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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洪荒)我是一棵樹?》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洪荒)我是一棵樹?》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755個瀏覽者
文案:

當希榕醒來變成了一顆榕樹幼苗,漂浮在灰蒙蒙的虛空。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榕樹,是因為就在她的前方,有一個她猝死前玩的游戲面板,《我是一棵榕樹》
沒錯。這游戲就叫這名,作為一個寫實的大樹模擬器,這游戲沒有任何操作鍵,玩家只能放置play,看著一棵樹慢慢發芽長大,日升日落。

現在,希榕就成了這樣一顆動也不動的樹。
希榕:……正所謂一動不動是王八,以後大家就叫我小王吧。:)

然而還沒回過神來,她就被人踩了一腳。
希榕顫抖著葉片,此刻的她甚至連句臥槽都說不出!

她含淚悲憤:今天你踩我頭上,明天我長你墳上!

於是幾天後,她看著一個巨人開天地,撐天地,當那巨人化身萬物後,她如願以償的從空中落下長在了他的墳頭上。
而那巨人……好像叫盤古。

希榕:……就離譜!

2.
希榕:這是什麼?
眾人: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
希榕:不,這只是一把普通的直尺。
希榕:這是什麼?
眾人:混沌青蓮蓮台所化,先天靈寶造化鼎!
希榕:不,這只是用來煮粥的青銅鼎。
希榕:最後一個問題,我是什麼?
眾人:神秘莫測,算無遺策,在洪荒翻雲覆雨的恐怖老怪物!
希榕怒了:全錯,說了多少遍了,我就只是一顆普普通通的樹!
一如既往地蘇爽沙雕文。喜歡的小天使就收藏一下吧!

內容標簽: 強強 穿越時空 洪荒 爽文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希榕 ▏ 配角:盤古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離譜的大樹生涯

立意: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好心態。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1-15 11:34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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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片寂靜的混沌中,這裡空洞荒蕪的什麼也沒有,上無天,下無地。唯有虛空中那灰蒙蒙的氣息充斥其間。

  一株幼苗靜靜的立於這灰蒙蒙的虛空之中,根部有少許土壤托著它,雖不過一捧之數,卻黑得深沉,讓人看了無端就有一種沉甸甸之感。

  而這小苗細細瘦瘦的一根,連葉子都只有可憐巴巴的一片,不過顏色新綠,少一分則清淡,多一分則濃艷,這般卻是正正好,猶如初春的嫩芽,讓人見了就歡喜。

  其葉尖分泌出一滴晶瑩的水珠,水珠越來愈大,滴落在了根部的泥土上。

  滴答!

  寂靜的虛空傳來清脆的響聲,接著黑土和小苗之間幾縷七彩流光閃過,分外奇異。

  然而事實上,那一滴水珠實則是小苗的淚水。

  小苗……准確來說應該是希榕正在痛哭出聲。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單知道通宵加班容易猝死,但也沒人跟她說通宵加班途中摸魚打游戲竟然會被卡游戲裡啊!

  早知如此,她哪可能為了碎銀幾兩和那狗比上司虛與委蛇?直接在他說要加班的時候上去就是一記工人爺爺的鐵拳了!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好像被困在游戲裡了。

  希榕淚水漣漣的往周圍『看了看』,努力的想要打起精神查探自己現在到底怎麼回事,結果突然想到自己現在連眼睛都沒有了。頓時又是汪的一聲哭成狗。

  她只能再次看向面前的游戲面板。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光屏,其上的畫面正是一個無窮盡的灰蒙虛空,中間有一小苗懸浮,隨著她意識的動作,這畫面也在轉動,方便希榕三百六十度的感受自己此刻的新身體。一顆瘦巴巴的,在菜市場冒充豆芽菜人家都嫌棄少只有一片干癟葉片的小樹苗。

  這就是她加班摸魚玩的游戲裡,說是玩也不盡然,因為這是一款純粹的放置游戲,基本沒啥操作鍵,玩法就是把這游戲面板放在桌面上,眼看游戲內日升日落,草長鶯飛,小小的榕樹苗長成參天大樹。

  不過這游戲還是有些趣味性的。

  榕樹有氣生根的特性,可以從長好的樹枝上生出粗壯如樹枝的氣根,這氣根往下長,頂端鑽入地後和其他根須一樣可以為榕樹吸取養分和水分。

  垂落的氣根多能讓榕樹吸取更多養分,長得更大,而同時榕樹枝繁葉茂,樹冠覆蓋越大,垂落的氣根也越多。古老巨大的榕樹覆蓋面積甚至能有上千平方米之多,遠遠看去,這些氣根或粗或細,好似樹木一般。

  這一奇景被稱為獨木成林。

  大概是參考了這一特性,所以當游戲內的榕樹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解鎖地圖特殊地點進行催生,榕樹會長出氣生根鑽入地下,緊接著選中的地點會冒出榕樹小苗。

  這些地點都很有特色,有叢林有花海,有海底深處,有火山岩漿。每一個動態背景都美得如詩如畫。

  所以為了解鎖全部地點,希榕這段時間有空就會打開游戲安置在桌面上,等新的幼苗長大,好讓她再次解鎖新地圖。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只是這樣平常的舉動,卻讓她落到了現在這可怕的境地。

  她竟然變成了游戲裡的榕樹苗!

  雖然她每年都和沙雕網友們一起叫囂著讓國家把植樹節定為法定節假日,好讓他們這些社畜為了世界的綠化出一份力。但……好吧,她承認,她懺悔,她就只是想偷懶不上班而已!

  她真的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為了綠化事業直接變成一棵樹啊!

  而且變樹就變樹,她也不在乎滿頭綠了,可……可好歹給她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吧?

  希榕悲憤的看著周圍灰蒙蒙的一片。

  【額滴個老天爺啊,這到底是哪啊?!有沒有人啊,有就吱一聲啊喂!】

  「吱!」

  有人……不對,好像不是人?!

  希榕一個激靈,頓時『看』過去,因為她現在是三百六十度的視角,所以毫不費力的就看見了遠處的一抹黑影,在一片灰霧中那一抹黑影很是顯眼。

  來這裡這麼久,她在這虛空真是什麼都沒看見,這死寂虛無的連空間和時間的概念都仿佛消失了,待久了怕不是要瘋?

  然而她聽到動靜有多激動,待看清那靠近的黑影後就有多驚愕。

  那吱吱叫喚的自然不是人,只見其踏著虛空緩緩走來,狀似老鼠的腦袋,老牛的身形,外加三條蛇一般的尾巴,不僅長相凶惡恐怖,體型更是龐大到猶如山岳一般!

  若不是希榕現在視角變化,尋常人怕是要仰斷脖子才能看清這怪物的全貌!

  【臥槽!那個……那個我是叫人,不是叫你啊!你老哪位啊?姓甚名誰啊?今年高壽啊?】

  希榕嚇了一跳,語無倫次道。

  但她這聲音不過是心中發聲,那怪物顯然聽不到,她隨後又下意識的想躲,但一棵樹連腿都沒有,又能跑到哪去?

  她只能強自鎮定,想著自己這麼點點大,都不夠這怪物塞牙縫的,人家應該不會注意她吧?畢竟她這樣都不夠炒一盤菜的,莫慌,莫慌。

  起先也確實如此,那怪物似乎並沒有發現她,只是在虛空中慢慢走著,左看看右嗅嗅,但隨著兩方距離越來越近,那怪物似乎注意到了眼前的小樹苗。它湊過來嗅了嗅,眼神頓時變得貪婪起來。甚至還饞得舔了舔嘴角!

  希榕:……你個子這麼大卻來吃她這屁大點的草,請問這合理嗎?

  但希榕又能怎麼辦呢?她只能看著那怪物衝過來,對著她就是一爪子,可憐那怪物的爪尖都比她大的多!

  讓她不由想要含淚高呼一聲,殺草焉用牛刀啊!

  誰知凶惡的一爪過後,卻是無事發生,希榕的葉片連點劃痕都沒有!

  怪物的攻擊看似窮凶極惡,但落在小樹苗上就仿佛刮痧推拿。

  希榕:???

  「吱吱吱!」

  那怪物仰頭咆哮幾聲,凶狠的又是幾爪子下去,卻依然損傷不了小樹苗一絲一毫。它本來不死心的還想繼續,但就在這時,這片虛空竟是晃蕩了一下,周圍灰蒙蒙的霧氣泛起古怪的波紋。遠處更是傳來一連串憤恨嘶吼的聲音。

  「殺!」

  「你休想!」

  「哪怕我死,也決不讓你如願!」

  那些聲音絕望中透著無盡的恨意,光是聽其聲,就仿佛能感受到那些人要把敵人啖其肉寢其皮的恨意!

  怪物的動作猛地頓住,原本凶煞的雙眼滿是驚懼,竟是扭頭就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希榕只見這片寂靜的虛空一下子嘈雜下來,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無數古怪的家伙,他們長得仿佛群魔亂舞,有巨猿,有長蛇,有壯熊,有猛虎。也有一些怪模怪樣的人形家伙。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家伙實在太過巨大了,最矮的家伙那拳頭都有攻擊她的那只鼠頭牛身的怪物那麼大,最高的又有兩個最矮的家伙那麼大!

  希榕咂舌,這都是些什麼怪物?

  而聽這動靜,他們似乎是在圍攻一個人。隨著這些巨人的打鬥,周圍混亂一片,霧氣翻騰,虛空出現裂縫,似有什麼破碎不絕於耳。恍惚間,仿佛能聽到悲鳴之聲。

  希榕驚疑不定的左右看看,想要找到那個被圍攻的家伙,誰知一片陰影不知何時籠罩下來,她下意識的往上一看,那竟是一個大到沒邊的腳丫子!

  啪嘰!

  那腳丫子重重踩了下來。周圍的霧氣如浪一般翻湧,虛空裂出數道縫隙。

  可憐那鼠頭牛身的怪物,對比這只腳丫子的大小就仿佛成了真的小老鼠,被一腳踩成鼠片。

  不遠處的希榕也是慘遭大腳無情的踩踏,以她的體型,對比那只大腳丫子就如一粒塵土。不過她還算幸運,被踩了一腳只是枝葉倒伏下來,等到那腳挪開,枝葉立刻如不倒翁一般直立回去。依然是毫發無損。

  但任誰來說,被一只大腳丫子踩了一腳想必都不是什麼舒服的事。

  原本還很是希望看見人的希榕此刻氣得跳腳。【喂喂,懂不懂愛護花草,請勿踩踏啊!知不知道什麼叫愛護花草就是愛護美麗的世界啊!這年頭的人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呢!】

  【你這家伙,你知道一個大腳丫子對我這樣的小姑娘來說是多大的心理傷害嗎?!】

  【信不信今天你踩我頭上,明天我長你墳上!】

  她憤怒的仰頭看去,終於看到了踩了自己一腳的家伙。

  那同樣是個巨人,甚至比圍攻他的家伙們還要高。膚色呈現古銅色,眉毛濃黑,鼻梁英挺,五官輪廓深刻。

  那巨人身材極為高大健碩,只是有些不修邊幅,頭發蓬亂,手持一柄巨斧。腰間隨意系著一條有些破損皺巴的灰色皮裙,皮裙破損處似乎有霧氣時而逸散而出,仿佛就是用這虛空灰蒙蒙的霧氣凝結成的。

  面對眾人的圍攻和怒喝,巨人並不說話,只是沉默的不斷攻擊,動作大開大合,粗獷而冷硬,自有一股凶猛霸道。

  他每一次揮舞巨斧,都會有一個或是數個巨大的敵人隕落,無數鮮血好似不要錢一般灑落。

  他或許長得還算英俊,但此刻沒人會注意他的外貌。因為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就仿佛有一股蠻荒之氣直衝面門而來!

  最可怕的是,有一隕落的巨熊臨死前竟是絕望的嘶吼了一聲。聲聲啼血。

  「大道不公,我恨啊!盤古!盤古!」

  希榕唯一的葉片一顫。

  盤什麼古?!

  古什麼盤?!

  「盤古,我必殺你!」

  「盤古,我與你不死不休!」

  「殺殺殺!」

  灰蒙蒙的混沌氣息翻湧,凶煞血腥之氣遠比往日強了百倍不止。

  那些高壯的巨猿、壯熊不是其他,正是混沌孕育而出的混沌魔神,混沌無歲月,在這期間,魔神們不是沒有摩擦和仇怨,但此刻,他們卻聯合在了一起,只為了斬殺一人,盤古!

  所有魔神都知道,盤古欲開天,開天必先破開混沌,他們是混沌生靈,混沌沒了,他們必然遭受重創,實力大減,難道要他們這些唯我獨尊性子的魔神躲在盤古開辟的新世界裡苟延殘喘嗎?

  休想!

  盤古妄圖開天地以力證道,他們的道卻皆在混沌。

  混沌魔神生來尊貴,絕不肯屈居盤古之下,所以他們之間必然不死不休!

  混沌魔神自然是強大的,擁有十萬丈真身的都只是尋常,為首最強的幾個魔神真身甚至高達十二萬九千六百丈!

  但盤古卻遠比他們還要高一頭,其手持巨斧,每一下都會有混沌魔神隕落。

  「啊!」

  絕望怨恨的嘶吼響徹混沌,鮮紅的血雨嘩啦啦的灑下來。在混戰中正好兜頭澆在了一顆巨大的空心楊柳樹上,此樹乃混沌靈根,也是混沌魔神之一,名為楊眉。

  粗糙的樹干上長有一張蒼老的人臉,仿佛被那鮮血燙醒了一般,楊眉身子一僵,因為沒有及時躲開,他被盤古的斧風掃到,頓時樹身一道深深的血痕,傷口處湧出大量鮮血順著樹皮滑落。

  但他卻顧不得這一傷勢,而是顫巍巍的舉目四望,在看見虛空中漂浮滿地的混沌魔神屍身,以及戰場周圍幾乎凝結為實質的血霧後。他身上的凶煞氣猛地散去,蒼老的雙眼開始緩緩滋生出恐懼來。

  三千混沌魔神,什麼時候……竟然已經死了這麼多了?

  贏不了的,會死的,會死的。

  楊眉驟然清醒過來,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盤古開天勢不可擋,他們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有用了,他們都會死在這,成為天地初開的祭品!

  楊眉樹身一哆嗦,他在混沌魔神中本就不是什麼好戰分子,此刻清醒過來,當即想要逃跑。可他樹葉簌簌間猛地想到,他不能就這麼逃。

  僅剩的混沌魔神都在以死相拼,他們已經殺紅眼了,但凡他露出一絲想要逃跑的意思,或許盤古還沒動作,那些混沌魔神就會殺了他。

  逃也是個死,留也是個死,楊眉仿佛到了中年危機一般,樹枝晃動間葉片撲梭梭的往下掉。

  他看著那滿地的魔神屍體,咬牙在戰場上渾水摸魚,想要找到逃跑的良機,但卻遍尋不到,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忽然,他朝下看去。

  在離他樹根不遠處的地方,那裡有著一點新綠。竟是一株小的只有他葉片大的樹苗。

  這小樹苗靜靜地立於虛空,身處於混亂的戰場,周圍隕落的混沌魔神屍身不知凡幾,它卻毫發無傷,仿佛從屍山血海中長出來的一般。自顧自的閃爍著絲絲清光,葉片微動間仿佛有道韻劃過!

  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樹苗,最可怕的是,在此之前,楊眉完全沒有發現有這株小苗的存在!

  要知道混沌魔神雖然真身極高大,但他們感受萬物可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神識,別說是這丁點大的小苗了,只要他想,就連小苗葉片上的脈絡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偏偏他就是一直沒發現,若不是肉眼看見,真就仿佛睜眼瞎一般。

  而且不只是他,就連他們恐怕也無人發現。

  楊眉一邊渾水摸魚,一邊眼神復雜的掃過還在酣戰的眾人,隨後又謹慎的看向那顆小樹苗。

  這等遮掩氣息的本事實在厲害,楊眉心頭一跳,忽然想到,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可以借助這小樹苗的威能藏起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摘取,但隨後又想到,這小樹苗能有這樣的威能,鐵定來歷不凡,或許還有別的厲害之處也說不定,這樣的寶貝可不是好摘的,若是他冒然去摘,弄出動靜暴露自己在渾水摸魚可怎麼辦?

  楊眉定定心,趕緊悄悄湊過去,想要先細看一下這小樹苗,現在樹命關天的時候,他也不貪心什麼寶貝,只要讓他能借這小苗的神通活命他就心滿意足了。

  殊不知,小樹苗希榕被他的突然湊近嚇了一跳,還以為這長著人臉的巨樹也想給自己一腳丫子,但隨後就發現這樹只是鬼鬼祟祟的湊到她前面。看似背對著她,伸著樹枝裝模作樣的襲擊前面的盤古,實則背後伸出一根樹枝偷摸的來到她這邊,即將觸碰她的小葉子。

  希榕一驚,葉子猛地一顫。

  干啥呢?干啥呢?

  她可就這一片葉子,掉了就禿了!

  這回輪到楊眉一驚,那根樹枝猛地縮了回去。

  這……這樹苗竟然是有元神的?

  要知道有元神和沒元神的區別可大了。

  沒元神這小樹苗就只是一株任人摘取的寶貝,不過是難度和時間的問題。

  但有了元神就代表這小樹苗和他楊眉一樣,是靈根化形!

  可怕的是他離得這麼近都沒察覺到這一點,還是對方似乎因為他的舉動,神識不悅的『看向』他,他才注意到。

  在這『視線』下,楊眉頓時滿是驚愕和忌憚。

  他好歹在混沌混了這麼多年,仗著空心楊柳樹的跟腳,也算是混沌魔神中有名號的,就算厲害如掌握時間法則的時間魔神時辰遮掩自身,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躲過他的探查!

  當然,也可以說這小樹苗可能只是跟腳奇特,所以能夠遮掩自身氣息,並沒什麼厲害的。

  但一個沒什麼實力。沒有底氣的家伙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看戲嗎?

  沒錯,在楊眉看來,這家伙在這裡分明就是在看戲,還是惡劣到就那麼堂而皇之的站在戰場中央,冷眼盤古和混沌魔神們廝殺,混沌遍地屍山血海,也不知這家伙到底看了多久!

  楊眉驚出了一身冷汗,樹葉簌簌發抖。他趕忙小聲傳音道。

  「吾乃空間魔神楊眉。無意冒犯道友,還請恕罪!」


第2章

  楊眉?

  對方的聲音准確的傳入希榕的『耳中』,並且玄而又玄的清楚是楊眉,而非揚眉,楊梅。

  她覺得這棵樹實在有些奇怪,她上班摸魚就算了,這家伙竟然敢在戰場上摸魚,實乃摸魚大師。不過因為對方賠罪的話語,她對對方的感官倒是好了不少。

  鑒於希榕現在無法說話,所以在楊眉看來,那神異非常的小樹苗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葉子,而那股不悅的『視線』緩緩消失。

  楊眉見此情形,不僅沒有松口氣,反而更加忌憚。

  對方沒有回話的態度讓他心中更加確定,在這混沌之中,只有強者才敢這般傲慢,對方對他的態度就仿佛路遇了一只螻蟻一般,雖因為螻蟻的無禮而不悅的掃了一眼,又因螻蟻的緩慢道歉而轉移視線,輕慢的理所當然。而對於一只螻蟻,看一眼已經是多余,自然是不需要回話的。

  混沌中什麼時候還藏了這樣的怪物?!

  楊眉下意識的想要遠離,但想到現在的處境,他一咬牙一跺腳,再次傳音道。

  「剛剛是我有眼無珠,道友慈悲,寬恕我的罪責已經是大恩,只是……只是我鬥膽,還請道友再發慈悲,救我一救啊!」

  楊眉的聲音發顫,透著十足的恭敬和小心翼翼。聽得希榕懵逼了一瞬。

  啥玩意兒就讓她救一救?

  她現在就一顆『豆芽菜』,連去爐灶當木材燒火都不夠格,被盤古的大腳丫子差點踩成標本都罵不出一句話,她能救啥啊?

  大兄弟,要不你還是安心去吧,她會記得幫你在精神上譴責盤古的!

  小樹苗立在虛空,別說葉子,連根部的泥土都紋絲不動,唯有絲絲縷縷的流光閃過,顯現她的不凡。

  楊眉沒得到半點回應,心裡沉了沉,心神疏忽之際,恰好盤古朝著這個方向掄了一斧頭。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以及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只巨虎被砍成了三段,砰砰砰散落在虛空,血流成河。

  楊眉雖然緊急關頭避開了要害,但卻依然被砍掉了小半邊的身體,他驚駭的扭頭看去,只見剛剛的位置出現一道巨大而漆黑的虛空裂縫。就差一點,他就要被砍成兩半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剛剛的位置就在小樹苗的前方,此刻那小樹苗依然嫩生生的立在那裡,竟是硬生生挨了盤古一斧!

  小樹苗的下方就是剛裂開的虛空裂縫,煞氣呼啦啦的直往上面吹,周圍混沌魔神的屍身哪怕再怎麼堅硬如鐵,被這風波及到依然是被剮了個血肉模糊,

  唯有這小樹苗,盤古斧傷不到她,混沌颶風吹不滅她!

  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只有一點,楊眉此刻越發確信,現在能救他楊眉一命的,恐怕就只有對方了!

  「求尊者救我一命!只要尊者救我一命,我楊眉願意從此聽候您的差遣、絕無二話!」

  差點被斧頭砍成木材的楊眉是真的急了,傳音的話語聲聲啼血,仿佛溺水的人絕望的想要抓住最後一絲稻草。

  希榕聽了沉默下來,說實話,剛剛看盤古斬殺那些奇形怪狀的家伙,她並沒有什麼感覺。

  畢竟相對於自身穿越的震驚,這些巨猿巨虎的死亡在她看來就仿佛看史詩大片一般不真實。唯有那個叫楊眉的戳破了這層不真實的屏障。

  聽他喊得這麼可憐,作為一個大大滴的良民,希榕面對這種情況自然也有些遲疑,可她實在無能為力啊。

  難道要她憑借自己現在疑似砍不死的特性直接衝到盤古面前,對他大喝一聲,放過楊眉,系兄弟就來砍我嗎?

  但希榕轉念又悲哀的想到,她可是連說話和移動都做不到了。

  【大兄弟,真不是我不想救你,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想到傷心處,希榕的葉子再次晃動起來。就在這時,她唯一的那片葉子忽然一動,竟是脫落下來,飄飄然飛向了楊眉。

  希榕一個激靈。

  她……她的葉子飛了?

  什麼鬼?

  本來就只有一片葉子,這下豈不是全禿了?

  好在就在那片葉子脫落後,希榕的頭頂飛快的再次長出了一片葉子,和剛剛的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那片葉子緩緩的飛到了那巨大的空心楊柳樹的身前懸浮,楊眉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趕緊伸出樹枝小心翼翼的接住那片葉子。

  「多謝尊者慈悲!」

  他得了葉子很是欣喜,但到手後,卻很快又疑惑起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葉子是干什麼用的,他神識掃過葉片,雖然看出它的不凡,卻領悟不到更深入的東西,仿佛一個門外漢對著門內的救命稻草抓耳撓腮一般。

  最後只得厚顏再次詢問。

  「在下愚昧,敢問尊者,這……要如何使用啊?」

  但那神異的小樹苗似乎覺得給他一片樹葉已經是恩賜,根本不再理會他。

  楊眉皺成苦瓜臉,攥著樹葉不得其法,但好在他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那些正在廝殺的混沌魔神似乎都不約而同的忽視了他的存在。雖然之前在戰場上,這些混沌魔神也沒誰注意楊眉的摸魚,但在混亂的戰場,難免有衝撞誤傷的情況。楊眉之前就有幾根枝丫被別的混沌魔神衝撞斷裂。

  但現在詭異的是,那些混沌魔神卻都避開了他的位置,在這混亂血腥的戰場,巨大的空心楊柳樹所立的這片小空間就仿佛被隔絕了一切。形成了一個突兀的淨土。

  楊眉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小心翼翼的收攏樹枝,開始屏住呼吸緩緩後退。

  那些廝殺的混沌魔神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唯有盤古似有察覺側了側頭。一雙深邃黑眸准確對准了楊眉的位置。

  盤古發現他了?

  那一刻,楊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

  然而盤古很快就再次扭頭,繼續和混沌魔神廝殺,不再看向這邊。

  楊眉一愣,隨後小心翼翼的再次挪步,一步三看,當他成功挪出了戰場後。他的眼中瞬間閃現出狂喜。

  這時候,他忍不住再次細看向那片小的可憐的樹葉,相比於他的葉片,這樹葉小若塵埃。他甚至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從那戰場上活著出來了。

  那片樹葉好似碧玉,脈絡細看間奧妙無比。

  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借由它逃出生天的經歷,楊眉雖然依然看不透這葉片,卻冥冥中自有一絲感應,讓他震驚而恍惚的心中喃喃。

  「一葉……障目……」

  原來如此,一葉障目……好一個一葉障目!

  只憑借一片葉子,竟是把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給騙過去了!

  這混沌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法術神通,其中對於空間法則的運用更是奧妙無比,讓他這個自稱空間魔神的老樹都自愧不如!

  這位怕不是在他們混沌魔神之前就誕生的老怪物吧?

  楊眉嘆息一聲,如此說來,怪不得那尊者不願意和他多談了。

  當他再次看向戰場中那一點新綠樹苗的時候,眼中已經是全然的敬畏了。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傳音道。

  「多謝尊者賜葉救命之恩,所立誓言楊眉必不敢忘,待到楊眉劫數過去,定然去尊者身前聽候差遣。現在,楊眉不敢打擾尊者雅興,這就去了。」

  話音剛落,已經被盤古斧砍掉半條命的楊眉攥緊那片樹葉,朝著混沌深處遁去。

  他想得清楚,自己劫數未過,留在這只是尊者看戲時的妨礙,對方肯施以援手,幫忙掩蓋他的身形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可不敢再杵在這打擾了尊者的雅興!

  楊眉以混沌魔神的思維來思索,自以為自己這般最是恰當,但這話聽在希榕『耳朵』裡,卻讓她盡是迷茫。

  她救了對方?

  她啥時候救了對方?

  雖然她確實看見了自己的葉子脫落飛了出去,但不久前還是普通人的希榕實在想不到自己的一片葉子竟然能救那楊眉。

  畢竟作為一個社畜,她早就過了自認為自己是救世主,開天辟地無所不能的時候,更何況這還是在盤古大神的眼皮子底下。難道還有誰厲害得過盤古大神嗎?

  所以在希榕看來,現場的情形分明是那楊眉臨陣脫逃,其余混沌魔神都在喊打喊殺,沒空注意這家伙,而唯一注意到楊眉的盤古大神大概是有正事要忙,不屑於追殺這個逃跑的家伙,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任自流了。

  重傷虛弱的楊眉只顧著往混沌深處遁去,卻沒有發現,有一混沌魔神羅睺被盤古重傷後,也在這邊藏匿,察覺有動靜後,羅睺迅速睜開眼睛。

  是那顆空心楊柳樹?

  以他的實力竟然還能活著逃出來?

  羅睺視線一掃,注意到那片被楊眉緊緊攥住的小葉子,眼中精光微閃。

  這場混戰不知何時起,但希榕見到的時候卻也差不多到尾聲了,不知何時,虛空中躺滿了那些奇形怪狀的的巨人巨獸屍身。

  周圍的虛空仿佛飽受□□的破布娃娃,到處都是細小的裂縫。

  僅剩的活物似乎就只有希榕這如同塵土般的小苗,以及那最手持巨斧的巨人了。

  巨人站立在虛空中,古銅色健碩的身軀上皆是傷痕,但他既不看地上敵人的屍首,也不在意身上的傷痕,他大拇指抹掉臉上血漬,隨後手持巨斧猛地對虛空一揮。聲音若雷霆在這虛空中響起。

  「吾乃盤古,今手持盤古斧,開天!」

  他再次揮出第二斧。

  「辟地!」

  第三斧。

  「大道鑒之!」

  剎那間,虛空震動,隨著盤古的不斷揮斧,灰蒙蒙的虛空開始片片碎裂。而盤古斧也因為這開始破損,那些灰色霧氣開始劇烈變化。有些開始上升,有些開始下降。

  天地初開,那些巨大的屍首開始劈裡啪啦的往地上掉,天上下起血雨,隱約有悲鳴之聲出現,仿佛是這些龐大的屍首死後見盤古終於還是成功開天辟地後的絕望和哀鳴!

  隨著這腥臭血雨的滴落,那些分離的氣團仿佛不甘心一般翻湧起來,妄圖再次合並。

  「爾等休想!」

  盤古抬手,肌肉遒勁有力的雙臂和雙腿迅速撐住和踏住剛剛開辟的天地。不讓它們再次合並。

  希榕傻愣愣的看著那巨人盤古,恍惚間,頭頂冒出第二片嫩葉,同時有什麼玄而又玄的東西在她腦海閃過。

  鴻蒙未判,混沌未分之際,有三千魔神,應法則本源而生。

  盤古力戰三千魔神,以盤古斧開天辟地,混沌初開,洪荒初現!

  就如三千魔神生來就知道自己在混沌,知道大道,知道法則本源是什麼一樣,此刻的希榕冥冥中終於知道了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了。曾經看過的洪荒體系小說此刻更是在腦海中清晰無比。

  她之前身處於混沌,攻擊她的怪物不過是混沌最平常的混沌凶獸,而那些圍攻盤古的敵人則是混沌魔神。他們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年月。而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阻止盤古開天辟地。

  而現在,她則是處於洪荒,盤古是真的,開天辟地也是真的,她剛剛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何為天地初開!

  臥槽?!

  奈何平生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希榕自認為平時也算文雅人,但這個時候實在是憋不住了。事實上,任誰到了她現在的情況也憋不住的吧?

  雖然她穿越小說也不是沒看過,青春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暢想過來一段穿越時空的愛戀,但是……人家頂多穿越回古代,再早點也不過是原始社會。你這早得也太離譜了吧?

  希榕默默的看著眼前撐住天地的巨人。

  心裡想著,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並不是卡進了游戲裡,在這片洪荒大陸,她努努力說不定也能踏上修煉之路,搞不好還能活到那個擁有沙雕網友和肥宅快樂水的年代。

  壞消息就是……以後別人若是問起她的年紀。她恐怕只能含淚道:這……就要從開天辟地那時說起了。

  想到這,希榕不禁悲從中來。

  在漫天血雨中,兩片葉片抖動了一下,一滴晶瑩的水珠滴落到根部。


第3章

  天地誕生之初,竟是比混沌還要荒蕪,除了盤古,希榕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活物。

  舉目四望,一眼看不到邊的大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混沌魔神的屍身,因為混沌魔神本就極高大,此刻落到地上,仿佛山巒起伏一般。

  血雨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組成天地的清氣和濁氣不再如最開始那般劇烈翻湧著想要重新聚合,不過盤古依然動也不動的撐著天地。

  他本就才經歷了大戰,不僅蓬頭垢面,古銅色的肌膚上更有道道傷痕,他應當是疲憊的,但那一雙深邃的眼睛卻依然滿是堅毅。

  他微微側頭,看向前方,在那裡有著一株靜靜懸浮的小樹苗,雖然開天辟地後,她長大了的一點,但依然小得還沒他的眉毛長。

  不過在這和混沌比起來也沒好多少的荒蕪世界,這一點新綠卻實在惹人喜愛。

  盤古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除了那幾個藏起來的,這裡好像只剩下你和我了。」

  還在慢悠悠晃動葉片的小樹苗動作一僵。

  希榕悄咪咪的看向盤古。

  啊這……他不會在和她說話吧?

  不應當,她就是一株小苗苗,盤古大神和她有什麼好說的,錯覺。錯覺。

  希榕假裝自己聽不見,默默的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下面的混沌魔神屍身身上。嗯……這家伙豹頭老虎身,卻有蝙蝠一樣的翅膀。小東西長得真別致。

  「我知你並非混沌魔神,你身上並無混沌氣息,在我開天辟地後才突然出現,似乎合該誕生於此方世界,可我看了又看,卻實在看不出你的跟腳。」

  盤古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濃眉微皺不解道。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呸呸呸!你才東西呢!】

  希榕下意識的心中回懟。

  但很快就意識盤古的意思,頓時也疑惑了。

  什麼叫她開天辟地後才出現的?

  她最開始明明是出現在混沌之中的啊,要知道你這家伙可是結結實實給了她一腳丫子啊喂,這麼快就忘了嗎?

  最後希榕把這事歸結到,是自己體型太小,所以盤古之前壓根沒察覺自己踩到了她,而之後天地開辟,她懸浮在了盤古的眼皮子底下,對方這才注意到了她。

  至於她到底是什麼東西……咳咳,是什麼樣的存在?

  希榕調出游戲面板看了看又關閉,很憂傷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看似是一棵樹苗,但卻是游戲中的樹,她看似是游戲中的榕樹,但內裡藏著的可確確實實是人類的靈魂。

  不過思索這些都是無用的,畢竟她壓根無法開口和盤古交流,想這麼多干什麼呢?

  想通了之後,希榕把這個難題扔在腦後,自顧自的再次晃蕩起了兩片小葉子。

  盤古得不到她的回答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繼續撐著天地,黑漆漆的雙眸掃過蠻荒的大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洪荒歲月太過漫長,因為連日月都沒有,整個洪荒都是蒙蒙亮的狀態,壓根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連風聲雨聲都沒有的世界實在太死寂,大概是有些寂寞吧,盤古不知何時又對著希榕說了起來,他也不需要對方回答,只自顧自的說得開心。

  「你似乎又長高了一些。」

  「只是為何還是兩片葉子?」

  「你這根上的是混沌息壤吧,只可惜太少了,以至於你長得這般瘦弱。」

  「想那混沌中,無論魔神凶獸個頂個的健碩肥壯、凶神惡煞,我倒是還真沒見過像是你這般干巴巴、瘦癟癟的小不點。」

  「我這邊吹口氣,你怕不是要飛出十萬八千裡?」

  希榕:……敢問大神你這般硬漢形像,何必如此碎嘴?

  是因為混沌魔神都差不多死光了,所以你擱她這釋放本性了嗎?

  「可惜混沌青蓮已碎,否則我還能取一點那兒的息壤給你。」

  說起混沌青蓮,盤古的雙眸閃過一絲追憶和感傷。

  「你知道混沌青蓮嗎?我就是它孕育而出的。」

  「我與它相伴一萬八千年,可惜大道壓制,它終其一生無法生出靈智。我觀你似乎靈智已成,你比它幸運的多。」

  希榕心中的嘀咕一頓,隨後看向盤古,遲疑的晃了晃自己頭上的葉片。

  青蓮已逝,節哀。

  「你這是在安慰我?」

  盤古看這小樹苗搖晃的賣力,心裡一暖又忍不住道。

  「別晃了,本就兩片葉子,把自己晃禿了可如何是好?」

  小樹苗動作一僵,隨後動作劇烈的揮動兩片葉子,啪啪啪猶如人拍手一般。當然這可不是鼓掌祝賀的意思,那劇烈的動作任誰都能品出一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希榕:好心安慰你,你就給我說這個?

  我的小葉子很堅強,你禿了我都不會禿!

  盤古看她這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想不到你還挺活潑的!」

  『很活潑』的希榕:……

  時間一點點流逝。

  因為此刻天地沒有日月、晝夜之分,希榕並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仿佛真的成了一株樹苗,漫長的歲月流逝對她來說似乎沒有了意義。

  在她的感知裡,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又仿佛距離天地初開只是過了一瞬。

  這些年裡,她依然是那顆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小樹苗,每天聽著盤古的說話聲,自顧自的晃動著自己的小葉子。

  直到有一天,盤古忽然對她道。

  「時間好像快到了。」

  小樹苗動作一僵。

  盤古扭頭,這頂天立地的巨人仿佛一根柱子屹立在洪荒大陸的中央,深邃的眼眸掃過這片荒蕪的大地。

  「吾盤古生於混沌,斬三千魔神,破無盡混沌,試圖開辟天地,以力證道。現如今,我已經成功一半了。不過看來,似乎也只能止步於此了。」

  但你也累得精疲力盡了。

  小樹苗劇烈的搖晃起來,僅有的兩片葉片發出簌簌之聲。

  她知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盤古力戰三千魔神,破開混沌,支撐天地壓根都沒休息過,這麼多年來,他的氣力一點點耗盡,若是他再不收手,他會累死的!

  盤古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此刻的情況。千萬年的相伴讓他對小樹苗很是熟悉,看著希榕的動作就仿佛能聽到的她的心聲一般。

  「小苗,別傷心,求道何其難,死在追求大道的路上本就是平常,死在我手上的混沌魔神是這般,我亦是如此。」

  他笑得爽朗,配上那蓬頭垢面的模樣,外加不修邊幅的形像,就仿佛後世套著大褲衩,穿著拖鞋,正在考慮中午吃哪種口味泡面的糙漢,誰能想到他正在說的是自己的生死。

  小樹苗搖晃的更加劇烈了。

  希榕不懂什麼道不道的。

  她只知道,現在的盤古分明可以活,只要他松開手,不再支撐天地,他就可以活著!

  或許盤古活著,就不會分化萬物,就不會有日後熱鬧的洪荒大地,但千萬年的相伴,相比於這些,希榕更希望盤古活著!

  「不行啊,還未到時候,我現在一松手,天地就會再次合攏,重歸混沌。」

  盤古看著急得不行的小樹苗,笑道。

  「我廢了大力氣斬殺混沌魔神,破開混沌,撐到現在可不是為了半途而廢的,若是現在松手,別的不說,那些被我斬殺的混沌魔神們可就太冤了。」

  說開天地的是他,結果開到一半發現自己沒力氣了,於是當即嚷嚷著,開天地原來這麼難?我不開了!

  這算什麼?

  那些死去的混沌魔神怕不是要氣得詐屍,一口老血噴死他哦!

  說到底盤古和混沌魔神其實沒有仇怨,只是道不同而已,他雖然斬殺了那些混沌魔神,卻也敬重那些混沌魔神為了自己的道敢於拼命的勇氣和執著。

  而這份對求道的執著盤古同樣也有,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以力證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一旦退縮了,那麼從此道心不穩,心境有瑕,日後還談什麼大道?

  聽到盤古那明顯已經下定決心的話語。

  小樹苗渾身散發著哀傷的氣息。

  求道就這麼重要嗎?

  對於盤古來說,求道顯然比自己的生命重要,他看著天地重要徹底成型,感受著自己最後一絲氣力也漸漸散去。他並不害怕,只是有些歉意的看向小樹苗。

  「多謝你這麼多年的相伴,也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相伴的份上,你最後幫我一次可好?待我死後,替我多看看這洪荒大地。」

  他已經很累了,干裂的嘴唇艱難的吐露著聲音,但那張蓬頭垢面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不可掩飾的得意。

  「我開辟的洪荒……肯定……比那混沌要好得多。」

  話音剛落,盤古就再也沒了力氣,緩緩倒了下去。

  就如希榕曾經聽過的故事那樣,剎那間,盤古身化萬物,他呼出的氣息變成了四季的風和雲,他的聲音化作轟隆隆的雷鳴,他的雙眼變作了天邊的日月,他的血液變為了奔騰不息的江河……【注1】

  天地間雷鳴大作,轟隆隆的直響,烏雲開始出現,黑壓壓的遮蔽天空,雨露劈裡啪啦的落下去,山巒起伏間,花草樹木開始冒出,河流湖泊開始湧動。

  天地變得熱鬧起來,終於有了些許希榕熟悉的影子,但她卻並不高興,反而哭得眼淚汪汪。

  別人交朋友她也交朋友。

  結果別人交的朋友整天快快樂樂一起沙雕,她交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死了不說,連點渣都沒留下!

  雖然這個盤古和她想的不一樣,糙漢又嘴碎。但……

  【好歹相伴這麼多年,你這家伙死前好歹給我留點什麼當紀念吧?這樣我起碼還能弄個衣冠塚,現在倒好,我都不知到哪哭你去!就算幫你看了這洪荒大地,這日後我又如何去你墳前告訴你呢?】

  然而就在希榕傷心的時候,天地的中央,一個極高的山峰開始拔地而起,一直長,一直長,直入雲霄之間,仿佛頂天立地,即將捅破天際一般,此山正是不周山,乃是盤古的脊梁所化!

  不周山高不見頂,山腰間便是濃厚的雲霧繚繞,一出現,其身上就自帶一股威壓,顯示著它作為盤古脊梁,天地脊梁的存在感,

  天空懸浮的小樹苗卻在這時,仿佛受到牽引一般緩緩落下,正正好落在了不周山的頂端。恰好應了她當初的誓言,『今天你踩我頭上,明天我長你墳上。』

  如願長在友人墳頭上的希榕身子一僵,頓時在漫天大雨中哭得更大聲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初慪氣的話語竟然變成了事實,自己真的成功長在了盤古的墳頭上。

  她發誓,自己當時真的就是口嗨而已,事實上,她口嗨的事情多了,為什麼就這一條應驗了?

  雖然洪荒故事中,似乎確實是一顆草,一塊石頭都能成精,但是這算什麼事啊?

  穿越洪荒之我是盤古的墳頭草?

  希榕:就踏馬離譜!


第4章

  這場大雨下了七七四十九年,隨後洪荒大陸就仿佛一潭死水盤活了。混沌之氣化為了先天靈氣,洗刷著大地。孕育著洪荒生靈。

  不周山巔直插雲霄之間,被一片濃厚的乳白色雲霧籠罩,這並非是普通的雲霧,而是濃稠到幾乎化為液體滴落的靈氣所化。山巔的土地更是黑沉沉的,正是混沌息壤。

  按理來說,這種好地方應該有不少奇花異草,芝蘭玉樹才對,但實際上,這山巔卻並沒一花一草的痕跡,因為不周山巔不僅有濃郁的靈氣和混沌息壤,還有不周山那沉重的威壓和凶猛的九天罡風。這樣一來,它這裡成為死地倒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奇異的是,這裡沒有花草,卻有一片榕樹林。

  准確來說,這裡只有一顆巨大的榕樹。她枝繁葉茂,主樹干有數人合抱粗細,樹冠翠綠,遮天蔽日,從樹冠的中垂落無數或粗或細的氣生根鑽入地下。仿佛有過百之數,代替主根牢牢的覆蓋住了了這山巔的每一寸地方。這才形成了這樣一個巨大的『榕樹林』。

  不談別的,這裡無疑是極美的。

  靈氣組成的乳白色雲霧幾乎液化,從天上流淌下來,落在了榕樹的樹冠上,再順著榕樹的葉片枝葉往下流淌,一路到了地下,遮蓋住漆黑的混沌息壤。籠罩整個不周山巔。

  到處是白茫茫一片,靈氣滿溢,乍一看,甚至讓人分不清天上地下。榕樹林在雲霧繚繞間看不清全部,翠綠的葉片被乳白的雲霧襯托的好似碧玉。

  一個身穿青色衣裙的姑娘不知何時出現,躺在榕樹粗壯的枝干上,百無聊賴的看著上空透不進光的雲霧。恍若天上仙子,絕非塵世中人。

  希榕其實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明明和盤古相伴的那千萬年裡,自己只有兩片葉子,除了變大一點別無變化,但是落在不周山,被那大雨一澆,她就迷糊了起來,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並且身體開始迅速生長,等到她睡醒過來時,已經是四十九年之後,她竟是從一顆巴掌大的小樹苗長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甚至在四十九年後,立刻多出了一個人形態,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高興。

  一是長在朋友的墳頭上並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二是,這個人形態越發的讓她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咳咳,什麼樣的存在了。

  當日,她什麼感覺也沒有,忽然自己就變回人了,但問題就在這裡,她變成的正是猝死前的自己。

  那個身穿衛衣長褲,頭發胡亂扎起,腳穿黑色板鞋的普通打工人!

  按理來說,都洪荒大陸了,都經歷了開天辟地了,就她這跟腳,在她看過的洪荒小說裡,不說移山倒海,翻天裂地什麼的,怎麼樣也要有點修為法力吧?

  但希榕嘗試許久終於含淚發現,除了絕對防御和感覺不到疲勞外,她什麼非凡的能力都沒有,別說原地起飛了,她蹦起來都打不到盤古的腳背!

  不對,倒也不是全然沒有非凡的能力的。

  躺在樹上的希榕默默低頭看了一樣自己青色的古風衣裙,那衣裙閃著一層青光,緩緩變作了一條碎花長裙。

  就連頭上的簪子都變成了發箍。

  似乎是不滿意,衣裙閃了閃,再次變回了符合現場場景的青色衣裙,發箍也重新變回了木頭簪子。

  沒錯,希榕唯一算得上非凡的能力就是換裝。

  她嘴角努力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自暴自棄的抬手蓋在臉上。

  所以說……這種能力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這算什麼?

  洪荒之我在盤古墳頭玩奇跡冷冷的那些年?

  她確實不貪心,只想著努力活到未來,她也確實說過,要猥瑣發育,不要浪。

  但她這技能點點得也太離譜了吧?!

  真就一個普通人身上套個烏龜殼唄?

  敢不敢給她的攻擊加個點?!

  樹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死寂的毫無其他生靈的環境實在是種煎熬,希榕只能自己折騰自己,先是摘片樹葉試圖化身音樂家吹奏一曲,隨後又拽著懸空的氣生根晃蕩,嘴裡怪叫著假裝是人猿泰山,再後來又變成了小頑童周伯通,練習左右手互搏之術,打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什麼動靜,頓時停下動作坐了起來。

  不周山的半山腰處,這裡已經離地面極高,有雲霧繚繞。

  隨著嘹亮的鳳凰鳴叫聲,一只體型巨大,羽翼華美的鳳凰振翅翱翔。飛行間彩光流轉。

  一條九爪金龍緊隨其後,龍尾一擺就是一竄數百裡。

  最後則是一只麒麟,他在不周山的山石溪流間一躍百裡,每一步腳爪下都有祥雲生成。

  這三位的身份可不簡單,正是天地初生的第一只鳳凰,元凰,第一條龍,祖龍,第一只麒麟,始麒麟。

  飛在最前頭的元凰嘴中發出肆意大笑的女聲。

  「哈哈哈,你們太慢了,看來這攀上不周山的第一人,非我元凰莫屬!」

  只是她嘴上說的輕松,但內裡卻並不輕松,畢竟不周山乃是盤古的脊梁,其威嚴不容冒犯,哪怕這不周山的威壓不足盤古本身的百分之一,對於天地初生的生靈們來說,依然太恐怖了。

  若非元凰一出生便是太乙金仙的修為,爬到這裡,怕是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但盡管翅膀已經酸痛起來,她還是裝作游刃有余的模樣繼續咬牙振翅。

  祖龍也不舒服,但好勝心讓他沒法認輸,當即仰天吼了一聲,速度反而還快了一分。

  「元凰,你別得意,還沒到最後呢,誰人知道輸贏?!」

  「元凰,祖龍,我不管你們打什麼賭,此乃我麒麟地界,你們速速退去!」

  不周山的威壓讓始麒麟感覺自己仿佛隨時要被壓趴在地上,他可不是高傲的元凰,也不是桀驁的祖龍,壓根沒興趣攀什麼不周山,做什麼第一人。

  事實上,在務實主義的他看來,這簡直是吃飽了撐的,非得來感受一下盤古大神殘余威壓的毒打!

  但他卻不得不跟來,因為麒麟一族就住在不周山腳。早把周圍當做了他們的族地。

  始麒麟要是不阻止一下,那麼麒麟族地被元凰和祖龍兩個他族的族長肆意的闖入,如若無人之境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當個屁的麒麟族族長?

  誰知這話一出,祖龍當即譏諷道。

  「還麒麟地界?想把盤古大神的脊梁占為己有?你們麒麟族配嗎?我看你還是趁早下去吧,畢竟不周山上頭的九天罡風太過厲害,你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元凰和祖龍不對付,但和始麒麟也沒什麼交情,當即哈哈大笑道。

  「是極!是極!」

  都占了個天地間第一只的名頭,都是族群的族長,都是太乙金仙的修為,就算是始麒麟的心中也難免有幾分驕傲。

  此刻被這麼嘲笑,他也惱了。

  「你們兩個休要猖狂!既然我麒麟一族生於不周山腳,那這裡就容不得你們放肆!」

  祖龍性格桀驁不馴,一聽這話當即大笑。

  「我就放肆了怎麼樣?!」

  元凰冷笑。

  「廢話什麼?天地間雖然有萬千生靈,但我看著,似乎只有我們三個是太乙金仙境界,其余生靈皆不如我等,不若我們趁此機會比一比,看看誰才是這洪荒第一!」

  祖龍和始麒麟眼神一變。他們三個一出生就是太乙金仙境界,位於眾生靈的頂端,雖然平日裡沒有動過手,但他們早就想要壓對方一頭了。

  畢竟誰不想當第一?

  這不僅是一種榮耀和面子,成了洪荒第一人,更有氣運加身、福澤族群!

  這種時候不能退,退了就是認輸,而三人同樣驕傲,誰都不覺得自己會輸。

  祖龍:「正有此意!」

  始麒麟:「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比一比好了!」

  始麒麟張大嘴,吐出一方大印,正是他的伴生法寶,先天靈寶,麒麟印。

  麒麟印一出,當即飛到他的頭頂,灑下瑞氣千條,麒麟印是防御法寶,當即替他阻擋住一半的不周山威壓,一時間,始麒麟的速度得以加快。眨眼間就和祖龍並駕齊驅。

  而元凰則是羽毛華彩一閃,同樣使出了自己的伴生靈寶,鳳凰金羽,當即也阻擋了不少威壓,本就快的速度更快了。

  「你們的伴生靈寶都是防御的好寶貝,可惜我的龍珠只能攻擊,不能防御。」

  祖龍假惺惺的開口,話音未落,已經龍嘴一張吐出龍珠,那龍珠當真珠光寶氣,看著就十分不凡,朝著第一的元凰迅速砸過去。

  元凰鳳凰金羽光芒一閃,雖然卸下大部分力道,卻依然被打得翅膀一歪,趁著這個機會,祖龍龍尾一擺,立刻飛到了第一位。張狂的笑道。

  「哈哈哈,我已經能看見不周山巔了,看來這第一是我的!」

  「別忘了,還有我呢!」

  始麒麟不甘寂寞,速度又快了幾分,腦袋上的麒麟印也朝著祖龍砸去,雖然麒麟印是防御法寶,但它砸起人來可也是蠻疼的。

  祖龍當即閃開,同時操控龍珠朝著始麒麟砸過去。

  而元凰仗著本身速度快,再次追上祖龍,利爪朝著他的龍目狠狠抓去。

  一時間,元凰、祖龍、始麒麟三個又要抵抗不周山威壓,又要趕路,又要打鬥,當真是雞飛狗跳,忙的不亦樂乎。

  而最終,到底還是元凰小勝一籌。

  面對後面的攻擊,她尾羽的金光大盛,隨著金光碎裂,她拼著受傷猛地提氣,成功飛上不周山巔。頂著那凶猛的九天罡風,呼吸著濃郁的先天靈氣,元凰顧不得嘴角溢血,興奮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贏了!天上地下,我就是攀上這不周山巔的第一人……」

  元凰得意的話語剛剛說完,就僵硬的懸停在了空中。

  只見那不周山巔上被一片密林覆蓋,雲霧繚繞間,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一根粗壯的枝干上。先天靈氣化為乳白的雲霧在她身邊流淌,青色衣裙和烏黑的發絲隨著九天罡風微微舞動。

  她皮膚柔嫩白皙,杏眼桃腮。其實也算漂亮。但洪荒大地鐘靈琉秀,不說元凰自己華美至極的長相,就說雪兔族,青丘狐族,巴蛇族的女子或是嬌媚,或是妖艷,或是清冷。哪一個不是各有千秋?

  這樣一比,她這漂亮也成了普通,唯有一雙澄澈的杏眼,還算引人注目。

  而此刻,她坐在樹干上,正用那雙杏眼靜靜的看著元凰。

  「攀上不周山的第一人?」

  她的語氣平淡,但元凰卻硬生生聽出了一絲玩味。


第5章

  千辛萬苦飛到不周山巔的元凰震驚的看著下方的青衣女子。

  對方的衣著簡單,長相也不算絕美,普通的隱隱和周圍融為一體,氣質沒有一點攻擊性,但身為洪荒生靈,元凰卻不會因此就看輕對方,反而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眼時就忌憚起來。

  因為她竟然看不出對方的修為!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方的修為不僅把她高,而且高了絕對不只一點!

  這樣的人物是何時出現的?

  又是什麼時候來到不周山巔的?

  可惡,那始麒麟嘴上嚷嚷著這不周山地界是他們的族地,怎麼自家地盤來了一個這樣厲害的大能也不知道?

  而聽到對方重復的那句話後。雖然對方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平淡,但元凰硬是品出了那一絲玩味。

  天上那巨大的鳳凰落下來,化作一個身穿彩衣的絕美女子。

  元凰對著那青衣女子恭敬的拱手道。

  「不敢當,不敢當,有道友在這,元凰怎敢稱自己是第一人。」

  說話間,元凰的面上出現一絲羞窘。只覺得自己這次真是丟人丟大了。

  說什麼其余生靈皆不如他們,說什麼要攀不周山比一比。卻不想早有大能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更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已經攀上了不周山巔。

  說不定,這位剛剛一直在全程觀看她和祖龍、始麒麟的談論、爭搶,只當做好戲來看呢!

  與此同時,遲了一步的祖龍和始麒麟也上來了。因為被元凰搶了先,他們的臉色並不好看,還想著上來放幾句狠話挽尊,誰知一上來剛好聽到了元凰那奇怪的話語。

  再一看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青衣女子。祖龍和始麒麟皆是背後一寒。這不周山巔竟然有人?!

  而且聽元凰這話,這人還是早就在這的?!

  祖龍和始麒麟對視一眼,也變作人形。

  始麒麟對著青衣女子試探道。

  「我乃始麒麟,看來我們剛剛鬧了一場笑話,想不到不周山巔竟然已有道友在了!」

  不周山腳下就是麒麟族地,結果竟然有人到了不周山巔他卻不知?!

  祖龍則是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青衣女子。

  「我乃祖龍,不知道友尊姓大名,何時到此的?」

  元凰身披彩衣,相貌絕美,透著一股御姐的霸氣,祖龍相貌英俊,眉毛斜飛,滿臉的桀驁。始麒麟相貌略輸一籌,但也周正端方。看著就大氣。

  若是在前世看見這三人,希榕肯定要好好感慨一下對方的顏值,但這裡是洪荒,三人也根本不是人。

  她一臉懵逼的看著三人,她就只是聽到動靜所以下意識坐起來看看而已。結果就看見一只漂亮的大鳥唰的一下飛上來。嘴裡還哈哈哈大笑著說自己是什麼「攀上不周山的第一人。」

  希榕下意識的重復出聲。表示很不解,因為她左看看右看看,這不就是一只鳥嗎?

  誰知那只鳥就變作了人,對她開口說話了,還沒等她消化,又來了一條龍和一只長著龍角,麋鹿身,馬蹄牛尾的巨獸。

  元凰、祖龍、始麒麟。

  希榕心裡一緊,立刻意識到他們的身份。雖然每本洪荒流小說對於鳳族、龍族、麒麟族族長的設定有些並不相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在三清女媧還在潛修,妖皇帝俊、東皇太一以及十二祖巫還在孕育之時,這三個是真正的大能、洪荒的主角!

  雖然自認為自己的『烏龜殼』還算硬,但是才發現自己穿越了還是個普通人的希榕依然覺得心裡沒多少底氣。

  都是厲害的大能,惹不起,惹不起。

  好在多年高壓下的社畜不是白當的,希榕收斂起自己的情緒,露出一個不過於諂媚,也不過於冷漠的微笑。

  「希榕見過三位道友。」

  眼看那青衣女子淺笑回話,態度還算友好。元凰三人暗自松了一口氣,誰知下一刻,就聽這青衣女子道。

  「至於我何時到此,自他……自從不周山出現之時,我就一直待在這了。」

  希榕不願意提及好友死亡的傷心事,所以中途改口。她的聲音有些懷念,也有些惆悵。卻聽得眾人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自從不周山出現就在這了?

  而且一直待到現在?

  這怎麼可能?

  雖然他們那個時候還沒誕生,沒有看過那個盛況,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不周山剛出現時,正是盤古大神剛死,山上的威壓比起現在厲害的何止十倍?!

  若是那個時候,他們哪裡敢說什麼攀上不周山巔的話來,怕是還沒到半山腰,已經形神俱滅、身死道消了!

  但眾人卻也知道,青衣女子這樣的大能實在沒必要對他們幾個撒謊。

  這樣算下來,對方誕生的年紀怕是比他們還要早些。

  他們心中有了計較,甭管心中如何,反正桀驁如祖龍的面上都多了一絲恭敬。

  「能頂住不周山巔這強大的威壓和凶猛的罡風,希榕道友好修為。」

  元凰美眸一斜。

  這祖龍什麼時候還會拍馬屁了?

  不過她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交好一位大能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鳳凰一族都是一件好事,當即也笑著道。

  「之前我還說想我等三人跟腳已經不凡,天底下怕是沒有比我們更厲害的了,現在一見希榕道友,方知是我見識淺了。」

  始麒麟周正的臉皮一抖。忍不住側頭掃了他們一眼。

  你們這兩個家伙,平日裡看著高傲的恨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我倒是真的不知道你們竟然這麼能屈能伸啊!

  祖龍&元凰:嘿嘿,基操,勿六!

  眼見這兩人如此,始麒麟當然不能讓他們專美於前。他一咬牙,忽然拱手道。

  「只是這不周山巔到底風大寒涼,道友若是在這待膩了,我麒麟族隨時歡迎道友去我們那住下。屆時必有上好的仙草靈果奉上。」

  這回輪到元凰和祖龍瞪大眼睛了,不是吧?你小子這麼狠?!

  他們也不過拍拍馬屁而已,反正說好話又不要錢。

  結果始麒麟這話直接把他們的漂亮話給比進泥巴地裡去了,敢不敢不要這麼卷啊!

  始麒麟卻只知道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

  雖然隨便叫大能往家裡去可能會引狼入室,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就住不周山腳,對方住不周山巔,以對方的實力,隨時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下山來。他們根本防不勝防。

  而讓始麒麟放棄不周山腳這麼一塊洞天福地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倒不如對著大能示好,若是成了,拉攏對方的好處多多,別的不說,起碼日後龍族鳳族都得避開他們麒麟族的鋒芒了,說不得,他們麒麟族就可以成為天地間的第一大族,族內氣運飆升!

  就算不成,也給了大能一個好臉,這位大能但凡要點臉面,想必不會隨意對麒麟族下手。

  希榕繃住表情,努力淺笑的看了一眼剩下的大榕樹。

  「三位說笑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我也不過是趕巧來到這,算不上什麼厲害人物。」

  希榕心裡很慌的十動然拒了。畢竟她自己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嗎?

  除了那超高的防御力以及不會疲憊外,她和前世的自己幾乎沒什麼區別,就是個戰五渣。

  別吹了,別吹了,你們這麼吹她,她實在發慌。

  畢竟現在吹得越高,日後萬一發現她只是個樣子貨,她都不夠這三個巨獸芭比Q的!

  「至於始麒麟道友的建議……多謝好意,不過還是算了吧,畢竟樹都是不喜歡挪窩的。我在不周山巔扎根習慣了。」

  卻不想這話又成功引起了元凰三人的注意。

  樹?

  三人這才順著希榕的視線看向那樹林。他們看不出希榕的跟腳,還以為對方是本體化形,現在聽這話的意思,本體竟然就在這一片樹林裡藏著,而這化形的僅僅是元神嗎?

  元凰三人立刻把這青衣女子的危險等級再次提高了一點。同時也有了一絲好奇。

  祖龍按捺不住,忍不住試探道。

  「原來如此,還請道友恕我冒昧。不知道友的跟腳是什麼樹?」

  他們不知道嗎?

  希榕遲疑的看過去,畢竟在她的觀念裡,這些厲害的大能可都是生而知之。心念一動,就可以前知過去,後知未來的存在。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難道是因為她本不該存在於這洪荒之中,所以帶來的差異?

  是了,她的本體可是游戲裡的樹,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於是她淺笑著表示。

  「我不過是一顆普通的榕樹罷了。」

  所以你們可千萬別惦記著砍樹啊!

  普通?

  您老要是說自己普通,那他們算什麼?

  元凰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知道,這怕是人家的謙虛說辭罷了,按照人家這誕生的時間,想必乃是天地間第一棵榕樹!

