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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寶玉是個假二爺》作者:寒雪悠【完結+番外】

☆、第146章

  會試跟鄉試一樣,都是三場考試, 三日一場。

  天還未亮, 賈寶寶與賈迎春便早早起床,搭伴一道前往貢院。

  賈迎春坐在馬車裡, 也不再裝出唯唯諾諾的樣子,他懶洋洋笑道:「賈環他又自己走了?」

  賈寶寶點頭。

  賈迎春坐正身體,「他現在可厲害了, 也瞧不上你我了。」

  賈寶寶擺弄著自己的手指, 淡淡道:「我並不在意他怎麼想的。」

  「你不想害人, 難保別人不想害你。」

  賈迎春摸著下巴, 笑道:「我見環哥兒氣性極大,你得罪了他,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還有一件事, 我想你得知道。」

  賈迎春神情認真道:「有一日, 我去環哥兒的屋子裡,因為沒人在, 我就看了看他放在桌子上的幾篇文章。」

  「那些文章說不上極差, 但也無法說是極好……總之, 我覺得,如果他是這樣的水準,真的不應該得到第二名的成績。」

  賈寶寶眼皮一抖。

  賈迎春輕聲道:「就是我多心了吧,但是,如果我想的沒錯,那可就攤上大事了。」

  賈寶寶抿緊雙唇。

  的確, 如果賈環的文章配不上他的名次,那他又為何會取得這麼靠前的名次?若真的牽扯進舞弊案,那連同賈家也攤上了大事。

  賈寶寶對系統道:「我現在就覺得賈家像是一座放滿了危險物品的大倉庫,只要一點點火星就能將這裡徹底引爆,偏偏就是不知道這顆火星什麼時候落下。」

  賈寶寶翹起嘴角,低語道:「如果沒有人來做這顆火星,那就由我來吧。」

  賈迎春:「你在說什麼?」

  賈寶寶回過神來,打哈哈道:「沒什麼,我們也不要想這些了,考試要緊。」

  賈迎春似乎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什麼,只是提醒道:「你不要做傻事。」

  賈寶寶不答話。

  兩人在距離貢院還有一條街的地方下了馬車。

  賈寶寶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被濃濃的佛香味嗆了一跟頭。

  她手掌在鼻尖前扇了扇,朝旁邊望去。

  貢院前的一條街在科舉舉行的時候,常常做與考試相關的生意,賣筆墨紙硯、書籍等等,然而現在,這條街上竟然開了大大小小的香堂、祠堂。

  「這是什麼?」

  每家每戶香堂前的人都不少,一個個舉子打扮的人進進出出。

  賈迎春也感到好奇,他隨手拉住一個學子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那個舉子似乎從南方來的,話語裡帶著南方的方言,「你們看上去是京城本地人,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撇撇嘴,「我們在拜龍女。」

  「哎?」

  「哈?」

  賈寶寶和賈迎春對視一眼。

  那個舉子指了指幾家香堂:「聽說上場考試貢院裡著火了,多虧了龍女大人顯靈,天降甘霖,這才無人傷亡,反正多拜拜有好處,最起碼能保佑自己在考場裡平平安安的。」

  一旁又有個舉子湊了過來,用帶著家鄉口音的官話道:「不對不對,我是聽說,龍女大人愛慕有才華的學子,但凡被她看上的學子都會考得不錯,所以大家都來拜龍女,希望龍女大人能保佑自己考得好成績。」

  「對,我也聽說了,」見他們說的熱鬧,又有人湊了過來,「你們知道京城這邊賈解元嗎?據說她生的十分貌美,這才得了龍女的青睞,得以高中。」

  賈寶寶:「胡說!」

  那明明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學出來的。

  「不可對龍女大人不敬!」

  「沒錯!」

  「龍女大人的事你懂什麼!」

  賈寶寶被這幾個學子七嘴八舌懟了一臉。

  賈寶寶:「……」

  我就是龍女,我的事情我不懂還有誰懂!

  「別以為你長得有幾分姿色就隨隨便便詆毀龍女大人。」

  「走走走,咱們去拜龍女大人,別理會她。」

  幾個人面色不善地離開了。

  賈寶寶抹了一把臉,卻見賈迎春正瞧著自己笑。

  賈寶寶無奈道:「讓迎春哥哥你見笑了。」

  賈迎春嘴角翹起,「那你要去拜拜那個龍女大人嗎?」

  他明明知道龍女大人是誰,還故意這麼說。

  賈寶寶咬牙:「去,當然要去。」

  兩人找了一間香火鼎盛的祠堂進去,上面的匾額上寫著「龍女祠」三個大字。

  裡麵點著香燭、長香,門口的一個大鼎裡還燒著紙。

  賈寶寶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學子在桃花箋上寫了一首情詩投進大鼎中,轉瞬間這張桃花箋就被火苗吞噬。

  「兩位舉人老爺可是要燒香拜龍女?或是需要寫詩詞贏得龍女青睞?」一個道士打扮的男人迎了上來。

  賈寶寶:「寫詩詞?」

  那道士點頭道:「沒錯,世人皆知龍女大人愛慕才華出眾或美貌無雙的學子,但凡被她所看重的學子必然都會金榜題名。」

  道士遞給賈寶寶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只是凡間學子這麼多,總得找個機會讓龍女見識你的文采啊。」

  所以就寫情詩燒給龍女大人嗎?

  她閉門讀書這段期間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啊!

  賈寶寶僵硬地笑了一聲,「不用了,我隨便看看就好。」

  道士倒也不趕客,「也是,憑著舉人老爺您的美貌,龍女大人定然能一眼相中你的。」

  怎麼我活著活著就要自己相中自己了。

  賈寶寶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趕忙擠到裡面龍女大人的彩繪塑像前。

  只見那龍女雙手輕拋紅色紗練,紅色輕紗遮住她半張臉,紗練到了某個頂點,又墜落下來化作藍色的水花。

  掩在紅紗後的龍女面容嬌媚,半遮半露間更顯出其傾國傾城的姿容。

  只是,這龍女的面容在賈寶寶看來有幾分熟悉。

  賈寶寶摸摸下巴,低聲嘀咕:「這龍女的容貌為何……」

  「……這麼像你是吧?」

  賈寶寶猛地扭過頭,看到賈迎春正舉著三根長香朝龍女拜了拜。

  賈寶寶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小聲問道:「你怎麼了?該不會你也信了龍女吧?」

  賈迎春腳尖兒一轉,整個人朝向她,舉著香朝她拜了一下。

  賈寶寶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賈迎春抬頭一笑,「自然是求龍女大人你保佑我了。」

  賈寶寶忙往後退了幾步。

  賈迎春將長香在龍女案前的香座上插好。

  賈寶寶問:「為什麼說龍女像我?」

  賈迎春反倒問她:「你知不知道薛寶釵在城外建了一座龍女觀?」

  賈寶寶一愣,「好像聽說過。」

  賈迎春仰頭望著龍女,神情有一種憧憬的溫柔,「現在京城裡流傳的龍女畫像、塑像都是從龍女觀流傳出來的,因為那裡的龍女最為貌美,也最為動人。」

  「龍女畫的每一筆,龍女塑像的每一個細節都仿佛是凝結著最為真摯的愛意。」

  「我曾經見識過龍女觀中的龍女畫,那裡的龍女更加像你,尤其是那種傲慢疏離又溫柔含笑的神態。」

  被看穿本質的賈寶寶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說薛寶釵該不會愛慕你吧?」賈迎春突然放出一個大雷。

  賈寶寶嚇了一跳,立刻抬頭。

  賈迎春這才莞爾道:「你該不會真信了吧?我瞎說的,走了走了,咱們還要去考試,就別在這裡瞎耽誤功夫了。」

  賈寶寶跟著他離開。

  她知道賈迎春的話並不是在瞎說,他後來改口也不過是顧及她的面子。

  她猜那些畫像及雕塑都是出自薛寶釵之手。

  系統忍不住道:「他不會在放棄你之後,把全部感情都投在這位龍女大人身上了吧?」

  賈寶寶:「我不知道,那是他的事情……也許,他只是想和過去的告別。」

  ……

  賈寶寶靠著系統的外掛,安全無恙地進入會試的考場,這次她的運氣特別背,考試號間居然被安排在茅房不遠的地方。

  她將一條帕子系在鼻前,加快速度答題。

  因為有林哥哥和甄英蓮給她抓重點,前面的幾場考試都沒有問題。

  然而輪到策問的時候,試卷上的問題卻是關於世家對社稷的危害的。

  賈寶寶一字一字讀著,背後卻忍不住生出一陣陣冷汗。

  這個策問的問題顯然是出自陛下之手,可是,陛下在會試科目中考這個,究竟要做什麼?

  賈寶寶放下卷子,想了好久。

  系統提醒:「你再不寫天色就晚了!」

  賈寶寶恍惚回神,慢慢提筆。

  她看著自己沾滿濃墨的筆鋒,一滴墨汁慢慢墜下,「吧嗒」一下濺在了宣紙上。

  「我想,我的機會來了。」賈寶寶終於徹底回過神,眼神明亮,嘴角上揚。

  熟悉賈寶寶的系統知道她又要搞事了。

  賈寶寶提筆而就,一篇文章既成。

  世家之危不可不解,若要一家為先,請以賈家為先;若必要一人為先,甘為君策。

  也許是她太想讓賈家敗亡了,寫起這樣的文章簡直文思泉湧,沒多久的功夫就將一篇文章完成。

  她又刪刪改改,將許多過於激動的言詞加以潤色,將避諱的字替代過去。

  這一篇文章她寫得太過興奮,出考場時,還有些神清氣爽。

  然而,當她走到貢院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大門被堵住了,前面的人根本不動,後面的人自然也出不去。

  賈寶寶問前面的學子:「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大家都不走?」

  前面的人回過頭,居然還是熟人,正是之前跟賈寶寶介紹過「龍女大人」的那位南方學子。

  他也對賈寶寶那張美貌的臉眼熟,立刻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好像聽人說是出了什麼大事。」

  他前面的學子也回過頭來八卦:「是貢院門口貼了一張告示,將之前貢院裡發生的火災緣由解釋出來。」

  「什麼緣由?」

  他前面的那個學子也說不清楚,便戳了戳自己前面的人。

  賈寶寶就看著他們一個戳一個,就這樣互相詢問,直到將消息傳了回來。

  南方學子知曉一切後,轉頭對賈寶寶道:「我都問明白了,說是為了報復同場的學子,有人故意在考場縱火,這人也太缺德了吧?合著這整個考場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了嗎?報仇也要拉上墊背的,真讓人噁心。」

  知道了真相,其他學子也紛紛指責起那個縱火的人。

  然而,就在這中間,賈寶寶突然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呼氣聲,像是某個人終於松了一口氣。

  賈寶寶一回頭,正與賈環四目相對。

  賈環臉上的神情一僵,而後飛快地轉過臉。

  系統哼了一聲,「賊眉鼠眼,做賊心虛。」

  賈寶寶覺得系統這話說的過分了,「人家雖然做賊心虛,但是長相也沒到賊眉鼠眼的地步。」

  系統:「好啊,你不愛我了,現在為了一個賈環也反駁我!」

  賈寶寶聳聳肩,不再說話。

  前面看告示的學子散去,後面的學子也能出去了。

  賈寶寶路過那張告示時,認真看了一眼,告示上說要對縱火者處以死刑。

  她低下頭,加快腳步匆匆離開。

  突然,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跑的那樣急做什麼?我不就在這裡。」

  賈寶寶抬頭,果然看到了兜帽下的林黛玉。

  她剛要說什麼,後面有其他人在她後背拍了一下。

  「走啊,好不容易考完,咱們去大吃一頓如何?」

  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正是之前那位南方學子。

  林黛玉眼睛一眯,對著那學子道:「抱歉了,她沒有功夫跟你吃飯。」

  他揚了揚下巴,「她已經與我有約了。」

  不知道是不是賈寶寶的錯覺,她總覺得說出這話的林黛玉帶著一股小驕傲。

  啊,林哥哥真是可愛。

  賈寶寶心裡有些暖。

  系統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臉。

  啊啊,談戀愛果然會讓人變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懶懶藍的霸王票,抱住蹭一蹭~

  懶懶藍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14 09:25:39


☆、第147章

  「哦, 哦, 那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南方學子懵逼地對賈寶寶說道。

  賈寶寶點頭含笑,「好,以後有機會。」

  南方學子又看了林黛玉好幾眼, 突然問道:「怎麼看你有幾分熟悉的樣子, 你該不會是……」

  賈寶寶瞬間緊張起來,以為林黛玉要不小心掉馬了。

  那個學子話說到一半卻搖頭道:「不對,不可能是他。」

  林黛玉握住賈寶寶的手, 輕輕搖晃了一下。

  「哦,對了, 我還要去拜拜龍女大人,那我先走了。」

  那個南方學子剛走, 林黛玉就低聲問:「就這麼怕我被人知道?」

  他探出頭,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耳朵,酸溜溜道:「難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賈寶寶笑嘻嘻地用自己的袖子擋在林黛玉臉前, 「林哥哥的臉只有我能看,當然不能給其他人看。」

  林黛玉原本還泛酸的心突然又甜了起來。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翹, 「好啦,就知道你這張嘴會哄人,看你哄得我開心的份兒上, 請你吃東西。」

  「吃什麼?」

  「狀元宴。」

  賈寶寶眼睛亮了起來, 她連忙找到自家的馬車,告訴車夫先載著賈迎春回去,她要和朋友去吃宴席。

  賈迎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賈寶寶緊張道:「怎麼了?」

  賈迎春:「希望你不是在見色忘友。」

  賈寶寶笑道:「若是真的忘了你, 那一定是因為我遇見了傾國色。」

  賈迎春:「……」

  他直接往後一倒,受不了道:「行了行了,你趕快走吧,你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曾經產生過妄想,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狗糧攻擊。

  賈寶寶交代好後,就和林黛玉一同前往一家名為「狀元樓」的酒樓。

  林黛玉笑道:「據說每屆狀元都會在這裡點一桌狀元宴,你雖然還沒有參加殿試,但我們不妨先吃上狀元宴,為你討個好彩頭。」

  「那就借哥哥吉言了。」

  酒樓裡,小廝引著二人往包間走去,經過樓梯拐角的時候,賈寶寶聽到有兩個小廝在聊天。

  「這兩位該不會也點的是狀元宴吧?」

  「今天點狀元宴的人可真多,算上這位已經是第三撥了吧?」

  「噓,咱們樓裡的狀元宴不是誰都能吃的,今天這三位的背後可都有王爺在撐腰。」

  「三位王爺?咱們京城還真是王爺遍地走……」

  「瞎說什麼呢!你不要命了!」

  等到賈寶寶經過兩人跟前,那兩個小廝閉嘴不言,低頭垂手向她請安。

  賈寶寶和林黛玉坐進包間裡,小廝出去後,她立刻跳起來,湊到牆壁上。

  林黛玉無奈也跟了過去。

  酒樓裡的隔間是用木板隔開的,賈寶寶這樣做也能聽到一些聲音。

  旁邊屋子裡,一個人奉承道:「若不是賈兄,我們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吃上這頓狀元宴呢。」

  「就是,就是,既然吃了狀元宴,賈兄定然能金榜題名,屆時,還望賈兄別忘了我們這些人。」

  「自然不會。」

  僅僅只說了四個字,賈寶寶已經猜到那個屋子裡坐的是誰了。

  林黛玉看向神情不安的賈寶寶,伸手捂住了她沒有貼著牆壁的那只耳朵。

  賈寶寶一愣,抬頭望去。

  林黛玉挑眉道:「我在,絕不會讓他們欺負你去。」

  賈寶寶搖頭:「誰能欺負到我頭頂上,我定然要讓他吃不完兜著走,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那邊的人姓賈?」

  「是賈環,」賈寶寶出神地盯著牆壁,「不知道是哪位王爺資助他的狀元宴。」

  林黛玉將她重新拉到桌邊,兩人剛剛坐下,酒樓裡的人就把菜肴送了過來。

  「其實要知道是哪位也很簡單。」等送菜的人出去,林黛玉為她分析,「不會是西寧郡王和忠順親王,只剩下那三位王爺了。」

  「得了,答案已經出來了,看來跟南安郡王脫不了干係。」

  賈寶寶支著臉頰,有一搭沒一搭吃著菜。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要搞倒賈府以證清白的南安郡王為何又跟賈環混到一起去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熱氣。

  「張嘴。」

  她下意識聽從指令,張開了嘴,嘴裡似乎被放進了什麼東西,一股嗆鼻的辣味直沖天靈蓋兒,把她的眼淚都逼出來了。

  賈寶寶覺得舌頭都要著火了,忙伸出舌頭,到處找水。

  「噗……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這麼不能吃辣的。」林黛玉忙遞上水杯。

  賈寶寶將一杯水都喝完了,還是覺得火苗在舌尖上跳踢踏舞,她眼睛濕漉漉地瞪了林黛玉一眼。

  林黛玉心軟成了一灘糖水,他好聲好氣地哄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眼角,將她溢出來的眼淚擦乾。

  他不想她哭的。

  林黛玉輕聲道:「你讓我也為你流淚好不好?」

  「算命的人曾經說我要為一個命中註定之人流盡眼淚,我只希望那個人是你。」

  「誰要你的眼淚了,你好端端的不好嗎?」

  林黛玉看進她的眼中,忍不住笑了起來,「好。」

  兩人用過狀元宴,剛一出門,卻迎面碰上了另外兩人——忠順親王和薛寶釵。

  忠順親王身後還帶著幾個親衛,都跟在王爺身後。

  賈寶寶下意識站在林黛玉身前,想要用自己的小身板擋住他。

  林黛玉攥緊她的手,低聲道:「你這樣做會讓我很痛苦,我是個男人,不會躲在你的身後的。」

  他與賈寶寶並肩而立,平靜地看向忠順親王。

  「拜見王爺。」他躬身行禮。

  賈寶寶也出聲:「拜見王爺。」

  水澈的目光釘在林黛玉的身上,他板著臉道:「你有些面善。」

  林黛玉清清淡淡道:「草民的榮幸。」

  水澈的目光慢慢滑下,頓時凝在了林黛玉腰間掛著的一枚墨玉玉佩上。

  猛然間,他臉色陰沉下來,像是醞釀著一場風暴。

  薛寶釵忙出聲道:「王爺不是還有急事?」

  「急事?」水澈摸著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冷笑一聲,「我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

  他的聲音冰冷,從中能聽出火氣。

  賈林薛三人都是一臉莫名。

  水澈冷淡道:「賈寶玉,你很好。」

  聽著話語的意思可並非是很好。

  賈寶寶一個激靈,小心打量著水澈,只見他像是被烏雲壓頂,灰色的眼眸中壓抑著盛怒。

  他到底在為了什麼生氣?

  賈寶寶將視線投向薛寶釵。

  薛寶釵注意到她詢問的神色,輕輕搖了一下頭。

  賈寶寶只得硬著頭皮道:「王爺息怒。」

  水澈只是冷笑。

  他淩空點了點林黛玉的方向,「你可真是膽子不小。」

  林黛玉神情不變,「王爺此話何意?」

  水澈盯著林黛玉,用冷冰冰的眼神淩遲著他,卻對著賈寶寶道:「寶玉,你一向能體察我的意圖,你說呢?」

  「呃……」賈寶寶是真的不知道啊,「王爺息怒。」

  林黛玉上前一步,半擋住賈寶寶,「王爺若要怪罪,草民無話可說,能否讓草民知道,草民究竟是在何處惹得王爺如此盛怒?」

  林黛玉這話本沒有什麼錯處,可聽在水澈耳中卻更加讓他上火,他緊緊抿唇,眼神帶著威壓。

  「怪罪?你罪無可恕!」

  在場幾人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水澈冷漠地瞥了賈寶寶一眼,「你自然也一樣。」

  聽到這話,賈寶寶反倒安心下來。

  看來這事兒跟她有關?

  賈寶寶原本不笑的時候眼中就帶著笑盈盈的光,現在心情放鬆下來,好心情就根本遮掩不住了。

  水澈的肺要氣炸了,他的心卻漸漸沉下。

  「寶玉,你或許忘了,這枚墨玉玉佩還是我送給你的。」水澈眼中的惡意盡數朝林黛玉湧去,「結果,你卻將我送你的玉佩轉送給他人?」

  林黛玉勃然變色。

  「小王的禮物還沒這麼廉價,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拿的!」

  賈寶寶一愣,她是真不記得這枚玉佩是忠順親王給她的了,再說了,她玉佩那麼多,哪能個個都記得?

