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紅馬(十四)
終於結束了一段長長的聯絡後,陽台上的男人轉過身。
他的臉暴露在客廳的燈光下,從眉骨到眼眶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疤。茶幾前的少年嚇了一跳,原本就處在應激狀態的人像只受驚的貓,差點轉身就跑。
「別害怕。」愛爾蘭正色說,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正義而嚴肅,「我跟你說過了吧,我是搜查一科的刑警。」
他的警察證件就攤開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少年往那頭看了幾眼,點了點頭,眼瞳中的警惕終於松緩了幾分。
他有著一雙上挑的貓眼,格外明亮而靈動,跟某個人幾乎有著基因中的相似。
而那個女人被琴酒所信任,甚至准備將她安插到他的任務裡來。
愛爾蘭心底冷冷一笑,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地繼續假扮一位剛剛挺身而出救了人的刑警,因為責任心對晚上的突發事件追根究底,「你叫做本堂瑛佑是嗎?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了?為什麼會被那幾個外國人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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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繁忙的周末,連日以來的夏季酷暑再攀新高,居住在快要被烤化的城市裡的東京居民們能不出門的紛紛都躲在了家裡靠空調續命,只有苦逼的警視廳刑警們東三九夏三伏,一如既往地來到了警視廳開案情討論會議。
高木走進警視廳大樓的時候只感覺腦子都快要熱停擺了,他在大廳裡遇到了源輝月以及跟她一起過來的柯南和服部,打完招呼下意識將他們領到了會議室。
將幾人領到座位上坐下,甚至習慣性地倒來了茶水,一整套流程走完,高木警官宕機的大腦被會議室的涼風一吹,終於反應了過來,「等等,源小姐你們怎麼來了?」
「……」
源輝月沒說話,因為她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麼熱的天,難道是警視廳的空調比她家裡的涼快?
某人那句「明天見」忽地從腦海中飄過,她目光飄了飄,端起高木送來的茶杯,假裝沒聽到地矜持優雅地喝了一口警視廳特產劣質苦茶。
「先別說這個了,」服部平次急性子地打岔,「高木警官,我們剛剛在底下聽說那個風水師今天早上跑來警局報案了?」
高木警官的注意力像個隨風搖動的鐘擺,隨手一撥就能帶著走,果然被一句話岔開了話題,「哦,對。曾我桑的確今天一早就來了警視廳,他自稱他撞到了凶手行凶的現場。」
「曾我操夫說,昨天下午,他大約三點左右到了諸角家,然後一直待到諸角明回家,因為有事找他相談。但是諸角明跟同門的師弟約好了晚上一起喝酒,他只好遺憾地准備換個時間,當時大概是晚上八點半左右,他臨走前借用了一下洗手間,凶手正好是那個時間進入了諸角家。」
會議上,白鳥拿著曾我操夫的口供,開始講述他帶來的新線索,「他在洗手間裡聽到了諸角亮子的驚叫,她和諸角明似乎和凶手是認識的。她對凶手說了好幾句話,但是對方一言不發,並沒有回答她。」
底下有人舉手,「也就是說,依舊不能確認凶手的性別?」
「對,曾我桑也沒有看到凶手的樣子。他一直躲在洗手間沒有出去,直到在裡頭聞到了汽油味察覺到不對,跑到外頭時,凶手已經點完火離開。由於當時火情剛起不久,他抓住機會從陽台跑了出去,幸免於難。」
「他逃回家之後,提心吊膽了一晚上,害怕凶手找上他滅口,最終今天一大早就來了警局請求保護。」
諸位警官們唰唰做筆記,聽著這個離奇的生還過程,有人皺著眉質疑,「他會不會是在說謊?」
「你是指曾我桑自導自演,其實他自己就是凶手本人嗎?」目暮警官開口,「老實說,這種可能性我們的確考慮過,安室君——」
「我先簡單替諸位警官梳理一下這個案件的案情吧。」坐在講台側面的金發青年不緊不慢地站起身,長身玉立地走到白板前,修長的手指從旁邊取過一支白板筆,「這起連環殺人案看起來復雜且矛盾,實際上是兩樁案件攪和到了一起,這一點我們昨晚已經和目暮警官以及松本管理官討論過了。」
他簡略概括了一下昨晚的討論過程,骨節分明的手執著白板筆,在白板左側寫上「碓冰嶺-陣野修平」,以及「梨善町一丁目-加賀志津」兩個案件地點和受害人姓名。
「所以在繼續研究整起案件之前,我們需要從頭開始將這個連環殺人案拆開。首先,這兩個案子毫無疑問是第一位凶手所為,暫且稱呼他為A。他殺死了兩名受害人,燒掉了位於一丁目的房子,留下了『麻將』的簽名。而一丁目的紅馬,也是整起案件中出現的第一個『紅馬』,實際上是屋主的東西,被媒體錯誤解讀,誤認為是凶手留下的『簽名』。」
「之後第二名凶手,暫且稱呼他為B。受到啟發,制造了位於二丁目的縱火案件,因為他的目的只有燒毀房屋,創造出一個莫須有的縱火犯,所以二丁目的案件中沒有出現死者。」
黑色的筆頭在白板的右側寫上了鳥矢町二丁目的地址,隨即在旁邊標了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B。
「第四起案件,也就是發生在賢橋町三丁目的縱火案,有明確的目擊證人,凶手將死者用電擊棒擊暈之後在她身上淋上汽油將其燒死,這是第一名凶手的作案手法,所以這起案子的凶手也是A。」
將第四起案件的受害人伊藤美沙裡的名字寫到左側,和上面幾起案子並排列下來,他終於回頭,「最後是昨天發生的第五起案件,我認為這個案件目前來說是信息含量最高也是最重要的。第一個問題是,殺死諸角夫婦的凶手是誰,A還是B?」
他看起來是面向全場的警察,視線卻落在了某個固定的人身上,現場的警官們下意識跟著他轉頭。源輝月在眾人突然的矚目中環著手臂沉默了幾秒,淡淡地開了口,「A。麻將牌這個信息尚未對媒體公布,除非在座的哪位警官一時興起去客串了一下連環殺人犯,否則會在現場留下麻將這個簽名的就只有第一位凶手自己。」
安室透輕輕笑了一下,繼續問,「那麼紅馬是怎麼回事?」
源輝月對答如流,「在第五起案件,這兩名嫌犯的目標重合了,所以紅馬是B准備的。」
「現場留下的麻將牌有兩枚,諸角夫婦的死因都和之前一樣,被人用□□擊暈,然後在大火中死亡。」安室透回頭,在白板上寫上了諸角亮子和諸角明的名字,「但是兩位凶手都有縱火行為,所以這一起案件的火是誰放的?」
源輝月:「A。」
安室透:「為什麼?」
源輝月不耐煩地直接說出了最終答案,「因為B在動手之前,就已經被闖進來的A用□□放倒,然後死在了火裡。」
會議室裡猛地寂靜下來,連沙沙的動筆聲也停止了。懵逼半晌後,終於由高木警官作為代表,問出了他們最近問得最多的那個問題。
「……所以說,凶手B就是諸角夫婦之一?可是為什麼?」
「因為首先,紅馬不可能是A准備的。」輕笑著闔上筆,安室透代替懶得開口的某人開始闡述推理過程,「簽名對連環殺手有特殊意義,他們可能會因為外部刺激而改變,但絕不會隨意模仿別人的簽名,留下紅馬的只能是B。」