  他們心中不由感慨,自己因為這天地間第一只鳳凰/龍/麒麟的名頭不知出了多少風頭,常常也以此自傲,卻不想對方不僅修為高強,還如此謙遜,對比之前他們三個在不周山吵吵嚷嚷的舉動,當真是讓他們慚愧了。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真是好一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又交談了幾句,元凰三人因為不周山巔的威壓實在無法多待,只能敬畏的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青衣女子,然後一齊告辭離開。

  因為他們三個本就不對付,所以離開後,他們立刻冷下臉,也不多看對方,當即兵分三路朝著各自的族群奔去,顯然是急著找族內的長老智者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

  殊不知,在他們走後,希榕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沒錯,我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榕樹,砍了當柴燒都差勁,你們可千萬別來找我了!】

  【謙虛是好事,但倒也不必這麼自貶。】

  【這叫什麼自貶,這叫看清事實,對自己有清晰的自我認知……臥槽,盤古?】

  說到一半就感覺到不對勁的希榕葉片一顫,心中驚叫出聲。

  不會錯的,那個渾厚的聲音她不會聽錯的,那正是盤古的聲音!

  臥槽,盤古你詐屍啊?!

  盤古笑了。

  【和我想的一樣,小苗你的性格果然很活潑,哦,對了,現在我應該叫你……希榕?】

  他的聲音還是如當初一樣渾厚爽朗。

  希榕驚疑不定道。

  【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到底死沒死啊?】

  盤古見她急了,解釋道。

  【我確實死了,但一絲元神不知為什麼竟然被你攝進了體內,所以沒有死徹底。】

  死了,但沒完全死。

  希榕當即炸毛,表示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有那本事把盤古的一絲元神攝入體內。

  但盤古卻很迷茫的表示。

  若不是這個原因,那他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反正他是今早迷迷糊糊的醒來的,當時因為還未徹底蘇醒,所以沒法和希榕對話,只能默默的看她摘了一片葉子試圖吹曲子,結果吹出了『噗噗』放屁聲,拽著氣生根懸空晃蕩,拍著嘴發出『哦哦哦』的奇怪聲音。以及坐在樹干上,左手和右手打架。

  隨後希榕累了就頹廢的躺在樹干上,聽到動靜坐起來,再然後就是元凰三人登場了。

  聽到盤古詳細說明的希榕:……是時候扛著火車頭連夜逃離這個世界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想要掐死盤古毀滅黑歷史的想法。

  【既不是我干的,也不是你干的,難不成是大道干的?】

  畢竟盤古這麼強,在盤古之上好像就只有大道了吧?

  盤古卻覺得大道至公,不可能做出這種舉動。

  而就算大道有私,那也是徹底滅了他對新生的世界更有利,怎麼可能會打破規則就為了給他留下一縷元神呢?

  別看這只是一縷元神,但卻記憶道韻皆存,沒有半點缺失,不說憑借這一點元神復活,起碼盤古靠著這點元神不滅還是有可能的。

  希榕一聽這話,忍不住挑眉道。

  【所以你可以復活?】

  盤古遲疑:【可以是可以,不過比較困難。】

  雖然被盤古看到了黑歷史,但一聽到這話,希榕還是很講義氣道。

  【那還等什麼,你先跟我說說需要點什麼天材地寶的,我盡力幫你收集!不過你先得從我體內出來,畢竟你一個男的,你呆在我本體內你說你像話嗎?】

  盤古沉吟:【倒也不需要什麼天材地寶,我之道,乃以力證道,無需外力輔助,想要復活,暫時只需要把這一縷元神溫養壯大就行,到那時,我自己就可以去找齊材料,只是……】

  希榕狐疑。

  【你之前不是挺能說的嗎?一個人都能在那絮絮叨叨的不停,怎麼這會兒支支吾吾起來了,有什麼不好說的?】

  【倒也不是不好說。】

  盤古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現在的問題在於……盤古好像被鎖在了希榕的本體內了。

  希榕瞪大眼睛。

  【鎖在我的本體內是什麼意思?】

  盤古誠懇表示。就是別說離開,連動都動不了的意思。

  剎那間,榕樹林的葉片細細顫抖。希榕的嘴唇微微哆嗦。

  【也……也就是說,在你沒有找到脫離的辦法之前,你就只能住在我的身體裡?】

  繼自己變成一棵樹後,她連這棵樹的居住權都要失去一半了嗎?

  日後在她拿葉子吹小曲,在林子裡假裝人猿泰山,甚至左右手互搏的時候,都要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了嗎?

  【恐怕是的。】

  盤古也知道這樣對希榕來說不算好事,有些歉意道。

  【抱歉,這段時間恐怕要辛苦你了。】

  榕樹林千萬片葉子齊齊顫動一下,一顆顆晶瑩的水珠下雨一般散落在混沌息壤上。希榕哽咽。

  【……不辛苦,我命苦。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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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周山腳下,乃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因為有豐沛的靈氣滋養,此處樹木皆是枝繁葉茂,溪水潺潺間,奇花異草搖曳。灑滿陽光的草地上,有麒麟獨臥,幽暗的密林深處,三五麒麟慢慢踱步。

  忽然間,一陣大風刮過,壓彎了那一片的草葉樹木,周圍感應到什麼的麒麟們立刻抬頭,體型比同族大得多的始麒麟從上空掠過,留下一道命令。

  「讓幾位長老速來麒麟洞見我!」

  聽到這話的普通麒麟們皆是一驚,族長何事這麼急?還讓幾位長老都去?莫非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他們不敢耽擱,趕緊分頭去找幾位長老通報去了。

  沒用多久,五只麒麟出現在麒麟洞門口,一只鱗片泛金,為金麒麟,一只渾身墨綠,為木麒麟,一只鱗片幽藍泛著水光,為水麒麟,一只渾身赤紅,為火麒麟,再有一只鱗片土黃。為土麒麟。

  他們當日緊隨始麒麟其後出世,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正是麒麟族的五位長老。

  他們各自變作人形,進了麒麟洞。裡面同樣變作人形的始麒麟已經坐在上首等著他們了。

  始麒麟:「你們來了,坐。」

  見自家族長的面色有些凝重,金麒麟遲疑道。

  「不知族長找我們前來……」

  始麒麟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截了當道。

  「今日元凰和祖龍兩個擅闖了我族族地,在不周山打賭,意圖成為攀登上不周山巔的第一人。」

  五位長老頓時面色難看下來。

  「什麼?!」

  「竟有此事?!」

  「豈有此理!」

  「元凰和祖龍是當我麒麟族無人了嗎?!」

  「今日巡視守衛的都有誰?出了這麼大的事都無人通報於我們?!」

  始麒麟抬手一壓。示意他們消消氣。

  「元凰和祖龍的本事你們也知道,咱們的族人都是好樣的,但到底修為差別太大,那元凰和祖龍有意潛入我們族地挑事,他們發現不了很正常。」

  火麒麟憤憤道。

  「也是因為咱們五個只顧著琢磨怎麼加強護族大陣,沒有關注族地,才讓那兩個家伙鑽了空子!」

  「護族大陣若是能加強,那對我族絕對是好事。至於元凰和祖龍,這不還有我嗎?」

  始麒麟擺擺手,表示長老們無需自責,隨後說起了正事。

  「不過我今日找你們來,要說的並非是元凰和祖龍,而是另一位。」

  他緩緩的說起今日的一切,說話間還微微抬頭,仿佛能透過這麒麟洞的牆壁看見那高聳入雲的不周山。

  「……我心知元凰故意擺出這賭局,不過是激我們入套,想仗著自己速度快的優勢,以此獲得這第一的名頭好壓制我們罷了。」

  「但那元凰和祖龍已經闖入我麒麟族地,若是不應戰,豈不是把我和我麒麟族的臉皮都放在他們腳底下任由他們踩?當然……我當時其實也有些貪心了。明知我速度上不是那元凰的對手,卻還起了貪念想要賭一把,結果最後到底還是輸給了元凰……」

  說到這,始麒麟的聲音低了下來。

  五位長老趕緊安慰。畢竟那個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的族長已經做得很好了。真要說的話,分明是那元凰和祖龍皆是心性狡詐之輩,跑到他們家裡來欺負人,簡直可惡!

  「不必安慰我,輸了就是輸了,不過好在我雖然輸了,但元凰也沒贏,因為在那不周山巔上早就有人了。」

  始麒麟回想著當時的畫面,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那元凰拼著受傷也要飛上不周山巔,張狂得大笑著說自己是這攀上不周山的第一人,結果話音未落,就看見那不周山巔有一青衣女子正靜靜看著她,哈哈,你們是沒看見,當時那元凰瞬間沒了聲音,活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一眾長老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也忍不住笑起來,但他們笑過之後立刻注意到了關鍵。

  金麒麟皺眉道。

  「族長是說,不周山巔上竟然早已有人上去?」

  其余長老皆是驚疑不定,畢竟不周山腳就是他們麒麟族的族地,元凰和祖龍就算了,怎麼竟然又冒出了一個人繞過他們的守衛和護族大陣跑到不周山上去了?

  他們的護族大陣又不是篩子,咋是個人都往裡面漏呢?!

  始麒麟面色凝重的表示,他們的護族大陣沒有問題,有問題的乃是那個青衣女子。

  「那青衣女子自稱希榕,說自己是一棵榕樹,早在不周山出現之時,就在扎根不周山巔了。她對我和元凰、祖龍的態度還算和善。但……我不僅之前看不穿她的修為,回來後翻來覆去的掐算也算不出她的一絲一毫。所以我下山來後,這才趕緊召集了幾位長老,想要找你們商量一番。」

  五大長老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明白了始麒麟的意思。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自家家門口出現個厲害而不知底細的人就夠可怕了,更何況不周山可不是在他們家門口,而是在家裡的正中間!

  麒麟一族誕生於不周山腳,早就把這一片都當成自家族地了,付出的心血和感情絕不是可以簡單計數的,結果這個時候,忽然發現家裡一直住著一個這麼神秘莫測家伙,哪怕她的態度似乎還算友好,但這依然阻止不了麒麟一族心中打怵發慌。

  但是商量來商量去,他們也沒商量出什麼好辦法。畢竟他們對於那青衣女子除了她告知的,那真是半點消息也不清楚。而對方那神秘莫測的修為也注定了他們麒麟族陷入被動。

  最後他們無奈發現,暫時只能選擇不去打擾,若是有可能,最後以拉攏為主。

  水麒麟沉吟一下表示。

  「我曾在杻陽山見過一玄龜,雖修為不高,卻極善掐算,不如我請他來算一算?」

  始麒麟點點頭,同時讓水麒麟小心些,別走漏了風聲,別的不說,反正鳳凰一族和龍族怕是和他們一樣,也在瘋狂的查探那位的背景。

  他隱隱感覺,現在的情況是危險,但也是機遇,搶占先機尤為重要!

  水麒麟嚴肅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保證小心謹慎,絕不讓人看見行蹤。

  事不宜遲,等到離開了麒麟洞,水麒麟立刻前往杻陽山,甚至為了掩蓋行蹤,他不走地面,而是直接跳入一條大河中,順著地下水脈過去。

  這途中偶有幾次他在水脈中察覺到有龍族的存在,雖然只是小龍,但為了謹慎,水麒麟還是小心避開,一邊在水中潛行一邊暗罵,這龍族最近的行事是越來越囂張了。東海那麼大都不夠你們這些泥鰍待了嗎?

  洪荒太大了,哪怕是水麒麟這種金仙高手,也花了足足一個月才到東邊的杻陽山。

  杻陽山土地並不十分肥沃,倒是有不少礦石裸露在陽光下,正是上好的紫金礦,之前水麒麟來這裡就是為了挖點紫金礦,不過他現在卻看也不看這些好材料,而是極目遠眺,接著朝著山谷奔去。

  這山谷有一大河,河岸邊有一只巨龜,其龜殼漆黑如墨,有著奇異的紋路,暗合先天八卦,玄而又玄。只可惜現在伏羲還沒出世,更別提領悟出先天八卦圖了,所以不僅水麒麟不懂這龜殼的奧妙,連巨龜本龜也沒參悟透自己龜殼的玄奧。

  玄龜正慢吞吞的吃著岸邊的草葉,眨眼間就見自己面前多了一個穿著藍色衣袍的男人,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趕緊變作一背部有些佝僂的老頭。

  「見過水麒麟前輩。」

  他正納悶水麒麟會出現在這,就見水麒麟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確定沒人後,對他開口道。

  「玄龜,我要你幫我算一人。」

  說話間,水麒麟手裡就懸浮起嬰兒拳頭大的一團水來,正是他凝結出的癸水之精,雖然是後天靈水,但對於玄龜來說依然有莫大的好處。

  玄龜一看這水,頓時眼睛一亮。連忙答應下來。得知水麒麟要他掐算的是個叫希榕的人後,當即就盤腿坐下,伸出手細細掐算起來,力求讓水麒麟滿意。

  然而他確實低估了這項任務的難度,沒用多久,他的臉上就開始出現汗水,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滑落滴在地上,玄龜老頭雙眼緊閉,面色扭曲,就仿佛陷在了一場無盡的噩夢之中。

  忽然,他睜開眼睛,滿眼的恐懼驚慌,張口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水麒麟一驚:「你算出了什麼?」

  玄龜老頭卻慌亂得語無倫次。

  「什麼……什麼都沒算出來。我只隱隱感覺到……那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知道了就會死!前輩,你的癸水之精看來我是無福消受了。這事我辦不成,你……你還是找別人吧。」

  玄龜老頭像是被嚇壞了,變回巨龜悶頭悶腦的就想往水裡爬,仿佛極度沒有安全感一般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他的話說的顛三倒四,卻讓水麒麟越聽心就越發沉入谷底,心中暗道,原本還以為他們夠小心了,現在看來,那青衣女子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危險,不行,他必須盡快把這件事告訴族長!

  水麒麟也不是小氣人,當即一揮手。

  「這次辛苦你了,這癸水之精你還是收下吧。不過你記住,今日之事你決不能對第三人提起,否則我絕不饒你!」

  癸水之精落入水中,玄龜探頭趕緊答應下來,眼看著水麒麟離開後。他松了口氣,趕緊鑽回水底,把癸水之精吞了修補自身剛剛受到的傷害。

  三天後,玄龜才緩緩睜開眼睛,面上閃過一絲欣喜,虧了水麒麟的大方,他不僅修復好了傷口,修為還更上了一層樓。成功從玄仙踏入金仙初期!雖比不上水麒麟這樣的金仙巔峰,但在洪荒也算是中上了!

  然而還沒等玄龜高興多久,就見龍族長老應龍出現在河中,同樣也是左右查探了一下確定沒人,才對玄龜張口道。

  「玄龜,我要你幫我算一人。」

  「算一人?」

  玄龜:這話是不是有點熟悉?

  「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

  應龍龍爪一伸,赫然也是一團癸水之精。隨後他說出了要掐算之人的姓名,正是希榕。

  玄龜:……

  玄龜老頭頓時陷入了兩難境地,畢竟他上次已經算過,對方不知道是什麼厲害人物,壓根算不了啊。

  但他又不能直說,畢竟水麒麟可是警告過他的。

  鑒於水麒麟和應龍他哪個都不敢得罪,最後玄龜老頭一咬牙一跺腳,只能接下這活,隨後再次因為反噬而吐血三升,瞬間把那一小片的河水染成血紅。

  玄龜老頭虛弱而痛苦的把上次對水麒麟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

  「什麼……什麼都沒算出來。我只隱隱感覺到……那不是我能知道的……」

  成功勸退了應龍,再次獲得癸水之精以及一個決不可告知其他人的警告後,玄龜老頭疲憊的沉入水底,因為修為提升,他這一次只花了一天就把這團癸水之精吸收完全了。

  但還沒等他高興一下,忽然就聽水面傳來聲音。

  「玄龜,還不出來見我!」

  玄龜趕忙出去,就見竟然是鳳凰一族的長老青鳶。

  哎呦喂,最近是怎麼了,三族的長老趕趟的來!

  「見過青鳶前輩,不知前輩找我……」

  青鳶:「玄龜,我要你幫我算一個人。」

  聽到這熟悉的話語,玄龜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敢問前輩,你要算的不會也叫希榕吧?

  完全不知道玄龜心思的青鳶伸手,手中同樣是一團癸水之精。

  「此人名為希榕,你務必好好掐算,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干,此乃報酬。」

  因為哪邊都得罪不起,最後玄龜含淚又雙叒叕重演了一遍吐血三升的戲碼。心中悲憤的仰天長嘆。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小烏龜,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

  別的不說,你們就不能緩幾天來嗎?

  他吐的是血不是水啊!

  再吐下去他就成烏龜干了,你們三族懂不懂什麼叫可持續利用啊!


第7章

  「看來我是沒有修煉的天賦了。」

  正在不周山巔的希榕看著漫天的雲霧嘆氣道。

  這段時間她正在和盤古折騰自己修煉的事情。之所以用折騰一詞,則是因為對於洪荒生靈來說,猶如喝水吃飯一般自然的修煉一事,對於希榕來說卻怎麼也無法成功。

  哪怕有盤古這樣差點就以力證道成功的大神來指導,依然無法擠進修煉一途半步。她就仿佛和修煉絕緣了一般。

  盤古甚至還耗費了元神之力幫她探查,結果卻依然一無所獲,就如當初盤古搞不明白她的跟腳一樣,雖然盤古此刻就在希榕的本體內,但希榕對於他來說,依然籠罩著一層雲霧,怎麼也看不清她的根本。

  在盤古看來,希榕的存在是神秘的,能抵擋得住他的探查肯定隱藏著什麼原因,哪怕自己的這位好友對自己有些誤解,但他相信,希榕身上隱藏的秘密絕不像是那麼簡單。

  但希榕卻聽得興致缺缺,畢竟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盤古會查探不到她的根底估計是因為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身上還帶了個游戲系統。或者說,也許她現在的本體大榕樹就是數據構成的。

  但這些事情她無法和盤古明說,不僅是因為她不想說,也因為她說不出。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在阻止她說出來這一切。

  就這樣,她希某人成功的憑實力在洪荒大陸活成了一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的普通人。

  希榕:……這麼一想真是讓人心酸到落淚。

  【沒法修煉就沒法修煉吧。好歹還有點防御力不是嗎?】

  希榕嘆了口氣。隨後看向眼前依然毫無變化的游戲光屏。她之前試驗過,盤古看不見這個游戲光屏。這獨一份的待遇並不能讓希榕開心,反而有種和這個世界隔了一層的孤獨感,她與洪荒生靈格格不入。

  這感覺真是久違了。自從她十八歲那年把空間說說裡那些『你若傷我翅膀,我必廢你天堂。』『溫柔嗎?拿命換的。』『十六歲,我已經擁有了六十歲的內心。』『黑夜我哭著入睡』之類的語錄全部刪除後,她就再也沒感受過這種中二又文青的奇妙感覺了。

  呃……當然她一點也不懷念就是了。

  希榕伸了個懶腰。垂眸往山崖下看去,那裡同樣一片雲霧繚繞,讓人看不真切下方的景物,但她知道,那下面就是洪荒。

  【盤古,想不想去山下看看?你應該還沒親眼見過你所創造的這個世界吧?】

  盤古自然是想的,但是他有些擔心希榕。

  畢竟希榕沒有修煉天賦,別說騰雲駕霧了,連在陸地急行都做不到,洪荒之中,哪怕是個修煉有成的蝸牛都能對她彎道超車。再聯想一下不周山的高度,這趟下山之旅簡直讓人想想就絕望。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希榕挑眉一笑。她表面上是看著底下的雲霧繚繞,實際上是在看自己眼前的游戲光屏。她的游戲系統到底還是有點用的。隨著榕樹的長大,在游戲光屏上早已多出了一個地圖的標識。

  隨著她心念一動,地圖標識微閃,變成一個地圖緩緩展開,正是洪荒地圖,地圖最中央有一座高山,其上寫著不周山三字,邊上還有一個小樹苗標志。

  《我是一棵樹》雖然是一款放置游戲,但為了增加趣味性,也不是全無玩家的操作空間。

  比如它能依照現實中榕樹的氣生根特性,在第一顆榕樹長大後,玩家就可以在地圖上解鎖新地點再次培養一顆榕樹。

  雖然她在洪荒只是一個背著『烏龜殼』毫無攻擊力的小蝦米,但好歹脫離了社畜身份,多了一份自由不是嗎?

  也許她可以借助這個游戲系統,完成自己當年周游世界的夢想?

  希榕的視線掃過地圖,直接忽略了最近也是最適合的不周山腳。畢竟這裡是麒麟族的族地,她一只小蝦米可不敢和這些大能打交道。

  但問題是,其他地方她也不熟悉啊,希榕閉了閉眼,干脆盲狙一個。

  隨著她念頭一動,地圖上的一處山谷處頓時多了一個小巧的樹苗標志。

  而在盤古眼中,就見希榕沉思了一下,隨後榕樹林樹葉簌簌,一團青色的光芒瞬間從大榕樹內飛出,朝著遠處遁去。

  一處漂亮的山谷中,一條瀑布懸於崖上,嘩啦啦的直衝下來,形成一個深潭,潭邊奇花異草搖曳,兩只蝴蝶上下翻飛。

  就在這時,一道綠色的光團迅速飛來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頓時化作了一顆巨大的大榕樹,肆意的把自己龐大的樹冠蔓延開,數條氣生根從樹枝上長出垂落鑽入地裡。

  幾乎是眨眼間就憑一己之力早就了一個小小的榕樹林。接著主樹干中,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盤古贊嘆:【獨木成林,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用途,你這一神通倒是稱得上精妙。】

  不僅可以讓本體占據一大片地盤,甚至還能分化出分身落地生根,讓元神可以在兩地之間無視空間的穿梭,這在幅員遼闊的洪荒大地,實在是個相當實用的技能。

  【可惜用處太雞肋。】

  希榕覺得這技能最大的用處完全就是為了綠化世界做貢獻,甚至她一度有些懷疑自己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不是因為她天天叫囂著把植樹節劃為法定節假日而受到的可怕詛咒。

  不過說起來。原本的游戲解鎖新地點後,應當是由玩家看著一株新的幼苗再次生長成大樹,接著再次解鎖新的地點,卻不想現在直接落地就是大樹了,只是希榕隱有所感,若是想要解鎖下一個地點,必須等到這顆樹的規模長到她在不周山巔本體那麼大才行。

  但希榕已經很滿足了,畢竟不管怎麼樣,她好歹有了第二次生命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漂亮的山谷,看著那陽光穿過密林灑下光斑,草地上朵朵野花搖曳,瀑布轟然砸下,水珠飛濺的美景。她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擴大。

  希榕忍不住彎腰對著一朵花細細嗅聞,然後一手輕輕撫摸花瓣,看向周圍笑著道。

  【盤古,這就是你創造的世界,你感覺怎麼樣?】

  兄弟,快看看你打下來的江山!

  【自然是很美的!】

  盤古看著這生機勃勃的山谷,豪邁的一笑道。

  【哈哈,想不到我的汗毛原來還能變得這麼美!】

  汗……汗毛?

  「咳咳咳!」

  希榕差點因為盤古的話被口水嗆死。

  她說的是山谷美景,誰和你說你汗毛了?!

  但隨後希榕轉念一想,盤古身化萬物,花草樹木什麼的……好像確實是他汗毛變得來著……

  希榕默默的看了一眼手中撫摸的小花,猛地觸電般收回手。然後咬著牙道。

  【你這家伙說話總是這麼煞風景嗎?】

  這種事……知道也別這麼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好吧?

  特別是她嗅聞花香之後!

  然而盤古卻迷茫的回了一句。

  【啊?我這話煞風景了嗎?】

  希榕無語的嘴角抽搐,剛想說些什麼,忽然就聽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叫聲。

  「你們朱厭一族屢次越界,難道就不怕挑起兩族紛爭嗎?!」

  隨後就是一連串刺耳尖利,仿佛狒狒的笑聲,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黑影重重的從山谷的懸崖上摔下落在了希榕的腳邊。

  希榕愣愣的低頭看去,那是一只體型足有人那麼大的狐狸,有著三條毛毛茸茸的大尾巴,因為其皮毛赤紅,那尾巴尖艷紅的就仿佛火焰一般。

  只是這狐狸此刻很是虛弱,本該漂亮的皮毛顏色黯淡,身上數道猙獰的傷口在不斷流出鮮血,把皮毛打濕成一縷一縷的。

  緊接著,一連串呼呼喝喝的尖利聲音傳來,懸崖之上數道粗壯的身影落下。但對方可不像是這只紅狐那般狼狽,他們在半空中利落的抓住懸崖上垂落的藤蔓,左蕩右蕩的就安全落在了山谷中。

  希榕這才看清他們的樣子,竟是幾只三米多高,狀似猿猴的生物,其皮毛雪白、腳爪鮮紅,獠牙外凸,面相凶惡。他們一落地,當即以紅狐為中心,呈現包圍狀。結果自然把站在紅狐邊上的希榕也給包圍了進去。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這群凶神惡煞的家伙來者不善。

  希榕看著圍住自己的那幾只巨猿外露的獠牙,閃著寒光的爪尖,頓時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所以她這是什麼破運氣,盲狙了一個地點出來逛逛,結果剛好撞上凶殺案現場?

  幾位猴哥,看在大家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份上,你們千萬別在意她,她真的只是路過!

  然而那群巨猿……或者說朱厭們顯然不這麼想。

  畢竟他們鬧得動靜並不小,只要不是瞎子聾子,想要避開的早就避開了。現在他們把這團團圍住,這青衣女子竟然還敢站在紅狐身邊,絲毫沒有想要逃離的意思,這不是想要保下紅狐是什麼?

  想到這為首的朱厭眼神一沉,當即齜牙咧嘴。

  「此處乃是我朱厭一族的領地,這紅狐也是我朱厭一族的獵物,我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

  其余的朱厭隨著他話音落下,立刻齜牙咧嘴起來,露出滿臉凶相。

  要知道,這紅狐看似修為不高,但在青丘狐族的地位可不低,抓住她對他們朱厭一族可是有大用處,他們好不容易抓到這家伙落單的機會,他們是絕不可能拱手相讓的!

  那紅狐似乎很憤怒,強撐著身體怒罵了一句。

  「你放屁,這分明是無主之地,什麼時候成你們的了?朱厭一族果然一如既往的不要臉皮!」

  朱厭們卻不理會她,只是一雙雙凶惡的眼睛全都盯在了青衣女子身上。

  希榕聽到朱厭的話,還以為對方是准備放了她,當即用最誠懇的目光看著一眾巨猿道。

  「我本也沒想多管閑事。」

  猴哥們放心,只要你們讓開一條小道,她立刻扛著火車頭連夜順著榕樹分身回不周山巔的榕樹本體!

  誰知聽到她這話,那為首的朱厭當即面色狠厲下來。

  眼看著那青衣女子面色冷淡的站在原地說「自己本也沒想多管閑事。」卻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離開的樣子,反而用那雙清凌凌的眼睛直視他們,朱厭們立刻知道,這話後面怕是要跟一個『但是』才對!

  本來沒想多管閑事,但是因為他們的警告,所以打算管上一管了嗎?

  呵,想不到你這個女人還挺叛逆!

  為首的朱厭微微弓起身子,眼神狠厲的做出攻擊姿態。怒吼一聲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還以為可以順利脫身的希榕:誒誒誒?!

  什麼鬼?

  不是說要勸她不要多管閑事的嗎?

  她都聽勸了,她都這麼誠懇了,你們還要來揍她?


第8章

  叢林之間,一只赤紅的身影正在如疾風一般的奔跑。仔細看,那正是一只皮毛火紅的三尾赤狐。

  只是她的狀態並不好,渾身都是傷痕,鮮血滴滴答答。她的眼中閃過人性化的痛苦神色。

  胡思聽著後面朱厭們尖利的叫聲,咬牙再次提了提速度。但終於還是敵不過人家的圍攻,被一步步逼到了一處懸崖之上。

  「你們朱厭一族屢次越界,難道就不怕挑起兩族紛爭嗎?!」

  退無可退的胡思凄厲的叫了一聲,得來的卻只是朱厭們的譏笑。

  看著那圍上來的朱厭們,胡思的眼中閃過憤恨和絕望。

  一面恨那些朱厭們的貪婪野心,一面又恨自己的無能。身為青丘狐族族長最小的女兒,平日裡深受母親疼愛,卻沒有繼承到母親九尾狐的優秀,到現在也只長出了三尾。

  若非如此,她怎麼會被這群可惡的臭猴子當成青丘狐族的弱點,機關算盡的想要活捉她來威脅母親?

  不行,他們青丘狐族這等小族群在這洪荒生存本就不易,稍有差池就可能有滅頂之災。母親為了族群夾縫求存,每日殫精竭慮,她身為母親的女兒,就算不能幫助族群,但起碼不能連累族裡。

  就算死,她也絕對不能讓朱厭一族的算計成功!

  砰!

  胡思避無可避,被迫接了朱厭狠厲的一爪,瞬間掉下懸崖,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虛弱的倒在地上,正想要爬起來,卻驚愕的發現,自己邊上竟然有人。

  胡思睜開眼睛一看,就見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正站在她的邊上,面色淡淡的低頭看她,哪怕是朱厭們陸續落下,把她們兩個包圍了起來。青衣女子的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只是在她身下血液蔓延開來的時候後撤了一步,似乎是不想讓那血液碰到她的鞋底。

  而從始至終,對方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渾身透著一股淡然處之的味道。

  朱厭們也發現了這個青衣女子。

  「此處乃是我朱厭一族的領地,這赤狐也是我朱厭一族的獵物,我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

  聽到這話,胡思立刻怒罵出聲。

  畢竟這一片是無主之地,她可從沒聽說過這是朱厭一族的領地!

  但隨後青衣女子的一句「我本也沒想多管閑事。」則是讓赤狐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黯然。

  她知道,她和這青衣女子非親非故,人家不願惹麻煩是正常的,但生死關頭聽到這話,依然讓她心中的絕望加重了一分。

  看來……今天這山谷注定是她胡思的埋骨之地了。

  誰知就在這時,胡思卻聽為首的朱厭爆喝一聲。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胡思一驚,還來不及思索那朱厭這話的意思,就見那為首的朱厭腳一蹬,疾衝向自己身邊的青衣女子,閃著寒光的利爪朝著那青衣女子的面門毫不客氣的抓了過去,因為速度太快,空中甚至響起了破空聲!

  胡思聽到這聲音就忍不住身形瑟縮了一下,因為她身上的傷口九成都是因此得來的。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為首的那個朱厭是朱厭一族的長老,也是個聰明家伙,雖然野心勃勃,但並不喜歡節外生枝,怎麼這回反而不先解決她,反而對那青衣女子一出手就是殺招。

  而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那青衣女子竟然眼見著比她臉還大的利爪直衝面門,卻動也不動!

  眨眼間,朱厭的利爪已經到了近前,仿佛有一股肅殺的金戈之聲傳來,又好似有一股荒古的鐘聲響起,那玄而又玄的聲音聽得眾人腦袋猛地空白,渾身僵直。

  當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胡思就見那只朱厭正站在青衣女子的面前,面對剛剛的攻擊,青衣女子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反而是那只朱厭正驚恐的看著自己剛剛揮舞的右爪。

  胡思和其余朱厭不由也看了過去,隨後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那朱厭比精鐵還硬的尖爪此刻竟然齊根斷裂,指尖血肉模糊,一絲絲鮮血順著赤紅的爪子滑落,染紅了他手臂上的白毛。

  只一擊……只一擊就能把朱厭長老傷到這種地步,這青衣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十指連心,朱厭長老此刻尖爪斷裂外翻,哪裡能不痛?

  但他不敢表現出來,只是把那痛得微顫的右爪背在身後,迅速鞠躬行禮。看向那青衣女子的眼神已經全然變了樣子。裡面滿是深深的忌憚。

  「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閣下,還請閣下恕罪!」

  可看了一眼地上的赤狐,他又到底心有不甘。咬牙試探道。

  「只是這赤狐對我族真的很重要,不知閣下和她到底有何關系要如此護著她?」

  【我護你奶奶個腿!】

  差點被嚇傻的希榕回過神來,頓時氣得心裡怒罵。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好險,好險,幸好我自帶烏龜殼,否則那一爪要是抓實了,我的頭蓋骨怕都要被掀起來了!】

  盤古卻不是很認同道。

  【你得對自己自信一點,先不說你的防御力絕不是這小小的朱厭能破的,就說你現在乃是元神化形,哪來的頭蓋骨,頂多是頭被打歪而已。只要回本體休養休養,幾千年後又是一個盤靚條順的好姑娘。】

  希榕:……不了,不了,這自信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隨後她仰頭眼前那彎著腰卻依然有兩米多高的巨猿,雖然她現在恨不得給這個巨猿來個開顱手術,看看他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但礙於自身一點武力值沒有,她只能咬牙開口。

  「我已經說過了,我本也沒有想多管閑事。而且……」

  她頓了頓,到底是沒忍住那口惡氣,冷聲道。

  「這地方是我先來的!」

  是你們在懸崖上打架,然後下餃子一樣往下掉的好吧?

  她平白無故挨了一爪子,到底是找誰惹誰了?!

  聽著青衣女子冷冷的話語,朱厭長老動作一頓,自覺自己終於觸摸到了真相。趕忙再次躬身行禮。

  「是我等的錯,我等不知這山谷乃是閣下的所居之地,竟然擅自闖入,無怪閣下發怒,我們這就退出去!」

  說著他就往後退了兩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赤狐,但他偷瞄到那青衣女子冰冷的神色,最終還是咬咬牙,領著其余朱厭退出了山谷範圍。

  其余朱厭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心裡自然不甘,忍不住對朱厭長老道。

  「長老,我們就這麼放了那三尾赤狐?」

  別的三尾赤狐不值錢,但那一只可是九尾狐最疼愛的小女兒,若是抓住,必然能讓青丘狐族投鼠忌器。同樣也是因為這一點,對方一直被青丘狐族好生護著,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今天這個機會,若是錯過這次,日後青丘狐族必然更加防備。他們可不好再籌謀了。

  「你們知道我這手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嗎?」

  朱厭長老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右爪。面色微沉道。

  「那位閣下在我攻擊之下動也沒動,連還擊也不曾,我的右爪之所以會傷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被我自己的攻擊反噬了,就如那雞蛋碰石頭,雞蛋越是衝撞的凶猛,破碎的越是凄慘。也幸虧我剛剛出手只用了七成的力道,否則我怕是整個右爪都保不住了!」

  「而僅僅是這樣就能傷我至此,那位閣下想要殺我豈不是易如反掌?想來那位閣下之所以沒殺我,不過是心性仁慈,不屑於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朱厭們聽到這話頓時驚愕的瞪大眼睛,他們剛剛只看到了個表面,還以為那青衣女子是用了什麼秘法打敗了自家長老,卻不想內裡的真相是這麼簡單而恐怖。

  若對方殺自家長老都易如反掌,那殺他們不就好似砍瓜切菜?

  這時候朱厭們才算理解了朱厭長老的用心良苦,赤狐雖然重要,但自家性命更重要,若是再在那裡糾纏,惹惱了那位閣下,豈不是上趕著找死?

  有朱厭哆嗦了一下。

  「那我們還是快些走吧。晚了,若是那位閣下反悔了怎麼辦?」

  結果這時,朱厭長老卻道。

  「不,我們不走。」

  他吩咐一只朱厭去族中叫人,然後讓剩下的朱厭和他一起在山谷外,把山谷圍起來。

  面對族人們疑惑的表情,朱厭長老信心滿滿的表示。

  「那山谷毫無禁制結界,看著不像是那位閣下的道場,應當只是臨時的落腳地。那位一直強調本不想管閑事,中途一直沒有表露想要救那赤狐的意思,之後也放了我們離開,想來只是不想我們在她的落腳地鬧騰才對。所以我們退出山谷,擎等著那赤狐出來再抓,這就不算犯了那位閣下忌諱了!」

  有朱厭遲疑:「那若是那赤狐一直躲在裡面不出來呢?」

  雖然那位閣下看著冷漠,但從她面對朱厭長老的攻擊都沒有下殺生只是警告一二就可以看出,這已經是這弱肉強食的洪荒之中少有的慈悲了,若是那赤狐抓住了這一點一直躲在山谷,他們豈不是也無可奈何?

  朱厭長老眼睛一眯。

  「既如此,那就再派幾個去抓些狐狸來。到時候以那些狐狸的性命來要挾,不怕那只赤狐不出來。要是能抓住狐狸崽子就更好了,不過記住,做事仔細些,別讓青丘狐族發現。」

  「是!」


第9章

  「咳咳。」

  胡思虛弱的從地上爬起來,毛茸茸的狐狸腦袋低垂。

  「小狐胡思,謝過閣下救命之恩。」

  她說的很是真心,因為她清楚,若是沒有這青衣女子的存在,面對那來勢洶洶的朱厭們,她就只能自裁了。

  但希榕卻只是側身躲開了她這一禮,搖頭道。

  「我沒有救你,你也無需道謝。」

  她只是一個攻擊力打不過半只大鵝的鹹魚,要不是有那『烏龜殼』,連她自己都要被那朱厭給撓開花了,實在稱不上救了這赤狐。

  但在胡思眼裡,希榕的這番舉動就成了撇清關系了。她心裡嘆息,清楚自己不過是只三尾小狐,實力不過天仙境界。人家不想過多搭理她是應該的。

  現在的洪荒,也就真仙往上的玄仙、金仙算得上中流砥柱,讓人多看一眼,而太乙金仙則是當今洪荒的天花板了。

  至於傳說中的大羅金仙,則是到現在也沒誰見過,想來洪荒萬族中,目前也就祖龍、元凰和始麒麟這三位大族族長有希望衝一衝大羅金仙了。

  至於真仙依次往下的天仙、地仙和人仙之流?在這洪荒當真如螻蟻一般存在。誰會過多在意腳下的螞蟻呢?

  不過這並不影響胡思心中的感激。

  「無論如何,小狐因閣下而活是事實,咳咳。」

  因為咳嗽牽扯到身上的傷口,胡思有些羞愧的看向青衣女子。

  「只是……現在小狐實在沒什麼能報答您的,咳咳……恐怕還得借貴寶地療傷。不知閣下……」

  希榕不是喜歡圈地盤的洪荒原住民,聞言只是道。

  「這並非我的地盤,我不過是在此暫時落腳罷了,你盡可自便。」

  胡思聽了很是感激,又是虛弱的謝過一番,這才艱難的挪著身子選了個僻靜,不打擾希榕的地方安靜的療傷。

  眼看危機過去,希榕到底是貪戀這山谷的美景,所以並未回到不周山巔,而是坐在瀑布水潭邊的石頭上,一邊感受著水花迸濺到臉上的絲絲涼意。一邊看著那三尾赤狐感慨。

  【這狐狸倒是挺有禮貌的。而且長得毛茸茸的,還挺可愛。】

  作為一個力戰混沌魔神時砍死了不知多少毛茸茸的硬漢,盤古不懂一只狐狸有什麼可愛的,他只是道。

  【那你想要救她嗎?那群朱厭看樣子可不會善罷甘休。】

  希榕頓時死魚眼。

  【……我救她?拿什麼救?用我的小拳拳錘死那群朱厭嗎?】

  開什麼玩笑啊,大哥!

  她只是個普通人,而人家是三米多高的金剛大猩猩啊!

  她這一拳下去,除了人家跪求她不要死之外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好吧?!

  盤古頓了頓。

  這個曾經偉力通天的他總算是想起來自己的這位好友雖然疑似跟腳不凡,但實則是個戰五渣的事實。

  因為觀念不同,認為實力就是安身立命之本的盤古覺得自己相當理解好友因為自身無法修煉的頹廢和哀傷,所以有心想要鼓勵她一番。於是當即表示。

  雖然希榕的攻擊力不足,但是防御卻相當高明,既如此,希榕何不在面對敵人時直接莽上去,死纏爛打,反正人家打不死你,只要你努力,未嘗不可以一通王八拳打死敵人。加油,希榕,你可以的!他永遠相信你!

  希榕:【……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盤古卻很不贊同,聲音渾厚而耿直道。

  【你是我盤古的好友,我比誰都清楚你自身的堅韌,雖然你出生先天不足,沒有功法傳承,無法修煉,在這洪荒連個修煉有成的螞蟻都打不過,平日裡看著還有些膽小,但你能把一切全盤接受,這就說明你的心性之堅韌簡直絕無僅有,這一點就算是我也比不過。你已經足夠好了,大道至公,只要你不放棄,日後未嘗不會有希望改變,所以你千萬別自暴自棄。】

  出生先天不足·連只修煉有成的螞蟻都打不過·膽小·心性堅韌(到現在還沒自殺)·希榕:……我懷疑你在罵我,而且我已經有了證據。

  山谷的瀑布如白練一般嘩啦啦落下水潭,清風拂過,山谷中奇花異草搖曳,林子深處,一只三尾赤狐臥在草叢中閉眼休息。絲絲縷縷的紅光籠罩全身,隨著呼吸而動。

  許久之後,三尾赤狐胡思終於清醒,她離開林子,遠遠的對著水潭邊欣賞美景的青衣女子拜謝,隨後緩緩轉身離開,行走間可以明顯看見她的身形有些踉蹌。

  她只休養了半個月,這麼重的傷勢,半個月的時間顯然是不夠的,若沒有靈藥輔助,起碼也要百來年才行。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忽然傳來青衣女子的聲音。

  「你現在就要走嗎?」

  頓了頓,青衣女子又道。

  「你最好養好傷再走。」

  胡思心裡一暖,直嘆這位果然是心懷大慈悲之人,她轉頭謝過了青衣女子的好意,直言自己必須得走了。

  她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朱厭一族明顯對他們青丘狐族圖謀不軌,她必須快些回到族中,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和其他長老們。

  希榕看著這可憐的大狐狸,心裡一嘆。

  「但是你這樣出去,可不好走啊。罷了,你自己仔細些吧。」

  別動作太大,扯到傷口。

  畢竟那些傷口她看著就覺得疼。

  就這樣,三尾赤狐順著小溪走到山谷通往外界的缺口處,途中她腳步一頓,隨後繼續往前走,剛剛走出山谷外圍,忽然她猛地往後一退。

  砰!

  只聽一聲巨響,她之前站著的位置出現了一只三米高,形似猿猴的朱厭,地面出現三道深深的爪痕,若是胡思剛剛沒有及時推開,這三道爪痕怕是就要落在她背上了!

  狐族腦筋聰明,胡思當即反應過來剛剛那被人窺視的感覺不是錯覺。這群朱厭從一開始就沒離開,而是一直在山谷外蹲守自己!

  「卑鄙!」

  她不敢大意,扭頭就往山谷內竄去。心裡對於那青衣女子感激更甚,她直到此刻才明白過來。

  怪不得,怪不得看著就不喜多言的閣下剛剛破天荒對她說了那兩句話,什麼『最好養好傷再走』『但是你這樣出去,可不好走啊,』『你自己仔細些吧。』這些話每一個字都是在提點她。只是她愚笨,竟然到現在才領會閣下的意思!

  那只朱厭想要追擊,但追了兩步又遲疑的停下腳步,隨後轉頭去給自家長老報信去了。

  朱厭長老聽聞這事,很快就猜到了胡思這麼快就往外跑的打算,只是冷笑一聲。

  「不愧是那只九尾狐的種,倒是機靈,只可惜天資太差。」

  接著他看向身後的族人。

  「讓你們抓的狐狸抓了幾只了?」

  他身後的朱厭有些惶恐的表示,青丘狐族對族人看得很重,平時都不怎麼出青丘,而且胡思下落不明似乎引起了青丘狐族的警覺,所以他們目前才抓住兩只。

  朱厭長老眉頭微皺,這可不太夠啊。

  「算了,反正這三尾赤狐就在山谷內,也跑不了。那兩只狐狸先好生養起來,別死了,你們再加緊多抓一些。另外若是青丘狐族找到這附近,你們就做些手腳,把他們引到別處去。目前還不是我們和那些臭狐狸硬碰硬的時候。」

  「是。」

  希榕正坐在大石頭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之前被朱厭嚇退的出去游玩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心裡想著要不要出山谷玩玩。畢竟美景雖好,但看久了也就那樣。

  正思索間,她忽然聽到動靜,轉頭就看見了那只本該離開了的三尾赤狐。

  這家伙怎麼又回來了?

  胡思一回來,看見希榕後就趕緊感激的拜謝。

  「小狐胡思,謝過閣下的提點。若不是閣下剛剛提點,小狐現在怕是已經落入朱厭一族手裡了!」

  哈?

  希榕懵逼了一瞬。

  她提點啥了,她咋不知道?

  而另一邊,胡思已經自顧自的開口了。

  「是小狐愚笨,之前沒有領悟閣下話中真意,直到除了山谷,意外發現有人窺視,我思及閣下的話,這才留了個心眼,躲開了那朱厭的攻擊,我真是沒想到,那朱厭一族這麼奸詐,竟是一直沒有離開,而是躲在山谷外等我出去!」

  盤古若有所思:【原來你剛剛那些話竟然還有這層深意,希榕,我就知道,你果然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不愧是他的好友,就是厲害!

  希榕嘴角微抽:【……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我壓根沒有神識,只用一雙眼睛看世界,十丈外六親不認,五十丈外雌雄不辨,百丈外人畜不分。你說我能用什麼知道朱厭一族在山谷外蹲守?開天眼嗎?】

  盤古一愣。隨後細細思索一下嚴肅的表示。

  這也不是沒可能啊,畢竟希榕沒有傳承記憶,卻知道天眼這項神通,這本身就很可疑有沒有?

  所以你也別藏著掖著了,大家都是兄弟,快點把這神通亮出來讓他康康!

  希榕:……尼瑪,你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鐵憨憨。


第10章

  今日陽光明媚,風也溫柔。

  瀑布衝擊水潭,濺起一片雪花沫,水珠迸濺,水潭邊幾塊奇石散落堆疊,一青衣女子坐在其上,微風拂過,吹動她的發尾,而在她身前不遠處,是一只一人高,皮毛似火的三尾赤狐,正如人般恭敬作揖。

  青衣女子垂眸看向那三尾赤狐,面色微冷。

  希榕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無端被卷進紛爭,好聲好氣的表示自己只是路過卻還是被那朱厭長老不由分說的撓了一爪子就夠讓人生氣的了。

  現在這又是鬧哪樣?

  說好道歉之後離開呢?

  你們躲草叢蹲你爹呢?!

  雖然希榕心裡明白,朱厭們大抵不是針對她,但她之前本就被嚇了一跳,之後又得知這群凶惡的巨猿看似離開,實則一直在山谷蹲草叢,希榕難免感受到了生存空間被侵犯的威脅感。

  不過最慘的還是這只狐狸。

  竟然能讓那群朱厭在外面硬是守了半個月。這狐狸莫不是刨了那群朱厭家祖墳了?

  青衣女子視線掃過那火紅皮毛上一道道難看的傷痕。緩緩開口。

  「那群朱厭能在山谷外蹲守半月有余,想來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那毛茸茸的狐狸腦袋頓時露出人性化的痛恨。

  「朱厭一族居於小次山,於我們青丘狐族族地並不遠,但他們那多白玉、赤銅,礦藏雖豐,卻不比我們青丘土地富饒,靈氣充沛,靈芝仙草無數,所以他們這麼多年一直覬覦我們青丘族地。而小狐慚愧,雖修為不濟,卻正是青丘狐族族長,九尾狐之女。那群朱厭現在好不容易抓到我落單的機會,必然不肯放過我,只怕是算計著活捉了我,好利用我去要挾我母親!」

  說話間,赤狐的眼中閃過焦躁和悲傷。

  「剛剛我本想著快點回去,把這件事告訴族內,卻不想那群朱厭那般狡詐陰險。」

  若是不快點把朱厭一族的野心告訴母親,到時候他們狐族在明,朱厭一族在暗,他們青丘狐族怕是要吃大虧!

  希榕眼神一頓,沒想到兩群毛茸茸打架這之間竟然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看著這只火紅的毛茸茸那人性化的悲傷和焦急,她心中嘆息一聲。

  「你可想好之後的打算了?你可暫且在這山谷躲藏,但你躲不了一輩子。那些朱厭想必很快就會有後招了。」

  比如突然想通她只是個套著烏龜殼的花架子,於是再次殺回山谷,到時候這小狐狸可就只能芭比Q了。

  胡思怯生生的抬頭,正對上青衣女子那冷淡而通透的雙眼,胡思毫不懷疑,對方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和結局,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不拖累族內,她唯有一死而已。

  但螻蟻尚且偷生,若是能活,誰願意去死?

  胡思深吸一口氣,美麗的三尾赤狐撲通跪地,五體投地的對著那高坐在巨石上的青衣女子行了大禮。

  「小狐懇請閣下慈悲,救我一命!救我青丘狐族一命!」

  希榕頓時一臉懵逼。她沉默了一下。

  【盤古。你快幫我仔細看看,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露出來了?】

  盤古一愣,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希榕深沉臉:【就是一股傳說中能讓人見了就虎軀一震,口中喊著此子不凡,恐怖如斯,然後納頭便拜的王霸之氣。】

  搞不好她現在就是傳說中的樹傲天,否則怎麼可能是個人看她就膝蓋一軟,求她救命呢?

  其實這樣想想也不是沒可能啊,畢竟她穿越了,還穿到了開天辟地之時,這機遇這輩分就很不平凡了,再加上她跟腳神秘、無法修煉。這豈不就是傳說中的廢柴流開局?

  而盤古元神和自己綁定什麼的……嘶……

  希榕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金手指老爺爺嗎?

  然而這話一出,得來的卻是盤古大笑出聲。表示他之前怎麼不知道希榕這麼會開玩笑呢?

  要知道希榕本體這小身板還沒他當年的半只手大,跳起來都打不到他腳背,就這樣還王霸之氣?還恐怖如斯,讓人納頭便拜?

  我的朋友,到底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希榕:扎心了,老鐵。

  她面無表情的聽著盤古的哈哈大笑聲。心裡冷漠的想著。

  很好,看來她果然還是那個普通的她,完全沒有因為穿越頂上什麼奇怪的主角光環,畢竟作為廢柴流主角,金手指老爺爺怎麼可能會嘲笑主角?實在是太不專業了!

  再次肯定了自己只是個普通菜雞這個事實的希榕低頭看向那跪求自己的三尾赤狐,很是誠懇的表示。

  「求人不如求己,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胡思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很快就想到之前的種種,頓時猜測,閣下這話會不會和之前一樣另有深意,於是她趕緊再拜。

  「小狐愚笨,還請閣下指點迷津。」

  希榕頭疼了,她哪裡懂什麼指點迷津啊。只能把這個問題再拋回去。

  「若沒有我,現在這情形你打算怎麼做?」

  這必然是閣下在考驗自己!

  胡思趕緊凝神靜氣,片刻後才遲疑道。

  「我身負重傷,又急需把朱厭一族的野心告知族內,所以不宜與那些朱厭硬拼,而我青丘狐族天賦神通乃幻術一道,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借著幻術拖住那群朱厭,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回族內。只是……」

  「我母親雖是九尾狐,但我天資愚鈍,出生只是二尾,現在雖是三尾,卻也只是天仙中期修為,幻術也修煉不精。而那群朱厭中幾個天仙巔峰不說,那朱厭長老更是一位真仙……」

  火紅的赤狐面色出現一抹羞愧。

  「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比不得我幾位姐姐幻術精妙,我前面的六姐雖然也是天仙修為,但若是她在此,定不至於如我這般狼狽,怕是早就以幻術脫身回族內報信去了。」

  希榕很快理解了胡思的意思。

  這就是一個差生的悲哀,哪怕大家同在小學六年級(天仙境界),但有的人能把一元二次方程用得虎虎生風,殺得敵軍片甲不留。有的人面對一元二次方程自信滿滿,然後看著得出的答案:3=4,眼淚唰的流了下來。

  想到這,希榕憐愛了這三尾赤狐三秒。接著忍不住好奇的開口。

  「你可否把你的幻術用出來我看看?」

  雖說她來到這洪荒已經很久了,但看見過的活物還真沒幾個,所以她十分想見識一下幻術的神奇。

  胡思:「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閣下想看什麼樣的?」

  希榕:「在你看來,最能騙過那群朱厭的。」

  「是。」

  胡思恭敬的垂頭,然後狐狸的尖尖嘴一張,一口粉色霧氣吐出。

  被粉色霧氣包圍的希榕先是緊張了一瞬,但想到自己的『烏龜殼』又冷靜下來,屏住呼吸往周圍看去,幻境中,她仿佛到了一處洞天福地,洞內白霧升騰,靈禽仙鶴飛舞,瓊花靈草遍地,池內朵朵金蓮盛開。

  不過在希榕眼中,這些畫面很快好似電視屏幕信號不好一樣閃了閃,真實世界瀑布水潭,奇石異草的虛影出現,和這幻境重疊在一起,顯得很是怪異。

  希榕一愣,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胡思的幻術就爛到這種程度了?

  不過很快盤古就解釋道。

  胡思的幻術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希榕,她雖然沒有修為,但目前看來,她天生具有破妄顯真的能力。

  這一現像再次讓盤古堅定了希榕跟腳不簡單的猜測。

  希榕對此卻不以為意,畢竟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她還不是打不過一只鵝?

  就在這時,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傳來。

  「閣下在看什麼啊?這些花草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看我們啊。」

  美人計?

  這個可以有啊!

  希榕滿懷期待的趕緊轉頭,結果下一秒就秒變死魚眼。

  只見在她身後站在的那群『美人』有男有女,准確來說是有公有母,全都是形似巨猿、渾身白毛,四爪赤紅。

  沒錯,因為希榕出的題目是怎麼騙過那群朱厭,於是胡思很耿直的把這美人計的美人全部設計成了朱厭的形像。或許在朱厭一族眼裡,這是群帥哥美女,但在希榕看來,這壓根就是一群三米高的母猴子和公猴子。

  雖然因為她的被動技能破妄顯真,這些幻像都很縹緲,但並不妨礙希榕看清楚那些人立而起的猴子對著她搔首弄姿、狂拋媚眼。

  瞬間享受到美猴王待遇的希榕:……不約,猴姐姐猴哥哥咱們不約。

  感覺眼睛要被辣瞎了的希榕趕緊收回視線,扭頭看向胡思示意她趕緊把幻像收了。

  胡思對於那青衣女子不閃不避的放任自己沉浸在幻像中,卻又能在身中幻術中准確看向自己的位置的舉動並不感覺意外,只驚嘆青衣女子的深不可測。

  想到這,她忍不住期待的看向青衣女子。

  「小狐獻醜了。不知閣下……覺得如何?」

  這輩子都沒想到會被猴子性騷擾的希榕沉默了一下,很誠懇的表示。

  「我覺得不如何。」

  雖然她不懂幻術,但她到底是個在信息爆炸的時代享受過各種精彩的電影電視劇,甚至體驗過裸眼3D技術的人,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三尾赤狐的幻像實在太粗糙生硬了。

  胡思心猛地一跳,忽然察覺這是機緣所在,趕緊再拜。砰砰砰的結結實實給希榕磕了幾個響頭。

  「還請閣下賜教!」

  希榕坐在大石頭上,一時反應慢沒避開,眼看著那三尾赤狐磕完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她覺得隨意敷衍實在不好,於是斟酌了一下話語道。

  「賜教算不上,只是我曾聽聞人生有三重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注1】」

  她頓了頓,開口道。

  「而幻術在我看來,卻恰好可以反過來,最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後看山是山,看還是水,最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最初這句最容易理解,初入幻術一道,所造幻境很難形神兼備,極容易被人看穿,你就在此列。而之後對幻術一道領悟更深,進入第二境界,從此所造幻境形神兼備,讓身中幻術者不由模糊現實和幻境,被騙得在幻境中泥足深陷。但我認為,最高明的幻術當屬最後,」

  「抓住人心的弱點,捏住他人七情六欲的命脈,讓人明知這幻境是假的,卻依然心甘情願的在這幻境中沉淪!」

  這話一出,胡思的腦袋瞬間轟鳴一聲,呆若木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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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後看山是山,看還是水,最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初入幻術一道,所造幻境很難形神兼備,……進入第二境界,從此所造幻境形神兼備,……但我認為,最高明的幻術當屬最後。」

  「抓住人心的弱點,捏住他人七情六欲的命脈,讓人明知這幻境是假的,卻依然心甘情願的在這幻境中沉淪!」

  高坐在水潭巨石之上的青衣女子背對著陽光,一字一頓的開口。

  剎那間,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瑞氣千條,端坐其上的青衣女子看似毫無變化,實則周身卻閃過無數晦澀難懂的道韻。

  一人高的三尾赤狐只覺得這些話在她耳邊炸響開來。

  這是道……幻術之道!

  在這個天地初開,大家都是摸石子渡河、求道艱難的洪荒大地,本就天資愚笨的胡思比誰都知道這些話的沉重和珍貴。

  機緣,這是天大的機緣!

  胡思周身氣機迅速變幻,來不及說句話,她就趕緊盤腿打坐起來。

  而引發這一切異動的希榕自己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驚愕的發現自己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忽然半空就落下花雨,落了她個滿頭滿腦。地上冒出朵朵金蓮。數道霞光。而這些異像才剛剛結束,再看向那邊的胡思時,這狐狸則是不知何時盤腿打坐起來。

  正懵逼間,希榕聽著盤古感慨。

  【想不到你竟然對幻術一道領悟如此之深,果然,我就知道身為開天辟地之時第一個誕生的生靈,你一定不像是表面那麼簡單!】

  希榕:【……不,我真的只是一顆普通的樹。】

  什麼幻術一道?什麼領悟之深?不過是當年跟沙雕網友口嗨多了而已,在那個年代,誰還不是個鍵盤博學大師了?

  自認為自己真相了的盤古豪邁一笑,表示都這樣了還想騙他?他盤古又不是傻子!

  希榕:……那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悟道不知年月,希榕眼看著三尾赤狐盤腿打坐,一動不動的竟是直接過了一個月,心裡有些遲疑,要知道洪荒歲月漫長,閉關修煉動輒幾千幾萬年都是有的。

  她實在拿不准這赤狐要持續多久。她倒是沒有要趕赤狐走的意思,畢竟這也不是她家,人家愛呆多久呆多久。但關鍵是外面可還有朱厭蹲草叢呢。

  萬一朱厭們不耐煩了衝進來,而這小狐狸卻無知無覺的在修煉,希榕可不清楚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是否能護住這小狐狸。

  說來也巧,就在希榕思索之時,山谷外圍已經蹲守一個多月的朱厭長老確實不耐煩了。畢竟事情拖得越久,青丘狐族找來的危險越大。

  想到那神秘的青衣女子時隔這麼久也沒有出來找他們麻煩的意思,朱厭心中的警惕褪去不少,當即決定速戰速決。對著族人下達命令。

  「把最近抓的那幾只狐狸都給我帶過來。」

  幾只朱厭聽命,很快帶來了幾只萎靡不振的狐狸,正是青丘狐族的族人。

  朱厭長老滿意一笑,當即對著山谷傳音道。

  「胡思,你還不出來?是要當縮頭烏龜當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山谷中迅速回蕩。

  山谷中,希榕扭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隨後側頭看向盤腿打坐的三尾赤狐。

  胡思還沉浸在頓悟之中,雙目緊閉沒有一絲反應。

  朱厭長老又喊了幾聲,以為是那三尾赤狐躲在山谷故意不出來,當即冷笑一聲。

  「好你個胡思,倒是惜命。只是你自己惜命,難道就不珍惜你同族人的性命了嗎?你何不出來看看我手中的是誰?」

  這面相凶惡的巨猿手一伸,左爪掐住一只棕毛狐狸的脖子,眼見山谷內還沒有回應,朱厭長老立刻右爪一揮。給棕毛狐狸的背上添了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吱!」

  棕毛狐狸的慘叫聲猛地響起,但隨後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咬緊牙關,不敢再露出一絲聲音。

  朱厭長老舔了舔爪尖的狐血,冷笑著對山谷中再次喊道。

  「胡思,聽見了嗎?你這同族倒是挺倔,為了你可是連叫都不敢叫了,多好的同族之情啊,你身為族長之女,享受族內優待多年,這種時候難道還要為了自己苟活,眼睜睜看著你的族人為了你而慘死嗎?」

  隨著那一聲狐狸的慘叫響起,原本閉目打坐的三尾赤狐眼皮動了動。不過很快卻沒了動作。山谷外,狐狸尖利的慘叫聲再次響起。雖是斷斷續續,好似狐狸自己在極力控制,但這樣卻更顯得凄厲痛苦。

  而朱厭長老的誅心之言還在一句接這一句,希榕暗罵,這老猴頭真是人老成精了,每一句話都直戳人心的弱點。讓人哪怕明知他是在故意逼人出去,卻也不得不心生動搖起來。

  三尾赤狐顯然就受到了影響,她的面色越來越痛苦,明顯是聽到了那些狐狸凄厲的慘叫,但她卻依然沒有動,憋足了一股勁。渾身的氣機節節攀升。

  忽然,她身後本來安靜垂落的三條大尾巴如扇面一般抬起搖擺開來,緊接著,第四條尾巴開始緩緩的從她的身後冒出。

  希榕頓時反應過來。

  她在進階!