  賈寶寶撓了撓鬢角,在心裡對系統道:「別裝死,快出來!有本事你給我吱一聲!」

  系統:「吱!」

  「喂!這到底是他什麼時候送給我的玉佩,為何我沒有絲毫印象?」

  系統小聲道:「自然是在你沒有意識的時候。」

  「把話說清楚!」

  系統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便縮著頭道:「就是你有一回喝醉了酒犯下的錯事,撞見了忠順親王,還硬要走了人家的玉佩,還好你醉酒的樣子也比較討喜,人家才沒有跟你計較。」

  怪不得他與她初見的時候,水澈就表現的那麼不同,原來還有著這麼一樁官司。

  呵呵。

  合著都是她犯下的錯?

  系統哼哼唱道:「那一夜你舉起酒杯,那一夜你傷害了我……」

  「閉嘴!」

  「……」

  賈寶寶雖然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起因,但是這個時候直接說出來簡直就是不要命了,她捂著腦袋,故作不解地盯著水澈。

  「王爺,我實在不記得何時從您那裡得到玉佩?」

  「寶玉!」薛寶釵擔心她惹怒水澈,急忙打斷她的話。

  水澈卻不理會薛寶釵,只盯著賈寶寶道:「你敢說你不記……」

  對了,那時候她喝醉了,也有可能不記得。

  可即便不記得,也不是她將他的玉佩隨隨便便送給別的男人的理由。

  他給她玉佩是看得起她,她把玉佩給了旁人就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臉。

  「你,好樣的!好樣的!」水澈咬著牙冷笑,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賈寶寶的臉,「爺活了這麼大,還從未被人如此踩過臉。」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水澈的手。

  水澈盯著那截細腕,「癆病鬼就不要強出頭了!」

  林黛玉冷白的臉上浮起一抹蒼白的笑意,「王爺,此事是我的錯,不怪她。」

  他一把扯下腰間系的墨玉玉佩遞還給水澈。

  水澈卻沒有接過來。

  林黛玉說道:「之前我與寶玉喝醉了,我們兩個……結義為兄弟,彼此交換了信物,寶玉那時候醉的厲害,估計沒有意識到這枚墨玉玉佩不是她自己的。」

  水澈挑眉。

  「寶玉喝醉酒的情形想必王爺也知道。」

  林黛玉淺淺一笑,「王爺贈與這枚墨玉玉佩的時機也是寶玉喝醉的時候吧,不然,她不可能不記得。」

  這話說的好極了,水澈真是啞口無言,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水澈一把奪過林黛玉手中的墨玉玉佩,冷冰冰的視線掃過他們兩人。

  賈寶寶開口道:「不,此事都怪我喝酒誤事。」

  水澈卻絕不肯再聽,轉身離開。

  薛寶釵的靴底在地面磨蹭了一下,小聲道:「我再勸勸王爺,王爺也不會為了一場誤會與你生氣的。」

  賈寶寶對此毫無把握,「希望如此吧。」

  薛寶釵有看向林黛玉,「你也不可難為她,這件事終究只是誤會。」

  林黛玉神情不佳,對著薛寶釵冷笑連連,「好個薛老爺,裡外裡只有你一個好人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要你在這裡裝好人?」

  「你!」薛寶釵氣血翻湧,臉頰泛紅,「你休得血口噴人!」

  「要我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嗎?」

  薛寶釵一扔袖子,冷冰冰道:「狗咬呂洞賓,算了,那我也不參合了。」

  林黛玉此時胸中夾雜著怒氣火氣和醋意,話語越發尖酸刺人。

  「你本就不該來參合,這有你什麼事?還呂洞賓,即便是呂洞賓也是動了凡心的那一個。」

  薛寶釵倒吸一口氣,猛地退後一步。

  「什麼龍女大人,當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薛寶釵被他擠兌的神情尷尬。

  林黛玉卻朝他晃了晃手掌,指著自己道:「我還沒死呢,你的心思還是趁早收拾乾淨吧!」

  薛寶釵什麼也不想說了,立刻快步離開。

  水澈和薛寶釵離開了,林黛玉卻立在走廊當中一動不動。

  「林哥哥?」

  林黛玉背過身子,「現在先別跟我說話。」

  他深吸幾口氣,低聲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說罷,他便捂著臉匆匆下樓。

  「林哥哥。」賈寶寶急急追了上去。

  走到門口,她看到林黛玉一頭鑽進了一輛馬車中,賈寶寶也想要進去,卻被一隻胳膊攔住了。

  水濃的銀髮垂在胸前,神情溫和道:「寶玉,你還是讓他冷靜一下吧。」

  「我需要向林哥哥道歉。」賈寶寶小聲道。

  水濃偏頭進馬車內,很快轉過頭對她道:「先生已經原諒你了。」

  「可他還是不肯見我嗎?」

  水濃微笑道:「我很抱歉。」

  讓瞎子對自己道歉,賈寶寶還沒有辦法沒良心到這個地步。

  她搖手,「不,沒什麼。」

  水濃輕聲道:「你不介意的話,一會兒我想跟你聊一聊。」

  他是想做她與林哥哥的和事佬嗎?

  賈寶寶輕輕點了點頭。

  水濃讓賈寶寶先進去喝一盞茶,一會兒他自會去找她。

  待賈寶寶離開後,水濃進入車內。

  即便她閉著眼睛,無法視物,仍舊能夠覺察到林黛玉的悲傷與自厭。

  「先生。」

  「王爺不必在說,這件事是我做錯了,可是,若是深愛一個人,很難能不嫉妒。我厭惡善妒的自己,可卻無法將這一部分割除,因為這一部分也是我愛她的證據。」

  水濃若有所悟:「所以,愛一個人就是想要將她身邊其他愛她的人排開?」

  「不該是……」林黛玉想要否定,可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這件事本就是一場誤會,是我一時沖昏了頭腦,我不該想寶玉是故意辱我,才拿別的男人的東西給我的。」他捂著額頭,神情悲傷。

  「我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抱歉,我不該懷疑她對我的情感。」

  林黛玉:「我這就去找她。」

  可是,水濃卻攔住了他。

  「不可如此,她方才生了氣,你且讓她消消氣,等到你們兩個都冷靜下來,你再去跟她解釋才對。」

  林黛玉心亂如麻,覺得水濃說的也有道理。

  水濃微笑道:「此時,就該我這位紅娘出馬了,你放心,我會好好勸解她的。」

  林黛玉心中突然警惕起來。

  水濃淡淡道:「說起來,我的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道會不會……」

  林黛玉心思轉回,「王爺切莫如此說,王爺還有千載春秋。」

  水濃含笑:「多謝先生了。」

  賈寶寶正坐在大堂的一個角落裡喝茶,只見白髮閉目的水濃不慌不忙地朝這裡走來,他袍角微動,髮絲輕顫,每一步都像是伴隨著某種特殊的韻律。

  見大堂眾人的視線看過來,賈寶寶猛然意識到水濃的與眾不同之處。

  她忙迎了兩步,拉著水濃出門,好讓他不被當做稀奇動物圍觀。

  水濃嘴角含笑,任由她拉著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懶懶藍投擲的霸王票,愛你~

  懶懶藍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15 06:45:30


☆、148

  賈寶寶將他拉到角落裡, 一轉頭, 見他閉著眼睛乖巧地立在原地。

  他似乎覺察到了她投來的視線,歪歪頭,「怎麼了?」

  「你的馬車呢?」

  「哦,我讓他們先送先生回去了。」

  水濃輕輕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 你可以送我回府嗎?剛好我也想跟你聊聊。」

  「那我去雇一輛馬車。」

  水濃攔住了賈寶寶,「我整日出則乘車, 入則坐轎, 已經夠了, 除非你帶我騎馬, 否則,還是這麼走回去吧。」

  水濃歎了口氣:「說起來, 我竟從來沒有騎過馬, 那些奴才擔心我受傷, 連累他們被父皇責駡, 每當我提出要騎馬的時候,他們都會拼命攔著我。」

  賈寶寶嘴角一抽, 「所以,你這是在央求我帶你騎馬嗎?」

  水濃:「唉, 我好可憐啊,一個人孤零零的,還是個瞎子……」

  「王爺,你到底從哪裡學來的這套啊?」

  「我的先生當然不止林黛玉,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我也從其他人那裡學了不少。」

  賈寶寶:「……」

  所以你就學了撒嬌嗎?

  水濃銀白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說道:「你要是完成了我這個心願,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關於你們賈家興亡的,是你特別感興趣的。」

  賈寶寶挑眉,「好,一言為定。」

  她讓水濃在巷子裡等著,自己去買了一匹馬。

  等她回來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水濃的蹤跡。

  賈寶寶對系統道:「壞了,我是不是把他弄丟了?你快幫我查探一下周圍。」

  「你在說什麼呢?」水濃從小巷盡頭的一個拐角走出。

  賈寶寶瞪他:「王爺,您能不能別亂走。」

  水濃垂眸,低聲道:「抱歉,我怕被旁人看到,嚇到他們。」

  賈寶寶一滯,立刻道:「是我不好,我沒有考慮周到。」

  水濃低下頭,遮掩了面無表情的臉。

  他想他的表現應該很不錯,這是他經過觀察總結得出的最惹人憐愛的方式了。

  突然,他頭頂一重,像是被扣住了什麼。

  「這樣就好了。」

  水濃抬手摸了摸,摸到圍著面紗的斗笠。

  他緩緩道:「你準備的真是周到。」

  賈寶寶:「好了,王爺請上馬吧。」

  她已經把各種卡片準備齊全,即便他從馬上摔下來,摔個半死,她也照樣能救活。

  水濃摸到馬邊,出聲問:「你只準備了一匹馬?」

  賈寶寶:「我可不放心讓王爺單獨騎馬?」

  水濃:「是咱們兩個共乘一匹嗎?」

  「王爺,你想什麼美事兒呢,當然是你騎著馬,我牽著韁繩。」

  水濃扯著韁繩,踩著銅馬鐙準備上馬。

  「寶玉,你可對我真不客氣,我好歹也是個王爺。」

  賈寶寶笑問:「那王爺你想要我恭恭敬敬對待你嗎?」

  水濃笑了:「當然不,若是你跟其他人一樣了,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他坐上馬鞍,感慨道:「我倒是明白了先生為何偏偏對你情有獨鍾。」

  「男人和男人,當真有趣至極。」

  系統偷偷問賈寶寶:「你發沒發現這位王爺古怪的地方。」

  賈寶寶直接開口道:「王爺還真是喜歡有趣的東西。」

  水濃冷淡地勾起嘴角,「愉悅大概是我唯一能體會的情感了。」

  賈寶寶撇了撇嘴,只覺得他的回答太過詭異。

  水濃卻像是終於抓到一個談心的人,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我的兄弟們都有自己的愛好,好騎射,好唱戲,好美色……唯獨我總是沒有什麼喜歡的。」

  賈寶寶:「……」

  你前面說的那三個都是誰啊!

  「後來我觀察他們喜歡的方式,覺得十分有趣。」

  水濃抿嘴一笑,整個人像是在閃閃發光,賈寶寶卻莫名覺得背脊發寒。

  「寶玉,你可有喜歡的東西?」

  賈寶寶:「沒有。」

  「我倒是覺得你喜歡大廈傾倒的那一刹。」

  賈寶寶呼吸一滯。

  水濃閉著眼睛朝向她的方向,「我猜對了吧?」

  賈寶寶:「不是。」

  「哦,那我說錯了,你只喜歡賈府傾倒的那一刹。」

  這下子賈寶寶是完全止不住驚訝了,他是如何知道的?

  「林哥哥對你說了什麼嗎?」

  水濃淺笑悠然:「我雖然看不到,卻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東西,並不需要別人告訴我什麼。」

  賈寶寶:「哦,王爺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也許有我幫上忙的地方……我很想讓馬跑起來,寶玉?」

  水濃抖了抖袖子,露出右手,他手裡居然拿著一條鞭子。

  賈寶寶真是佩服這位王爺了。

  為了怕他受傷,她甚至連馬鞭都不敢買,誰能料想到,他居然自己帶著呢!

  「您到底要怎麼樣?」

  水濃輕甩馬鞭,豔紅色的馬鞭甩出個花兒,發出清脆的聲響。

  「跑馬。」

  「成。」賈寶寶躍上馬背,坐在水濃身後。

  賈寶寶:「……太高了,低下頭,把馬鞭和韁繩都給我。」

  水濃老老實實地縮起自己高大的身體,屈著上腿,幾乎要趴在馬脖子上。

  欺負了王爺後,賈寶寶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猛地一抖韁繩,「駕!」

  駿馬奔著城門外而去。

  迎面的風在耳畔呼嘯著,揚起了他長長的銀絲,銀絲打在她的臉上就像是迎面撲來的雪花。

  賈寶寶:「呸呸呸,你頭髮飛進我嘴巴裡了,攏好了!」

  「哦。」水濃乖乖地應了一聲,兩隻手都鬆開摸到自己的髮絲。

  因為馬跑的極快,他整個人瞬間搖晃了一下。

  賈寶寶驚呼一聲,忙去扶他。

  水濃晃了晃又坐好了,手指無意般劃過她的臉頰,又順著她的肩膀慢慢滑下。

  他的手很冰,像是早春的溪水。

  「抱歉。」他收回了手,重新坐好。

  賈寶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她放鬆了韁繩,馬也慢了下來。

  水濃微微側身,「怎麼了嗎?」

  賈寶寶:「該回去了。」

  水濃「看」了一眼四周,「你能告訴我這是在哪裡嗎?」

  「出了城門,在一條土路上,兩旁有垂柳,野花也開了。」

  水濃吸了吸鼻子,「我聞到了一股香味,這裡是不是有土祠?」

  賈寶寶倒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水濃:「我為你指路。」

  賈寶寶:「……」

  她是怎麼活著活著到了要靠瞎子指路的地步了?

  但是,她按照水濃所說,還真的找到了一間隱藏在林木後的小小土祠。

  進門前,她抬頭看了一眼。

  「……」

  水濃含笑問:「這是什麼祠?」

  賈寶寶:「龍女祠,王爺沒聽說過吧?」

  「不,我聽說過。」

  「或者說,」水濃轉過頭,興味盎然道:「我早就想要見識見識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見識?

  下一刻,水濃就向她展現了自己的獨特「見識」方式。

  只見水濃摸索到龍女像下,伸手一掀衣擺,直接踩著供桌爬上了放置龍女像的高臺上。

  「王爺!快下來!」賈寶寶急急忙忙喊。

  水濃慢悠悠道:「不急,不急,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

  說著,他就開始伸手慢慢撫摸龍女的輪廓。

  這座龍女像與賈寶寶太相似了,看著他撫摸龍女像,她甚至產生一種他正在撫摸她的臉的錯覺。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賈寶寶:「快下來,你讓別人看到了好打碎你腦殼了。」

  「那就讓他們打碎好了,我也是龍女大人的裙下之臣。」

  水濃站在台座上,微微回眸,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眸隱隱有些發紅,陽光落進他的眼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的眼睛像是鑲嵌在銀色底座上的寶石,又像是漂浮在清溪中的落紅,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可惜不能視物。

  賈寶寶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了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王爺怎麼會對龍女大人這般……」

  她盯著水濃還是不肯鬆開的手,眼皮顫了顫,「……執著呢?」

  水濃含笑道:「因為這才是神啊。」

  賈寶寶:「……」

  呸,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好。

  好在水濃瘋狂夠了就從供桌上跳了下來。

  水濃開口道:「這次跟你單獨出來本來是想要……」

  賈寶寶:「如果您是為林哥哥做說客的,那就不用說了。」

  水濃饒有興致道:「你決定不原諒他了?」

  賈寶寶茫然道:「林哥哥毫無錯處,為何要我原諒?」

  賈寶寶:「是我搞砸了一切,才讓林哥哥那樣難堪的。」

  水濃淡淡道:「他可是選擇棄你而去了。」

  「他只是想要我們兩個都冷靜一下,在那種氛圍裡,很容易出口一些不經大腦的話,反而容易傷害彼此。」

  賈寶寶低頭笑了笑,「林哥哥的心思我都知道,因為他的心思都是向著我。」

  水濃莫名有些飽,這是一種很難讓人形容的感覺,有些煩,還有點羡慕,若是他也能得到這種情感的話……

  水濃低聲道:「你知道就好,我也相信你,你會整理好一切。」

  「寶玉,我一直都在看著你,你真是太奇怪了。」

  賈寶寶撓了撓臉頰,「我這麼奇怪真是抱歉了啊。」

  水濃搖頭。

  兩人出了龍女祠,慢悠悠地走上回城的路。

  「之前說好的,你帶我跑馬的禮物,」水濃咬著每個字,「你的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有人想要在殿試上一舉擊潰你和賈家。」

  賈寶寶猛地扭頭,「現在會試結果還沒下來。」

  「可你已經進入了殿試名單中,是不是很有趣?」

  賈寶寶可一點都不覺得有趣,只覺得背後有個大陰謀在等著她。

  水濃輕聲道:「你若是想要看大廈傾倒的那一刹,不如什麼也不做,待那人搭好木柴之後,你再抽掉他的梯子,點燃木柴,只看那良辰美景都變成了斷壁殘垣,如花美眷也抵不過似水流年。」

  雖然原來的唱詞不是這般,但被他改動兩下,再用他悅耳的嗓音唱出,竟然別有一番滋味。

  「王爺唱得好。」

  水濃:「我說過,我仔細研究過他人的喜好,當無趣了就會拋下。」

  他轉向賈寶寶的方向,抬手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她的腦袋,「寶玉,我說的話你要記清楚啊。」

  他這個動作竟然帶了幾分林哥哥的味道。

  賈寶寶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水濃卻已經率先快行一步,丟給她一個背影。

  銀色的長髮因為騎馬的緣故有些散落下來,在他的後背處輕輕蕩出水波似的紋路。

  賈寶寶還想要問一下那個陰謀,背對著賈寶寶的水濃卻仿佛先一步洞曉她的問題。

  「寶玉,我只能說到這裡,畢竟更多的需要你自己去看。」

  他側頭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這詭異的熟悉感!

  賈寶寶摸了摸快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她實在不想理解水濃的腦回路,將他送到門口後就匆匆離開了。

  陰謀這兩個字佔據了她所有心神。

  林黛玉聽到她送水濃回來,立刻迎了出來,卻只看到她騎馬離開的背影。

  林黛玉垂眸,神情有些失落。

  水濃莞爾道:「你放心,我都跟她說了,她也不怪你,只是稍微不想見你。」

  林黛玉微微蹙眉。

  水濃淡淡道:「她說讓兩個人冷靜冷靜,因為憤怒、哀傷之類等情緒會讓人說出無可挽回的話。」

  林黛玉欣慰地笑了一下:「她果然還是這樣,倒是我顯得小氣又考慮不周。」

  水濃:「……」

  又是這種「吃到撐」的感覺!

  「對了,王爺,」林黛玉壓低聲音,神色恭敬道:「那位來了。」

  西寧王府的前院,一個雌雄莫辨、美貌驚人的男人正朝著水濃的方向行了一個晚輩禮。

  「叔叔。」

  水濃神情不動,語氣涼薄,「在院子裡也就罷了,在外面你還是如此稱呼那就是在給自己招禍。」

  「我當初費盡心力要救的可不是一個死人。」

  來人慚愧地低下頭,「叔叔,我想求您一事。」

  他重新抬起頭,語氣堅定,「求您救救賈寶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仙女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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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翌日, 賈寶寶前去看自己的鋪子,在城外的義醫館,她又見到了水濃。

  賈寶寶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王爺你還真閑。」

  水濃不緊不慢道:「誰讓我既是廢人又是閒人呢?」

  賈寶寶歎了口氣, 「明明您不認為自己是廢人,我也不認為你是,為何你偏偏要這樣稱呼自己呢?」

  「是為了給自己賺取一些便利嗎?」

  「寶玉,你為什麼要把一切都說開?是在擔心我做些什麼嗎?」

  賈寶寶笑了笑。

  她確實覺察到了水濃的某種變化,這種變化很微妙,她怕以後會帶來不好的結果,只好用一種令兩人都難堪的方式將這一切揭開,好讓水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也很直接。

  水濃踩在落花上, 低聲道:「我這個人感覺不到什麼是難堪,什麼是不好,我的許多反應不過是在學你們, 我只出於自己的趣味才回去做某些事情。」

  賈寶寶:「王爺今日來此不是為了跟我討論您自己吧?」

  水濃:「我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要見見你。」

  他放低聲音,性感的嗓音搔得人耳朵發麻, 「我怕你會忘記我, 我又怕你會被別人放進心裡。」

  賈寶寶一臉黑線, 「您可別再學林哥哥說話了, 真的一點都不像。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敢正視林哥哥了。」

  水濃沉重地歎了口氣,連這歎氣的聲音都像極了林黛玉。

  「我今日前來確實還有另外一事, 你知道嗎?先生把人給打了。」

  「……」

  水濃意外地挑眉,好奇她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過了好長時間,賈寶寶才恍惚道:「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林哥哥……打人了?」

  賈寶寶不能將林黛玉和「打人」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這也太離奇了吧?