有警官舉手,「沒有可能是巧合嗎,像發生在一丁目的那起案件那樣。」
「不可能,」安室透肯定地說,示意在場的刑警們將手裡的資料往後翻,「這是分別在四個現場找到的紅馬的照片,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只有一丁目的紅馬馬身上有凹陷,底部有底座。事實上有關於這個雕塑,我已經找到它的原版了。」
眾人依言將資料翻到最後一頁,發現除了那四張熟悉的紅馬,果然還多出了一張新照片,那是一個關羽騎在赤兔馬上的小型雕像。
安室透:「這是玄田桑的古董店裡專門贈送給顧客的禮物,一丁目那名死者就是他的顧客之一。當時上面的關羽像恰巧被火燒掉,只剩下了底下的赤兔馬。但這種巧合不可能反復出現,所以之後在火場找到的紅馬,都是有人將上面的關羽和底下的底座卸掉之後呈現的樣子。諸角家找到的紅馬也被處理過,所以不可能是巧合。」
提出問題的警官恍然點頭。
「而確定了紅馬是B留下的之後,存在兩種可能性,一是他做好了准備,還沒來得及點火,第一名凶手A就闖了進來,實施了殺人計劃;另一種可能是他准備動手時,正好遇到了A已經把他要做的事情做了,於是他就趁機把自己的簽名也留在了現場,後一種情況依舊不可能。」
源輝月懶散地插了一句嘴,「為什麼?」
大小姐擺明了是明知故問,金發青年轉向她,神情中多了一點無奈的笑,「因為嫌犯A的殺人手法一貫是先在房屋周圍淋上一圈汽油,再進入屋內擊暈受害人,最後點火。汽油只要有一點火星就會迅速燃燒起來,而發現紅馬的那個窗台從裡面上了鎖,如果嫌犯B如果是從外面進來,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他不可能跑進一棟燃著火的房子裡,在窗台邊放下紅馬,又把窗子上鎖,再從大門跑出去,這個過程太過繁瑣且多此一舉了,只能是事先准備。」
柯南習慣性加入討論,「今天下午拜訪諸角家的人有玄田桑、諸角桑的姐姐系子還有那位風水師曾我桑,但玄田桑和那位姐姐都沒有進門,所以能做這件事的人只有曾我桑,以及諸角夫婦。」
安室透眉梢微挑,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曾我桑進門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你們了?」
小偵探點頭,「所以姐姐才排除了曾我桑的嫌疑,因為在有目擊者見到了他昨天出入過諸角家的情況下,他如果真的是凶手,應該會選擇換一個時間,以免自己被警方注意到。」
「消防隊今天中午的時候出具的事故報告也證明了這個推理。」服部翻著手裡的資料,補充說明,「諸角家內部的起火點有兩個,一個是在客廳玄關附近,另一個在找到紅馬的雜物室,那裡的地面也被人事先倒了汽油。」
「所以說,雜物室的起火點就是凶手B事先准備的?」大家聽到這裡總算聽明白了。
目暮:「沒錯,我們推測雜物室被人提前布置了一個自動點火裝置。科搜研在雜物室的燈泡周圍檢測出了碳纖維,我們根據安室君的推理試著還原了過程,凶手B先是在燈泡周圍圍了一圈易燃的紙巾,紙巾裡頭夾了火柴。燈泡持續工作一段時間就會開始發熱,等熱度點燃火柴時,周圍的紙巾也會被一並點燃,從燈泡上掉下來,再引燃地上的汽油。而昨天晚上,諸角亮子是准備一直留在家裡的,只有丈夫諸角明主動約了人出去喝酒。」
「這是提前做好的不在場證明?那動機呢?諸角明沒理由要廢這麼大力氣謀殺自己的妻子吧?」
「事實上,」白鳥輕聲說,「諸角明的確有作案的動機。」
第347章 紅馬(完)
褚角明和褚角亮子這對夫婦和許多正常情況下的家庭不同,褚角其實是亮子的姓,也就是說褚角明當初是入贅到了亮子家。
他們現在所居住的房子,包括家中的大部分錢財都是亮子從去世的父親那裡繼承而來的遺產。褚角明在外是風光無限的心理醫生,在內看似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但實際上家中的錢財大權一直都在亮子手中。
這也就造成了當褚角明想要將自家的房子改成私人心理診所時,必須取得亮子的同意。
這個問題能夠被在這裡提出來,亮子的態度就很明顯了,她理所當然沒有同意。甚至近些年來這對夫妻的感情也出現了問題,諸角亮子出軌了丈夫的大學好友風水師,一直都想跟褚角明離婚。
「所以說,是為了錢啊……」聽完了長長的前情提要後,有人恍然。
總有人說金錢是萬惡之源,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糾紛和仇怨,都可以共用「錢」這一個起因。
為了錢謀殺自己的妻子父母、甚至孩子,當刑警的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世如焚爐,人似柴薪。更不用說這個九月的幾把火把爐子燒得格外地酷烈,同情心再泛濫的人在裡頭轉過幾圈,現在都已經被烤干了。沒人有空唏噓這起在無數婚姻中反復上演過的悲劇,刑警們的注意力十分集中,關注點明確。
「所以說,如果諸角明就是凶手B,他親自犯下的案件其實只有發生在二丁目的縱火案,以及昨晚那個還未完成就被A打斷的案件?」
「沒錯。」目暮警官明了提問者的言外之意,「而且現在他人已經死亡,諸角家也被大火燒毀,很難找到他就是犯人的證據。」
現場一片沉默。
「好消息是,現在至少不用擔心他繼續犯案了。這個案件之後會被移交給火災犯搜查系繼續調查,我們的重點依舊是手頭這起連環殺人案。」目暮警官說,「將諸角明犯下的案子剔除出去之後,現在案情已經逐漸清晰,幾位受害者的住址並不具備規律,所以這應該是一起針對特定目標的報復性殺人事件。」
「按照凶手留下的麻將牌,他的目標有七個,也就是說還有兩名潛在受害者。現在不是松懈的時候,立刻行動起來,一定要找到這幾位受害人之間的交集!」
「是!」
這場案情討論會終於散會,刑警們魚貫而出,有個警務科的女孩子在會議室門口笑著朝著眾位警官道著辛苦了,然後進來幫忙打掃了衛生,收走了警官們剛剛用過的紙杯。
源輝月的視線跟著她出了門,又朝講台的方向掃了一眼,發現剛剛還在那裡的人不見了。
「輝月桑是在找我?」
她聞聲回頭,就見金發青年從門口走回來,淺笑著解釋,「剛剛目暮警官拉著我說了幾句話。」
他說話的時候單手插兜,姿態閑適,漂亮的肌肉線條從小臂沒入到了手腕,源輝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昨天親自給人帶上去的尾戒,她默了一下,「你還真把它帶著了?」
安室透坦然地一笑,湊到她耳邊開口,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多了幾分磁性沙啞,「這不是輝月桑你幫我隱瞞的條件嗎?不過要知道我的行蹤,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我接下來要去審訊室,輝月桑要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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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師曾我操夫雖然被排除了嫌疑,但並沒有被放走,警方還有話要問他。
