了懷中,一齊躺倒了榻上,原本只是打算小憩片刻,卻不曾想躺著躺著反倒生出了幾分睏意,反倒真的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陵容早已醒了過來,乖巧的躺在他的懷中,迷茫的睜著眼睛,瞧著樣子還有幾分不清醒,但是瞧著甚是可愛。
雍正原本還有幾分不清醒,看見她這幅可愛的樣子,伸手揉了揉她有些長肉的臉蛋,伸手戳著她臉上的肉,玩得不亦樂乎。
陵容被他這番折騰,原本的睡意去了一大半,不滿的伸手要反抗,雍正顧及著她肚裡有孩子,不敢阻攔只能被她戳個正著,既是好笑又是無奈道,「大膽!」
陵容不理會他,手指拂過他的臉頰,停在他的喉結處,斜睨了他一眼,當真是一副風情萬種的姿態,被她這麼一瞧,雍正覺得心中隱隱有些情動,正想做些什麼轉移當前的局勢。
陵容卻起身坐了起來,睜著眼睛一副剛才所做之事渾然不知的模樣,呆呆的看著他,吐出一句讓他氣結的話,「皇上,臣妾不想在玩了,臣妾肚子裡的孩子餓了!」
雍正氣的臉都有些發黑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撩撥完自己拍拍手便說自己餓了,可是她如今身懷有孕,雍正也不能把她就地政法了,只能暗暗在心底給她添上了一筆,等來日她生下孩子在好好和她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章飛來橫禍
七月初七,七夕節,民間的七夕節過得很是精彩,宮裡也不過是辦場家宴罷了,陵容不喜這種宴會卻不得不去,雖然她身懷有孕,但這卻不是一塊免死金牌,再者也不會有人刻意為難一個身懷有孕的妃嬪。
家宴辦的很是簡單,選在七夕當夜,辦在了只是涼爽的暢春園裡,這場家宴不過只是循例而辦,看宮中新編的歌舞,吃上一些美味佳餚罷了。
陵容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捻著桌上的一串馬乳葡萄吃著,她向來不是什麼善於欣賞之人,在她的眼裡這樣的舞蹈,不過只是曼妙而已,加上孕後她便有些嗜睡,便愈發覺得無趣了,懶懶的倚在椅上,勉強不讓自己失態而已。
允禮向來不喜宮中夜宴,但是這次卻破例出席了,正拎著白玉般的酒壺一口一口的品著美酒,眼神似醉非醉,輕輕的劃過了每個人身上,直到看見陵容才微微停頓一下。
他這一停頓,也讓向來對別人的目光十分敏感的陵容注意到了他的注視,順著那個角度看去,正巧看見了清河王盯著她看,陵容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自然不會在意她的注視,只是微微衝他頷首,便轉過頭去了。
允禮原本因為被偷窺的正主發現了,正有些尷尬,可是卻沒有想到陵容如此淡然,反應也不同於尋常的官家小姐,心中反倒起了興致,微微挑眉一笑。
雍正也注意到了允禮和陵容這個小小的對視,心中隱隱有些不自在,在他心中宮中的女子便應該是他的人,這樣的舉動,顯然是有失婦德,眉目間帶上了一絲陰霾,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在意起陵容的一舉一動。
皇后正想向雍正敬酒,卻看見雍正的臉冷到了一個程度,心中暗暗揣測著,此次宮宴何處招惹了皇上不喜,只是她沒有看到雍正所見一幕,自然不會知道他到底在不滿些什麼,最後這樣無謂的猜測卻只能無疾而終。
雍正看著陵容悠悠閒閒的樣子,心頭的怒火愈加盛了起來,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何為這樣的小事生氣,只是看見陵容這幅樣子便起了怒意,突然冷冷開口道,「逸貴人桌上的馬乳葡萄不錯,端上來給朕!」
此話一出,除卻樂官所奏絲竹之聲,舞姬舞動的裙裾摩擦之聲,殿中無人再敢說話。
陵容睡意正乏,突然聽見雍正這句話,心中也是茫然,心頭轉過萬般猜測,也沒能猜出雍正的意思,便起身端起桌上的馬乳葡萄遞給已經迎上前來的蘇培盛,也不問為何,嫣然一笑,倒有幾分慵懶之感。
陵容之色本就不輸宮中眾人,慵懶一笑反倒將身上的氣質盡顯出來,雍正看著其他人眼中隱隱露出的驚艷之色,心中更是不悅,冷色道,「逸貴人累了,你們先扶她回宮休息吧!」
眾人更是訝然,這逸貴人自從得寵之後,皇上便是將她捧在手心上的,別說是訓斥,就連往日的相處也鮮少看見過皇上對她說過半句氣話的,可是如今卻突然起了怒氣,對她挑起骨頭來了。