  水濃:「我莫非是信口開河之人?被先生毆打的人你也認識……」

  「我居然還認識,誰啊?」

  水濃閉嘴不言。

  得,他又開始賣關子了。

  賈寶寶拍了拍手,轉身回到醫館裡,將事情交代清楚後,重新走了出來。

  水濃正坐在馬車邊,斜倚著車壁,右手手指張開,對著陽光輕輕晃動,手指投下的影子也在他的臉頰上掃過,像是墨色蘭草。

  賈寶寶的腳步停頓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剛才似乎看到他的眼球面對強烈的陽光時一陣收縮。

  「王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同一個招數總是用,不大好吧?」

  水濃放下手,「你誤會了,我這次只是受人所托,寶玉,你忘了故人嗎?」

  「故人?」

  與西寧郡王相熟的故人……

  賈寶寶想到了自己曾經在西寧王府中偶然碰到的那位故人。

  「他……還好嗎?」

  「若他在意無法自由出現在人前,不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姓名,那他就不好;若他不在意這些,只想要好好活下去,那就還好。」

  水濃:「之前你們二人在後院相遇,著實嚇到了他,他不想連累到你,便在第二日離開京城了,昨日才回來。」

  「他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我,讓我救你。」

  「救我?」

  水濃露出一絲笑意,「還是昨日我與你說過的事,本來我不想再提,但既然他如此懇求,那我再提醒你一句,不要讓別人輕易出入你的屋子,你屋子裡所有帶字的紙都早些銷毀為妙。」

  賈寶寶模模糊糊想到了什麼,只可惜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的太快,讓她來不及思量。

  「等等……你口中的人是秦可卿的話,他和林哥哥打了起來?」

  賈寶寶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場面,兩個人都是風流仙姿的人物,居然還能打起來。

  她的腦海裡忍不住幻想出兩個蹬開雲彩,跳下凡間,擼袖子滾進泥水裡打仗的兩個小神仙。

  賈寶寶甩了甩腦袋。

  水濃:「喏,傷的還不輕呢。」

  賈寶寶好奇問:「誰勝了?誰傷的更重了些?」

  水濃理智地思量片刻——若是他說林黛玉傷的更重,她會不會對林黛玉更加充滿憐惜?

  水濃立刻道:「先生勝了,可卿傷的更重。」

  賈寶寶揚了揚下巴,與有榮焉道:「不愧是林哥哥,連打架都這麼厲害。」

  水濃抿緊唇。

  竟然算錯了,沒想到賈寶寶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賈寶寶說著就自動自發地攀上了水濃的馬車,「走吧,我也要去慰問一下傷患。」

  水濃面無表情道:「抱歉了,我實在推算不出你的選擇,你能直接告訴我你要去看誰嗎?」

  「當然是林哥哥,林哥哥身體不好,即便打贏了,我也擔心他的手酸不酸,疼不疼。」

  水濃:「……」

  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的反應與常人的反應不太一樣,真可謂是得天獨厚的奇葩。

  水濃淺淺一笑,低聲感慨:「有趣。」

  賈寶寶用余光掃了一眼水濃,又立刻移開視線。

  系統:「你在做什麼呢?」

  賈寶寶心裡哼了一聲,「水濃竟然想要套路我,也不看看我是誰,我能被他輕易套路到嗎?」

  「對呀,你可是套路之王呢,他竟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賈寶寶摸摸鼻子,感覺系統把自己和水濃一起罵了。

  ……

  賈寶寶和水濃在西寧郡王府裡看到秦可卿和林黛玉的時候,兩人正在下棋。

  賈寶寶轉向水濃:「王爺,你告訴我兩個人打起來了。」

  「你告訴我兩人傷的很重?」

  水濃閉著眼睛,坦然道:「沒錯,不信你去問問。」

  賈寶寶上前去問,還真的卻有其事。

  秦可卿溫和一笑,低聲道:「也不算是打起來,我只是與林兄產生了一些爭執而已。」

  林黛玉拈著黑色的棋子,也笑了笑。

  賈寶寶問秦可卿:「你重傷了?」

  秦可卿愣了一下,隨即挽起袖子露出通紅一片的手臂,「我只是不小心把手臂打到了柱子上,撞紅了一片,不礙事的。」

  賈寶寶對著水濃道:「這傷還真夠重的。」

  水濃:「可不是,我雖看不到,當時卻聽到了一陣巨響。」

  賈寶寶:「……」

  別人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位爺是閉著眼睛說瞎話啊。

  賈寶寶冷笑一聲,轉過頭對著林黛玉問:「你也受傷了嗎?」

  林黛玉側著頭,不與她對視,想了想,輕輕「嗯」了一聲。

  秦可卿輕呵:「受沒受傷,心裡有點數兒,這種手段也虧你使得出來。」

  林黛玉冷淡笑了一下,「我受沒受傷,你心裡就沒點兒數嗎?」

  「給我瞧瞧,你受傷在哪裡了?」

  兩人對視,誰也不肯先一步移開視線。

  隨即,林黛玉慢悠悠地舉起了手。

  賈寶寶忙道:「是手受傷了嗎?」

  「呃……」

  「呵。」秦可卿輕笑一聲。

  林黛玉黛眉蹙了一下。

  秦可卿:「來,讓我們好好看看,你的手哪裡受傷了?」

  賈寶寶:「是整只手?手臂?手指?」

  聽到最後一個詞,林黛玉點了一下頭。

  「哪根手指?」水濃也開口問。

  林黛玉慢悠悠地依次折下大拇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最後,就剩一根小拇指擎在那裡。

  賈寶寶仔仔細細打量他那根小拇指,除了覺得他的小拇指又細又長、皮膚白皙之外,再也沒發現別的什麼。

  秦可卿輕咳一聲,含笑問:「傷處在哪裡呢?」

  林黛玉別著頭道:「手指甲……劈了。」

  賈寶寶靠近了些,眯著眼睛仔細一看,林黛玉的小拇指的指甲果然從中間的位置裂了,一條小裂縫劈開指甲的上端。

  秦可卿出聲道:「你的傷好嚴重喲,都說十指連心,你的傷可比我的嚴重多了。」

  他故意挽了挽袖子,露出紅腫的小臂。

  賈寶寶卻沒有撇頭看上一眼,她雙手捧著林黛玉的手,輕輕吹了吹。

  她眼睛向上,凝視著林黛玉,「這樣好了一些嗎?」

  他終於看向了她。

  他輕輕搖頭。

  即便他再如何努力表現的若無其事,他專注的神情還是洩露了他的心事——他恨不得將她關在自己的眼湖中。

  賈寶寶蹲在他的身前,小手將他的大手合攏在掌心,隨後,她低下頭,輕輕吻了吻。

  林黛玉的唇動了動,忍不住傾身抱住了她。

  「你不生我氣嗎?」林黛玉小心問。

  賈寶寶摟著他的脖頸,小聲呵氣,笑眯眯道:「咱們兩個之間哪裡有氣啊,唯一的氣……」

  她甜美的唇貼上他的唇。

  她像是吸食糖畫上融化的糖漿一般,吸著他的氣。

  「我從你身上得來的氣,只要這個。」

  有她在,整個世界都明亮甜蜜起來。

  林黛玉臉頰泛紅,死死攥著她不肯鬆手。

  等兩人回過神來,卻發現水濃與秦可卿不見了蹤跡。

  林黛玉歎了口氣,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感覺到被你選中的我是有多麼幸運。」

  因為這裡沒有人,賈寶寶直接坐在他的腿上,笑嘻嘻道:「當然幸運了,你可是被龍女大人選中的幸運兒。」

  「啊,那請龍女大人好好垂憐我吧。」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認真道:「因為我也不會給其他任何人獲取你青睞的機會。」

  他眨了一下眼睛,「你也感覺到了吧?有個人想要學我得到你的青睞。」

  「原來你知道啊。」

  「一開始是忽略過去了,可當他今天早上穿著跟我相似的衣服出去的時候,我突然明白過來。」

  「相似的衣服?」賈寶寶歪歪腦袋,笑容發甜,「可是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大概是因為我當時在想你?」

  血液在為她唱歌,他提起來的心又重新放回了。

  他的小指輕輕勾著她的香腮,「我想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你未來想要去哪裡?」

  賈寶寶忍不住暢想。

  系統驚訝:「不準備回去了嗎?」

  賈寶寶輕輕「嗯」了一聲,「我想在這裡陪林哥哥一世。」

  「那你的任務……」

  「我會暫緩交付的。」

  系統忍不住勸告:「你要想清楚,真正的你還年輕,你有沒有想過你百年之後,回到自己真正的身體裡會怎麼樣?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卻有一生的記憶?記憶太多並不是好事。」

  「可是,如果是美好的記憶太多,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賈寶寶握著林黛玉的手,輕聲道:「咱們去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誰都不認識我們,然後……」

  她眼中似有一朵花歡喜地開在那裡。

  林黛玉壓低聲音,「遵命,我的夫人。」

  ……

  過了幾日,終於到了會試放榜日,時值杏花盛放,粉芯兒白瓣的花席捲了整個京城。

  賈寶寶在用早飯的時候,還在桌子上發現了一瓣偷偷潛入進來的杏花花瓣。

  賈寶寶撚起花瓣,看了許久。

  麝月:「外面到處都是花瓣,可難為那些灑掃的人了。」

  賈寶寶:「我前些日子囑咐你們的事情,你們可記在心裡了?」

  晴雯立刻道:「寶二爺放心,自那以後我和麝月輪換著守門,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進到屋子裡來。」

  賈寶寶拈著花,輕聲道:「任何人……包括院裡的老爺太太們,我把襲人、李貴他們也叫來幫幫你們,最近可是最要緊的時候。」

  麝月和晴雯雖然不知道為何寶二爺會如臨大敵,但因為賈寶寶這種緊張的姿態,他們也不免緊張起來。

  賈寶寶吃完飯後,喝著茶水,等著杏榜喜報。

  她坐在窗下一盞茶還沒喝完,就聽傳信的人飛奔前來報喜。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您高中會元!」

  「噗——」

  賈寶寶忙一邊擦嘴,一邊奔了出去。

  「系統,不可能吧?我雖然寫的比較順手,但絕不可能得到這樣高的名次。」

  系統:「你該想想你的文章都寫了什麼好東西,這次的主考官可是被陛下非常倚重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有陛下的意思?」

  賈寶寶恍恍惚惚出去,給傳信人包了個大紅包。

  周圍的人紛紛恭喜她,她卻並不是很開心。

  這段時日,她被很多人恭維,人人都說她會「連中三元」,賈寶寶卻並不敢說此等大話。

  最讓她意外的是,賈環居然也榜上有名。

  按照賈迎春所說,賈環中了舉人都算是走大運了,又怎麼會成了貢士呢?

  殿試又有什麼在等著她?

  就算是此時也不能大意,因為新錄取的貢士在殿試之前,還有一場複試。

  賈寶寶一邊讀書,一邊將讀過的書燒掉,迫使自己將這些統統記在腦子裡。

  水濃這段日子卻像是抽風一般時不時送她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即便她推拒不收,他也依然故我。

  賈寶寶想知道在林哥哥和她都知道他目的的情況下,他還能怎麼演呢?

  一日,水濃命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替故人邀她一見。

  故人……秦可卿。

  她原以為那日她故意不去瞧他,晾著他,他該明白她的心思了。

  不管怎麼樣,這次她是不得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可卿:呸,偏心!

  水濃:呸!狗糧好撐!

  ——

  謝謝土豪的霸王票,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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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杏花攻陷了整座城。

  清早,賈寶寶騎著白馬走在剛剛灑掃過的街上, 道路兩旁堆積著從街上掃到一起的杏花, 就像是未化的積雪, 只是這積雪在曙光中顯出粉嫩的色澤, 在春風中招搖出幾絲暗香。

  掃落花的人註定要做一場無用功, 只要有風,有春,杏花就一直在落。

  她勒了一下韁繩, 將馬停在一座紅色小樓前,樓前掛著舊酒旗,風吹雨打後的暗黃倒是與這座小樓極為相配。

  看著酒旗就知道這家酒家有些年頭了,她竟從來沒來過這裡。

  她回頭望瞭望自己一頭紮進來的小巷, 忍不住笑道:「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系統:「把你約到這麼一個僻靜的地方, 也不知道像做什麼, 你可要小心著點兒。」

  「得了, 您瞧好吧。」

  賈寶寶從馬上跳了下來, 紅樓內立刻奔出一個店小二, 替她牽好馬。

  賈寶寶道:「你就牽著馬在這裡等我就好,我不一會兒就下來。」

  店小二為難道:「可是……」

  賈寶寶拋給他一錠銀子。

  店小二立刻笑道:「好咧, 您慢走。」

  賈寶寶一踏進酒樓,卻發現一樓大堂竟然空無一人。

  不是因為這座酒樓客人本就稀少, 就是因為有人把這裡包下來了。

  賈寶寶上了二樓,剛一抬頭,就見二樓窗戶邊正坐著一位看書人。

  「秦……兄。」

  秦可卿放下書冊, 微微揚唇:「好久不見,上次就想要打招呼了,可是你卻沒看到我。」

  賈寶寶笑道:「早就該打招呼了,只是那次你見了我就跑。」

  秦可卿:「我是怕給你招來禍事。」

  他神情溫柔,即便一身男裝,這樣看著人的時候,仍舊讓人心神搖曳。

  「那現在你為何又敢見人了?」

  秦可卿微微抬頭,舒展眉宇笑道:「因為一個人。寶玉,你知道是誰嗎?」

  他死死盯著賈寶寶,陰晦而幽暗地轉達著自己的心意。

  明明已經知道結果,他卻偏偏想要再試一次。

  賈寶寶坐在他對面,摸了摸鼻子,「你該知道我的答案。」

  秦可卿笑了一下,仿佛已經徹底拋下了那些兒女情長,「好吧,寶玉你總是偏心,我該瞭解的。」

  「只不過以前是偏心於我,現在是偏心於他。」

  秦可卿自斟自飲了一杯酒,酒液打濕他的唇。

  他神情迷茫問她:「難道是我錯了嗎?我是不是不該離開才是?若是在你身邊的一直是我,會有他的地方嗎?」

  賈寶寶:「喜歡這種東西哪裡有倘若兩個字可講?不過是突然在某時某刻為了某個人動心而已,這種時機連我自己也無法捉摸。」

  秦可卿在她來之前就喝了不少酒,酒入愁腸,他更醉了。

  他斜靠著窗戶,眼中水霧彌漫。

  他盯著賈寶寶,突然眨了一下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

  「你有沒有覺得我跟林黛玉有些相似之處。」

  賈寶寶不為所動,堅定道:「不一樣,無論是你,還是林哥哥都是獨一無二的。」

  秦可卿嗤笑一聲,溫柔的神情也變得尖銳起來,「你可真是,怎麼能這麼好。」

  他閉上眼睛,難過道:「如果我重新來過……」

  賈寶寶迅速打斷他的話,「就像我剛才說的,那種時機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你能學林哥哥在相同的地方,做出相同的事情,說出相同的話,我的心動也不會重來。」

  「一切都不會重來。」她果斷道。

  秦可卿的睫毛輕輕顫抖,他半支著腦袋,對著她的方向淺淺一笑。

  「雖已物是人非,祝君得償所願。」

  他朝賈寶寶揚了揚杯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系統此時也唏噓道:「如今的場面讓我想起了當年,他還在府裡,你喝醉的時候,總是奔著他的屋子裡去,他也是這樣對著你笑,如今卻反過來了。」

  賈寶寶沒說話,良久對系統道:「你把剛剛那幕照下來了吧?」

  「唔……」系統支支吾吾。

  賈寶寶好笑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喜歡四處留影,弄得像是我打遊戲打出一張張CG似的。」

  「留影就留影吧,畢竟以後有些人有些神情,你很難再見到了。」

  賈寶寶默默起身,走下樓梯。

  愛情只是兩人才能稱作的小船,總有人想要擠掉林哥哥的位置,或者硬要加入這艘小船成為第三人,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小心翼翼維持著平衡,狠心將那些破壞平衡的人扔下船。

  她如果不狠下心,翻船的就是她和她所愛了。

  所以,愛情就是,安全駕駛,請勿超載。

  賈寶寶在樓梯口停頓下來,沒有回頭道:「我知道是有人故意引誘你來找我的,或許那個人還正躲在哪個角落裡偷聽,他若是個男人,不如直接來找我,何必這樣一次次試探呢?」

  「我等著他。」

  說罷,她就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樓梯下樓了。

  秦可卿直起身,對著窗戶道:「你可聽到了?」

  窗戶「吱呦」一聲被打開了,只見窗戶外居然是一座小小的陽臺,陽臺周邊圍著美人靠,讓人好倚著看樓下。

  水濃踩著窗框,從陽臺上翻了進來。

  這一幕無論秦可卿看了多少次都想要大笑出聲,沒想到一頭銀髮如仙人的西寧郡王居然會為了賈寶寶做到這個地步。

  「叔叔,你何必要做到這等地步?你若是對她有意,就像她所說的,直接去告訴她不好嗎?」

  秦可卿嘴角垂下,「畢竟侄兒已經徹底沒有了機會,你也不用顧忌侄兒。」

  水濃淡淡道:「在意你?我為何要在意你?你就算和她兩情相悅,我都不會顧忌你,更別提你現在不被她放在眼裡。」

  秦可卿:「……」

  他到底為什麼要被人拒絕之後,還要在這裡被叔叔戳心窩子啊!

  秦可卿幽幽道:「她說你是男人的話就去找她。」

  水濃神情寡淡:「這只是一種話術博弈而已,我並不會如她意。」

  他翹起嘴角,「現在這樣觀察試探她,可是帶給了我莫大樂趣,說不定我這輩子都要指著這樂趣過活了。」

  秦可卿嘴角一抽,一時之間他竟得不出賈寶寶和叔叔到底誰更慘一些。

  「她說你不是男的。」

  水濃朝向秦可卿的方向:「侄兒你當真幼稚,難道她說我不是,我就不是了嗎?」

  秦可卿認真道:「叔叔,我不得不提醒你,當一個女人認為一個男人不是男人的時候,比旁人罵他是無根太監還要慘。」

  水濃沉默良久,仿佛正在更新自己的「人類儲備知識」。

  「大意了。」他恍然大悟。

  秦可卿又喝了一杯酒,酒氣上腦說話也無所顧忌起來,「那叔叔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水濃:「我不打算現在就把一切攤開來說,所以,她還是會認為我不是男人,那我是不是需要去向她證明我是男人?」

  「噗——」

  水濃微微一笑,「你的反應真有趣,想必她的反應會更加有趣才是。」

  秦可卿:「……」

  雖然水濃的地位高,但不知道為何,他就是對賈寶寶有一種信任,相信賈寶寶一定能讓水濃吃癟。

  水濃面向窗外,慢慢睜開了眼睛,「我一直都覺得你們特別奇怪,明明應該更喜歡女子才是,為何對一個男子如此留戀?」

  秦可卿突然想到:對哦,他的叔叔此時似乎還不知道賈寶寶是女的,他也不想告訴叔叔這個真相,任由他折騰去吧。

  真想看看水濃被賈寶寶毫不留情懟回去,拒絕掉的場面。

  秦可卿匍匐在桌子上,覺得這樣想得自己有些小人。

  但是,他畢竟失戀,又喝醉了酒,這樣稍微當一下小人,也沒什麼吧?