  而無論是頓悟還是突破境界顯然都是需要安靜的環境的,此刻胡思在同族的慘叫聲中想要突破境界明顯是難上加難。

  若是突破失敗,跌落境界,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但她卻也心裡清楚,以她天仙中期的修為現在出去不會有任何作用,唯有拼勁全力突破,配上她對於幻術一道更深的領悟,她和她的族人方能有一線生機!

  求人不如求己,她,胡思身為族長之女,得族人多年優待,現在是時候還了!

  「唔!」

  胡思周身一震,毛茸茸的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不管不顧的強行突破讓她感覺五髒六腑仿佛要被人捏爆了一樣劇痛,但她卻顧不得這些,猛地睜開眼睛。

  再親眼看見自己身後的第四條尾巴後,她嘴角帶血,眼角含淚的大笑。

  「成了!成了!」

  在她們青丘狐族,一尾人仙,二尾地仙,三尾天仙,四尾、五尾真仙,六尾、七尾玄仙,八尾、九尾金仙,十尾、十一尾太乙金仙,傳說十二尾便是大羅金仙。

  她此次頓悟,一躍跨過天仙境界,成功步入真仙初期!

  長著四條大尾巴的赤狐喜極而涕,緊接著反應過來,趕緊對著不遠處站立的青衣女子納頭便拜。

  「小狐謝過老師指點。日後老師只管差遣,小狐願為老師肝腦塗地!」

  道不可輕傳,胡思因為對方得了這麼珍貴的指點,稱呼對方為老師是再應當不過的。

  希榕卻側過身避開了她這一拜。

  「老師就不必了,我也不需要你為我肝腦塗地,既然已經突破。你還是自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趕緊逃回族內搖人,然後把那群朱厭給揍一頓,外面那狐狸叫得也忒滲人了!

  胡思因為希榕的舉動眼神閃過失落,但隨後惦記著山谷外族人的情況,面色頓時冷下來。

  「是,小狐這就去了!」

  希榕眼看著多了一條尾巴的赤狐轉身離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跟了上去,看這胡思的模樣,想必能力應該提升了不少。

  她很好奇對方要怎麼使用幻術逃跑。還是准備美人計嗎?

  趁著那群巨猿們沉迷大馬猴美色的時候偷摸逃跑,運氣好再帶著其他被抓的狐狸一起跑路?

  等等……

  希榕忽然想到。

  【說起來那群巨猿可不是正直而純潔的我,都是成年猴,遇到美人計不會出現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吧?哎呀,想想就有點害羞誒。】

  希榕:不懂就問,這是她能免費看的畫面嗎?

  盤古皺眉:【很有可能,要不你還是別看了吧。】

  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在道之內,並不算什麼,但在他看來他這個好友年紀還小,性格上還很保守,平日穿衣服都要把自己裹嚴實不說,還曾經對他腰間胡亂裹一塊破布的粗糙造型做出了批判,想來應該是不喜看這……

  【不行!】

  還沒等盤古想完,希榕就果斷開口,她一改剛剛的故作羞澀,義正言辭道。

  【其實我仔細想想,陰陽調和本就在道之內,只要以平常心去對待,有什麼不宜的呢?所以我絕對不能避開它,我要面對它,正視它才對!】

  說著,希榕就大義凜然的挺胸,眼中閃過三分羞澀三分好奇四分迫不及待,搬起小板凳就准備好見識一下猴片……咳咳,見識幻術的神奇。

  盤古眼神閃過迷茫:……希榕這話挺起來倒是不錯,只是……為什麼聽起來有種迫不及待的味道?是錯覺嗎?一定是錯覺吧?


第12章

  此處山谷呈現葫蘆狀,四面被懸崖峭壁包圍,順著小溪走就可以看見唯一的出口,在兩面懸崖的夾縫之中,呈現三角狀。這裡草木蔥蘢,枝蔓低垂。好似一個天然的門簾。

  正是大中午的,金燦燦的陽光從草木和崖壁的縫隙中擠進來,落在地上呈現出一片片光斑。

  隨著狐狸的慘叫和朱厭長老譏諷的話語中,一只皮毛火紅的狐狸從出口中走出。一雙本該嬌俏的狐狸眼此刻滿是冰冷。

  「住手!」

  本來看著胡思大搖大擺的往出口跑就已經暗道不妙的希榕驚了。

  等等,說好的趕緊逃跑回族裡搖人呢?

  你出來就正面放狠話是什麼意思,你這小身板難不成還打算硬剛啊?

  怕不是要被那些三米多高的金剛給每個一拳錘成狐皮大衣?!

  胡思此刻卻完全無法感覺到希榕的驚恐,她尾巴輕擺,面容整肅,心裡正想著,她得了這般珍貴的教誨,雖那位並不認她這個弟子,但她並不妨礙她把對方當老師來敬重。

  她必然要在對方面前漂漂亮亮的贏下這場,方可回報對方此次對自己的教誨!

  另一邊,朱厭長老本來站在懸崖上,聽到這聲音,當即一手掐著手裡的狐狸跳下來。笑聲尖利透著一股得意。「你終於出來了。」

  但在視線觸及赤狐身後遠遠的那個青衣女子後,他面色一變。他把手中的狐狸往身後族人那一扔。對著那青衣女子恭敬的拱手。話語中卻透著一絲忌憚。

  「當初我們冒犯了閣下,但已然全部退出了山谷多時,現在乃是我朱厭一族和青丘狐族的事端,閣下現在出山谷……莫非是想要偏幫青丘狐族嗎?」

  胡思往前又走了兩步。

  「你不必試探。我族和你朱厭一族的紛爭,我自會解決。不必讓尊者髒了手。」

  看著遠處一個個從山崖上迅速躍下,聚集起來的高壯巨猿們,聽著小狐狸那過於硬漢的發言,希榕沉默了一下,對著朱厭長老開口道。

  「今日山谷外太過熱鬧,我出來看看罷了。」

  她就是一吃瓜群眾,你們隨意,當她不存在就好。

  當然,鑒於和小狐狸和諧相處的這幾天,在情況惡化後,她或許會憑借『烏龜殼』去搶救一波小狐狸。

  至於若是腿短趕不及搶救……呃……那她也能幫小狐狸收個屍。

  盤古卻看了眼那正面迎戰,眼神堅毅的赤狐。深邃的眼中略有些滿意。

  【不必憂心,你之前傳授幻術之道,她哪怕領悟一絲也受益匪淺,更何況此刻她明知此戰凶險卻還敢應戰。顯然是心念通達,忘卻生死,所以此戰,她不一定會輸。】

  希榕默默的看了眼身前孤單單的赤狐,以及遠處一大群凶猛的、拳頭好似沙包那麼大的巨猿。

  ……真的嗎?我不信。

  不過說起來,胡思的第四條尾巴怎麼變成虛影了,是才剛長出來,營養不良嗎?

  原來是出來看戲的?

  聽到青衣女子冷漠的話語,朱厭長老頓時放心了。他先是拍了青衣女子一記馬屁,贊其公正。隨後才看向胡思。

  「我倒是沒想到你胡思還挺有膽識的,往日倒是我小瞧了你。既如此,我也敬你一分,我不動手,你自己自縛雙手,隨我走吧。」

  他嘴上說著敬一分,但這話說得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傲慢的態度半點沒有遮掩,朱厭長老也不覺得面對一只天仙境界的小狐狸有什麼好遮掩的。

  事實上,若不是沒料到這山谷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大能,這小狐狸早就已經落到他手上了。

  他現在沒有立刻攻擊這重傷未愈的小狐狸,反而只是讓她自縛雙手,豈非不是天大的恩賜了?

  胡思自然明白朱厭長老的想法,心中冷笑,但面上只是冷聲道。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須先放了我的幾位族人。」

  「不!」

  「不行!胡思你不能答應他!」

  「朱厭一族野心勃勃,你快走,絕對不能落在他們手上!」

  朱厭長老還沒說話,那幾只渾身傷痕凄凄慘慘的大狐狸就掙扎著叫起來。不過很快就被反應過來的其他朱厭們堵住了嘴。

  朱厭長老聽到胡思話語的時候,還覺得這小狐狸答應的有點快了。但一聽那幾只狐狸的喊聲頓時覺得自己明白了。

  說到底,這胡思到底還是太年輕,剛剛躲在山谷內聽同族慘叫那麼久,怕是已經受不了了。

  他看了眼那幾只最高不過三尾的大狐狸。再掃了眼胡思那毛茸茸的三條大尾巴。沒有絲毫猶豫的對著身後的族人下達命令。

  幾只朱厭聽到命令,直接就地取材在山谷的峭壁上抓了些堅韌的藤蔓。把幾只大狐狸五花大綁不說,為了避免他們多嘴,還順便把他們的尖嘴也捆了好幾道。

  「你出來的同時,我們就把他們扔進山谷內。」

  自以為算計成功的朱厭長老故作恭敬的對著青衣女子拱手,隨後貪婪的盯著那三尾赤狐。

  「你放心,有那位閣下在,我是不會對他們做什麼手腳的。」

  「是不會還是不敢?」

  三尾赤狐刺了那朱厭長老一句,見其只是笑而不語,似乎也覺得沒意思。

  「既然如此,那是最好。」

  她深深的看了眼那幾只被五花大綁的同族,隨後緩緩往前走。

  「好好好!」

  一個多月的等待籌謀總算是看到了成果,朱厭長老也忍不住欣喜起來,當即一揮手,身後的朱厭見此,當即把那幾只五花大綁的狐狸好似丟沙包一樣丟進山谷。

  砰砰砰。

  幾只一人高的大狐狸就這麼砸在了希榕的不遠處。

  大狐狸們顧不得看一眼那青衣女子,拼命的掙扎著扭頭。對著那三尾赤狐的背影發出嗚嗚的聲音,拼命地想要阻止對方。

  但三尾赤狐卻頭也不回的朝著朱厭長老一步步走去。

  「嗚嗚嗚!」

  大狐狸們堵在喉嚨中的嗚咽聲越發凄厲起來。而朱厭們眼中的貪婪和得意越發的顯眼。

  忽然,離朱厭長老僅有幾步之遙的三尾赤狐猛地抬頭,迅速扭頭往回逃去!

  朱厭長老早就料到這情況,當即大笑出聲。

  「哈哈哈,到了這時候你還想跑?!」

  他往前急奔兩步,尖利的左爪朝著三尾赤狐的腰腹抓去。這一下抓實了,本就重傷未愈的三尾赤狐怕是就只剩一口氣了!

  「嗚嗚嗚!」

  胡思!

  看見這一幕的大狐狸們雙眼赤紅,目眥欲裂。

  然而下一秒無論是朱厭們還是大狐狸們們都愣在了原地,只見那三尾赤狐結結實實的挨了一爪子,卻並沒有想像中鮮血噴濺,重傷倒地,反而是瞬間化作一絲青煙不見了。

  糟了,是幻像?!

  本來以為勝券在握的朱厭長老一驚,隨後趕緊扭頭,但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赤狐擺動著四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爪子正正好抓在了他回身的胸膛之上。

  朱厭長老踉蹌後退,他的胸口添上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瞬間打濕了他雪白的皮毛。只差一點就要直插他的心髒!

  「真仙,你竟然已經是真仙了?」

  一擊得手,胡思立刻後退,利爪抓向其余的朱厭,提升了一個大境界的胡思現在的攻擊力相當可觀,當即就殺了兩只天仙境界的朱厭。

  聞言不由冷笑道。

  「怎麼?你以為這世界上就你能成真仙?」

  「呵,你別得意,同為真仙,但也是又不同的!」

  朱厭長老眼看兩個族人被殺,頓時怒火中燒,立刻朝著胡思攻擊過去。他到底是真仙巔峰,實力依然比才突破的胡思高上不少。

  沒過一會兒,朱厭長老就抓住了胡思的破綻,扭頭血盆大口一張,就撕咬過去。那四尾赤狐頓時鮮血迸濺而出,但又瞬間化作兩道青煙,一落地竟是成了兩只四尾赤狐!

  她們悍不畏死一般,迅速朝著朱厭長老撲咬過去。

  朱厭長老一時不察,一只手臂被咬的血流如注,他憤怒的仰天怒吼一聲,瞬間施展神通,化作一只高十丈的巨猿,巨大而沉重的拳頭對著那兩只四尾赤狐就是砰砰砰一頓輸出。打得周圍的地面都震顫起來。

  但那四尾赤狐卻仿佛打不死一般,每一次受到攻擊,就會分化出另一只,眨眼間,四尾赤狐不僅沒死,反而越來越多。

  她們不僅如虱子一般在朱厭長老的身上上躥下跳的攻擊,甚至多出來的一些還開始攻擊普通的朱厭,雖然四尾赤狐短時間奈何不得那朱厭長老。但對付那普通的朱厭就仿佛砍瓜切菜一樣。

  這一片空地仿佛被染成了赤紅色。那些渾身白毛的朱厭在其中反倒成了被洪水衝擊的螞蟻。

  「住手!住手!」

  同族的鮮血讓朱厭長老雙眼赤紅,開始更加狂暴的攻擊四尾赤狐。但他越是如此,四尾赤狐越是凶殘的攻擊普通朱厭們。

  上百只四尾赤狐齊齊狠厲的開口。

  「你傷我族人的時候,又何嘗想過住手?!」

  隨著朱厭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沒一會兒就死了一大半。

  眼看著四尾赤狐怎麼也打不死,反而是自己這邊死傷原來越嚴重,朱厭長老終於慌了,動作不由束手束腳起來。而他這一露怯。

  那漫山遍野的四尾赤狐頓時眼中精光一閃,迅速朝著朱厭長老攻擊過去。雖然現在的朱厭長老體型龐大,但螞蟻多了,可也是能咬死像的!

  「滾開!」

  朱厭長老慌忙揮爪,頓時數只四尾赤狐便化作青煙。但更多的四尾赤狐趁著這個空蕩凶殘的撲來。撕咬得朱厭長老渾身鮮血淋漓。

  不,不能這樣下去了。

  這些都是幻像,真正的胡思只有一個,她必然就藏在這些幻像之中。

  朱厭長老拼命的想要克制自己的慌亂,咬牙讓自己仔細觀察。突然,他發現了不尋常的一點,一只四尾赤狐動作看似凶殘,但其實一直呆在原地沒動,周圍的四尾赤狐也隱約在遮擋和保護她!

  這必然就是胡思!

  朱厭長老冷笑一聲,他咬牙沒有理會其他撕咬的四尾赤狐,而是運足法力。朝著那只四尾赤狐狠狠抓去。

  「小狐狸,就憑你也想贏我?!」

  「吱!」

  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那四尾赤狐被拍得重重摔在地上,她並沒有變成青煙,反而是吐出一口血來。

  果然是她!

  朱厭長老眼神憤恨,還想要再次攻擊。但下一刻,他卻猛地停下腳步,呆滯的低頭。那裡除了之前的三道鮮血淋漓的爪痕,看似並無什麼異常,

  但在他的背後,一只四尾赤狐不知何時出現,利爪直插這十丈高的巨猿後心!

  與此同時,不遠處那躺地上吐血的四尾赤狐則是仰頭對著朱厭長老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緩緩散做青煙。而原地只剩下一只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普通朱厭。

  胡思:「看來,最後還是我贏了。」


第13章

  隨著一聲巨響,變回原來大小的朱厭長老重重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而那遍地的赤狐全部化作青煙,隨著青煙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只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四尾赤狐。顯然在剛剛的戰鬥中,她雖然一手幻術玩得讓人眼花繚亂,但到底還是無法完全彌補自己和朱厭長老之間的實力差異。

  但四尾赤狐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勢,反而第一時間看向那靜靜站在山谷出口處的青衣女子,她艱難的往前走去,但沒走幾步就身形踉蹌著摔在了地上。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誰會看輕她了,畢竟放眼望去,滿地的朱厭屍體,此刻山谷外還喘氣,就只有她一只狐而已。

  以真仙中期的境界,反殺真仙巔峰的朱厭長老還有幾十只天仙甚至真仙初期的普通朱厭,這一戰仿佛痴人說夢,但事實卻近在眼前!

  幾只本以為胡思要死定了的大狐狸眼中的驚慌已經褪去,只留下和那臨死前的朱厭長老幾乎無二的震驚、呆滯。

  他們看見了什麼?

  自家的小殿下滅殺了一群朱厭,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真仙巔峰的朱厭長老?!

  不是說胡思贏了他們不高興,實在是這太讓人不可置信了。

  雖然他們都很喜歡活潑可愛的小殿下,但小殿下的天賦……不怎麼好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此刻的情形在這些自覺對小殿下知根知底的大狐狸們看來。簡直和看見自家的小螞蟻忽然跳起來吞了哥斯拉一樣!

  唯有那青衣女子依然面色不變,只靜靜的看著遠處的四尾赤狐。

  胡思面對那樣的眼神,不知怎麼又有了力氣,強撐著晃晃悠悠的再次爬起來往前走,她一步三晃,仿佛下一秒就會再次摔倒,但她最後卻憑借那一股韌性,一步步走回了山谷出口處。

  「嗚嗚嗚!」

  見她靠近,大狐狸們立刻激動地出聲。

  胡思這才看向一邊被五花大綁的同族,她用最後一口氣揮舞了一下爪子,幫忙割斷了藤蔓,隨後精疲力盡的臥倒在地。

  邊上脫困的大狐狸們趕緊圍住胡思,想到身上的東西都被朱厭們拿走了,所以有機靈的當即跑去對著朱厭們的屍體摸了摸,倒也摸出了幾株靈草。趕緊搗碎敷在了胡思的身上。

  緊接著,還處於震驚中的大狐狸們圍著胡思嘰嘰喳喳起來。詢問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全都多虧了尊者的指點。」

  胡思聲音沙啞的開口,把最近的事情對著大狐狸們簡單說了一下。

  「……也因此,我臨時突破,長出四尾,到達真仙中期。但我知道以我的實力對付那朱厭一族的長老,依然不夠,只能智取,不可硬拼。所以我以幻術掩蓋了自身氣息和第四條尾巴。讓其以為我還是三尾。」

  「但這還不夠,我深知光靠偷襲不可能一擊殺死那朱厭長老,此番必有一場惡戰,而我慚愧,雖得到尊者指點,但領悟不夠,無法以幻術直接殺他,只能憑借自己對自己的熟悉,幻化出自身幻影,以此干擾那朱厭長老。」

  「說到底,其實我這次也是僥幸,恰好想起了尊者說過的,要抓住人心的弱點,捏住他人的七情六欲,於是靈機一閃,以朱厭長老同族的死來激起他的憤怒和恐慌,這才讓他心神失守,逐漸喪失理智,進一步的被我的幻術所蒙騙。最終被我算計成功。」

  胡思斷斷續續的說著,看似是在對同族解釋,但一雙狐狸眼此刻褪去全部攻擊性,水潤潤的一直盯著那青衣女子。

  「我只是說了幾句話罷了。傷痕累累的是你,打贏了那群朱厭的是你。保護了族人的也是你。」

  青衣女子垂眸看著渾身浴血的赤狐。對上那雙渴望的狐狸眼,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你做得很好。」

  何止是做得好,簡直好得出乎了希榕的想像!

  她以為必死的小狐狸實則是最後的贏家,她以為小狐狸無腦硬鋼,實則是人家是步步算計,

  她以為小狐狸弱小可憐又無助,結果縱觀全場……最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好像從頭到尾只有她自己。

  希榕:……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至於小狐狸說的多虧了她?

  希榕表示,她就口嗨了幾句而已,這種口嗨日後網上多得是,也沒聽說哪個沙雕網友白日飛升啊,別的不說,就連她本人不也還是弱雞一個?所以小狐狸聽到這簡單的幾句話就能頓悟,之後的算計更是一環扣著一環,這絕對是小狐狸自己牛批!

  與此同時,那遍地石林,數道山峰好似劍刃直指雲霄的朱厭族地,一個悲憤的吼聲瞬間響起。

  「小弟!」

  其余的朱厭們被這聲音的威勢壓得一抖,齊齊看向聲音出現的地方,只見一道巨大的白影閃出山洞,在懸崖峭壁之上一躍就是數丈,迅速朝著南邊過去。

  其身形遠比其余朱厭要高壯,好似鐵塔一般,模樣也和尋常朱厭略有不同,雖也全身雪白,腳爪赤紅,但那一張毛茸茸的大臉卻也是赤紅色的。極為醒目。

  這正是天地間的第一只朱厭,名曰赤面猿。

  隨後,另一個白影也從洞中躍出。追了過去。

  「大哥,你別衝動!」

  普通朱厭們看著族長赤面和長老白猿一前一後的離開族地,眼神驚疑不定,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

  冥冥中感應到自己兄弟已經身死道消的赤面雙目含淚,怒火中燒的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只知道埋頭往南邊趕去。

  他不精通掐算,壓根不知道殺害自家兄弟的是誰,必須得快些趕過去,才好抓住那個凶手,為自己的弟弟報仇!

  就這樣,兩只比一般小樹都高的巨猿四肢伏地,在懸崖峭壁、深山老林之間疾馳,掀起一陣塵土飛揚。

  跑了大半天,一直到了黃昏時分,朱厭族長才終於到了地方。


第14章

  只見殘陽如血,照得大地昏黃一片。

  那山谷峭壁之前,朱厭族長赤面猿舉目四望,只見遍地都是族人的屍體,自己的弟弟赫然躺在其間,已經沒了聲息、死去多時。

  「小弟?!」

  雖然血緣之間早有感應,但真的看見自家兄弟的屍體時,朱厭族長還是心髒劇痛,身形踉蹌了一下。他大步過去,顫抖著抱起自己的弟弟。

  想起自己和弟弟平日相處的點點滴滴,看著弟弟那雖然已經死寂灰敗,卻依然殘留驚愕和痛苦的雙眼,朱厭族長一雙銅鈴大的眼睛落下淚來。打濕了臉頰赤紅的毛發。

  另一邊的山谷出口處,希榕用震驚的眼神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巨猿。心裡一緊。

  不會吧?

  打了小的又來個老的?

  她掃了一眼腳邊正在集體打坐的狐狸們,因為傷勢過重,他們甚至沒有力氣退回山谷內,只能就地打坐療傷。

  希榕完全是想多看兩眼這群皮相可愛的毛茸茸,所以才坐在這的。卻不想竟然等來了這樣一位不速之客,別的不說,光看這位的體型就知道可比那個朱厭長老難對付多了!

  偏偏這個時候,在場最厲害的胡思卻也是傷得最重的那個。

  希榕於心不忍的看了一眼那幾只狐狸,心想這下完了,這群狐狸真是注定芭比Q……等等,這個預言她是不是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胡思等狐狸也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顧不得療傷強撐著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見到那巨猿的面貌後,胡思震驚的脫口而出。

  「赤面猿?」

  其余狐狸也驚慌失措起來。

  「是朱厭族的族長!」

  「這下怎麼辦?」

  對面的朱厭族長心知給弟弟報仇最重要,很快就小心翼翼的把弟弟的屍身放下,隨後猛地轉頭狠厲的看向那邊。

  「是誰殺了我弟弟?」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那群重傷孱弱的狐狸,怨恨的眼神落在了那氣質獨特,一看就不簡單的青衣女子身上。

  「是你。」

  朱厭族長自認為自己找到了凶手,一雙眼睛因為怨恨染上血紅,配上那赤紅的臉,越發顯得凶惡。怒吼一聲朝著那邊直撲過去,好似要擇人而噬!

  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干啊!

  希榕睜大眼睛,眼看著那足有五米高的大金剛捶打胸膛,以排山倒海之勢朝著自己衝來,她仿佛已經聞到了對方血盆大口的血腥氣。

  她知道自己躲不及的,她知道自己有『烏龜殼』不一定會死。她知道……

  希榕只覺得那一瞬間自己想了很多,但又好似大腦一片空白。

  但在眾人看來,卻是青衣女子面色淡然的站在那裡,任由朱厭族長攻擊過去,兩者的體型相差懸殊,面對直衝而來的狂暴巨猿,青衣女子就好似一葉小舟。

  可緊接著……砰!

  好似荒古的銅鐘被敲響,在這悠遠而厚重的鐘聲中,青衣女子依然緊緊站立在那,而撲過去的朱厭族長卻是重重的倒飛出去。

  「赤面!」

  一個驚叫聲傳來,朱厭族長的妹妹白猿終於追了上來,她慌忙去接自家兄長,卻被衝擊力撞得悶哼一聲,退行十多步才扶著哥哥站穩身形。

  被自己的攻擊反噬的朱厭族長則是嘔出一口鮮血來。驚怒交加的看向那青衣女子。

  怪不得小弟會死在這人手上,果然厲害!

  而狐狸們則是歡呼起來,隨後用一種敬畏和崇拜的眼神看向青衣女子。

  唯有盤古知道自家好友的性格,心知她嚇得不輕,趕緊安慰。

  【莫怕,莫怕,你放心,那家伙傷不到你的。】

  【誰……誰怕了!】

  不想在好友面前表現太慫的希榕試圖挽尊。

  【就這點小事……還……還想嚇到我?你別擔心了,我這人……優點不多,就……就是膽子大!】

  盤古:……

  你藏在衣袖裡的手都快抖出殘影了,這時候就不必死撐了吧?

  希榕假裝沒注意到盤古可疑的沉默。她看向那還在瞪她的朱厭族長,剛想表示你弟弟不是她殺的,但是很快就想到,她好歹還有『烏龜殼』,若是她解釋過後,朱厭族長把火力對准了胡思他們。這群狐狸豈不是全都要死?

  想到這,希榕沉默下來。卻不想身邊的胡思直接往前一步,聲音沙啞道,

  「殺了你弟弟的是我,並非尊者。」

  我去,我都想著要背鍋了,你這家伙怎麼狼人自爆了?

  希榕忍不住側眸看了一眼身邊那站起來四肢都打擺子的四尾赤狐。再看看那凶神惡煞的兩只巨猿。一時間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

  ……這家伙一直這麼勇敢的嗎?

  但胡思卻是心裡美的很。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胡思不敢說自己了解這位深不可測的尊者,但從對方說出求人不如求己這話就能感受到,對方更喜歡在絕境中自強不息之人。

  既然她得了尊者的教導,自然不能墮了尊者的威名,想必尊者也是不希望她在此時躲在後方的。

  而事實也是如此,這不,她一出聲,尊者就贊許的看了自己一眼。

  沐浴著尊者『贊許』的眼神,胡思忍不住驕傲的昂了昂首。

  然而朱厭族長聽到這話,卻是怨憤的看向青衣女子。

  「不可能,殺我弟弟的絕對是你。」

  他站直身體,抬爪擦掉嘴邊的血跡。一雙眼睛掃過那四尾赤狐。隨後又死死的盯住青衣女子

  「我弟弟好歹是真仙巔峰,邊上還有數十我族內的好兒郎,怎麼可能會被一只區區四尾的臭狐狸殺了?縱觀全場,能殺得了的我弟弟的,除了能讓我看不清修為的你,還能有誰?竟然說出這等謊話,你們莫不是以為我赤面猿很傻、好騙不成?」

  希榕呆滯的站在了原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雖然她剛剛是想著幫胡思背鍋的,但替人背鍋和被人扣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那個……猴哥,咱就是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呢?比如你真的很傻之類的?

  她一看就是大大滴良民,到底哪裡像是殺猴犯了?!

  另一邊,眼看自家兄長越說越激動,妹妹白猿趕緊把他按住。低聲開口。

  「你別衝動!大哥。那人一看就不好對付!」

  白猿說話間,眼神忌憚中同樣藏著深深的憤恨,顯然也覺得能殺自家小弟的,只有那個深不可測的青衣女人。

  青衣女子面無表情的回視,似乎有些厭倦了這無意義的吵鬧,終於開口冷聲說了第一句話。

  「不是我。」

  她應當是有些不悅了,聲音冰冷若山巔的冰雪。好似一盆冷水澆在了怒火上頭的朱厭族長頭上,也讓白猿眼中的憤恨頓了頓。

  比哥哥理智些的白猿深深的看著她。

  「不是你還能是誰?」

  「是我。」

  發現尊者不悅的胡思也不高興了,她冷冷的看向那兩只巨猿。

  「我說過了,殺他們的是我,就憑你們弟弟這種貨色,還不至於讓尊者出手!否則憑你們弟弟和你們現在接連冒犯尊者的舉動,都夠你們朱厭族死幾百次的了!」

  「你?」

  白猿咬牙瞪過去。

  「憑你怎麼可能殺得了我弟弟!」

  「曾經的我或許做不到。不過我幸得尊者幾句大道真言,於幻術一道的領悟精進不少,更以此一躍成就真仙,自然就做得了了。」

  胡思驕傲的開口,同時還不忘崇敬的對著希榕舉爪作揖。

  希榕一聽這話,卻是心裡咯噔一聲,趕緊朝兩只朱厭那邊看去。

  果不其然看見那朱厭族長對著自己血盆大口一張,悲憤出聲。

  「你還說不是你,害死我弟弟的根本就是你!」

  那巨猿的吼聲響徹雲霄,某青衣女子仿佛已經感受到了對方那飽含悲憤的唾沫星子。

  希榕:……

  胡思也怒吼。

  「都說了不關尊者的事!」

  赤面猿怒吼:「若沒有她的提點,你和我小弟一戰,死的只會是你!」

  胡思冷笑:「可尊者想提點誰又與你何干,要怪就怪你那弟弟把我趕到這山谷,尊者慈悲沒有對他出手。他卻接連幾次冒犯尊者,該有此劫!」

  赤面猿頓時悟了。憤恨的看向青衣女子。

  「原來如此,因為我小弟冒犯了你,就才故意派這臭狐狸殺我兄弟的!還什麼尊者?我看你就是個面上裝慈悲,背地裡心思狠辣的卑鄙小人,我呸!」

  希榕:……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第15章

  被赤面猿張口怒噴了一頓,希榕自己還沒什麼表示,那邊胡思就炸了。

  「你敢罵尊者?」

  「罵就罵了,你要如何?」

  赤面猿冷嘲一聲。

  見那青衣女子還是沒有反應,他眉頭微皺,和白猿暗地對視一眼。接著惡狠狠道。

  「不過讓我不要罵也可以,你這臭狐狸先納命來吧!」

  說話間,兩只朱厭瞬間化作離弦之箭,朝著胡思撲過去。

  此舉一是要抓住胡思,為小弟報仇,二是為了試探那青衣女子的修為。

  他們小弟雖然只是真仙巔峰,但那時因為在孕育時,赤面猿無意識的吸納了小弟的一點真源。所以赤面猿最強,加上刻苦修煉,已經是金仙中期。在洪荒小族群中,他這個族長也算夠看的了。

  而白猿作為老二,則是玄仙巔峰。

  他們知道,金仙中期的赤面猿都看不出那青衣女子的修為,對方至少比他們高一個大境界。

  現如今元凰、祖龍、始麒麟也不過是太乙金仙,大羅金仙只是傳說,所以兄妹兩個都猜測,那青衣女子想必就是金仙之上的太乙金仙了。

  以他們兩人之力,想要殺太乙金仙難如登天,但……

  赤面猿和白猿想到平日最為疼愛的小弟,心裡頓時咬牙,此仇不報,他們誓不為猴!

  狐狸們都沒想到這兩只朱厭竟然會突然發難,頓時驚叫出聲。

  「胡思!」

  「小心!」

  有大狐狸下意識的看向一邊的青衣女子,本以為這位被胡思盡力維護的尊者會幫忙救人。但卻不想對方只是往這邊看來,之後毫無動作!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本就重傷且修為低微的狐狸們連撲過去擋槍的時間都沒有,兩只朱厭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大狐狸瞳孔一縮,恍惚間已經看見自家小殿下血肉模糊的屍體。

  兩只朱厭也被那青衣女子的動作搞得迷茫了,都這樣了,這人竟然還不出手?

  殊不知希榕她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反應不過來,畢竟兩只朱厭跑得比子彈還快,她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猝不及防下,完全是下意識的往那邊看了一眼。腦子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啥玩意竄過去了。

  但胡思最終依然沒有死,只聽一陣金戈之聲傳來。

  眾人望了過去,就見一位身姿曼妙,面容絕美的女子擋在了胡思的身前,她身後冒出九條白色狐尾,兩手變作毛茸茸的狐狸爪,爪尖鋒利閃著寒光,剛剛好擋住了兩只朱厭赤紅的爪子。

  「九尾狐!」

  赤面猿和白猿面色難看下來,立刻退後。

  「族長!」

  狐狸們驚喜交加,趕緊湊了過去。

  胡思也欣喜道。

  「母親。」

  白猿看了看及時趕來救援的九尾狐,忽然間明白過來,看向一邊的青衣女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透著敬畏。

  「怪不得你不出手,原來是早就算到了九尾狐來了!」

  怪不得她只是往這邊看了一眼。原來是算准了胡思不會死?

  這就是高深莫測的大能嗎?

  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卻能控制全場局面!

  盤古也悟了。

  【你果然有天眼!】

  希榕眼角一抽:【我真沒有!我就是一棵普通的樹!】

  眼看希榕還在嘴硬,也不知道她在堅持什麼的盤古只能無奈道:【好好好,你是一顆普通的樹,我知道了。】

  希榕:……你這語氣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另一邊,眼見九尾狐來了,赤面猿和白猿越發緊張、忌憚起來。畢竟只那一位青衣女子就已經夠難搞的了,現在連青丘狐族的族長九尾狐都來了。那就更難搞了。

  對方可也是金仙中期,萬一這狡詐的九尾狐干脆仗著那青衣女子的威勢,直接在這把他們兩個殺了怎麼辦?

  雖然想要報仇,但赤面猿和白猿不得不為族群想一想,他們咬咬牙,身形猛地變大,卻不是攻擊,而是搬起弟弟和其余族人的屍身快速撤退。

  「母親!」

  胡思眼見敵人跑了,心裡放松下來,親熱的走到母親腳邊蹭了蹭。隨後趕緊道。

  「母親,那朱厭族妄圖抓我來要挾族內,我現在還活著,全靠尊者庇佑。我還得了尊者指點,不僅到達了真仙,還殺了那朱厭長老!」

  九尾狐已經收起了九條尾巴和狐爪,此刻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絕美的女人,聞言她驚訝的看向一邊的青衣女子,發現自己看不清對方修為後,眼神越發的恭敬起來,當即行禮道謝。

  「小狐多謝尊者庇佑我兒,不知尊者可願隨我同去青丘,我族必然把尊者奉為座上賓,好好感謝。絕不敢怠慢。」

  「不必了。」

  青衣女子掃了眼那些重傷狼狽的狐狸們。

  「我喜歡獨處,也不需要什麼感謝。倒是他們想必需要快些回去療傷才是。」

  聽到這話,胡思眼神黯然下來。還想要爭取一下。

  「尊者……」

  「既然尊者喜歡清淨,我等不敢打擾。只是此等恩情並不能不謝,明日我族會送來謝禮,都是些青丘產的靈果靈草,雖不名貴,卻也是我等的一番心意,屆時還請尊者務必收下。當然,日後尊者有需要我族幫忙,盡可來吩咐。」

  狐性狡黠,九尾狐聽出了青衣女子的意思,當即打斷了女兒胡思的話,她身後再次冒出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長尾一甩,卷住女兒和幾位族人,拜別了青衣女子後離去。

  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月朗星稀。

  絕美的女子站立於一朵白雲之上。

  在她身後,那比雲朵還要潔白柔軟的大尾巴裡,冒出了一個赤紅的狐狸腦袋。胡思埋怨道。

  「母親,你這是做什麼?」

  「我還想問你那是要做什麼呢?」

  美艷的九尾狐斜了小女兒一眼。

  「平日裡你不是挺機靈的,怎麼今日倒是蠢笨起來了,看不出那位嫌棄你打擾了她的清淨?」

  胡思哼唧道。

  「尊者才不會嫌棄我,你不懂,尊者有大慈悲。」

  九尾狐卻道。

  「既然人家有大慈悲,那你就更不能得寸進尺了。」

  胡思頓時不說話了。

  等到回到族地,九尾狐按下雲頭,當即把受傷的族人送去療傷,然後吩咐自己的女兒和族內長老立刻來她的洞府商議此次朱厭族攻擊他們狐族的事情。

  不過很快,在胡思把此次遭遇全盤托出後,一群狐狸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胡思口中的尊者,還有尊者說的那幾句關於幻術之道的話語中,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朱厭族。全都若有所思的瞬間閉目,開始修煉起來!

  雖然他們不像是胡思那般在遭遇絕境後頓悟,但卻依然所獲不少。待到睜開眼睛後,個個都是眼含欣喜。

  而才見過那青衣女子一面的九尾狐睜開眼後,察覺到自己的修為又精進了一份,欣喜之余還滿是驚愕,雖然她確實聽到胡思說了,是因為那位尊者的提點這才到達了真仙中期,但她卻完全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身為族長,她敏銳的知道,這短短的幾句話,對他們青丘狐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哪裡是胡思天大的機緣,這分明是他們整個狐族天大的機緣!

  九尾狐呼吸急促起來,忍不住看向自家啃靈果療傷的小女兒。

  「尊者果然大慈悲!胡思,你說,咱們現在再去請尊者來我狐族,尊者能答應嗎?」

  現在知道尊者的珍貴了?

  胡思秒懂母親的意思,當即微抬下巴道。

  「當然不行,既然人家有大慈悲,那咱們就更不能得寸進尺了。」

  「你這丫頭。」

  九尾狐忍不住給了這調皮的小女兒一個腦瓜崩。

  但心裡也知道自己這想法是行不通的。

  只能在心裡默默的把要准備的謝禮再次加厚幾分。

  她本以為重點是救命之恩,但現在才明白,這提點才是重中之重,得了對方這麼大的好處,這禮必須慎重再慎重才是。

  於是第二天,希榕眼睜睜的看見胡思和九尾狐帶著一群狐狸扛著大箱子小箱子進了山谷來到她面前。

  那箱子當真是漂亮,不僅木頭主體有異香浮動,看著就很是不凡,其上更有金銀掐絲裝飾,玉石珠寶鑲嵌,江河山川、奇珍異獸雕刻。

  端的是珠光寶氣,精巧華美。

  看得希榕忍不住暗想。盒子都這麼漂亮了,那裡面的東西該多貴啊!

  她是不是要發財了?

  這架勢,她不得先去搞個身價十個億的發型再來開箱啊?

  懷著激動的心情,希榕看著那群狐狸們把一個個沉重的箱子放下,然後把箱子打開。一瞬間,陽光灑下,反射出的光芒讓希榕幸福的眯起眼睛。

  結果等到她定睛一看,只見那撒發著光暈的壓根不是她想像中的金銀珠寶,而是一顆顆或是晶瑩剔透,或是七彩光暈,或是清光環繞的……果子、野草。

  好吧,或許應該叫它們為珍貴上品靈果、靈草。這樣的厚禮,送給洪荒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感受到狐族的誠意。

  但壞就壞在希榕不是洪荒原住民,並且她與靈氣絕緣,也就是說,再好的靈果靈草落到她這裡,和普通的野果野草除了味道不同,壓根沒有區別。

  還以為可以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的希榕:……感覺自己好像猜到那群朱厭為什麼對這群狐狸的青丘族地虎視眈眈了。這麼多瓜果特產,哪個猴看了不饞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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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之前希榕見到的胡思,因為是重傷且遭遇強敵的狀態,所以一直是原型示人。

  直到今天,希榕總算見到了胡思的人型。

  狐族多俊男美女,胡思自然長得也很漂亮,只是不像是她母親九尾狐那般美艷成熟,反倒是眉宇間有股勃勃英氣。

  至於跟過來其余小狐狸,大概是為了方便馱箱子,他們都是毛茸茸的狐形。一群小狐狸嘿咻嘿咻地馱著箱子,大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的,當真是憨態可掬。

  再加上此刻,金燦燦的陽光灑進山谷之中,照得那些箱子裡的靈果靈草越發閃著不凡的光彩,那清甜的靈氣充斥周圍,引得幾個定力不足的小狐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可愛的模樣讓希榕不由多看了一眼。

  一邊的九尾狐眼見著那青衣女子不去看那些靈果靈草,反而是被自家的幾只小狐狸吸引了注意力,原本自信滿滿的她不由遲疑起來。

  「我狐族囊中羞澀,只能獻上這些薄禮,尊者……以為如何?」

  她說這話其實是謙虛了,畢竟為了報答青衣女子對小女兒的救命之恩,也為了能交好這位神秘莫測的大能,九尾狐這次絕對算得上下血本了。

  中品的靈果靈草足足六個大箱子,上品靈果靈草兩個箱子,更有一個玉匣之中,裡面竟是存放了一枚極品朱果!

  青丘狐族也不過是洪荒萬族中名不見經傳的小族群,尋常小族群怕是聞都沒聞過極品靈果的味道,這枚極品朱果還是九尾狐機緣巧合下得來的。可以說,這樣的厚禮,哪怕是拿到性子最傲慢的祖龍面前,那也是能讓祖龍高看一眼的。

  所以九尾狐今早在清點謝禮之時,一方面有些心疼,一方面又有些自信,她篤定這些東西給出去,那位青衣女子肯定能高看他們青丘狐族一眼。

  知道他們青丘狐族雖是小族群,但有錢真給,能處!

  誰知這樣隱晦的自信在到了青衣女子近前後,頓時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實在鬧不明白,為何箱子抬來的時候,青衣女子似乎興致還不錯,視線好奇地掃過那箱子上點綴的金銀珠寶,雕刻的山川異獸,怎麼一到開箱環節對方興致缺缺了呢?

  這可是極品的朱果,她九尾狐做夢都要流口水的靈果啊!

  您瞧瞧這火紅的色澤,飽滿的果形,還有這周身凝結如霧的火靈氣,這些難道還不比邊上那只會咽口水的傻狐狸崽子好看嗎?!

  可惡,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錯誤?

  好在九尾狐開口後,青衣女子的注意力似乎被拽回了正確的道路。

  希榕沉默地掃了一眼那些靈果靈草。又看了看那讓她十分心動的箱子。

  【盤古,你說我如果和他們商量一下,只要箱子,不要瓜果可以嗎?】

  【取櫝還果?】

  不知道後世有個詞叫買櫝還珠的盤古沉思了一下,很誠懇地表示。

  【可以是可以,但我知道你的情況,他們又不清楚,你若是這麼干了,那在他們看來怕是……】

  盤古: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希榕成功被盤古的假設打消了念頭,她想了想,扭頭看向一邊的九尾狐,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很好,你們有心了。」

  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雖然在她這裡,這就是一堆『買了皮膚特效』的瓜果和野草,但哪怕不看這特效,光看那群小狐狸的饞相也能知道,這些東西想必很珍貴。

  「不過心意我領了,東西嘛……」

  青衣女子隨意一指一個裝著中品靈果的箱子道。

  「就把這個留下足矣,其余的你們就拿回去吧。給族內的其他狐狸吃吧。」

  瞧瞧那幾只小狐狸都饞成什麼樣了。

  什麼?

  只要一箱子中品靈果?

  九尾狐和胡思低頭一看,怎麼也看不出這箱子中品靈果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而事實上,只是因為一箱子中品靈果形似水蜜桃而已,到底是多年沒吃過了,希榕倒也想解解饞。

  但這做法落在一眾大小狐狸的眼中,就成了青衣女子並不在意他們的謝禮,也知道他們小族群日子困難,所以並不想接受這些東西,卻又不忍駁了他們的好意。於是隨意選了一箱子中品靈果,算是給他們狐族面子。

  九尾狐和其余小狐心裡出現一絲感動,似乎終於明白了胡思口中念叨的尊者有大慈悲的含義!

  一邊的胡思更是心裡飽脹酸澀起來。忍不住勸道。

  「尊者,您救我性命,傳我大道,恩德深重,只是一箱子靈果如何能報答。還請都收下吧?」

  九尾狐也趕忙道。

  「是啊,尊者,我知尊者乃是潛修的大能,修為高深,這些靈果靈草對您來說定然算不得什麼,但多少也是我狐族的一番心意,尊者收下只當吃著解渴就是。」

  「我算什麼大能?」

  自認為是洪荒第一普通人的希榕聞言自嘲一番,然後誠懇的表示。

  「這些好東西對我來說沒多大的用處,既然吃了也無用,不過吃個味而已,何須浪費這麼多,所以多余的你們還是拿回去吧。」

  作為社會主義接班人,希榕表示,珍惜糧食,杜絕浪費。

  這麼多靈果靈草吃下去都沒多大用處?

  顯然說明了這些靈果靈草蘊含的海量靈氣在青衣女子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如此都不算大能?誰還算?

  九尾狐和胡思一邊感慨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慈悲和善還謙虛有禮的厲害人物。一邊更加卯足了勁想要奉上謝禮,眼見尊者一再拒絕,胡思干脆退而求其次。

  「那……若是尊者喜歡吃這紅雪桃,那我明天再讓人多多送來幾箱。」

  啊這……她就是解解饞罷了,她又不是猴,要這麼多桃干嘛?

  希榕自覺自己從頭到尾除了口嗨了幾句,就只是個吃瓜路人,實在當不得狐族的這般熱情,眼看胡思越來越激動。她無奈之下,干脆開口道。

  「其實我留下這桃,並非有多喜歡,不過是將它就想起了另一種桃子罷了。」

  胡思一聽,還以為展示自己的機會來了。急忙道。

  「什麼桃子能讓尊者惦記?尊者只管開口,我去幫尊者摘來?」

  「這可不是現在的你能摘的。」

  青衣女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回眸看向胡思意味深長道。

  「此桃名叫蟠桃,長於蟠桃樹上,其樹全名又叫先天壬水蟠桃樹,是若無修為,吃了立地成仙,長生不老,若有修為,太乙金仙以下吃了,立馬得證太乙金仙道果,成就太乙金仙之位,太乙金仙之上吃了,若是時機到了,直接突破至大羅金仙也說不定。」

  先天壬水蟠桃樹?

  太乙金仙以下吃了立刻變太乙金仙?

  太乙金仙吃了甚至可以突破至大羅金仙?

  一瞬間,在場的狐狸們全都呼吸急促起來。怪不得尊者看不上他們的靈果,和尊者口中的蟠桃比起來,極品朱果又算得了什麼?

  九尾狐半晌才把自己起伏的心緒按下去。艱難的開口道。

  「尊者說的那先天壬水蟠桃樹,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先天靈根?」

  青衣女子點點頭。「正是。」

  山谷東面的一處懸崖峭壁之上,一個黑影腳踏一朵黑蓮靜靜站在那,垂眸間把下方山谷的一切盡收眼底。先天壬水蟠桃樹?

  雖然到了他這個層次,先天靈根的作用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但……洪荒天地初開,很多寶貝連他都不知道,她才下不周山巔沒多久,又是怎麼知道的?

  該說,能救下楊眉性命的果然絕非簡單之輩嗎?

  黑影思索了一下,忽然轉身離開。

  另一邊,希榕到底只收下了那一箱子的紅雪桃。當九尾狐帶著一眾狐狸抬著箱子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有些心不在焉,腳底打飄。

  九尾狐看著一邊小狐手捧的玉匣,不久前還因為要送出這極品朱果而有些心疼的她忽然嘆息道。

  「這朱果雖好,到底只是後天極品靈果。胡思,你說希榕尊者口中的蟠桃是何等滋味呢?」

  此次行動,他們狐族倒也不是沒有收獲,一是知道了先天壬水蟠桃樹的存在,二是知道了尊者想名號。

  胡思搖搖頭。

  「我又沒吃過,如何知道?」

  「是啊,沒吃過又如何知道呢?」

  九尾狐忍不住回頭望了望遠處的山谷。語氣縹緲卻透著敬畏。

  「那你說,希榕尊者是如何知道這蟠桃的?她對蟠桃的功效那麼清楚,看見紅雪桃就聯想起蟠桃,怎麼說也應該是親眼見過的吧……那尊者會不會……也親口嘗過了呢?」

  胡思還是搖頭表示不知道。但她話語頓了頓,又道。

  「不過到了希榕尊者那樣的程度,吃過蟠桃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九尾狐想到那深不可測的尊者,頓時深以為然。

  殊不知,她們口中討論的青衣尊者此刻正坐在水潭邊的大石頭上,正在啃著桃子,心裡感慨。

  該說不愧是靈果嗎?

  雖然沒感受到什麼靈氣入體,但味道卻是當真不錯。

  可比當年水果店賣的水蜜桃好吃多了。想起當年自己在店裡十幾塊一顆的水蜜桃面前望而卻步的畫面。窮逼打工人含淚再次啃了一大口桃子。

  隨後再次看向那一箱桃子的她眯起眼睛,很是滿足的樣子。

  其實想想,雖然桃子沒箱子貴氣,但在後世,這些品相極佳的桃子也值不少錢了,能在這裡實現水蜜桃自由倒也不錯啦!

  她在那自顧自的開心,結果盤古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明明好友其他傳承記憶涵蓋那麼廣且精細,怎麼偏偏是先天不足,沒有最重要的傳承功法呢?

  若非沒有辦法修煉,以好友這天地間第一生靈的跟腳,何必偏安一隅遇到個猴子狐狸就一驚一乍的,又何必只是吃個普通靈果就這麼開心。她本該有自己的一番作為才是!

  於是就在希榕啃桃子啃得開心的時候,忽然聽到腦海中盤古深深一嘆,沉重而堅定的承諾道。

  【希榕,你我相伴千萬年,我早已把你當做了我的摯友,你放心,總有一天,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先天不足的,到時候我必然悉心教導你,讓你從此隨心所欲,便是把元凰祖龍打來當坐騎,把先天靈果當飯吃都行!】

  正捧著大桃的希榕:???

  這大聰明又在瞎想什麼?

  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十動然拒。

  【不必了,我就喜歡縮在角落吃桃,既不想打元凰祖龍,也不想把先天靈果當飯。另外……】

  希榕面色嚴肅道。

  【雖然你把我當摯友我很感動,但不是我說你,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你別老想著打打殺殺的,那元凰和祖龍也沒欺負我啊,就為了缺個坐騎就去把人家小鳥小龍揍一頓?這實在是太血腥!太暴力了!我必須強烈的譴責你!】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她和你當年一樣壯得可以撐天地啊?

  就她這小身板還想拿人家當坐騎?

  要是沒有『烏龜殼』保護,怕是元凰和祖龍動動手就能把她從百草園打到三味書屋,再從三味書屋打回百草園!

  盤古不知希榕的內心想法,作為洪荒原住民的他聽了希榕的話,頓時心裡一軟。

  在這個只道弱肉強食的世界,希榕雖然缺乏一些銳氣,但有時候,這不正是摯友的可愛之處嗎?


第17章

  朱厭族地最深處的峭壁山洞中,族長赤面猿和其妹白猿正相對而坐,商議著如何為自己慘死的小弟報仇。

  按理來說,妄圖抓住胡思來要挾青丘狐族,結果技不如人死了,死了也是白死,自然沒什麼好說道的。

  但這裡是弱肉強食的洪荒,野性充沛的洪荒萬族可沒有講道理的習慣。

  當然,就算在洪荒之中,赤面猿和白猿的選擇也是異類,因為他們明知道自己不是那青衣女子的對手,明知道這麼做對族群無益,竟然不顧生死也要替弟弟報仇。

  但無論是鏟除青丘狐族,還是殺了那青衣女子都不是簡單的事,赤面猿和白猿兩個眉頭緊鎖。一時間也想不到好辦法。

  忽然,山洞內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你們想要殺了她對嗎?」

  「誰?!」

  赤面猿和白猿一驚,趕忙站起身查看,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那聲音很是縹緲,難辨雌雄。

  「你們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們只要知道我是來幫你們解決煩惱的就夠了。」

  赤面猿再三查看都沒找到人,頓時知道對方的修為恐怕在自己之上,他眼含忌憚的和妹妹白猿對視一眼,然後對著周圍拱手道。

  「不知閣下你說的她是誰?」

  那聲音低啞道。

  「自然是南邊山谷裡的那棵樹了。」

  赤面猿動作一頓,隨後驚喜道。

  「閣下是說,那青衣女人的跟腳是棵樹?」

  知道跟腳就好辦了,要知道草木之靈最怕的不就是火……

  那聲音仿佛能聽到他們心底聲音一般,當即嗤笑道。

  「收起你們那愚蠢的想法,她並非普通的樹,其跟腳的厲害遠高於你們的想像,九天罡風對她來說都不過是微風拂面,你們能有什麼辦法傷她本體?」

  赤面猿呼吸一窒。

  「九天罡風都拿她沒辦法?那我們……」

  那可是連太乙金仙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的九天罡風,若是這神秘人說的是真的,他們如何能殺得了那青衣女子?

  白猿要機靈點,當即對著周圍拱手道。

  「那不知閣下有什麼好辦法?」

  「她的防御堪比先天至寶,可以把受到的攻擊全盤反彈,讓攻擊她的人反噬其身,這一招想必你們已經感受過了。」

  那聲音不緊不慢道。

  「所以硬得不能來,你們就最好軟著來。」

  話音剛落,一朵巴掌大的黑色蓮花緩緩出現在山洞的半空中。其形狀嬌美,花瓣若墨玉般隱隱有流光轉動,周身絲絲縷縷的黑氣環繞,透著一股不凡和不祥的氣息。

  當然赤面猿和白猿一點也不介意它氣息不詳,反而是咽了咽口水,心裡暗道。好寶貝!

  赤面猿伸手接過那朵黑色蓮花,忍不住神識沉入其間,試圖看看這到底是什麼好東西,卻不想神識剛剛沉進去,就感覺到元神一陣刺痛,恍惚間仿佛能看見無數的黑焰和血氣凶光,氣勢洶洶的朝著自己席卷而來!

  「啊!」

  赤面猿慘叫一聲,趕緊收回神識。

  「蠢貨。這黑蓮雖然只是後天靈寶,但裡面藏的東西,可不是你經受得起的。」

  那聲音不屑的開口。

  「而你們要做的,就是把它送給她,知道了嗎?」

  一股強橫陰冷的威壓瞬間充斥山洞,壓得赤面猿和白猿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們腦中瞬間閃過一句話,不能拒絕,否則會死!

  赤面猿只能強忍劇痛道。

  「可……我們和那人已經有了齷齪,我們去給,怕是會讓那人發現端倪。」

  那聲音沉默了一下,隨後開口。

  「我之前看見,你們是因為一群狐狸和她結仇的對吧?」

  之前看見?此人到底潛伏在他們周圍多久了?

  赤面猿面色難看下來。

  那聲音卻只是自顧自道。

  「那棵樹心中的慈悲多得沒處放,連幾只狐狸都要幫一幫,這點倒是可以利用起來……」

  這一天,希榕難得出山谷溜達。山谷內風景雖好,但待久了也乏味。

  山谷外一面是深山老林,另一面則是一片開闊的平原,此刻草長鶯飛,各色野花點綴其間,不過並沒什麼小動物,這時的洪荒生靈還太少,遠不到隨處可見的地步。

  希榕倒也不介意。才用桃子當了早飯的她怡然自得的漫步在花叢間。嘴裡還得意的念叨著。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以前打工人沒機會,現在她想什麼時候散步就什麼時候散步!

  誰知盤古聽了這話頓時眉頭一皺。嚴肅道。

  【什麼?飯後走百步就只能活到九十九?那希榕你還不快停下!】

  只能活到九十九歲還有什麼活頭?

  打個盹就沒了,這不純純的夭折嗎?!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生命開玩笑!

  以為這也是希榕傳承的記憶的盤古十分嚴肅的詢問希榕身體感覺怎麼樣,生怕自家好友再活九十九年就嬰年早逝了。

  希榕本來被盤古突然吼了一嗓子還懵逼呢,但聽清楚對方的話後立刻反應過來。

  這裡是洪荒,不是她上輩子的世界了。

  在她上輩子活到九十九是美好的期望。但在洪荒大地……她要是祝福誰長命百歲,怕是會分分鐘得到一個大比兜,問她咒誰呢!

  【咳咳,誤會,誤會,我說錯了而已……】

  希榕趕緊想要解釋,只是還沒說完就看見有什麼東西恰好落在眼前的草叢裡。

  啥玩意掉下來了?

  希榕仰著脖子看了看天,很好,萬裡無雲,連鳥都沒有,更別說鳥屎了。

  她遲疑的低頭在草叢裡面翻了翻,結果就看見草叢裡靜靜躺著一把直尺。其色金光璀璨,仿佛金子做的,兩面各有一些花裡胡哨的刻紋。

  希榕被那金黃的色澤吸引住了注意力,但是剛伸出手就覺得不妥,畢竟這可是萬物皆可成精的洪荒,萬一這是哪位道友大白天裸那啥睡呢?

  那她不成臭流氓了嗎?

  好在她雖然沒有神識,但盤古有啊,哪怕他只剩下一縷元神了,不復當年日天日地的威武雄壯,但也不是半點沒用的。

  盤古:【我沒有感覺到它的元神波動,看它身上的禁制,這應該是一件法寶。不過不用擔心那些禁制,有我護持你的元神,你盡管去拿便是。】

  【真的?】

  希榕眼睛亮了亮,卻依然沒有直接去拿,而是撿起一根枯枝,蹲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尺子。那謹慎的架勢,活像是那尺子下一秒就要張嘴吃人一樣。

  把希榕的動作看在眼裡的盤古:【……你不相信我?】

  【怎麼會?咱們都是千萬年的老交情了,我哪會不相信你?甚至依照咱倆的關系,說信任那都是俗了!】

  希榕當即反駁。但手下動作不停。戳了幾下確定這尺子不會突然動起來揍她後,她故作自然的扔掉手裡的枯枝。一本正經道。

  【不過洪荒大地危險重重,你現在只剩下一縷元神了,容不得絲毫損傷,我又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柴,所以謹慎一點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畢竟要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死了可就是一屍兩命啊,所以你千萬別多心了,我這麼做可都是為了我兩負責!】

  【原來……是這樣嗎?】

  某耿直的漢子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他不太習慣這麼膽小謹慎的方式,但是聽到對方說出的話語,又忍不住心裡一暖。

  得友如此,實乃幸事!

  與此同時,希榕已經小心的拿起了那把直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著一有不對就趕緊扔出去,但是等了又等,壓根無事發生。

  要知道法寶都是有禁制的,越是厲害的法寶禁制越強,只有實力強大的人才能駕馭它們。

  而這尺子看著神光內斂,其實身上足足有四十五道禁制,絕不是普通的法寶,怕是威力堪比先天至寶。

  盤古看出了它的珍貴和不好對付,但念及好友希榕毫無攻擊力的尷尬局面,便想著拼著受傷也要幫希榕掌控這法寶了。

  誰知他都嚴陣以待了,那尺子身上四十五道威力強大的禁制就仿佛假的一般,乖順得甚至連個掙扎都沒有。

  盤古忍不住神識深入直尺中,這樣的舉動依然沒有引起這直尺的掙扎,甚至這直尺還有些雀躍的嗡鳴起來。

  而很快盤古就明白了原因,此乃後天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因為是得了盤古當初開天的一分功德所化,自然對盤古親近。

  希榕聽到這解釋後一愣。

  【那它會被我拿起來,是不是也是你的原因?】

  盤古卻表示不可能,因為他的元神是被鎖在希榕體內的,若沒有他刻意催動,誰都沒法從希榕身上感覺到他的氣息,自然也就不存在這鴻蒙量天尺因為察覺到了盤古,所以對希榕格外乖順的可能。

  說到這,盤古忍不住用神識看向希榕。

  【說真的,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的跟腳了。】

  希榕:然而事實上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是個啥。總之遇事不決,那就都是穿越和游戲系統的鍋!

  不過這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希榕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法寶本身上。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鴻蒙量天尺?

  希榕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要知道看小說的時候,誰沒做過撿到法寶神器,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夢呢?

  第一次撿到寶貝,想想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感覺穿越金手指就在眼前的希榕攥緊了鴻蒙量天尺興奮的開口。

  【對了盤古,這怎麼用呢?】

  盤古遲疑:【一般都是烙上元神印記,以法力催動,只是你無法修煉,恐怕完成前半部分,用不出法寶十成的威力。】

  希榕卻一點也不介意這事,畢竟能有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

  她當即也不散步了,拔腿就往山谷趕,依照盤古的指示,盤腿坐在平日最喜歡的大石頭上,就開始試圖給鴻蒙量天尺做上標記。

  只是問題來了……元神是什麼?