這對於宮中的女子可是一件好事,畢竟宮中女子爭的便是一個『寵』字,自然不願意皇上對其他妃嬪盛寵。
陵容沒有她們心中那些彎彎道道,也不擔心皇上就此厭棄她,也沒有說什麼,直接起身,向座上的雍正和皇后福了福身子,便離開了。
她這麼乾脆的離開,反倒讓雍正原本有些瀕臨爆發的情緒,瞬間冷靜了下來,也便沒有再說些什麼,淡淡的看著她起身離去。
當晚正打算看著陵容被皇上厭棄的妃嬪,卻聽到了一個讓她們無比失望的消息——皇上今晚還是去了陵容的宮中。
雍正到了陵容宮中的時候,陵容早已熟睡,看著陵容恬靜的睡臉,雍正突然有種想要在這個宮中保護住這個女子的衝動。
伸手揮退了宮中伺候著的宮人,他才緩緩爬上了床,躺倒了陵容身邊,伸手撫摸著她圓潤起來的肚皮,陵容懷的不是一個孩子,是雙胞胎,一旦生下的是兩個男嬰,那麼其中一個便一定會被送出宮中。
正在他沉默思索的時候,手下的肚皮卻突然動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將他有些飄遠的思緒漸漸拉了回來,他呆愣的低下頭,又伸手摸了摸,卻發現不管他摸向那裡,陵容的肚中的孩子就像有意識般向他湊近了些。
對著這兩個還未出生,便已經如此喜歡他的孩子,他突然湧起了一絲不捨,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保住兩個孩子。
「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宮裡好好休息,你的身子已經有了七個月了,正是該好好小心的時候,來看我這個老婆子幹嘛?」太后面上雖然帶著幾分責怪之色,但是眼底的笑意卻很濃烈,這個宮裡身份高貴的妃嬪多的是,但是能真正每日都來向她請安的人除了皇后也沒幾人了,就連華妃也很少這般勤快的過來,畢竟她這個包衣身份,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服氣的。
陵容雖然穿著寬鬆的衣裳,但是肚子看起來卻十分圓潤,身上穿著淺色的衣裳,不施粉黛,一舉一動卻盡顯氣質,面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認認真真的福下了身子。
對於座上的那個女子,她很是敬重,畢竟這個後宮自古以來便不是一個簡單相處的地方,能從一個包衣坐到現在的位子不但要有機智的頭腦,最重要的還是察言觀色的本事,能真正做到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
太后自然不會真的讓她行此大禮,抬頭看了竹息嬤嬤一眼,竹息會意,忙走上前將陵容扶了起來,陵容也沒有拒絕,畢竟她現在這個身子不同往日,稍有閃失連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她不想為了這件小事犧牲了自己心心唸唸的孩子。
太后讓小宮女搬上了一隻繡墩,陵容藉著竹息的攙扶小心的坐到了繡墩上,太后伸手握住陵容的手指,和顏悅色道,「近日的飲食如何?可合你的胃口?你可要多吃一點,不要餓到我的小皇孫!」
聽見太后這樣說,陵容有些忍俊不禁,掩嘴微微一笑,道,「近日的飲食不錯,昨天的醬瓜很是清爽,臣妾還貪嘴多吃了些。瞧著這幾日的天氣悶熱得很,讓人沒什麼胃口,想著您怕熱,便讓宮中的奴婢帶了些來,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用些!」
太后吃慣了山珍海味,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菜,不過有一個人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想到自己,除卻隆科多,也便只有眼前這個小女子了,雖然不知道她是真情假意,但是卻也承下了她這份關切。
面上笑意也真實了幾分,指著陵容笑罵道,「瞧瞧,這張巧嘴當真能言善道,我啊!這心都被這小丫頭片子說軟了!」
竹息笑道,「可不是,逸小主體貼細緻,自然知道太后的心意!奴婢伺候了您這麼多年,都比不少逸主子這番體貼細緻!」