  賈寶寶那日撂下狠話,卻沒有等到西寧郡王的動靜。

  林黛玉給她傳來信,讓她稍安勿躁。

  沒過多久,複試的日子就來臨了。

  賈寶寶倒是沒什麼,反正這麼多場考試都經歷下來了,也不差這個。

  然而,她身旁的賈環倒是緊張的要命,仿佛有誰要要他命似的。

  他一不小心對上了她的目光就立刻飛快地躲閃開。

  賈寶寶忍不住對系統道:「系統,你看看我,我怎麼樣?」

  系統:「漂亮,美麗,完美的一塌糊塗。」

  「奇怪了,那賈環為何表現的那麼奇怪?」

  系統哼了一聲,看不上眼道:「估計是虧心事幹多了。」

  一場複試下來,賈環一副快要虛脫的樣子。

  賈寶寶忍不住試探道:「你現在就這樣,到了殿試你可怎麼辦?」

  賈環的眸子突然幽深幽深地凝視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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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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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怎麼了?」

  賈環轉開頭, 悶聲道:「沒什麼。」

  「你最近的狀態不太好……」

  賈寶寶只是隨口這麼提了一下, 賈環卻反應極大道:「我無事, 賈將軍, 您還是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吧!」

  他轉身離開,背影倉皇。

  系統:「你怎麼開始理會他了?」

  賈寶寶撓了撓臉頰,笑道:「大概是因為最近談戀愛的關係,心思柔軟了許多。」

  系統:「呸!」

  你對你其他追求者可一點都不柔軟。

  在準備殿試的時候,屋子裡帶字的東西都被她燒的差不多了, 可她仍舊放心不下。

  日日防賊果然要不得。

  殿試前一日,賈寶寶的心裡有些發悶, 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事情, 就連天空都漸漸陰沉下來。

  賈寶寶出門逛了一圈,又覺得無趣早早回來了。

  晚上準備入睡的時候,她那種不安感更加強烈了。

  她猛地坐起身,問系統:「你有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

  系統:「我就覺得你最不對勁兒。」

  系統捏著嗓子唱《思凡》:「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咳咳,冤家!怎能個成就了姻緣……」

  賈寶寶被他唱的頭皮發麻:「你可別唱了。」

  系統嘟囔:「憑什麼你能做,我就不能唱了。」

  賈寶寶挑眉, 做出一副風流霸道總裁模樣:「我做了嗎?」

  系統捂著臉:「你個汙妖王!」

  賈寶寶無辜攤手:「明明是你自己起的頭。」

  她說著說著又坐起了身,「系統,你把這裡掃描一下,我總覺得我似乎忘了什麼。」

  系統聽了她的吩咐,將屋子裡裡外外掃描了一遍。

  「哎?」系統叫了一聲,「宿主, 快翻開你的褥子,下麵有東西!」

  「有東西?」賈寶寶連忙跳下床,將褥子掀開。

  褥子上熏著上好的香料,微微一翻動便是一陣撲鼻香氣襲來。

  然而,就在兩層褥子中間,居然夾了一封信。

  賈寶寶的心跳的劇烈,她點燃燈,將信紙取出,仔細看了起來。

  信上的內容越看越令人心驚,明明她從未寫過這樣一封信,信上的字跡卻與她的字極為相似。

  系統忍不住吃了一驚,「到底是誰正憋著壞招兒來害你呢!」

  賈寶寶抿緊唇,沒有說話。

  這時,正在外間守夜的麝月注意到了里間的燈火。

  她出聲詢問:「寶二爺有何吩咐嗎?」

  賈寶寶捏著信紙,沉聲道:「我上次吩咐你們的事情,你們可都做到了。」

  麝月稍微一想,立刻明白了她說的是哪件事。

  「是,我們聽了寶二爺的提醒,誰都不敢大意,日夜換班守著這裡。」

  賈寶寶:「你將他們幾個都叫過來。」

  麝月:「是……可是,寶二爺,明日便是殿試了,您……」

  賈寶寶:「我無妨,有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麝月吃了一驚,能讓寶二爺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此事事關重大,她也不敢再耽擱,立刻披上衣服,出門去叫醒眾人。

  賈寶寶將信收起,穿好衣物。

  等她出來,襲人、晴雯、李貴和麝月四人都已經在正堂等候多時。

  她坐在上首,沒有說話,視線依次掃過眾人。

  窗外突然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傳來「轟隆轟隆」的雷聲,沒過多久,「劈裡啪啦」的雨點便盡數砸在了窗戶上。

  賈寶寶淺淺一笑道:「你們都跟我很久了,我自然也都是信得過你們,還把賣身契都給你們了,可是……」

  她話音一落,視線掃過眾人。

  四人迅速跪下。

  賈寶寶擺擺手,「我這裡不需要你們跪,只需要你們老實說出實情來,今日有誰來過我的屋子?」

  麝月:「今日,我們也是分時辰守門的。」

  晴雯:「今日來的人確實不少,大多樹都是各個主子派來給二爺送東西的,我東西是收下了,人卻一個都沒放進來。」

  賈寶寶的視線移到還未說話的兩人身上。

  襲人掃了李貴一眼,立刻道:「今日我家裡人來了,我便讓李貴替我一替,我在門房與家人說了兩句話。」

  李貴突然朝賈寶寶重重磕了一個頭,「二爺,都是我的錯,您就罰我吧。」

  賈寶寶依舊含笑:「我只是稍稍問你們兩句話而已,什麼罰不罰的,快起來吧,你將今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就好。」

  她起身親自扶起了李貴。

  扶起李貴的時候,她瞥了襲人一眼。

  襲人立刻低下頭。

  李貴生的高大威武,現在卻像是被人制住了要害的猛獸,蔫頭耷腦道:「我替了花襲人守門,不知怎的突然鬧了肚子,我本來想忍著的,卻又怕會汙了寶二爺的屋子,正為難著,偏巧我娘來了,我便……我便……讓娘替我守著一會兒,迅速去解決了。」

  李貴的娘便是賈寶寶的奶娘李嬤嬤,而李嬤嬤是王夫人的人。

  賈寶寶看向襲人,輕輕歎了口氣。

  襲人的背脊反射性一挺。

  「我今日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看到屋子有人落了東西,那東西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的,我便猜想這屋子裡進了人,想要把事情搞清楚,要不然,明日我也無心考試。」

  「你們散了吧,」賈寶寶溫聲安撫道,「是我精神緊張,小題大做了,大概就是李嬤嬤進來隨意走動了一下。」

  她的視線掃過襲人,「也不必跟別人提起今晚的事了,省的旁人也為我擔心。」

  他們幾人紛紛應是。

  等屋子裡只剩下賈寶寶一人時,系統忍不住出聲問:「到底怎麼一回事?」

  賈寶寶將那張紙塞進自己放卡片的空格裡,居然發現還真能放進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我猜明日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系統幽幽道:「你們人類啊,真是難以理解。」

  賈寶寶攤手:「我覺得也是,這裡的人類真是難以理解。明明這些功名利祿都是我不在意的,可他們所有人偏偏都以為我在意。」

  「唉,眼瞎沒藥醫啊。」

  系統:「……」

  賈寶寶抓緊時間睡了個好覺,一早起床,就把「歐洲人的微笑」這張技能卡裝備上了。

  名稱:歐洲人的微笑

  屬性:技能卡

  對象:任意

  效果:想要脫非入歐嗎?還等什麼,只要一個微笑!只要一個微笑!你買不了吃虧,你買不了上當!哦,baby 快來啊!

  系統:「你考試需要歐氣?」

  賈寶寶:「不是你非要我當狀元的嗎?」

  系統好聲好氣:「好嘛,大爺,都是我的錯。」

  「考試需要是其一,為即將發生的事情預備著是其二。」

  「即將發生的事情?」

  賈寶寶勾起唇角:「我不打沒把握的仗,憋著害我的人一個都別跑,看我反彈回去。」

  系統:「行行行,你是歐洲人,你厲害。」

  賈寶寶出了府門,賈環早已經先行離開了。

  然而,在榮國府府備好的馬車旁邊卻還停放著另外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眼熟的很,賈寶寶笑眯眯地放棄了自己那輛馬車,擠上了這輛。

  車裡的林黛玉扶了她一把,連聲道:「你小心一些。」

  「林哥哥今日怎麼來送我了?」

  林黛玉將自己的手貼上她的臉頰,無奈苦笑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知道今日可能會發生大事,我的手指都涼了,你居然還有心思說笑?」

  賈寶寶笑嘻嘻地將他好看的手指攏進自己的掌心,故意調戲他,「林哥哥可不能當太監去,林哥哥若是當了太監,我豈不是要哭死了?」

  林黛玉眼睛一瞪,臉頰卻泛紅,他色厲內荏道:「都什麼要命時候了,你還開這種玩笑?」

  賈寶寶目視前方,淡淡「哦」了一聲。

  林黛玉修長的手指又開始勾她的手指,他平平靜靜道:「是你的終歸是你的,急什麼。」

  賈寶寶偷瞄向他。

  他雖然說得平靜,耳尖卻紅的嚇人。

  賈寶寶小聲道:「食色,性也,可我為什麼總覺得林哥哥你對我似乎沒有那方面的興趣呢?」

  啊!

  林黛玉狠狠地揉了一下她的頭髮,「你非要在這裡要了我的命是不是?」

  賈寶寶無辜地眨眨眼睛,「哥哥說得是哪條命!」

  平白無故被她調戲了去,偏生他又心疼她今日要經歷的事情,什麼都不能做,她是天生來克他的吧?

  林黛玉歎了口氣,「如果你是要讓我轉移注意力,不得不說,你幹的相當漂亮。」

  「今日的事情,只有水濃依稀得到一些風聲,我們卻不知道會如何發展。你要保護好自己,我也會努力來到你身邊。」

  賈寶寶鄭重其事點頭,正經道:「說起來,我確有一事要你幫忙。」

  林黛玉坐正身子,「你說。」

  賈寶寶面對著他,指了指自己,「你看好了。」

  只見她在虛空中一抓,抓出一張卡牌。

  林黛玉吃了一驚,「你當真是神仙?」

  賈寶寶歪頭巧笑,「如果你硬要叫它仙法的話,那麼我確實會一些仙法,但我不是神仙。」

  她輕輕揮了揮那張卡牌,一陣金光籠住卡牌,等金光消失,卡牌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裝胭脂的小盒。

  她捏著那個小盒對林黛玉道:「這個東西叫『一盒馬賽克胭脂』,我原來需要靠這個看清你,現在已經不用了,但是,這個小東西另有一個特別好用的隱藏效果。」

  她將胭脂塗在唇上。

  往日她用這個是為了看清這個世界,如今她用這個只是想得到親吻。

  賈寶寶紅唇一張一合,輕聲道:「只要我塗上這個,再得到一個吻,我當時所想便會立即成真。」

  「倘若林哥哥你想要幫我,讓我安全無憂,不如多給我幾個吻?」

  「我這裡有一盒胭脂,哥哥你給我多少吻,就能在我身上疊加多少護身符。」

  她嘟起嘴,笑盈盈地盯著林黛玉,「我的林哥哥,你想要保護我的心有多急切,讓你的吻來告訴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調戲林哥哥永遠不夠~

  ——

  謝謝懶懶藍的霸王票~

  懶懶藍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19 04:00:54


☆、152

  賈寶寶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一直捂著嘴巴, 躲躲閃閃。

  主持考試的官員卻有意將她放在前頭, 讓她領著眾考生進門。

  不僅因為她連中解元、會元, 只差這殿試臨門一腳,就又能成就一段佳話, 更是因為她生的比旁的考生美貌幾分, 站在前面也能讓陛下覺得賞心悅目。

  賈寶寶剛站好, 卻聽到背後有人用她剛好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就是不喜歡有些男人嬌嬌柔柔的姿態和遮頭蓋臉的行徑,那算什麼男人啊!」

  呵,真是抱歉了, 我還真不是男人。

  賈寶寶回頭看了一眼,見考生們都斂眉肅穆,看不出是哪個出聲。

  「咳, 不許東張西望。」站在前面的官員小聲提醒。

  賈寶寶轉回頭,眉眼一彎, 朝他笑了笑。

  那位官員一愣,不好意思地轉過了臉。

  官員為眾位考生講述了進入殿中面聖的禮儀,又讓他們排演幾遍, 見眾人禮儀還算拿得出手,才讓他們休息一會兒。

  賈寶寶站在一旁對著自己的嘴巴揮了揮袖子,方才跟林哥哥吻得太久, 嘴巴又痛又麻,還有些發紅,幸好沒有腫起來,否則她真的就要御前失儀了。

  系統偷偷道:「還能怪誰, 誰讓你撩撥你林哥哥那麼狠,是個男人都忍不了,好在你林哥哥自控力夠強,沒有將你吻腫。」

  賈寶寶小聲道:「這算哪門子撩撥,都沒吃到嘴裡,我又不是和尚,天天聞到肉香又沒辦法吃,簡直磨人。」

  「你……你說了什麼!」系統大驚失色,一臉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宿主。」

  賈寶寶頓了頓,「對了宿主,你幾歲了?記得我辦事的時候把自己下線掉。」

  系統:「……」

  時辰到了,官吏立刻命學生們站好,而後領著眾人前往作為考場的大殿。

  賈寶寶順勢抬頭望了一眼,因走的太急,也沒看清,只依稀辨得「殿」字前有個「和」字。

  賈寶寶一踏進殿中就發現殿試是由陛下親自監考,她後面的考生也注意到了這點,有些人驚地走路都順了,手腳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賈寶寶偷偷望了一眼,卻發現陛下也正望著自己。

  陛下微微頷首,似乎跟她打了個招呼。

  賈寶寶立刻低下頭,找到自己的座位做好。

  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並不需要考生再自己帶。

  賈寶寶深吸一口氣,等著殿試的題目,一般情況下,殿試考的是時務策,答卷時必須要用「館閣體」,字跡看上去規整又醒目。

  根據前輩所說,比起文章內容,殿試可能更注重的是書法,寫好一手館閣體,是每個大臣為陛下眼睛照想所應盡的責任……

  她想東想西,想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亂七八糟。

  到了時間,讀卷官展開題目,然而,看到題目那刻,讀卷官自己便先呆住了。

  賈寶寶坐在第一排,離讀卷官極近,她甚至能看到讀卷官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陛下究竟出了什麼題目,能讓這位讀卷官嚇成這副模樣。

  讀卷官咽了咽口水,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都能感覺到陛下正在往他這個方向看。

  他揚聲道:「隋煬帝,唐文帝。」

  隨即再也閉口不言。

  考生不解其意,紛紛抬頭。

  讀卷官被這麼多人看著,只得說:「題目在此。」

  剛剛那就是題目?

  考生愕然,若不是在陛下面前殿試,他們都要忍不住喧嘩起來。

  眾人抓耳撓腮,盯著紙上的六個字。

  往日殿試的時務策都是用時務問策,題目少說也要有幾百字,可這次的殿試題目居然只有區區六個字。

  這六個字卻讓人無從下手。

  賈寶寶的頭壓得更低了,她已然明白了陛下的心思,可這種心思簡直讓人想要裝作不知道。

  隋煬帝,殺父繼位。

  唐文帝,即唐太宗,殺兄,逼父退位。

  怪不得那位官員的冷汗都下來了。

  賈寶寶提起筆,長舒一口氣。

  在場眾位考生中有的連題目都還沒有猜出來,賈寶寶卻已經提起筆準備寫草稿,這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他看向賈寶寶的方向,旁邊的太監小聲道:「這位便是得瞭解元、會元的賈將軍。」

  陛下微微頷首。

  太監心領神會地退到一旁。

  漸漸的,其他考生也開始提筆作答,整個大殿之中只能聽到筆鋒落到紙面上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墨香。

  陛下起身,步入考場,慢慢從考生身旁走過。

  他經過時,考生都會下意識挺直脊背,渾身僵硬。

  陛下只是掃了幾眼,並未多做停留。

  賈寶寶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陛下則從右邊開始巡視起,等把考場轉了一圈,陛下就來到了他的身旁。

  賈寶寶運筆如風,不斷在紙上寫出規整的字跡。

  陛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起了她的文章,還仿佛看入了迷,竟然好久都沒有動過。

  有些分心的考生此時已經料定這位考生的文章是入了陛下的眼。

  賈寶寶正寫到激動處,一隻帶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指突然按在了她的紙張上。

  賈寶寶順著那只手向上看去。

  陛下一臉威嚴,問道:「你可知罪?」

  考場眾人紛紛一驚,在場的官吏立刻匆匆前來。

  陛下抬起手,將趕來的官吏又趕了回去。

  他依舊盯著賈寶寶,敲了敲桌子道:「你寫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還不認罪嗎?」

  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嚇得跪下了,而賈寶寶可是非常人。

  她仰頭問道:「臣何罪之有?」

  「你寫的是什麼?」

  賈寶寶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臣寫的是國之道,非大逆不道。」

  她竟敢頂撞陛下!

  考生都被她的舉動嚇到了,連遠處的賈環都停下了筆,不解地盯著她。

  陛下瞪著她,收回了手,片刻後竟然笑了起來,「好個威武不屈,朕等著你的國之道。」

  說罷,他便轉身回到了龍椅上。

  殿試只有一道題,給考生的時間也有限。

  官吏宣佈考試結束後,所有考生只能放下筆,依次出殿。

  考生們出去後,要等待在固定的地方,等候考官將卷子批閱完畢,再讓陛下御批一甲的狀元、榜眼和探花。

  然而,這些考官在傳閱試卷時卻遇到了一個難題,因為這次陛下出題太過大膽,他們唯恐違逆了陛下的意思,反倒不敢下筆了

  「諸位大人都是為陛下辦事,還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眾位官吏提著膽子,只覺得自家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說不好一個不小心犯了陛下的機會,就嘰裡咕嚕滾落在地了。

  「喝!」一個官吏瞪著手中的卷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也太大膽了,不行,這張卷子不能呈現到陛下眼前。」

  「且慢!」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官員攔住了他,「你仔細想想在大殿之上的事情,這張卷子說不定就是出自那位考生之手,陛下都在期待著,你在這裡攔下又算什麼事?」

  那個官吏忙明白過來,「多謝大人提醒。」

  他們將卷子批完後,呈給陛下,讓陛下欽點狀元、榜眼和探花。

  皇上捏著那張早已熟悉的卷子微笑,心道:你既然猜中朕的心思,還想為朕排憂解難,朕就成全你一個佳話如何?

  他提筆朱批。

  過了一段時間,考生被重新帶到大殿之上,當場宣佈成績。

  考生無不緊張,唯有賈寶寶一人神情坦蕩。

  殿試宣榜只宣前十名,後面都要考生自己去榜上找自己的名字。

  主考官攤開卷帛,高聲唱道:「一甲第一名,京城賈寶玉,賜進士及第。」

  眾人為之一靜,唯有主考官的聲音還在繞梁。

  賈寶玉這個名字,前來殿試的每個考試都不陌生,因為這個人已經中瞭解元和會元,就差一個狀元,就能三元及第,成為一個傳奇了!

  今時今日,這個傳奇出現了!

  眾人紛紛望向賈寶玉,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賈寶寶上前一步。

  皇上緩緩道:「依照慣例一甲考生要當場封官,可是,你已經有勳爵在身,你的時務策又寫的極妙,你的職位……朕想要再三思量,過後再與你說。」

  賈寶寶巴不得這樣,她爽快道:「多謝陛下恩典。」

  皇上眯起眼睛,等他辨認出她是真的歡喜,不由得失笑,居然還真有人不想封官的。

  賈寶玉果然純善,乃赤子也。

  官員接著宣榜,一直到第十名說完了都沒有賈寶寶熟悉的名字出現。

  就在殿試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個小太監竟匆匆跑上殿來。

  「陛下,南安郡王求見。」

  皇上不怒自威道:「讓他等著。」

  「可、可是,南安郡王說此事事關本次科舉舞弊。」

  科舉舞弊案!