  烙印又是什麼?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在一把尺子上留下同樣看不見摸不著的烙印的?

  上輩子從未玩過唯心主義的某青衣女子端坐在大石頭上手持鴻蒙量天尺、雙目緊閉,面上的表情從興奮期待慢慢變成了糾結痛苦、眉頭緊皺,再到五官放松,神態變得安詳起來。呼吸也開始變得平緩而有節奏。

  盤古:……

  當第二天陽光升起灑落在青衣女子臉上時,她睫毛微微顫動,隨後睜開了還殘留睡意的雙眼。意識到自己竟然坐著睡著了的時候,她沒有半點驚訝,只是默默的看了看還在手裡攥著的鴻蒙量天尺。抬手往草地上一丟。

  去你的法寶,fuck,you!

  什麼鬼的元神烙印,她希某人這輩子就只吃過烙餅!


第18章

  大喜大落後,再次確定自己只能在洪荒當個普通樹的希榕默默的把鴻蒙量天尺給撿了起來。

  雖然這聽起來高大上的法寶在她手上也就是個普通的直尺,但好歹模樣精美,最重要的是,它看上去就像是金子做的。

  這麼想著,希榕把青衣的衣袖變出一個暗袋,一臉深沉的把這把金黃的直尺塞了進去。

  接著她走向自己的榕樹分身,在比之前大了幾分的榕樹林裡拿起一顆桃子啃了起來,只是啃著啃著,她就仰起了頭,看著天空怔愣起來。

  雖然旁人都以為希榕總是面無表情的有些冷漠,但盤古卻是知道她內心有多活潑。此刻見她這樣,不由慌了神。沉聲安慰道。

  【你別傷心,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就算沒辦法解決,還有我在呢。】

  誰知希榕卻是懵逼反問。

  【傷心?誰傷心了?】

  盤古沉聲道。

  【在我面前何必強撐?不能修煉又如何?不能使用法寶又如何?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人欺辱了你去!】

  青衣女子一愣,陽光下,那雙杏眼閃著細碎的光,隨後她仿佛被戳中行事一般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沉默的看著自己手中啃了一半的大桃子。

  啊這……如果她現在告訴盤古自己只是桃子吃多了感覺自己像個猴,單純懷念一下前世的紅燒肉蓋飯的話,會不會被他一斧頭砍死?

  她趕緊轉移話題,想著既然自己不會那什麼神識烙餅,但盤古肯定會吧?那這鴻蒙量天尺不如就給盤古好了。

  但盤古卻沉默一下表示,他不能這麼做,起碼現在不行。

  【大道至公,但我死後,大道隱、天道出,我能感覺到,天道不全。】

  他細細的和希榕解釋了一番。

  證道是什麼?這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路。

  盤古冥冥之中有感,自己證道失敗,本該身死道消,卻不知道為何留存了一線生機。

  天道不全,所以天道沒有發現他還活著,但天道不全也代表著,它無法做到大道那般真正的公平,更無法完全掌控這個世界,所以盤古深刻懷疑,天道一旦發現他的蹤跡,為了世界的平衡發展,會直接弄死他這個不安定因素。所以在沒有恢復一定實力之前,盤古不能引起天道的注意。

  希榕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天空。

  就在這時,一個尖利的、仿佛嬰孩啼哭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山谷中的寂靜。

  那聲音實在刺耳,希榕下意識的側頭看去,就見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大鳥,好似金雕卻頭頂長角。翅膀展開有四、五米,不僅體型巨大,鳥喙和腳爪更是尖銳得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蠱雕?】

  希榕沒見過這種鳥,但她卻聽胡思提起過,洪荒大地的生靈中,有一群模樣各異,但都沒有理智,只知道殺戮的凶獸,其中有一種頭頂長角的大鳥,蠱雕,一直盤踞在離這不遠處的山上,並且最近正開始擠壓攻擊周圍的小族群。這也是朱厭族盯上青丘的原因之一。

  而盤古此刻看見那只凶惡的大鳥則是輕咦一聲,隨後仿佛明白過來,不以為意的笑道。

  【看來那些家伙死了都不安分,竟然還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攪亂洪荒。還挺小心眼的。】

  希榕起先沒明白這話的意思,隨後聽了盤古的解釋才反應過來,被洪荒其他生靈避之不及的凶獸們,乃是被盤古斬殺的三千混沌魔神的怨氣所化。

  這些壓根不是正常的生靈,自然沒有靈智可言,它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報復盤古開辟的洪荒。由此可見,那些混沌魔神對盤古的恨意之深。也就只有盤古這心大的家伙才會見此情景還笑得出來了。

  兩人對話之時,那蠱雕尖利的叫著,沒一會兒就衝擊了山谷,希榕起初還以為這鳥的目標是她,但緊接著就發現山谷入口處有兩個身影倒退著進來。

  准確來說應該是被天上的蠱雕逼退進來的。

  看那背影,這似乎是兩只半人高的小貓,一個是只小白喵,一個是只大橘,渾身毛茸茸的,身後各自拖著兩條尾巴,身上帶著幾道爪痕,滲出的鮮血打濕了皮毛。

  這兩只小貓加起來還沒有天上的蠱雕大,但偏偏倔強的很,哪怕是背對著希榕,希榕都能看見兩只小貓炸起毛對著天上不斷哈氣。看起來真是可憐又可愛。

  忽然,蠱雕似乎沒了耐心對峙,直接俯衝下去利爪瞬間抓住兩只小貓飛向空中。

  「喵嗷!」

  兩只小貓驚怒的尖叫起來,隨後伸出爪子撓向蠱雕。迫使蠱雕松開爪子,而這兩只小貓緊跟著從高空重重摔落在榕樹林不遠處的草叢裡。

  希榕實在不忍心看,咬咬牙還是走出了林子。她的『烏龜殼』還算堅硬,想要在一只蠱雕的爪下救下兩只可愛的小貓咪還是可以的。

  「哇哇哇!」

  蠱雕不愧是毫無靈智,只知道殺戮的凶獸,見到草地上多出了一青衣女子,當即嘴裡發出嬰孩一般的哭聲,朝著她就俯衝下去,鳥喙毫不客氣的朝著她的天靈蓋啄去。

  青衣女子怒喝。

  「滾開!」

  她話音未落,那蠱雕已經遭到了自己攻擊的反噬,瞬間被彈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脖頸不正常的扭曲,它掙扎著站起來,好似一只無頭雞一般到處撲棱了幾下,最終沒了聲息。

  這樣的畫面並不好看,讓希榕忍不住皺了皺眉。

  而被青衣女子護在身後的兩只小貓則是眼中閃過驚喜,趕緊對著那看似單薄卻安全感十足背影道。

  「多謝閣下救我和妹妹性命!」

  「多謝閣下救了我們!」

  希榕瞬間感覺自己干枯的心田被滋潤了。

  【哇,這兩只小貓說話還帶著小奶音誒!這樣的小貓咪我一次能親死十個!】

  盤古雖然聽得出希榕所謂的親死只是說得誇張而已,但他聞言還是不贊同道。

  【不過皮相罷了,而且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也沒什麼好看的,還沒我當年的身軀好看呢。】

  盤古這話並非自戀,事實上,他曾經那具以力量法則本源凝聚,以混沌青蓮孕育而出的身軀,一舉一動都是力與美,一呼一吸間皆是道韻,如此暗合大道的身軀自然是完美的。

  可惜希榕不是洪荒原住民,她回憶著這家伙當年蓬頭垢面的糙漢形像,對比一下毛茸茸的小貓咪,頓時嘴角一抽。

  【沒辦法,我的審美和洪荒其他人不一樣,就是口味重能怎麼……臥槽?!】

  希榕一邊美滋滋的轉身看向身後可愛的小奶貓,一邊敷衍的開口,結果還沒說完,在看見身後那兩只小奶貓的臉後頓時小心肝猛地一顫。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只見在她的身後的是兩只長著兩條尾巴的小貓,大概還屬於幼崽,所以才半人高,一只橘白,一只純白,看背影絕對是讓人心動的夢中情貓。

  但就是這樣的兩只小貓,卻長著兩張人臉!

  准確來說,應該是兩張形似人臉的猴臉。眾所周知,在萌寵界有個傳說,那就是長得越像人的越醜。望著眼前毛茸茸的身軀,光禿禿猴臉的小貓。

  希榕仿佛感覺到了上輩子外網網友看見人臉熊貓的驚悚心情!

  就連一向不太注重皮相的盤古見了都沉默了許久才耿直道。

  【……那你口味是挺重的。】

  希榕:……


第19章

  希榕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醜得清奇的貓,一股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隨後還是盤古提醒,她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兩只小貓乍一看是長著猴臉,但她仔細看就發現其實是小貓圓滾滾的貓臉上,交疊了一張猴臉的虛影。

  意識到這是自己破妄顯真的被動技能在發動後,希榕看向那兩只小貓的表情更沉默了。

  本想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這節奏是不是哪裡不對啊?

  最重要的是……這赤紅的猴臉她好像有點熟悉?

  而她的對面,眼見青衣女子轉過身看著他們一直不說話,偽裝成橘白小貓的赤面猿只覺得那雙清凌凌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們心裡去。

  難道偽裝被看破了?

  不會吧?

  這可是那位把他們的元神搓圓捏扁了好一番折騰,才塞進來的傀儡身軀,那位可是說了,連大羅金仙都看不透的。那樣厲害的大能應當不會吹牛才是。

  再說了,若是這希榕看出了他們的偽裝,怎麼可能還會主動救下他們?

  赤面猿定了定神,暗道自己實在太緊張了,隨後再次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向希榕。

  「閣下?」

  大橘瞪圓了自己漂亮的貓瞳,看上去軟萌可愛。若無意外,誰也不會想到這只是具傀儡,而其中藏著一個狡詐的朱厭正一邊嘲笑著救他的人那多余的慈悲心,一邊計劃著復仇。

  然而這事偏偏就有了意外。

  希榕看著可憐貓貓頭上覆蓋著的,正在陰笑的赤紅猴臉。

  啊這……這該不會是那只朱厭族長赤面猿吧?

  邊上這白的……他妹妹白猿?

  她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不必謝我,我只是不喜有誰擾我清淨罷了。現在那鳥已經死了,你們也自去吧。」

  她不是真心想救你們。識相的就趕緊走開,別打擾她靜靜。就讓她用一輩子來治愈看見猴臉小貓咪的心理陰影吧。

  還等著對方關心一下自己,自己好順杆子爬的赤面猿一噎。說好的慈悲心腸,連臭狐狸都要又是救命又是點撥的呢?

  這麼冷漠他還怎麼發揮?

  好在白猿機靈,她偽裝的小白貓當即立起身子作揖道。

  「閣下當真是慈悲心腸,只是這救命之恩閣下不介意,但是我們卻不能不上心。」

  赤面猿趕緊應和。

  「對對對,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希榕:「……你們現在離開,還我清淨就算報答我了。」

  趕緊把你們那兩張喪心病狂的臉挪開,她的眼睛都要瞎了,愛護花草樹木從你我做起好嗎?!

  赤面猿再次噎住了,下意識的看向自家口舌比較伶俐的妹妹白猿。

  老妹,這咋辦啊?

  白猿也沒想到這希榕明明救了他們,說話卻這麼冷漠。

  「這……閣下,還請閣下莫要生氣,我們真的只是想要報答閣下而已,並非有意糾纏。」

  因為生怕青衣女子再次拒絕。白猿說完後立刻看向哥哥赤面猿。

  赤面猿當即張開嘴巴,吐出一朵巴掌大的黑色蓮花,這黑蓮緩緩懸浮在離地幾尺的空中,形狀嬌美、色如墨玉,縷縷流光閃爍間奧妙無比。

  白猿再次開口。

  「我們兄妹幾年前無意間發現了這朵黑蓮,當時它還未完全開放,我兄妹兩個見它品相不凡,非是尋常靈花,所以耐心等它完全開放,這才采下它,卻不想驚動了附近的蠱雕,我倆被那蠱雕追了兩天兩夜,疲於奔命,若是沒有閣下出手,我們怕是已經身死道消。所以這朵黑蓮就送給閣下了。」

  赤面猿看了眼黑蓮,裝作有些不舍的樣子道。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請閣下收下這黑蓮吧。」

  繞了這麼一個大彎子就是為了給她送花?

  青衣女子面無表情道:「我不需要,你們還是自己收著吧。」

  赤面猿:「為什麼?」

  希榕看了看那朵黑蓮。又看了看兩只矯揉造作的猴子。很誠懇道。

  「……因為我討厭黑蓮花。」

  特別是那種故意演戲假扮弱小,借助他人的同情心來害人的黑心蓮。

  要不是打不過你們,她現在就給你們邦邦兩拳,真是浪費她時間。

  青衣女子說完後,轉身走回榕樹林,不再理會那兩只猴臉小貓。

  而剛剛和她對視的赤面猿、白猿皆是渾身僵硬。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剛青衣女子垂眸看他們的那雙眼睛,清澈、冷漠,以及……洞徹人心後的不耐煩。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赤面猿和白猿想到青衣女子之前的沉默,再想到剛剛青衣女子的眼神,渾身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剛剛假裝的顫抖,而是真正的因為不可抑制的恐懼而顫抖。

  兩只猴臉小貓對視一眼,吞下黑蓮花快步走出了山谷,那矯健的身姿,迅疾的身影可一點也看不出他們剛剛那可憐巴巴的虛弱感。

  他們就這麼悶頭一直跑出了很遠,經過一處河流的時候,他們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那身影腳踏一朵很大的黑色蓮花,被絲絲縷縷的黑霧籠罩,只能隱約看出是個男人的身形。

  他伸出手,那朵巴掌大的黑蓮花自動從橘白小貓的嘴裡飛了出來。落到了他的手上。

  「看來你們失敗了。」

  感受到對方散發的沉重威壓,赤面猿和白猿跪拜在地上。

  「是,我們失敗了。」

  「還請閣下恕罪。」

  男人的聲音不辨喜怒。

  「說說看,如何失敗的。」

  赤面猿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把經過都說了出來。

  男人把玩掌中小黑蓮的動作一頓。「哦?你們覺得她猜到了我的算計?」

  「是。」

  赤面猿垂首。

  「不僅如此,我覺得那位希榕尊者恐怕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過是我們演的一場戲。」

  尊者?

  聽到赤面猿那略帶恐懼和敬畏從稱呼,男人微微挑眉。

  「但她卻還是出手救了你們。」

  赤面猿沒有說話,但出了山谷後,他再次想起剛剛的事情卻越想越害怕。

  對方分明知道了一切,卻故意沒有點破,反而順著演起來救了他和妹妹,這算是慈悲嗎?

  不,這分明是看戲,對方惡劣的看著他們滑稽的表演,興起就陪他們演一演,但轉瞬就又沒了興致,讓他們滾遠點。但這或許也是一種慈悲。畢竟他們算計了那位尊者,對方竟然讓他們全須全尾的離開了。

  可這也是最可怕的一點。

  他們自以為是的算計,在那位眼中不過是路邊的螞蟻搬家罷了,她可以在一邊看,可以參與進來,也可以在他們最得意洋洋的時候,抬手間把一切都覆滅。

  赤面猿此刻的狀態就是細思極恐,處於精神緊繃的情況下,剛剛的任何一點不對勁都被放大到讓他恐懼的地步。

  看來給那個女人種下心魔的想法是不成了。不過本也就是試探。這次不成日後還有下次。

  男人手一翻,那朵巴掌大的黑蓮花瞬間消失。一點黑紅的星芒鑽回他的體內。他一邊動作,一邊低頭語帶嘲諷道。

  「這不還沒死呢,用得著怕成這樣?就憑你們這樣還想著為你們弟弟報仇?」

  只是話音未落,他的動作忽然停住,隨後猛地仰頭朝南邊看去。

  山谷外側的一處懸崖之上,一抹青色衣角被風吹拂微動,一雙清凌凌的杏眼和男人隔空對視。

  男人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低頭看向自己腳下的巨大蓮台,眼神瞬間暗沉下來。

  「你們剛剛說,她說她討厭黑蓮花?」

  「是……是的。」

  赤面猿眼神微動,也看向了男人腳下的黑蓮花,頓時瞳孔一縮,口中喃喃的重復道。

  「她說她討厭黑蓮花。」

  赤面猿和白猿對視一眼,只覺得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們剛剛都以為她說的黑蓮花是要送出去的那一朵,但……但萬一不是呢?

  他們剛剛也以為她知道的一切是從赤面猿和白猿假扮靈貓一族開始,但……萬一不是呢?

  萬一……那位希榕尊者從一開始就知道算計她的幕後之人是誰呢?

  但這可能嗎?

  他們之所以聽從這神秘人的驅使,除了他們看到了復仇的希望外,還因為這神秘人的威壓實在太強了,甚至遠遠強過他們曾經見過的祖龍,所以他們猜測這神秘人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大羅金仙,甚至還可能更強!

  若是那位希榕尊者連對方都看了個透徹,把對方的算計權當好戲來看,那麼那位希榕尊者又該是什麼樣的恐怖存在?!


第20章

  山崖之上,青衣女子看著下方,頗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但實際上,以希榕的目力只能模糊的看見赤面猿和白猿偽裝的靈貓跪拜在一個黑影的面前。等待那三個家伙遠去後,她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了不遠處的山洞。

  幾個月的時間足夠某人邊走邊逛把這山谷摸索得一清二楚,這山崖上的山洞內部是個深入山腹的天然隧道,直通山谷內部。

  剛剛希榕只是想著那赤面猿和白猿實在奇奇怪怪的,所以才順著這條道快速往山崖上來,想要看看赤面猿和白猿之後是否會有別的動作,卻不想剛一上來,就看見了那樣的一幕。

  回到了山谷,希榕躺在榕樹分身粗壯的樹枝上。

  首先,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前不久才對她怒目而視的兩只朱厭今天忽然假扮成可愛的小貓咪,不僅妄圖騙取她的同情,還想送給她一朵奇怪的黑蓮花絕對沒懷什麼好心思。

  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瞧著就不像好人。

  而這樣的兩個家伙在計劃失敗後離開,沒過多久就跪拜在了一個自帶黑霧背景板的黑影的腳下,而那黑影……不是她針對人家,那家伙就仿佛在臉上寫了幾個大字《注定要被愛與正義打敗的反派頭子!》

  以至於看著那邪性的黑霧,希榕不得不懷疑,那朵奇怪的黑蓮花是不是就是出自那黑影之手?

  但問題是……她一棵樹在這個世界安分守己,大大滴良民,也不認識那黑漆麻烏的家伙,他干啥要害她?難不成只是單純的幫助赤面猿和白猿?

  就在希榕滿腦子問號的時候,盤古冷不丁的開口。

  【說起來,那朵黑蓮上的氣息……我總有一絲熟悉感。】

  【所以那黑影是你的老熟人?】

  希榕下意識的開口,但隨後就反應過來。

  【等等,你開天過後就眼一閉腳一蹬了,若是能讓你感覺到熟悉……嘶~那家伙莫非是當時幸存下來的混沌魔神?!】

  盤古想了想表示,大道下任何生靈都有一線生機,所以在那場大戰之後,三千混沌魔神活下來幾個幸存者很正常,當初他撐天地時和希榕說的藏起來的那幾個,指得就是那活下來的混沌魔神。

  希榕立刻詢問盤古能否察覺到對方是三千混沌魔神中的哪一位。

  盤古聽到這問題頓時犯了難,這個耿直的漢子難得委婉道。

  【雖然那些魔神確實算得上我混沌中的老熟人,但你也知道……我和那些老熟人關系不是很好。】

  希榕一愣,隨後立刻想起雖然盤古在和她的相處中仿佛一個鐵憨憨,但事實上,人家可是實打實在鐵與血之中開辟了新世界的創世大神。

  你讓他去砍那些混沌魔神,這事他熟,但是問他這些『老熟人』誰是誰?抱歉,這他就不熟了。

  橫豎想不出來,希榕只能暫時把這個問題擱置,同時之後一直只在榕樹林範圍活動,心裡一直暗自警惕,只等著情況不對,立刻順著榕樹分身溜回本體處。

  但她沒想到山谷之後的兩個月皆是風平浪靜。直到一天的昏黃時分,她才看見一群逃難來的狐狸們。

  原本美麗祥和的青丘此刻完全變了樣子,凄厲的慘叫聲,和憤怒的咆哮聲響徹雲霄。但比這更響亮的是那些猶如嬰兒啼哭一般尖利的鳥叫。

  往上看,看不見被晚霞映紅的天空和紅雲,一大群蠱雕眼神森冷,密密麻麻的飛在天空,好似厚重的烏雲一般朝著青丘壓下來。

  往下看,布滿奇花異草的幽暗林間,此刻多了無數高壯的惡獸,其狀如狗,毛色漆黑跳躍著火光,身後的尾巴粗壯末端分叉,同樣燃著跳動的火焰。這便是凶獸中格外臭名昭著的一種,禍鬥。

  它們喜好群聚,每到一處地方都會吐火焚燒一切,不知燒了洪荒多少景色秀麗之地,多少其他生靈賴以生存之地。

  而此刻,它們在這青丘肆意的咆哮著,吼叫著,每一次張口都會吐出熾熱的火焰。

  原本蒼翠的大樹開始枯黃,烈火順著樹干一路凶殘的往上,幾乎要燒到天上去!

  哢嚓!砰!

  一顆顆參天大樹仿佛發出最後的悲鳴,重重倒在地上。

  控制不住的火勢順著草叢開始在大地蔓延,這火仿佛一頭無形的怪物,誓要把一切生命吞噬殆盡。

  「哇哇哇!」

  蠱雕們在天上尖利的叫著,時不時俯衝下去攻擊青丘的狐狸們。

  遠遠看著,整個青丘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滾開!」

  「這群禍鬥和蠱雕怎麼會湊在一起的?」

  「太多了!」

  狐狸們的叫聲混雜在其中,他們看著這群毀壞自己家園的凶獸,氣得雙眼赤紅,顧不得周身不斷添加的傷口,只一味的往前衝,那凶狠癲狂的模樣幾乎和這群只知道殺戮的凶手沒有兩樣。

  只是凶獸乃是那三千混沌魔神死前濃重的怨氣所化,攻擊力十分強悍不說,還悍不畏死。

  而青丘狐族雖然也很英勇,但大部分族人到底修為太差,作為小族群,他們的數量也少得可憐,不過剛剛過百。最麻煩的是,凶獸靈智未開,狐族最擅長的幻術對上它們效果大打折扣。所以狐族根本不是那些禍鬥和蠱雕的對手。哪怕修為最高的九尾狐拼命殺敵,卻依然挽救不了族群被打得節節敗退的頹勢。

  最後九尾狐只能咬牙選擇帶著族人撤退,丟下他們狐族的休養生息的族地,但就算這樣,那些禍鬥和蠱雕也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

  「阿弟!」

  「榮哥!」

  一聲凄厲的慘叫引得胡思慌忙看去。只一眼頓時讓她瞳孔一縮。只見一只毛茸茸的大狐狸被一只巨大的蠱雕抓著飛向空中。尖銳的利爪深深嵌進那只狐狸的血肉。那狐狸渾身傷痕,頭尾皆是無力的低垂,一時間竟是看不出他到底還是否活著。

  「小榮!」

  胡思趕忙衝過去試圖救下胡榮。

  狐族族人稀少,大家都是日夜相處,報團取暖,在此刻的洪荒萬族中沒有家人的觀念,但族人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剛剛躍到半空,立刻有蠱雕們圍攻過來,而與此同時,那只抓住胡榮的蠱雕仰頭尖利的叫著。

  「哇哇哇!」

  「哇!」

  天上盤旋的其余蠱雕興奮的回應,好似嬰兒啼哭的詭異聲音充斥著天地。緊接著它們齊齊衝向被同伴抓至半空中的那只公狐狸,無數利爪或是抓頭或是抓腳,

  下一刻,那只半死不活的公狐狸活生生被撕扯開來,天上瞬間下去血雨。

  「啊啊啊!」

  「榮哥!」

  血雨濺到了離得最近的胡思臉上。還懸於半空中的她心神失守,被一只蠱雕照著毛茸茸的尖臉狠狠來了一爪子。拍得她瞬間摔在地上。胡思卻好似沒感覺到痛一樣,怔愣的看著地上的鮮血和胡榮殘破的屍身。

  「……小……小榮。」

  從小跟在她和其他大孩子屁股後頭的小弟弟……死了?

  在她眼前……死了?

  兩只同樣傷痕累累的狐狸瘋了一般衝到了那裡,一邊哭得撕心裂肺。一邊仿佛不要命一般瘋狂攻擊那些蠱雕,「小榮」

  「滾開!你們滾開啊!」

  胡思當然知道她們,她們一個是胡榮的姐姐胡欣,平日裡很是溫柔,從沒有像是這般瘋婆子一般。另一個哭喊榮哥的是胡悅,前年和胡榮結伴成了一對,聽聞……胡悅肚子裡已經有胡榮的孩子了。

  她當時聽到這事怎麼說來著?

  胡思眼神呆愣,好半晌才想起來,她說,「小榮你這麼傻愣愣的,到時候生下來的小崽子可不能讓你帶。我們狐族的崽子還是得機靈點好。」

  忽然,一聲暴喝傳來。

  「發什麼呆?!」

  九尾狐甩出尾巴,把胡思和胡悅、胡欣從蠱雕的包圍圈裡拽到身邊。

  胡悅和胡欣狀若瘋癲,不顧自己已經重傷,竟是眼神瘋狂的盯著胡榮屍身所在,哭叫著要去給胡榮報仇。

  九尾狐自然不能讓她們過去。尾巴死死卷住兩只狐狸,本來潔白柔軟的尾巴此刻被鮮血打濕成一縷一縷的,不知是她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胡思被卷到九尾狐身邊後,呆愣的看著幾乎席卷整個青丘的大火和濃煙。以及那些還在咆哮尖叫的禍鬥。蠱雕們。

  「母親……胡榮死了。胡維死了,胡志、胡嬌、胡彌……他們都死了。」

  胡思不知不覺間已經兩行清淚落下,她仿佛在和九尾狐說話,又仿佛在喃喃自語。

  「別說了!」

  九尾狐聲音冷下來。

  「死了的已經死了,你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剩下的族人活下來!」

  九尾狐的聲音很冷,胡思從未聽過母親如此冷的聲音,她終於回過神來,剛想看向母親,就發現母親已經去救其余族人去了。

  胡思深吸一口氣,止住了眼淚,開始帶領身邊的族人邊打邊退。

  不知過了多久,狐族終於逃脫了禍鬥和蠱雕們的追擊。天漸漸暗下來,一群渾身是血的狐狸們一瘸一拐站在一處山坡上,極目遠眺,遠處是一片火光衝天。濃煙幾乎把月亮和繁星都遮蔽了。

  終是再也忍不住,狐狸們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在這黑夜仿佛女鬼哭墳一般,詭異而凄涼。

  然而身為狐族第一個誕生的九尾狐,最眷戀族地的她此刻卻是半點沒有回頭看的意思,背對著族人們冷聲喝道。

  「不要停下,快隨我走!」

  「走吧。」

  「別看了,快些走吧。」

  九尾狐的幾個女兒分布在隊伍中的幾個方位,她們痛苦的看了眼族地,盡職盡責的幫助母親著催促、帶領族人前進。

  隨著她們的催促,狐狸們只能含淚繼續往南走。

  而在其中,一直火紅的四尾赤狐夾雜在其間,眼神驚慌失措的掃過每一個路過自己的狐狸。

  胡思仿佛感覺不到身上傷勢劇痛一樣,在隊伍裡查看了許久,猛地竄到了最前方九尾狐的旁邊。聲音打著顫。

  「母親……二姐……和六姐呢?」

  在局勢多半的凶險戰場上,胡思根本顧不上關注自己姐妹的情況,只知道戰況一出現,她們立刻分散開來幫助族人們……而直到此刻她才終於發現……她的兩個姐姐們沒有出現在隊伍裡。

  聽到這話,九尾狐腳步一頓,聲音輕得隨風而散。

  「死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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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黃昏時分,希榕還在感慨這落日余暉的美景。卻不想一股血腥味不知何時飄了進來。

  這山谷並不大,就在她往周圍看過去,試圖找出這血腥氣的源頭的時候,山谷出口處傳來了九尾狐拜見的聲音。

  希榕當時只是覺得九尾狐說話時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卻萬萬沒想到再次看見這群狐狸的時候,會是這樣一副凄凄慘慘的模樣。

  曾經的容貌絕美,容光煥發的絕色美人此刻雖然還是身穿一身彩衣,但各處卻被血跡洇濕,其面色蒼白,滿臉的疲倦,哪怕努力想要在希榕面前維持儀態,走動間,依然控制不住身子搖晃。

  而在她的身後,是一大群渾身浴血,走路歪歪扭扭的狐狸,大概是為了表現恭敬,其中還夾雜了幾個勉強能變出人形。

  希榕自然是下意識的搜尋起自己最熟悉的胡思,卻不想正對上了一張鮮血淋漓的臉。

  胡思那原本英氣俏麗的臉此刻多出了三道爪痕,雖然對比其他修為低微的狐狸,她的傷口不算深,但那傷口離胡思的眼睛近在咫尺,任誰都能看出當時的凶險。此刻那傷口還在滲血,鮮血順著她的臉滑落到下巴再到衣襟。

  她依然是一身紅衣,但那紅衣黏在身上,走動間草地上落下點點血跡,希榕甚至分不出這紅衣的紅本就是這個顏色,還是被鮮血給染紅了。

  本來還想問九尾狐有何事的希榕一瞬間仿佛喉嚨口堵了一團棉花。

  【他們……他們這是……】

  盤古只剩一縷元神,神識能輻射的範圍只有希榕周身幾米遠,但此刻已經足夠了。他只是神識一掃就沉聲道。

  【是凶獸,他們受到了凶獸襲擊了。他們傷痕之上有很混沌氣息。】

  和洪荒正統生靈相比,凶獸非自然形成,而是混沌魔神的怨氣所化,繼承的自然是混沌魔神的力量,所以它們沒有元神靈智,也無法吸納天地靈氣修煉,誕生是什麼境界就是什麼境界。終生不會變。

  當然,這些凶獸相對於真正的混沌魔神來說,力量小的可憐,混沌氣息也很淡,但盤古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希榕看向狐狸們身上的爪痕,結合前不久看見的猴臉貓身上的爪痕還有其他訊息,忍不住問道。

  「有蠱雕襲擊了你們?」

  「是。西面的蠱雕群聯合不知哪來的十幾只禍鬥襲擊了我們青丘族地。」

  九尾狐當即行禮。一點也不意外青衣尊者猜出了原因,只是眼角含淚道。

  「希榕尊者,我們受到了凶獸群的襲擊。青丘已經化為火海,還請尊者暫時收留我等!」

  她說話間小心翼翼的看著青衣尊者,生怕對方拒絕她。畢竟青丘暫時是回不去了,洪荒天大地大,但九尾狐甚至不知道除了這裡,還有哪裡能夠庇護他們。

  要知道狐族兒女皆貌美,且狐皮狐骨狐丹都是好東西,此刻她和族中其他人全都重傷,一旦她這個族長帶錯了路,那麼大家恐怕會屍骨無存!

  「莫哭,這山谷不大,但也住得下你們。」

  希榕嘆息一聲,同時側了側身,示意狐狸們趕緊進入山谷修整療傷,別頂著一臉血血站著了。她真是看著就幻肢痛了!

  聽了青衣尊者的話,九尾狐心中的重擔終於松下來,得救了。

  她落下兩行清淚,深深一拜。聲音哽咽道。

  「多謝尊者慈悲。」

  其余狐狸們也含淚跟著道。

  「多謝尊者慈悲!」

  青衣尊者卻再次嘆息一聲。

  「不必謝我,我什麼都沒做。」

  狐狸們得了希榕的允許全都進了山谷,懂事的狐狸們來到僻靜處療傷,因為逃得匆忙,他們並未帶上多少家當,能療傷的靈草並不多。

  希榕就讓他們把之前拿過來的那箱桃子也拿去吃了療傷。

  九尾狐下意識的想要拒絕,畢竟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拿回來的道理。

  希榕卻只是道。

  「本來也只是吃個味罷了,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你們只管拿去就是。」

  九尾狐看著重傷的族人們,最終厚著臉沒有拒絕。

  於是夜裡,這處山谷難得熱鬧起來。一群傷痕累累的狐狸們臥在草叢中,仰頭對月吞吐著狐丹。吸收月華來療傷。

  也是這時,希榕第一次看進九尾狐的真身,純白的九尾狐身後的尾巴好似扇子一般鋪開,半臥在大石頭上拜月療傷。

  那純白皮毛中血紅的傷痕,好似雪裡紅梅,透著一股奇異的美。不過希榕看著只覺得心疼。

  希榕咬牙:【實在是太可惡了,那群混沌魔神不是挺傲的嗎?怎麼怨氣所化的凶獸這麼拉,對付這麼一個小族群竟然還夜襲加群攻,真是不要臉!】

  雖然希榕有時候會說出幾個新鮮詞,但盤古結合上下文也能明白幾分,當即深感贊同道。

  【說的沒錯。】

  希榕:【打架就打架,竟然還燒山放火,手段真是下作,上不得台面!】

  喜歡正面剛的盤古點頭:【說的沒錯。】

  希榕:【最重要的是冤有頭債有主,混沌魔神又不是這群小狐狸殺的,那些凶獸有本事就來砍你啊!砍這些小毛茸茸算什麼本事?!】

  【說的沒……嗯?】

  盤古下意識的想要接話,但話到嘴邊就猛地頓住了。

  ……他倒不是懷疑自己和摯友的友誼,但……這話聽起來是不是哪裡不對?

  與此同時,希榕看著看著,不經意間和四尾赤狐對上了視線。

  胡思正沉浸在失去至親的痛苦中,這種痛苦她不知道該對誰說,畢竟這個時候對族中的任何一位傾訴,都是加重他們的痛苦。

  就在這時,胡思發現青衣尊者正在看她,那雙透徹的眼睛仿佛能看進她的心裡去。等到胡思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了樹下。

  青衣尊者坐在樹上往下看,樹下,赤紅的狐狸仰著頭,一雙眼睛痛苦又迷茫。自顧自的開口。

  「尊者……我的二姐……還有我的六姐,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位六姐,她們……死了。」

  胡思艱澀的開口,而開了個頭後,剩下的話就自己冒出來了。

  「明明我只是一眼沒看見……明明昨天我們還在一塊說笑,明明說好的以後變強了要一起游歷洪荒的……怎麼……就死了呢?她們那麼強,她們天賦比我好多了,她們漂亮又聰慧,比我好那麼多,怎麼我活著,她們……她們卻死了呢?」

  「胡榮也死了,還有胡志、胡嬌……好多族人都死了。」

  「胡悅的肚子裡已經有小崽子了,可他生出來卻永遠也無法看到父親了。」

  「明明昨天大家都好好的,為什麼就那麼一會兒工夫,就死了那麼多……整個狐族……死傷過半……」

  赤紅的狐狸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哭一般,淚水打濕了毛發,她卻只是仰頭淚眼模糊的看著青衣尊者,仿佛懵懂的孩童詢問自己覺得最聰明的師長,到底是為什麼呢?

  而經過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希榕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她低頭看著傷心的小狐狸,張張嘴想要安慰,但話說出口卻變成了。「我也不知道。」

  這話一出,希榕自己反倒是愣了一下,面對小狐狸怔愣的淚眼,她沉默的抿了抿唇,仰頭看向天上的那輪明月。

  「你若只是單純問我為什麼會有生死,我能說不少,因為天地需要平衡,有明就要有暗,有陰就要有陽,有生就要有死。這是天地運轉的根本,是世界的基石。但你此刻若是問我為什麼……我只能說,我也不知道。」

  就如她當年父母車禍,痛哭著無法理解為什麼死亡這麼猝不及防一樣。又或是如她當年明知道好友盤古會死,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對死亡的坦然一樣。

  「我也不過是困在生死之間,芸芸眾生中的一個罷了。我自己都無法超脫生死別離之苦,又如何能解釋與你聽呢?」

  胡思聽到這話也沉默下來。但心裡的情緒傾訴出來讓她好了不少,她不再說話,只是蹲坐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那輪月亮。

  本來還在懷疑自己和希榕的友誼的盤古一愣,隨後道:【抱歉。】

  【你就不必道歉了。】

  本來還有點傷感的希榕死魚眼道。

  【雖然當時有些傷心,但後來我不知怎麼落到你墳頭上就不怎麼傷心了,再到你在我體內偷看我吹樹葉、蕩樹枝、左右手互搏的時候,我就已經完全不傷心了。】

  甚至每回深夜想起這段尷尬到摳腳的回憶,她都忍不住想要先干掉盤古再自殺。:(

  本來還滿懷歉疚的盤古一噎,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我沒有偷看。】

  他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摯友也不能憑空污他清白!

  希榕簡直對這個抓不住重點的鐵憨憨絕望了,但還沒等她和盤古爭辯個所以然來。一聲慘叫就緊隨而至。

  希榕轉頭看去,頓時一驚,只見山谷外的天空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大片蠱雕的蹤跡。

  「是蠱雕?!」

  「怎麼回事?」

  「它們追來了?」

  狐狸們嚇得齊齊站起來,希榕皺了皺眉仗著有『烏龜殼』護身下了樹走向山谷外。

  九尾狐等狐本來嚇得手足無措,此刻見青衣尊者面色淡然,不慌不忙的緩步過去,當即鎮定下來,跟在她身後出去一看。

  卻見山谷外除了蠱雕群,地上也是熱鬧,遠處一群朱厭渾身是傷的慌忙逃竄,而其後還跟著幾只禍鬥!

  朱厭白毛赤爪,身上的血跡尤為明顯,此刻一群老弱病殘踉蹌跑來,那模樣在希榕看來簡直和之前居家逃難來的狐族一模一樣。


第22章

  此刻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一輪圓月掛在夜幕之上,周圍繁星點點,皎潔的月光灑在了大地上。讓周圍雖不像是白天那麼亮堂,但也還算可以視物。

  而因為朱厭生來白毛赤爪,所以身上出現一點血跡就尤為明顯,更何況他們現在一個個渾身是血,傷痕累累。那模樣在希榕看來簡直和之前居家逃難來的狐族一模一樣。配上嘶吼和哀鳴聲,何止是一個慘字。

  而不只是希榕和狐狸們看見了朱厭們,這群朱厭也注意到了他們。

  一個駝背的老朱厭看見遠處山谷出口的一抹青衣。忍不住喜極而泣。

  「族長,那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位尊者?我們有救了!」

  其余朱厭們一聽,本來傷痕累累,精疲力盡的身體頓時多了一絲力氣。不由加快了步伐。

  他們不知道那位尊者是誰,但他們知道族長之所以帶著他們往這邊逃,絕對不是想害他們!

  正在為族人殿後的赤面猿也扭頭看了那邊一眼,雖然距離還很遠,但他依然把那位青衣尊者看得清清楚楚,她站在那裡,還是那身穿著打扮,還是那一臉淡然處之的模樣。完全沒有因為席卷過來的大片蠱雕群和禍鬥們而產生半點情緒波動。好似這些殘暴的凶獸對她來說也不過是路邊的草芥一般。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救下他們朱厭族的吧。

  赤面猿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下一刻,他神色一凜,猛地伸手把妹妹白猿往後一拉,緊接著一只巨大的禍鬥撲倒他,血盆大口一張就咬斷了赤面猿的一條手臂!

  「啊!」

  手臂被齊根咬斷是何其痛苦,赤面猿控制不住的慘叫一聲。

  白猿和老朱厭等一眾朱厭驚叫著看去。

  「哥!」

  「族長!」

  「快走!」

  赤面猿顧不得傷口劇痛,仰天怒吼一聲,榨干僅剩的法力再次變作幾丈高的巨猿,僅剩的那只手狠狠錘在地上,大地瞬間震動起來,讓還在奔跑的禍鬥們東倒西歪。緊接著他扭頭大口一張,惡狠狠的咬死幾只俯衝下來的蠱雕。嘴角帶血、面色猙獰的衝著族人道。

  「都給我快些滾蛋,去那邊立刻跪求那位青衣尊者庇佑你們。聽懂了嗎?」

  快點去,這是他們朱厭族最後的希望了!

  老朱厭看出了他的打算,當即老淚縱橫。

  「族長你也和我們一起,我們一起去求那位尊者庇佑不好嗎?!」

  「我……我不行的。我犯了錯,哪來的臉面求尊者救命?」

  已經重傷的赤面猿呸的吐出嘴裡的蠱雕屍體。再次怒吼著讓老朱厭趕緊帶著族人滾蛋。雖然生的機會就在前面,但赤面猿不敢賭,也不能賭。

  他承認自己是個卑鄙的家伙,他先前因為尊者的慈悲而意圖陷害對方,現在又因為尊者的慈悲,妄圖讓尊者救下他們朱厭族。

  而以己度人,他知道尊者的慈悲或許會讓她庇佑無辜的朱厭老幼,但恐怕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若是他跟著去了,引得尊者對整個朱厭族都產生厭惡拒之門外怎麼辦?

  再有……他赤面猿到底不是沒臉沒皮的家伙,為了給弟弟報仇被人利用、做出小人行徑他並不後悔,但這種情況下,他又如何有臉去向那位尊者求救?

  隨著族長的怒吼,老朱厭只能含淚帶著其余朱厭拼命往山谷的方向跑。唯有白猿沒走。同樣傷勢不輕的她替哥哥赤面猿擋住了一擊。立刻吐出一口血來。

  赤面猿怒吼。

  「你待在這干嘛,還不快走?」

  白猿沾血的臉上卻只是一笑。

  「哥,我陪你。」

  她是赤面猿的妹妹,自然清楚赤面猿的心思,事情是他們兩個一起做的,赤面猿有的顧慮難道她就沒有嗎?

  雖然知道這是哥哥對她的愛護之情,但……還是算了吧。就當是她為族內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她這個做妹妹的最後一次任性。

  希榕沒想到再次看見赤面猿和白猿會是這樣一副場景。兩個巨猿身上的白毛被鮮血染紅,拼盡全力攔住了追擊的蠱雕群和禍鬥,讓其余朱厭有了逃命的機會。

  而那些老的小的朱厭很快就衝到了她的面前。希榕還不知要擺出什麼表情看他們,就見為首的老朱厭帶著其余朱厭撲通跪下來。哭喊著給她拼命磕頭。

  「求尊者慈悲!救救我們族長和白猿長老吧!」

  「求尊者慈悲!」

  「求尊者慈悲!」

  胡思下意識的想要張口說些什麼,說他們朱厭族不知廉恥,說他們朱厭族痴心妄想。那赤面猿和白猿當日那麼怒罵尊者,若非尊者慈悲早就死了,現在哪來的臉面請求尊者救人?

  但她看著那些淚流滿面,不停磕頭的朱厭們,她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和其余跟出來的狐狸們沉默的看著這群朱厭們。

  他們和朱厭族有仇,但此刻看著這群仇人的模樣,他們卻並沒有多開心,思及青丘此刻還未滅的大火,想起慘死在面前的族人們。他們只覺得心頭一陣悲哀。

  希榕下意識的側身讓開了朱厭們磕頭的動作,仰頭看著遠處的兩只巨猿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

  她其實挺討厭赤面猿和白猿的,畢竟誰也不會喜歡單方面決定和自己有仇的家伙,她也確實暗搓搓的詛咒過赤面猿和白猿喝水必塞牙,出門必摔跤,買菜必定超級加倍。

  但……

  盤古忽然開口。

  【何必這麼煩惱,你想救他們?】

  希榕老實的開口。

  【……我不希望他們死在那群凶獸手上。】

  起碼現在不想。

  【但這又不是我說能救就能救的。】

  希榕緊跟著就苦惱著開口,仿佛在說服自己一般。

  【別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啊,我毫無攻擊力,拿什麼救他們?】

  凶獸是沒有靈智的,她就算現在豁出去衝到那邊挑釁大喊『系兄弟就來砍我啊!』,那些蠱雕和禍鬥都不一定聽得懂。

  想到這,希榕忍不住垂眸對著那些還在磕頭的朱厭們嘆息一聲。

  「你們求錯人了。我救不了他。」

  老朱厭仰頭看著那青衣女子,聽她居高臨下的冷漠話語,頓時淚水更加洶湧,嘴裡顛三倒四的開口。

  「我知道族長和長老曾經對尊者出言不遜,我知道我這麼說著實厚顏無恥,這也不是族長和長老的意思,我知道,他們自願殿後就是抱著必死的心。只是……只是他們到底是我族的族長和長老啊,我……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求求……求求尊者發發慈悲,……求尊者發發慈悲吧!」

  「你們到底哪來的臉面求尊者的?口口聲聲說著尊者慈悲,莫非是想逼迫尊者?」

  胡思冷聲開口。她也以為希榕不是救不了,而是不想救,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畢竟一個人不想救一個想殺自己的人,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不……不是的。族長和長老幾次冒犯尊者,尊者也不計較,尊者有大慈悲……我知道再請尊者救人是痴心妄想,我只是……」

  老朱厭急得不知該如何說了,只能流著淚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其余的朱厭們跪在他身後,也沉默的磕起頭。

  希榕看著這些猴子,他們雖然渾身是毛,但神情卻和人類沒有兩樣。

  但這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啊,她可是連赤腳大夫都算不上,頂多算是隔壁賣假耗子藥的。這如何能救人?

  盤古沉思一下道。

  【若你真的想救他們,我或許有個辦法。】

  希榕一愣。

  【什麼辦法?】

  盤古:【你的衣袖裡不還有那把鴻蒙量天尺嗎?】

  希榕卻頓時死魚眼了,盤古不是知道嗎?那玩意兒在她手上根本沒用好嗎?她目前能想到的用處也就是給它加個木爪子,充當癢癢撓了。

  盤古卻道:【雖然這鴻蒙量天尺在你手上沒用,但若是落到他人手上就不一定了。】

  隨後盤古對著希榕細細解釋一番,現在能救那兩只朱厭唯一的辦法,就是希榕把那把鴻蒙量天尺借出去。

  法寶有靈,赤面猿和白猿的修為還不足以駕馭這後天功德至寶,所以倒是不用擔心那朱厭會拿了鴻蒙量天尺就拍拍猴屁股跑了,反而要擔心鴻蒙量天尺肯不肯幫那兩只朱厭一把。

  【那就試一試好了。】

  希榕想了想,從衣袖的暗袋中掏出了那把鴻蒙量天尺。

  青衣尊者這一動作,引得眾人全都看了過來。就見青衣尊者掏出了一把金黃璀璨的法寶,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嘆息道。

  「那就讓我們看看他倆造化吧。」

  說著,希榕抬手按照盤古的意思把直尺朝著那邊扔了過去。

  她本以為那把毫無動靜的直尺會直接自由落體摔在地上,但就在她扔出去的一剎那,那直尺頓時金光大作,金色霞光環繞其身軀,化作一道流星一般朝著赤面猿飛去。第一次在希榕面前展現出它作為後天功德至寶該有的『傳奇皮膚』!

  感受到鴻蒙量天尺的威壓的狐狸和朱厭們呼吸一窒,好厲害的法寶!

  那上面竟然依稀能感受到功德!

  不愧是青衣尊者,抬手間竟然就是這樣厲害的法寶!

  殊不知,希榕也是一愣,畢竟她把這玩意兒拿到手這麼久,可從沒見過它這種模樣!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有了一種『臥槽,這把癢癢撓……啊不對是鴻蒙量天尺竟然真的是法寶!』的真實感。

  與此同時,赤面猿和白猿也已經挺不住了,他們本就重傷,此刻渾身更是破破爛爛。還能站起來簡直就是奇跡。

  「哇哇哇!」

  幾只蠱雕也看出了他們的虛弱,一齊俯衝下來,極其狠辣的對著兩只巨猿的眼睛抓去。赤面猿自然要去保護妹妹白猿。但還沒等他擋在妹妹身前,頭頂就一陣金光閃過。緊接著那俯衝下來的幾只蠱雕慘叫一聲,紛紛墜落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赤面猿和白猿一愣,仰頭看去,就見一個散發著金光的法寶在空中盤旋一下,暫時驅散了天上的蠱雕群,隨後繞著他們飛了一圈,才遲疑的停在了赤面猿的身邊。

  雖然法寶不會說話,但法寶有靈不是假的,赤面猿和白猿能清楚的感覺到這法寶的嫌棄和不情願。

  但就算如此,它還是來了。

  赤面猿沒有立刻抓住法寶,反而下意識的扭頭看去,正對上青衣尊者的雙眼。

  是尊者。

  赤面猿心裡一動,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何況是這麼金燦燦的『餡餅』。這是尊者在救他和妹妹!

  只是,在他做出那些事後,尊者竟然還願意救他嗎?

  「尊者……果然大慈悲。」

  赤面猿看著身前的鴻蒙量天尺眼中出現濃重的羞愧和自我厭棄。一瞬間百般情緒湧上心頭,覺得實在沒臉接受尊者的恩惠。

  但鴻蒙量天尺可不管這麼多,察覺赤面猿沒動,它不耐煩的直接飛到了赤面猿的手上。畢竟這臭猴子死了沒關系,但若是主人嫌它辦事不力可不行!

  而隨著鴻蒙量天尺入手,赤面猿頓時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力量,他心裡一驚,暗道不愧是那位尊者的法寶。可他還來不及感受這奇妙的感覺,那股力量就牽引著他僅剩的手臂揮舞起來。

  只一下就揮出數道金光,瞬間把衝到赤面猿和白猿面前的一條禍鬥砍成兩半,更有無數只再次圍上來的蠱雕慘叫著墜落。

  感覺到身子自己動起來的赤面猿:???

  但這其實很容易理解,畢竟法寶有靈,厲害的法寶各有各的傲慢,鴻蒙量天尺再怎麼紆尊降貴,也不可能讓不符合它標准的赤面猿來掌控自己。

  所以現在看似是赤面猿握著鴻蒙量天尺,實則是鴻蒙量天尺拽著赤面猿進行戰鬥。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鴻蒙量天尺生怕自己哪天醒來發現自己成了癢癢撓。於是有心想要在自己主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真正的實力。此刻打鬥起來那叫一個興奮和賣力。

  以至於赤面猿在凶獸群眾騰轉挪移間,一會兒揮手,一會兒劈腿,一會兒來了空中旋體三周半。那叫一個瀟灑不羈,行雲流水。

  鴻蒙量天尺:臭猴子,看我帶你上天帶你飛!

  眾人還以為是赤面猿得了法寶,打雞血一般大殺特殺。看得那叫一個嘆為觀止。

  被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妹妹白猿在一邊更是目瞪猴呆:……啊這,雖然法寶很厲害,但哥哥也不必這麼活潑吧?

  失血過多外加頭暈目眩的赤面猿:嘔~

  就這麼不知不覺間,蠱雕和禍鬥被殺了個干淨。渾身浴血的赤面猿喘著粗氣,還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和妹妹竟然就這麼得救了。

  結果鴻蒙量天尺半點也不想多待,直接從他手裡脫手而出,自顧自的往回飛去。

  撲通!

  早就沒了力氣,全靠鴻蒙量天尺撐著的赤面猿隨著法寶脫手,猝不及防下直接面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赤面猿:……雖然這是尊者的法寶,雖然這法寶剛剛幫了他,但是他還是要說……艸!

  「哥。」

  白猿踉蹌著趕緊過去扶他。

  「……我沒事。」

  赤面猿深吸一口氣,強撐著想要起來,但兄妹兩個都受了重傷,這麼攙扶的結果就是兩個撲通一下,面朝下再次摔了個狗吃屎。

  嘶~

  壓倒傷口的兩只朱厭不想讓對方看見,背對著對方齜牙咧嘴的倒吸幾口涼氣。面目猙獰的仿佛要當場去世,好在此刻其余的朱厭已經反應過來,趕緊過來攙扶他們。

  本來比族人高一大截的赤面猿此刻仿佛遲暮的老頭,佝僂著背,在族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著。

  等到了那青衣尊者的面前,赤面猿立刻跪下,他仰頭看著那青衣尊者,對方手拿著飛回來的鴻蒙量天尺,垂眸看他的眼神裡沒有半點波動。既沒有厭惡也沒有輕蔑鄙夷,她的態度一如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一般,但他卻再也無法以當初的態度來面對她了。

  此刻,赤面猿真心實意的磕下頭,眼底是掩蓋不住的羞愧。

  「謝……尊者救命之恩。」

  或許當初胡思當真沒騙他。這樣的尊者絕不可能會故意聯合狐族害死他小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余朱厭當即跪下。

  「謝尊者救命之恩!」

  「都起來吧。」

  希榕可不知道朱厭們的心理活動。趕緊叫他們起來。不忍去看他們的模樣。

  要知道這群朱厭此刻的傷勢和狐族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赤面猿更是慘不忍睹,不僅渾身看不出一片好肉,一只手臂更是齊根沒了,傷口處嘩啦啦的往外冒血。以後怕是得成猴界的獨臂大俠了。

  就這樣,朱厭一族隨著希榕也進入了山谷。在通過入口之時,九尾狐只覺得世事真是奇妙,前不久他們兩族還針鋒相對。現在卻全成了一群老弱病殘,她甚至還和那就討厭的赤面猿並排走。

  九尾狐沉默了一下開口:「你們也是被一群蠱雕和禍鬥偷襲了?」

  赤面猿看了眼九尾狐,但沒有力氣說話,倒是攙扶他的老朱厭聲音沙啞道。

  「是,就在今天晚上,不知怎麼一群蠱雕竟是和好些禍鬥湊在一起包圍了我們族地,它們來勢洶洶,我們族地雖然多懸崖峭壁,但……大家都喜歡住在高處,那些禍鬥一來,立刻讓族地燃起大火,濃煙滾滾,嚇得我們族人驚慌失措,往下面逃竄的時候那群蠱雕趁此機會下手,只眨眼間我們就……就死了十數個族人。」

  重傷的白猿咳嗽一聲,費力的看向明顯也是重傷的九尾狐他們。

  「你們青丘也……」

  「和你們一樣,皆是被蠱雕和禍鬥所傷。青丘……也化為火海了。」

  九尾狐低聲道,她沒有對著朱厭族說謊,因為此刻兩族都知道,此刻隱瞞沒有意義,這種事是隱瞞不住的。

  因為是特殊時期,兩族之間都顧不上爭鬥,加上害怕冒犯青衣尊者,所以朱厭族進來後,找了一處離狐族老遠的僻靜地開始休養。大家都當對方不存在,誰也不想找事。

  以至於原本熱鬧了一瞬的山谷再次安靜下來。

  因為樹林裡比較暗,希榕坐在了水潭邊的大石頭上,借著今夜皎潔的月光開始對著手中的鴻蒙量天尺凝眸沉思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盤古,你確定它是喜歡我?】

  盤古嚴肅道的點頭。

  【我很確定。法寶都有自己的驕傲,不是誰都看得上的,但現在,這鴻蒙量天尺不需要你的驅使,就能按照你的心意救下赤面猿和白猿,更能自己飛回你的手中。這實在難得,所以不用懷疑,它應當是很喜歡你這個主人的。】

  很喜歡她?

  希榕聽到這話不僅不高興,反而面色更深沉了。

  【既然它喜歡我……那你能解釋一下到底為什麼這家伙跑別人手裡就一路牛皮哄哄帶閃電的,到我手裡就裝死嗎?這算什麼?愛我在心底口難開?】

  雖然她也覺得鴻蒙量天尺之後自己飛回她手裡的動作很不平常,但是……如果這家伙真的喜歡她敢不敢給她一點真誠的表示啊!

  就算你是直尺,是個法寶界的鋼鐵直男,但連多喝熱水都不願意說一句,只知道在那挺屍裝死,這就是這家伙所謂的喜歡嗎?

  我呸,渣尺!

  盤古已經習慣了希榕奇奇怪怪的話,聞言只是沉思道。

  【這……我想這恐怕還是你自身的問題。】

  一般來說,就算希榕沒有法力,但厲害的法寶也是能自己發揮幾分實力的,就比如剛剛鴻蒙量天尺帶飛赤面猿的情況。

  從這方面來看,鴻蒙量天尺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就只能出在希榕身上。在盤古看來,或許是希榕的特殊限制了鴻蒙量天尺連自主動作都沒有。

  話音頓了頓,盤古又琢磨著表示。【這麼來看,寧願受到限制還願意回到你身邊,這鴻蒙量天尺對你的喜愛實在非比常人。倒確實有幾分你說的……呃……愛在心底口難開的味道?】

  希榕:……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所以你分析了半天,除了這尺子疑似暗戀她外,依然屁用沒有對吧?

  希榕垂頭默默的看了眼手中的鴻蒙量天尺,心中釋然了:算了,她還是想想辦法把這玩意兒改成癢癢撓吧。

  殊不知就在她沉默於自己疑似被一根直尺暗戀的時候。另一邊無論是狐族還是朱厭族,大家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往水潭的方向飄去。

  在他們的眼中。此刻青衣尊者端坐在水潭邊的大石頭上,月光灑落在她臉上,微風拂過她的發尾,而她只是垂眸看著手中收斂光芒的法寶。微微蹙眉似乎若有所思。

  已經明白尊者是何等高深莫測之人的狐族和朱厭族心裡不自覺地想著。

  想必尊者一定在思索洪荒的未來吧,那些凶獸肆意妄為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洪荒挑起了不少戰火紛爭,讓洪荒生靈塗炭。尊者如此慈悲心腸,想來是不願意看到的。

  只能說不愧是厲害的大能,考慮事情的出發點合該和他們不一樣。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格局吧!

  自覺掌握真相的眾人越想越感慨,眼中的崇敬和愛戴幾乎要溢出來了。

  半晌過後,希榕終於注意到了他們奇怪的視線,也不知是不是被盤古那一番《直尺暗戀史》給影響到了,希榕只覺得那些眼神竟是透著一股……含情脈脈的味道?

  某人心裡打了個寒噤。

  錯覺!一定是錯覺!

  不過被不停的偷看屬實有些尷尬,偏偏希榕還不能直接點破。

  她抬眼掃去,皆是一群老弱病殘,缺胳膊斷腿的,有的昏睡在地上,幾乎就差一口氣了,仿佛她聲音大一點,就能直接把人送走。

  真是的,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專心閉目養傷,在這瞎瞅什麼呢?

  希榕忍不住再次蹙眉,卻不想她越是露出這表情。狐狸和朱厭們越是忍不住偷看她。

  狐族&朱厭族:青衣尊者深夜還在努力思考洪荒大地的未來和發展,實在太偉大了!

  眼看著這些毛茸茸眼神越發熱烈的希榕:……《關於她穿越以後,總是得到非人生物喜愛的那回事》

  最後希榕實在受不了了,忽然站起身,走向了榕樹林。

  作為山谷的『中心』的希榕一動,狐族和朱厭們的視線都看了過去。就見青衣尊者收起手中的法寶,從樹上摘下了一片墨綠的樹葉。然後抬手遞到嘴邊。

  狐狸和朱厭們還以為青衣尊者是餓了想淺嘗一下樹葉的味道,卻不想青衣尊者只是動作優雅的把樹葉貼近唇邊,然後輕輕吹響,一曲舒緩悅耳的小調緩緩流淌出來。在山谷中飄蕩。

  洪荒自然有生而就懂歌舞的生靈,但洪荒大地生靈稀少,散落在各處,自然不是誰都能好運見識到這些的,起碼狐族和朱厭族就從見識過,他們會覺得雨聲好聽,會覺得有些鳥叫悅耳,卻從沒想過一片葉子被吹響竟然會發出如此動聽的聲音。

  拜月的狐狸們和趴在地上休養的朱厭們皆是露出驚訝的表情。

  那葉子吹出的小調仿佛擦去了狐狸和朱厭們心上的蒙塵,讓這些毛茸茸們忍不住沉浸在這輕緩溫柔的曲調中。暫時忘卻了家園被毀,失去親人的悲傷,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仿佛回歸了母親的懷抱。

  九尾狐和赤面猿則是驚愕的看著榕樹下的青衣尊者,她垂眸手持樹葉吹著曲子,明明沒什麼表情,但那曲調卻仿佛母親一般溫柔慈愛,而在這種情況下,又多了一分悲憫。

  隨著那曲調的流淌,無形的靈氣開始瘋狂的朝著山谷彙聚,以青衣尊者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讓青衣尊者的衣角和發尾舞動起來,乳白的雲霧拂過青衣尊者的裙角,開始往周圍蔓延。淹沒了草葉,水潭,也淹沒了臥在草叢中的狐狸和朱厭們。

  但那哪裡是什麼雲霧?分明是以大法力凝聚成的靈氣霧化!