而坐在審訊室裡被警視廳的涼風吹了一上午,他被驚惶和聯想充塞的大腦似乎終於被吹清醒了,這才意識到昨晚發生的那起案件,作為唯一在現場的人,他有極大的嫌疑。
但他自己已經主動送貨上門,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的動靜驚動了坐在裡頭發呆的人,曾我操夫驚惶地抬頭看去。
被昨夜撞上的凶案現場再加上一晚上豐富的聯想把這個男人嚇成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嚇的鵪鶉,他全然沒了昨天下午柯南在諸角家門口遇到時的翩翩風度,連下巴上的胡茬都沒了精心修剪過的成熟韻味,反而像個潦倒的流浪漢。
「能說的我都說了,」曾我操夫喃喃,「我什麼都沒做,我真的不是凶手……」
「什麼都沒做?」白鳥在他對面坐下,「你和諸角亮子的交流可不像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審訊室裡頓時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是跟她私底下有一些……來往。」許久之後,風水師有點艱難地開口。他不安地摩挲了一下手掌,聲音越來越低,沒兩句話就開始推卸責任,「但是這是我們私人的事情,是她主動找上我……我後來一直想跟她撇清關系,是她不願意……」
普天之下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的男性同胞們,推卸起責任來都是一個套路,跟統一上過培訓班似的。是她先勾引我的,是她非要纏著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老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但這些當代大哲學家們不同意,他們身體力行前赴後繼地非要向世界證明,一個巴掌就是能拍響。
審訊室裡坐在副手位置的女警眼含鄙夷,白鳥面上表情不變地繼續,「你和諸角明是大學同學,你們關系很好吧?」
「對對對,我們大學是同一個宿舍,一直都是朋友。」曾我開始叫屈,「所以我怎麼可能殺他們呢,當初亮子和他私奔,被家裡趕出來,還是我收留了他們夫婦倆一段時間,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
「被家裡趕出來?」白鳥詫異地打斷了他的嘮叨,「諸角亮子的父親不是很滿意諸角明這個女婿嗎?還因此把家產全都留給了小女兒諸角亮子。」
「那是後來,」曾我操夫說,「最開始亮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只是個鄉下來的窮學生,還在念研究生,在東京連房子都租不起,亮子的父親一開始根本不滿意他,一直要求亮子跟他分手。」
之前眾人在會議室開會,遠山和葉沒好意思跟進去,等會開完了,她和源輝月幾人在審訊室外會和,然後就聽到曾我操夫講了個非常俗套的故事。
驕縱任性的富家千金愛上了一窮二白的窮小子,不顧一切要跟他在一起,惹得保守守舊的父親大發雷霆將她趕出家門。
但遇到挫折考驗的愛情只會更加堅韌,富家千金沒有因此而後悔,一意孤行地和窮小子私奔了。他們遇到了很多困難,也吃了許多以前從未吃過的苦頭,命運賦予的考驗接踵而來,但最終,他們承受住了。
窮學生靠自己的努力攀上了金字塔,成為了受人尊敬的心理醫生,而父親的態度也終於因此而松動。
童話故事總是在最圓滿的時候結局,因為後面的才是現實,許多苦命鴛鴦可以共患難卻無法共富貴,但在這個故事裡,富家千金和後來的心理醫生甚至連這一關都過去了。
「亮子的父親承認了阿明之後,他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曾我埋著頭說,「他只有兩個女兒,阿明同意了入贅,他也對他越來越滿意,最後在去世後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亮子。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後他們雖然一直沒有孩子,但是感情依舊很好,阿明從來不在外面亂玩,每年都會空出時間陪亮子出去旅游。」
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眾人幾乎以為自己聽了一個結局圓滿的愛情故事。連審訊室裡的女警都意外地放輕了聲音,「那後來呢,既然他們夫婦感情很好,諸角亮子為什麼會跟你出軌?」
「我也不知道,」風水師嗓音沙啞地弓著身體,將臉埋進了手掌裡,「我也不知道他們從什麼時候就變了,我唯一的印像是好像從某個時期開始,亮子和阿明突然頻繁地吵架。」
「那段時間我每次去他們家裡都感覺空氣讓人窒息,有一次我們正在吃飯,亮子和阿明忽然就吵了起來,亮子像是發瘋一樣把桌上的碗碟全摔到了地上,然後把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再出來。我留下來陪著阿明收拾,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只是一言不發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
「再後來,從某個時間開始,他們好像又忽然和好了。只不過阿明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次我去他們家裡,阿明又不在家,亮子突然邀請我留下來喝酒,我們都喝多了,然後……」
後面發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我們醒來之後亮子說這件事她不會告訴阿明,但條件是我必須一直和她保持這種關系,她已經錄了像。如果我不聽她的,她就報警告我強奸。」
風水師抬頭急切道,「所以我真的是被迫的!我也不想破壞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我不知道,我真的……」
他蒼白的狡辯落在審訊室裡,幾乎激起回音,襯得玻璃牆內外格外空曠。
所有人聽完了這個意料之外的故事,都有些安靜。
「……怎麼這樣。」跟進了審訊室的遠山和葉聲音很輕地響起,「我還以為諸角桑他們感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才……」
現代社會的婚姻關系就跟快餐一樣,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選材勾兌。遇上了,各自覺得對方是個正常人,就可以直接送進爐子混合成一道菜。本質上都是兩個陌生人湊活在一起過日子,流水線作業,能吃,但也好吃不到哪兒去。所以結得快,膩味得也快。
在這種情況下,夫妻倆發生矛盾糾紛,甚至發展到反目成仇的結局,都不是什麼讓人太意外的事。
但如果這個結局的開頭不是互相湊活的得過且過,而是經歷過考驗的真正的愛情呢?