  眾位考生也顧不得肅靜,紛紛討論起來。

  科舉舞弊可是重罪,涉案官員和考生說不好就要掉腦袋。

  況且,誰能忍得了辛辛苦苦學了這麼多年,卻因為科舉舞弊,使得自己落榜或者被人壓下啊。

  也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在大殿上還未來得及離開的考生們竟然齊刷刷跪了下來。

  在一片黑壓壓的腦袋中,唯有一個人背脊筆直,如同鶴立雞群。

  皇上原本怒火沖天,見賈寶寶這副模樣,心情忍不住好轉幾分。

  他好奇問:「眾人皆跪,為何你不跪?」

  賈寶寶神色平靜道:「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就先跪下威脅陛下,我不願為也。」

  她邊說著,還邊往旁邊走了幾步,就像是不想跟他們同流合污一般。

  那些考生聽清她說的「威脅陛下」四個字,嚇得差點癱軟下來,有些頭腦清楚的立刻明白自己幹了件蠢事。

  「陛下,草民絕無此意!」考生七嘴八舌表忠心。

  皇上卻冷笑一聲,「還未當朕一天的臣子,倒是先學會威脅君王了。」

  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所有人心底只有兩個字——完了。

  皇上揮揮手讓人放南安郡王進來,並把這些考生趕出去。

  南安郡王水灩匆匆前來,攔住了欲動手趕人的侍衛。

  「陛下,此次科舉舞弊案的重要證人就在這些考生中,還請陛下先將他們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秀木小仙女的霸王票~

  秀木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0 00:09:31


☆、弟152章

  賈寶寶猛地抬頭看向南安郡王水灩。

  陽光從殿門口瘋狂湧入, 尖銳的金色邊角裁剪著他臉上的陰暗。

  水灩注意到她的視線, 只是扭過頭瞥了她一眼。

  皇上坐在龍椅上,高深莫測地看著水灩,神情倒是不顯得十分生氣。

  他盯著南安郡王,不說話。

  南安郡王垂眸, 不直面龍顏。

  夾在當中不知道該走不該走的考生們卻像是被黃鼠狼堵住的小母雞,一個個縮著脖子, 戰戰兢兢。

  「四弟!不得無禮!」忠順親王水澈人未到聲卻先到。

  南安郡王朝臺階下望去,只見他的好三哥正帶著老五、老七一同前來。

  賈寶寶離門口比較近,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忠順親王沉著一張臉,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 先跪陛下, 言說在宮外見南安郡王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不斷往裡闖, 有些擔憂, 便拉上兩位弟弟一同前來。

  話裡話外, 當真是好兒子、好哥哥、好臣子的做派。

  賈寶寶偷偷覷向陛下, 見陛下依舊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不是信了水澈的這番說辭。

  皇上淡淡道:「你們幾個來的正好, 老四正準備檢舉此次科場舞弊的事情,關於此事你們都瞭解多少?」

  水澈瞪大眼睛, 吃驚道:「竟然有此事?兒臣著實不知, 還是四弟機敏,否則讓這等人混入朝堂之中,那必將禍害無窮。」

  「三哥竟然不知道?」北靜郡王水溶當先跳出來, 「您在外可是有剛正不阿、眼裡容不得沙子的稱讚,為何你初聞此事,反應卻如此平淡?」

  水澈臉色一沉,朗聲道:「此事尚未查清,若真有此事,還是我的責任,我必將領罪,當然若是其他人所作所為,煽風點火,我也不由得他們不認罪。」

  水溶笑了,「啊,我剛剛也不過是心直口快,三哥不要見怪。」

  水灩也笑了,「你還是如此頑皮,可現在正在商議大事,你怎可隨意玩笑?還請三個勿怪。」

  水溶摸了摸腦袋,做出一副少年人不好意思的樣子。

  賈寶寶冷眼旁觀這三人的互動,只覺得這些王爺唱念做打俱佳,簡直比臺上的戲子還要厲害幾分。

  而且……

  賈寶寶看向水溶,水溶立刻偏過頭,躲開她的目光。

  ……物是人非,當年送他手串的那個天真無邪少年也不見了。

  有的只是皇家鬥爭下的你死我活。

  皇上見三人爭吵完了,才將目光放在一直沒有說話的東平郡王水清身上。

  「老五,你為何一直不說話?」

  「啊?我說什麼啊。」水清撓了撓下巴,朝皇上不好意思笑了笑,「陛下您也知道,我打小開始成績就不好,這種事情我也弄不清楚是真是假,只能跟著點頭而已。」

  皇上被他這種沒臉沒皮的態度氣樂了,「你這混帳,還不滾到一邊去,別在這裡杵著礙眼了。」

  「是,嘿嘿。」水清傻笑兩聲,就往賈寶寶這邊走來。

  賈寶寶瞪他。

  他則對著她眯了眯眼睛。

  系統:「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這就叫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嗎?沒想到水清沒有站在水灩一邊,反倒是水溶跟水灩一夥兒了。」

  賈寶寶暗暗點頭。

  水清站到一旁,聽皇上讓水灩獻上證據,並招來證人。

  他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別的地方,偷偷對賈寶寶道:「你今日考的如何?」

  賈寶寶「呵呵」一聲。

  水清雖不解其意,但也知道這不是好話。

  「怎麼了?」

  賈寶寶伸出一個大拇指,「我是這個。」

  水清驚喜:「居然是狀元,恭喜恭喜了。」

  賈寶寶:「別高興的太早,我估計這個屎盆子很快就會扣到我頭頂上了。」

  「哎?」水清眯起眼睛,盯著在場眾人,「這件事跟你有關係?」

  「跟我沒關係,但我覺得總有人想要讓我與這些扯上關係。」

  大殿中央,南安郡王水灩指著考生眾人道:「證人正是……賈環。」

  賈寶寶眼皮一跳。

  皇上:「賈環,可有此事?」

  賈環垂著頭,鞋底蹭著地面,腳步很慢,即便是這樣還是慢慢走上前來。

  「稟陛下,」他嘴唇哆嗦著,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有些悶,「考生中有一人的卷子確實與我有相似之處。」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頭埋在胸前,「因為那人中瞭解元,會元,所以她的文章都傳出來給眾位考生閱覽。」

  考生一片譁然,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朝賈寶寶射去。

  賈寶寶站的筆直,神情沒有一絲改變。

  水清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半擋在賈寶寶身前,笑呵呵道:「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呢,大家別急著就給人定罪。」

  皇上沒說話。

  下面眾人無不心驚膽戰,眼神卻在四處亂飛,眉宇間的官司著實火熱。

  許久,龍椅上幽幽飄下一聲冷笑,「你的意思是朕欽點的狀元是抄你的了?」

  賈環一緊張,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看向閱卷官,「朕似乎是忘了,這位賈學子是個什麼名次?」

  那位官員恭敬道:「位於三甲末尾,卷子字跡不清,文章也不好,臣往年也做過殿試的閱卷,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如此差的文章,真不知道這位學子是如何考中貢士的。」

  這話一出,矛頭直指賈環。

  賈環什麼也說不出,兩股戰戰,面色蒼白。

  「哦,原來是這樣啊。」皇上笑了一下,「你們把賈狀元和這位賈考生前幾場考試的卷子都拿過來吧。」

  大臣領命而去,眾位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向賈環的目光卻有幾分鄙視。

  賈寶寶再次看向水灩,卻見他氣定神閑,並不焦躁。

  他究竟要做什麼?為何又如此有把握?

  賈寶寶忍不住偷偷看向水清,「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水清淡淡道:「大殿之上可不允許交頭接耳。」

  賈寶寶:「……」

  剛剛也不知道誰誰故意找我說話呢!

  水清見她瞪了自己一眼,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哎,賈狀元的氣性可真大,好吧,我說,其實啊……我也不知道。」

  水清懶洋洋地笑了一下,半垂著眼眸道:「自打我與四哥疏遠後,他也不是那麼信任我了,這些是事情自然也輪不到我知道。」

  「陛下,西寧郡王求見。」

  幾位王爺加上皇帝竟然都愣了一下,一向什麼也不參合的水濃為何會前來?難道他一個目不能視、身體病弱之人也想要分一杯羹嗎?

  皇上神情莫測,沉聲道:「傳他上來吧。」

  水濃進來的時候依舊閉著眼睛,銀白色的髮絲上流淌著金色的陽光,實在是與這裡的人格格不入。

  皇上待這個身體不好的王爺也多了幾分寬和。

  「老六你怎麼也參合進這事了?」

  水濃神色茫然:「什麼事情?兒臣不知。」

  「那你前來為何?」

  水濃淺淺一笑,仿佛冰雪也有了溫度,「兒臣是來告訴陛下一件喜事。」

  「喜事?」

  正在這時,前去找卷子的大臣匆匆前來,將賈寶寶和賈環寫過的卷子都捧了過來。

  皇上翻了翻,隨即冷哼一聲,「你們都來看看吧!」

  太監將兩人的卷子攤開,依次拿給眾人看。

  只見二人鄉試的文章幾近相似,會試也有些相似味道,殿試的文章卻大相徑庭,賈環在殿試的文章與他前面兩場的文章相比,簡直像是兩個人寫的,然而,賈寶玉的文章裡的精氣神卻是一脈相承。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到底是誰抄誰的更別提這樣擺出來,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賈寶寶也看了看兩人的文章,不解地望著賈環。

  他為什麼要撒一下子就會被說破的謊言呢?

  賈環此事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他的頭沉的很,卻忍不住望向水灩。

  沒有辦法了,只有這條路了,南安郡王說會幫他的,可以相信吧?

  賈環突然低下頭,在地上狠狠磕了幾下。

  再抬起頭,額頭一片紅腫,眼中似乎含淚。

  「請陛下恕罪,草民……草民的卷子確實不是草民自己寫的,而是先前就有考題泄出,還有與之對應的答案,草民便一時鬼迷了心竅……」

  他又低下頭,開始不斷磕頭。

  作者有話要說:

  抱住土豪~

  懶懶藍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1 06:09:26


☆、第154章

  賈寶寶愕然, 他居然說出這樣子的話?

  「蠢貨!」系統忍不住罵道,「他這是被什麼人騙了吧?」

  賈寶寶忍不住笑, 她想到了前幾日遇到賈環時, 他神情惶惶不安的樣子。

  她贊同地點了點頭,「也許, 他的頭腦還算好使, 但是被人做了個扣, 再嚇唬幾下,就不由自主按照別人說的做了。」

  「無論是施恩, 還是威脅,無論是給糖,還是打一巴掌,南安郡王可都是這裡的行家。」

  旁邊的東平郡王水清聽了賈環的話也忍不住笑了。

  心裡清楚真相的幾人看向賈環,看他還能說出什麼樣的蠢話來。

  皇上高坐其上,臉上的神情卻讓人看不出深淺。

  他對賈環道:「是嗎?你既然有話要說,那就別著急,慢慢說, 什麼試卷, 什麼寫好的答案, 你都一一道來。」

  賈環乾咽了一下,聽到皇上語氣溫和,他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底氣。

  他攥著拳頭,拳頭抵著地面,低垂頭, 聲音發悶道:「就是……草民曾在我們府裡的花園,撿到一個冊子,冊子裡有考題,考題後面還附帶有答案。臣以為這便是往年的考試題目,就忍不住偷偷塞進袖子裡,帶回去仔細研讀。」

  「然而,當我看了幾道考題後,卻越看,卻越覺得不像,後來草民也瞭解到這裡並沒有往日題目,但是,這些題又跟考題那麼想,草民心想別浪費了,就忍不住背誦了幾道。」

  說道此處,他頓了頓,見無人打斷他問話,這才繼續道:「等到了考場上,得知了鄉試的考題,草民……草民……草民徹底懵了,因為……因為……那本書冊中的試題與這考題完全一模一樣。」

  他閉上眼睛,聲音發顫,仿佛又回到了當時:「草民當時被嚇了一跳,等冷靜下來,草民心中又忍不住笑,這可能便是聰明的機會,所以草民就,就鬼迷了心竅。照著裡面的答案,寫了出來。」

  他苦笑:「這就是我能在那場考試獲得這麼高成績的原因。」

  聽了他的話,大殿上,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也有人考生小聲嘀咕:「之前看卷子,他的答案跟那位的答案這麼像,他們兩個都姓賈,又住在同一個府邸中,豈不就是說……」

  眾人用不經意又特別顯眼的目光看向賈寶寶。

  賈寶寶無動於衷。

  她轉過頭對水清道:「看到了沒?這些都是牆頭草。」

  水清伸出手,扳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南安郡王和忠順親王的方向。

  「看到沒,那就是東風和西風,就看誰最後壓倒誰了,可是爺我一個都不想伺候了!愛誰誰,爺們兒不跟他們玩了。」

  賈寶寶沒有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她做如此親密的動作。

  在場其他人看得是瞠目結舌。

  一本書猛地朝水清飛了過來,水清立刻抱住了。

  皇上罵他:「這不是你自己府上,你再這麼混不吝,就給朕滾出去。」

  水清笑得懶洋洋,「陛下,臣遵旨,謝陛下賜書。」

  皇上搖了搖頭。

  賈寶寶吃驚地發現,皇上似乎還挺遲水清這不要臉的一招,雖然嘴上罵罵他,但一點都沒有要將他論罪的意思。

  眾人也被這位東平郡王的無恥驚呆了,也不去看賈寶寶了。

  賈寶寶低聲道謝。

  皇上將被水清帶歪的話題,又扭了回來。

  「你繼續說。」

  「是……是。」賈環收回眼角的餘光,小聲道:「我雖然是看到了試題,可又沒好好背,又怕撞上那本書冊的真正主人,就把背過的文章稍微改一改,寫來寫去,最後的應試的文章就變成了這副模樣。然而,草民居然高中了,而且成績遠比聰明想像的要好,這次考試成績卻讓草民突然生了個大膽的想法,若是能找到那人,再繼續得到考題和答案,那豈不是草民就能在後面的會試中取得很好的名詞,慢慢平步青雲?」

  「可惡!」聽著的考生中,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我們背了這麼久,竟然比不上這些不學無術的。」

  「就是……真是天理難容。」

  「請陛下一定要為我們主持公道!」

  「請陛下主持公道!」

  皇上的視線掃過眾位元學子,微微點頭,溫和道:「朕定然還你們一個公道。」

  學子們一聽,直接一個連著一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這次倒不是逼迫陛下,而是感激陛下能聽進他們的呼聲。

  賈寶寶卻隱隱覺得,無論南安郡王和忠順親王做了怎樣的努力,都不過是在陛下手中蹦躂的螞蚱,無論他們開始是出於何種目的,後來都給陛下做了嫁衣。

  她邊想著,邊忍不住朝皇上看去。

  皇上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龍椅扶手上,指甲輕輕敲擊在扶手上,他眯著眼睛,輕笑了一聲,「你也聽到了,朕要為這麼多人主持公道呢,你的公道自然也在其中,你什麼也不必怕,通通說出來吧。」

  明明是安撫的話語,賈環卻不知道為何聽得是全身上下一片冰涼。

  他打了個哆嗦,強忍著轉頭去看南安郡王的**,繼續說道:「草民是在榮國府中撿到這個書冊的,榮國府中進行鄉試的不過只有四人而已,草民的侄子賈蘭,草民的兄長賈迎春,還有草民的另一位兄長,賈寶玉。」

  他恰到好處地頓了頓,徐徐說道:「草民的兄長賈寶玉在鄉試時高中解元,可是,平日裡草民卻甚少見她讀書,她平日裡只知道與奴婢廝混,口吃胭脂,調弄胭脂,沒有花費時間在正經事情上,於是,草民便懷疑上了。」

  「草民心想那個書冊可能是屬於她的,於是,我便買通她身邊的丫環小廝,要他們趁著她不在的時候,將我偷偷放進去。結果,我在書房中果真找到了找到了另一本書冊,裡面的試題與答案與我曾經撿到的那本一模一樣。我暗想,可能是那本書冊意外遺失,她遍尋不到,就又整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既然他能有鄉試的試題,會不會還有會試的?草民等了幾日,又往她的書房裡轉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本新的書冊。草民怕她起疑,便沒有帶走,只是多來幾趟,爭取背熟。等到了會試考場上,我將這本書冊記得還差一些。但僅僅依靠著這些,我依舊考了一個比較好的成績。然後,就是到了殿試考場上,我的破綻才都顯露出來。」

  賈環跪在地上「撲通撲通」地磕頭,卻根本不敢再去看賈寶寶臉上的神情。

  「陛下,臣說的句句屬實!都是因為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犯下如此打錯,望陛下……」

  皇上沒有等他請罪的話說完,就打斷問道:「一直都是你在說,你可有證據?」

  賈環微微抬頭,沉聲道:「其實草民手裡還有那本鄉試的書冊。」

  皇帝命他呈上來。

  賈環:「在府中……」

  皇上立刻命人去取來。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因為這件事牽扯人員太廣,誰能為一個考生偷的試題?又是誰為她,安排了大手寫好文章?

  這一切都是問題,細思下來,只讓人覺得,賈寶寶背後之人不簡單。

  前去取書冊的人回來,可那位御前侍衛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在門檻上絆了一跤,那本書冊就隨著慣性,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完美地砸中皇上桌子上茶碗,掀翻裡面滿滿一杯茶。

  「……」所有人都驚呆了。

  系統:「歐、歐洲人的運氣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信口開河,我就用歐氣搞你~


☆、第155章

  皇帝身旁伺候的幾個太監立刻去搶書,可即便他們努力在書剛在水裡打了個滾的時候就把書拿出來了, 可是書冊還是有幾頁沾濕了, 墨蹟也散開, 變得模糊不清了。

  「唔。」皇帝敲了敲書冊, 問賈環:「這證物怎麼了?」

  賈環:「陛下,其實那冊書上留有……印記, 就在那冊書的背面角落裡。」

  皇帝按照賈環的說法看了看,卻發現那裡糊成了一團墨。

  「什麼也沒有, 你自己看看吧。」

  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隨手將書冊擲到了賈環的面前。

  賈環看著那團糊墨,心中一片複雜。

  連老天都在幫她……

  「你可還有什麼證據?」

  賈環低著頭, 似乎有些走神。

  南安郡王低聲咳嗽一聲,猛地驚醒了賈環。

  他哆嗦著唇道:「有,榮國府中應該還留有兩本書冊。」

  皇上看著他,沒有說話。

  忠順親王水澈站出來道:「陛下,不可, 賈寶玉有爵位在身,若是沒有證據不應該定罪,更遑論搜家了。」

  南安郡王水灩道:「此言差矣,我們也不過是想要找證據而已。」

  水溶突然道:「三哥如此緊張是為了什麼?對了,我記得三哥前陣子似乎跟某位學子走得很近……」

  「放肆!」水澈鐵青著一張臉,「你們這是在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閉嘴!」

  皇上一聲怒喝,這幾個兒子紛紛地垂下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恭順, 反正倒是都不再說話了。

  「寶玉,你怎麼說?」

  賈寶寶挺直腰板,恭敬道:「臣行的端,坐的正。」

  歐氣也足,防護盾也厚,看誰能奈我何!

  皇上笑了:「好,說得好,朕也信你,不過,他們可不信你,你說該怎麼辦好?」

  賈寶寶也笑了,「那就照他們說的辦,去查抄榮國府好了。」

  「不過,我希望陛下公平以待,既然要查抄,那榮國府的每個屋子都不能放過,包括賈環的,當然也包括我父親的,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

  賈環倒吸一口涼氣。

  賈寶玉真是比他要狠,可是,這樣無禮的要求,陛下不會同意吧?

  皇上淡淡道:「朕可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也不是什麼府邸都會派人隨隨便便查抄的。」

  他盯著賈寶寶。

  賈寶寶笑了,口中道:「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我要對陛下坦白。」

  她一掀衣擺直接朝陛下跪了下來,朗聲道:「臣請罪,榮國府及甯國府諸人涉嫌謀逆,請陛下嚴查!」

  大殿裡一片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她。

  她是榮國府中襲爵的那個,現在她說榮國府和甯國府有人涉嫌謀逆,豈不是把自己也架在了火上?

  我狀告我自己謀逆……真是神一樣的操作。

  就連賈環都忍不住看她,失神道:「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牽連甚廣,可是,這又緣起於誰呢?賈環。」賈寶寶平靜道。

  賈環臉上一片空白。

  是他,都是他先開的頭……

  水灩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寶玉怕是太過緊張,一時說錯了話。」

  水澈冷笑一聲,「說錯話的是她嗎?是四弟你吧?」

  水溶蹭到賈寶寶身旁,小聲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可那也不能胡來,我們意不在你,不會牽扯到你的,我……」

  「我的小弟。」水清手一伸,直接攬住了水溶的肩膀,笑嘻嘻道:「今日,為兄就教你一件事,四哥的話你永遠都不要信。」

  水溶抖開了他的手臂。

  賈寶寶一直看著陛下。

  所有人都說是賈寶寶一時犯傻說錯了話,唯有皇帝不這麼覺得。

  那句話可以說是兩人的暗語,既然賈寶寶已經完成了承諾,成為了他的臣子,那麼他也應該完成自己的承諾。

  皇上:「南安郡王,此事都由你起,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水灩:「兒臣也沒有想到賈寶玉會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為了逃脫懲罰而拖著所有人下水,不過,即便她想抵賴,兒臣也有證據。」

  「哦?」

  水灩朝皇上施了一禮,「請陛下宣證人上殿。」

  皇上看了水灩一眼,點頭道:「可。」

  傳旨的太監立刻喊道:「宣證人上殿。」

  門口的小太監也跟著喊:「宣證人上殿!」

  沒過多久,一個小太監面色蒼白跑了上來。

  「陛下,那位證人在上臺階時,一腳踩空,摔、摔了!」

  水灩:「……」

  小太監又道:「奴才們已經將他抬了過來。」

  只見幾個粗使太監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春凳,將摔在臺階上的證人用春凳給抬了進來。

  但見證人摔的那叫一個慘烈,鮮血還在順著春凳「滴答滴答」往下流,就算是一旁的小太監上趕著擦,也沒有他流的快。

  皇上擺了擺手:「抬下去叫太醫看看吧,這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都醒不過來了。」

  水溶忍不住嘀咕一句:「這是什麼運氣啊!」

  要不是陛下還在這裡,水澈覺得自己能當著水灩的面大笑起來。

  「四弟,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冷聲道。

  水灩笑容依舊溫和:「多謝三哥提醒,也希望三哥別再做這些了,殊不知,做的越多,暴露的越快。」

  水澈的利眉往上挑了一下,水灩居然懷疑是他幹的?