  感受到大量的靈氣湧入體內,九尾狐和赤面猿下意識的煉化起來,傷勢也在這期間開始加速好轉。可隨後他們就又發現。不對,不只是靈氣霧化!

  比同族來說也不過是多清醒一會兒的兩族族長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但他們還是強撐著努力仰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只見夜幕之上,那一輪明月比平日裡亮了許多,有萬道銀絲彙聚若河流一般從月亮上朝著山谷流淌下來,絲絲縷縷的銀絲閃爍著熒光,隨著青衣尊者的發絲和衣角飛舞。再鑽進山谷中各色生靈的體內,讓這本來黑暗寂靜的山谷仿佛變成了一場瑰麗的夢。

  「……帝流漿。」

  九尾狐喃喃,雖然她從沒見過,但作為拜月修行的狐狸,只一眼,她就冥冥中知道了這東西的名字,和它的珍貴性。

  與此同時,她和赤面猿再也撐不住了,哪怕想要再多看看這綺麗的一幕,卻終是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沉睡過去。

  在洪荒,這種重傷情況下毫無防護的沉睡是很危險的,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樣一覺過後,就被別的靈獸異獸當成大自然的恩賜吃進肚子了。

  但九尾狐和赤面猿卻沒有抗拒,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說,睡吧,睡吧,有尊者在,不會有事的。

  溫柔的曲調在山谷飄蕩,乳白的靈霧和璀璨的銀絲遮掩住那些傷痕累累的狐狸和朱厭們,毛茸茸們肚皮微微起伏,睡得很是香甜。

  而另一邊,最開始發現他們的注意力被轉移後,希榕心中還暗暗得意。

  洪荒歲月漫長也不是沒有好處的,當一個人不需要吃喝拉撒,擁有大把時間獨處揮霍的時候,那麼世上的很多事情就不再是問題。

  已經忘掉初次嘗試的『噗噗』聲的某人堅定的把這歸結於了自己身上優秀的藝術細菌。以後大家請叫她,希·洪荒音樂家·榕!

  不過在看見山谷忽然升起大霧,天上飛下縷縷銀絲的時候,希榕卻愣住了。

  盤古開口道。

  【別停,繼續吹。】

  希榕下意識的照做,心裡趕緊問道。

  【這怎麼回事啊?】

  盤古神識希榕周身溜過的靈霧和帝流漿,感慨道。

  【這不是應該我問你嗎?一首曲子不僅彙聚了周圍千裡的靈氣,更是把帝流漿都從月亮上吹下來了。希榕,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好巧,這話也是我想問的。

  隱約明白過來發生什麼的某人看似面無表情的吹著曲子,實則心裡則是滿頭問號。

  【我哪裡知道這是為什麼,你不也看見了嗎?我之前練習這玩意兒的時候,可從沒有出現過這種異像啊。】

  盤古當然也不清楚為什麼,在經過一番討論後,盤古猜測。或許是因為希榕吹曲子的時候心裡想著要為這些狐狸和朱厭療傷,所以心想事成了?

  希榕只覺得盤古又在瞎扯淡了,若是她真的有這功能,那她怎麼還不能修煉,不懂那什麼元神烙餅,沒法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呢?

  敢情這功能專門利人不利己唄?

  那她要這鐵棒有何用?怒摔.JPG

  不過雖然心裡吐槽,但希榕還是坐在大石頭上吹了幾天幾夜。此刻的她完全不會覺得疲憊,時間流逝對她來說也沒了多大的意義,看著日升日落的美景,再加上還能在心底和盤古聊天,時間好似一眨眼就過去了。

  只是在第四日清晨,晨光灑進山谷的時候,伴隨著樂聲,遠處竟是傳來了一聲悠揚的鳳鳴。

  「嚦!」

  這仿佛一個訊號,緊接著雲層上飛落一只巨大的鳳凰,正是和希榕有過一面之緣的元凰,只見她飛到山谷上方盤旋起來。或是展翅翱翔,或是尾羽輕擺,其羽毛華光熠熠。體態優雅輕盈,時不時仰頭低低鳴叫一聲,竟是隨著這輕緩的曲調歌舞起來。

  隨著元凰的舞動,半空中以她為中心再次出現了一個靈氣漩渦,雖然沒有希榕的大,但依然讓更多的靈氣被吸到山谷上空,然後化為絲絲縷縷乳白色的靈霧隨著元凰每一次轉身,每一次飄然起舞流淌進山谷中。

  此刻山谷地面雲霧彌漫,天上還有雲霧好似數條小溪流淌下來,讓人仿佛置身天上仙境,不似人間。

  希榕被這突然亂入的元凰搞得一懵,但卻也不好停下來,只能小心翼翼的繼續吹奏,結果隨著元凰的鳴叫起舞,遠處漸漸飛來了其他鳥類。

  山雀、畫眉、杜鵑、喜鵲……希榕來到這洪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或是漂亮艷麗或是活潑可愛的鳥類,要知道她在這山谷住了這麼久,可是從未見過一只鳥從天上飛過,她還以為周圍沒有鳥類生存呢!

  而這些平日裡不知道躲在哪的小鳥此刻皆是以原型飛到元凰周圍,小心翼翼的繞著這巨大的鳳凰盤旋飛舞,見元凰沒有驅趕他們的意思,頓時高興的此起彼伏的鳴叫歌唱起來。

  希榕甚至看見一只胖成球的錦雞使勁撲棱著自己的翅膀,也要給元凰伴舞伴奏。

  隨著群鳥的加入,半空中的那靈氣漩渦越來越大,靈霧流淌的速度也越多越快。單看這百鳥朝鳳,祥雲環繞的奇景當真是一種視覺震撼。

  而天上那巨大的鳳凰現在就仿佛是舞池中央最亮眼的崽。翱翔飛舞的身姿越發靈動飄逸。興致十分高昂,那架勢似乎就差張口來上幾句:「音樂不要停!」

  「接著奏樂,接著舞!」

  「下面的朋友們來點掌聲,謝謝!」

  曾經自認為還算社交牛逼,結果終於見識到真正的社交牛逼症患者的希榕:……


第23章

  本來只是單純想要上個才藝,轉移狐族和朱厭族注意力的希榕此刻人都傻了。

  她就仿佛一個安靜在街頭賣藝的路人,忽然,遇上了一個極其喜歡她的音樂,直接在大街上隨著音樂蹦恰恰。讓她感動之余,又忍不住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家伙,心裡恍惚的想,啊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社交牛逼症患者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的音樂被人欣賞自然是件好事,聽著百鳥們那清亮的鳴叫,希榕遲疑了一下,原本舒緩寧靜的曲調一轉,變得活潑靈動起來。

  如果剛剛的曲調好似安詳的夜晚,那麼現在就是晨光下,嬉戲玩鬧的生靈們。這樣活潑的曲調明顯更適合此刻百鳥們的心情,以及此刻的情況。

  與此同時,沉睡了三天三夜的狐族和朱厭族的傷勢已經完全愈合,耳邊不斷傳來的悅耳鳴叫聲讓他們漸漸從黑甜的夢鄉中醒來。

  結果這不醒不知道,一醒嚇一跳。

  狐族和朱厭族先是被周圍稠密的靈霧嚇到了,隨後一個個爬到高處才看清楚山谷此刻的全貌。整個山谷的地面全被靈霧蓋住,極目遠眺皆是白茫茫一片,好似置身於雲海之上。

  而仰頭看去,天空之上無數色彩嬌艷、可愛的鳥類自發的組成一圈圈,一邊嘴裡不停鳴叫著,一邊繞著一只滿身華彩、高傲絕美的巨大鳳凰不斷飛舞,他們在凝聚出的祥雲之間組成千姿百態的陣型。有時好似年輪旋轉。有時好似花苞綻放,有時更似星隨月轉。

  而那最中心的鳳凰時而展翅高飛,時而仰頭高唱。這霸氣而華美的身影幾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但若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在山谷的一角的水潭邊巨石上坐著一位青衣尊者,在山谷地面流淌的靈霧遮蓋住大半巨石,乳白的雲霧好似河流一般漫過她的小腿,拂過她的袍腳。

  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此刻百鳥朝鳳的異像,只是自顧自的吹著唇邊墨綠如玉的葉片。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元凰緩緩停下動作,巨大的鳳凰變作一位身穿彩衣的絕美女子落到山谷中。

  百鳥們不舍的繞著她盤旋了一圈,然後也齊齊落下,能化形的化作或是嬌俏或是俊俏的男女,不能化形的就以原型落地,散在元凰的身邊感激的行禮。謝過元凰大恩。

  天地間第一次百鳥朝鳳引出天地異像,這一場大造化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珍貴了,說是改變了一生的命運也不為過!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希榕道友吧。」

  元凰對前方端坐巨石上的希榕拱拱手。一雙丹鳳眼中有著對吹奏樂曲之人的好感,但同樣也有著一絲試探。

  「若非希榕道友剛剛吹奏的樂曲,我也不會冥冥中有感應來此。卻不想只是隨聲而舞,竟然還引出了天地異像。」

  百鳥們愣了一下,當即調轉方向謝過那位青衣尊者。

  「你們能趕上也是你們的機緣。回去好好感悟吧。」

  青衣尊者隨後把手中的樹葉扔到一邊。葉片被風一吹,沉入雲霧之下的水潭中,沒了蹤影。

  「是。」

  看出了青衣尊者喜歡安靜,百鳥們不敢多待,趕緊克制著喜悅的心情撲棱著翅膀飛走。

  希榕隨後看向元凰。眼中滿是真摯的暗示。

  別的鳥都飛走了,你也趕緊走吧,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偷懶是不對啊!

  可惜的是,元凰顯然沒有看出她的暗示,而是看向了一邊。

  「這些是道友座下的小寵?」

  希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隨著兩人的停手,山谷中的天地異像也漸漸消散,風吹過,吹散了雲霧,讓山谷的原貌顯現了出來。也顯露出了那些狐狸和朱厭。他們為了看清楚百鳥朝鳳都盡力往高處爬,有的爬到了樹冠中,有的人立而起,緊貼著懸崖峭壁上,一個個此刻正往這邊探頭探腦的,把狗狗祟祟、暗中觀察給發揮的淋漓盡致。

  希榕沉默了一下,果斷回答。

  「不,他們只是之前受傷,我讓他們進來休養罷了。」

  不認識,不了解,不太熟,謝謝。

  還沉浸在百鳥朝鳳中沒下來的狐族和朱厭族注意到這一幕,趕緊夾著尾巴下來,藏在了僻靜處不敢打擾兩位大能。

  「這些小東西倒是好運道,竟然得了希榕道友的庇佑。」

  元凰不僅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學著希榕的模樣就近找了水潭邊的一塊石頭坐了下來。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模樣。

  「當日一別,我本來還想著什麼時候再去不周山巔見一見道友,卻不想今天反而在這見到了。緣這一字果然妙不可言。」

  不是很想和這些洪荒大能相處的希榕面上努力扯出一個淺笑。

  「是啊,今日能看見百鳥朝鳳的奇景,也算我的緣法了。」

  然而實際上,她心裡卻哭喪著臉道。

  【孽緣嗎?一定是孽緣吧?她這是干嘛?我們很熟嗎?為什麼還不走?早知道我就躲在山上不下來了!】

  她倒不是害怕社交,但在這弱肉強食的洪荒,她一個戰五渣哪裡敢和誤以為她也是大能的真·大能多聊啊!

  盤古無奈:【你不是說要看盡世間百態嗎?只一味退縮如何能賞完這洪荒大地的美景?她身為天地間第一只鳳凰確有幾分機緣,但你也不差啊。】

  希榕心中哽咽。【除了那『萬年烏龜殼』,沒屁用的法寶的迷之暗戀,只能對別人起效的心想事成大法,你說說,我到底還有那點可以稱得上不差?】

  盤古頓時沉默了,雖然他一直堅信摯友的跟腳神秘,一定很不平凡,但……單看這些,摯友的實力和運道好像真的差了億點點。

  但哪怕是有時候情商不太夠的盤古此刻也知道不能如實說,否則本來就不自信的摯友豈不是要更對自己喪失信心了?這可絕不是盤古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想了想,堅定的開口。

  【但你還有我啊!】

  希榕:嘎?

  盤古不理會希榕的懵逼,渾厚的聲音豪邁而堅定的表示。【吾乃盤古,第一個以力證道之人,混沌之中無我這般人,未來洪荒也很可能不會再有,三千魔神因我嚎哭,天地萬物因我而起,而你身為我的摯友,只這一點便是天上地下無可匹敵的!】

  盤古的話語何其豪邁霸氣,聽得希榕心頭一顫,一時間很是無語凝噎,一個人為何能說出讓人深深感動,可細想之余又尬到摳腳的話語的。

  但不得不說……這話還真是該死的有道理啊!

  頭頂『盤古摯友光環』的希榕頓時燃起了一抹迷之自信。覺得自己實在不必總是這般謹慎,畢竟自己可是不僅有『烏龜殼』還有盤古元神庇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盤古可不像是她這麼廢柴。

  所以到了危險時刻,讓盤古帶著她跑路不就得了?!

  聽著希榕自信發言的盤古一噎:雖然但是……他是想讓你有迎難而上的自信,不是讓你對逃跑有自信啊!

  另一邊,元凰再次拱手道。

  「想不到道友以一片葉子竟能吹出如此妙曲,此番百鳥朝鳳,我也受了些好處,在此還得先謝謝道友才行。」

  她伸出手,手中多了一片金色的鳳凰羽毛。

  「此乃鳳凰金羽,還請道友收下。」

  雖然關注點歪了,但希榕確實心緒平穩了不少,聞言淺笑道。

  「我剛剛不過隨性而為,能看到百鳥朝鳳亦是我之幸事,當不得道友一聲謝。這謝禮道友還是收回去吧。」

  雖然這玩意兒閃著金光,但沒用的金尺子她已經有一把了,再收下這個……是准備讓它和鴻蒙量天尺組合出道,變身雞毛撣子嗎?那這毛量也不夠啊。

  希榕偷瞄了一下元凰那茂密的雲鬢,堅定的拒絕了。

  而這一幕落在元凰眼中,就是人家看也不看自己的鳳凰金羽,仿佛那不是能抵御太乙金仙一擊的珍貴金羽,倒像是隨處可見的野草土坷一般。

  此刻洪荒萬族都是野蠻生長狀態,說話也大多開門見山,少有迂回的,所以元凰直接挑眉道。

  「雖是隨性而為,但也因道友而起,如何當不得謝?難道是我這鳳凰金羽還入不了道友的眼嗎?」

  不,其實孩子眼饞的快哭了,但關鍵是她用不了啊。

  希榕心酸的想,正當她想著要不要接過這珍貴的『雞毛撣子材料*1』的時候,她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當即改變了主意。

  「這金羽自然是好東西,只是……罷了,到底也算一段因果。」

  希榕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但她依然沒有去接那鳳凰金羽,而是故作想起什麼一般,側頭看向南邊。

  「若是道友誠心道謝,便幫我一個忙可好?」

  元凰心中一動。看了過去。「什麼忙?」

  青衣尊者側頭看著青丘的方向,聞言幽幽的嘆了口氣。精致的側臉透著一絲悲憫和復雜。

  「最近這附近的凶獸不知怎麼越發暴動起來。著實擾人清靜,只是我不喜殺生,道友若是有心,不如幫我清理一下這周圍的凶獸如何?」

  希榕說的理直氣壯,半點不覺得自己在忽悠元凰,畢竟因為害怕周圍的凶獸而不敢睡覺,可不就是凶獸擾人清靜?

  至於不喜殺生?沒錯啊,不喜殺生和打不過兩者之間又不衝突!

  元凰一愣。

  「就這事?」

  青衣尊者點點頭。隨後遲疑道。

  「道友可是有何難處……」

  元凰不等她說完,就直接道。

  「這事有何難?希榕道友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應下這件事的元凰當即腳踏祥雲飛上天離開。面上還殘留著一絲懵逼和迷茫。

  原本她還想著通過青衣尊者的要求,來探尋一下對方突然離開不周山巔的原因,卻不想竟然得來了這樣一個回答。

  要知道這可是她元凰欠的因果,你難道就不想著發揮做大的用處嗎?

  殺幾只家門口作亂的凶獸?殺雞焉用牛刀啊!

  而希榕不僅不覺得自己這樣浪費,反而還美滋滋的衝著盤古炫耀。

  【干得不錯,頗有急智!不愧是我的摯友,別的不談,此番才智絕非常人能比!】

  盤古很是捧場的開口。元神甚至呱唧呱唧鼓起掌來。完全沒有思考過希榕這樣是不是浪費了強者人情的可能,反正都沒(曾經的)他強就是了。

  希榕被誇得得意的不行,面上不由帶出了這一絲笑意。隨後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趕緊收斂起來。小心的又瞄了一眼元凰消失的方向,生怕人家剛好返回,看見她這雞賊的笑容。

  卻不想,這一幕恰好被遠處的九尾狐看在了眼裡。

  只見那青衣尊者在元凰聽話離去後,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起來,隨後又冷漠的壓下嘴角,看了眼元凰離開的方向,黑眸深沉,不知在思索什麼。

  本來正欣喜於尊者話語的九尾狐身子一僵。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只是本能的覺得背後發涼。

  沒過多久,元凰就回來了,畢竟那些凶獸對於狐族和朱厭族是個災難,對於她這等太乙金仙境界的高手來說,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一般。甚至因為任務過於簡單,她還直接擴大了範圍。現在以這個山谷為中心,千裡之外都再無凶獸的痕跡。

  聽見元凰這話以後,藏於林中的朱厭族和狐族都興奮起來,他們既有大仇已報的快意,也有著能重返家園的欣喜。

  雖然他們在這時不敢高聲歡呼,但一個個眉來眼去的,也足以顯露出他們的激動心情。

  唯有九尾狐在這一片躁動環境中反而很是冷靜,甚至有點坐立不安,因為她實在想不明白尊者剛剛那副模樣的原因,而聰明狐就是這樣,越是想不通,越是克制不住的去想。

  胡思察覺到母親的奇怪之處,疑惑的看了過去。九尾狐卻不敢把這事對任何人說,只是沉默的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隨後看向了水潭那邊。

  青衣尊者起身拱手。

  「多謝道友出手了。」

  元凰一雙丹鳳眼露出慚愧。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更何況,我最近也一直在找禍鬥,今日托道友的福,不僅因百鳥朝鳳略有所悟,更是抽取了百來只禍鬥的心火,說來說去,還是我占便宜了。」

  說話間,她伸出手,手心頓時湧出一團黑紅色的火焰。

  這火焰很是霸道,一出現頓時讓山谷內溫度驟升。

  雖然有『烏龜殼』在,高溫傷不到希榕,但對於火焰的恐懼還是讓她嚇了一跳,生怕風把這火往自己這邊一吹,自己就秒變火炬樹樁了。

  「所謂報答,自然是急人之所急。我不喜殺生,正煩惱不知如何是好,元凰道友願意幫忙,這自然就是幫大忙了。」

  青衣尊者輕笑著開口,順便不著痕跡的示意元凰在石頭上落座。自己也坐回了原位,和元凰拉開了一絲距離。

  道友,你還記得她是一棵樹嗎?

  雖然她常說自己是個廢柴,但暫時真的沒有焚燒自己溫暖他人的打算!

  元凰卻搖頭道。

  「急人之所急這話倒是不錯,但我可不認為道友會被這等小事難住。」

  她不由猜測,或許希榕是不願為難她,所以隨意說了一件事讓她來還因果?

  青衣尊者動作一頓,笑而不語。

  雖然不知道姐妹你到底腦補了什麼,但她真的就是個會被這等小事難住的弱雞。

  元凰可聽不到希榕的心聲,她見此情形,頓時覺得自己猜對了,對眼前青衣女子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忍不住勸道。

  「道友當真是難得的好性子,只是恕我直言,在這洪荒,道友不喜殺生的話,怕是會錯過不少機緣。」

  要說洪荒機緣的重要性,看過不少洪荒小說的希榕當然不是不知道,她想起小說裡機緣不斷的龍傲天們,再想想自己,哪怕是鴻蒙量天尺這等日天日地的後天功德至寶,在她手裡也頂多改造成個癢癢撓。

  於是某青衣尊者努力繃住表情,強行挽尊道。

  「機緣、機緣,講究的是一個緣分。一切隨緣而已。」

  別問,問就是沒緣分,總之絕對不是她太辣雞!

  聽到這話的元凰用一種驚奇而敬佩的視線看向面色淡然的青衣尊者,在這個萬事萬物都要爭的洪荒,她見多了為了一根靈草一顆靈果爭得頭破血流的家伙,卻少有見過這樣心境的人。

  元凰不由來了興趣。當即拋出問題。

  「那道友以為,什麼是緣,什麼不是緣呢?」

  她舉了個例子,希榕是一顆榕樹,屬草木之靈,就如她元凰喜歡收集各色火焰,來感悟火之法則,精煉法器一樣,各種珍奇靈植以及木屬的凶獸異獸的血骨皮毛對希榕來說自然也是用處多多。好處也多多。

  但靈植不會自己長腳跑到希榕面前求她吃了自己,凶獸異獸也不會跑到希榕面前振臂一呼:「快把我宰了給希榕道友助助興!」

  所以希榕道友若是不主動,和這些寶貝之間自然就是沒故事了。

  這些東西難道不是機緣嗎?

  又或者,主動得來的就不叫機緣嗎?

  而倘若這些算機緣的話,那希榕道友是否就算是放棄了機緣呢?

  元凰說話間,一雙丹鳳眼緊緊的看著希榕,想要看看她有何見解,雖然元凰還是看不出這希榕道友的修為,但有時候,從一個人對道的感悟就能知道對方的深淺。元凰真的很好奇對方到底有多強。

  終於還是來了,洪荒必備場景,雙人論道局!

  希榕斟酌著用詞,一臉嚴肅的開口。

  「吾輩修行,皆是為了求道。證得大道,從此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所謂求機緣不過是為了加快求道速度的一種手段罷了。」

  「而我之道其實並非草木之道,乃生機大道。一草一木皆是此間生靈,我曾暗下決心,為了更好的感悟大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殺生。若現在只是為了求機緣而動手,不就成了本末倒置?」

  沒錯,她不殺生絕不是因為打不過,不主動求機緣也絕對不是搶不過,求道之路絕對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另外……」

  青衣尊者含笑看向若有所思的元凰。

  「我不因求機緣而殺生,反倒以此對生機大道感悟更深,誰又能說,這不是另一種『機緣』呢?」

  「大道……機緣……」

  元凰喃喃重復了一句,隨後周身氣勢轟然而起。壓得周圍的草木盡折腰。

  「嗚嗚~」

  躲在林中的一些修為低微的狐狸和朱厭直接被壓得跪倒在地。一雙雙眼睛敬畏的看向那端坐在石頭上的元凰。

  已經有過一次這種經驗的希榕立刻反應過來。

  【臥槽,她這是要頓悟升階了?】

  盤古看了看道:【你的話雖讓她有所悟,但到底道不同,不夠她直接衝擊大羅金仙的。】

  緊接著,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希榕身上。話語透著欣賞與興奮。

  【不過我原以為你對幻術之道感悟頗深,卻不想你對生機大道的感悟竟然比這更勝一籌!你莫非真的在修習生機大道?】

  這鐵憨憨又來了。

  希榕死魚眼:【……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說,半點法力都沒有的我其實只是在瞎扯淡,企圖繞暈他們,讓他們發現不了我是弱雞的事實?】

  盤古大手一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說瞎話很簡單,但說瞎話說得全都是大道真言卻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他還以為希榕老毛病又犯了。當即鄭重道。

  【希榕,沒有法力只是暫時的,你對道的感悟才是最珍貴的。甚至可以說,若你生來是混沌魔神,說不定是最有可能和我勢均力敵的!就算你現在先天不足又如何?我可以保證,你絕不會永遠如此。到那時,你會比所有人都強!站在洪荒的頂端!】

  【而待你日後真正成長起來,我亦恢復了真身,我們再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盤古很是鄭重而興奮的宣戰,畢竟他修習的是力之大道,在此等洪荒硬漢的思維裡,遇上欣賞的人應該怎麼辦?當然是打一架嘍!

  若是摯友垂頭喪氣不自信怎麼辦?當然是打醒她,告訴她是最棒的嘍!

  不留余力的拳拳到肉,盡情的揮灑汗水才是友誼最好的模樣啊!

  可惜的是,洪荒原住民和後世普通人有壁,盤古此番真摯的話語在希榕聽來就成了:「希榕!……¥#@#@#!等你長大&……#¥!我把膀子掄圓了揍你!」

  希榕面無表情:【請允許我鄭重的拒絕!】

  早知道就在這鐵憨憨的墳頭多踩幾腳了,真是晦氣!

  相比於之前胡思因為朱厭族的阻礙,被迫頓悟中斷的情況,此刻元凰頓悟的時間大大加長,這期間,狐族和朱厭族同時向希榕告別,准備回族地去了。哪怕他們的族地已經被燒成了殘垣斷壁,但到底故土難離啊。

  希榕對九尾狐點點頭。

  「回去也好,只要青丘還在,一切都會好的。」

  隨後她看向赤面猿,他當時傷得太重,甚至傷到了本源,哪怕傷勢都修復好了,但斷臂不會再生,更因為本源的損傷掉了一個境界,從金仙退到了玄仙,這對於赤面猿乃至整個朱厭族來說可都不是好兆頭。

  「你們……哎,日後切記少造殺孽。」

  打打殺殺的多不好,猥瑣發育,別浪!

  狐族和朱厭族面容整肅,當即拱手行禮。

  「謹遵尊者教誨」

  而等到狐族和朱厭族走了,希榕本以為自己的山谷總算可以清淨了,卻不想鳳凰族的長老鴻鵠找來了。

  鴻鵠是只白色的鳳凰,變成人形也是身披白衣的絕美女子,只是相比於元凰的高傲艷麗,她則是清冷寡言的類型。

  鴻鵠本來是找族長元凰稟報事情的,卻不想元凰正在頓悟,頓悟可遇不可求,鴻鵠當即留下來為元凰護法。

  這可難為希榕了,倒不是她嫌棄人家白鳳凰,人家無論是原型還是人形都是妥妥的美人,這誰不喜歡啊?

  但關鍵是,這鴻鵠的性格過於清冷寡言。和高傲的元凰完全相反,她看人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表現出尊重和禮貌,兩眼總喜歡嚴肅認真的盯著對方才行。加上她個頭還高,低頭和人對視線的時候總有種審視的味道。頗有種希榕中學時期那教導主任的氣質,以至於每天和鴻鵠大眼瞪小眼的,希榕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希榕:都穿越了還要被教導主任凝視也太慘了吧?

  這是什麼恐怖片開場?

  於是希榕表示為了不打擾元凰頓悟,這山谷就暫時借給元凰和鴻鵠了。而她自己則是連夜扛著火車頭溜回了不周山巔。

  只是回到了不周山巔,希榕又不知道該干啥,她左右看了看,干脆的躺在了久違的榕樹本體上。

  總之,遇事不決先睡一覺!

  盤古見摯友睡過去,自己也沉寂下來,元神盤腿而坐,開始休養療傷,只留了一絲神念在外,確保一有動靜就能蘇醒過來。

  不周山巔的榕樹林間,先天靈氣組成的雲霧在林間穿梭,仿佛成了棉被輕柔的蓋在了那青衣女子的身上,九天罡風似乎也溫柔了下來。不敢打擾兩人的好眠。

  「唔~」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希榕隱約聽到了一聲鳳鳴,她緩緩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奇怪,總感覺這一覺睡了好久。】

  盤古元神睜開眼睛,聞言道:【不算久,不過百年罷了。】

  【哦,原來過了百年啊……啊?!百年?!我睡了這麼久?】

  希榕迷迷糊糊地應和,但很快反應過來,驚叫一聲。

  雖然之前睡覺的時候,也有一睡過去一天,兩天、一個星期的情況,但百年也太久了吧?

  幸虧她現在是一棵普通的樹,而不是只有百年壽命的普通人,否則的話……《睡神的出生到入土?》

  【百年很久嗎?】

  盤古很不理解。

  【我當年在混沌青蓮可是直接睡了一萬八千年。】

  希榕這可是還不到他的零頭呢!

  希榕聽到這話,心中的驚訝開始消散,對哦,現在是在洪荒,對洪荒生靈來說,最不值錢的大概就是時間了。

  隨後她詢問起了盤古是否聽到了鳳鳴聲,卻不想盤古表示自己並未聽見。這百年來不周山巔並未有過鳳凰出沒的痕跡。

  【或許是你睡夢中對分身所處位置的動靜有所感應?】

  希榕愣了一下,想起了睡前還在山谷中頓悟的元凰,於是好奇的沉入榕樹本體,再出現時,已經是在山谷的榕樹林中。

  她本意是想看看元凰走沒走,以及百年過去,山谷是否變樣,卻不想,剛一來到山谷,她就聽到了震怒的鳳鳴聲,以及憤怒的龍吟聲。

  「祖龍,你欺人太甚!你今日若是不低頭道歉,我鳳凰一族決不罷休!」

  「元凰,這洪荒本就是各憑本事,有什麼要說的,等咱們打過一場再說!」

  希榕抬頭一看,只見山谷不遠處的上空,數只鳳凰在元凰的帶領下,正在和祖龍帶領的幾條龍打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不僅個個下狠手,鳳凰羽毛和鱗片嘩啦啦的往下落,嘴上也是毫不留情,你罵我一句臭泥鰍,我罵你一句死野雞!

  句句扎心的讓希榕都忍不住替泥鰍和野雞們心酸了一秒。

  希榕也不知道他們幾個怎麼火氣這麼大,不過這種事她也不敢摻和,抱著盤古給的勇氣,她直接坐在了榕樹上,開始默默吃瓜。順便和盤古交流一下感言。

  【嘶~元凰牛批,一爪子下去,把祖龍腦門上的鬃毛抓了一半,瞧那洋洋灑灑落下來的金毛,看著就痛!】

  【臥槽!這就是傳說中的神龍擺尾嗎?瞧把元凰抽的,在空中都快變陀螺了!】

  【咦?鴻鵠打起架竟然是這種類型嗎?這麼瘋?把那條獨角龍的尾巴毛都要啄禿了!】

  不過這激烈的戰鬥落在盤古眼裡就有些不夠看了,在他看來,這一場戰鬥就跟希榕說過的什麼來著……哦,菜雞互啄差不多。

  砰的一聲,一只頭生獨角的黑龍被鴻鵠打得重重摔在地上,剛好摔在了榕樹林的不遠處。

  黑龍掙扎著飛起來,眼角余光掃過榕樹林,頓時猛地一轉頭。厲喝道。

  「什麼人?」

  這一聲厲喝也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本來正被攻擊的祖龍看見榕樹林裡悠閑坐著的熟悉身影後,頓時一驚。

  是那個叫希榕的家伙,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在這裡多久了,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祖龍趕忙停下攻擊後退。他雖然桀驁,但也不是傻子,他與元凰勢均力敵,若是打得兩敗俱傷,被這看不清深淺的家伙給撿了便宜可就不好了。

  元凰也停下了攻擊,不過她和祖龍的想法不同,她在看見熟悉的青衣女子後,下意識的掃了一眼下方,那被打得殘破的山谷頓時讓她身子一僵。

  糟了,她因對方的一番話原地頓悟,人家好心把山谷借給她,結果卻被她打成這副樣子。這可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那條被鴻鵠追著打的黑龍想必是心情極度不美妙,憋了一肚子火的他見那青衣女子不說話,還以為對方是看不起自己。黑龍仗著龍族的威勢在面對鳳凰族和麒麟族以外的人時一向是橫行霸道,見此情形竟是直接飛過去,張開血盆大口。

  「問你話呢,為何不答?」

  結果他尖銳的獠牙正正好咬在了無形的屏障上。金戈之聲響起的同時,哢嚓聲也隨之響起,不過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隨後黑龍就被攻擊力反噬,打哪來的倒飛回哪去。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

  「窩的嘴!窩的牙!窩要撒了你,窩要撒了你!」

  黑龍痛苦的在地上翻滾,隨後龍嘴一張,吐出一大口血來,血中躺著數顆斷裂破碎的龍牙。

  希榕耿直道:「我想你現在還殺不了我。」

  還是快點回家換個結實點的假牙再出來混吧。

  元凰聞言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

  「像是這種分不清形勢的貨色,自然是動不了道友你的,不過是博一樂而已。」

  說話間,她化作人形,對著希榕拱拱手。

  「一別百年,道友可好?「」

  希榕:「還不錯。道友呢?」

  元凰露出一個真切的笑意。

  「多虧了道友當日的一番話,我頗有所悟。」

  祖龍也飛下來,化作人形後踢了黑龍一腳。

  「還不住嘴,丟人現眼的東西!」

  隨後也對著希榕拱拱手,只是比起元凰,他的眼中更多的是警惕和審視。

  「想不到一別許久,竟然會在這裡見到道友。不知道友下山來是為了何事?」

  祖龍這有些質問的語氣可不算友善,希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不過是欣賞一下洪荒的大好河山罷了。」

  「是嗎?」

  祖龍往前一步。

  「只是我怎麼聽著,元凰此次頓悟乃是道友點撥?看來道友最近和鳳凰一族的關系變得不錯啊。」

  祖龍的態度透著一絲壓迫,甚至可以說是有一種隱藏的敵意。

  畢竟希榕的跟腳神秘,身份特殊,她保持中立,那麼三族自然不想隨便得罪她,但若她和其中一族交好,那麼自然會成為另外兩族發展的阻礙。

  希榕不是蠢人,作為一個辦公室社畜,這點彎彎繞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喜歡被祖龍以這種態度對待。

  她似笑非笑的開口。

  「如果條件允許,我願意和洪荒生靈的關系都變得不錯。」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再以這種態度對她,那就是條件不允許了。

  誰知祖龍大概是唯我獨尊慣了,聽見這話竟是眯了眯眼睛道。

  「道友的願望聽著不錯,但可惜,洪荒萬族之間爭鬥摩擦不斷,這願望怕是完不成了,道友還請聽我一句勸,交友還是謹慎一點好,畢竟日後洪荒萬族中,能登頂的可還不知道是誰呢。若是交錯朋友,可就萬劫不復了。」

  希榕微微睜大眼睛。

  【臥槽,這家伙在威脅我?!】

  盤古顯然也很憤怒。這個連和混沌魔神打群架都沒這麼憤怒過的家伙怒道。

  【希榕你莫氣,這仇我幫你記下了,待他日我恢復真身,絕不輕饒了他!】

  其實並沒多生氣的希榕趕緊勸。【小事,小事,你才是別生氣了。這種家伙不值得你生氣。】

  她心裡沒有說完的是,盤古恢復真身需要的時間長著呢,說不定等盤古恢復了,那祖龍已經死了。

  畢竟洪荒不少小說中,第一次無量量劫就是龍鳳初劫,龍族、麒麟族和鳳凰族爭霸,祖龍大多都是死在了那時候!

  到那時你要怎麼不輕饒對方?

  刨他墳頭嗎?

  算了,算了,給我個面子,咱們都是文明人,咱不干那埋汰事!


第24章

  元凰聽了這話,頓時對著祖龍怒目而視,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卻聽到邊上的希榕開口。

  「確實。」

  這話讓眾人一愣,但希榕卻看著祖龍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

  「這未來能登頂的,說不准是誰呢。」

  反正絕對不會是你就對了。

  畢竟為了洪荒的發展,洪荒萬族注定沒有哪個種族可以真正的登頂長存,龍族也不會是例外。

  崽種,雖然她打不過你,但你若是再敢瞎嗶嗶,小心她日後到你墳頭蹦迪!

  「你!」

  其余龍族立刻對希榕怒目而視。

  而祖龍也是眼眸一冷,但還沒等龍族做什麼,元凰就站到了希榕邊上,其余鳳凰皆是站到了元凰身後。和龍族呈現對峙狀態。

  祖龍看了眼頓悟後更強了的元凰,以及依然坐在樹上一派悠閑,仿佛萬事與她無關的希榕,最終冷聲道。

  「既然道友心有決議,我再多說也不過是浪費口舌了。」

  說完,他拂袖而去。

  「我們走!」

  其余龍族惡狠狠的看了眼元凰等人,化為原形跟著祖龍騰飛而起。但元凰卻猛地飛上天攔住了他們。

  祖龍目光沉沉。

  「怎麼?剛才沒打夠?」

  元凰卻只是冷笑著吐出兩個詞。

  「道歉。」

  祖龍身後的長老應龍怒道。

  「元凰,你可別欺人太甚!」

  「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欺人在先?」

  元凰雖是人形,但彩衣上金光浮動,做足了攻擊姿態。

  「你我的實力不相伯仲,我知道想殺你不是容易的事,但你若是想要當什麼都沒發生的走了,我也絕不允許!」

  祖龍忌憚的看了眼下方的青衣女子,對方只是微微抬頭和他對視一眼。似乎一點想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但祖龍不敢賭,畢竟此人跟腳神秘,修為高深莫測,若是和元凰聯手對付他,那他今天怕是不好走了。

  沒奈何,祖龍只能咬牙憋氣的對著鴻鵠行了一禮。

  「前些日子之事是我的錯,我給你賠個不是!」

  桀驁的祖龍顯然對這種低頭認錯的事情很不熟悉,那梗著脖子咬牙切齒的話語,不像是在道歉,倒像是要把那白鳳凰給活吃了一般。

  鴻鵠半點不怕祖龍,只是冷聲道。

  「總有一天,我必殺你!」

  說完就嫌惡的撇開視線,仿佛多看這家伙一眼都是惡心。

  元凰很是滿意,對著祖龍道。

  「好了,你可以滾了。」

  祖龍哪裡受過這種折辱,眼中的殺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就在他要控制不住的時候,應龍趕緊拉住祖龍,最終幾個龍族消失的無影無蹤。

  希榕心中頓時松了口氣。終於跑了,要不是因為盤古之前的話而多了幾分逃跑的自信,她可不敢和那家伙這麼打機鋒。

  其余的鳳凰們也松了一口氣,元凰揮了揮手,讓她們休息一下,自行療傷。

  希榕掃了一眼,幾個漂亮的美人身上都有些傷,其中鴻鵠的傷勢最重。肩膀上老大的爪痕和血洞,

  她不由看向一邊的元凰。

  「你們和龍族怎麼起了衝突?」

  元凰說起這事立刻冷下臉來。

  「還不都是那不要臉的祖龍來挑事!」

  她恨恨的罵了一句,才把事情緩緩道來。

  本來,元凰在此頓悟,鴻鵠和之後招來的其余鳳凰在此為她護法也沒出什麼事。頂多就是元凰有些貪心,本想著接著這股勁直接衝擊大羅金仙,結果幾次都沒成功罷了。

  結果前幾天,那祖龍不知怎麼竟是來到了附近,鴻鵠怕他發現元凰在此突破,畢竟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這事若是被祖龍知道了,必然會搞破壞。

  於是鴻鵠為了保護元凰,裝作在此處路過,無意間被祖龍發現一樣,試圖引開祖龍。

  卻不想祖龍在看見這位鳳凰族長老之後,竟然想出了一個損到極點的念頭。他想要把鴻鵠擄回龍族,還想來個霸王硬上弓!

  要不是鴻鵠拼死抵抗,而元凰及時蘇醒過來去救援,當真就要讓那祖龍給得逞了!

  元凰說起這事的時候就氣得慌,直罵祖龍喪心病狂,為了折辱他們鳳凰一族竟然連這種損招都想得出,簡直不要逼臉!

  盤古這種只喜歡正面剛的糙漢聞言,對於祖龍的不屑也多了一分。

  希榕也蹙起眉頭,不過她只是單純的對祖龍的做法感到厭惡,並沒有像元凰那樣驚訝於祖龍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畢竟未來祖龍可是連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都干得出來。想想龍生九子故事中的母親,或是母牛,或是海蛇,或是豺狼。就知道祖龍是個什麼德性的老色批了。

  對於這種家伙,希榕一般都是建議直接噶腰子的。

  說到最後,元凰對著希榕歉意道。

  「不過不管怎麼說,把你這地方打壞了是我的過失。我一定把這盡快復原。至於道友之前的提點之恩,道友只管說需要我做什麼就好,我絕無二話。」

  希榕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讓元凰做什麼,她也不需要靠元凰欠她人情來牟利。畢竟廢柴到她這種程度,什麼好東西都對她沒用。簡直是讓她被動的無欲無求了,呃……說起來莫名的辛酸是怎麼回事?

  思來想去,希榕忽然道。

  「那不如你便再為我舞一曲百鳥朝鳳可好?」

  百年前那場百鳥朝鳳來得突兀而匆忙,她都沒怎麼仔細欣賞呢。借此機會,她還挺想再看看的。

  元凰一愣。

  「只是再來一次百鳥朝鳳?當真?」

  坐在樹上的希榕抬手,直接摘了一片自己的樹葉,自從她脫離了禿頭幼年期,『頭發茂密』起來後,希榕就難免揮霍了起來。

  「自然當真。道友,請。」

  朋友,請開始你的表演!

  元凰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希榕那不是作假的期待表情,終於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道友還真是隨性啊。」

  只是因為一時的興趣,就可以隨意的用掉她的承諾,這樣的性格實在灑脫。

  哪怕是驕傲如元凰都不由羨慕起來,畢竟作為一族族長的她,不光要考慮自己,更好考慮鳳凰一族,她是萬萬不可能像這般隨性灑脫的。

  太陽漸漸西沉,余暉灑在大地,天空被晚霞映成大片大片的火紅色。

  一只渾身金色鱗片的家伙在雲層間穿梭,他有著威嚴的龍首,卻並非是龍,而是麒麟族的長老金麒麟。本來四足踏著雲層趕路的他忽然停住身形,疑惑的朝著遠方看去。

  他好像聽到了鳳凰的鳴叫聲。

  若只是這樣倒也沒什麼稀奇,但那一聲接著一聲的鳳鳴似乎並非一只鳳凰發出的。

  金麒麟思索了一下,調轉方向往那邊跑去。遠遠的就看見有不少鳥類也在朝著那邊聚集,而遠處的上空更是祥雲環繞,霞光四溢。隱約能聽到鳳鳴鳥叫之聲婉轉悅耳,好似在歌唱一般。

  這讓他越發的疑惑,而當他小心翼翼的湊近,低頭往雲層下一探後,頓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一處山谷的上空,幾只鳳凰翩然起舞,盡情舒展自己華美的身姿和尾羽。她們有的似乎受了傷,但隨著舞動,彙聚過來的大量靈氣液化為靈霧,隨著她們的呼吸間鑽進去,讓她們的傷勢肉眼可見的好轉。

  剛剛他還奇怪為何朝著這邊聚集的鳥類,此刻繞著鳳凰們盤旋飛舞,不斷組成各色美麗的圖案。

  最讓金麒麟震驚的是,這其中甚至還有元凰和鴻鵠的身影!

  「嚦!」

  兩只巨大而美麗的鳳凰盤旋纏繞著在鳥群中飛舞,華美的尾羽擺動間,散出萬丈霞光。

  金麒麟的視線繼續往下,金麒麟終於發現了山谷中端坐的青衣女子,她坐在樹上,手裡拿了片葉子輕輕吹奏,雙眼欣賞而興味的看著空中美麗而盛大的奇景。

  而鳳凰和群鳥們都在跟著她的曲調和鳴。全場的節奏仿佛被她一個人所掌控。

  金麒麟能夠注意到,元凰的視線一直都在那青衣女子的身上,她帶著群鳥時而高飛時而下降,時而展翅時而擺尾。每一次都力圖把自己最美的樣子展露在青衣女子面前。而當青衣女子因為某些動作面露贊許和驚嘆之時,元凰的動作就更加來勁了。

  這畫面就仿佛……這場由元凰為中心的盛大歌舞,只是因為了博取青衣女子的贊嘆而起。她是今天唯一的觀眾。

  但這可能嗎?

  什麼樣的情況才能讓鳳凰一族的族長和長老帶領族人以及群鳥來舞上一曲,只為了討一人歡心?!

  就在這時,空中的元凰仿佛不經意的扭頭,正對上從雲上探頭窺視的金麒麟。太乙金仙的威壓頓時壓在了金仙修為的金麒麟身上。

  金麒麟渾身一震,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不敢再呆,趕緊轉身離開。

  元凰相當守信,很快就開始著手修復起了山谷,希榕反倒是最不在意的那個。

  「倒也不必修繕得多好,反正這山谷也不過是我的一個落腳地。」

  青衣尊者感慨道。

  「當年下山的時候說著要看看這洪荒大地的風景,卻不想來了這山谷就沒走出去多遠。所以我已經打算離開了。」

  元凰好奇的看過去。

  「那道友可想要往哪去了?」

  希榕隨意道。

  「沒想過,不過是走到哪算哪罷了。」

  走到哪算哪?這當真是逍遙自在。

  元凰心念一動,忍不住道。

  「說起來,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忙忙碌碌,還從未停下來欣賞過洪荒風景,道友若是不嫌棄,可否讓我結個伴?」

  一來是羨慕人家的灑脫,忍不住想要親近。

  二來則是因為這恩情欠太多了,雖然人家不在意,但元凰的性格讓她無法心安理得的占人便宜。所以想要另尋機會把這恩情還了。

  希榕愣了一下,不過最近和元凰的友好相處讓她沒有拒絕,只是委婉的表示,她是很歡迎和元凰結伴同游啦,只是她的速度恐怕會有億點點慢。

  元凰聽到這話時當即表示不介意,畢竟欣賞風景自然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其味!

  而等到元凰讓其他鳳凰離開,獨自和希榕准備離開山谷之時,她才終於明白了希榕的意思。這位希榕道友既不騰雲也不駕霧,而是自顧自的用兩條腿往前走。

  元凰驚了。

  「道友,你這是……」

  身為洪荒高質量生靈,誰出行用兩條腿啊?

  這速度簡直比成了精的蝸牛還不如!

  「讓道友見笑了,我暫時只能這般腳踏實地。」

  希榕一邊往山谷外走,一邊含糊的開口。

  她沒有說謊,一是因為這種事說謊太蠢了,一下子就能被戳破,二是因為她其實並非一個喜歡說謊的人,細觀她之前說的話,也不過是缺胳膊少腿罷了,算不得說謊。

  說話間,希榕有些期待和忐忑的看向元凰,一方面,她不敢讓元凰知道自己是戰五渣的事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希望元凰可以看出自己『隱藏的脆弱』,帶她蕪湖起飛。

  暫時只能這般腳踏實地?

  什麼意思?

  元凰疑惑的看向身邊的青衣女子。但她半點沒想過眼前人是個連爬雲都做不到的弱雞,而是暗暗猜測,希榕道友這麼做一定另有原因。所以她盯著希榕忍不住思索起來。

  希榕被她這麼看著,還以為元凰是發現了什麼,心裡鼓噪如雷。

  誰知就在希榕緊張得不行之時,元凰終於恍然大悟的開口。

  「我腦子愚笨,倒是有些參不透希榕道友的意思,希榕道友如此作為,莫非是想要以腳丈量洪荒大地,以此作為修行?」

  希榕頓時一臉懵逼。

  而那邊元凰還很是期待的問她。

  「怎麼?我猜的不對?哎,我知道希榕道友絕不可能無聊到用兩腿走路的,這麼做一定有重要的原因,只是一時實在想不出。道友還是莫要賣關子了,與我說說吧!」

  然而元凰這話對希榕來說,就仿佛一個單手開飛機的有錢人對一個窮人道,『小老弟,我知道你一定不可能無聊到只用雙腳走路的,我相信你這麼做一定是有重要的原因!』

  感覺自己有被莫名嘲諷到的希榕:……不,什麼重要的原因都沒有,單純就是因為我廢柴。

  她沉默了一下。再次含糊道。

  「和道友猜的差不多吧。」

  當希榕離開山谷後,發現山谷外比起百年前看似沒有大變,但仔細看又好似多了不少變化,比如小動物肉眼可見的更多了。

  曾經山谷外雖然郁郁蔥蔥,但大多都是草木,少有小動物。

  但托了百年前這附近的凶獸都被鏟除的福,讓這裡的生靈得以更好的繁衍生息,加上百年前靈氣被彙聚後,山谷的靈氣濃度比別的地方高了不少,所以吸引了不少小動物來安家。

  之前希榕沒注意是因為祖龍和元凰打架,嚇得小動物們躲在家裡瑟瑟發抖,現在風頭一過去,希榕抬眼間就看見了樹上站著一只小雀。

  路過溪流,還能看見幾尾小魚,草叢動了動,一只像是鼠又像是兔子的小東西出現,一雙黑豆豆眼傻愣愣的看著希榕。

  就在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從希榕的身後傳來。

  「尊者?」

  希榕扭頭一看,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熟人,一身紅衣似火,眉宇間頗有英氣,正是當年的赤狐胡思,只是相比於當初幾次遇見的可憐相,此刻的胡思更多了一分堅毅和成熟。

  見到熟人,希榕面色柔和了一些。微微頷首道。

  「胡思。許久未見了。」

  雖然對於她來說只是睡了一覺,但對於胡思來說,是真真切切過了百年。

  「尊者……好久不見。」

  看著那熟悉的青衣尊者,胡思激動的聲音都有些發顫。隨後才又對著元凰行了一禮。

  希榕沒注意到這一點,好奇的看了看周圍。

  「你怎麼在這?」

  「我一直都想再見見尊者,只是鳳凰族族長在此閉關,我無法進山谷,之後那位鴻鵠長老又對我說,尊者回不周山巔了,我就回了狐族,只是時不時來山谷外瞧一瞧,想看看尊者什麼時候能回來。」

  胡思看了一眼邊上的元凰緊張的開口。

  「前幾天有族人看見了山谷再次出現百鳥朝鳳的奇景告知了我,我就猜測會不會是尊者回來了,只是被族中事情絆住了,現在才趕來,還好沒有錯過尊者。」

  一邊站著的元凰挑眉,雖然這小狐狸修為低微,但心思純良,倒還順眼。

  希榕:「我不是說了嗎?有緣自會再見,何必一直傻等?」

  胡思卻孺慕的看著希榕的道。

  「我只是……想快點再見到尊者。」

  胡思雖然是人形,但一瞬間,就仿佛一只等了許久主人終於下班的狗子一般,水潤潤的狐狸眼盡是依賴和欣喜。讓希榕身形一頓,瞬間有些招架不住。

  【可惡,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啦,小狐狸這麼黏人很危險的好嘛!社會險惡,小心被我關在家裡揉禿尾巴毛!】

  盤古不是很懂。

  【既然喜歡這小狐狸,想要把她養在身邊就養好了,何必如此糾結?】

  要知道希榕百年前就和他念叨過小狐狸可愛了。而在洪荒,厲害的大能養一只跟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甚至這可算得上是搶手的崗位,盤古相信,希榕只要一開口,那只赤狐肯定會很高興的應下來的。

  誰知希榕卻瞪大眼睛。

  【這當然不行了!她又不是真狐狸……啊,我的意思是她是有靈智,有獨立思想的狐,我怎麼好把她禁錮在我身邊當寵物?】

  想像一下,寵物茶話會的時候,人家炫耀自家的小狗、小貓,而她一拉繩子,後頭跟著一只皮毛火紅的狐狸,接著狐狸媚眼一掃,忽然變成一個被套了項圈繩索的貌美女人……

  達咩!達咩!

  她只是個孩子,只想變成形形色色的人,不想變成色色的人,更不想一邊吃牢飯一邊把縫紉機踩冒煙!

  滿腦子都是社會主義好的希榕被盤古的提議嚇得甚至忘記了這是洪荒,不存在牢房和縫紉機這種東西。

  獨立思想?不可禁錮?

  盤古愣了一下,隨後感慨道。

  【希榕啊,你這顆慈悲心在這洪荒當真是難能可貴。】

  希榕卻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好感慨的,畢竟上輩子的普通人那麼多,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尊者……」

  見青衣尊者看著自己不說話,胡思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真的好可愛。明明是人形,為什麼處處都能顯露毛茸茸的嬌態?

  可惡,這就是狐狸精的魅力嗎?

  希榕克制了又克制。最終還是沒忍住伸出手,在胡思的腦袋上摸了摸。

  「你的幻術修習的怎麼樣了?」

  胡思正激動於尊者親昵的動作,聞言忍不住羞愧的低下頭。

  「小狐天資愚笨,百年過去,現今也不過是玄仙中期。」

  玄仙中期?

  她記得這小狐狸之前還是真仙境界吧?

  這是直接又突破了一個大境界了。

  希榕忍不住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你只管腳踏實地的努力,就是好樣的。」

  說話間還趁機再次呼嚕了一把胡思的腦袋。

  尊者還是那麼溫柔!

  胡思紅著眼睛點點頭。

  「是。謹遵尊者教導。」

  隨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邊的元凰。

  「兩位尊者是要去哪?」

  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她趕緊改口,一雙濕漉漉的狐狸眼盯著希榕。

  「小狐並非是窺視尊者們的行蹤,只是……只是不知希榕尊者離開後,還……回來嗎?」

  「我和元凰道友只是想要相伴同游這洪荒而已,走到哪算哪。」

  希榕動作一頓,對上胡思的視線後。轉頭看向元凰。

  「聽聞青丘山美水美,風景甚好,不若我們就先去青丘看看可好?」

  元凰挑眉一笑。

  「你倒是心軟。不過我沒意見。」

  胡思在一旁聽得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刻狂喜,當即變回原型,主動開口道。

  「兩位尊者不如坐上小狐背部,由小狐帶著兩位尊者去青丘吧?」

  希榕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啊!

  但還沒等她順水推舟的應下來,邊上的元凰就大手一揮。

  「不必了。希榕道友打算腳踏實地丈量洪荒,以作修行。」

  希榕眼睛微微睜大,心中伸出爾康手,啊這……等一等,你別自作主張啊,她可以!她真的可以!

  但她覺得可以沒用,元凰和胡思顯然都覺得不可以,胡思聽了元凰的話後,當即恍然大悟。沒有再提這話,而是走在前面為兩人引路。

  誰也沒有注意到,某個看似高深莫測的青衣尊者此刻內心哭得好似二百斤的孩子。

  面對這種情況,盤古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再次發揮耿直的特制:【哎,節哀。】

  希榕:QAQ

  就這樣,明明嗖一下就能到青丘的路程,硬生生讓希榕等人走了半個多月。這還是因為青丘離得比較近的原因。

  「前面就是青丘了!」

  帶路的胡思看見遠方的大山後,當即高興的稟報。

  而隨著他們的越發靠近,青丘的全貌也漸漸在希榕面前展露無遺。這裡果然是一處青山綠水的好去處。陽面草木郁郁蔥蔥,奇花異草,芝蘭玉樹間彩蝶飛舞,清泉小溪、湖泊池塘之中,魚蝦游弋。

  一眼看去,還有幾只狐狸崽子在草叢中嬉戲打鬧,十分憨態可掬。

  「終於到了。我們這是走了多遠了?」

  站在青丘山下,就連元凰都忍不住感慨一番,畢竟她早就習慣了騰雲駕霧,還是頭一次因為這麼點的距離磨蹭了這麼久,幸好她不是急性子,否則怕是已經急死了。

  就在這時,她的身邊傳來希榕的聲音。

  「三千六百五十裡。我們一共走了三千六百五十裡。」

  算的這麼清楚?

  元凰下意識的扭頭看去,結果卻愣在了原地。只見希榕的袖中正散發出金光,隨後金光竄出,飛到半空中,竟是變作了一把金燦燦的尺子。

  而天上更是不知何時竟是聚集了一朵功德金雲!

  轟!

  功德金雲瞬間落下柱狀的璀璨功德金光,盡數落在了那法寶上,本來不大的直尺如鯨吞般吸納功德金光,越變越大,最後變得幾乎遮天蔽日起來!而另有一道功德則是直接鑽入了希榕的體內!

  天降功德?!

  只在傳承記憶中見識過盤古身化萬物導致天降大功德的元凰一雙妙目瞪大。

  功德這東西她也不是沒有,只是平日裡斬殺凶獸所獲得的功德不過一絲,哪裡比得上這粗壯如柱的功德金光!

  她屏住呼吸,下意識的伸出手掐算。

  天降大功德的動靜不小,洪荒各地注意到這一幕的修士都開始閉目掐算。

  天道感應,給出答案。

  鴻蒙量天尺,後天功德至寶,生來作用便是丈量洪荒天地。

  只是無人知曉,致使寶物蒙塵。

  而今天地間終於有人發現了鴻蒙量天尺真正的用途,並加以實施,所以天道有感,降下功德!

  不只是各地的修士算出這結果後齊齊一震,下意識的想要掐算那好運的法寶持有者是誰,所在何地,卻不想掐算出的只是霧蒙蒙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若要強行深入掐算,更是直接一口老血噴出來!

  而此刻就在希榕邊上的元凰則是手一顫,腦中一片空白。

  鴻蒙量天尺?!

  後天功德至寶?

  丈量洪荒大地?!

  此刻功德金雲已經完成了任務消散開來,那越發璀璨的鴻蒙量天尺再次縮小,飛回了希榕的衣袖。

  這也讓元凰、胡思還有青丘其余因為動靜趕來的狐狸們全都看向了那位青衣尊者。

  元凰深深的看了希榕一眼道。

  「原來如此,道友此舉不僅是要借此磨礪自身,更是激發法寶真正的威力和用途,如此一箭雙雕,元凰佩服!」

  這還僅僅是開始啊,若是希榕真的靠腳丈量完這洪荒大地,到時候天道又該落下多大的功德?

  但元凰只是佩服,卻並不嫉妒。畢竟能看透鴻蒙量天尺的本質,想出這種法子並且堅定實施的,又該是何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

  反正只是靠腳走了半個月就有些急躁的她是萬萬想不到也做不到的。

  這一次,元凰是真的對眼前人心服口服了。

  盤古都忍不住冒泡:【希榕你……】

  【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干!】

  早就料到他要說什麼的希榕慌忙開口,只覺得整件事下來,她才是最懵逼的那個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為啥,在元凰問出走了多遠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就自然而然的冒出來了具體的距離。她下意識的就順嘴禿嚕出來了,卻不想,這話一出,好家伙,她的右手處忽然開始發光,並且越來越亮!

  那一刻,希榕還以為自己要變成光之巨人了,腦子裡滿是「你,相信光嗎?」

  誰知道這時,平日裡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那把破尺子飛了出來,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先是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波金光,成功成長為一把巨大且厚重的……破尺子。

  接著破尺子飛回了衣袖,而所有人都用一種震驚、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希榕壓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經歷過很多次這種情況的她心裡咯噔一聲,知道肯定又有什麼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了。

  「兩位尊者,請!」

  月光下,狐狸們擺開長桌,呈上不少的靈果瓊漿。九尾狐熱情而小心的款待希榕和元凰,她自然是很高興救命恩人希榕前來的。但不知為何,她總會想起那天希榕尊者臉上那抹奇異的笑容。

  希榕倒是沒察覺九尾狐情緒的異常,她此刻看似在吃吃喝喝,其實心神全被之前鴻蒙量天尺的異變給吸引過去了。

  幸運的是,她雖然廢柴,但盤古還是很靠譜的。盤古的神識在鴻蒙量天尺內掃了一圈,終於讓希榕知道了現在的情況。

  簡單來說,希榕成功解鎖了這把破尺子的真正用途,這尺子的用途也對洪荒有利,於是天道發來祝賀。

  說實話,希榕對自己得到的一道功德不是很在意,因為這玩意兒進了她體內就如泥牛入海,她找都找不到,更何況用了。

  所以她只是對鴻蒙量天尺本身有些小期待的問。

  【既然這鴻蒙量天尺都得了這麼多功德了,那它對我是否增加了什麼用處呢?】

  比如變大了能載著她飛,比如變鋒利了可以砍瓜切菜,又或者能變長變短,好似猴哥的金箍棒一樣,讓她能看誰不爽就給誰一棒槌!

  大概是聽出了摯友的期待,盤古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誠實的開口。

  【呃……做成癢癢撓後會變的更結實?】

  希榕:……

  她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果酒,都別攔著她,她要一醉解千愁,喝死拉倒!

  卻不想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反而變了味道。

  元凰丹鳳眼微微上挑,看了一眼青丘四周。

  周圍離得近,所以不需要掐算就能直接摸索趕來的家伙們背後一寒。

  鳳凰族的族長元凰怎麼在這?莫非……

  不少抱著看熱鬧或者撿漏的家伙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以為鬧出剛剛那般動靜的正是元凰,尋常的洪荒修士誰敢和元凰對上?

  別撿漏不成,性命都搭上了。

  隱藏在青丘大陣外的家伙們想清楚後,當即靜悄悄的對元凰行了一禮,然後快速轉身溜了溜了。

  元凰沒有在意那些雜魚,只是饒有興趣的看向對面坐著的希榕,對方正在垂眸喝酒,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剛才暗中的窺視。

  但元凰知道,對方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那些雜魚怎麼可能瞞得過希榕的眼睛,不過是不想計較罷了。

  元凰抿了一口酒,心中感慨。

  這就是傳說中的喜怒不形於色嗎?