《泰坦尼克號》的開頭,最後卻以《革命之路》結尾,甚至《革命之路》中女主愛普利產後大出血死亡後,永遠活在了男主弗蘭克的思念和回憶裡,僅僅只是個一地雞毛反映現實的文藝電影,諸角亮子和諸角明卻將他們的最後活成了個刑偵故事。
「從科學的角度來講,人在戀愛的時候感到的愉悅感和意亂情迷是因為一種叫做苯基乙胺的激素。」望著審訊室裡頭的人,源輝月淡淡地開口,「它會使戀愛中的人迫切地想和對方在一起,並且感到幸福。」
遠山和葉遲疑地回頭看向她。
「但苯基乙胺的濃度最高峰只有六個月到四年的時間,也就是所謂的愛情的保質期。所以人類從基因層面上就不是長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愛情本來就是違背人類天性的。」
愛情能夠存在的時間,其實比所有人以為的都要短。
清淡的聲音仿佛讓審訊室裡又靜了一層,遠山和葉愣了愣,下意識點頭,「這,這樣啊……」
「……」
在這種別樣的安靜中,柯南不動聲色地看向另外一側的人,發現他似乎沒注意這邊一樣,正在低頭看手機,側臉的神情十分淡定。
審訊室裡還在繼續。
「諸角夫婦發生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旅行回來之後,後來幾年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
「具體時間呢?」
「我想想……好像是兩年前……」
風水師後面絮叨的話就沒有太多價值了,安室透看著手機若無其事地開口,「輝月桑,六點了,晚餐吃海鮮怎麼樣?」
源輝月聞聲回頭,幾乎是下意識說,「我不吃生魚片。」
「不是生魚片啊,還有其他的吧。」金發青年無奈笑笑,「或者中餐?泰國菜?你最近要是不嫌牛排膩的話,有家西餐廳也不錯。」
源大小姐對西餐的喜好是潮汐性的,總會在一段時間內特別嫌棄。於是話題就此轉向柴米油鹽,從高大上的愛情的成分落地成了晚上吃什麼。
不過自有人類以來,吃什麼似乎的確是頭等大事。
柯南看著他姐不自覺就被安室透帶偏,連身上的冷氣都淡了一層似的,兩人並肩開始往外走。
「話說回來,你到底要把哈羅在我這裡放多久?你是打算讓它跟我姓嗎?」
「誒?不可以嗎?」
「你認真的?」
「開玩笑的,我這幾天就去看它,話說回來它最近怎麼樣?」
「……長胖了。」
「誒?」
小偵探輕輕笑了笑,回頭拽了一下還在愣神的服部和遠山,抬腳跟了上去。
「走了。」
第348章 追蹤者(一)
這天是某對大阪的小情侶來到東京的第三天,他們第一天被犯罪團伙綁架,第二天中午遇到警方圍剿現場差點被挾持,晚上遇到了縱火殺人案,行程緊鑼密鼓得幾天演完了一個季的劇情。而人在大阪的服部平藏本部長閣下也當真坐得住,親兒子這幾天的經歷如此精彩,他居然都沒有打個電話過來多問一下。
但這段東京大冒險的旅程到此為止了。晚上八點,源家大門口,遠山和葉正努力地將自家耍賴的竹馬從院牆旁邊的竹子上撕下來,「所以說我們該走了,明天還要上課你忘了嗎平次。」
「開什麼玩笑?」服部平次抱著竹子負隅頑抗,「這個案子還沒破呢,你讓我回學校?我要請假!」
「明天是開學考試啊你請什麼假?除非你臥病在床出不了門,否則老師不會批的!」
「我剛被揍了一頓沒多久怎麼不算臥病在床了?而且這麼危險的連環殺手還沒抓住,我怎麼可能放心讓柯南和輝月姐姐單獨待在東京?!」
「兩個人不叫單獨,而且不是還有安室先生嗎?你瞎什麼操心啊……」
安室先生將他們送到了家門口,這會兒回了一趟自己家去拿東西了。只有某對姐弟倆靠在車門上,淡定地看著這對小情侶就著他們家無辜的竹子極限拉扯,蔥翠的竹竿不堪重負地被扯彎了腰,源輝月只覺得無論是畫面還是某關西名偵探用的借口都有種格外熟悉的既視感。
「你們是受過統一培訓嗎?」她納悶地問身旁的弟弟,「上次博多那個案子你不想去上學好像也是這樣鬧的。」
柯南:「……呵,呵呵。」
「但是柯南弟弟才七歲……」遠山少女一個用力,終於把誓死不和竹子分離的竹馬撕了下來,「平次你都十七了,成熟一點啊!」
「嗷……」
一個不慎被彈回來的竹竿抽了一下,服部平次憋屈地捂著手臂望著那頭還在看熱鬧的小鬼。
什麼七歲,工藤分明跟他一樣大!
然而工藤名偵探現在作為一個正太,完全擁有打滾撒嬌不想上學的權利。
甚至正太名偵探上次打完滾也依舊失敗了。服部平次終於妥協,「好吧,但是這麼晚了,新干線還訂得到票嗎?」
遠山和葉:「當然可以,我中午的時候就把票提前訂好了。」
「你准備得也太充分了吧!」
「還不是平次你每次遇到案子就走不動路了!」
望著這對旁若無人再次開始拉扯的小情侶,源輝月甚至已經有些習慣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遠山力氣挺大啊。」
旁邊的小偵探點頭,「嗯,和葉姐姐一直在練習和氣道嘛。」
「這樣啊,那以後他們婚後發生矛盾,服部可能打不過遠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最近案件的啟發,源輝月的思路一不小心跑歪了,「所以這樣是不是就沒有家暴的風險了?」
「誒?!」對面的兩個人忽然被關鍵詞戳中,同時震驚地回過頭來。
服部平次:「家家家……」
遠山和葉:「沒沒沒沒有這種事……而且我也不可能對平次,不是,等等……」
這句話你們就聽到了啊。
姐弟倆同時眼神虛了虛,露出了無言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源輝月的手機裡一個電話進了線。看了一眼來電提醒,她有點意外地一頓,走到一旁接電話了。
柯南走到還在宕機的服部身邊拍了一下,將他一鍵重啟,「服部,先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這個在源輝月家門口的莫名其妙的道別儀式持續了十多分鐘,最後大阪的小情侶離開的時候,夜色已經逐漸覆蓋了天空,連星星都出來了。
東京某棟大型綜合醫院,前來交接晚班的護士剛進門就疑惑地看到醫務科的主任親自將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送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門口光線的原因,她不小心和對方的視線對上時只覺對方格外凶狠,像是電視劇中心狠手辣的悍匪。她被對方的目光割了一下,嚇了一跳,連忙三兩步跑上台階,幾乎是逃進了醫院。
在電梯裡遇到跟著主任一起送完人回來的護士長,她還有些心有余悸,「深代前輩,那個人是誰啊?」
「警視廳搜查一科的刑警,是來調查某個案件的線索的。」護士長安撫她,「頭銜還是警視呢,放心吧,不是什麼危險的人。」
護士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隨即有些好奇地打聽,「所以讓警視親自出面調查的案件是什麼?」
「這個啊,他沒說,只是拿出一張照片問我們五年前有沒有一個叫做本堂瑛佑的孩子在我們這裡住院。」護士長說,「我陪他去病歷管理課查了五年前的檔案,找到了那孩子的資料之後,他又問我們還記不記得當時陪他住院的那位姐姐長什麼樣。」
「姐姐?」護士一愣,「不是父母陪他來的嗎?」
「不是,是他的親姐姐。因為其他病人來陪床的都是父母,只有那孩子從頭到尾只有姐姐在忙前忙後,所以我記得很清楚。」護士長肯定道,「當時那位病人還是我負責看護的。」
「這樣啊。」