  賈環整個腰都陷了下來,剛剛聽到忠順親王的話,他似乎記起來,記憶中有一個和尚對他滿臉嫌棄,並告誡他「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義……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不去那樣做。

  皇上似乎也覺得這些事情發生的太過巧合了,他看向水灩。

  水灩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雖然沒有人證了……」

  說到這裡他詭異地停頓了一下。

  明明他是可以有證人的!

  「我這裡還有重要的物證。」

  賈寶寶暗自好笑。

  他可真是不死心啊,就這麼想把她拉下來,順便牽扯到忠順親王身上嗎?

  水灩:「剛才那個證人三哥應該有印象?」

  「印象?不,完全沒有。」水澈冷聲冷氣地懟了回去。

  水灩微笑:「那還真是可惜,他可是為你辦事的人。」

  「為我辦事的奴才多了去,打著我的旗號辦事的奴才也有不少。」

  水灩:「可是,他卻為三哥你辦了件大事,親自將鄉試、會試的試題及答案送給賈寶玉。」

  「他人雖然醒不來了,但是他曾將這些都寫進了信中告知於我,現在信就在這裡。」

  水灩高舉著信,「陛下,我能親自送來嗎?」

  皇上「嗯」了一聲。

  眾人齊刷刷看向他,心道:不知道這回會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下錯字~

  ——

  我之前考試,所以更新量小,時間還不准,我會很快調整狀態,回來好好碼字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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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水灩步伐穩重, 小心繞過了正蹲在地上撿拾碎片的小太監。

  他從袖口取出一封信, 伸直手臂, 準備遞給陛下。

  就在下一刻, 他的鞋底像是突然踩到了什麼滑溜溜的東西。

  「跐溜——」

  「啊!」一旁蹲著的小太監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正是這一步, 讓地上那攤瓷器碎片顯露出來。

  水灩歪倒下去。

  他下意識伸手往旁邊支了一下,明明他早已看好那處並沒有什麼碎片,可當手掌撐下去的時候,卻仿佛有一塊碎片平移過來, 猛地紮入了他的掌心。

  火辣的刺痛感一直躥上大腦。

  水灩轉頭去看自己還握在手裡的信,好在信的周圍沒有水漬。

  退後一步的小太監總算反應過來。

  「王爺。」他急匆匆上前, 想要攙扶起水灩。

  可這小太監一看就是做事馬馬虎虎之人,過來的時候竟然一不小心踹飛一塊碎片,尖銳的瓷器碎片從他臉頰旁滑過。

  他的臉頰頓時一涼。

  「王爺快起來。」小太監低著頭, 毫無所覺地扶起了水灩。

  水灩沒有吭聲,依舊將手裡的信遞向皇上。

  皇上也被他的變故驚住了。

  皇上咳嗽一聲,提醒道:「你臉上有傷,快讓太醫來看看吧。」

  水灩溫和一笑,「兒臣沒事,還是這些事情最重要。」

  皇上抽出信紙, 展開一看。

  「老四啊,你讓朕看什麼呢?」

  皇上放下信紙,口氣還算好,神情已經有些不耐。

  看什麼?!都證據確鑿了陛下為何還這樣說?

  水灩低頭一看,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張信紙前面一些寒暄廢話倒是都好好保留著,而後面要講述證人受忠順親王所托將試卷及答案送給賈寶玉一時卻被血污了,看來看去也只能依稀看清幾個字而已。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被劃爛的掌心。

  又砸了!

  為什麼?

  為什麼一次又一次連老天都在幫著他?

  水灩立刻道:「陛下,那名證人是老三的手下,一查即知,賈寶玉……對,賈寶玉的房裡還有證據,懇請陛下派人搜查,只要一查便知!」

  他急切道:「孩兒怕父皇手奸人蒙蔽,父皇,三哥為何這麼急著與賈寶玉交好?是因為他所圖甚大!」

  也許是因為前面三次的變故打擊到了水灩,讓他有了一種天命不在我的緊迫感,言行舉止間也不免急躁了幾分。

  水溶年少性子也急,見此也忍不住幫腔:「父皇,我覺得四哥說得對,這些證據我都見過了,我證明是跟三哥有關,三哥弄來考題和答案給賈寶玉,三哥不僅與榮國府、甯國府走的近,最近更是跟薛府也打的火熱,怕不是……」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大殿。

  水溶捂著臉,側過頭,難以置信地盯著面前這個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

  水澈的手還未落下又抬起,像是還要再給他一個巴掌。

  水溶一狠心一閉眼,將自己的臉往前送了送。

  他大吼道:「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就算是你打我,我也要把你的本性揭露出來!」

  水澈瞳孔一縮,收回四根手指,用食指指著水溶,指尖發顫。

  「你……你……」他怒極反笑,「可真是長大了,皮也厚實了。」

  水灩忙擋在水溶面前,對水澈道:「三哥,他年紀還小,你即便再生氣也不該在父皇面前動手動腳,你眼裡還有君王嗎?」

  水澈一把打開水灩的手,怒喝道:「你也不必在這裡裝什麼好心,老四,你的心腸黑透了,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都看不出來嗎?」

  一旁默默聽戲的水濃:「……」

  他招誰惹誰了啊。

  「還有你!」

  水澈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水溶,「你可又蠢又是只白眼狼,虧我從小將你帶大的,教導了你多少事情,又幫助了你多少次!然而,你呢?一轉頭卻做了別人衝鋒陷陣的狗,水溶啊,水溶,你可真是令我失望!」

  水澈像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上前兩步朝陛下行禮道:「陛下,我這裡有南安郡王與諸位大臣結黨營私的書信,甚至在廢太子一事上,南安郡王也參與謀劃,他還因為自己的野心,殺害了許多無辜大臣。」

  「兒臣手裡都有證據!」

  沒想到水澈反過來將了水灩一軍。

  然而,面對這一切,陛下似乎早有預料,面上依舊一片冷淡,不辨喜怒。

  「將證據呈上來。」

  水澈:「請准許兒臣派人送來。」

  陛下微微頷首。

  水灩神色變化,頻頻望向水澈,水澈卻沒有看他一眼。

  賈寶寶心想:南安郡王此次凶多吉少了,就她所知南安郡王留下的罪證就有不少,更別提還關在北鎮撫司裡的賈赦和賈璉這兩個人證了。

  她身旁的水清突然「咦」了一聲。

  賈寶寶看向他,水清卻笑道:「我今兒個才發現原來三哥也是演戲的一把好手,用被老七背叛的怒火掩蓋自己的處心積慮,也難怪……」

  水清的睫毛扇動了一下,蓋住了翠眸中的神色,「身處皇家,又有哪個不會演戲呢?」

  他垂眸看著賈寶寶,溫柔的笑了一下,「可能除了我這個笨蛋了。」

  賈寶寶緩緩移開目光,輕聲道:「王爺可一點都不笨,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一點,王爺做的比誰都要好。」

  大殿上,水灩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也知道做這些事情必然會留下把柄,可惡,明明早就計畫好的,可惜一而再再而三因為運氣不好而夭折。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幾乎要暈死過去的賈環,又毫不在意地移開了目光。

  只好……

  水灩上前一步,一掀衣擺,膝蓋觸及冰冷的地面,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水灩閉上眼睛,故作傷感道:「我這裡……我本來不想拿出來的,但是……既然三哥是這樣對我的,我便不必再替他隱瞞,我這裡有三哥謀逆的證據,包括三哥幫助廢太子的子嗣逃離的證據,收留曾經參與過廢太子謀逆謀士的證據,以及……私自調動軍隊的證據。」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大殿中的氣氛驟然緊繃起來,就像是一隻火苗正燃燒在兩根引線之間,卻不知道會先點燃哪一端的□□。

  大殿之中誰都沒有出聲,那些考生和官員都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甚至後悔自己為何要留下來面對這樣一幕。

  一旦與謀逆扯上關係,死的人永遠不嫌多。

  賈寶寶在心裡歎了口氣,這招明明是她用的,怎麼都在學她啊。

  系統:「你可真是帶壞了風氣。」

  「謀逆?」皇上冷笑一聲,「是不是越來越容易了?還是覺得朕老了,好欺負了?」

  他猛地一按桌子,站起身。

  「那好,今兒個朕就要看看了,究竟你們都幹了什麼好事!」

  「來人啊!查!狠狠地查!派人去王府,都給我抄了,將忠順親王和南安郡王謀逆的證據都找出來!對,去北鎮撫司,讓錦衣衛前去辦。」

  見水溶上前一步似乎要說什麼,皇上毫不客氣道:「如有阻攔,立斬無赦。」

  「是。」一個錦衣衛立刻領旨而去。

  抄家啊!

  賈寶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想往前沖,卻被身旁的水清一把拖了回來。

  皇上對著水灩和水澈道:「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好說的?」

  還有什麼好說的?

  水灩和水澈已經懵了,他們沒有想到陛下會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搗黃龍,在沒有任何證據下居然將兩人的府邸直接抄了,這也太任憑心意了吧?

  不行,府中有些東西不能被看到!

  水灩眼睛眨了一下,眼中立刻彌漫出一層水汽,他跪倒在地,泣聲痛呼:「父皇,兒臣是被冤枉的,兒臣……」

  「陛下。」賈寶寶上前一步剛好打斷了水灩的話。

  「其實今日之事,臣知道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臣,殿試的前一晚,便有很多人想要在我房中放一些東西,那些人中甚至有我的親人。」

  賈環的背脊一顫。

  賈寶寶:「陛下,臣記得會試的題目便是有關勳貴對社稷的危害,臣那是在文章中已說,若有一日陛下要清社稷,請以我賈府為先。」

  「無論是廢太子謀逆,還是南安親王和忠順親王的結黨營私事件,府中皆有人參與,甚至還與史家、王家、薛家脫不了干係。」

  她揚聲道:「臣懇求陛下查抄榮國府和甯國府吧!」

  「無論是查抄還是論罪,都請以賈家為先,以我為先。」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瞪著賈寶寶——她這是瘋了吧?

  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偏要往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的身上攬事兒的人嗎?是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吧?

  皇上歎息一聲,沉聲道:「朕雖已聽聞你的賢名,卻不知道你竟然賢明至此,若朕生子如你,現在又怎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水澈:「……」

  水灩:「……」

  賈寶寶:「……」

  皇上也把她捧得太高了吧?真不怕她一頭摔下來。

  「朕也看過你的殿試文章,說的極好,將這些逆子的野心謀劃都道盡了!」

  皇上狠狠掃視一周。

  「兒臣惶恐!」幾位王爺全都跪了下來。

  皇上卻看著賈寶寶溫聲問:「朕再問你一遍,你不後悔嗎?」

  能夠抄家,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絕不後悔!」

  「好!」

  皇上立刻派人:「來人啊,讓錦衣衛去把甯國府和榮國府抄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賈寶寶,都看見了她嘴角的笑容,仿佛欣慰地說:「理應如此。」

  這他娘的是聖人吧?

  別人都是結黨營私,因私廢公,她這是為了社稷江山,毅然決然把自己整個家族都給賣了啊!

  何等的節操!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賢明!

  系統忍不住歡喜:「你還真是個人才,居然這樣也能讓你完成了任務,啊,對了,之前,你中了狀元,嘿嘿,我馬上就能夠升級了,你也得到了一張領域卡。」

  「領域卡?」賈寶寶聽到了一個新名詞。

  「沒錯,一會兒有空你就看看,對了,你還需要我嗎?我要去升級了,嘿嘿,我都迫不及待了。」

  「你等等!我的任務完成了?」

  系統:「也不是,反正快了,只要他那邊抄完了家,咱們這面的任務就同步完成了,放心啦,我剛才偷偷觀測了一下,去你家抄家的錦衣衛不是別人,正是你哥!」

  「就他對賈府的恨度,一定會努力刮掉幾層地皮的。」

  賈寶寶:「……」

  系統:「說起來這也是榮國府和甯國府的命,被姓賈的提出抄家,又被另一個姓賈的帶著人去抄了,這到底是有多腐朽,才能讓姓賈的都看不下去了。」

  賈寶寶垂手,輕聲道:「一切還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仙女們的霸王票~

  慕茗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4 00:35:23

  囍露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4 01:00:34

  一隻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2-24 09:12:30


☆、第157章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 太陽也在慢慢沿著軌跡沉下。

  直到賈寶寶耳邊傳來一聲冷冰冰的電子音, 才證明了她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完成了。

  抄家即是賈家敗亡的開始。

  她身體裡的某些沉甸甸的東西也隨著這聲電子提示音退去, 就像是被潮水卷走的沙子。

  輕鬆,愉悅,傷感。

  系統等了一會兒, 才小聲道:「恭喜你,任務完成了,現在你可以隨時脫離這裡。」

  「但是, 我想, 你現在一定不願意離開吧?」

  系統苦惱道:「那你要怎麼處理這些爛攤子呢?將高樓大廈擊倒簡單, 在廢墟上重建卻很難。」

  「你現在拍拍屁股走了, 能得到無數好處, 回到你熟悉的現實世界, 可你若是留下來, 那面對的問題可就多了。」

  賈寶寶低頭笑了一下,她在心裡對系統道:「有時候跟喜歡的人一同解決問題, 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系統無聲歎了口氣, 和宿主合作了這麼久, 他自然也知道若是宿主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 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好吧, 好吧, 宿主大人,一切都按照你說的辦。」

  賈寶寶:「既然任務完成,那就先凍結吧, 等到離開的時候才申請獎勵,這樣還可以使用系統,遇到支線任務也可以做一做。」

  系統還能怎麼辦?只能都應她的要求做了。

  在天色漸暗的時候,皇上終於得到了抄家後的結果。

  他冷笑一聲,將那張錦衣衛送來的奏摺放到一旁。

  所有人都低垂眉眼,不敢出聲。

  「來人啊,先將南安郡王、忠順親王和賈府一干人等都看管起來,此事證據頗多,需要慢慢查。」

  「陛下!」水灩和水澈同時出聲。

  水澈頓了一下,水灩立刻道:「兒臣冤枉。」

  「哦?」皇上笑了一下,神情卻冷漠極了,「你真覺得自己冤枉嗎?因為你是所謂的賢王?」

  水灩整張臉都白了下來。

  水澈此時恭恭敬敬道:「兒臣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他此時不敢為自己求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陛下已經掌握了他多少秘密。

  奇怪了,他做事一向謹慎小心,這些是怎麼洩露出去的?

  陛下一向高深莫測,此時雖然面上不露分毫,內心一定十分生氣。

  秉承著少說少錯的原則,水澈重新變成了一臉冷意的悶葫蘆。

  皇上隨意揮了揮手,便讓錦衣衛壓著二人退下。

  他的視線移到賈寶寶身上,聲音和緩幾分:「難為你了,朕知道你是忠心的,朕將你一同關起來,也是為了保護你。」

  「……」

  在場人全都驚了。

  陛下,那位才是你兒子吧!水灩和水澈全都是你在路邊撿的吧?

  賈寶寶的嘴角艱難地翹了翹。

  陛下,您真不用這樣。

  「臣一切但憑陛下處置。」

  皇上看向賈寶寶的目光越發欣賞和欣慰了。

  賈寶寶就這樣沐浴在皇帝慈愛的目光下,跟著兩個錦衣衛離開了。

  大殿之上的臣子和考生都離開,只剩下了皇上和水濃。

  皇上詫異水濃為何還不離開。

  「朕記得你是要說一個好消息,如今可真不是說好消息的時候。」

  他的目光掃過水濃,見他依舊平平淡淡地立在大殿之中,就像是無情無欲的仙人。

  對於這個孩子,他始終是懷有愧疚和憐愛的。

  皇上轉而又道:「現在有時間了,是什麼好消息你想要跟朕一同分享?」

  水濃微微一笑,「陛下,兒臣能看見東西了。」

  他慢慢睜開眼,清透的眼睛像是白玉碗中的水銀,又像是井水中的月光,而那抹月光終於有了神采。

  皇上也不免露出吃驚的神情,「這……」

  水濃輕聲道:「多虧了那位龍女大人。」

  「朕也聽過了,這是最近興起的龍女教?」

  水濃的笑容帶著一絲飄忽,「人因信仰而狂熱,若是我也能狂熱起來,我願做龍女大人永生的信徒。」

  皇上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縱使他瞭解他那些兒子們的野心,卻始終弄不明白看不見東西的水濃整天在想些什麼。

  如今水濃的眼睛好了,他也還是不明白。

  ……

  賈寶寶被安排在宮中的一處偏殿裡,左邊住著水灩,右邊住著水澈。

  她苦中作樂想: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能被安排在兩位王爺中間啊?

  甚至……

  賈寶寶朝門口望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兩位錦衣衛對她的態度可比對兩位王爺的太對要好多了。

  賈寶寶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倒了一杯喝。

  這是即便王爺也很難喝到的貢茶。

  系統忍不住道:「這哪裡是在把你關禁閉等候調查啊,這是讓你來享福的吧?」

  賈寶寶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喝著茶。

  「我猜你是羡慕了,誰讓你沒法兒喝呢?」

  系統氣得都要亂碼了。

  等晚上用膳的時候,賈寶寶更是被自己桌上豐富的菜肴驚呆了,有些菜旁還有紅簽,上面寫著做這道菜禦廚的名字,很明顯,這是陛下賞賜給她的。

  系統:「關禁閉關到陛下親自賜菜,你也算是達成了某種成就了。」

  賈寶寶搖頭,「我有些不安,你晚上警惕些,幫我看著。」

  縱使一人一系統縱使互相拆臺,互相捅刀,也不可否認兩人才是最親密的戰友。

  系統:「你身上有『歐洲人的微笑』,又有你林哥哥的吻下的許願,你還怕什麼啊?」

  賈寶寶:「總歸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她吃完飯,在屋子裡活動了兩圈,爬上床準備睡覺。

  她對著頭頂的床帳發呆,口中道:「人家狀元郎都是要帶著紅花,打馬遊街,去赴瓊林宴的,我呢?得了狀元的頭一天晚上居然是在被看守中度過的。」

  最後,她又忍不住感歎一句:「也不知道賈府抄家之後怎麼樣了。」

  晚上,賈寶寶睡得香甜,系統卻因為她的提醒正在小心偵查。

  突然,左邊屋子的燈亮了起來,水灩似乎出了什麼事情,守衛的錦衣衛立刻去請御醫了。

  系統正猶豫著要不要將賈寶寶叫醒,正在這時,右邊的屋子也亮起了燈,又是請御醫。

  兩邊的王爺不知道是吃壞了東西,還是誤服了□□,折騰到大半夜,狀況才穩定住了。

  御醫走後,兩位王爺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系統調了調自己的收音裝置,仔細聽兩邊的東西。

  就在同一時間,水灩和水澈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開口——

  「蠢貨,藥下錯人了!」

  「……」

  系統瞧了一眼睡得臉頰紅撲撲,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宿主,默默歎了口氣。

  這運氣……

  等宿主醒了,他一定要再試試勸宿主多做幾個支線任務,看看能不能再抽到一張「歐洲人的微笑」。

  三個人的茶水、飯菜,兩幫人下毒,這得要多麼小的概率才能保證自己精准的避開所有的毒?

  宿主,牛逼!