  得了這麼大的功德,這麼大的便宜,別說一般人,就是她都要得意幾分。免不了誇耀幾句。但希榕卻一直安靜的坐在席上,怡然自得,自酌自飲。好似剛剛那引起全洪荒關注的一幕,只是尋常一般,半點不值得她提及。這份心性在洪荒也是難得的。

  別的不說,起碼前不久還和她打鬥一番的那只臭泥鰍是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要是那家伙得了這樣的好處,怕是恨不得把那鴻蒙量天尺給貼腦門上,然後大宴三天,狂笑聲能從東海傳到她的不死火山!

  元凰拉踩了一番遠在東海的祖龍,心裡越發舒暢,高傲的臉上也多了一些笑模樣,讓陪酒的小狐狸們也敢湊過去多說笑幾聲了。

  與此同時,麒麟洞和龍族龍宮內正是熱鬧的時候。而他們討論的話題皆是不久前的天降功德。

  要知道功德可是好東西,不僅能幫助自己凝神靜氣,對修行有益,避免很多陰毒污穢的東西,更是能提升自己和族內的氣運。

  而氣運是什麼?它能讓族內發展力壓其他族群,龐大的氣運能幫助他們成為洪荒第一族的野望,而獲得洪荒第一族的頭銜後,氣運必定暴漲,從而反哺族人,讓其修行順遂,機緣多多!

  最重要的是,後天功德至寶還有鎮壓氣運的作用,若是把族群的氣運比作一個池塘,那麼這個池塘有開口和進口,因為族人的動向無時無刻或是增加或是流失。

  而有了那鴻蒙量天尺鎮壓氣運,只要不做什麼人神共憤,天地共誅之的事,那麼這氣運就被死死的圈住了,不會再流失了!

  所以當遠遠看著那柱狀的功德金光轟然落下的時候,始麒麟和祖龍的第一念頭就是去搶。畢竟在他們的觀念裡,洪荒內拳頭最大,好寶貝只配強者享用。

  但當他們發現自己掐算不了的鴻蒙量天尺持有者的時候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畢竟到了他們這種修為,就算掐算之法不精通,但也少有掐算不出來的情況。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因為那個希榕。

  始麒麟和祖龍猜到了什麼,頓時暗道不好,立刻招來族人前去打聽查探,發現那功德金光落下的地方,果然離那個山谷沒有多遠!

  龍宮內,想起前不久的屈辱,祖龍恨恨的一掌把水晶桌打成粉末。

  「又是她!」


第25章

  話說那天金麒麟無意中窺探到百鳥朝鳳後,當即朝著麒麟族地跑去,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族內,但因為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耽擱,所以過了將近一個月才終於回到族地。結果一到族地門口還沒進去,就差點被遠處那過於豪放的柱狀功德金光閃瞎眼睛。

  帶到功德金光消失,他才想起正事,匆匆忙忙的進了麒麟洞,而因為剛才那鴻蒙量天尺和功德金光一事,其余的麒麟長老也往麒麟洞趕來。以至於麒麟洞時隔百年,再次擠了個滿滿當當。

  金麒麟趁著還沒開始討論,趕緊先把自己之前路過山谷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這倒是把其余麒麟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一點。

  當聽到金麒麟提及青衣女子,始麒麟腦中頓時閃過不周山巔上那位希榕道友的畫面。趕緊詢問起金麒麟有關那青衣女子的細節。

  而金麒麟聽著始麒麟這麼一描述一對比,頓時恍然大悟。

  「沒錯,和族長說的對得上!」

  因為他之前只是聽族長談論,沒親眼見過,所以之前看見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出這一點來。

  在一旁的木麒麟聞言當即伸手掐算起來。但沒過一會兒面色蒼白的松開手。

  「霧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出來。」

  這神秘莫測的特點也對上了!

  始麒麟所有所思的對著金麒麟道。「如此說來,你遇到的恐怕就是那位希榕道友了。」

  木麒麟遲疑:「離族長上次見那位……已經過了百年了吧?」

  始麒麟皺眉。「當初本想著要去交好一番,但不周山巔不是那麼好去的,我當時和祖龍、元凰爭搶第一之時也傷了些元氣,之後族中事務繁忙,這一時沒顧上,卻不想那位希榕道友竟然自己下山了。」

  「關鍵在於她到底什麼時候下山的?」

  金麒麟很是煩躁的嘖了一聲。

  「之前她在山上我們半點沒有察覺就算了,畢竟說起來她誕生或許比咱們都早,不知道她早就在不周山巔也就算了,現在不周山腳處處都是我族的護法大陣,結果愣是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那可是咱們剛弄好的護法大陣,我還拍胸脯說一定好用,大羅金仙進來都能困住片刻,結果這……別說困住了,連人家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火麒麟也是暴躁的性子,聞言也是呼吸間迸濺出個火星子。羞惱道。

  「我真是一張老臉全賣光了!還搞什麼護法大陣,下次還是直接把我拴門口吧!」

  其他麒麟長老趕緊安慰。

  「不至於,不至於。」

  好不容易勸下了心裡不痛快的火麒麟。隨後水麒麟提出問題。

  「護法大陣這事咱們之後再議,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希榕為何突然下山,那元凰又是怎麼和她摻和在一起的?」

  但這兩個問題似乎同樣無解。知道水麒麟忽然開口。

  「等等,金麒麟你再和我說說,你是從哪看見的那位希榕道友?」

  金麒麟很是疑惑的重復了一遍。

  「那山谷是在正南方對吧?」

  水麒麟又問了一句,得了金麒麟懵逼而肯定的答復後,他看向眾麒麟道。

  「你們還記得我們剛剛看見的那功德金光是落在哪個方向了嗎?」

  其他麒麟也不是蠢的,很快反應過來。

  雖然掐算不出那鴻蒙量天尺持有者的方位,但依照肉眼所見,應該就是正南方了!

  始麒麟反應過來,當即招來族人去探查打聽,一個月後,始麒麟得到了確切的答復,事情發生在一處叫青丘的狐族族地附近,當時鳳凰族族長元凰正和一青衣女子同行。

  雖然那派出來的麒麟問詢的修士都在猜測,那功德金光疑似是元凰弄出來的。但當聽到這些線索後,始麒麟的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是她,鴻蒙量天尺的主人必定是那希榕!」

  其余麒麟長老皺起眉頭。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畢竟他們中雖然沒有幾個親眼見過那個希榕,但這段日子卻屢次聽到她的傳說。加上還有族長始麒麟的認證,由不得他們不警惕敬畏起來。

  而若是想要從這樣一個人手中奪取鴻蒙量天尺,不僅很難,還很不劃算。

  不用商量,只需幾個眼神,眾麒麟們就知道之前奪寶的想法怕是不成了。

  於是眾麒麟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火麒麟很疑惑,元凰是個高傲孤潔的性子,討厭程度雖然不及喜歡斜眼看人的祖龍,但也相差不多,總之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

  這樣的一只鳥為何會和希榕混在一起,不僅在山谷中在希榕的樂曲下隨聲起舞。之後更是結伴而行?這怎麼看都很奇怪啊!

  金麒麟低頭回憶起元凰在帶著群鳥飛舞之時,對於希榕那過於熱情的態度。忍不住開口。

  「那個希榕修為高深莫測,跟腳和行事亦是神神秘秘的,現在更是手持鴻蒙量天尺,引動了那麼大一股天降功德,只要長眼睛的都知道她絕不是一般人,既然我們都知道要交好她,那麼元凰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那她現在的如此做派,你們說會不會是……」

  始麒麟面露沉思。

  「你是說,那元凰是在有意討好希榕?」

  水麒麟遲疑著開口

  「可是那元凰好歹也是一族之長,結伴同行就算了,這跑去給人跳舞唱歌逗悶子……也太放得下身段了吧?」

  他這話說得還算好聽,說難聽點可就是自甘墮落了。

  金麒麟卻表示。他們三族中,唯有鳳凰族誕生於不死火山之中,地盤貧瘠的很,所以鳳凰族除開元凰,整體實力是弱於麒麟族和龍族的。說不准元凰是發現了希榕的一些不凡之處,所以為了族群,於是豁出去了抱大腿呢?

  這樣說起來,也挺符合元凰那看似高傲,但實則族群為先的性格的。

  別的不說,就拿最近這事來看,萬一元凰說動了希榕把鴻蒙量天尺借給她鎮壓氣運,那麼鳳凰一族怕是真的會一躍而上,強過他們麒麟族和龍族一線。

  而且誰也說不准,希榕身上的價值只有鴻蒙量天尺一項。

  眾麒麟聽到這話,頓時面露思索,覺得這話似乎有些道理啊。好東西誰不想要?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只是麒麟們自覺身為洪荒三族之一,還是有些傲氣的,雖然有些心動,但卻還是無法理解元凰的做法。代入一下自己,他們可實在丟不起這張臉

  火麒麟對此不屑的冷哼。

  「原來如此,只是以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土麒麟嘆息道:「堂堂一族之長竟然如此放低身段,這……嘖嘖。」

  始麒麟也信了幾分,故作遺憾的搖頭晃腦的開口。

  「洪荒之間,我一直覺得唯有龍族和鳳凰一族可與我族一較高下,我也一直頗為敬佩元凰,卻不想她竟然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做出如此行徑,這種事……哎,反正我是萬萬做不出的。」

  成功貶低了元凰,順便抬高了自己的始麒麟心裡暗想。

  抱大腿是不可能抱大腿的了,給再多好處都不換,他麒麟族永不為奴!

  然而這話才剛剛說完,一聲嘹亮的鳳鳴傳遍洪荒大地。

  「吾乃元凰,今在此立誓……」

  分明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這道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洪荒每個生靈的耳朵裡,一朵功德金雲隨著聲音彙聚,待到聲音落下,柱狀的功德金光轟然落下!

  熱鬧的宴會一直進行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算結束,清淡的果酒並不會醉人,其實就跟果汁差不多,不過希榕在自認為借酒消愁、發泄一通後,心情依然好了不少。

  之後九尾狐和胡思帶著她和元凰好好逛了逛青丘。就讓她的心情更好了。

  在元凰看來,青丘風景雖然秀麗,但其實並不值得她特地來看一看,畢竟洪荒大地靈氣充沛,多有奇景,相比於鳳凰一族盤踞的不死火山,那烈火與硫磺的氣息碰撞,黑紅的岩漿滾滾,巨大的梧桐古樹參天,赤紅的炎靈花漫山遍野的磅礡景色,這青丘到底是小家子氣了些。

  所以元凰無法理解希榕為何看得津津有味,似乎一花一草都別有趣味一般,最後她只能把這歸結到,或許是兩人的境界不同吧?

  但實際上,希榕會這樣純粹就是沒見識過這般美景而已,特別是有了混沌和盤古撐天地之時的荒蕪場景作對比,青丘這奇花異草搖曳,狐狸崽子嬉鬧的美景更是讓希榕不由發自內心的露出一絲笑意。

  走著走著,她們漫步在了一處林間,希榕忽然看見了遠處的林子裡,影影綽綽的有些土包。有只狐狸叼來鮮花灑在一個墳包上,然後卷曲著身子臥在了邊上。毛茸茸的臉上透著哀傷的神情。

  她立刻猜到了什麼。轉頭道。

  「那是你們青丘的墳地?」

  胡思點點頭,神色也出現了一些哀傷。

  「凡是我狐族族人,死後皆是葬於此處,免得他們被那些凶獸啃食。」

  這時,遠處又有一群狐狸快速跑過,身上都有些傷痕,其中一只傷的最重,背部好幾道血痕。

  希榕往那看了一眼。

  「那是……」

  九尾狐解釋道。

  「百年前多虧了兩位尊者,才讓我們這得以平靜下來,只是之後依然偶有游蕩到我們這裡的凶獸,所以我們和附近幾個小族群聯合在一起,定時在周圍巡邏,誅殺那些凶獸。他們應該是才完成任務回來。」

  希榕微微蹙眉。「又是凶獸啊。」

  邊上時刻注意她動向的元凰、九尾狐以及胡思立刻豎起耳朵,但卻見青衣尊者只是蹙眉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再無表示。仿佛只是隨口一說。

  青丘不算大,當把青丘逛了一遍後,希榕和元凰就准備離開了。

  胡思自然不舍,一雙狐狸眼可憐兮兮的盯著青衣尊者,希望她能讓自己隨侍左右。

  只是這洪荒危險重重,希榕可不敢保證把她帶出門後,還能全須全尾的帶回來,只能再次使用摸頭殺大法。

  「你還太小,好好努力吧,你的族人比我更需要你。」

  胡思動作一頓,她看了看身後的族人,以及那青山綠水的青丘,最終還是藏起了眼中的不舍,低聲道。

  「謹遵……尊者教誨。」

  待到離開了青丘,希榕繼續踏上了旅程。對著元凰提議道。

  「之前那九尾狐說,這附近有一百靈鳥族,歌喉優美悅耳,我們不如去看看?」

  元凰自無不可。

  去百靈鳥族地的路上,好山好水好景,只要願意欣賞,處處都能發現大自然的魅力。

  元凰慢慢的倒也品出了一分趣味。不過相比較希榕的悠閑,她則是時不時看著天上飛過的鳥類目露沉思。

  經過這些天,希榕和元凰也算是朋友了,隨口問道。

  「道友是有什麼煩心事?」

  元凰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其實自從第一次百鳥朝鳳之時,我就隱有所感,這背後對我有莫大的好處,只是一直都參悟不透。而之後,我因道友的那番話頓悟,試圖以此衝擊大羅金仙境,卻屢次不成,我心知是火候不到。唯有參悟了那百鳥朝鳳隱藏的秘密,才能得償所願。只是……」

  一向高傲的元凰露出苦笑。

  「道友想必也看出來了,我別說參悟了,連入門都不得其法。」

  希榕注意到元凰說這話的時候,一雙丹鳳眼一直在看著自己,仿佛她能再說出什麼名言警句一般,頓時眼角微抽起來。

  別這麼看她,她只是個水貨,她什麼都不知道!

  希榕可想不出來百鳥朝鳳能有什麼秘密?

  打開新世界大門的鑰匙?隱藏著神秘力量的寶藏?還是說解開秘密就能得到嗩吶版《百鳥朝鳳》曲譜。到時候嗩吶一響,敵人集體升天?

  不過她也只是腦子裡想一想,這種亂七八糟的猜測自然是無法對元凰說的。她岔開話題道。

  「悟道本就不是一時之功,道友不必著急,慢慢來,機緣到了,說不定下一刻就能悟出來了。」

  當然,若是機緣未到,那麼一直悟不出來也沒辦法。

  元凰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眉頭微蹙道。

  「我也不想這麼急的,還不是那祖龍和始麒麟。逮著機會就來挑釁我們鳳凰一族,那些小泥鰍和祖龍一個樣,不老實在東海裡待著,整天在洪荒耀武揚威、橫行霸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螃蟹變得!」

  元凰有些話和族人說不了,平日都是憋在心裡,此刻多了希榕這麼一個朋友,忍不住對著希榕八卦起了自己的兩個死對頭,言語間都是嫌棄。

  「再有那始麒麟,看著面相老實,實則內心奸詐,野心勃勃,不就是誕生於不周山腳嗎?竟然還敢攀扯上盤古大神,說什麼他們受盤古大神的愛護庇佑?洪荒當以他們為尊?我呸!只是住在山腳下就敢這麼扯大旗,那希榕道友自從不周山一出現,就住在了不周山巔,盤古大神豈不是愛死你了?」

  本來還好奇的想聽祖龍和始麒麟八卦的希榕差點被口水嗆死。

  「咳咳咳!」

  她趕緊擺手,表示道友,這話可不敢瞎說。

  元凰卻不以為然:「這短時間相處下來,我觀道友也不是古板之人,反正盤古大神已經身死道消,我這話也不算大不敬,有什麼不敢的?」

  替元凰尷尬到腳趾扣地的希榕:但關鍵是,你口中身死道消的盤古大神正好在圍觀啊!

  然而盤古一點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反而相當認可的幫著元凰反駁希榕。

  【她這話不算瞎說,你是我唯一的摯友,我對你的愛護自然比他人多得多。】

  尼瑪,差點忘了這家伙是個鐵憨憨。

  希榕:【……這種時候,你就別說話了行嗎?】

  這種時候為什麼不能說話?

  盤古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

  【你這是害羞了?】

  希榕:……當年在看神話故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盤古大神竟然是個碎嘴話癆、毫無情商的鐵憨憨?

  她心累的看向元凰。試圖轉移話題。

  「總之盤古他……也沒什麼好談的,你還是和我多說說龍族和麒麟族吧。」

  然而元凰卻好似愣住了一樣,直勾勾的看著她。

  希榕遲疑:「元凰道友?」

  「啊?哦哦。」

  元凰很快回過神來,因為希榕的話,再次對著希榕臭罵起自己的兩個死對頭做出的惡心事。小到祖龍瞪她,罵她死野雞,大到始麒麟蔫壞的坑她和祖龍對上,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說話間,元凰時不時余光瞄向身邊的青衣尊者。腦海裡怎麼也無法把剛剛的畫面抹去。

  元凰認識這位希榕道友這麼久,只覺得這人一向是面色淡然,面對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喜怒不形於色,很是高深莫測的樣子。

  所以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隨口胡言了一句『盤古大神豈不是愛死你了!』,竟然會引得希榕那麼大的反應。

  那咳嗽和慌亂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尋常人因為尊敬盤古大神,遇到這種情況的不悅制止,倒像是……被戳中了什麼,所以才手足無措的否認。

  而那時的元凰還沒察覺到這一點,她真正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是在她說出盤古大神身死道消後,她眼睜睜看著對方沉默下來,神色變得十分復雜,透著一絲心神俱疲的味道。

  邊上的青衣女子仿佛不願意回憶起某些傷心事,沉默了一下後,用很生硬的方式轉移話題。那言語間的停頓中似乎藏了許許多多元凰不知道的往事。

  元凰的記憶裡很好,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回憶起了最初在不周山巔初見希榕之時的場景。

  那時,祖龍詢問希榕是何時到此的,而希榕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說:「至於我何時到此,自他……自從不周山出現之時,我就一直待在這了。」

  當時希榕未說完的那個他……是誰?

  會不會就是盤古大神?

  可這若是真的,那麼希榕到底多少歲了?

  她難不成並非是洪荒誕生後的生靈,而是和盤古大神同一時代的老前輩嗎?!

  元凰屏住呼吸,只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一邊的希榕聽元凰說著八卦正聽得開心,忽然覺得鼻尖癢癢的,想打噴嚏卻又打不出來,頓時疑惑的摸了摸鼻尖。

  奇怪,她一棵樹應該沒有受涼感冒的可能吧?

  難道是有人在罵她?

  就在希榕開始沉思自己怎麼回事的時候,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隨後還有吼叫聲和火光傳來,頓時引起了希榕和元凰的注意力。

  元凰輕咦一聲。

  「咦?聽著像是禍鬥的聲音。」

  她知道希榕要以腳丈量大地,當即道。

  「道友不能壞了修行,且慢慢走,我先去前面看看。」

  希榕點點頭,等到元凰離開,她繼續往前走,只覺得前方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慌亂的尖叫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

  等到她到地方的時候,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這火卻是是禍鬥所做。而受害的正是她和元凰本來想去的百靈鳥族地。一群禍鬥不知怎麼繞到了百靈鳥族地後方。

  因為百靈鳥族住在高大的樹上,喜歡以茅草樹木搭建大型鳥窩、房子。所以禍鬥這邊一放火,百靈鳥族地就芭比Q了。

  不少待在巢中的雛鳥第一個被燒死。而試圖搶救以及和禍鬥搏鬥的百靈鳥也被燒死了不少,畢竟這個小族群比狐族還不如,不僅族人數量少,大部分修為更是低微,有的連化形都還沒完全,人身鳥翼。哪裡是一群凶殘的禍鬥的對手。

  希榕走進來的時候,只見滿地狼藉,燒成焦炭的樹木倒在地上砸成幾截,鳥窩也一並摔在地上,隱約露出裡面焦黑的雛鳥屍體。數只重傷的百靈鳥正或是以人形,或是以原形趴在這些屍體邊哀哀哭泣。而還能動的百靈鳥則是一邊哀鳴,一邊開始救治受傷的族人。整個畫面實在是人間慘劇

  恍惚間,讓希榕回想起了百年前,狐族和朱厭族拖家帶口逃難的那個夜晚。對凶獸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元凰顯然也對這些無腦殺戮的凶獸沒有好感,看著這麼多雛鳥死亡,她也不由痛惜起來。

  「這些該死的家伙,怎麼總是殺不盡,這邊殺完那邊又冒出來。」

  哪怕是鳳凰一族的族地也總是有這種情況,實在讓元凰頭疼。

  希榕厭惡的看了眼地上的禍鬥屍體。

  「不會殺不完的。這些家伙注定會從洪荒消失,或早或晚罷了。」

  元凰心裡一動。

  「哦?怎麼說?」

  希榕抬頭看了看天。

  「這些家伙畢竟是混沌魔神的怨氣所化,並非洪荒生靈不說還意圖禍害洪荒大地,只這一點,天道就不可能放過它們。」

  其實以她同樣非洪荒生靈的身份,說這話似乎有些奇怪。她也不是沒想過天道會注意到自己這個特殊存在的問題。

  最初她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廢柴成這樣有天道限制的結果,不過往好處想,願意限制她,應該是暫時不想弄死她,給她一條生路,

  二是,天道壓根沒有發覺自己這個特殊存在。畢竟天道似乎就沒發現盤古還活著。

  最後這兩種猜測都被之前的天降功德給打破了,天道對她降下功德金光,這說明什麼,說明天道是知道她的。而且也沒有刻意放生她的打算,還給了她那麼一大坨……雖然對她沒卵用,但真的很珍貴的功德金光。

  所以希榕不由開始猜測,難道還有第三種可能,天道知道她的存在,但只把她當做普通的洪荒生靈,並沒有發現她的特殊之處?

  想到這,希榕心裡輕松了不少,這可以算是她最近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另一邊的元凰可不知道希榕心中的千回百轉,她在聽到希榕的話的時候,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

  什麼?凶獸竟然是混沌魔神的怨氣所化?怪不得這群家伙無腦衝還這麼難對付!

  不過問題來了……希榕為何會知道這種辛秘?

  她元凰的傳承記憶裡只有盤古大神斬殺三千混沌魔神後開天地這個模糊的概念,可沒聽說過凶獸竟然是混沌魔神的怨氣所化這種事!

  元凰對希榕的過往是越來越好奇了,但她卻知道這不是好打聽的,更何況希榕在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元凰的心頭猛地一跳。

  「道友是說,凶獸是被天道所厭棄的?」

  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話信息量過大的希榕點點頭,理所當然道。

  「對啊,要不然斬殺凶獸為何能得功德?」

  砍死其他洪荒生靈得因果殺孽,砍死凶獸,天道反而發『獎金』,這不明擺著的事嘛!

  這就是關鍵點!

  但領悟到這一點的元凰反而更不好受了,因為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這只差臨門一腳的情況讓她心裡好似貓爪一樣難受。

  就在這時。一只小臂長的百靈鳥撲棱著翅膀飛下來,化作了一個身穿鵝黃羽衣的妙齡女子。這正是百靈鳥一族的族長。她明顯受了不少的傷,背部和腰腹都還有為干涸的血跡。

  但她依然咬著牙忍痛走到反元凰面前,恭敬的跪地開口道。

  「百靈鳥族族長,雲玲叩謝元凰尊者救命大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百靈鳥族願從此追隨鳳凰一族,聽候鳳凰一族的差遣。絕不敢有怨言。」

  說完,雲玲深深拜下去,局促的不敢去看元凰的表情,她這說是報恩,但若是抱上鳳凰一族的大腿,反倒是她占便宜了。

  可除此之外,百靈鳥一族也實在沒有別的能報答的東西了,而且……雲玲想著剛剛差點滅族的災禍,眼中閃過痛苦。

  雲玲已經做好了元凰會不屑,會厭惡的打算,但卻聽前方傳來一句。

  「你想……追隨我?百靈鳥一族想要追隨鳳凰一族?」

  雲玲疑惑的抬頭。隨後趕緊低下頭。把剛剛的話再重復了一遍。

  誰知緊接著就聽見元凰大笑出聲。

  「哈哈哈,好!好!好!」

  一瞬間終於感悟自己應該如何做的元凰興致高昂。

  就在希榕納悶元凰干嘛笑得那麼開心的時候,就見元凰對著她一拱手,丹鳳眼滿是欣喜和佩服道。

  「道友帶我來這百靈鳥族地竟是有這般原因,怪不得道友剛剛讓我不要心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元凰暫且先謝過道友指點!此恩日後必報!」

  話音剛落,她就仿佛高興的心情抑制不住一般,嗖的一下躥上了天。

  啥玩意兒就謝她啊?

  希榕和抬眼的雲玲二臉懵逼。

  難道元凰這鳥高馬大的,其實還有一顆喜歡嬌小鳥類的少女心?以至於開心得成了一只竄天猴?

  「唳!」

  就在兩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天上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鳳鳴。希榕抬頭看去,就見元凰不知何時露出了原形,巨大的鳳凰展開華美的羽翼。在空中飛舞著開口。

  「吾乃元凰,今在此立誓,此間凡飛禽當為吾麾下、受吾統領、以吾為尊!而吾必將帶領眾飛禽一齊滅殺凶獸,使洪荒大地再無紛爭雜亂!天道鑒之!」

  剎那間,祥雲升騰,功德金雲彙聚,柱狀的功德金光落下,籠罩住那七彩鳳凰!另有一小股則是擦著七彩鳳凰落下,落入了下方青衣女子的體內。

  之後更有巨大的靈氣漩渦以元凰為中心出現,靈氣液化為乳白色的靈霧飄蕩在空中。

  洪荒飛禽皆有所感應,不由自主的飛上空中,離得近的如百靈鳥一族得了不少好處,受傷的百靈鳥很快在靈霧的滋養下恢復,隨著其余離得近趕來的鳥類繞著元凰盤旋飛舞,百鳥齊鳴。

  而離得遠的則是對著那巨大的七彩鳳凰遙遙叩拜。

  但元凰卻全都感覺不到,最中心的她此刻閉著眼睛,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祖龍和始麒麟雖然只是飛在各自族地的上空遠遠看著,但卻立刻敏銳齊齊失聲道。

  「不好,元凰竟是要突破大羅金仙了!」

  一瞬間,祖龍和始麒麟的面色都不好看起來,畢竟目前三族鼎立的局勢是因為三方實力比較平衡,若是元凰成了大羅金仙,那他們還玩個屁啊?

  不對,為何元凰只說了飛禽?洪荒萬族可不只有飛禽啊。

  始麒麟心念一動,立於高空的他當即仰頭,猛地發出嘹亮的吼聲。

  「吾乃始麒麟,今在此立誓,此間凡走獸當為吾麾下、受吾統領、以吾為尊!而吾必將帶領眾走獸一齊滅殺凶獸,使洪荒大地再無紛爭雜亂!天道鑒之!」

  天道有感,果然再次降下大功德,不過始麒麟還來不及欣喜就面色一沉。

  第一總是特別的,元凰第一個立誓,於是功德最多,而始麒麟因為失了先機,這落下的功德難免就差了一籌。

  不愧是始麒麟,就是奸詐!

  本來焦躁的祖龍一愣,隨後急急忙忙的也張口發出嘹亮的龍吟,緊跟著立誓。

  「吾乃祖龍,今在此立誓,此間凡水族、鱗甲當為吾麾下、受吾統領、以吾為尊!而吾必將帶領眾水族、鱗甲一族一齊滅殺凶獸,使洪荒大地再無紛爭雜亂!天道鑒之!」

  祖龍這話一出,比始麒麟稍差一些的功德也落了下來,一時間洪荒大地,本來罕見的功德金光好似不要錢一般灑下來,到處是祥雲密布,霞光四溢,既有百鳥齊鳴,又有走獸仰天狂吼。更有水族大聲恭賀。那叫一個熱鬧非凡。

  只是作為主人公的三個心情卻很不美妙,祖龍是因為此次收獲墊底,心裡正在暗罵元凰和始麒麟奸詐。

  始麒麟暗罵祖龍卑鄙,水族就水族,還非要搞個什麼鱗甲一族,這不是挖他的牆角嗎?

  而元凰更是心中怒罵祖龍和始麒麟卑鄙無恥,雖說從她心有所感說出飛禽二字的時候就知道,這塊大蛋糕絕不是她一個人吃得下的。但是你們兩個難道沒有自己的思想嗎?把她的詞改幾個字就用上這就有點不要臉了吧?!

  元凰:學人精,我呸!

  洪荒難得出現這樣的一場盛世,可以說是全洪荒的視線都集中在那上空的元凰、始麒麟、祖龍身上了。

  但也有那麼一些人,第一時間想到了一抹青衣。

  青丘中,胡思和其余狐族在九尾狐的帶領下皆對著遠方拱手遙拜。其余狐族都是一臉懵逼,不是很清楚為何他們狐族就忽然成了麒麟族的眷屬,不過這似乎也不是壞事,畢竟抱上了麒麟族大腿,最重要的是既然三族族長立誓牽頭,那麼消滅凶獸豈不是指日可待?

  他們狐族飽受凶獸之苦,真是做夢都想那些凶獸趕緊死!

  這其中,唯有胡思和母親九尾狐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只一眼,她們就知道對方肯定是想起了那天希榕尊者對凶獸的厭惡了。

  希榕尊者和元凰尊者是結伴而行的,剛剛的立誓由元凰尊者第一個發出,之後落下的功德金光似乎還分出了一小股朝著地面落下,那這是不是說明……元凰尊者突然立誓其實和希榕尊者有關?

  自覺想通這一切,胡思對希榕尊者的敬佩自然更深了一分,卻沒有注意到母親九尾狐移開目光後,神情流露出一絲復雜之態。

  九尾狐遠遠的看著天上齊齊衝擊大羅金仙的七彩鳳凰、始麒麟以及祖龍。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天青衣尊者盯著元凰遠去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就是希榕尊者的威能嗎?

  舉手投足間就可以造成洪荒這麼大的震動。輕而易舉的就能結合洪荒萬族的力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消滅讓其討厭的凶獸。

  而另一邊,始麒麟立在高空,低頭看向七彩鳳凰的身下,洪荒幅員遼闊,就算以他的目力,這麼遠的距離也無法看透那邊的情況,但他卻知道,那個叫希榕的青衣女子肯定就在那裡。

  他和元凰、祖龍明爭暗鬥這麼多年,比誰都熟悉他們,所以他很清楚,若是元凰有機會突破大羅金仙,那她早就突破了,絕不會等到這個時候。

  更何況,剛剛那一大朵功德金雲他看得分明,竟是有一股落到了元凰的下方去。

  這讓始麒麟不得不猜測,元凰會突然有如此機緣,絕對和那個希榕脫不了干系!

  若當真如此,只能說,元凰果然還是那個元凰,當真是好算計啊。

  不要臉面算什麼?

  自甘墮落算什麼?

  以鳥色侍人又算什麼?

  元凰得了這麼大的便宜,直接原地突破,而且因為她占了先機,此刻直入了大羅金仙中期。竟是比他和祖龍都高了一個小境界,正所謂一步先步步先。若是真讓元凰得逞,引領鳳凰一族成了洪荒第一族。那時候,還有誰敢說她閑話?敢對她有半點不敬?

  看來……他們麒麟族對待那位希榕道友的態度又要變一變了。

  始麒麟按下雲頭,終於突破大羅金仙的他不僅沒有一絲高興,反而面沉如水,吩咐麒麟長老們立刻隨他去麒麟洞議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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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和上次一樣,那一股的功德金光鑽進希榕體內,頓時石沉大海,沒了動靜。活像是希榕社畜時期的薪水,每個月只能在發薪日看見一筆工資卡入賬的提示短信,等到之後再看時,錢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盤古倒是有心想要幫希榕查探一下,可惜他自己都還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困在希榕的體內呢,所以他的神識根本無法穿透希榕的本體以及元神分毫。

  好在希榕已經習慣了自己身上這些莫名其妙的廢柴特性,所以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天上的異像上。

  多虧了百靈鳥一族的族地在山頂,所以她的視野還算開闊,一抬眼就能看見廣闊的天空,華美的鳳凰展翅翱翔、霸氣的祖龍騰飛長吟、威嚴的始麒麟腳踏祥雲。

  這一切都仿佛特效大片一般恢弘龐大,帶著獨有的視覺衝擊效果。讓希榕這個普通樹暗自感慨。這就是洪荒啊,她和他們這些厲害的大能,就好似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不過這樣也好,洪荒危險重重,她若是能一直這麼安全的縮在角落看遍世間美景,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當然,這話希榕卻是不會對盤古說的,大概是因為她穿越和自帶游戲系統的特殊性吧,搞得這家伙明明成天和她綁定在一塊,卻還是和其他人一樣對她有些奇奇怪怪的腦補。洪荒和後世現代人的壁壘都這麼厚的嗎?

  好在希榕想了想,畢竟三年一代溝,他們之間的代溝都得從開天辟地算起了,差異大一點完全可以理解。

  天地異像很快消散,天上的三個主角各自落下,而各色鳥類、走獸和水族、鱗甲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本來自由散漫的洪荒萬族頭頂現在忽然空降了三個領導,顯然其他族群內部之後是有的聊了。

  而元凰落地後自動變回人形。她雲鬢上珠翠寶簪斜插,身上一襲華美的彩衣,那顏色看似紛雜卻又十分和諧,她相貌雖然絕美,只是此刻看她的人第一眼只會記住她那一身冷冽霸道的氣勢,以及那雙暗藏高傲的丹鳳眼。

  希榕倒是沒感覺到她有什麼變化,但看邊上跪伏在地,幾乎被元凰身上那大羅金仙的威壓壓趴下來的百靈鳥族人,她還是察覺到了什麼。露出一抹笑容開口道。

  「看來道友此次收獲頗多啊?」

  面對希榕,元凰下意識的收斂了氣勢,面色柔和下來,十分欣喜的開口。

  「正是,我搶占了先機,現在已經是大羅金仙中期,比那始麒麟和祖龍高了一個小境界,哈哈,現在他們怕是覺都睡不安穩了!」

  深知元凰之前有多苦惱的希榕笑意更深。

  「那可真是恭喜了。」

  、

  「道友說的這是什麼話?真是羞煞我了。」

  元凰此刻的語氣滿滿的親昵。

  「該是我謝謝道友才是。」

  希榕笑容一僵。

  又來了!

  她明明什麼都沒干,但對方卻追著她說謝謝的奇怪場景!

  青衣尊者努力繃住笑容,試圖掙扎一下。

  「我?我可什麼都沒干啊。」

  「道友雖然沒有明著說,但這一路走來,你做的也夠多了。」

  元凰卻一臉感慨的搖搖頭,那表情仿佛在說『道友你又做好事試圖不留名了。不過沒關系,我都幫你記著呢!』

  然後在希榕懵逼的眼神下,她開始舉例,大概意思就是。

  在她因為百鳥朝鳳而隱有所感卻無法把握關鍵之時,希榕帶著她先去了狐族,看過了小族群在洪荒艱難卻積極的求生。看到了凶獸對狐族的傷害。可惜她性格過於高傲,竟是沒把這事放在眼裡。

  於是希榕再次提議,帶著她來到了這裡。正好受到凶獸襲擊的百靈鳥族!

  元凰很慚愧,她這高傲的性格讓她竟是再次忽略了希榕的提示,一般人怕是早就放棄她這不開竅的榆木了,卻不想希榕竟是給出了第三次提示,把凶獸被天道厭棄這件事直接透露出來。

  在元凰看來,希榕這可真是追著她喂飯不說,就差拿漏鬥給她灌下去了!

  感謝希榕老鐵刷來的求道大火箭,感謝希榕老鐵的不離不棄!

  之後,元凰頓悟所差的那臨門一腳,被百靈鳥族長結結實實的踹來了。這才有了剛剛的事情。

  因為占了最先立誓的先機,本來十成的好處,她一人獨占四成,之後才是始麒麟和祖龍兩人分。

  而這一切的功勞自然被元凰歸結到了希榕身上。她甚至對著希榕面色篤定道。

  「在我突破大羅金仙之時,我就在想。希榕道友百年前讓我斬殺周圍凶獸以還那段百鳥朝鳳的因果,或許不是偶然吧?」

  若是之前她或許還想不到,但結合現在的事情一想,就仿佛草蛇灰線,有跡可循啊!

  然而希榕對上元凰那寫滿了『我全都知道了,你就不必藏著掖著』的雙眼,只覺得眼角微抽。

  不,那真的就只是偶然而已。

  偏偏這時盤古又冒了出來。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這家伙又來了!

  希榕頭疼的趕緊開口:【都說了我沒有那個本事……】

  【這我明白。】

  誰知盤古這次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道:【你也並非是有意引導元凰,這一切完全都是無意之舉,對吧?】

  希榕一愣。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後,頓時激動了。

  【你……你真的明白了?!】

  臥槽,這家伙終於理解她一回兒了嗎?

  要知道當真大佬很爽,但明明是個廢柴卻總是被人腦補成大佬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她只是想偏安一隅,當一棵普普通通的樹,跪求你們這些大能不要那麼喜歡腦補行不行!

  【我明白!】

  盤古聲音深沉而堅定,一副他是全洪荒最懂希榕之人的模樣。

  【這一路走來我也看著呢,你不是那麼多思緒的人,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你對道的理解已經太深了。所以哪怕你並沒有主動去做,但依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引導著元凰明悟了突破的關鍵!你不是有意為之,所以覺得自己不應該應下元凰的道謝,我說的對吧?】

  希榕的善良和謙遜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正感動的希榕動作一頓,仿佛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嚨口。她冷酷無情的開口。

  【不,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隨後任憑盤古怎麼說都不再理會他。

  她剛剛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這個鐵憨憨懂她!

  自覺自己老懂王了的盤古本以為會得到希榕的推心置腹,誰知卻得來了這麼一句話,頓時一臉懵逼,不懂剛剛還似乎很開心的希榕怎麼就一秒變臉了?

  啥叫他不明白?他覺得自己挺明白的啊?

  另一邊,希榕回過神來,面對元凰的視線,她堅定的開口。

  「我真的沒有做什麼。鳳凰從此為百鳥之王,統御天下飛禽。這本就是道友你注定的機緣而已。」

  元凰卻比她還堅定的搖頭道。

  「但若是沒有你的提點,我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開竅,很有可能今日搶占先機的就不是我了。這一聲謝,你自然擔得起。」

  其實希榕的話她心裡有數,畢竟她那宣誓乃是冥冥中有所感悟才脫口而出的,凶獸禍亂洪荒,殘害洪荒生靈。洪荒萬族卻各自為政,無法有效的反擊。必須由當世的強者牽頭,擰成一股繩來抵御消滅這些洪荒有毒有害生物。

  而元凰、祖龍和始麒麟恰好是當世三個公認的大能,所以希榕說的沒錯,這確實可以說是他們注定的機緣。

  但還是那句話,一步先步步先,元凰要的不僅是大機緣,更要能壓倒祖龍和始麒麟的大機緣,所以在她看來,不僅是謝,希榕更擔得起她一拜。

  說以話音剛落,元凰已經拱手,對著希榕鄭重的行了一禮。

  希榕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元凰。說什麼也不肯讓她拜自己。鬧成現在這個局面完全是迫不得已了。日後元凰若是發現了她是個廢柴,衝著也沒什麼損失也還好說。但若是元凰拜了自己,日後再發現真相,那可就丟臉了,到時候她可就真要被當柴火燒了!

  元凰不知道希榕的顧慮,還當她太過謙遜和客氣,同之前一樣壓根沒把這些提點當回事。但人家不當回事,元凰卻不能不當回事。她心裡暗暗下決心,之後一定要把這恩情加倍還上才行。

  想到這,被希榕阻止的元凰又有些歉意的表示。

  她暫時恐怕無法完成和希榕同游洪荒的約定了,畢竟她剛才可是對著天道立誓,要帶著眾飛禽擊殺凶獸,雖然沒說具體日期,但給天道干活,自然是越快越好。更何況還有祖龍、始麒麟兩個競爭對手在一邊虎視眈眈呢。為了後續凶獸滅絕、維護洪荒可能會落下的功德,三族之後肯定要鉚足了勁,盡可能多的擊殺凶獸。

  得到了希榕的諒解後,元凰對著百靈鳥族吩咐了幾句就轉身化為原形朝著不死火山的方向飛去。

  她一邊飛一邊暗暗思索。

  之前兩次她意圖報恩,希榕都只是提出了不痛不癢的小事,本想著跟著對方來找機會還恩情,卻不想不僅欠下的恩情更大,自己現在還要離開了。

  思及此處,元凰面色有些羞愧,想著這次還是先回族內好好商議一下,別的不說,起碼也要准備一份厚禮才是。萬不能像是之前那樣隨著希榕糊弄過去了。

  希榕看著元凰離開的身影頓時松了一口氣。

  可總算走了。

  其實她和元凰相處的這些天還是很愉快的,有個合得來的朋友也是件好事。但這個朋友總是對她有些奇奇怪怪的腦補就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最讓她倍感頭痛的是,最近這種對她有奇怪腦補的還不是一個兩個。凡是和她接觸過的人,都仿佛中了某種可怕的劇毒一般。

  有的覺得她跟腳神秘,有的說她有大智慧,還有的啥也沒說,但整天用一種『強者竟是恐怖如斯!』的奇怪眼神瞅她。

  希榕回想著這些日子的遭遇,心中哼唧一聲。

  呵,總之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這危險的洪荒,她作為一棵廢柴樹必須保持清醒,任你們怎麼吹,總之她是絕對不會聽信你們的糖衣炮彈的!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年頭有個詞叫捧殺!

  這樣想著,希榕轉身也離開了百靈鳥族地,並且和盤古堅定道。

  【現在又只剩下咱倆了,這次我絕對不往別家的族地走,看見人就繞道,我就不相信這樣還能惹出奇怪的事情,讓人鬧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猜測來。對了,這其中也包括你。】

  盤古據理力爭:【我這怎能算奇奇怪怪的猜測?我都是有依據的!】

  希榕:【呵呵。】

  盤古沉默了,他感覺摯友在嘲笑他,可惜他沒有證據。

  而希榕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百靈鳥族地周圍離得近的族群後腳就陸陸續續派人過來了。畢竟當時離得近的都看見了元凰是在百靈鳥族地上空立誓的,自然多得是人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百靈鳥族也不懼他們前來,畢竟元凰親口承認了百靈鳥族的眷屬地位,離開之前更是說會派族人來幫他們百靈鳥族重建家園。所以百靈鳥族現在可算是腰杆子挺直了。

  狐族自然也派了人來,正是胡思和她的兩個姐姐,百靈鳥族族長雲玲聽聞了狐族之前竟然也接待了元凰和那位青衣尊者,立刻對胡思她們的態度好上了幾分。所以透露的事情也就多了不少。

  而這些話都被胡思她們帶回去,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九尾狐聽。

  卻不想九尾狐聽見後,竟是露出一副重擔落地的放松表情,喃喃自語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胡思疑惑:「母親,你這是怎麼了?什麼原來如此?」

  「哎,也是我之前誤會了。」

  九尾狐自認為解開了誤會,也沒有再隱瞞,而是把有關於希榕尊者盯著元凰背影似笑非笑的表情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事之前一直壓在她心底,就好似疑鄰盜斧一般,以至於青衣尊者做什麼事,她總是覺得不對勁。

  按說希榕尊者對狐族有大恩,她實在不該這般想,但就是控制不住,所以這時九尾狐才會松了一口氣。暗道果然是自己多心了。當時希榕尊者讓元凰去殺那些凶獸,想必就是起了提點的心思,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表情吧?

  「希榕尊者當然不會是那樣表裡不一之人。」

  胡思聞言,也笑道。

  「不過我倒是不知母親心裡還壓著這麼一件事,怎麼不早和我說說,真是徒增煩惱。」

  九尾狐點點頭,很是贊同。在確定是誤會後,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和女兒聊起了剛剛三族族長立誓、天降功德的事情。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洞府中並非只有她們兩個,一個渾身被黑霧包裹的神秘男子正堂而皇之的坐在一朵巨大的黑蓮上聽著她們的談話。等聽完自己想要的後,他一揮袖就消失在了洞府中。

  清晨,剛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格外的濕潤清新。青草地越發的翠綠可愛,希榕踩在上面,一邊啃著路邊摘到的下品朱果,一邊和盤古得意道。

  【看吧,我就說我這個行動方針是不會錯的。這都三個月了,是不是一點麻煩事都沒有?】

  而且不接觸人,就不會有人對她產生那些奇奇怪怪的腦補,好耶!

  說話間,希榕轉頭,視線掃了周圍一圈,確定附近沒有人後,這才繼續往前走。

  青衣尊者目光清冷,轉頭看一眼的行為表面上沒什麼異樣,但配上僅有盤古可以聽見的聲音後,就多了一絲狗狗祟祟的味道。

  盤古:……硬漢如他因為過於喜歡硬剛,而和苟系摯友格格不入。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吧?】

  希榕嚴肅道:【你不懂,小心駛得萬年船。反正我是暫時不想和其他人接觸了,就我們倆一起游歷洪荒不好嗎?】

  他們倆一起游歷洪荒嗎?

  盤古心裡一暖。

  【自然是好……的。】

  說話的盤古微不可察的一頓,隨後遲疑道。

  【可你這樣其實也並不保險,畢竟現在洪荒生靈越來越多,雖然你主動避開了他們,可他們也可能會自己撞上來的。】

  其實要是希榕有神識的話,倒也不需要這麼麻煩,可惜的是她沒有。而他的神識也無法大面積展開。

  希榕很自信的開口:【放心好了,洪荒生靈雖然增多了,但洪荒大地這麼遼闊,分散了也沒多少。我都這麼謹慎了,怎麼可能這麼巧撞上來。】

  【可是……】

  盤古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希榕真相。

  【就在你後面,我感受到了混沌的氣息……不是凶獸。這種程度……應該是混沌魔神。】

  混沌魔神?!

  希榕一驚,【臥槽,你烏鴉嘴啊你!】

  她轉身慌忙朝後看去。但隨後又疑惑起來。

  【什麼都沒有啊。】

  不過……左前方的那棵樹根部好像在冒黑煙?

  此刻還沒有人族文字,所有洪荒生靈用得語言其實都是世界自己孕育而出的。可以說,這套語言本身就有著無窮道韻,可以准確的承載和傳遞使用者的意思。

  所以盤古雖然沒聽過烏鴉嘴這個詞,但他卻理解了希榕的意思,思索了一下道。

  【那家伙是從你說完游歷洪荒才主動顯露出自身氣息的,由此可見,他很可能在此之前就在那了,我剛剛只能算是提醒你而已。所以……】

  正在緊張狀態中的希榕:【說重點。】

  盤古沉默了一下,嚴肅臉表示。【……所以綜上所述,我覺得我不算烏鴉嘴。】

  萬萬沒想到盤古要說的是這個的希榕:……她好像從盤古的口氣中聽到了一絲絲委屈和辯白?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吧?

  【好吧,好吧,是我的錯,你不是烏鴉嘴,我是烏鴉嘴。】

  希榕無奈。

  【所以那家伙到底在哪?是我現在看的那棵樹不?】

  成功洗刷冤屈的盤古這才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但因為離得太遠,他只能感知到那個方向有混沌的氣息傳來。

  不過他表示,若非這混沌魔神故意顯露氣息,只剩一縷元神的他其實是發現不了這家伙的,而這家伙既然會這麼做,說不定就是想讓希榕發現,那麼現在也不可能再藏著掖著的。

  果不其然,盤古話音未落。在希榕眼裡冒著黑煙的樹中突然傳來聲音。

  「你果然早就發現了我。明知道我在你身後,卻依然以後背對著我三個月有余,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啊。」

  希榕背後一寒:尼瑪?她竟然被人跟了三個月?!

  喂,妖妖靈嗎?警察叔叔就是他!

  緊接著,樹中緩緩飄出來了一個人。一個長相俊美,但卻透著一股邪氣的男人,他站在一朵墨玉一般的巨大黑蓮上,懸浮離地一小截距離。本就上挑而凌厲的眼睛看誰都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

  【是他?!】

  希榕頓時眯了眯眼睛。

  雖然這人此刻沒有被黑霧包裹,但希榕卻下意識的確定,這就是之前那個疑似指示赤面猿和白猿假扮成靈貓來騙自己的神秘人!

  而就是這樣一個家伙,竟然暗中跟了自己三個月!

  希榕心裡暗自警惕起來。

  【現在能看清臉了,這下你能認出來他是哪位混沌魔神了嗎?】

  盤古卻表示,感覺應該見過,但還是想不起來。

  【這都想不起來?他這長相的辨識度還是有一些的吧?】

  希榕看了看那男人邪氣而英俊的臉龐。

  【你仔細瞅瞅他,這鼻孔看人的架勢沒道理見過一面還會忘啊?】

  盤古沉默了一下。遲疑道:【但是……我記憶裡那些混沌魔神好像大多都是這般……呃,喜歡用鼻孔看人,越是強大的混沌魔神原型越高,越是喜歡以鼻孔看人,好在這些家伙都沒我高,所以真論起來,好像我才是那個……】因為身體原因,在混沌總是鼻孔看人的那個。

  他的話雖然因為羞澀沒有說完,但聽明白的希榕依然沉默了。

  你這家伙要不要這麼搞笑,真是把她的思緒都打亂了!

  她深吸一口氣,轉而看向那邊的黑衣男人。

  「你是誰?」

  那黑衣男人頓時冷笑。

  「果然,那些蠢貨以為的大慈悲都不過是你的偽裝罷了。你是假慈悲真傲慢,明知我的存在,卻連我的名字都不屑於掐算嗎?不過我羅睺有的是辦法讓你從此把我的名字刻進血肉骨髓裡!」

  希榕一時失語,面癱著臉不知道以什麼表情來面對對面的家伙了。

  啥玩意就她假慈悲真傲慢了?

  啥玩意就刻進血肉骨髓了?

  這家伙擱她這演青春傷痛文學還是虐戀狗血劇嗎?

  大哥你走錯片場了吧?

  而另一邊,羅睺看著被他點破之後,干脆不再偽裝,直接面無表情暴露出冷酷模樣的青衣女子,眼中有被輕視的隱怒、有殺意、有忌憚、同樣也有一絲佩服。

  雖然沒從楊眉那逼問出什麼有信息,但僅憑借知道的那些消息,他依然可以確定這家伙的不簡單,雖然之前在混沌中無人知曉,但她不僅逃過了盤古開天的那一場大戰,甚至開天後還能活得如此滋潤,他曾遠遠窺探過,那撐天地的盤古不僅沒有動她,反而和她有說有笑,最後更是讓這家伙落在了自己的墳頭上你敢信?!

  別說什麼當時盤古都死了,死後人事不知,以盤古的能耐,以他開天的功德,正常來說誰有這個殊榮在他的墳頭定居?天道還不五雷轟頂直接劈死那丫的?

  所以羅睺當時就斷定,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貓膩!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羅睺其實沒必要和這個青衣女子作對的,畢竟他又不是那個傻逼魔猿,因為是從戰鬥殺伐法則本源誕生混沌魔神,成天就知道打架,結果第一個嗷嗷叫著對上盤古,上去秒變死猴子。

  事實上,他最初也只是出於好奇和探究的心思,才會困住了那受重傷的楊眉。

  真正讓他盯上此人的原因,則是因為他在盤古死後沒多久撿到的那半張殘破的造化玉碟。那造化玉碟是個好寶貝,雖然是殘破版,但上面的各種大道法則依然讓他被盤古所打傷的傷勢快速愈合,他果斷轉而修煉起了上面記載的魔道。從此修為迅速上漲,竟是在極短的時間就達到了大羅金仙之上的准聖境界。

  可以說,現在的洪荒,聖人未出,准聖就是最強之人!

  但可惜的是,這之後他的修為卻再無進展。

  羅睺費盡心血努力掐算過後,這才隱有所感,知道必須找到另外的半張殘破的造化玉碟進行參悟。方能成就自己的魔道、超凡入聖!

  只是他繼續深入掐算後,卻算不到這剩下的半張殘破的造化玉碟的具體位置。好在他知道這種寶貝會自行擇主,絕不是尋常人可以得到的。

  羅睺可不覺得當時只是太乙金仙的元凰、祖龍這些小鳥、小泥鰍能同自己一般有這樣的殊榮。所以他直接把範圍鎖定在了和自己一樣逃過混沌中那場血戰的混沌魔神身上。

  接著他把遠在不周山的那棵樹當成了自己的第一目標。畢竟怎麼看,這棵樹都太過特殊,實力太過高深莫測。就連他這個准聖都看不清楚!

  聖人誕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所以羅睺斷定這棵樹不可能到達聖人境界,而造化玉碟放在身上又恰好有遮掩自身修為的功能。最後再加上這些天的試探,羅睺終於可以肯定,剩下的半塊殘破的造化玉碟一定就在這人的身上!

  正對面的希榕被羅睺那緊盯的銳利眼神看得背後發涼。卻並沒有逃跑的意思,畢竟她壓根跑不過人家,只能交通靠腳的她哪裡比得上人家有法器能踩著飛啊?

  而且還是這種墨玉似的黑蓮花,一看就氣質不凡,人家踩在上面,那氣勢那排場……嘖嘖。可比她那把破『癢癢撓』厲害多了。

  「你為何要跟著我三個月?」

  這麼想著,希榕一邊試探的開口,一邊暗自提醒盤古注意:【咱倆的命可就交給『烏龜殼』和你自己了,你看著辦吧。實在逃不過……我努力站直一點,這樣還可以讓我們倆死得比較有尊嚴!】

  盤古:……還沒開打呢,倒也不必這麼悲觀。

  好在羅睺因為忌憚希榕,倒也沒有急著立刻動手。他薄唇一勾。

  「你莫非是在那些蠢貨面前裝上癮了?明知道我要什麼,又何必明知故問?」

  若是之前,他或許會以為對方不知道,但是自從那天在山谷外,他聽到那兩只朱厭對他重復了那句『她說她討厭黑蓮花』,順便和山崖上的她遙遙對視一眼後,他就瞬間明白過來,對方恐怕同樣早就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窺視,更知道他手裡也有半塊造化玉碟!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棘手的對手,對方有著他摸不透的修為,神秘莫測的手段,更有著比他還要深沉的心機!

  但……

  羅睺面上冷笑,笑容三分冷酷三分無情四分勢在必得。

  無論如何,另外半塊造化玉碟他一定要拿到手!

  真的壓根什麼都不知道的希榕:……我知道你奶奶個腿!

  【盤古,你知道這家伙要什麼嗎?】

  盤古自然也不清楚。

  希榕想了想,抬起衣袖拿出了暗袋裡藏著的鴻蒙量天尺。畢竟思來想去,她身上唯一有的就是這玩意兒了。

  誰知她這一動作似乎引起了羅睺的誤會。

  「這就是之前鬧出大動靜的後天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倒是個好法寶,不過到底是後天,恐怕是擋不住我這把先天至寶弒神槍的。」

  他說話間,警惕的抬手一握,一把通體黑紅,渾身煞氣的□□被他握在手中。正是先天至寶,擁有四十八道禁制的弒神槍。

  鴻蒙量天尺也不過是四十五道禁制,本身最大的特點就是能丈量洪荒大地,論起殺傷力,是遠遠比不上這把聽名字就殺氣四溢的弒神槍的。

  「等等!」

  希榕嚇得握著鴻蒙量天尺的手一緊。繃著臉聲音艱澀道。

  「我無意和你比鬥。」

  大兄弟,她把鴻蒙量天尺拿出來只是讓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東西,真不是要和你開大,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就像她一直說的,這個社會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殺殺,劃重點,跪求不要殺她!

  不過雖然這大兄弟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壓根不稀罕她的破尺子。那這就好辦了。

  「我只是想說,我身上唯一的法寶就是這把鴻蒙量天尺,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你或許弄錯了,我這裡並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希榕說這話的時候,相當的誠懇,特別是小眼神瞄到對方的弒神槍槍尖的寒光後,就更誠懇了。

  這麼鋒利的□□,捅她一下,她肯定就成冰糖葫蘆了吧?

  所以說,她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到底招誰惹誰了啊摔!

  為什麼走了腦補怪,又跑來個奇奇怪怪的謎語人啊!

  盤古安慰她。

  【你不必太害怕,現在是洪荒不是混沌,他也已非昔日的混沌魔神,現在修為也不過跌至准聖罷了。這種家伙,若是我肉身還在,一拳就能重創他。】

  希榕頭疼道:【你也知道今非昔比了,現在的你一拳過去,恐怕就輪到羅睺跪在地上求你不要死了。】

  盤古沉思了一下,大手一揮。【那倒是不至於,以我現在元神的脆弱程度,我現在打他一拳他連求我不要死的時間都沒有!】

  希榕:……不要用那麼豪邁坦蕩的語氣說這麼驚悚的話啊喂!

  最近總感覺這個家伙好像不知不覺學壞了,是她的錯覺嗎?

  事實上,盤古確實是故意逗了希榕一下,為的就是讓她別那麼緊張而已。見希榕無語住了,他反而笑道。

  【好吧,剛剛是說笑的。不過你真的不必驚慌,雖然我現在傷不了他,但危急時刻帶你遁走還是沒問題的。】

  【但是這對於你的消耗很大對吧?】

  希榕沉聲道。

  她也不是傻子,盤古被困在她體內本就行動受限,還要避開天道,這種情況下休養壯大自己的元神已經很困難了,再耗費力量帶她逃跑對盤古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盤古卻豪邁一笑。

  【必要時刻也沒辦法嘛。咱們現在是一體的,幫你就是幫我自己,若是你有事,到時候咱們可就要像是你之前說的那什麼……一屍兩命了。】

  作為力之法則本源中誕生的盤古不是一個會害怕戰鬥逃跑的人,若是他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他哪怕只是一縷殘魂還是會應戰的。這是屬於他的驕傲。

  但現在的情況是,羅睺挑釁的是他那善良膽小的摯友,盤古自然不會看著摯友去死,這就像是……像是摯友說的那什麼……哦,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自覺在希榕那偷師不少好詞好句的盤古得意的想。不愧是他的摯友,偶爾說出來的話就是那麼有道理,幸虧他都記下來了。

  與此同時,半點沒有被盤古安慰到,反而聽到『一屍兩命』這個詞身子一僵的希榕:……怎麼辦?她好像知道這鐵憨憨是被誰帶壞了。


第27章

  正是雨過天晴之時,林間透著一股清新濕潤的氣息,陽光透過樹冠的空隙灑下來。在地上投射出一塊塊光斑,也在林中兩人的臉上映照出斑駁的影子。

  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腳踏實地的站著,她算不得絕美,但小臉精致、杏眼桃腮也算得上漂亮俏麗,只是此刻下頜線緊繃,面色有些冷淡。

  而在她的對面,則是一個男子,相比起那青衣女子,他不僅相貌更勝一籌,長相俊美邪氣,衣著也更花哨些,黑衣上是燙金的雲紋,靴子上是黑紅的暗紋,腳不落地,踩著的是先天靈寶、滅世黑蓮,手裡拿著的是先天至寶、弒神槍。端的是尊貴霸氣。

  明明現在該是陽光燦爛而溫暖和煦的,但兩人之間不太妙的氣氛讓這一片空間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下來。

  不想和他比鬥?

  她這裡沒有他要的東西?

  羅睺聞言動作一頓,一雙銳利的雙眸緊盯著眼前的青衣女子,那雙澄澈的杏眼似乎有很多情緒浮沉,羅睺看不懂,他也不需要懂。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他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那青衣女子。

  「你之前分明也在等我找來,並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比一比的吧?怎麼?現在忽然開始示弱,是你終於怕了?」

  青衣尊者聽到這話,似乎有些驚訝。

  「我在等你找我比鬥?你怎麼會這麼想?」

  羅睺卻堅定的表示。

  三個月來,希榕一直後背門戶大開、毫無防備的對著他,看似什麼都不知道,實則是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才會頻頻往後面看。

  不就是為了挑釁他,試圖讓他率先發動攻擊嗎?

  至於為什麼希榕會希望他先發動攻擊?呵,當誰不知道她那可以反噬攻擊者的奇怪防御之法啊!

  用希榕的話來理解就是:別裝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擱我這玩什麼聊齋?