「話說回來,那位警官來問之前我還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那孩子的姐姐的確長得很像前幾天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位日賣電視台的女主播啊。」
「誒?水無桑嗎?真的?水無桑來過我們醫院?」
「對了,我忘了你是那位女主播的粉絲來著。」護士長笑了,「不過應該單純只是長得像吧,水無桑出道用的真名,但那孩子的姐姐不是應該姓本堂嗎?」
並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醫院的醫護人員們的討論,愛爾蘭坐上車後,接通了貝爾摩德的電話。
「琴酒剛剛打你的電話沒有打通,」那頭的女人悠悠道,「你去哪兒了?」
「當然是去調查這個案子了。」愛爾蘭啟動了汽車,「下午得出的結果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搜查一科前頭全都白忙活了,這個案子跟紅馬根本沒有一點關系,要從頭開始調查。」
「我當然知道,只不過我稍微有點意外,你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調查了?」
愛爾蘭當然不知道,但是他嘴上不能慫,「這個不是應該問波本嗎?他現在在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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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正在源輝月家給她的冰箱裝固定器。
某只小狗跟自家主人好久不見,並不知道他正在忙乎的東西是用來對付它的,還在開心地繞著主人腳邊上轉來轉去。
「汪~」
「以防萬一,椅子上也裝上防滑墊吧。」金發青年摸了一把哈羅開心湊過來的狗頭,無奈地站起身,「抱歉,是我大意了,我以為你這邊的冰箱它爬不上去的。」
這話聽起來哈羅狗子似乎還是個慣犯。
源輝月叼著雪糕無言地點頭,到底有些忍不住問,「你到底是怎麼教它的?」
「問題就在這裡,我真的沒教它這個……」
安室透又揉一下某只舊病復發的狗子,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
小狗被他揉了還很高興,「汪!」
「沒有在誇你啊哈羅。」
「汪~」
哈羅圍繞著好久不見的主人表達完熱情,又竄到了源輝月面前,對著她積極地搖尾巴。
然而一眼看出它在想什麼的源輝月並沒有被它可愛的外表迷惑,冷酷無情地拒絕,「不可以,雖然我上次帶你到醫院檢查醫生說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但是冰淇淋的熱量和糖分太高了,在你減肥成功之前絕對不可以。」
「嗚~」哈羅聽懂了似的搖晃的尾巴微微一頓,緊接著又轉向自己身邊的人,狗狗眼中泛起亮光。
對著自家狗子期待的小眼神,並沒有什麼用的主人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金發青年笑著和他同病相憐,「你看,我也沒有吧?」
「……」源輝月虛著眼瞪他,「是我不讓你吃嗎?」
「嗨嗨,是我自己沒有說……」
安室透好脾氣地認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來件提醒,青年看過去微微一頓,然後扶著冰箱站起來。
「哈羅之前也發生過這種情況,帶著它多跑跑步重新把體重減回來就行,輝月桑你……」
對上大小姐一臉「你看我是會早起跑步的人嗎」的冷漠表情,他無奈地笑笑,「等天氣涼快了還是要多鍛煉身體啊你。」
「你好啰嗦。」
「嗨~那就拜托龍崎吧。」
該交代的交代完,青年就告辭離開了。毛茸茸的柴犬歡快地跟著他到了門口,發現他還在往外走時疑惑地蹲下來叫了兩聲,似乎有些不明白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要往外跑。
柯南打完電話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疑惑地問了一句,「安室哥哥走了嗎?」
「嗯。」
源輝月叼著雪糕棍回過頭來,隨口回答完終於感覺這句話好像哪裡不對。
「……難道他應該留下來??」
「額……」說漏嘴了的小偵探干笑著轉移話題,「話,話說回來,松本管理官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了嗎?」
「啊,大山下午給我發了消息。」源輝月回過神,「結果跟之前一樣。」
「誒?」柯南挑了挑眉,語氣有點意味深長,「這樣啊。」
源輝月淡定地繼續問,「你呢?下午服部忽然走得那麼爽快,你拜托他去查那起兩年前的縱火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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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安室透剛出了院子大門,就給貝爾摩德回了一個電話。
「你跟公主殿下好像玩得很愉快啊波本,把正事都忘了嗎?」
「沒忘啊,我正准備給你發消息。」
金發青年漫不經心地帶上院門,單手插兜開始往回走。夏日的晚飯迎面吹來,成排亮起的路燈撐起一種電影般朦朧的氛圍。
周圍不時有牽著狗出門散步的其他鄰居路過,他遠遠地避開了他們換了另一條路。
「兩年前,京都有所酒店發生了一起失火事件,出現了人員死亡。你讓愛爾蘭去查一下這個案子。」
「什麼?」貝爾摩德先是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微微一怔,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和當初那起酒店起火案有關?」
「啊,我想起來了,新聞還報導過,好像當死者是一名外地的女性,原本是來京都旅游的。」
回大阪的列車上,某對情侶正好談起了同樣的話題,遠山和葉疑惑地問,「可是你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笨蛋,當然是當初這起事件有我們現在調查的案件的相關線索啊。」服部平次一手支著下顎,看著窗外懶洋洋地說。
沿路的燈火在深淺不一的底色上飛速地掠過,列車已經開出了城市範圍正在荒野上一路飛奔。
一個小時之前,源輝月家門口。
柯南:「你回了大阪之後順便幫我調查一下吧,京都以及周邊近幾年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造成人員傷亡的火災事件。」
服部平次微怔,「你的意思是,那個神秘報警電話中提到的京都,指的是過去曾經發生在京都的某件事?」
「嗯。昨晚發生的案件已經證實了,京都並不是對下一個案發地點的提醒,但這個地點應該是對凶手有意義的。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執著於用火將被害人燒死,你不覺得像一種儀式嗎?很有可能,這是為當初死在大火中的某個人進行的復仇。」
第349章 追蹤者(二)
「伊藤美沙裡,律師。因為願意以極為低廉的價格接下案子幫助付不起律師費的窮人,而在業內廣受尊敬。在從業的前十多年的確表裡如一,積極為理想和正義奔走。」