  ……

  賈寶寶這一覺睡得既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

  賈寶寶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先跟系統打了個招呼。

  「昨晚有發生什麼嗎?」

  系統:「你現在可以自己拉開門看看。」

  賈寶寶收拾好,打開了門,對著晨光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卻發現錦衣衛和御醫正往兩邊的屋子出出進進。

  她差點被這口氣嗆住,「這是發生了什麼?」

  「大人,您醒了,可要用早膳?」

  面對別人都兇神惡煞的錦衣衛在面對賈寶寶的時候,那叫一個和藹可親,唯恐伺候不周到。

  賈寶寶揚起笑臉:「麻煩你了。」

  錦衣衛忙搖手:「沒什麼,沒什麼,這都是分內的事情。」

  他左右看看,見沒人進出了,才小聲道:「這次投毒事件是他們自作自受,甄大人要您不用擔心。還有賈府眾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但是主子們手裡都是有些錢的,只要不隨意亂花,足夠用了,讓您也不要煩惱此事。」

  賈寶寶的笑容更加溫暖了,「好的,替我謝謝甄大人。」

  大哥可真好。

  「唔,還有……」

  賈寶寶看向那名錦衣衛。

  錦衣衛卻開始吞吞吐吐。

  賈寶寶期待問:「是你們大人還說了什麼嗎?」

  「是……也不是,大人在吩咐我這些話的時候,正好還有一位先生在場,那位先生說,剩下的交給他,都會沒事的。」

  賈寶寶的心突然重重跳了起來。

  即便他沒有說那個人的名字和長相,她也知道了那位先生是誰。

  她好奇問:「為什麼你說這件事的時候如此吞吞吐吐。」

  錦衣衛無奈道:「因為大人看上去很不樂意讓他傳這句話。」

  「那位先生叫大人大哥,大人卻臉色難看道:『你再這麼叫我,我就要你好看,即便我妹妹喜歡你,想過我這關也難!』」

  那名錦衣衛似乎從傳話中獲得了樂趣,正一人分飾兩角,向賈寶寶展現二人是如何吵架的。

  賈寶寶抹了一下臉。

  雖然有些心累,但是因為兩人都是太過在意自己而爭吵,她還有些美滋滋呢。

  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等到下午的時候,似乎有了新的證據,陛下將三人全都招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完結了,好想在底線之上寫個林哥哥的車……就算是一句話概括也好啊……


☆、第158章

  賈寶寶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 正看到水澈和水灩一左一右被攙扶上轎子, 前往大殿。

  一晚上沒見兩人直接躺橫了。

  賈寶寶認真看了他們兩眼。

  水灩和水澈覺察到她的目光,竟也同時望了過來。

  水澈深深看了她一眼,手臂一抖, 直接甩開了要攙扶他的人。

  即便他腳步虛浮,一步三晃,仍舊自己掙扎著走了出去。

  水灩倒是沒有水澈那麼強的自尊心,他半邊身子的重量都靠在扶著他的人身上, 卻還有力氣朝賈寶寶笑了笑。

  「寶玉……」他虛弱地喚她,頗有一種「侍兒扶起嬌無力」的風流姿態。

  賈寶寶為自己的想像惡寒, 猛地甩了甩頭,想要把這個想法甩出去。

  等回過神來,她卻發現水灩還是在看著他, 一動也不動,似乎她不過來, 他就不肯走了。

  好吧, 好吧。

  賈寶寶磨磨蹭蹭走了過來。

  水灩虛弱地沖她笑了笑,眸光瀲灩。

  這人真是把自己的一張美人皮發揮到了極致。

  「寶玉,」水灩歎息一聲, 「你也看到三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了,為了不叫人懷疑他自己下毒,竟然連自己也不放過。」

  賈寶寶:「……」

  系統:「……」

  系統覺得有時候扮雞吃老虎,看人演戲還是挺有趣的。

  水灩朝賈寶寶伸出手,可他的手擎了半晌, 也沒有等到賈寶寶的回應。

  水灩無奈一笑,「你現在也覺得我是個壞人了是不是?我怎麼會?我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他輕聲道:「你之前低價買的米和藥材都有我的一份,你看我像那麼壞的人嗎?」

  「寶玉,你千萬別被其他人的話蒙蔽了。」

  賈寶寶笑了一下,淡淡道:「有時候我確實分不清人的好壞,但是,至少我知道說自己是好人的人並不一定是好人,真正的好人可從來不靠說,而是靠做的。」

  她退後一步,眼眸在陽光中彎起。

  「王爺,祝您好運。」

  實際上,在她身上還有「歐洲人的微笑」卡片效果的時候,誰也別想有她那樣的好運。

  賈寶寶邁進大殿的時候,發現了不應該在的四個人。

  她驚訝地將視線滑過那四位元,這才回過神,朝陛下行禮。

  賈元春和王熙鳳在還可以理解,為何薛寶釵和林黛玉也在?

  她擔憂地望向林黛玉,林黛玉卻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皇上似乎對賈寶寶很是寵愛,並不在意她御前走神這小小的不敬之罪。

  「昨晚有人投毒,投毒的人已被抓到。」賈元春穿著飛魚服,臉上卻沒有再帶那塊金色的面具。

  皇上點了點頭,「怎麼抓到的?」

  賈元春似笑非笑,「那還真是幸運,其中一個投毒的在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被當班的侍衛抓到了,還有一個投完毒後,去喝酒,喝酒醉後把非要向店家要筆墨,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寫在了牆上,臣已經命人將他親手寫的罪證拓印下來了。」

  「兩人都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賈元春將手中拿著的一摞紙遞給旁邊的小太監,小太監恭恭敬敬呈現給陛下。

  水澈和水灩臉色實在難看,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不適,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緣故。

  賈寶寶聽系統昨晚得到的消息,等她聽完,皇上也把手裡的紙張都看完了。

  皇上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視線掃過水澈和水灩二人。

  「你們兩個可真令朕失望。」

  水灩抿緊唇,「父皇……」

  「閉嘴!」皇上猛地一拍桌子,顯然是真的動怒了。

  「老四,你以為你做的事情真的沒人知曉了是不是?」

  皇上冷笑一聲,「與大臣結交,受賄,與平安州節度交往過密,現在還將手伸到了科舉,那些考官把試卷和答案給了誰,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吧?朕的兒子真是好樣的。」

  皇上每說一句話,水灩的面色就蒼白一分,他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能直接暈過去。

  「賈家,王家,你從他們身上可撈到了不少好處吧?」

  水灩雙唇哆嗦,愣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皇上淡淡道:「有一件你們似乎不知道,就在昨晚,王子騰因突發急症去世了,真可惜,他原本還想要回京入閣的,誰能想像到馬上就要當上宰相的他,就這麼去了呢?」

  「也幸好他就這麼去了,他府中的東西他才都沒有藏起來,是吧?老四?」

  水灩徹底癱軟了身子,雙目無神。

  他早該想到的,即便父皇現在溫和了很多,可他仍舊是那個殺伐果斷、做了好幾年帝王的皇帝。

  「你做了這些,罪無可恕。」

  皇上雙手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可是,朕也老了,不想再看到多年前的悲劇。」

  水灩的眼中立刻又亮了起來。

  皇上閉上眼,語氣淡淡道:「朕不殺你,但朕也不想再看到你,你不是很喜歡太子在宮外的那個宅子嗎?朕就滿足你。」

  「來人啊!將他圈禁在那座宅子裡。」

  一聲令下,塵埃落地。

  水灩像是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全身上下都冷的發顫。

  現在還有誰能救他呢?

  還有……

  對了!

  水灩看向賈寶寶的方向,目光充滿了懇求。

  賈寶寶閉上了眼。

  水灩被兩個錦衣衛摻起,他卻一直盯著賈寶寶。

  就在他快要經過賈寶寶身旁時,他突然猛地一躥,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賈寶寶詫異地看去。

  他的眼角逼紅,死死地盯著她,似乎她不開口為他說一句話,他就絕不會鬆開手。

  「抱歉……」

  他咬著牙,聲音發顫,「看在我為你做的那些……讓你救了這麼多人……」

  「做了什麼?」一個涼涼的聲音響起。

  一隻修長骨幹的手壓在了水灩的手腕上。

  林黛玉唇角含笑,眼神如冰,「王爺,請不要讓我等為難了。」

  水灩瞪著眼睛,怒斥:「大膽!」

  林黛玉與之對視,繼續道:「王爺做了什麼?那些米、那些藥都是你做的嗎?你冒領別人的人情,不覺得臉紅嗎?」

  他這句話已然證明了什麼。

  水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你。」

  林黛玉手下用力,一把將他的手甩掉。

  水灩剛在鬼門關走上一回,身體虛弱的很,很容易就被甩開了。

  他握緊手掌,繼續看向賈寶寶。

  林黛玉開口道:「那些人情都是我做的,是我,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賈寶寶睜開眼,含笑看向他。

  林黛玉的聲音在嗓子裡一滯,他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笑了。

  賈寶寶一直面對著林黛玉,連看水灩一眼都沒有。

  「王爺,抱歉了,人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我也沒有好心到會為一而再,再而三害自己的人求情。」

  水灩眼中閃過一道陰鷙。

  賈寶寶笑了,「我想,王爺現在一定在記恨我,放心,我會讓王爺永遠無法翻身的。」

  「你!」

  水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賈元春一把按了出去。

  賈元春怒喝兩名錦衣衛:「你們幹嘛吃的,抗旨嗎?」

  兩名錦衣衛被嚇得面如死灰,立刻牢牢地制住水灩,將他拖了出去。

  水灩只覺得自己別在身後的兩條手臂要斷掉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搖搖晃晃,一頭撞上門檻上的殘紅。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大殿內再也沒有人說一句話。

  皇上歎了口氣,「老三,你很讓朕失望。」

  水澈沒有向水灩一樣求饒,他淡淡道:「陛下不該私自審訊我,至少要有大理寺的大臣們……」

  「老三,你是朕的孩子,這麼多年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朕不知道嗎?」

  「若是真要大理寺來審你,怕是要審個一年半載,反倒給你喘息之機。」

  水澈抬起頭,灰色的眼眸漸漸變濃,黑雲翻滾,山雨欲來。

  「朕能留水灩,但留不得你。」

  水澈冷笑一聲,「陛下早已容不得兒臣,又何必再次惺惺作態,假裝什麼父子恩情!」

  他左右一瞥,突然飛躍而起,一把搶過一個錦衣衛的繡春刀。

  賈元春和王熙鳳同時怒喝:「住手!」

  水澈非但沒聽,還一個扭身,直朝賈寶寶撲了過去。

  林黛玉臉色蒼白,下意識拿起不離身的那塊墨玉狠狠地朝水澈投擲過去。

  但是,水澈自幼習武,又曾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即便現在身體虛弱,也不是等閒人能奈何得了的。

  他一個偏頭,便躲過了那枚玉佩。

  賈寶寶則趁機後退幾步。

  水澈身法靈動,更加逼近了她,甚至為了阻止她行動,對著她舉起了繡春刀。

  他抿緊唇。

  他並非想要傷她性命,只是要以她為人質逃離這裡。

  就他所見,這裡有不少人都很緊張她。

  他刀身一晃,刀刃直接朝她大腿砍去。

  然而,就在他刀刃挨到她的那一瞬,他卻無法按下去,仿佛她天生一身鋼筋鐵骨。

  怎麼會!

  水澈吃驚極了。

  難道老天都在護著她?想起那個面容與她有幾分相似的龍女塑像,水澈心中更驚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肉身成神?

  書裡、故事裡的東西全都交雜在一起,不停地在他腦中翻絞,他的面上卻一片冷凝。

  電光火石之間,他選擇繞開賈寶玉,孤身逃離。

  可就在他要跑過賈寶寶身邊時,腳下卻突然踩到了什麼滑溜溜的東西。

  他身體餘毒未清,正是手軟腳軟的時候,剛才也不過是拼了一口氣而已,這麼一滑,他「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所有人都被變故的一幕驚住了,視線落在讓水澈滑到的小東西上,那是一塊因為被人多次撫摸而顯得格外光滑的墨色玉佩——正是林黛玉剛剛用來砸他的那塊。

  這塊玉佩被水澈躲過,卻一頭撞在了柱子上,又反彈了回來,落在了他的腳前,被他毫無防備地一腳踩了上去。

  這是何等的倒楣運氣!

  賈寶寶離得最近,也最快反應過來,她一腳踢開水澈手邊的刀。

  賈元春和王熙鳳醒悟過來,立刻將水澈死死按住。

  皇上冷冷地注視著水澈,神情平靜至極,仿佛連他大殿之上的反撲也在他的計畫之中。

  「你擁兵自重,甚至威脅朕,真是大逆不道。」

  水澈冷笑一聲,啐了一口道:「勝者為王侯,陛下當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皇上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薛寶釵,淡淡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既不知人,也不自知,實在讓朕失望。」

  薛寶釵此時站了出來,淡淡道:「王爺,你的所作所為陛下都已經知道了,你的軍隊也被陛下接管,你還是早早認罪吧。」

  水澈死死瞪著他,「好,沒想到是你出賣的我!」

  誰能想到一副老學究正經人姿態的薛寶釵也會出賣別人。

  薛寶釵神情寡淡,不再說話。

  皇上:「來人啊,把他壓下去,手筋腳筋都挑斷了,朕不忍心殺子,就這樣養著他一輩子也好。」

  水澈目呲欲裂。

  這樣或者他倒不如死了。

  皇上對著壓住水澈的兩人道:「你們可千萬別讓他死了。」

  王熙鳳立刻團了一團布,塞進了水澈的嘴中。

  時間恰恰好,再晚一步,水澈就要自己咬斷舌頭了。

  賈寶寶突然覺得這個大殿的寒氣滲進了她的骨子裡。

  賈元春另外喚來兩人將水澈帶下去。

  皇上看著賈元春和王熙鳳問道:「你們把賈府和王府都怎麼樣了?」

  賈元春低下頭,恭敬道:「涉案人等都已經收監。」

  皇上淺淺一笑,「你們做的很好,沒有讓朕失望。」

  他又看向薛寶釵,「你也是個好的,雖然這次殿試沒你,以後還是有機會的,不如,先在大理寺歷練如何?」

  薛寶釵躬身道:「但憑陛下吩咐。」

  皇上又看向林黛玉,「你也助朕良多,你父親便是朕的忠臣,不如……」

  林黛玉跪下道:「陛下,我此次離開家鄉不過是完成父親臨終前的遺願,臣還有孝在身。」

  皇上:「那等之後,朕在為你封官如何?」

  林黛玉背脊筆直,風輕雲淡道:「青雲直上並非我所願,我只願做一隻閑雲野鶴,望陛下成全。」

  薛寶釵睫毛輕顫,神情不變。

  「好,既然你心願如此,朕也不會強留你,但若是你後悔了,朕這裡還為你留著位置。」

  最後,皇上溫和的目光投向了賈寶寶,他笑道:「當年朕御駕親臨榮國府,曾與你有一番約定,如今去疾已成,約定也已經完成了,朕的狀元郎!」

  皇上哈哈大笑,神情暢快又得意。

  系統道:「能不得意嗎?將想要佔領自己首領位置的小獅子們重新按了下去。」

  賈寶寶想了想,上前一步道:「陛下,還未盡。」

  「嗯?」皇上眼尾的皺紋動了動。

  賈寶寶直言:「我已中狀元,又有爵位在身,更與南安郡王和忠順親王交往過密,陛下要如何處置我?」

  皇上皺了皺眉,歎氣道:「寶玉,你當真是朕的知己、忠臣。」

  她一掀衣擺,恭恭敬敬朝皇上道:「請陛下奪我爵位,廢我狀元之名,讓我重歸白身,隱居山林,遠離長安。」

  「這樣才是去疾如盡,也給這些勳貴們一個當頭棒喝。」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快要完結了,再和林哥哥有個完美結局就OK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嗎?若是寫番外也只能寫一個,多人分結局是不能寫的。


☆、第159章

  賈元春下意識跨前一步, 然而,身後卻伸來一隻手攔住了他。

  賈元春回頭, 王熙鳳對他搖了搖頭。

  賈元春咬咬牙, 只得站立在原地不動。

  皇上只是看著賈寶寶, 雖然沒有顯露不快,但那沉甸甸的視線還是令人無法輕易忽略。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賈寶寶神色平靜,「是。」

  「寶玉,你還記得你當初對朕所說你的雄心壯志嗎?連你也要棄朕而去了嗎?」

  賈寶寶暗想:我所有的雄心壯志都用來弄倒賈家了, 還有什麼雄心壯志?剩下的就只想要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系統:「……你還真把自己當做寶二爺了啊?」

  「朕在容你思量一段時日。」

  皇上眼皮垂下, 揮了揮手道:「朕也倦了, 你們都退下吧。」

  「是。」

  幾人退出去的時候, 王熙鳳擠到賈寶寶身旁來,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要安慰他幾句,可還沒等他說話, 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了。

  賈元春板著臉,斜睨了他一眼, 「幹什麼呢!」

  王熙鳳鳳眼上挑:「我說你也管的太寬了吧?即便是你的……你也不能這樣霸道。」

  賈元春:「瞧你風騷的樣子,離她遠一些!」

  王熙鳳被他的話氣了個半死, 難道他願意長了這麼一張豔麗臉的嗎?

  薛寶釵沒有理會堵在臺階上的四人, 自顧自離開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薛寶釵的方向, 衣袖下的手被人偷偷拉住了。

  他扭頭看她。

  賈寶寶卻直直盯著前方,背著手,手拉著他的手, 拉著他不斷往前走。

  林黛玉嘴角掛著一抹無可奈何的甜蜜笑容,跟著她走。

  等賈元春與王熙鳳爭吵完,回頭一看,自己的寶貝妹妹已經不見了蹤影。

  王熙鳳:「哦豁,這不還讓別人搶先了嘛!」

  賈元春臉色不佳,「那也比你搶先強!」

  王熙鳳真的委屈:「我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

  賈元春握緊繡春刀,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

  王熙鳳歎氣,退後一步。

  賈寶寶將林黛玉拉出來,帶著他走了一會兒,突然向後一躥,窩進了他的胸膛。

  林黛玉低聲笑了笑,胸膛震動著,他伸展雙臂,從後面抱住了她,臉頰貼上了她的臉頰。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的相思快把青絲染白了。」

  賈寶寶轉過頭,在他的臉頰上啾了一口。

  林黛玉眼睛快速眨了幾下,側過頭,安靜地看著她。

  「這樣……滿意了嗎?」

  林黛玉輕聲道:「我就像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離你越近,我越是不滿足。」

  賈寶寶的雙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撫摸著他的手。

  「林哥哥,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薛寶釵會臨陣倒戈?他看上去並不像這樣的人。」

  「這樣不是很好嗎?忠順親王再也無法傷害到你,他也走上了一條青雲路。」

  「所以,是哥哥說動了他?」

  林黛玉蹙了蹙黛眉,「我很想將這一切功績都認領下來,但我實在不是那樣無恥之人,我能說動他,還要因為你。」

  林黛玉滿嘴醋意道:「他塑了那麼多龍女塑像,還那麼像……是把所有人都當瞎子和傻子嗎?」

  賈寶寶摸了摸林哥哥的腦袋,無聲地安撫他。

  林黛玉卻偏過頭,淺淺一笑。

  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落在他嘴角的酒窩上,甜甜的蜜糖要順著他酒窩流淌出來似的。

  他收緊了手臂,輕聲道:「隨便他了,我能抱著活生生的你,而他只有一堆冷冰冰的雕像而已。」

  果然是吃醋吃到病入膏肓的林哥哥才能說出來的話。

  賈寶寶抬起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劃過林黛玉的唇。

  林黛玉輕輕啄了一下,笑道:「放心,很快都會結束的,陛下也知道強留不住你。」

  賈寶寶默默看著他。

  林黛玉的笑容止住了。

  「林哥哥?」

  林黛玉無奈地搖了搖頭,「唉,果然瞞不住你。」

  「你要問什麼?」

  賈寶寶輕聲問:「賈府中的人還剩下誰?」

  林黛玉:「凡是能在賈府中得到差事的人,幾本上都有問題,大的問題就是害的人家破人亡,騙的人傾家蕩產,或者強取豪奪,又或者結交外臣,買官賣官,少有能逃脫的,就算是你的母親……」

  他頓了頓,一邊察看著她的神色一邊緩緩道:「你房裡的東西也是她讓人調開你的僕從,讓賈環放進去的。」

  「她不是不在意你,只是太過在意王家,讓她這樣做的是王子騰,她也是被王子騰騙了。」

  賈寶寶搖了搖頭,「我不想聽了。」

  林黛玉捂住她的耳朵,低頭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好,不聽就不聽吧。」

  「這下子王家和賈家是徹底倒了,倒是史家和薛家沒什麼事情,不過,史家一直這樣敗落下去,恐怕離敗亡也沒多遠了,而薛家……他們家是最終獲利者,但是陛下也只會將薛寶釵當作一把刀而已。」

  賈寶寶笑了笑,「即便被當作一把刀,薛寶釵也是願意的吧?」

  林黛玉點頭,「有失必有得,這也是他所求。」

  兩人出了宮門,林黛玉便將她帶入一間隱藏在坊間的小院裡,這個小院種了不少竹子,像是輕盈的碧紗帳,看著就讓人感覺舒爽。

  晚上,賈寶寶洗漱完後穿著褻衣,斜躺在床上,頭朝在外面。

  林黛玉坐在床邊的繡墩上,用長長的布巾,輕柔地擦拭著她的頭髮,像是在擦拭什麼上好的瓷器,生怕用力大一些就不小心磕壞了。

  燭臺放在窗前,風吹過,搖曳的燭光在她的秀髮上拖出一片瀲灩流光。

  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兩指拈住她的兩根青絲緩慢揉搓。

  而後,他緩緩低下頭,輕輕嗅了嗅。

  賈寶寶好笑問:「你在聞什麼?」

  林黛玉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我的味道在你身上。」

  賈寶寶挑眉,有些好笑,「原來你期待的是這個?」

  林黛玉一愣,立刻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不。」

  賈寶寶揪住了他衣擺,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林黛玉臉頰泛紅,他輕咳一聲,「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屋了。」

  賈寶寶微笑:「回哪裡?這裡不是你的屋子嗎?」

  「你在怕什麼?我們兩個又不是沒有抵足而眠過。」

  「你。」林黛玉死死抿了抿唇,臉上簡直要燒著了。

  他蒼白的臉上雲蒸霞蔚,平添一股風流嫵媚。

  賈寶寶笑嘻嘻直起身子,跪在床上,朝他的臉探出手。

  林黛玉下意識躲了一下。

  賈寶寶不滿意的「嗯」了一聲。

  他只好又無可奈何地將臉移了回去。

  賈寶寶傾下身,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他的睫毛和他的鼻尖上。

  他環住她纖細的腰身,輕輕一摟,將她壓向自己。

  兩人之間的夜風被擠壓出去,溫柔的溫度慢慢傳遞。

  就在賈寶寶想要更近一步的時候,林黛玉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的嘴紅灩灩,整個人像是要在她的視線中化掉,卻仍舊憑著最後一絲理智道:「不可以,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並非只是要……要你,咱們還是發乎情止乎禮為好。」

  古代的男人果然都有迂腐氣的,即便是林哥哥也不例外,可林哥哥的迂腐為何會這般可愛呢?