  希榕:……

  《論她因為不想碰到陌生人觸發腦補事件而在走路時東張西望,結果反而再次吸引來一個腦補怪這件事》

  青衣尊者沉默了一下開口:「其實……我並不是在看你。」

  羅睺不耐煩了,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麼裝啊?

  「夠了,無意義的廢話到這裡就夠了。」

  羅睺緩緩握緊手中的弒神槍。

  「總之,造化玉碟在你手上對吧?」

  青衣尊者抬眸:「造化玉碟?」

  「沒錯,正是造化玉碟。你也不必說什麼那半塊造化玉碟不在你身上。我羅睺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你的諸多算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手一抬,槍尖直指對面的青衣女子。

  「我知道,你從不周山巔下來為的就是以身做餌,引得得到另一半造化玉碟之人來主動尋你。百年前,我驅使兩只朱厭試探你,你親口說出討厭黑蓮花一話,想必在那時候……不,或許在那之前你就猜測另一半的造化玉碟在我手上,只是那一次我出手才讓你終於確定了這一猜測。」

  「但你並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你知道還不是時候,我有滅世黑蓮,弒神槍在手,你並非是我的對手。你當時故意說出那話來唬住我,以此拖延時間。」

  而百年前狐族和朱厭族等以山谷為中心的幾個小族群遭遇的凶獸群襲擊事件,正是羅睺因為摸不准希榕的底、想著暫時隱於暗處再做打算而弄出來的。

  俗話說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想越虧,所以羅睺臨走前一甩袖子,催動法力,這才引來了大量的凶獸聚集。這不算他的報復,頂多說是心情不好的隨意發泄而已,就如尋常人心情不好看見路邊的石子踹了一腳一樣普通。

  羅睺不會在乎自己因為氣悶『踢了一塊石頭』會害死多少生靈,狐族和朱厭族怕是也永遠不會知道百年前那一場滅頂之災只因為某人的一時氣悶。

  早就忘了百年前自己心情不好隨手施法一事的羅睺冷聲繼續道。

  「百年後,你以後天功德至寶得到大量功德金光。我本以為你是准備走功德成聖的路子。但後來我發現,你實在是一個很會騙人的女人,我竟然又被你給騙過去了。」

  「你故意接近那元凰,百年來步步算計,終於成功引導元凰立誓,始麒麟和祖龍緊隨其後,從而推動整個洪荒萬族來替天道消除凶獸。大概是因為這件事你無論如何也藏不了,索性也就不藏了,所以我這才終於明白,你的野心遠比我想像的要大的多。對自己也狠心的多,為了無上的力量,你竟是打算成為受天道操縱的傀儡!」

  「不過拋開這個不談,你的心思深沉、詭計多端,皆是我見過之最。配得上做我的對手!當然,造化玉碟只會是我的!」

  羅睺話音剛落就突然暴起。手持弒神槍猛地朝希榕的心口刺去!

  他實在等不及了,雖然這人又可以反彈攻擊之法,但他相信一力破萬法,最後的贏家一定是他,羅睺!

  希榕:?!!!

  正聽著羅睺的話一臉懵逼的希榕呼吸一窒,腦子裡一片空白。

  要死!要死!要死!

  她這麼一個活潑可愛,聰明漂亮的小姑娘就要死在這個不聽人話的腦補怪手上了嗎?

  這可真踏馬無妄之災了啊!請務必讓她死前在手上紋上一個慘字!

  咚~

  就在那滿是煞氣的弒神槍即將和希榕貼貼的時候,一股荒古銅鐘的嗡鳴聲出現。與此同時,和希榕近在咫尺的槍尖卻再也無法往前進半分。並且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槍身迅速反噬到了攻擊者的身上。

  希榕愣了一下,隨後才眨了眨眼睛,恍惚道。

  【誒?我沒死?】

  本來已經准備好帶著希榕遁逃的盤古看了看羅睺的情況,語帶驚訝和笑意道。

  【是啊,看來我們要對你防御力的預測再提升一個高度了。】

  連准聖的攻擊都能擋住,這是何等可怖的防御力,就算沒有攻擊力也照樣能在此刻的洪荒橫著走了!

  他們這邊開心,遭到攻擊反噬的羅睺心情可不美麗,他握著弒神槍的手青筋暴起,卻不願意就這麼無功而返,咬著牙再次加大的法力。弒神槍上黑紅色的煞氣凝結成了猙獰巨獸對著希榕狂吼。槍尖更是如毒蛇吐信,拼命的想要咬希榕一口。

  眼見這樣也無法傷到那青衣女子分毫,羅睺咬牙把弒神槍往天上一扔,雙手掐訣,弒神槍快速朝著希榕自動攻擊過去,眨眼間就繞著希榕刺出漫天黑紅色槍影。

  他就不相信了,以他准聖的修為,竟然找不出這家伙防御上的半點弱點!

  青衣尊者就那麼站在林子裡,動也不動,似乎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任由黑紅色的密集攻擊把自己團團包圍。然而她也不需要動手。因為任何攻擊都到不了她身上就被無形的屏障擋住,宛如泥牛入海。

  不對,說是泥牛入海也不盡然,因為那些攻擊並沒有消失,而是全數反噬到了攻擊者自身。

  「唔!」

  羅睺出手沒有絲毫保留,所以自己也實打實的吃了自己准聖十成法力的攻擊,頓時悶哼著收手,退回了黑蓮之上。

  但相比於劇痛他更震驚於對方的防御,准聖外加先天至寶弒神槍加成的十成十的一擊都沒有破這家伙的防御?

  羅睺的表情變了幾遍。

  從『老子縱橫混沌、洪荒千千萬萬年,什麼樣的對手我沒見過?!』再到『臥槽,這樣的對手我還真沒見過!』

  這家伙的跟腳真的是一棵榕樹,而不是什麼准聖級別的超級大王八嗎?!

  不過最重要的是……

  羅睺召回弒神槍暗自警惕。冷聲開口道。

  「你不動手?」

  眼看羅睺好像殺不了自己,希榕頓時是天晴了,雨停了,她覺得自己又行了。

  聞言她深吸一口氣,嚴肅的對還在斜飛著使勁把弒神槍往她這捅的羅睺道。

  「我說了,我本就不想和你比鬥。」

  這當然是假話,之前她或許是不想,但現在純粹是不能,但凡她有點攻擊力,她都要擼起袖子胖揍這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的羅睺一頓!

  但因為現在戰鬥力不足,所以希榕覺得自己還是跟對方講道理比較好。

  「羅睺,你真的誤會了。造化玉碟不在我這。我下山也只是為了看看洪荒的大好河山罷了,既沒有唬你,也沒有對元凰步步算計。最重要的是,你給我記住了,我,希榕,一點也不心思深沉,詭計多端!」

  盤古當即嚴肅的附和,【說得好,這個必須說清楚了,可不能讓他憑空污了你的清白!】

  他的摯友活潑聰明,善良謙遜。性格可愛極了,哪裡心思深沉、詭計多端了?他們不接受這種污蔑和毀謗!

  然而羅睺的注意力壓根不在最後一句上面,他聽著希榕的話語,眼眸微微有些動搖了。

  「造化玉碟不在你那能在誰那?」

  羅睺此刻以己度人,想著造化玉碟是何等重要的東西,若是此刻他占上風,早就直接強搶過去,順便一槍送走敵人了,再戲精的人也不至於到這種時候還要偽裝吧?

  當然,這一幕看在希榕眼裡只覺得羅睺賤兮兮的。她冷笑一聲對盤古道。

  【你看看,剛剛好好和他說他非不相信,現在打不過我受內傷了才相信,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什麼呢?】

  盤古沉思一下,果斷道。【告訴了我們,日後若是希望別人相信我們,最好提前把他打一頓。這樣比較省時省力省口水。】

  「咳咳咳!」

  希榕猝不及防下,差點被口水嗆死。

  【……分析的很好,下次不許分析了。】

  另一邊的正在等回答的羅睺只見那青衣尊者仿佛想到了什麼,面色變得復雜了一瞬,隨後咳嗽出聲。現在的洪荒生靈連感冒發燒的概念都沒有,羅睺見此情形第一反應就是。

  「你有內傷?竟然有人能傷得了你?」

  這超級大王八……咳咳,這棵大榕樹的防御力連他這個准聖都破不了,她是怎麼受的傷?

  羅睺再怎麼自大也不會覺得是自己剛剛傷到了那希榕,畢竟剛剛的局勢太過分明,對方防御時的表情更是太過輕松,根本不會讓他有任何誤會。

  他只是猜測,莫非是剛剛防御他這一擊,牽動了這希榕之前未愈的內傷?

  青衣尊者咳嗽了幾聲停了下來,聞言動作一頓。

  「不是什麼大事。」

  她仿佛不想多談這件事,只是抬頭看向羅睺。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造化玉碟並不在我這,它在……它在誰手上這我不是我能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去尋,或者,讓那人自己告訴你吧。而這些麻煩事我不能摻和。也不想摻和。」

  看過不少洪荒流小說的希榕在聽到造化玉碟這四個字的時候就反應過來,小說裡道祖鴻鈞為何會和魔祖羅睺一戰呢?通常不正是因為造化玉碟嗎?

  造化玉碟在盤古開天後破碎,然後被逃脫當初那場大戰的兩個混沌魔神,羅睺以及鴻鈞得到。造化玉碟記載了三千大道。乃是悟道的大寶貝。羅睺和鴻鈞就這樣偷偷發育,成功在洪荒生靈皆以為大羅金仙就是頂峰,連大羅金仙之上的准聖境界,聖人境界都不知道的時候就成了准聖。

  而後為了成聖,為了成全自己的道。他們必須得到對方手上的半塊造化玉碟,這也注定了他們之間必有一場大戰。

  可以說,希榕有八成把握羅睺要找的那另外半塊造化玉碟就在鴻鈞手上,但是她能說嗎?她當然不能說啊。畢竟道祖魔祖她哪個都惹不起啊!

  聽到這些話的羅睺沉默下來,似乎在思索該不該相信希榕的話。

  然而就在這時,邊上竟是有第三人的聲音傳來。

  「道友看來是生氣了?不過這可怨不得我啊,是這羅睺自己弄錯了。」

  那聲音情緒淡淡,不過卻也可以聽出對希榕的親近,以及對羅睺的冷漠。

  這附近有人?!

  羅睺反應最快,猛地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白發男子走來。而後希榕才轉頭看去。

  對方白發如瀑,面如冠玉。穿著很簡樸,細麻布衣,插著簡陋的木簪子。他長得算是俊美,但一般人看見他卻絕不會記住他的臉長得多俊,只會注意到他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布滿滄桑歲月的痕跡,仿佛時間長河、宇宙奧妙、世間萬物盡數在裡面,永遠也探不到底。

  單看那雙眼睛,似乎根本無法斷定此人的歲數,像是青年,像是中年又像是老年。總之這樣的人顯然不是能以皮相或者歲數來界定、區分的。

  希榕分明從未見過他,但結合那句話,以及他此刻那獨特的氣質,一個名字頓時在希榕的腦海中閃過。

  道祖鴻鈞!

  當然,此刻的鴻鈞還不是日後那個以身合道的天道代言人,道祖鴻鈞。只不過是羅睺在混沌的老相識罷了。

  「鴻鈞!」

  同為混沌魔神的羅睺當即認出來了來人,頓時驚愕警惕起來。

  「你什麼時候在這?」

  他剛剛竟然一直沒發現!

  鴻鈞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抬眸淡漠道。

  「我就在這附近潛修,三個月前你們的出現在這附近後,我就注意到了,所以跟上來看看情況,只是你的注意力都在這位道友身上,並未察覺到我罷了。」

  鴻鈞說的附近,自然和普通人說的附近不同。總之他神識能到達的地方就叫附近。

  希榕在邊上面無表情的聽著。努力繃住自己的表情。心裡抓狂的咆哮。

  瞧瞧她聽到了什麼?

  這個看似敞亮的白發美男鴻鈞三個月前發現她被羅睺跟蹤後,竟然什麼都不說,也偷偷跟上來,跟蹤了她三個多月!

  希榕:這合理嗎?就問這合理嗎?

  你們混沌出來的是不是腦殼都有那個大病?!

  也就是這裡是洪荒,她又打不過你們這些大能,否則她反手就是一個報警,送你們兩個跟蹤狂去局子裡狂踩縫紉機!

  而另一邊,羅睺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鴻鈞的話,畢竟開天之後,僥幸逃出生天的幾個混沌魔神都掉了修為境界,此刻聖人未出,准聖就是天上地下第一強者,就算鴻鈞也有機緣得以入准聖之境,同為准聖,他羅睺也不可能發現不了鴻鈞!

  但羅睺話才剛剛到了嘴邊,忽然福至心靈。死死的盯向鴻鈞。

  「另外半塊造化玉碟在你身上?!」

  就如他之前猜測希榕的那般,造化玉碟不僅能這樣修為還能遮掩自身氣息,是實打實的好寶貝。

  若是那造化玉碟在鴻鈞身上,這家伙自然就能躲開他的神識探查!

  面對羅睺的質問,鴻鈞也沒有隱瞞的打算,只是側頭看了一眼邊上的青衣女子道。

  「沒錯。本來我不想這麼早和你相見的,羅睺,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找錯人。」

  錯了,全錯了!

  羅睺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百年來的分析和試探竟然全是錯的!找錯人就算了,還貌似找到了個硬茬子,信心滿滿的張嘴准備吃下好處,結果哢嚓差點把牙都崩掉!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吧?

  誰讓這個希榕本身那麼奇怪,疑點那麼多,害得他這麼聰明絕頂的人都被誤導了,生生在錯誤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

  羅睺惱羞成怒的暗自甩鍋,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希榕恍然大悟道。

  「你剛剛說你之前並非是在看我……所以你是在看他?你一直都知道他就在後面?」

  羅睺的眼神變了又變。

  知道有兩個危險的准聖在跟蹤窺視自己卻一點沒有點破的意思,反而還神態自然的帶著兩個『小尾巴』到處走?這到底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這家伙有什麼特殊癖好?

  羅睺: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驚。

  希榕面容僵硬,在幾分鐘之前,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是萬萬沒想到這麼平常的一句話會如回旋鏢一樣狠狠的扎回她身上的。

  當然,在羅睺和鴻鈞看來,青衣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面色微微暗沉下來。但卻依然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只是淡淡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我只是想看看這洪荒大地而已,所以你們聊你們的……我就先告辭了。」

  發現自己的『烏龜殼』真的很牛逼的希榕:抱歉,我媽不讓我跟腦補怪玩。

  鴻鈞面色未變,只是看了希榕一眼,沒說自己相不相信這話。

  而羅睺則是嗤笑一聲。

  「我果然沒看錯,你還真是傲慢啊,看了三個多月的好戲,到這會兒還假惺惺的說什麼不知道,不想知道?只是……不知你到底只是想要當個傲慢的看客,還是也盯上了造化玉碟呢?」

  他笑得眉眼間盡是邪氣,分明是看著希榕說的話,但眨眼間卻是手握弒神槍就朝著一邊的鴻鈞刺了過去!

  鴻鈞早有准備,當即大袖一揮,一道清光暫時擋住了槍尖寒芒,而他已經腳踩祥雲退到了半空中。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這片林間的景像已經變了一變。

  那抹清光破碎,弒神槍指著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巨坑,離得近的石頭、樹木、雜草直接被大法力碾壓成塵土,離得遠的巨石碎裂,參天古樹斷裂,小石子、小樹枝飛濺,遠處一群啥也不知道的飛鳥和野獸驚慌失措的開始逃跑。

  鴻鈞卻似乎並不願意和羅睺打。

  「我雖然隱有所感我們注定要有一戰,但並不是今天。」

  然而羅睺卻是躍上半空,再次攻向鴻鈞。

  「怎麼?你這是怕了?知道怕了就快點把造化玉碟交出來!」

  鴻鈞再退再勸。

  「羅睺,你雖然有弒神槍在手,但今日你已經受傷,恐怕沒什麼勝算。」

  羅睺卻不耐煩了。

  「何必啰啰嗦嗦個沒完,今天咱們只管手底下見真章吧!」

  鴻鈞只是不想進行無意義的戰鬥罷了,但是眼看羅睺步步緊逼,把那弒神槍都快耍出花來,他也只能微微蹙眉,隨後一甩袖子,一道流光迅速從袖子裡飛出。在半空中見風就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一人高的法寶。

  那法寶形似旗幡,其上繡滿了道道流光四溢的文字,撲面而來的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蠻荒氣息。普通人看一眼都能讓人頭暈目眩!

  【咦?】

  盤古輕咦一聲。有些怔愣的看了眼那法寶。

  雖然只是一部分、雖然模樣也變了,但他們一同自混沌青蓮孕育而出,相處了千萬年。早已心神相連、心意相通,所以他只一眼還是認出了這法寶的來歷。

  眼見那法寶竟然擋住了自己弒神槍的攻擊,羅睺頓時面色驚愕。

  「先天至寶?!」

  這鴻鈞當真是好運道,這家伙竟然也有一個先天至寶?!

  他抬手迅速掐算起來,更是面色驚疑不定。

  「盤古幡?這就是那把盤古斧分化的先天至寶之一?」

  當初盤古斧分化成四道光迅速消失在天邊,他當時雖眼饞,但因為身負重傷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卻不想今日竟然能得以看見其中一件!

  鴻鈞聞言只是微微頷首。「不錯,這正是盤古幡。」

  羅睺咬咬牙,卻是不願意就這麼放棄,再次緊握弒神□□了過去。

  「你那盤古幡雖好,卻不過是盤古斧的一部分而已,我這弒神槍可是那混沌青蓮的蓮莖吸納混沌煞氣所化,連聖人金身都能傷,殺你一個准聖不過是綽綽有余!」

  知道羅睺不會輕易放棄,鴻鈞輕嘆一聲,控制著盤古幡也迎了上去。

  這一場戰鬥打的那叫一個昏天暗地,飛沙走石。兩人打得難解難分。竟是一下子打了個三天三夜。

  只是羅睺到底是受傷在先,雖然他也沒有落入下風,但他心知自己也沒多少勝算,反而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最後他咬咬牙,放了一句狠話後踩著滅世黑蓮迅速離開。

  鴻鈞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他並沒有追擊的意思,只是腳踩祥雲,在半空中面色淡然的抬手接過了那縮小飛回的盤古幡。心思則是都在其他地方。

  三個月前,他第一次感知到那個叫希榕的女子的時候,他藏納在紫府中的盤古幡就動了一下,快的好似錯覺。

  但三個月後的今天,當他拋出盤古幡對敵的時候,那盤古幡竟然差點不受控制的往那希榕的方向飛去,鴻鈞終於可以斷定,盤古幡的異常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鴻鈞想不通的是,盤古幡乃是盤古大神的遺物,盤古斧分化成的四份先天至寶之一,那青衣女子希榕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勾動盤古幡的異動?

  她……到底是什麼人呢?

  百思不得其解、向天道掐算也算不出分毫的鴻鈞垂眸,眼底滿是探究的朝著下方看過去。想要看看那位青衣女子面對盤古幡的出現是否有什麼特殊的表現。

  結果他剛剛看下去,表情微微一愣。

  只見下方遍地大坑、一片狼藉混亂的林子裡,連片青色的衣角都沒留下,哪裡還有什麼青衣女子的身影?!

  鴻鈞:???


第28章

  其實希榕並沒有走遠,就她那以腳丈量大地的速度,這三天可不夠她跑出鴻鈞的神識範圍的,但是她這利索離開的動作卻把她的態度訴說的很明確。

  鴻鈞看了看手中的盤古幡,神識掃過那青衣女子。他也只是好奇的想要探究對方的身份而已,並非是想要和人家結仇。所以也沒有再跟上去。

  只是對方身上的那抹神秘讓凡事都喜歡掌控在手中的他忍不住想要探究,抬手再一次掐算起來,只是這次依然如之前一般,無論如何掐算,他看見的都是一層迷霧。

  鴻鈞垂眸,盤古幡收入袖中,一只手上空隱隱浮現出半片殘破的玉碟。一手再次掐算。

  轟隆!

  大晴天的一道落雷轟然炸響。

  鴻鈞表情未變,面色卻已經白了一分。他抬頭看了看天,沉默的收起了造化玉碟。

  他沒有久留,很快就架起祥雲離開。這個潛修的地方已經暴露了,為了暫時避開羅睺,他需要再找一個潛修的地方。

  另一邊,希榕趁著羅睺和鴻鈞對打的時候,扛著火車頭就跑,半點沒有停下來觀戰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兩個跟蹤狂了。

  【那兩個家伙沒跟來吧?】

  盤古覺得應該沒有,畢竟羅睺和鴻鈞似乎都覺得希榕之前能發現他們的蹤跡,那麼他們想必就算再追過來,也不會再多此一舉的隱藏自己了。

  希榕卻還是擔心,干脆這麼一口氣又急急走了一個月,確定沒有再看見羅睺和鴻鈞的身影後才停下來,頓時就對著盤古委屈的哼哼起來。

  【哎呦,不行了,累死我了,我的腰間盤啊,我的胯骨軸啊。我的波棱蓋啊,我感覺我這把老骨頭全都在咯吱響啊。】

  盤古卻耿直的表示:【你只是以元神行走大地而已,不可能會感覺累的,而且無論你的本體還是元神都不存在骨頭這種東西。】

  一棵樹哪來的骨頭?

  希榕不樂意的強調。

  【我這是心累!心累!你難道就沒有心累過嗎?】

  雖然她身體是感覺不到疲憊,但她的心神很疲憊好不好?!

  明明她百年前下山一直待在山谷動都不動的,怎麼這次下山她好像每天都在走?要說只是單純的步行也無所謂,畢竟她本來就是因為想看看洪荒美景才走出山谷的,但關鍵是……破事一堆一堆的,簡直是攆著她跑,她真是招誰惹誰了?!

  一誕生就日天日地的盤古勉強理解了一下希榕口中心累的意思。遲疑的搖搖頭。

  【沒有。】

  希榕:……可惡的人生贏家!

  【總之,我現在就是心理上的疲憊引發了身體上的疲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慰我,順著我的話說,懂了嗎?】

  盤古迷茫的點點頭表示懂了。

  就在這時,希榕眼角余光忽然瞄到遠處山坳的草叢間裊裊白煙升起,她定睛一看,發現那隱約能看見一處水潭!

  【有溫泉?!】

  希榕眼睛一亮,頓時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噌噌噌的就往那邊走。

  還在斟酌著要怎麼安慰希榕的盤古:……果然不管怎麼看,這家伙根本就不累嘛。

  希榕可不知道盤古在想什麼,她一靠近那水潭就小心觀察了一下,雖然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但並不濃重,水很清澈,裡面有泉眼咕咚冒泡,水邊草木茂盛,並無動植物的死屍。

  隨後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點了一下,發現水並不燙後,整只手掌沒入進去。剛剛的水溫讓她不由眯起了眼睛。欣喜的開口。

  【看來我還是有點運氣的嘛,心情不好的時候竟然可以泡溫泉誒,開心!】

  盤古卻疑惑的開口。【為何突然要泡溫泉?還這麼開心?】

  希榕懵逼了一瞬,隨後解釋道。【能泡溫泉當然開心啦,可以洗一洗身上的塵土,而已泡在溫溫熱熱的泉水裡很舒服嘛!】

  盤古卻還是疑惑:【但你本就是不染塵埃的,有什麼塵土可以洗?而且泡在水裡有什麼舒服的?】

  這家伙……該不會是從來沒洗過澡吧?

  希榕想到了一個念頭,頓時嘴角微抽。

  【不是泡在水是,是泡在溫熱的溫泉水裡……哎呀,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很舒服啦!】

  【原來重點是溫熱的水嗎?】

  盤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既然希榕你喜歡這種熱水,何不去一趟不死火山。那不死火山內有大量南明離火之精華彙聚成的岩漿。這種先天之火彙聚的精華雖不是水,但也差不多嘛,泡起來肯定是舒服!】

  《雖然不是水》《但也差不多》《岩漿……泡起來肯定舒服》

  希榕嘴角微抽。

  【我舒服你個大頭鬼!我只是一棵樹,你讓我去泡岩漿?玩火自焚也不是這麼玩的吧?】

  她真是恨不得撬開盤古的腦殼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這家伙何止是不會心累,簡直是把技能點全點在讓別人心累上了!

  盤古卻很委屈的表示,以希榕的防御力,連准聖都不怕,只是在岩漿裡泡個澡又算得了什麼?

  【……你不懂,泡溫泉確實水溫要熱,但不是水越熱越好,哎……】

  希榕知道盤古也是好意,無奈的開口。

  【等你以後恢復了,你自己泡溫泉感受一下好了。】

  她說完就准備下水,手都已經摸上了衣襟,但她很快就想起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

  希榕低頭看了看自己,想到被縮在自己體內的盤古,又看了看天空,想起洪荒到處亂飛的大能們,最後又看了看溫泉水,直接穿著衣服就跳了下去。

  露天溫泉實在太不保險了,但她又實在想泡,既然這樣,直接穿著衣服泡好了。

  撲通!

  溫泉中猛地濺起一大朵水花,隨後希榕再次從水中冒出來。及腰的黑發在水中如黑蛇蜿蜒。清澈的水珠順著她精致的側臉滑落回水中。在水面濺起陣陣漣漪

  那一身青色的衣裙不僅不染污穢,更是水火不侵,裹著那清麗佳人在水中微微散開。

  遠遠看著,溫泉中的青衣女子就好似水中盛開的一朵青蓮。風吹來,正如那句話所說『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注1】

  盤古愣了一下,看著那水中人久久沒有回神。只覺得此刻的希榕仿佛柔和的月光,讓他看著很……很舒服?

  盤古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總之就是移不開目光。

  【希榕……】

  泡溫泉正舒坦的希榕閉著眼睛應了一聲。

  【嗯?】

  盤古恍惚道。

  【你說的對,泡溫泉果然很舒服。】

  哈?

  希榕睜開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你這都沒泡上呢就覺得舒服了?

  用啥感覺的?

  用意念嗎?

  就在她懵逼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哼唧聲,隨後就見一個粉色的身影朝著自己這邊躥過來。她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只小兔子一般體型的粉色小豬,這小東西動作飛快,眨眼間就鑽過草叢靠近水潭,大概是沒想到水裡還有人,頓時愣住了。

  【這是小香豬嗎?好小的一只。】

  希榕見它長得圓圓胖胖、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一個糯米團子一樣可愛。不由心生好感。誰知下一刻,這只可愛的形似小香豬的生物就回過神來,不高興的啐了一口。

  「不是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口水竟然有個醜八怪在洗澡,真是晦氣!」

  也就小兔子,小狗崽那麼大的粉色豬豬不說話時看起來可愛的仿佛泛著柔光,但是一張口卻是一口粗嘎難聽的嗓音,配上那粗魯的動作,簡直瞬間讓人打破了濾鏡。

  希榕睜大眼睛:醜……醜八怪?

  「看什麼看,瞅你賊眉鼠眼的樣就知道你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多看你一眼我的眼睛都要疼了,還不趕緊給我從水裡出來。現在這裡是我的了。」

  也就兩個巴掌大的小香豬長著最可愛的模樣,放著最粗魯的狠話。

  「我可不是吹,想我山膏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至今還未有敗績,你趕緊給我圓潤的滾一邊去,慢一步別怪我揍得你嗷嗷哭!

  泡在水中的希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這是被一只小香豬給罵了?還是一只跳起來都打不到她膝蓋的小香豬。

  最重要的是……

  盤古神識一掃很肯定的表示。【估計是才開靈智,連人仙境都未入,應當無法化形。】

  人仙境已經洪荒等級劃分的最低一層了,更下面的只分為開智和未開智。

  希榕聽後立刻把這小香豬和自己劃分到了一類,都是開智的菜雞。

  想到這,希榕頓時放松起來。想到自己在這泡澡也確實給這只小豬造成了不便,她倒是好脾氣的往前面一指。

  「你若是想喝水,邊上也有個泉眼,你只管往那喝就是了。」

  溫泉高處的草甸子上也有一處小水窪,裡面同樣有個小泉眼咕咚冒泡。只有溢出來的水的彙聚成一股流到了這處溫泉裡。所以水窪裡的水很是清澈無污染,適合飲用。

  小香豬扭頭一看,頓時滿意了。

  「想不到你這醜八怪眼睛不大,但還算有點眼力見的嘛。」

  說完美滋滋的甩著小尾巴就走了過去。

  再次被罵醜八怪的希榕:「……身為一只豬,你說話這麼不好聽就不怕哪天被人燙熟拔毛變成烤乳豬嗎?」

  誰知這話一出,那小香豬頓時跳腳了。

  「什麼豬?誰是豬?我是山膏,族內最英俊最瀟灑最玉樹臨風的山膏,瞧瞧我這銳利的獠牙,矯健的身軀、有力的四蹄,我和那種蠢豬到底哪裡像了!」

  希榕看了看它粉嫩渾圓的身子,精致的豬蹄,小巧森白的獠牙,以及後面微微卷曲的豬尾巴。學著盤古耿直的模樣道。

  「哪裡都像。」

  「我呸!分明是哪裡都不像!」

  小香豬水也顧不上喝了,氣得跳腳。

  「你個醜八怪自己長得醜就算了,還敢污蔑我的英俊?我看你還像南邊的那群大猩猩呢,沒毛的母猩猩扯了一身屎綠色的破衣裳就真把自己當根嫩蔥了?!有本事就報上名號來,讓我看看你是哪來的爛菜葉子成精了,敢在你山膏爺爺面前充什麼大瓣蒜?!」

  【沒……沒毛母猩猩?屎……屎綠色的破衣裳?還……還爛菜葉成精?】

  上下兩輩子都沒想過會被一只小香豬罵了個狗血噴頭的希榕眼神震顫。

  破防了,家人們!

  盤古趕忙道:【沒事吧?你生氣了?】

  希榕深吸一口氣。

  【怎麼會,我怎麼可能和這種小豬豬生氣呢?】

  但說這話的時候,她卻是面色一沉。

  「山膏爺爺?」

  水中的青衣女子似乎終於有些生氣了,沉著臉冷笑一聲。

  「我可沒看見什麼山膏爺爺,就看見一只三寸丁的小肥豬了,又矮又胖,往下一看都看不見你的腿在哪,跑起來怕是一打眼看過去,還以為一只肉球在地上滾,知道是只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冬瓜成精呢。也幸虧你嗓門大,要不然我這一抬眼看過去,壓根看不見你這矮冬瓜精!」

  和小香豬連珠炮一般的罵聲不同,希榕的語速不算快,只是那慢條斯理的話配上那居高臨下的輕蔑眼神,簡直殺豬誅心。

  盤古被希榕的模樣震驚了,在他的心裡,摯友一直都是膽小謙遜。聰明友善的,雖然希榕口才不錯,時常有妙語連珠,但他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家的摯友罵人都這麼厲害?

  「你……你罵我?」

  小香豬被罵懵了。

  雖然它山膏嘴臭多年,連族內的其他山膏都罵不過它,而一般那些被它罵的其他洪荒生靈都是直接擼袖子來殺它而已。還真沒被人怎麼痛罵過。

  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一張嘴就戳中了它的痛腳。

  所以說……冬瓜就冬瓜,為什麼還非要加個矮字?!

  其實平常希榕倒也不是這麼容易生氣的人,主要是來到洪荒之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憋著忍著,結果憋太久,今天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破防了,這才宣泄出了一絲本性。

  平日裡常備贊嘆慈悲的青衣尊者面色冷漠。仿佛卸下了全部的偽裝。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只弱小的小香豬。

  「不是你先罵我的?罵人者人恆罵之。當你罵我的時候,就該知道有這個下場。」

  山膏一愣:罵人者人恆罵之?好……好有道理啊。

  不過它很快就回過神來。不對,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那不一樣。」

  小香豬氣急敗壞的開口。

  「我是山膏啊,罵你很正常,但你個醜八怪不許罵我,你……你這樣實在是太沒有涵養,太粗鄙了!」

  你罵她可以,她不可以罵你?什麼搞笑邏輯?

  不懂洪荒異獸特性的希榕沒懂這話的邏輯。聞言冷笑一聲,朱唇輕啟。

  「矮冬瓜,矮冬瓜,矮冬瓜。」

  「住嘴,不許再罵了!」

  小香豬破防了,氣得猛地一轉身,後蹄對著水中的希榕使勁刨土。只可惜它那還不足巴掌長的小短腿十分的不給力,泥土還沒飛揚起來多遠就落在了地上,連溫泉的邊都沒沾上。

  小香豬:……

  青衣尊者冷笑一聲。

  「呵,矮冬瓜,矮冬瓜,矮冬瓜。」

  盤古:……希榕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嗎?

  粉色的小香豬氣得渾身都要變成血紅色了。前蹄刨土。

  「好吧,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看你山膏爺爺今天怎麼教訓你,說把你揍得嗷嗷哭,就不許你嚶嚶哭!」

  話音未落,小香豬就已經化作一道粉色閃電直衝希榕的面門。

  希榕一驚,好快!

  是真的很快,雖然比不上前不久那場羅睺和鴻鈞兩位准聖的打鬥速度,但這小香豬連人仙境都不是,這速度卻是遠超玄仙境界的胡思了!

  那小香豬連人仙境都不是,可以說還沒踏入修行之列,壓根不會以神識感知對方的修為,它純粹是靠著野獸的直覺覺得眼前的青衣女子沒什麼威脅,這才氣急敗壞的想要去揍對方。

  眼見著那青衣女子像是嚇傻了一般面色驚訝的站在水中,小香豬圓溜溜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已經盤算著怎麼咬這家伙一口,然後看她哭著求山膏爺爺饒命了。

  誰知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

  小香豬只感覺重重撞在了一個無形的屏障上,頓時腦瓜子嗡嗡的,倒飛出去!

  然而就在它倒飛出的一瞬間,一雙素手准確無誤的抓住了小香豬。

  小香豬暈乎乎的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被抓住了,一睜眼就正對上希榕那張大臉的它身子一僵。

  「你……你干嘛?」

  「干嘛?」

  青衣女子低著頭,臉上還是那抹冷笑。

  「當然是燙熟拔毛做烤乳豬了」

  說著,她一手把小香豬按在溫泉岸邊的石頭上,一邊就開始徒手拔豬毛!

  「啊啊啊!痛痛痛!」

  小香豬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好似烏龜一般驚恐的揮舞著豬蹄。拼命地掙扎求饒起來。

  「饒命啊!」

  「烤乳豬不好吃,我都好些年沒洗澡了,全身都是豬騷味,真的,信我!」

  「而且這還沒燙呢!還沒燙呢!你干拔啊!」

  小香豬被嚇到了,沒頭沒腦的求饒,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字節集說了什麼。希榕手一頓,原本還生氣的她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大概是難得發泄了一通,希榕此刻不僅不生氣了,甚至還很是神清氣爽。

  她捏起小香豬命運的後頸道。

  「現在知道怕了?」

  小香豬連忙點頭。

  「怕了,怕了,是我有眼無珠,是我嘴賤,但我是只山膏啊,我也控制不了啊,還請閣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希榕來了興趣,挑眉道。

  「你一直說山膏、山膏的,山膏到底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族名?」

  被希榕抓住後頸的小香豬此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即表示。

  山膏是他族群的名字,這是一種皮毛赤若丹火,形似野豬的洪荒異獸,他因為出生後體型太過嬌小長不大,而且還是粉紅色的,疑似先天不足,所以自小被父母丟棄,沒有名字,之後又被族群趕了出來,所以干脆拿山膏當名字了。

  而至於這小香豬嘴上說的奇怪話,則是和山膏的特性有關。

  山膏,洪荒異獸,其狀如豚,赤若丹火,善詈【注2】

  善詈的意思就是善罵。就如同鳳凰天性喜歡歌舞,聽到好聽的樂曲會忍不住隨曲而舞,龍族天性喜歡待在水裡一般。山膏們的天性就是喜好罵人。見人就罵的那種,憑借這一特性,哪怕它們數量稀少,依然讓山膏族的名字傳遍了洪荒的大江南北,堪稱洪荒第一噴子!

  所以小香豬才會說出自己是山膏,罵希榕很正常,並且驚訝於希榕竟然罵它這種看似邏輯很奇怪的話,畢竟結合山膏族的特性來看,它張口就罵希榕醜八怪,就跟普通人面對面說『早上好』『吃了嗎?』一樣平常。反倒是遇見山膏不被罵才是有問題好吧。

  一般這種時候,熟知山膏特性的洪荒原住民直接擼起袖子就開揍了,誰閑著沒事和這種人盡皆知的噴子對線?

  聽完小香豬倒豆子一般的解釋,閑著沒事,和洪荒第一噴子對噴還贏了的希榕沉默的看了看手裡圓滾滾的小香豬。實在不敢想像這樣可愛的外表下,竟然有這麼見鬼的天性。

  她忍不住對盤古感慨。

  【盤古,作為創造了洪荒的人,這盛世可如你所願。】

  盤古顯然也沒想到洪荒異獸中竟然會出現這麼一朵奇葩。他沉默了一下道:【我當初……死的早。】

  他死得早,這些洪荒生靈都是自己野蠻發育的,偶然有發育格外猥瑣的,這真的不是他的原因!

  希榕嘴角忍不住勾起。沒有再逗盤古,而是對小香豬道。

  「你們山膏族有這樣的特性,竟然到現在都沒滅族嗎?」

  小香豬羞澀一笑表示。前些年確實死得比較多,好在它們那傻大個族長難道聰明一回兒,帶著它們換了一個更荒涼僻靜的族地,並且設下大陣不許族人隨意外出。所以它的那些傻缺族人們目前只能在族內互相對罵來排遣寂寞。

  天道是公平的,給了它們罵人的利嘴,也給了它們遠超尋常洪荒生靈的逃跑的速度。再加上山膏族本身的骨肉皮毛也沒什麼價值,所以一般沒人會專門跑大老遠拼著被罵得狗血淋頭找它們的麻煩。

  至於小香豬自己,因為和傻缺族人們長得不太一樣,那些傻缺族人無法欣賞它渾然天成的英俊和美貌,對罵又罵不過口舌伶俐的它,所以總是暗中排擠它。它這才悄悄跑出來的。

  希榕:……雖然她很不贊同因為外貌差異而歧視他人,但……你這只豬一口一個傻缺族人的,你真的確定人家只是因為你的外貌而排擠你嗎?

  她無奈的把手裡的小香豬放在地上。示意它喝了水就趕緊離開吧。

  小香豬重獲自由,當即好似閃電一般躥了出去,似乎打算跑的遠遠的。可就當希榕繼續泡溫泉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到哪裡不對。扭頭一看,就見不遠處的草叢裡,那只粉色的小香豬不知何時又回來了。

  希榕一愣。就見那小香豬一咬牙一跺腳,仿佛做了什麼重大的准備一樣,對著希榕五體投地的一拜。

  「還請閣下收我為徒,教我如何修得一張利嘴,學會真正的罵戰之法吧!」

  它,山膏,逃出族地之時一直有一個偉大的願望,它一定要成為全洪荒第一善罵的山膏,讓全洪荒從此一想到山膏就只會想到它,從此讓那些傻缺族人刮目相看!

  而眼前這人可謂是第一個把它罵懵了的人,要不是對方不是一只豬……咳咳,不是一只山膏,它對罵時差點都有種回家的感覺了!

  所以它確信,傳說中的機緣就在眼前,它一定要抱住對方的大腿,把她所有罵人的法子全都學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此罵遍洪荒無敵手!

  希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滿頭的問號。

  這小豬豬說得啥玩意兒?

  為什麼每個字她都認識,合起來她就有些聽不懂了呢?

  那邊的小香豬眼見青衣女子不說話,還以為人家是不願意收下自己,當即有些急了。趕緊道。

  「只要師父肯收下我,我一定日日侍奉左右,聽候差遣,絕不偷懶耍滑。而且……而且我還知道一處洞天福地裡有寶貝,我可以帶師父過去!」

  小香豬說得情真意切。

  「師父,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總算回過神來的希榕聽得嘴角微抽:八戒,八戒,別嚎了,這個為師真的做不到啊!


第29章

  水汽裊裊的溫泉中,一個青衣墨發的女子正在其中。而溫泉邊上的草地上,一只兩個巴掌大,形似乳豬的小山膏正好似人一般對她五體投地。

  希榕看著那只豬沉默不語。說起來,她其實並不算個好脾氣的人,在十幾歲的中二期那叫一個鋒芒畢露,懟天懟地懟空氣。

  所幸也是因為中二期,她自覺自己是那朵最不一樣的煙火。清高孤傲的很,十分抗拒那些滿嘴帶媽,動不動就讓別人族譜升天的行為。所以成功練就出了罵人不吐髒字的絕學。

  也因為這個牛批的技能,她當時在學校還收獲了一票小迷弟小迷妹。走起路來前呼後擁,拉風的很。

  一直到後來接受到了社會的毒打,她才收斂了幾分。再到穿來了這弱肉強食的洪荒,一是平日都見不到人,二是因為她一個都打不過,所以才把自己過於活潑的本性壓抑下來。卻不想今天頭一次爆發竟然會引來這樣的結果。

  因為罵人太厲害,所以被罵的小山膏納頭便拜,說要拜她為師?

  這是什麼狗血神展開?

  希榕搖搖頭,果斷拒絕。

  「我不能收下你。」

  小山膏頓時可憐兮兮的看過去。

  「為什麼啊,是不是因為我剛剛冒犯了閣下?我願意給閣下當牛做馬來還債!若是閣下還不高興,那……那你就再打我一頓吧!」

  說話間,小山膏閉上眼睛。一副它已經准備好了的模樣。

  它本就有別於其他山膏,渾身粉紅色,體型還那麼小巧,胖嘟嘟的活似個糯米團子,不張嘴罵人的時候,這副模樣實在很有欺騙性。讓希榕深刻懷疑這山膏出來傳蕩洪荒這麼久還沒被人做成烤乳豬,就是因為這副皮囊。

  希榕當然是有所觸動的,但她還是偏了偏頭道。

  「我並不適合做你的師父。」

  師父是個值得人尊敬的稱呼,不說她有沒有那個能耐當人師父,當說這個教學的課程……

  如果她真的應下了這活,日後別家的師父教人讀書認字,琴棋書畫、懂事明理,再看她,她擱那教著小肥豬用罵人不吐髒字?從此和這山膏綁定,在洪荒組合出道?

  開什麼玩笑,本來她在洪荒的名聲就有點奇奇怪怪的,再加上這家伙,那她的名聲得奇怪成什麼樣?

  「師父!我真的是誠心拜師的,師父你就收下我吧!」

  小山膏一看希榕這麼堅持頓時急了,爬了兩步可憐兮兮的大喊。只是無論它怎麼賣力推銷自己,展示自己的誠意,希榕都毫不動搖。

  最後小山膏一咬牙一跺腳。

  「若是……若是你實在不想收我為徒,我也不敢強求,只求能跟在師……閣下身邊伺候。」

  總之先賴上對方再說,小山膏想像只要自己夠誠心,總能打動對方的!

  你這家伙不過兩個巴掌大,連化形都做不到又要怎麼伺候她。用你的小豬蹄子端茶倒水嗎?

  希榕看這小山膏滴溜溜轉的大眼睛就知道它心裡的想法,聞言啼笑皆非的再次拒絕。

  一番糾纏無果,小山膏大概是被打擊到了,哪裡還有之前初見時的囂張跋扈,只眼淚汪汪的看著希榕,見對方一點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沒有,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那丁點大的粉色身影很快就被草叢淹沒,希榕看著它離開,忍不住再次感嘆。

  【小東西還挺可愛的。】

  雖然這小東西張嘴就罵人,但畢竟是山膏嘛,天性如此。

  當然,主要還是這家伙長得好,其余山膏皆是皮毛火紅,形似野豬,可完全沒有這副嬌小可愛的模樣。

  盤古忍不住出聲道:【既然喜歡,就收下好了。】

  希榕頓時死魚眼了。【收下?收來做徒弟,教它罵遍洪荒無敵手嗎?】

  從此別人一看到她就會驚呼:看,這就是那個叫一只豬罵人的希榕!簡直恐怖如斯!

  【我不是這個意思。】

  盤古回想著希榕剛剛嬉笑怒罵的活潑勁。嘆息道。

  【只是……希榕你難道沒感覺到嗎?你似乎有些抗拒和他人相處,並且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不知道後世有一個詞叫作社恐的盤古無法准確的描述希榕現在的情況,但他看得清楚,並為希榕感到擔憂。

  【你總說洪荒很美,但若只是呆站在一邊看著,是不可能感受到它全部的美的。】

  希榕聞言動作一頓。

  她自然知道自己最近的心態有點出問題了,驟然從一個安全平等的世界到了這個弱肉強食的洪荒,她心裡難免有些沒有安全感。這讓她有些壓抑自己,不願意接觸外界,並且在誤打誤撞引起各路大能的注意力後,她就更有點……社恐?

  總之就是不自覺地想要避開外界的人,所以她前不久才會干出躲開一切未知人物的奇怪舉動來。

  結果沒想到反而引來了羅睺和鴻鈞。

  當發現『烏龜殼』竟然連魔祖羅睺的攻擊都能擋下後,希榕的心底著實松了一口氣,她終於有了一絲真實的安全感。那時她是有些開心的,但隨之而來的有一種憤怒。

  因為拋開這些不談,羅睺不查明清楚事情真相就來攻擊她,她差一點就要因為這對方莫名其妙的理由死了!

  若是上輩子,有人敢這麼對她,她早就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順便送他去鐵窗淚了,但是在洪荒,她卻只能趁著對方和鴻鈞交手的時候離開。

  這樣的事情無疑讓希榕憋屈,她就仿佛一個壓抑許久的炸藥桶,結果小山膏運氣不好,一上來就引爆了她這個炸藥桶。

  所以……小山膏其實是被她當成出氣包了?

  不過說起來,她一直以為盤古是個啥也不懂的鐵憨憨,沒想到這家伙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啊。

  【你也知道我膽子小嘛,下山之後適應期自然比別人久一點。】

  畢竟後世和洪荒有壁,總得給她更多一點時間適應。

  希榕捧起一點水澆在臉上。靈動的杏眼透著一絲笑意。

  【不過放心好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連羅睺都殺不了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嘩啦啦。

  青衣女子緩緩從溫泉中站起來,她身上的青色衣裙水火不侵,所以水珠很快順著衣角滑落回水中,不留分毫。

  她就仿佛在水中洗掉了一層陰影一般,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神采奕奕。

  希榕沒有在此地久留,而是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次她走得大大方方,再沒有之前那種走兩步還得左右看看的周圍有沒有其他洪荒生靈的舉動。

  只是走著走著,她就聽盤古道:【那小東西還在跟著你。】

  希榕疑惑的往後一看,第一眼還沒看見,直到盤古提醒,這才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一點粉色。

  那只小山膏還沒放棄啊?

  雖然善罵是你們的種族特色,但也不必這麼好學吧?

  希榕嘆了口氣。

  「別跟著了,我真不能教你這個。」

  草叢空隙間的一點粉色一動不動,尋常人不仔細看,只會以為那是一朵野花。

  希榕:「……別裝了,我都看見你了。」

  林間依然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希榕無奈,只能再次抬腳走人,希望這小山膏堅持不住就離開。卻不想這小山膏一跟就是十多天。

  並且眼見著希榕發現了它卻沒有直接趕它走的意思,小山膏大概是覺得希望的大門正在向它緩緩打開,之後幾天越來越得寸進尺,不僅大大方方的跟在希榕屁股後頭走,最後甚至還吆五喝六的幫希榕開道起來。

  於是在狹窄的林間小道上,就出現了這麼一幕。

  青衣女子不緊不慢的走著,一只兩個巴掌大的粉色小豬在她腳邊跑前跑後,活潑可愛的仿佛一只兔子。只是一張嘴就沒那麼可愛了。

  見到草叢裡竄出來一只沒開智的野雞,它當即攆上去嚇唬。

  「哪來的禿雞,尾巴毛都被其他鳥叨禿了還敢出來,趕緊走走走,沒看擋著路了嗎?」

  「咯咯咯!」

  可憐那沒開智的野雞啥也不懂,被這麼一嚇,趕緊扭著斑禿的雞屁股跑回了草叢。

  又過了一會兒,一只大烏鴉落到一邊的矮樹上,嘎嘎叫了兩聲後歪著腦袋好奇的看向林間的一人一豬。

  急於表現自己的小山膏當即在樹下嚷嚷。

  「看什麼看你這黑炭頭。叫得那麼難聽嚇著閣下了你擔待的起嗎?」

  巧的是,那烏鴉剛剛開智,見這小家伙竟然敢罵自己,當即飛下來對著小山膏的腦袋就狠狠叨了一下。

  小山膏痛得嗷得叫起來。下意識的想要打回去,結果那烏鴉一擊得手立刻飛在空中盤旋,而連化形都做不到的小山膏顯然是沒法飛的。氣得它跳腳大罵。

  「你這黑炭頭,有本事你下來啊,咱們單對單,看我不把你的羽毛拔光,讓你回去抬不起鳥臉!」

  「傻瓜,傻瓜,傻瓜。」

  剛開智的烏鴉不像山膏族那樣天賦全點在張嘴罵人上了,聞言只能用簡單的詞彙回擊。但這簡單的詞卻足以讓小山膏又氣得渾身漲紅。

  待到烏鴉飛走,憋了一肚子氣的小山膏看見樹上的小松鼠,頓時氣勢洶洶的打劫。

  「哪來的灰毛大耗子,這核桃看起來不錯,趕緊雙爪奉上給你山膏爺爺……咳咳,給我們尊貴的閣下嘗嘗!」

  小松鼠看了看手裡的核桃,又看了看樹下的小山膏,果斷抬手一丟。

  小山膏:「哎呦,你個大耗子還敢用核桃砸我。卑鄙,太卑鄙了,有本事下來單對單!」

  啪啪啪!

  小松鼠再次砸下數枚大核桃。直砸得小山膏一邊抱頭鼠竄,一邊還氣急敗壞的放狠話。

  「哇,你這大耗子太無恥了,你有本事別讓我逮到你,否則我把你窩裡面的核桃全給掏了,我吃一個扔一個!」

  幸好山膏族的速度天賦相當厲害,所以小山膏這才避免了滿腦袋大包的下場。

  待到小松鼠離開,那小山膏興衝衝的人立而起,以前豬蹄捧著一顆最大的核桃到希榕跟前獻寶。

  「嘿嘿,閣下你看,我一出手就讓那傻耗子送來了這麼多核桃,你快嘗嘗好不好吃!」

  說話間,它一臉驕傲的模樣,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希榕:……明明是只豬,為什麼她硬生生看出了狗腿子的味道?

  「我不喜歡吃核桃,你自己吃吧。」

  希榕是真的不喜歡吃核桃,但小山膏似乎誤會了什麼,圓溜溜的大眼睛頓時黯淡下來。

  看著這家伙可憐巴巴的模樣,希榕無奈嘆了口氣。

  「我是真的不能做你師父,不過……」

  眼見小山膏垂頭喪氣起來,希榕繼續道。

  「你要是實在想要跟著我,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跟在我身邊怕是學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沒關系!我願意的。」

  小山膏眼睛頓時亮起來。當即把手裡『小松鼠友情贈送』的核桃一扔,對著希榕跪拜。

  「山膏在此見過主人!」

  希榕:「不必叫我主人,我叫希榕。」

  小山膏當即道:「是,希榕主人。」

  希榕:「……」

  作為一個後世人聽到這聲主人,實在讓她有種再過不久就會有警察叔叔送她銀手鐲的錯覺。

  她思考了一下,干脆讓小山膏學著胡思他們,叫自己尊者好了。

  小山膏高興的喊了一句:「是尊者。」

  終於得到希榕的收留的小山膏興奮不已,站起來就再次准備跑前跑後的幫希榕開路。不過被希榕制止了。它倒是閑不住,似乎是嗅到了什麼,飛快的跑到前頭去。過了一會兒竟然叼著一截樹枝跑回來,樹枝上掛著兩個水靈的梨子。

  那梨子雖是低級靈果,但個大皮薄,一個就有它腦袋大了,為了不使梨子拖地,小山膏把自己幾乎沒有的脖子使勁往上仰。小腦袋昂得高高的。

  希榕謝了一聲接過了梨子,走到不遠處的小溪洗了洗,然後找了塊石頭坐下,直接啃了一口。發現味道竟然相當不錯。

  「山膏,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有梨?」

  小山膏啃著自己的那份梨子,聞言仰頭道。

  「我已經在這落腳好幾年了,這方圓千裡我都去過,好果子我也都吃過,加上我鼻子靈敏,附近果子熟沒熟我一聞就知道。」

  希榕挑眉。「想不到厲害挺厲害的。」

  「我可不只是這點厲害!」

  小山膏經不起誇,當即得意洋洋起來,想了想又忍不住壓低聲音道。

  「尊者還記得我之前說得嗎?我知道有一處地方有寶貝!」

  希榕看它這神神秘秘的樣子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麼寶貝?」

  小山膏回憶了一下,滿臉嚴肅道。

  「嗯……不知道,沒看見過。」

  希榕:???

  你都沒看見過就知道有寶貝了?

  眼見希榕露出狐疑的神色,小山膏四蹄並用的比劃起來。

  「真的有寶貝,那兒是一處很隱蔽的山洞,洞口有陣法,不是那種別人設下的陣法,是那種天然陣法,並且裡面還傳來一股甜甜的果香。根據我傳蕩洪荒多年的經驗,有天然陣法護著的地方,一定有寶貝,說不定裡面的那果子就是極品靈果!好吃到升天的那種!」

  說著說著,小山膏就吸溜了一下口水。作為一個連化形都做不到的土膏,它頂多借著自己的速度摘點低級靈果,那些中級和高級甚至極品靈果都有妖獸、異獸看守,可不是它能肖想的。

  天然陣法,極品靈果?

  希榕啃了一口梨子。

  「離這遠嗎?」

  小山膏趕緊道:「不遠!不遠!半天就能到!」

  希榕聞言思索道。

  「那我們就去看看好了。」

  盤古冒泡:【我還以為你不會去。】

  【極品靈果對我沒用,不過天然陣法我倒是挺想要見識一下的。】

  希榕笑了一下。

  【總是這不敢那不敢的,生活得失去多少樂趣?更何況我那『烏龜殼』連准聖都打不破,還有傳說中的盤古大神給我當靠山,我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盤古見她似乎和之前心境不同了,頓時高興一笑。

  【你終於想通了,正是如此,在這洪荒走一遭,若總是束手束腳,何時能得大自在?!】

  總而言之一句話,莽就完事了!

  希榕笑意更深,吃完梨子後和小山膏動身前往它說的地方。只是走了許久後,她忽然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看了眼落山的太陽,希榕低頭看向小山膏。

  「你之前說半天就能到?」

  小山膏遲疑了一下。

  「是說半天就能到啊,不過是依照我的速度來說的。」

  它想了想,當即矮下身子,自信滿滿的開口。

  「要不我就給尊者做個腳力吧,尊者快踩上我,我帶著尊者過去,保證半天就能到!」

  踩著你?

  希榕低頭看了眼也就比自己腳大一些的小山膏,頓時眼角微抽。

  雖然她當年有過一個網名叫作騎豬少女,但不代表她真的想要騎豬啊!

  而且……

  「不必了,我怕我一腳上去,你就扁了。」

  小山膏卻以為希榕在說笑話。

  「尊者別說笑了,我可是山膏啊,雖然我們山膏都討人嫌,但力氣大和速度快可是公認的,連蠻牛都能馱得動,怎麼可能馱不動尊者你。」

  說完它就再次催促希榕站上去。它好帶尊者蕪湖起飛!

  不,真的不必了,就算你真的馱得動,但……咱們也要講究一下形像吧?

  希榕看著腳邊的小山膏,腦中瞬間閃過一個畫面,當別的洪荒大能騎著威武霸氣的虎豹、龍鳳的時候,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女子橫空出世,在草地上飛速移動,仔細看,她腳下竟然踩著一只只有兩個巴掌大、並且天賦全點在罵人上的豬崽子!

  希榕:……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想像的出來的畫面嗎?

  她趕緊把腦海中嚇人的畫面塞回腦海深處,並對小山膏的提議十動然拒。掏出自己的鴻蒙量天尺堅定的表示,她是一個注定要以腳丈量大地的女人,為了修行,所以咱們還是腳踏實地地走吧。

  小山膏因為修為低微,消息閉塞,還不清楚不久前的功德金雲就是鴻蒙量天尺引動的,但這並不妨礙它察覺到希榕手中金燦燦的尺子是一件厲害的法寶。

  小山膏頓時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希榕。

  「原來如此,尊者真是有大毅力之人,我可不能打擾尊者修行,那我們就走著去吧!」

  說著屁顛顛的就在前面引路了。

  希榕松了口氣,把手裡的鴻蒙量天尺毫不客氣的塞回暗袋。心裡想著,這破尺子總算有點用處了。

  許久之後,希榕終於跟著小山膏翻過了兩座大山,來到了一處懸崖底部,撥開肆意生長的藤蔓後,這才露出一個隱蔽的洞口。

  小山膏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豬蹄往前探了探,洞口頓時掛起颶風。吹得它瞬間起飛,還好有希榕在後面一把把它抱住。

  小山膏心有余悸道:「就是這了,尊者小心,這洞口的陣法很是厲害,我之前只是靠近邊緣就被吹飛了,落下時差點摔成肉餅。」

  希榕遲疑的問盤古:【你看得出這裡的陣法嗎?】

  盤古神識一掃。

  【確實是天然陣法,似乎……還有點風之法則的韻味在裡面,這陣法本身就不簡單啊。】

  這陣法本身其實就是個好東西,只可惜希榕不是修習風之法則的,也沒有法力,布置不來陣法。

  她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問詢問自己的『烏龜殼』對這有沒有效果。

  盤古當即給予了肯定回答,畢竟准聖都打不破的防御,護著希榕在此刻的洪荒橫著走都夠了,這一個陣法自然不在話下。

  聽到這話,希榕放下心來,抱著小山膏緩緩走向洞口。

  小山膏一驚:「尊……尊者要帶著我去嗎?」

  「怎麼?你不想去嗎?」

  希榕低頭摸了摸這家伙。

  「放心,不會讓你傷著的。」

  小山膏遲疑了一下,最後咬咬牙道:「我去!」

  它早就想去裡面看看了,此刻正是機會,它山膏爺爺絕對沒在怕的!

  希榕此刻已經走到了洞口處,聞言一手抱著它,一手伸向看似平靜的洞口。小山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嚇得緊緊閉上眼睛。就怕下一秒自己和尊者就蕪湖起飛了。

  誰知等了一會兒,竟是無事發生。

  它疑惑的睜開一只眼睛看去,驚愕的發現,青衣尊者抱著自己不緊不慢的進去,什麼陣法、什麼颶風壓根沒有出現過,就仿佛之前它一靠近就被吹飛的畫面是錯覺一般。

  難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尊者就把陣法破了?

  小山膏一驚,但隨後一股微風拂面卻讓它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它修為低微,其實是看不清陣法的痕跡的,只有天生的敏銳直覺讓它察覺到了陣法的存在。而此刻它分明能感受到,那陣法還在這,就在這,它和尊者正在陣法中毫不設防的行走,而陣法不僅沒有攻擊的意思,似乎還歡呼雀躍著歡迎它和尊者的到來!

  當然,小山膏清楚自己純屬是附帶的。

  想通了這一點,小山膏的豬臉頓時拉得老長,只覺得自己作為山膏的天性在咕嚕嚕的冒泡。

  干啥呢?干啥呢?

  你一個天然陣法連靈智都沒有還區別對待?

  為什麼尊者就能隨便進出,它英俊帥氣、玉樹臨風的山膏爺爺伸個蹄子都要被吹飛?

  瞅瞅這腆著個大臉的諂媚模樣,真尼瑪狗腿子!

  我呸!你剛正不阿的山膏爺爺不屑與爾等為伍!

  就在這時,希榕見小山膏半晌不說話,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怎麼了?嚇到了?」

  尊者摸它腦袋了!

  小山膏眼中閃過開心,趕緊昂起小腦袋在尊者手裡蹭了蹭,鑒於自己嗓子粗嘎難聽,它還努力掐著嗓子道。

  「是有點,不過……有尊者在我就不怕了。」

  聽到小山膏矯揉造作的聲音的希榕手一頓。

  這小東西真的沒事嗎?不會是被風吹壞了腦子了吧?

  只是還沒等她關心一句,小山膏就叫嚷起來,只見昏暗的山洞牆壁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上面結滿了葡萄一樣的紅色小果子,果然如小山膏之前猜測的一樣,乃是極品靈果。

  只是當小山膏看清楚這果子是什麼的時候,卻立刻瑟瑟發抖起來。

  因為這果子竟然是龍血果,而這藤則是龍血藤!