「五年前母親身患尿毒症住院,住院費和做腎髒移植手術都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她的積蓄因此耗空之後,原本依舊在勉力支撐,直到兩年前,從京都見完某個客戶回來,忽然答應了對方要求其幫忙避稅的違法行為,走上了犯罪道路。她那兩個手下也是在那之後來到了她身邊。」
「諸角亮子和諸角明,東京人,丈夫是名校畢業的心理醫生,妻子是全職家庭主婦,年輕時為愛私奔,之後終於得到父親承認回歸家族。繼承了父親留下的大筆遺產,衣食無憂且夫妻恩愛。直到兩年前從京都旅游回來,感情忽然破裂,男方開始長時間出差,沉迷工作,女方出軌風水師,甚至最後鬧到了離婚殺妻。」
「再加上作為金融公司職員,曾經非常有事業心的王牌銷售到生活頹廢不能自理最後被公司辭退的陣野修平。這些人的人生軌跡在同一個時間點,同一起事件之後,忽然發生了改變。」
嘈雜的蟬噪夾雜在不停歇的車鳴裡,像是將整個城市都占領了。
源輝月開著車在前往UDI的路上,一邊跟弟弟討論。
「他們都是兩年前京都Vega酒店起火事件的幸存者,甚至當時都住在同一樓層,唯一看不出有什麼變化的只有第二起案件的受害人,那位梨善町一丁目的屋主加賀志津。」柯南一手托著下巴加入分析,「他應該就是貝爾摩德說的那個NOC,所以心理素質超出常人,看起來不受影響也很正常。但其他人的反應很明顯說明了,那場兩年前將他們聯系起來的大火中肯定發生了什麼。」
能夠將一個人甚至一群人的人生壓垮的,最有分量也是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另一個人的死亡。
「所以那起事件中唯一的那名遇難者的死,可能並不是一起單純的意外事故。」柯南輕聲猜測。
源輝月平靜地說出結論,「那是一起集體謀殺。」
窗外的蟬噪驟然喧囂,UDI研究所的屋頂已經出現在了視野裡。
在附近的停車場停了車,源輝月帶著弟弟走到研究所大門前時,麻生成實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
他刷了卡帶著兩人進門,一邊有些無奈地笑,「會長你提前說一聲啊,忽然說要來我嚇了一跳。」
「我又不是你們過來視察的領導,」源輝月隨口和他聊天,「在UDI待得怎麼樣?」
「挺好的,同事都很好相處,所長也是非常好的人。」
青年一邊說話一邊領著他們往裡走,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曾經長久縈繞在他眉宇間的郁色早已被時間衝刷不見,比起在月影島的時候,他看起來開朗且明亮了許多,幾乎已經找不到那個曾經的復仇者的影子。
世事更迭,有時候被改變也不全都是壞事。
「會長你之前在電話裡說想來查看兩年前京都酒店起火事件的案卷資料?」
「美琴跟我提過當時的受害者是UDI的法醫前去解剖,應該有案件紀錄吧?」
「有,我幫你問過了,不過檔案室的鑰匙在所長那裡,要先去找他拿。」
從電梯出來,麻生成實領著兩人前往儲存區的方向,一邊嘆了口氣,「據說當時那起事件的受害人的骨灰還沒有被領回去呢。」
柯南一直安靜地在他姐身邊走著,聽到這裡終於疑惑地插了句話,「受害人的身份不是已經被確認了嗎?」
麻生成實:「是,但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啊,到了。」
儲藏區的門開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室內的溫度似乎比走廊上要低一些。源輝月一進門被成排的貨架擠滿了視野,貨架上整齊安靜地擺放著一個個長方形木箱,木箱上還貼著編號。
「殯儀館的人剛走不久,所長現在應該還在這兒。」
幾人穿過直抵天花板的貨架往裡走,空氣不知不覺變得安靜下來,源輝月的視線不經意路過某個木箱,忽然頓了頓,看到了某個眼熟的編號。
43。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停頓,麻生回過頭來,「啊」了一聲,「那是那位三毛貓桑,會長應該還記得吧?因為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的家人,所以也只能請她暫時留在這裡。」
小偵探一愣,下意識放眼看去,望著視野內密密麻麻相同款式和編號木箱,終於意識到這是一片供給無名者停留的臨時墓地。
「所以這裡都是……」
「嗯,很多刑事案件的死者遺體被送到UDI來解剖之後,有的能夠查清凶手,有的因為受害者身份不明而成了懸案。而少部分能夠正常結案的案件,有時候犯人抓到了,受害人的身份卻依舊無法確認,比如像三毛桑這樣用了假名和假身份,誰也不知道來路的。」
麻生輕聲說,語氣有些低沉,「雖然會定期將信息發送到各縣的警局,但是全國各地每天都會有新的身份不明的遺體出現,所以積壓起來反而越來越多。」
這個時候,大概是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這排貨架的盡頭有人冒出頭來,疑惑地問,「麻生?」
「所長。」麻生成實連忙中斷了傷感,給他介紹,「這是我們UDI的神倉所長,這位是我高中時期的學姐源……」
「源小姐?!」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自家所長瞪圓了眼睛一聲驚呼,然後麻利地從貨架後鑽了出來,上來就鞠了個躬然後伸出手,「這,我不知道您過來了,抱歉抱歉……」
場面一時間變得格外地官場格外地客套起來,麻生成實眼睜睜看著神倉所長禮貌地跟他會長握手,半低著頭聽著她解釋自己過來有點私事,態度客氣到近乎恭敬。
「……神倉所長和會長認識?」青年有些迷茫。
倒是旁邊的小偵探瞬間了然,「神倉所長以前是從政的?」
麻生成實:「對,他以前是厚生勞動省的官員……啊。」
他懂了。
幾句話的工夫神倉所長那頭已經聽完了源輝月說的私事,積極表示沒問題,兩年前那起案件受害人的遺體和檔案都還在這裡,他可以帶他們去看。
「不過神倉所長都退下來了,為什麼對你態度還這麼客氣?」
趁著熱情的所長去檔案室拿資料的工夫,柯南終於有空問他姐。
源輝月:「UDI當初剛建立的時候計劃成立為國立研究所,建立起串聯全國的牙科診所的數據庫,這樣在發現不明遺體的時候就能夠在數據庫中快速找到死者的身份。」
麻生點頭,補充說明,「好像所長當初之所以從厚生勞動省出來建立UDI,最開始是因為他經歷過十年前那場關東大地震,見到了太多無法查明身份未能被家屬認領回家的遺體,所以在厚生勞動省的時候就一直致力於建立全國牙科數據庫。」
「但是當時的厚生勞動省對這一部分並不太重視,所以這個計劃最後不了了之了。」源輝月說,「直到後來厚生勞動省大臣換屆,這個提案才又被拿了出來,並且准備推行了。」
柯南忽然想到了什麼,「所以說……」
「嗯。」源輝月平靜點頭表示他想的沒錯,「新任厚生省勞動大臣是源氏這邊的人。」
柯南:「……」
「另外UDI研究所背後最大的兩個金主,一個是跡部一個是忍足。」
好的,這很合理。
「所長一直都很感謝他們啊,」麻生感慨,「據說八年前他多方奔走籌集成立研究所的資金的時候,遇到了很多困難,幸好跡部桑和忍足桑伸出了援手。」
「UDI成立是時間是八年前?」柯南忽的一愣。
「對啊,怎麼了?」
「……沒什麼。」
小偵探最終朝疑惑朝自己看來的麻生成實搖了搖頭。
八年前源輝月出事的時間點,跡部和忍足忽然注資了一個專門研究非自然死亡的法醫學研究所,之後負責醫療衛生和社會保障的厚生勞動省大臣換成了源氏的人,此前一直不被重視的能夠快速協助警方查出不明死者身份的牙科數據庫計劃也被重新啟動了。
這些真的只是巧合嗎?