  賈寶寶可憐兮兮地盯著他,小聲道:「可是我被嚇了一跳,昨晚都沒有怎麼睡。」

  系統忍不住:「呸,也不知道誰昨晚睡得那麼沉,兩邊發生了事情一點都不知道。」

  賈寶寶在心裡斥責:「閉嘴,你快點把自己關機,下面的這段絕對不能看。」

  「哼。」

  「你聽到了沒?」

  系統無奈又酸溜溜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當你林哥哥有多好看啊,誰稀罕看,那我就利用這段時間升級了哈。」

  「去吧,去吧。」

  系統辛酸又欣喜地點開了完成狀元後的系統升級獎勵。

  唉,自家的小白菜總算是學會拱豬了。

  他剛想完就立刻捂住了臉,生怕賈寶寶揍他一頓。

  不過,賈寶寶現在可沒時間。

  她抱著林黛玉一搖一晃地撒嬌:「我好害怕,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哥哥陪陪我吧?」

  他心裡的柔情都被她晃灑了一地。

  他猶豫著,卻被她越揪越近。

  他臉頰發燙,身子卻朝她靠攏。

  他早該知道的,他總是拒絕不了她。

  「行,但你不許做別的。」他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賈寶寶眼中含著笑意,甜甜的「嗯」了一聲。

  林黛玉有些懷疑她的話,他將她按進被子裡,自己則合衣躺在她的身旁。

  賈寶寶一個翻身,壓住了他的衣擺和袖子。

  林黛玉閉著眼睛,壓低聲音道:「睡覺。」

  她的手指則一圈圈擰著他的袖子,「你的衣服硌到我了。」

  林黛玉只好將外衣脫下。

  他剛躺下去,一個帶著暖香的被子就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轉頭看向她,她水盈盈的眸子在燭火下亮的驚人。

  「我心疼哥哥,擔心哥哥病了。」

  林黛玉笑了笑,「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是嗎?我還以為哥哥還是不行呢。」

  林黛玉眉毛一挑,緊緊盯著賈寶寶。

  賈寶寶抱著被子嗤嗤的笑,她咬著被子尖尖兒,將纏綿柔軟的眸光拋向他。

  她抬起手,指尖兒滑過他的臉龐,「我好想好好疼疼哥哥。」

  林黛玉一把握住了她搗亂的手。

  賈寶寶執拗地盯著他。

  他的髮髻解開,玉枕上散落著一片青絲。

  他側著身子望著她的時候,姿態風流,容貌奇美,神情卻深情又溫柔。

  然而,最讓她忍耐不得的是他神情中因為深愛而克制的那一部分。

  那實在太美好了。

  他的手指滑入她指尖縫隙,與她十指緊握。

  而後,他牽著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落下溫熱的一吻。

  賈寶寶一下子掀開被子,將兩人全都罩在了裡面。

  風吹過帳子上的流蘇,或挨近或分開的影子映在帳子上。

  兩人玩耍到半夜,賈寶寶還是不肯休息,非要他寫詩留念。

  林黛玉被她磨的毫無辦法,只好哄著她,希望她能早些休息。

  他披著褻衣將筆墨取來,兩人呆呆坐在床上,彼此四目相對,臉又一下子紅了,可當視線又觸及在一起的時候,卻無法輕易分開。

  他歎了口氣,磨了墨。

  賈寶寶將背過身子,將長髮順到胸前,將打濕了大半的褻衣後背露出來。

  「非要?」

  「非要!」賈寶寶語氣堅定。

  林黛玉啞著聲音問:「要畫什麼?」

  賈寶寶想了想,手指抵著下頜,小聲道:「螃蟹。」

  說罷,她就笑了起來,笑得雙肩一抖一抖的。

  林黛玉不解其意。

  賈寶寶攀著他的肩膀小聲問:「螃蟹夾得你疼不疼?」

  啊!

  林黛玉整個人像是被點燃了似的,完全不好了。

  他愛極又無奈至極,只得揉了揉她雲似的發。

  「知道了,知道了。」

  他害羞地小聲嘟囔:「你這都是在哪裡學的混帳話……」

  他抻著她的褻衣下擺,將沾了墨的筆挨了上去,畫了一對兒螃蟹。

  賈寶寶回不了身,只得問他:「你寫了什麼詩句?」

  林黛玉紅著臉,心中軟成了春泥,他對著她酡紅的側臉,輕聲念道:「多肉更憐卿,癡情誰似我……」

  像是在說螃蟹,又像是在說別的什麼。

  ……

  翌日,陛下的聖旨頒了下來,果然奪了賈寶玉的爵位和狀元之名,卻賜給她黃金萬兩,要她永遠不得回長安。

  水濃送兩人離開長安時,對賈寶玉道:「陛下已經對你足夠仁慈了,他已經知道了你與龍女塑像極為相似一事,自古以來,借著神話來抬高自己聲望的人都讓上位者警惕。」

  賈寶寶點頭,「我已知曉了。」

  水濃看著被賈元春揪到一旁教訓的林黛玉,莞爾一笑,「你真的不打算換個人嗎?」

  「嗯?」賈寶寶回頭。

  水濃淡淡道:「在別人眼中,我應該也是生的十分貌美。」

  他那雙漂亮的不似凡人的眼睛正深深凝視著她,「作為你讓我看到一切的回禮,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

  賈寶寶微笑:「我想要林哥哥一輩子無憂無慮,平安喜樂,你能做到嗎?」

  水濃歪歪頭,神情淡淡:「哦,你們這些人可真複雜。」

  賈寶寶退後一步,說道:「王爺,給你一個忠告。」

  水濃作出洗耳恭聽的神情。

  賈寶寶淡淡道:「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就不要妄圖得到了。」

  「你只是看到喜歡的東西就非要搶在懷裡的小孩兒,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玩具,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當你的老師。」

  水濃深深看了賈寶寶一眼,盈著月光的雙眸閃爍著。

  「抱歉了。」他朝她伸出手。

  他的大拇指上帶著一枚白玉扳指,這枚扳指更顯得他手指白皙細長。

  他的大拇指輕輕抹過她的嘴角,就像是某個時間,曾經抹過某人飲過的杯口。

  賈寶寶立刻又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他的視線也警惕了很多。

  水濃像是弄不清她為何警惕和生氣一般,笑著道:「好,我答應你。」

  「他會平安喜樂的,你也會達成所願的。」

  賈寶寶覺得他語氣古怪,倒也沒有多想。

  她掃了一眼自己新得到的卡牌,翹起嘴角。

  另一邊,林黛玉沉聲向賈元春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她一輩子平安喜樂的,她所求即是我所求,兄長不必掛懷。」

  賈元春:「我就這麼一個妹妹!」

  林黛玉微笑,「我此生也只有這一個心上人。」

  賈元春歎了口氣,「即便我再不樂意又能怎麼辦?既然是妹妹,也就只能寵著了。你讓她不必多想,陛下早就安排好了每一步棋,就不由得她不走到那一步上,她不必為賈家的敗亡而愧疚。」

  林黛玉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好」。

  賈元春點頭:「去吧,好好照顧我妹妹,要是知道你對我妹妹有半點不好的地方……」

  他冷笑一聲,將繡春刀抽出來,在他脖頸上比量了一下。

  「別怪我刀下無情。」

  林黛玉神色平靜自然,「若我有負她,林黛玉這條命也請兄長拿去好了。」

  賈元春死死盯著他,見他目光毫無躲閃之意,這才勉強道:「算你是真心的。」

  在賈元春和水濃的目送之下,賈寶寶與林黛玉登上了離開京城的馬車。

  一聲鞭響,馬蹄敲擊著地面,車輪碾壓過紅塵。

  車外隱隱約約傳來兒童的歌謠——

  「……飛鳥各投林,茫茫大地真乾淨。」

  「飛鳥各投林?」賈寶寶轉身投進了林黛玉的懷裡,將自己準備好的一塊石頭拿出來。

  「這是什麼?」

  那塊石頭被刻成玉佩的樣子,樣式粗糙的很。

  賈寶寶輕聲道:「代替那塊墨玉的,這是我在你我相遇的地方撿到的一個石頭,我就自己刻成了這樣,我喜歡……」

  她的聲音被他吻住。

  他眸中春水如波,喃喃道:「我也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之後還有番外,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

  注釋:

  1、林黛玉所寫的詩句「多肉更憐卿,癡情誰似我」改編自《紅樓夢》中林黛玉螃蟹詠的那句「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殤」。

  2、後面那句「恰似飛鳥各投林,茫茫大地真乾淨」也是改編自《紅樓夢》中「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

  現言正在存稿文:《來自冰上的小王子》,喜歡的話可以收一下~

  花滑天才小狼狗VS冷豔迷人大姐姐,花滑競技小甜文


☆、番外

  天佑元年,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特開恩科, 並在京城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龍女祭典。

  八個穿著文人衣衫的俊朗男子抬著一頂朱漆肩輿,肩輿上則安放著一個金身龍女像,龍女面龐被紅紗半掩著, 卻越發顯得美豔迷人了。

  無數民眾在道路兩旁觀摩著這場龍女□□。

  「哎, 王兄,你也來□□了啊?你不是說要用功讀書嗎?」

  「畢竟我也想討個好彩頭……不過,這抬肩輿的為何都是文人, 這有些不大妥當吧?」

  「一看你就不是京城人,你不知道啊, 這龍女的肩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抬的,必須要容貌俊俏、學士淵博的舉人來抬, 特別是今年要應考的舉人, 若是抬一抬龍女大人, 被龍女大人相中了,一定能保佑青雲直上的。」

  「當年薛宰相根本沒能進殿試, 後來第一屆龍女祭典的時候, 他直接去抬了肩輿, 沒過多久,官位就一升再升,做到如今這個地位。」

  「這麼靈驗?」

  說話的學子忍不住露出鄭重的神色,朝龍女像的方向認真地拜了拜。

  誰都沒有注意, 在人群的後面,有個帶著帷帽的少婦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經過。

  男孩容貌精緻極了,他臉上一直帶著笑,臉頰上的梨渦就像是兩個陷下去的小太陽。

  「娘,龍女大人真的很靈驗嗎?」他拉著少婦的手臂,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著她,撒嬌似的詢問,聲音甜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微笑。

  「桂兒想要拜龍女嗎?」

  男孩兒眯起眼睛,奶聲奶氣道:「嗯,我想要拜一拜,保佑爹爹和阿娘。」

  少婦笑著摸了摸男孩兒的腦袋,「那你不如來拜拜為娘,這還肯定比拜龍女更有效。」

  「哎?」男孩兒不解地晃了晃少婦的衣袖。

  「外面人太多了,正好這裡有一座龍女祠,咱們進去避一避,等待你爹爹吧。」

  少婦牽著男孩兒邁進了龍女祠,正好與一位僧人擦肩而過。

  男孩兒好奇地看著僧人,眼中泛著喜色,朝僧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妙玉猛地停下腳步,下意識回頭。

  那個從背影就能看出風姿綽約的少婦已經帶著男孩兒進去了。

  他捏緊手上的佛珠,無奈搖頭。

  他這麼多年的清修難道都白費了嗎?

  見到一個女人,尤其是連臉都還沒有見到,就先忍不住回頭。

  「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十,輕聲歎息。

  其實,京城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修行的好地方,只不過,他仿佛在這裡丟掉了什麼,即便出門遠遊,也忍不住每年回來一次。

  按照師父曾經的說法,他的難關已經過去了,那又是什麼在牽絆著他呢?

  妙玉想要離開,背後卻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回頭,卻看到之前那個小男孩正朝他跑來。

  妙玉很喜歡這孩子眼眸中的天生喜意,又莫名很討厭他臉上的那兩個酒窩。

  善哉,善哉,不可對小施主如此刻薄。

  小男孩舉著一朵白玉蘭遞給他。

  妙玉一愣,輕聲問:「這是送給貧僧的?」

  小男孩笑著說:「是給大師的。」

  妙玉下意識接過,又問:「小施主是如何知道貧僧喜歡白玉蘭呢?」

  小男孩莞爾一笑,奶聲奶氣道:「是阿娘故事裡說的。」

  還沒有等妙玉再問,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疑問聲——

  「妙玉大師?」

  妙玉直起身子,看向來人。

  「阿彌陀佛,原來是薛施主,施主為何會到此處?」

  薛寶釵一身紫服,頭戴紫金冠,神色端莊雍容,就像是一塊經年的沉香,散發著成熟沉澱後的香氣,讓人忍不住目眩神迷。

  他淡淡道:「一時忘了路被龍女□□堵了,我有事進宮,只好步行而來。」

  妙玉微微搖頭。

  薛寶釵平靜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周遭,一下子停在了男孩子的身上。

  男孩子眨眨眼睛,朝薛寶釵笑了一下。

  薛寶釵一時恍惚,仿佛見了故人。

  他猛地上前一步,卻被妙玉攔了一下。

  他側頭看向妙玉。

  妙玉不贊同道:「施主別嚇到孩童。」

  薛寶釵深吸一口氣,努力露出一個不是那麼僵硬冷淡的微笑。

  他蹲在男孩子的面前,仔細打量著男孩子的眉眼。

  一個想法突然如閃電般躥進了他的腦海。

  這個相貌簡直像……

  「你……你姓什麼?」薛寶釵心神大亂。

  男孩子不解地歪歪頭,梨渦一現,笑道:「薛哥哥好,我姓林。」

  薛寶釵一下子握住了他的肩,「你的母親可是……」

  「喂!」一把長刀打開薛寶釵的手。

  薛寶釵皺眉望去,只見賈元春將那個孩子護在身後,瞪著薛寶釵道:「你想要做什麼!」

  薛寶釵看著如臨大敵的賈元春,心中的猜測越發驗證了。

  他看向遠處的內門,卻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面對故人。

  男孩兒扒著賈元春的手臂,從賈元春的背後露出頭。

  他歪歪頭,朝薛寶釵眨了眨眼睛。

  薛寶釵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了,可他又忍不住想,這孩子若是沒有臉上的梨渦那就完美了。

  他輕聲道:「我姓薛,是你爹娘的好友。」

  賈元春不客氣道:「好友嗎?我怎麼不知道?薛大人,你這次該不會又要通風告密吧?」

  薛寶釵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但他看向桂兒的時候,又溫和地笑了笑,「別怕。」

  桂兒笑道:「我沒怕,是舅舅太緊張了。」

  他拍了拍賈元春的手,作出小大人的樣子安撫道:「舅舅,我沒事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賈元春對著他哪裡還能生氣,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臭小子,你不是小孩子那是誰非吵著要吃糖葫蘆,讓你爹眼巴巴去買的?」

  桂兒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道:「我偷偷告訴舅舅,舅舅可別告訴別人啊,是娘啦,娘想吃,又覺得自己說出來丟人,就要我去說。」

  賈元春無奈:「你娘可真是被你爺倆寵壞了。」

  桂兒歪歪頭,笑眯眯道:「可是娘說,舅舅才是最寵愛她的那個。」

  賈元春笑了起來,「好吧,好吧,吃些糖葫蘆怕什麼,她若是喜歡,我將那手藝人請到她府上去做。」

  「你們在說什麼?」

  桂兒對著眾人擠眉弄眼,讓幾人保密。

  門口,林黛玉一身青衫,頭戴白玉冠,幾年過去了,身上的風流逍遙的味道倒是越來越濃了,渾不似個紅塵人。

  只是,他此時手裡正拎著一個草紮成的垛子,上面插滿了糖葫蘆,活生生又將他拉入了凡間。

  薛寶釵和妙玉同時看向他。

  他皺了皺眉,隨即眉頭又舒展開,「兩位,許久未見了。」

  他看向桂兒,笑問:「你娘呢?」

  「我在這裡。」賈寶寶帶著帷帽從裡面走出,在她踏出屋子,走進陽光中的那一瞬,竟然給在場幾人一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風帶起帷帽的輕紗,露出她那一張傾國傾城,像是從未變過的面龐。

  妙玉一怔。

  這未免也太年輕了吧?就像是時光從未在她身上烙下任何痕跡。

  林黛玉上前一步幫她把帷帽整理好,然後,笑著對二人說:「那麼,我們先走了,以後有空再聚。」

  他又對賈元春道:「大哥還要忙吧?」

  賈元春對他無語地擺了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們走吧,誰也不會搶走你的娘子孩子的。」

  林黛玉微微一笑,牽著賈寶寶離開。

  賈寶寶轉頭望了一下眾人,微微含笑:「很高興再次相見,那……再見。」

  她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桂兒跟上爹娘,拉住賈寶寶的手。

  賈元春看著自己的妹妹被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緊密護著,無比幸福的模樣。

  「喏,你非要吃的糖葫蘆。」林黛玉取下一隻遞給賈寶寶。

  「這都快要化了,快吃吧。」

  賈寶寶小聲道:「才不是我要的。」

  桂兒小大人似的朝林黛玉眨了眨眼睛,捂著自己的牙道:「哎喲,我的牙突然疼了起來,娘就替我吃了吧。」

  「牙疼?要緊嗎?」

  桂兒搖頭:「不要緊不要緊,就是一時吃不了東西,阿娘,你吃吧,我最喜歡的東西被阿娘吃掉,我也很開心的。」

  林黛玉遞給桂兒一個「幹得好」的眼神,將糖葫蘆放到她的嘴邊,「所以啊,快幫桂兒吃掉吧。」

  賈寶寶心滿意足地吃了自己想了好久的糖葫蘆。

  林黛玉和桂兒則偷偷在賈寶寶的身後對了一掌。

  賈寶寶笑眯眯的,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

  啊,糖葫蘆好甜啊,連心口都忍不住開始甜蜜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要的一家三口甜蜜番外奉上~

  2018年將要過去,2019年即將來臨,希望大家也能甜甜蜜蜜,萬事順心~

  四大名著性轉已經完成了兩本——《[西遊]貧僧是個假和尚》和《[紅樓]寶玉是個假二爺》,2019年會努力完成《[三國]呂布是個假主公》和水滸性轉的,大家若是喜歡,請多多支持、收藏。

  愛你們,比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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