太后面上的笑意更甚了,拍著陵容的手指笑道,「就得是你和眉莊這樣的人在皇帝身邊伺候著我才安心!」
陵容垂目,隱隱帶上了幾分淡愁,輕聲道,「眉莊姐姐,似乎還是因為那日那件事情,覺得有些心冷!臣妾想若是能找到劉畚,姐姐或許會放下心上的隔閡!」
太后笑意有些微冷道,「眉莊著實糊塗了!哪有因為和皇帝起了齟齬,便遠了皇帝的事?宮中的女子那個不是期望著皇帝的寵愛,這宮中沒有皇帝的寵愛的結果,你是看的見的。你還是多勸下眉莊吧!」
陵容心中冷了下去,面上仍維持幾分淡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臣妾懂得了,只是臣妾的勸解不過,只是杯水車薪罷了!皇上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后便打斷了她的話,「自從眉莊的禁足結束之後,這些日子,她便一直往我這邊跑,皇帝要來也只是避開。這件事未必只和皇帝有關,眉莊自己想不開,也沒人能幫她!」
陵容啟唇正要說些什麼,太后卻打斷了她的話,伸手扶了扶額,道,「人老了就是容易累了!」
陵容自然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了,便起身微微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沒走出幾步,宮裡的小玉便匆匆迎了上來,渚寒被她嚇得一身冷汗,小主現在這幅身子真是著緊的時候,若是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不僅是小主肚中的孩子,就連小主自身也難以保住!
她有些氣急了,急道「小玉,你怎麼如此不知禮數,若是衝撞了小主該怎麼辦?」
小玉順著她的想法想下去,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見小主安然無恙,方才緩了下來,想起了她原本要說的話,「小主,溫宜公主吐奶,已經兩三日沒有吃下東西了,小廈子說是被人下了木薯粉!」
陵容皺眉,這並非是一件大事,為何小玉會這麼急切的和她說這件事情。小玉注意到陵容的皺眉,接著說了下去,「莞貴人宮裡前些日子,似乎曾讓人領過木薯粉!」
陵容眉頭緊皺,不言語,只是讓渚寒去把輦轎抬了過來,這樣的事情她不能避,她如今在其他人眼裡已經是和甄嬛一派了,這件事情即便與她無關,謀害皇裔也不是件小事,一旦牽扯其中,就連她自己也無法脫身,華妃既然想出了這一招便必然相處了下一招,現在朝中有人要謀害父親,自己一旦也出了問題,那麼可能是滅族之禍,她不能試。
渚寒見陵容面上急色更甚,也急了起來,便讓抬輦的人繞了近路,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樣的地方卻偏偏容易讓人動了手腳。
陵容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解決此事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路線的改變,等到輦轎不穩的時候,她才注意到了此事的不對,可是事情已經來不及讓她多想了。
她咬牙捂著自己疼痛不已的肚子,強行引用全身真元來護住自己肚中的孩子,等到渚寒注意到陵容情況不對的時候,陵容的身下已經開始流血了,看到這幅場景,她呆愣著不敢說話。
冷蕊見這場景便知不對,忙讓身邊的小太監去傳太醫,又留下幾個小太監守在那裡,仔細留意著有什麼不對勁。
見渚寒仍呆愣在原地,伸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恨鐵不成鋼道,「小主現在有事,你便只知道在這裡呆呆的站著嗎?小主往日的照顧教誨你都忘了嗎?」
渚寒面上浮出了五指清晰的影子,聽到她這聲怒罵,也猛地回過神來,腦海裡只想起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他一定能救小主。
冷蕊見她回過神來,還以為她清醒了過來,卻沒有想到她卻突然往完相反的發現跑去,氣急了也拿她沒辦法,只能跺了跺腳跟著小主一起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