這些問題在小偵探腦海中有條不紊地一一列過,他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拉住姐姐的手笑了笑後看著所長從隔壁檔案室急急忙忙地走回來,手裡拿著剛翻出來的資料。
「找到了,兩年前的京都酒店起火案件,正好是七夕那天。受害者的遺體至今沒有被認領走,我記得是放在了這邊。」
一行人於是跟著他往倉庫後面走,聽著所在絮絮叨叨,「雖然酒店的登記資料也被燒毀了,但是被救出來的人中有認識他們的人,所以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確認了。但那位女孩子的兄長到警局去認領屍體的時候,對著搶救出來的骸骨沉默了很久,然後堅持不承認那是他的妹妹。」
「所以才一直留在這裡啊。」柯南終於明了地點頭。
「是啊,大概是只要不承認,在他心裡妹妹就依舊還活在世界上的哪個地方吧,跟那邊那位婆婆一樣。」
幾人順著神倉所長的示意望去,看到了貨架最裡頭的箱子。和其他只有編號的木箱不同,箱子貼在外頭的標簽紙上還寫了裡面那位死者的名字——美代子。
「是意外事故,出事當天據說是和丈夫吵了一架跑出門,被發現時手裡還拿著零錢袋。」所長嘆了口氣,「警方花了三個月確認身份,但我將遺骨送回去的時候,屋敷大爺,也就是美代子婆婆的丈夫卻不承認那是他的妻子,讓我拿回去。」
「……因為那位爺爺不願意相信妻子的死亡嗎?」
「對啊,自從婆婆離開之後,他的宅子也漸漸成了垃圾屋,外頭堆滿了垃圾袋,我每次去他家的時候只能幫忙收拾一下。」
說到這裡終於回過神,神倉所長將手裡的資料遞給源輝月,一邊朝旁邊的貨架上示意。
「32和33,兩年前那場火災案件裡兩名死者的遺骨,都在這裡了。」
正伸手接過資料的源輝月和看向貨架的小偵探同時微微一怔。
「兩名?」
「兩名?!」麻生成實愕然回頭,「那起案件裡不是只死了一個女孩子嗎?」
「啊?」
三人的反應反而讓神倉所長愣住了,「不是啊,當時死了兩個人啊,還是一對情侶。女方的兄長來了之後不承認死者是他的妹妹就走了,男方的家人根本沒來,所以你看……」
他往旁邊一指,兩個原木色的木箱標著編號安靜地並排放在那裡。
「都在這兒了。」
第350章 追蹤者(三)
「兩年前的京都Vega酒店的起火事件?我記得啊,這件事在新聞界業內挺出名的,是個很有名的新聞事故。」
源輝月:「事故?」
「對,因為當天是七夕,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引發了廣大關注。」
朝拿著文件進來的秘書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後再來,向日岳人往椅背上一靠,一手轉著手裡的筆對著手機繼續,「當時很多新聞媒體都到了現場,其中有一家媒體的記者拍到了有個被救出來的女孩抓著消防員的手臂哭訴,說還有個叫做菜菜子的女孩子沒出來,之後又收到消息,消防員在火場裡發現了一具女性的遺體。所以為了搶熱度,這家媒體率先把新聞發了出來,說是Vega酒店起火事件發現了一名遇難者。其他媒體以為是被驗證過的確切消息,於是也跟風報導。」
「之後消防員將大火撲滅,又在安全樓道裡發現了另外一名男性的屍體,才最終確認了這起事件的遇害者其實有兩名。於是媒體界不得不補發新聞訂正,最先放出錯誤消息的那家媒體還出面道歉了。」
UDI的辦公室裡,源輝月打電話的工夫,麻生成實和研究所另外一名女法醫東海林正圍在電腦前搜索兩年前的新聞。
「啊,找到了,真的有道歉……」女法醫盯著屏幕愕然,「但是我完全不記得還有這回事了。」
麻生:「我也……印像裡只有最開始發的那個有一名女性遇難者的新聞。」
「那是你們腦子出問題了。」某位毒舌法醫在寫報告書的間隙,遠遠扔過來一句嘲諷,「案件細節也就算了,怎麼能連受害者人數都記錯?」
「不止我們記錯了好吧,整個所裡只有你和所長的記憶是對的。」東海林抗議,並且有點毛骨悚然地雙手搓了搓手臂,「怎麼回事,有什麼東西給我們洗腦了嗎?」
這時候柯南也和服部通完了的電話,疑惑道,「我有個朋友親自去Vega酒店問過了,好像那裡不少人也記錯了,都只記得只有一個受害者。」
東海林:「還是群體洗腦!」
三澄美琴干笑:「不可能吧。」
「你的記憶是對的?」
「額,我好像也只記得只有一個……」
報告書寫到一半的中堂系終於詫異地回頭看來,「你說真的?你腦子也出問題了?」
三澄美琴:「……」
「吶,那起案件當時請了UDI的法醫過去支援吧,只有中堂醫生和神倉所長去了嗎?」柯南想起來什麼般問。
「對,那天我和美琴休假,去京都的還有中堂醫生的助手,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所裡了。」
一通電話終於打完,源輝月回到眾人中間,漫不經心地提出一個猜測,「曼德拉效應?」
實習生久部:「誒?」
幾位法醫:「啊!」
久部:「啊?什麼?什麼曼德拉效應?」
新人實習生剛把茶端過來坐下,就見其他人好像忽然都懂了,他左看右看,發現只剩下他一只迷茫的果子狸。
柯南給他解釋,「曼德拉效應指的是一種群體性的記憶錯誤現像。起因是在2010年,一位叫做菲安娜·布梅的超自然研究者在網上提出,在她的記憶中當時的南非總統曼德拉應該在20世紀80年代就在監獄中身亡,她甚至還記得當時的媒體報導。她在網上發布這一觀點之後,引起了許多人的認同,表示他們的記憶跟她一模一樣。」
三澄美琴端著茶默默點頭,「我當時也記錯了。」
「但實際上曼德拉並沒有在獄中去世,他後來被釋放出來還當上了南非的總統,2010年時依然在世,直到2013年才去世。這一歷史事實和很多人的記憶不符,所以這種群體性的記憶錯亂現像被稱為曼德拉效應。」
小偵探說著提出了一個非常有童趣的例子,「而在其他地方,比如說,你記得皮卡丘的尾巴尖有黑色條紋嗎?」
實習生下意識回憶了一下,肯定點頭,「有。」
「但實際上沒有哦,」小偵探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有條不紊地解釋道,「皮卡丘的尾巴一直都是純黃色的沒有變過。類似的還有米老鼠的背帶褲,蒙娜麗莎的微笑,維納斯的斷臂等等。」
東海林插口,「所以對於這種好像群體性記憶被篡改的現像,有人猜測是因為平行宇宙的投射,那一部分人記得的是另外那個平行世界發生的事。」
實習生震驚並且信以為真,「真的?!」
「當然是假的啊,」柯南眼神虛了虛,「這種記憶錯誤其實只是我們的大腦對不重要信息的碎片化處理,最後無意識重組的結果。對於所長和中堂醫生來說,Vega酒店的起火案件是他們親身經歷的事件,甚至中堂醫生還親手解剖了死者,所以記得很清楚。但三澄姐姐他們卻是從電視中得到的消息,如果沒有特意關注可能也沒留意到後面的訂正和道歉,再加上身邊其他記錯了的人的傳染,所以你們的記憶才差這麼多。」
「誒?」東海林醫生聽完小朋友的科普,格外驚詫,「小弟弟你這麼小就懂得這麼多啊,太聰明了吧。」
柯南:「額……我也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哈哈……」
「那也很厲害了。」她順手就拍了拍自己這邊還懵著的實習生,「看到了沒有,要好好向這個小弟弟學習啊。」
實習生:「……」
學習什麼,看電視嗎?
一通逗小朋友玩的放松之後,三澄給源輝月遞了袋零食,這才關心道,「你不是在查最近那起連環殺人案嗎?那個案件很兩年前的Vega酒店失火案有關系?」
源輝月喝了口茶還沒說話,旁邊的麻生學弟下意識算了算,「對啊,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受害人好像都是那起失火案的幸存者。」
柯南補充,「還都是六樓的住客。」
「所以說,這起連環殺人案有可能是為那兩位受害者復仇?」
跟案件打交道也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之一,在座的法醫們習慣性就進入了分析模式,「這樣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跟妹妹感情深厚無法接受她的死亡的兄長了吧?畢竟男方那邊的家庭關系好像挺淡薄的,連認領屍體都不來。」
有人疑惑地提出反駁,「可是他復仇的原因是什麼,那兩位遇害者的死是一起意外事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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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本上菜菜子和水谷浩介這對情侶在兩年前的酒店起火事件中的死亡,有很大可能並不是單純的意外事故。」
警視廳,白鳥拿著一沓檔案站在講台前嚴肅道,底下的警官們翻閱著發到他們手上的資料。
「水谷浩介和本上菜菜子的遺體發現地點並不在一起,一個在三樓的安全通道,一個在一樓大廳。而當年的案件報告顯示,那場火災發生之後,和他們居住在同一樓層的陣野修平、加賀志津、伊藤美沙裡、諸角夫婦以及一名叫做新堂堇的女性乘坐同一趟電梯下了樓,在大火徹底蔓延開之前跑了出來。」
「而根據這幾位幸存者們錄的口供,當時本上菜菜子原本和他們一起乘坐了電梯安全逃離,但是之後她發現自己的男友水谷浩介並沒有從酒店出來,不顧眾人阻攔重新衝進了火場,這才遇難。」
「酒店只有一座上下的電梯,載重限7人,而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有八個人。當時這些幸存者的說法是,他們全都登上電梯之後,這對情侶最後才到,於是水谷浩介讓女友本上乘上了電梯上最後一個位置,自己選擇了走樓梯。但最終沒等他到達一樓,就被從上面蔓延下來的大火追上,因此喪命。」
「但是我們調查了當年的資料後發現,這對情侶登記的房間距離電梯非常近,起火的時間是晚上9點多,一個大多數人都應該還沒有入睡的時間。所以按理來說,在所有人都清醒的情況下,這對情侶本應該是最快到達電梯的,這和那幾位幸存者的供詞衝突了。」
「而與之相對,有一個人距離電梯的距離非常遠,甚至就在那條走廊的盡頭。陣野修平,正常情況下他才應該是沒能趕上電梯的那個人。」
底下又警官若有所思,「而且陣野修平也是這起連環謀殺案中死亡的第一個人,唯一一個和其他人不同的一筒。」
「沒錯,」白鳥點頭,「我們之後找到了陣野以前的同事和朋友,重點詢問了他兩年前是否有什麼異常舉動。其中他一位曾經的酒友告訴我們,陣野從京都回去之後就經常惶惶不安,有一次他們一起喝酒時,他聽到喝醉的陣野在嚷嚷著『不是我害死你們的,是你自己同意下去的』之類的話。」
「所以我們推測,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那對情侶當時都上了電梯,陣野修平最後一個趕到,發現電梯裡已經沒了他的位置,於是威脅那對情侶中的其中一人下電梯給他騰出空位。水谷桑選擇了讓自己的女友留下,之後因此而喪命火場,而電梯裡的其他人默認了這件事的發生,成為了幫凶,並且因為害怕這件事曝光之後受到社會譴責,於是約好修改了口供。」
陣野修平是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性,外表很能唬人。而電梯裡的人有文弱的女畫家,單薄的女律師,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庭主婦和常年坐辦公室的心理醫生,他們彼此之間都不熟悉,也沒有一個人是陣野修平的對手,人人都害怕如果開口為那對情侶說話,被選中代替他踢下去的人會是自己。
怕死惜命是人類的本能,無可厚非。
但這件事之後,兩條因為他們的沉默而死在大火中的人命從此成了壓在他們肩上卸不掉的枷鎖,他們的人生也從此轉道,奔向了萬丈深淵。
伊藤美沙裡作為律師再也無法面對自己心中的正義,理想和信念一並破碎;諸角亮子沒辦法再把當時選擇了沉默的丈夫繼續當成心目中的英雄和依靠,因為她沒辦法不去想如果有一天他們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諸角明會不會選擇拋棄她;至於陣野修平從此噩夢纏身,他可能並沒有壞到底,但對他而言這恰恰才是最糟糕的,因為終此一生,他僅剩的良心會永遠譴責他,再無安生。
「所以基於這個推測,目前來說嫌疑最大的,就是本上菜菜子的兄長本上和樹。」
白鳥回頭按下遙控器,身後的投影屏幕切了一個畫面,顯示出一個黑色短發青年的資料。
「本上和樹,男,三十四歲,家住千葉,家庭本身是千葉當地的大族。調查顯示他和妹妹本上菜菜子感情非常好,本上桑和水谷浩介私奔之後,家族那邊宣布和她斷絕了關系,只有他依舊和本上桑保持著聯系,還經常往返東京看望她。」
「最重要的是,我們經過調查之後發現,七月七日,也就是今年七夕,陣野修平死亡的當天,他曾經驅車前往了長野縣。而接下來的九月五日、九月十二、九月十三三起謀殺案發生的時候,他恰好也在東京。」
每次謀殺案發生的時候,這位兄長都在當地,這已經不是單純用巧合可以形容的了。
底下頓時發出嗡嗡的議論,松本管理官嚴肅地開口,「既然這位本上君有重大嫌疑,目暮,立刻請他前來警視廳配合調查。」
目暮警官領命,「是。」
松本又看向坐在對面的人,「安室君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他們請來的顧問安靜旁聽完了整場會議,全程一句話沒有說,此時正在低頭看著本上和樹的資料,聽到點名,這才從紙頁上移開目光。
他微微頓了一下,但最終並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地搖了搖頭,微笑道,「沒有,管理官安排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