  顧名思義,只有龍血灑過的地方才會生長出的靈植!

  這玩意兒會出現在這,還長得這麼茂盛,就說明曾經有龍大量失血過。

  就在希榕因為小山膏的話微微蹙眉時,盤古忽然出聲:【不要停,再往前走。真正的寶貝應該還在裡面,不過……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備,我神識看到裡面似乎有龍的屍骸,你小心嚇到。】


第30章

  聽到盤古那話的時候,希榕還有些好笑,心想自己在這家伙的心裡到底是有多膽小,真的龍她都見過,還會被龍族的骸骨嚇到?

  然而等到她繼續往前走,真正走到山洞深處之時,她卻愣住了。

  山洞的洞口狹窄而隱蔽,內裡也很是昏暗,但越往裡走就越是寬敞,到了山洞底部,這裡竟是一個極高極深極寬敞的洞穴。仿佛是把整個山腹掏空了一般。

  並且相比於入口的昏暗,這裡卻有著柔和的光芒,勉強照亮了洞內的一切。

  希榕第一眼看過去時,正對上一個巨大的龍腦袋,慘白的骷髏毫無血肉的痕跡,眼眶處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空洞而死寂,只一眼,希榕就忍不住呼吸一窒。

  其實這條死去的龍遠沒有祖龍那麼大,所以她並非是害怕,而是震驚。

  借著柔和的微光可以看出,這巨大的洞穴幾乎被這條龍的屍骸給塞滿了,它盤旋卷縮在這裡,入目所及皆是慘白的屍骸,從頭骨到肋骨再到尾骨,龍爪,它們看似是完整一體的,但仔細看去卻會發現,這不知多長的屍骸渾身都是仿佛被刀鋒砍傷的痕跡。

  大大小小,細細密密的傷痕在慘白的骨頭上並沒有那麼明顯,直到人真正注意到的時候才會猛地一驚,這條龍生前到底遭遇了何等的痛苦,才會血肉盡失之後,還在堅硬的龍骨上留下這樣的傷痕?

  這樣的傷勢,說是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了!

  希榕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細白的指尖緩緩滑過慘白龍骨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這靜靜盤踞在這的龍族屍骸依然殘存著獨屬於龍族的威嚴霸氣,但同時也帶著一股荒涼落寞之感。讓希榕震驚過後,平添一抹感慨。

  小土膏緊緊縮在希榕的懷裡,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滿是恐懼,別說張嘴說話了,連呼吸都顫抖起來,若是沒有希榕在這,光是靠近這龍族屍骸,那股龍威都能壓死它!

  就在這時,抱著它的青衣尊者似乎察覺到了它的恐懼,摸過龍族屍骸的那只手又收回落在了小山膏的腦袋上,漫不經心的順著毛擼。

  「莫怕,他已經死了。」

  本來渾身打顫的小山膏猛地一頓,這才注意到青衣尊者似乎完全沒有被龍威壓著的不適和恐懼,她摸著龍族的屍骸,語氣很是平淡,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和可惜,可惜這樣威猛的龍死在了這樣一個山洞中。

  這是尋常人看見一條龍的屍骸會有的情緒嗎?

  眼看著青衣尊者抱著自己繞開擋路的龍族屍骸往裡走,小山膏遲疑的小聲道。

  「尊者,你不把這……龍骨收起來嗎?」

  它是只不入流的異獸,連化形都做不到,所以哪怕只是看見這不會動的龍骨依然會被嚇得腿軟,但是但凡有點實力的修士看見龍骨這樣的好東西,都會迫不及待的收入囊中的吧?

  在小山膏僅有的一點洪荒閱歷裡,這才是洪荒生靈面對龍族屍骸最正常的態度不是嗎?

  結果抱著它的青衣尊者卻一邊走,一邊繼續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收起來?為何要收起來?怎麼?你想要幫這條龍收屍埋葬?」

  在希榕看來,對著一具白骨說收起來,自然就是收殮入土的意思。

  然而小山膏卻睜大眼睛,仰頭努力看向青衣尊者的臉。「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龍骨乃是熔煉法寶的好材料,另外這屍骸上雖然沒了血肉,但龍骨內的龍髓肯定還在,抽其髓來修煉或是煉成丹藥也是好東西啊!」

  希榕腳步一頓,低頭看它。微微蹙眉道。

  「你想要這個?」

  她聽到了什麼?

  只聽說過人心不足蛇吞像的,她可沒聽說過豬都敢吃龍的!

  希榕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她收留這只小豬崽,或許有它很活潑可愛,起碼外貌討人喜歡的原因,但這並不是全部,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小山膏和她一樣是個弱雞,甚至真要算的話,這小山膏比她還低一個檔次,這家伙連化形都不會。可以說在這洪荒,除了未開智的野獸,這就是洪荒低層。

  所以小山膏對於希榕是完全沒有威脅的,當然,這樣的沒有威脅感的靈獸異獸有很多,只是剛開智的異獸通常智力都不高,連話都說不全乎,遠不如小山膏這般『天賦異稟』『口才了得』。

  她希望借助小山膏了解更多關於此刻洪荒的事情。無論是洪荒各類奇珍異獸的特點,還是行走間觸目所及的花草樹木,能吃的靈草靈果她都想知道。

  畢竟她看過的洪荒小說不可能把此刻洪荒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告訴她。至於盤古?開天地後就身化萬物的盤古知道的未必有她多。

  但如果這只小山膏太過囂張,竟然連龍都想吃的話,希榕就不得不思考這個家伙會不會日後太囂張太浪而連累她了。她可不想變成的烤乳豬專用果木炭。

  好在小山膏雖然天賦點在了『噴子』上,但能獨自在洪荒活到現在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聽到這話嚇了一跳,趕緊揮舞豬蹄辯解。

  「不不不,若是沒有尊者幫我,我連這殘存的龍威都抵抗不住,這東西可不是我能取用的。合該尊者享用才是。」

  敢情還是為了她考慮?

  希榕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一堆屍骸在洪荒的價值有多高。果然,還是洪荒的土著民懂得多啊。

  不過先不提她無法修煉,龍骨對她沒用這事,就說煉器煉丹她也不會啊,總不能把這些大骨頭熬成大骨湯吧?

  雖然豬骨湯她上輩子也喝了不少,但是龍骨,還是活著時能變成人形的那種龍骨……嘔……

  希榕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果斷搖頭道。

  「這些我用不上,也沒興趣拿別人的屍骸做什麼,就讓它在這裡安眠吧。」

  沒興趣?安眠?

  小山膏迷茫的仰頭,從它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尊者精致的下頜線和小半張臉。它看不見尊者的眼睛,只能看見那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對方還在往前走,視線大多直視前方,偶爾視線掃過龍族的骸骨就仿佛掃過了路邊的一塊石頭,她並不覺得『石頭』有什麼珍貴的,甚至恐怕時刻還覺得對方擋了路。

  希榕很快就進入了幾乎塞滿了整個洞穴屍骸的內圍。

  她個子不高,那龍的屍骸卷縮在這比她高多了,所以一時間也看不見洞穴的全貌,等她矮著身子從一處空隙鑽進去時,她才終於明白這充斥著洞穴的微光是從哪來的了。

  只見龍族盤旋的屍骸中央,有著一顆巨大的芭蕉樹。樹上一共就五片大葉子均勻分布,渾身翠綠,色澤瑩潤鮮艷,正散發著一層蒙蒙光輝。若是俯瞰整個洞穴,就能看出,這條龍族屍骸是繞著這顆芭蕉樹為中心的,就仿佛惡龍守護著他的財寶。

  但希榕很快就發現,真相恐怕並非如此,因為龍族屍骸越是靠近這芭蕉樹的部分軀體,越是傷得厲害。以芭蕉樹為中心的地面更是滿是一道道的深刻痕跡,就像是……攻擊是從芭蕉樹那發出的一般。

  忽然,希榕踩到了什麼,她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玻璃碎片。

  而周圍也四散著不少這種玻璃碎片,就仿佛有什麼玻璃制品在這裡被砸得粉碎,連形狀都看不清了。

  不對,這是洪荒,哪來的玻璃碎片?

  希榕很快反應過來,聽著盤古的話撿起了一塊碎片,碎片不大,通透而清亮,在微光下很是漂亮。

  小山膏有些好奇,小聲道。

  「尊者,這是什麼啊?」

  盤古神識掃過,很快就知道這東西的來歷,而得到盤古告知的希榕愣了一下。隨後解釋道。

  「龍珠,這是驪龍的龍珠。」

  小山膏驚愕出聲。

  「驪龍?那不是龍族的長老嗎?難道……」

  這小豬掙扎著從青衣尊者懷裡探出頭來,震驚的看向那邊的龍族屍骸,若是尊者說的是真的,那這條龍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驪龍,唯二和祖龍一般有龍珠伴生的龍族大能?

  希榕見小山膏認識,於是問了一句,這才知道這條龍的身份竟然還大有來頭。但是這樣厲害的一條龍到底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呢?

  盤古沉聲道:【我感受到了一絲風之本源。那棵樹不簡單。你慢慢靠近,一有不對就後撤,別害怕,我會看護好你的元神的。】

  希榕其實想說自己倒也不是非要探個究竟,但隨後想到之前泡溫泉時承諾的話,她還是咬咬牙,一邊走過去,一邊心虛的嚷嚷。

  【誰害怕了,我才不害怕。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雖然她活了千萬年,但她自認為自己是永遠的十八歲,年輕人就是要有點衝勁,都有了這麼厲害的『烏龜殼』了還老是束手束腳的,她又不是真的想當一動不動的大王八!

  這麼想著,希榕已經走到了樹下,看著那巨大的,仿佛揮動間就能把她當蒼蠅拍死的葉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後面色堅毅的伸出一只手……指頭,對著前面的樹干輕輕的一戳。

  盤古:……這就是你說的超勇的?

  幸運的是,戳過去後,似乎無事發生,但就在希榕剛剛松口氣的時候,忽然間洞穴內平地升起一股涼風,拂過希榕的臉頰和發尾。隨後又盤旋回來,繞著希榕打圈。

  而那棵樹則是樹葉微動,發出簌簌之聲。

  明明只是風而已,但此刻的情形竟是讓人硬生生看出了一種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味道。

  至於那棵樹此刻忽然動起來,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雀躍之感,仿佛揩油成功的喜悅溢於言表。

  希榕呆愣的伸出一只手摸上了自己剛剛被風拂過的側臉。沉默了半晌才遲疑道。

  【我剛剛好像……被風給調戲了?錯覺嗎?】

  是的,她用了調戲這個詞,等到她說完後又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否則怎麼會覺得被風給偷親了?!

  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吧?!

  然而這話得來的卻是盤古更長的沉默。

  【……不是錯覺。我能看到有一絲風之本源正在繞著你打轉。】

  而且是黏黏糊糊的那種打轉。

  確定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後,警惕的盤古放松下來,他神識探入這芭蕉樹內檢查,隨後輕咦一聲。告知希榕這棵樹的來歷果真不凡,它竟然是先天靈根芭蕉樹,內含風之本源。和希榕說的先天壬水蟠桃樹是同一級別的好寶貝!

  盤古解釋完後,看著那還在樹葉簌簌的芭蕉樹忍不住感慨道。

  【你還真是得這些天材地寶的喜歡啊!】

  那一絲糾纏在希榕身邊的風之本源正是芭蕉樹所為,要知道本源可是先天靈根最重要的東西,用人的心髒作比喻都還嫌不夠的。結果這棵樹因為自己不能動,為了揩油甚至不惜放出了自己的一絲本源之力!

  這是什麼?

  這簡直是為了揩油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啊!

  盤古毫不懷疑,若不是先天靈根受天道限制太多,基本沒有修煉成人的希望,甚至連動無法動彈,恐怕這芭蕉樹早就把自己從地裡□□追著希榕貼貼了!

  希榕:……

  她沉默了一下,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對小山膏道。

  「待會你去采點龍血果吧。采完了咱們就離開。」

  什麼破地方,又是天然陣法又是龍族屍骸的,她還以為有什麼好東西呢,結果就這麼一顆用生命來性騷擾的樹?!

  啊?這就走了?

  小山膏愣了一下,它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見尊者抱著自己慢慢走向最中央那明顯不尋常的樹,伸出指尖輕點了一下那棵樹,隨後洞穴憑空生起一股微風吹過,說實話,那一刻小山膏是被嚇到了,畢竟它也不是傻子,看那驪龍的死狀就知道那棵樹有問題,說不定是什麼厲害的靈智,那驪龍八成就是取寶不成,反而命喪在此。

  一瞬間,小山膏甚至都已經想到了自己被風吹得骨肉全消,只剩皚皚白骨的畫面。

  卻不想等它驚嚇過後發現,那真的只是一股微風,連它的汗毛都沒傷到,那風之後更是繞著尊者徘徊纏綿,半點沒有傷害尊者和它的意思。

  小山膏自幼就直覺很強,否則不可能在天然陣法的隔絕下還能察覺到極品靈果的存在,更何況那風、那樹半點掩飾都沒有,所以它可以察覺到它們在高興,在雀躍。這讓心驚膽戰的它松了一口氣。

  但尊者似乎不太高興,她伸手摸上了自己被風拂過的臉頰,面色不是很好看,就仿佛……被輕薄了一般。接著轉身就走。

  眼看著希榕要走,芭蕉樹似乎有些急了,樹葉抖動的聲音越發的大,好似再叫她回來,於此同時,那一絲風之本源也變成大風裹住希榕,希望能拖著她的腳步。

  剎那間,洞內狂風大作,雖然這狂風對中心的希榕很是溫柔,但對其他可就沒有那麼溫柔的心思了。

  希榕只聽見哢嚓哢嚓的聲音作響,正想著這風不會是把山洞吹裂了吧,就見周圍的龍族屍骸轟然破碎。本就傷痕累累脆弱不堪的屍骸竟是直接解體,變成了一地的碎片和骨粉。

  唯有龍頭最為結實,咕嚕嚕的滾動起來,正好滾到了希榕的腳邊,沒有血肉,黑洞洞的骷髏眼眶正正好和低頭的希榕對上視線,仿佛一條慘死的驪龍對著她無聲的控訴。

  希榕:……

  邊上的小山膏一下子睜不開眼睛了,只能努力眯起眼睛往上看,壓根沒發現周圍情況的變化,它只是看見青衣尊者在風中巍峨不動,只是吹的她頭發在背後亂舞,不過她似乎有些不悅,皺眉對著周圍訓斥了一聲。

  「放開。」

  這一聲過後,那風一頓,隨後慢慢消失。不知是不是小山膏的錯覺,它總感覺這風竟然透出一絲委屈的味道。

  那樹也不抖動了,但很快希榕身後就傳來了破空聲。

  希榕一驚,還以為這棵樹揩油不成惱羞成怒了。誰知一轉頭就見原來是一片巨大的芭蕉葉飛到了她身邊。再看那顆芭蕉樹,五片葉子中最頂上的那片竟是不見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看過來的視線,芭蕉樹再次抖了抖樹葉,而那脫落的芭蕉葉懸浮在空中,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大,同時體型越來越小,眨眼間霞光四溢充斥了整個山洞,閃得小山膏趕緊閉上眼睛,等到它含淚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呼吸一窒。

  因為在它的不遠處,竟是漂浮著一把輕巧的扇子。一個念頭頓時在它腦中閃過。

  法寶!

  而且這八成就是驪龍拼死都想要得到的法寶!

  但這樣霞光四溢的法寶卻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少抱著它的青衣尊者的情緒,她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又看向那顆芭蕉樹。

  「給我的?」

  芭蕉樹簌簌抖動了兩下,仿佛人在連連點頭一般。甚至停在半空中的扇子更是主動往她手裡飛,倒貼的十分迫不及待。看得小山膏這沒見識的家伙目瞪豬呆。

  法寶……倒貼?

  這……這是它能免費看的嗎?

  然而小山膏在那邊震驚的淚水從嘴角流出來,那邊希榕卻皺了皺眉。

  「你這葉子就自己留著吧,我要一把扇子干什麼……咦?」

  她正想說自己不需要,畢竟大家都是樹,她幼年期深知禿頭的痛苦,那芭蕉樹攏共才五片葉子,還東送西送的,怎麼能這麼不愛惜呢?

  要知道,年少不知頭發好,老來望禿空流淚啊!

  只是她這扇子一入手,她就愣住了,不是因為這扇子手感太好,若是因為盤古神識探查後告知她,這是一件後天靈寶,芭蕉扇。

  「後天靈寶?芭蕉扇?」

  希榕輕輕呢喃。

  後天靈寶的珍貴性毋庸置疑,雖然比不上她那後天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但卻是和祖龍的龍珠,元凰的鳳凰金羽一樣的好寶貝。

  不過真正讓希榕驚訝的還是這法寶的名字。畢竟只要看過西游記,芭蕉扇的大名誰沒聽過啊?

  而現在,童年就耳熟能詳的法寶此刻竟然就在她手中?

  「雖然對我沒什麼用,不過平日用來扇扇倒也不錯。」

  有時候情懷的力量是很大的,希榕嘀咕了一句,隨後抬眸看向那芭蕉樹,露出一絲淺笑。

  「這扇子我收下了,我也不白拿你的,待改日我弄點混沌息壤送你。」

  雖然她一窮二白,不過混沌息壤這種東西她還真不少。

  芭蕉樹頓時開心得再次逗起了葉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希榕收下芭蕉扇開心,還是因為混沌息壤開心。

  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只有希榕懷裡的小山膏面色呆滯。

  感覺自己快無法呼吸了,後……後天靈寶?芭蕉扇?!

  它這輩子別說擁有法寶了,連法寶的邊邊都沒摸過,結果跟了尊者後,竟然看了一場後天靈寶倒貼的好戲?!

  那可是後天靈寶啊,世上有多少後天靈寶啊?!

  想像一下,若是祖龍的龍珠飛過來要倒貼它,它怕是要激動的昏過去,然而尊者呢?她起先還不太想要,隨後不知怎麼勉強收了下來。

  至於後面尊者說的什麼混沌息壤……小山膏不懂是什麼東西,但它敏銳的察覺到,這一定也是好寶貝!

  它呼吸急促起來,腦海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盤旋。

  我的天,它找的這個主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希榕不知道自己剛剛不經意間竟是顛覆了一只豬的世界觀,她催促著小山膏把龍血果摘了,隨後一手抱著豬一手拿著芭蕉扇扇扇子,美滋滋的往外走。

  看了那麼多年西游記,誰不希望有一根美猴王的金箍棒啊,不過沒有金箍棒,有芭蕉扇也不錯,嘿嘿。

  然而她剛剛走出洞口,盤古就沉聲道。

  【有人?!】

  希榕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股渾濁的水流朝著她猛衝而來,仿佛大壩泄洪一般自上空洶湧而下!

  小山膏嚇得驚叫一聲。

  「尊者小心!」

  與此同時它知道這種攻擊下自己沒有逃跑的可能,嚇得慌忙使勁把小腦袋往希榕的懷裡鑽,露出一個粉嫩的豬屁股、豬尾巴。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顧頭不顧腚。

  好在希榕的『烏龜殼』正常發揮,這水怎麼落下的就怎麼反彈回去,希榕只聽痛呼一聲。一個身影瞬間從空中掉落下來。而飛上天的水也跟著嘩啦啦落下,把那家伙淋成了個落湯雞。

  希榕定睛一看,攻擊自己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但這還不是全部,她順著盤古的提點往左右看了看,那裡躲藏的人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也不再躲藏,閃身落到地面。

  希榕動作一頓,她沒想到會有人在洞口蹲她,更沒想到的是,蹲她的竟然是三個小老頭。

  其中一個小老頭把落湯雞給扶了起來。

  「老二,沒事吧?」

  落湯雞小老頭踉蹌著起身,當即吐出一口血來,但卻一擦嘴角冷笑道。

  「沒事,只是這點小……手段,還……還傷不了我……嘔!」

  小老頭話還沒說完,頓時又吐出一口血來。

  小老頭中的老三當即幸災樂禍道。

  「還說沒事,你都重傷吐血了!要不你還是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和大哥呢!」

  「說了我沒受傷!你們別想甩開我獨占寶貝。」

  老二再次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嫌棄不夠用干脆拿自己雪白的山羊胡又擦了擦,然後堅定的表示。

  「我這只是之前的淤血而已,不是受……嘔!」

  老三睜大眼睛一指地上的一攤血跡。那裡此刻多了一點內髒碎片!

  「這是什麼?你還說你沒受傷?哎呀,老二啊,你就別死撐了,看來這次的寶貝是沒你的份了,你還是回去歇著吧!」

  老二咬咬牙。「說了沒有就是沒有,這……這只是之前吃多了吐出來的果子渣而已……嘔嘔嘔~」

  老頭子話沒說完再次連續嘔出幾口血來。瞬間,眾人都默默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混雜著『食物殘渣』的血跡。

  「你們休想,我都守了五十年了,這寶貝必須有我的一份!」

  老二看懂了另外兩個兄弟的眼神,憤怒而踉蹌的甩開老大攙扶的手,不過放完狠話後頓時有點站立不穩,他踉蹌著坐在地上,雖然面色蒼白卻還是死撐著道:「咳,可能是前幾日沒休息好,頭……頭有點暈,你們先把人制住,我……先休息一下,隨後就上。」

  眾人:……你確定你是沒休息好,不是因為吐了快一缸血的緣故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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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眼見老二這麼堅持,顯然今天不分一杯羹是絕對不甘心的。其余兩個小老頭只能眼中閃過一絲可惜,隨後把貪婪而警惕的眼神對准了那青衣女子。

  老大最先開口。

  「不愧是能從這裡面全身而退的家伙,果然有兩把刷子。」

  希榕眼神掃過這三個小老頭,他們長得並不高,比她還矮一個頭,背部微微佝僂,頭發花白,下巴處皆是留著長而雪白的山羊胡,隨便裹著一件粗麻布衣。手裡拿著枯枝雕成的拐杖,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尋常人根本分不清他們誰是誰,但希榕本也不需要分清,她只需要知道這三個家伙來者不善就夠了。

  「知道我不好對付,你們還不讓開路?」

  盤古已經告知了她這三個不過是太乙金仙初期,所以此刻希榕完全沒在怕的。

  老三冷笑著上前。皺巴巴的老人臉透著十足的不友善。

  「我們三兄弟在此潛心修行,其實也不想隨便和道友起衝突的,怎奈何道友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了我們的道場,還搶了我們的寶物,這就有點不厚道了吧?」

  說話間,他那雙老眼很是貪婪的看向希榕手裡的芭蕉扇,之前他們三兄弟在暗處看得清楚,這女人進去前,手裡可沒有這把扇子。

  要知道現在的洪荒大家都一窮二白,法寶自然是人人都想要,更何況這法寶藏於那天然陣法中,連那驪龍進去都再沒出來,他們可以肯定,這法寶絕對不凡,必須弄到手!

  希榕把這話消化了一下,頓時懂了。

  【我這是……被打劫了?】

  【看樣子是的。】

  盤古豪爽一笑。

  【雖然你不能驅動法寶,但是下山來後,這法寶不知怎麼,仿佛主動往你懷裡鑽一樣,我就說嘛,你這樣早晚會被打劫了,看看,今天果然來了。】

  半點沒有危機感的盤古只覺得平淡的生活終於有點刺激了。但希榕聽到這笑聲卻頓時死魚眼。

  ……為什麼她被打劫你這個家伙要笑得那麼大聲?

  論妙齡少女街頭被三個拿拐杖的八旬老人打劫,身強力壯的朋友在邊上哈哈大笑。拍手稱快,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希榕沒搭理盤古,轉頭看向那三個老頭一字一頓道。

  「我只知道無主之物有能者取之。」

  雖然她不喜歡挑事,但撿來的東西別人一說就慫慫的給出去,那日後她希榕在洪荒還怎麼混啊?

  聽到這話,老大老臉一沉:「道友此言差矣,這地方我們五十年前就已經發現了,只是因為沉迷感悟這天然陣法,不忍破陣進去,這才耽擱到了今天,讓道友鑽了空子。」

  老三虎視眈眈道:「道友隨意闖入我等的道場就算了,我們也不與道友計較,只是還請道友歸還我等的法寶,畢竟凡事也得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吧?」

  老大緊跟著又道:「是啊,先來後到,我們既然先一步發現這裡,就說明這法寶是與我們有緣,還請道友歸還我等法寶。」

  希榕看著一本正經說著家伙的兩個老頭,只覺得好笑。

  畢竟她手裡的芭蕉扇是那先天靈根芭蕉樹主動贈予她的,沒有她今日前來的話,那芭蕉樹未必會脫落一片葉子變作著芭蕉扇。結果這兩個老頭說什麼?他們五十年前就來了?這芭蕉扇和他們有緣?五十年前芭蕉扇還沒出生呢!你們擱這登月碰瓷就過分了吧?

  而還沒等希榕說話,一邊的山膏就忍不住了。它從希榕的懷裡拱出來怒罵。

  「你們放屁!豬都知道給自己墊個窩呢?你家道場連扇門都沒有?這地方連個結界禁止都沒有,分明是無主之地,哪裡就成了你們三個老貨的道場了?尊者,你可千萬別聽這三個老貨放他那羅圈屁,我保證這地方絕對是無主的!這分明是他們三個不要老臉了,來騙尊者你的法寶!」

  這地方可是它領著尊者來的,這三個老頭說這話要是讓尊者誤會它的用意了怎麼辦?

  「山膏?」

  老三斜藐了那青衣女子一眼,很是鄙夷道。

  「你竟然在身邊養了一只山膏,這種滿嘴噴糞的畜生也能討你喜歡?」

  他嘴上罵的是山膏,但那雙眼睛的鄙夷卻明晃晃的對著希榕。

  山膏頓時怒了。

  「我們山膏怎麼了?我們山膏再喜歡罵人也是正大光明指著你鼻子罵,哪像你們三個老貨不要臉的躲在洞口偷襲,發現打不過又堆個笑臉來騙人?當真是口蜜腹劍,卑鄙無恥,下流齷齪!」

  山膏不愧是洪荒第一噴子,一張嘴就把那兩個老頭罵得漲紅了臉。

  「不過是只畜生,這裡哪來你說話的份。」

  老大面色一黑,當即一甩袖子,一點綠光就朝著希榕和小山膏射去。

  小山膏一驚,不過很快就發現這綠光還沒落到希榕身上,就猛地一轉路線,朝著來時的路急射回去。

  老大一驚,險而又險的避開,只是寬大的衣袖處被打出了一個窟窿。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又看了看遠處的青衣女子,面色很是難看。

  「怎麼?被拆穿了所以惱羞成怒的搞偷襲?」

  青衣女子摸了摸懷裡的小山膏,漫不經心的譏諷道。

  「明明化形出來的都是發須皆白的老頭模樣,怎麼行事這麼不穩重啊。都老胳膊老腿的了,凡事還是要慎重些好,免得待會把一口老牙摔出來了,那可就糟了呢。」

  這話譏諷的味道十足,直接讓老三做出攻擊姿態。聲音透著威脅和殺意。

  「少廢話,把你手裡的法寶交出來,否則縱使你修為了得,但對上我們兄弟三個,怕是也不好脫身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可也就沒辦法這麼客氣了!」

  他話音剛落,老大緩緩走到了青衣女子的左邊,而之前受傷的老二則是不知何時站在了青衣女子的右邊。三個小老頭對著青衣女子呈現了包抄之勢。

  「拿著拐杖出來打架的老頭子說話還真是厲害啊,這三個打一個,把搶他人法寶說得這麼清新脫俗我還是第一次見。」

  面對這樣的情況,最中心的青衣女子卻不僅沒有服軟的意思,反而一手抱著小山膏,一手拿著那把芭蕉扇對著自己輕扇兩下。

  「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麼對我不客氣,拿你們那三根破拐杖打我嗎?」

  小山膏努力憋笑,想要笑出聲又怕打擾尊者。殊不知,在希榕的腦海裡,盤古已經因為這話笑成了個哈哈怪。

  【哈哈哈,希榕你說話真有意思,哈哈哈,三根破拐杖打你……哈哈……】

  希榕嘴角微抽,大哥,你笑點低也要看看場合吧?

  她這正面臨搶劫現場呢,生死危機啊大哥!你這樣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嚴肅啊!

  不過同一句話,盤古聽著哈哈大笑,三個小老頭卻是面色黑成了鍋底。老大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既如此,那道友可就莫怪我們三個小老兒不客氣了!」

  說罷,三個小老頭對視一眼,雖然明知道這女人看上去很不好對付,但出於對法寶的貪婪還是讓他們猛地衝了出去。

  當然,他們也並不是無腦衝上前。而是自有自己的思量。

  要知道,他們兄弟三個皆為有毒的莽草化形,不僅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攻擊更是相輔相成,三人合力連大羅金仙都能抗上幾招,未必不能殺了這女人搶了那法寶!

  他們衝上去之時,手裡動作也不慢,把手中拐杖一甩,單手掐訣,拐杖頓時四散化為數條草蛇,正是他們莽草本體所化,眼看那青衣女子似乎仗著她有點防御竟然還是不躲不閃的站在那裡,三個小老頭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欣喜和惡意。

  「竟然想硬抗我們這招,你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二老三,結陣!」

  「是!」

  三個老頭大喝一聲,飛出的那些草蛇在空中瞬間結成天羅地網,朝著那青衣女子鋪天蓋地般籠罩過去。其上不斷閃爍著墨綠色的綠光,有液體滴落在草地上,頓時讓那片草地枯黃一片。畢竟莽草可是有毒的!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那青衣女子仿佛沒反應過來一般就已經被那張劇毒的大網給籠罩起來。三個小老頭仿佛已經聽到了對方血肉被劇毒腐蝕的滋滋聲。

  然而下一刻,只聽砰地一聲!

  劇毒的大網被炸開,聚成大網的草蛇四分五裂、劈裡啪啦落了一地,在地上垂死掙扎著翻滾幾下,灑落了一地墨綠的毒血。

  「咳咳……嘔!」

  本就受了傷的老二此刻被陣法反噬,最先吐出一大口血,其余兩個老頭雖然比他好些,卻也是嘴角滲血。身形虛弱的晃了一下。

  「這……怎麼可能?」

  老大驚愕出聲。要知道他們三兄弟這一招合體技全力使出來,可是連大羅金仙都輕易掙脫不得的!

  一時間,老大貪婪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震驚和瑟縮。

  「老大,愣著干什麼?」

  老三卻不想就這麼放棄,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希榕手裡的芭蕉樹,壓根不在乎嘴角的血跡,而是選擇了加大了法力輸出。

  「等了整整五十年,連龍族那邊咱們都……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你難道想要就這麼放棄?!」

  本來有心退縮的老大和老二一聽這話,頓時咬咬牙,再次運起法力,凝結著漫天草蛇飛向了面前的青衣女子。

  驪龍死亡的消息到現在都沒在洪荒傳開,顯然是因為龍族故意壓下了這個消息,而龍族怕是也不知道驪龍死在了哪裡,為什麼而死。

  所以許久之前,有龍族的人順著線索找到了這附近,但卻被他們兄弟三個有意誤導,錯過了真相。龍族都是一群唯我獨尊的家伙,他們此舉若是暴露了,必然會遭到龍族的報復!

  而他們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承擔了這麼大的風險,難道是因為嫌棄生活不夠刺激,所以故意老壽星上吊嗎?那當然不是啊!他們為的就是躲開龍族獨吞洞中的法寶!

  也正因為沉沒成本太大,所以三兄弟實在無法就這麼放棄。

  剎那間,半空中的草蛇幾乎遮天蔽日,聚起一股腥臭的毒風,它們也不接近希榕,反而是繞著她不斷飛舞盤旋,變幻陣法,與此同時,腥臭的毒氣越來越重。

  希榕本來還不知道這是毒氣,只覺得這些草蛇口臭嚴重,一股臭氣熏得她不由蹙起眉頭,結果就在這時,聽到小山膏痛苦的聲音。

  「尊……尊者……快走,這風中有毒!」

  希榕一驚,低頭一看才發現小山膏本來粉嫩的小身子此刻青白起來,她這才意識到那三個小老頭此刻的攻擊路數,竟然是以毒風來害她。

  只是她此刻百毒不侵,這才沒中招,唯一麻煩的是,她的『烏龜殼』是被動防御,因為她百毒不侵不會被這毒風所傷,所以並沒有動靜,而這反而害得小山膏中了毒。若是再這樣下去,這小山膏恐怕就要死在這了。

  盤古此刻忽然開口。

  【用你那把扇子。】

  芭蕉扇?

  青衣尊者當即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扇子,隨後當即對著身前扇了一下。

  另一邊的三個小老頭正因為毒風似乎起了作用而欣喜,還以為憑借這一招總算能制住那詭異的青衣女子了,卻不想下一刻就聽嘩啦啦的呼嘯聲猛地響起。

  一股狂風平地而起,讓周圍瞬間飛沙走石,遮天蔽日。它一出現,什麼草蛇毒氣全被它攜裹了去。

  三個小老頭自然試圖抵抗,但後天靈寶芭蕉扇的威力如何是他們三個能擋得住的,隨著狂風壓過,他們的防御就仿佛泡泡一般迅速破裂,緊接著三個小老頭腳再也無法抓住地面,直接在希榕的面前螺旋升天!

  「這是什麼?」

  「二弟!」

  「啊!大哥!」

  他們的慘叫聲掩蓋在了狂風呼嘯之中,待到狂風攜裹著一切呼啦啦的刮走,周圍又回到了最初的寧靜。

  小山膏都不知道是這一天的第幾次震驚了,它呆愣的看著前方,原本翠綠的林子此刻樹木盡數折斷,連草皮都被掀飛了,一派荒涼之景。哪裡還有之前的青翠可愛?而這都只不過是青衣尊者的隨手一扇……

  但事實上,希榕比小山膏還要震驚。

  臥槽,這扇子這麼牛逼的嗎?

  不過……等等,她不是不能使用法寶的嗎?

  希榕看著手裡的芭蕉扇,忍不住又嘗試著扇動了一下,於是再次狂風大作,呼啦啦的追著之前的那道風飛去。

  她眼中閃過欣喜,把芭蕉扇湊到眼前細細觀賞。

  「這扇子果然不錯。」

  【不過我為什麼能用它?】

  不是說學不會那什麼元神烙餅就沒法用嗎?

  盤古細細的和她解釋了一下,希榕是無法憑空催動的法寶的,但法寶本身的特定用處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她來催動,比如鴻蒙量天尺,它本身是用來丈量距離的,所以希榕拿著它,可以輕松的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距離。

  而芭蕉扇是把扇子,它本身的作用就是用來扇風的,又因為它是先天靈根芭蕉樹的葉子,威力自然要比尋常靈寶更厲害些,所以不說是希榕拿著它能扇走那三個太乙金仙的小老頭,就算是一個毫無法力的普通人拿著它,都能扇走他們!

  當然,也因為芭蕉扇這個特性,持有者若是對自己扇動,同樣會引來狂風大作,所以這玩意兒其實是有些敵我不分的。堪稱扇子界最不一樣的煙火,只可以給別人扇,絕不可以對著自己扇。

  才剛剛因為有了攻擊法寶而開心點的希榕:……也就是說,幸好她的體質特殊,芭蕉扇扇不動她,要不然剛剛螺旋升天的就是她自己了?

  希榕默默看了眼手中的芭蕉扇,又看了看那三個老頭子消失的方向,果斷把芭蕉扇往自己的腰上一插,接著對中了毒的小山膏道。

  「龍血果可解毒。你快些吃幾顆吧。」

  剛剛摘的龍血果都在小山膏那,准確來說都在它的肚子裡了,山膏的腹部有個特殊空間,就仿佛隨身空間一般可以儲存死物。攜帶東西很是方便。

  但小山膏聞言卻虛弱的搖了搖頭。

  「龍血果這麼珍貴,解毒並非它的主要功效,還是莫要浪費的好,尊者,我知道這附近有一處醴泉,也有解毒療傷之效,我們去那裡吧!」

  希榕挑眉。這小東西知道的好東西還真不少啊。

  她也有心想要見識一下醴泉,於是當即抱著小山膏轉身,想要去找醴泉,不過走了兩步後,她忽然腳步一頓,側頭看了一眼周圍。隨後從小山膏那要了兩個龍血果。

  小山膏不明所以,但還是張開嘴巴,從腹中空間吐出了兩顆龍血果。隨後它就見青衣尊者接過後,手緩緩攥緊,鮮紅若血的汁水立刻被擠壓出來,滴落在了地上。

  由龍血澆灌而出的龍血果果然是好東西。不一會兒,原本被狂風刮得草皮都蕪湖起飛了的林子迅速煥發生機。嫩草從地裡冒出,野花緩緩開放,折斷的大樹長出新芽,飛快的抽枝長葉。它們讓原本枯黃的大地重新變得生機勃勃。

  而青衣尊者腳底下的一株小苗得到的好處最多,它迅速長成一棵大樹後還嫌不夠,伸出一根細細的枝條試探的伸向了青衣尊者的手,見青衣尊者沒有動作後,它細細的把青衣尊者手上殘余的汁液和殘渣吸了個干淨。這才收回枝條沒了動靜。

  小山膏有些怔愣的看著青衣尊者露出一絲笑容。隨後抱著自己離開。

  只是一些毫無靈智的花草而已,一般人根本不會想起它們吧,結果尊者竟然用了兩枚珍稀的龍血果來救它們。

  果然,尊者看著冷漠,實則內心很溫柔啊。

  小山膏有些喪氣的垂下頭。

  所以……尊者會收留它也是因為尊者本身夠溫柔吧?否則它這麼一只只會罵人的山膏好像給尊者提鞋都不夠……

  但實際上,希榕正一邊露出了一絲笑容。一邊心中鄭重的對盤古承諾道。

  【好兄弟,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傷你一根汗毛的,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看看,我這給你續上的汗毛還行吧?!】

  盤古一噎:……雖然他很感動摯友對自己的呵護,但也實在不必如此呵護備至。

  正在沉默的盤古不知道的是,隨著他的沉默,希榕的笑意越發的擴大。

  嘿嘿,平日裡叫你總是說話噎人,今天總算是被她扳回一局了吧?!

  很快,隨著希榕和小山膏的離開,這處林子再次安靜下來,過了許久,一個人影走了過來。她長得像是女人,卻有豹子的尾巴,老虎的利齒,以及一頭亂蓬蓬的頭發。【注1】

  此人正是在此地潛修的西王母,她站在那,摸了摸那棵新長成的樹。腦海中閃過那青衣尊者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自己的冷漠雙眼,以及之後青衣尊者站在這樹下淡然淺笑的模樣。

  西王母不知道那人是誰,不過總歸對方幫她把那三個莽草化形的老毒物趕走是件好事。

  想到這,西王母收回視線,轉身也離開了此地。

  而與此同時,東海處,祖龍剛剛離開水面,就察覺到一股狂風撲面而來,那風邪氣的很,力道十足,雖然沒有攜裹著祖龍螺旋上天,卻也狠狠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順便被風中攜裹的雜物劈裡啪啦砸了滿腦袋。

  好端端的在家門口被風給揍了的祖龍:……

  祖龍當即不樂意了,他立刻祭出龍珠和那邪風撞在一起,怒吼道。

  「何人敢偷襲我!」

  然而卻無人應答,只有那狂風本就刮了很遠,此刻被龍珠一撞,當即在祖龍身前散了開來。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狂風散了,那狂風一路席卷攜裹的東西自然就沒了控制。

  祖龍還沒來得及得意自己一擊就打散了這邪風,忽然就見頭上有陰影墜下。只聽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落下後,祖龍身上籠罩著一層金光,面色陰沉的飛在半空,而他身下的海面則是漂浮著無數雜物,什麼折斷的樹枝。巨大的石頭。帶著土渣的草皮真是應有盡有。

  他的龍珠不是防御法寶,要不是他本身肉身強悍,這麼幾下子過去,怕是腦門都得滋啦啦冒血了!

  當然,就算此刻這一擊攻擊性不高,但對祖龍來說確實侮辱性極強,氣得祖龍一雙龍眼瞪得銅鈴大,誓要找出給自己難堪的家伙,問問他為什麼要亂扔垃圾!

  而這一找,祖龍就看見了水面上漂浮的、半死不活的三個小老頭。他們在風中被那些雜物給好好『揍』了一頓,此刻一個個鼻青臉腫,活生生『胖』了一圈。

  祖龍當即抓起他們三個逼問這邪風是何人所為。

  三個奄奄一息的小老頭看見祖龍頓時一驚,隨後不知出於何種心思,當即把那不知名的青衣女子供了出來。不過略過了驪龍一事,只是直言他們是被一個卑鄙無恥、蠻橫無理的女人給扇飛了出去,意外落在了這裡,總之,錯得都是那個女人,他們是無辜的!

  祖龍卻壓根沒注意到他們對那女子的評價,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一件事上。

  「你們說,你們是從昆侖山一路被扇飛到這裡的?!」

  聽到祖龍突然拔高的聲音,三個小老頭卻不知自己說得哪裡不對,只能哆哆嗦嗦的表示自己絕對沒有說謊,他們真的是被那個可惡的女人扇飛到這裡的!

  「但這裡是東海!」

  祖龍不自覺的拔高聲音。

  有人竟然能憑借一把扇子把三個太乙金仙從昆侖山扇到東海來?

  開什麼玩笑?

  他還以為這三個老頭是在說謊,再次嚴加逼問了一番,但最後得到的依然是那個回答。

  而這一次,祖龍也注意到了剛剛沒注意到的事情。他沉聲道。

  「你們再和我細細說說,那個青衣女子長什麼樣?」

  三個小老頭面面相覷,哆嗦著又重復了一遍,雖然他們和那青衣女子只見過一面,但之前的情況讓他們對那人的印像十分深刻,描繪的非常纖細。

  祖龍聽到這話,面色微沉。

  「原來如此,你們竟然惹上了那個女人。」

  若是那個希榕的話,一切就沒那麼不可思議了,畢竟以那個女人的神秘莫測,似乎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你們這麼惹怒她,她竟然都沒殺你們?」

  祖龍冷笑著看向那三個小老頭。這事若是放在他身上,莫說是搶奪他的寶貝,就是挑釁他一句,就夠他把這三個小老頭殺個幾百回了。

  想到這,祖龍忍不住言語譏諷了一句。

  「能做出把人扇飛還留一條命這事,恐怕也只有那個傳言『不喜殺生』的希榕尊者了。呵,不過婦人之仁罷了。」

  話音未落,一聲嘩啦啦的呼嘯聲傳來。

  祖龍和三個小老頭猛地扭頭,就見遠處狂風攜裹著沙塵氣勢洶洶的刮來!

  那風來得極快,祖龍本就是三族族長中最不善於防御的那個,他瞳孔一縮去,卻是避無可避。只能咬牙再次靠著肉身力量硬抗了這一擊。同時也被這風結結實實的賞了一個大比兜!

  祖龍剛罵完就被揍了?這是何等驚人的巧合?

  三個小老頭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另一邊的祖龍更是又驚又怒。一方面越發的不相信自己兩次被誤傷是意外,一方面又為那希榕的神秘莫測而心驚。

  對方在昆侖山,而他在東海罵她一句她都能知道?

  這踏馬是不是太離譜了?!


第32章

  東海海面上,一只威武的九爪金龍盤旋在半空,爪子中緊抓著三個面色蒼白的小老頭。

  那察覺到動靜探出頭來的幾個龍族守衛以及小老頭們大氣都不敢喘,而祖龍則是面沉如水,一張龍臉幾乎要拉長成了個驢臉。

  兩次!他被遠在昆侖山的那個女人打了兩次!

  雖然這風隔了千萬裡來到東海已經沒了多少攻擊性,但是在自家門口、在其他龍的眼皮子底下被打這件事本身就仿佛在祖龍臉上狠狠扇了兩巴掌。

  祖龍氣得雙目充血,恨不得現在就直奔昆侖山給自己討個公道,但到底還是生生忍住了,緊緊抓著三個小老頭迅速鑽回了東海。對著那幾個浮出水面的龍族守衛留下一句。

  「讓長老們速來見我!」

  片刻之後。

  化為人形的祖龍和幾個龍族長老齊坐一堂,而三個小老頭正在地上跪著,平日在昆侖山格外囂張的他們此刻被幾條龍盯著,頓時瑟瑟發抖的仿佛只兔子。

  逼著三個小老頭又說了一遍經過的祖龍氣得猛錘桌子,前不久才換了個水晶桌頓時又化為了塵土。

  「都聽到了吧?你們讓我不去找那女人的麻煩,結果那女人和元凰勾搭在一起,卻是把我龍族視為了眼中釘!」

  「那個女人肯定是記著當初在山谷之時的事,所以故意找機會打我的臉!」

  否則這風那兒不能吹,非要等他一出門就正好騎臉?

  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人形相貌儒雅的青龍嘆道。「說起來……當日大哥你本就不該去威脅那希榕,否則也不至於把她推向鳳凰一族……」

  「這還是我的錯了?若是當日我不這麼說,而是直接服軟,那若是傳開了,我們龍族的顏面往哪擱?」

  祖龍可不覺得這是他的錯。畢竟龍族和鳳凰一族水火不容,他看見鳳凰一族的長老鴻鵠落單,想要襲擊她削弱鳳凰一族的勢力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只可惜他沒想到當日元凰竟然就在附近,而且不知為何修為竟然有些突破,再有那個突然攪局的希榕,嘴上說著想要和大家友好相處,但實際上卻分明是偏向那元凰。而她偏向元凰,自然就是和龍族作對!

  燭龍冷聲道。

  「希榕現在明顯偏向那元凰,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她此次挑釁我龍族同樣也是事實!」

  應龍也面色冰冷道。

  「這事鬧得不小,該看見的怕是都看見了,咱們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就像大哥說的,咱們龍族日後顏面往哪擱?怕是要成洪荒的笑柄了。」

  也沒那麼嚴重吧?

  青龍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說話。畢竟他知道自家幾個哥哥都是好面子的,此次被人在家門口打了個臉,簡直比捅了他們一刀還讓人難堪。

  他只能試著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不過說起來,那希榕怎麼到了昆侖山脈附近了?」

  「她要以腳丈量大地,走到哪算哪,估計是路過吧?」

  祖龍像是想起了什麼。

  「不過能讓她看得上眼的法寶,應該不是普通的法寶吧?」

  幾條龍對視一眼,都有些心動。

  畢竟聽這三個小老兒說,她進了那山洞出來後手裡多了一把寶扇,一扇就能送他們離開千裡之外。

  就在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原來,那個希榕……和龍族竟然有仇嗎?如此說來,那小老兒好像知道一事恐怕也與幾位有關了。」

  祖龍和其他長老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正是跪在地上的小老頭之一。

  祖龍不耐煩道:「別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說。」

  小老頭中的老大支支吾吾的開口。

  「其實……那個女人從洞中出來時不僅手裡多了那把寶扇,似乎……衣衫凌亂,經過了一場打鬥,而且……她手中還有龍血果。」

  「龍血果?!」

  幾條龍頓時一驚。畢竟龍血果這種東西可是以龍血澆灌而出的,他們自然對這玩意兒很是敏感。

  老大點點頭,表示自己應該沒有看錯,但再問他深入的問題,他卻是一問三不知了,只推說自己和弟弟們前不久才發現的那山洞,還沒破陣就見希榕進去拿了寶貝,之後發生了衝突被扇飛到了東海,關於洞內的事情他是半點不知道的。

  說完後,老大期期艾艾的看向祖龍,做出一副怯弱無能,想要討賞的模樣。

  祖龍皺了皺眉,揮揮手讓人拿了點靈果靈草送給他們,就讓人離開了。

  接著扭頭就和其余幾個長老商討起來。

  「龍血果可不是能自然長成的。」

  「那山洞應該是我龍族兒郎先發現的!」

  「拿了本該屬於我龍族的機緣,竟然還敢挑釁我們龍族?!」

  「先別激動,不能聽信那三個家伙的一面之詞,咱們先去那個山洞看看再說。」

  「說的也是。」

  「不過若是那女人膽敢傷我龍族兒郎,搶奪我龍族機緣還敢如此囂張,那就別怪我龍族翻臉無情了!」

  隨著三個小老兒越走越遠,能聽到的交談聲也漸漸模糊起來,他們低垂著頭,一副恭敬的模樣,殊不知他們出了龍宮後互相對視一眼,三人的眼中都透著一股陰毒、怨恨以及得意。

  此計雖然危險,不過若是成功,既能隱藏他們當年欺騙龍族之事,又能讓龍族替他們報仇,正好一石二鳥!

  與此同時,遠在昆侖山脈之間的希榕還不知道自己一個『大比兜』帶給了祖龍多大的傷害。她正抱著小山膏在山間穿行。

  這裡雜草叢生藤蔓密布周圍因為植被茂密,陽光透不進來也很是陰冷昏暗,若是尋常人不知這裡的情況,壓根不會走進林間。

  但希榕靠著小山膏的指引,很快就發現這過於茂密的林間有一條小路,或者說是獸徑,顧名思義,野獸踩出來的路徑。

  「噅噅!」

  走著走著,希榕依稀聽到了動物的叫聲。

  小山膏一喜。

  「尊者,就在前面了。」

  希榕當即加快了腳步,當她繞開擋路的一顆參天古樹後,只覺得天光乍亮,面前的景色豁然開朗起來。

  只見不遠處,沒了林子裡或高或低幾乎擠壓了所有空間的植被,只有一片柔軟而青翠的草地,其間各色芝蘭搖曳。怪石嶙峋。

  那草地中還有一汪清泉,其清澈如水,泉眼藏於石縫中,正咕嚕嚕的冒泡滲出甘甜的水來,幾只小動物或是低頭飲水,或是在草地上嬉鬧,很是活潑可愛。

  只是它們好像過於活潑了些,一只小鹿對著天空噅噅噅的叫,聲音高亢而有起伏,像是在唱歌,就是這個歌喉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邊上兩只小松鼠你掐著我的脖子,我掐著你的脖子,嘰嘰直叫著從這邊滾到那邊。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傷害零點五。

  再有一只似老鼠又像是兔子的生物千辛萬苦爬到樹上,但緊急著就伸展四肢往樹下跳,半空中還拼命的揮舞前肢,就仿佛……在學鳥飛?

  啪!

  希榕下意識的伸出手,正正好接住了那奇怪的鼠兔,卻不想人家似乎壓根不需要她接,當即在希榕的掌心坐起來,氣哼哼的對著她嘰嘰直叫。好似人一般『罵罵咧咧』的。

  小山膏虛弱而堅定的表示:雖然它不知道這家伙在說什麼,但是它可以肯定,這家伙罵得可髒了!

  希榕:……

  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些小動物的表現如此奇怪,不過小山膏的毒早解決早好,希榕也不敢耽擱,把那『罵罵咧咧』的鼠兔放回草地後,就趕緊把小山膏帶到了泉水邊。

  這泉水並不大,但很是清澈,透著一股奇異的甜香,希榕聞了聞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

  「是醴泉!」

  小山膏欣喜的當即躍出她的懷裡,低頭迫不及待的飲著泉水。

  原本中毒而青白的小身子終於緩緩恢復了粉嫩,希榕剛要松口氣,就見小山膏越喝越多,身上粉嫩的顏色又變了,變得越來越紅艷起來。原本萎靡的雙眼也不知怎麼亢奮起來。

  到了最後,它一整個小腦袋直接扎進了泉水仲,咕咚咕咚的喝了個肚圓卻還沒停嘴。

  「哈哈,醴泉!醴泉!果然……嗝,還是醴泉好喝!」

  希榕看它這奇怪的樣子有些嚇到了,趕緊推了推它的小身子。

  「你沒事吧?」

  「沒事了,醴泉解毒功效一流,我的毒已經……嗝……解了。」

  小山膏抬起頭來,渾身透著一股酒氣,看向希榕的眼睛都迷迷瞪瞪起來。

  「嗝~尊者,快來喝啊,這醴泉……可比一般的水好喝多了,可惜,那位娘娘不讓我們多喝,嗝~」

  幾個酒嗝打下來,小山膏松快了一些,然後對著希榕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若不是希榕趕緊拉住它,它咕嚕嚕的就要往泉水裡面滾去了。

  「道友不必擔憂。」

  就在希榕疑惑之時,一個有些暗啞的女聲傳來。

  「醴泉之水勝似美酒,喝多了難免會醉。」

  勝似美酒?

  所以這醴泉約等於酒?

  希榕一愣,終於明白了此地的異樣,怪不得她剛剛一靠近就聞到空氣中有股甜甜的奇怪味道呢,現在想來,這不就是酒香嘛!

  所以……這些奇怪的小動物這是喝多了耍酒瘋?

  而那只鼠兔大概就是傳說中酒品不行,拿著酒瓶子、邊走還邊罵罵咧咧的醉鬼?

  希榕嘴角微抽,實在無法把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和醉鬼這個詞和在一起。

  與此同時,說話之人已經緩緩從林間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衣裙,卻是豹尾虎齒,頭發蓬亂。對著希榕友好的行了一禮。

  「吾乃西王母,在此地潛修已久,見過道友了。」

  西王母?!

  希榕心頭一跳。趕緊起身還禮,告知了自己的姓名。

  西王母從誕生就在這昆侖山潛修沒出去過,消息閉塞,並不知道希榕在洪荒鬧出的動靜。

  「原來是希榕道友。」

  西王母露出一個笑容,大大方方的又是行了一禮。

  「另外之前之事,還要謝謝道友才是。」

  希榕疑惑:「之前之事?」

  西王母微微一笑,向希榕解釋了一番。

  她西王母是天生天養的生靈,一誕生就能化為人形,可見跟腳不凡,但跟腳再厲害,修為沒上去也只能憋著。

  本來她呆在昆侖山脈的西面,這裡偏安一隅,平日裡沒什麼人造訪,加上芝蘭玉樹,奇花異草也不少,她老老實實的在這修煉,深諳猥瑣發育別浪的金句,過得其實也不差。

  但偏偏這片地方卻是出了三個莽草化形的家伙,也正是希榕之前扇飛的那三個。

  要說這三個家伙,那可真是壞的冒泡。

  他們仗著自己三兄弟天生帶毒,而且人多勢眾,在這附近十分的囂張跋扈,還貪婪無比,但凡有弱小生靈找到什麼好東西他們都要打劫搜刮一番。不給就打。

  選單挑,那就苦主單挑他們一群,選群毆,那就他們群毆苦主一個。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們的修為也不差,以至於這片地方被他們禍禍得厲害,運氣好的,那就是雁過拔毛,身上煉制過的衣衫被扒下來,最後光不出溜,雙手捂著臉小內八的淚奔離開。

  有那運氣不好、原形肥美的,直接就進鍋裡了。你說慘不慘?簡直慘得人神共憤!

  西王母是個暴躁的性格,當然看不得這樣的事情,但她一個對上那三個陰毒的老頭實在是有心無力,最後形成了她住西面,三個老頭住在東面,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當然,那三個老頭不是安分的主,一直在試圖侵入西王母的地盤,想那山洞和醴泉離得這麼近,其實都歸屬於西王母所在的西面。

  那三個老頭守在山洞外面五十年之事西王母也是知道的,但她曾看見過龍族找來,疑心洞中的東西和龍族有關,她並不覬覦洞中法寶,也不覺得一件法寶值得她惹上龍族,所以才裝作不知道。

  於是雙方就這麼僵持著,一直到希榕來此,打破了這個僵局。

  希榕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原因。

  「我當時出手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當不得這一聲謝。」

  西王母卻只是道。

  「無論何等原因,今天之後,我都欠了道友一段因果,不知道友可願隨我回我的道場,由我招待一二、聊表謝意?」

  希榕遲疑著表示。

  她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她已經對天道發誓,當手持鴻蒙量天尺,以腳丈量洪荒大地。所以若是要去西王母的道場,也只能腳踏實地一步步的走。怕是會耽擱西王母的時間。

  卻不料此話一出,西王母動作一頓,有些震驚的看向希榕。

  「原來……那日引得天道有感降下功德金雲的就是道友你嗎?」

  希榕遲疑著應了一聲,不明白西王母怎麼反應這麼大。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洪荒很大,消息說流通也流通,說閉塞也閉塞。

  有時候天道就仿佛網絡一般,洪荒生靈以元神溝通天道,掐算過去現在未來,能知道多少,取決於你的修為以及天道願意讓你知道多少。

  而此刻西王母等未來的大能聲名不顯,鴻蒙量天尺和它那神秘的持有者卻是出了名的。可謂是洪荒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

  這就像是網上的名人或者游戲裡全服通告的神裝持有者有朝一日突然空降在家門口,前不久還暗自好奇過此人的西王母如何能不吃驚?

  吃驚過後西王母哈哈一笑。

  「怪不得道友進了那山洞還能完好無損的出來,更是一扇子就能把那三個家伙扇飛了!現在想來,道友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以那後天功德至寶的威能,一尺子下去,那三個家伙怕是連和道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聽了西王母的話,希榕想著袖子裡的『癢癢撓』只是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西王母是個爽利的性格,雖然她對那三個家伙沒嘗到鴻蒙量天尺的厲害感到遺憾,但同時念及希榕連草木都要憐惜一番的慈悲心,頓時對希榕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畢竟誰不喜歡強大而慈悲的人呢?

  她態度再次熱情了幾分,一點沒有嫌棄希榕腿腳慢的意思,直言山中無歲月,走多久都無妨。很快就和希榕並肩走在了回自家道場的路上。

  兩天後,蒙蒙細雨灑向大地。打濕了林間的花草樹木,也打濕了山頂的宮殿。

  領路的西王母開口:「到了。」

  終於到了。

  西王母心裡想。她生來就會騰雲駕霧,所以此刻用雙腳在山間長途跋涉,這就仿佛本來肢體健全的人忽然失去雙腿一般,讓她一時間格外的困難、別扭。

  希榕抱著還酒醉未醒的小山膏不好意思的對西王母道。

  「這兩天真是辛苦道友了。」

  這兩天她看得清楚,西王母憋得那叫一個辛苦,不能飛就算了,還要兼顧她的速度慢慢走,這就仿佛一個人和一只蝸牛並肩而行,希榕自認為要是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怕是得憋死。

  然而西王母卻搖搖頭。

  「此行比起平日雖有些別扭,但腳踏實地的在山間行走,卻也讓多了一絲感悟。這是以往高居雲端所感受不到的。」

  她說著對希榕拱手道。

  「我倒是有些佩服希榕道友你。我只是走了兩天就如此不適,總是下意識的想要騰雲駕霧而去,結果邊上的希榕道友你竟然一直勤勤懇懇的腳踏實地,速度雖慢,卻從無凝滯、別扭的情況,就仿佛生來就用兩腳走路一般,如此心性和心境實在讓人可敬可佩!」

  「呃……哈哈,道友謬贊了,謬贊了。」

  希榕腳步一頓,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心中卻已是千瘡百孔,淚流滿面。

  【明明人家是在誇我,為什麼我感覺好像被人罵了一樣?】

  所以說,作為一個普通人混在這群開掛的洪荒生靈中間實在是太難了!

  【別傷心,會好的,等我日後恢復了,肯定幫你想辦法!】

  盤古撓撓頭,不知道怎麼安慰,畢竟西王母是誇希榕,也不是罵她啊。

  希榕卻很悲觀道:【那若是你之後也沒辦法呢?我就是不可能學會飛的呢?】

  結果她就聽盤古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若是學不會……反正你就這麼丁點大,那到時候你騎在我脖子上,我帶著你飛!保證你是全洪荒飛得最高的那個!】

  盤古這話很是鄭重而豪邁,若是其他人聽了,必然會心潮澎湃,想像一下,比十二萬多丈高的混沌魔神還高壯的巨人讓你小孩似的騎在他脖子上,帶著你飛,這該是多麼壯觀的畫面,又該是多麼深刻的友誼才能讓他這麼做?

  但偏偏希榕腦回路和洪荒生靈不一樣,她聽到這話頓時十動然拒。

  【雖然很感動,但請允許我鄭重的拒絕!】

  還騎盤古脖子上飛?

  什麼樣的情況才經常有小個子騎在大個子脖子上的畫面?當然是母子或者父子之間啦!

  她只是想會飛而已,不是想要找個帶著她飛的老爸!

  說好的好朋友一起走,結果你這家伙卻想偷偷的超級加輩?!

  她說完這話就不理盤古了,徒留盤古元神苦惱的撓撓頭,不懂為何希榕又不開心了。最後想不通的他把這事歸結於,大概他的摯友就是性格比較多變的那類吧,不過沒關系,他畢竟年紀比較大嘛,他會包容摯友的!

  另一邊,希榕已經跟著西王母走向了山門,當看見那巍峨的宮殿時,希榕頓時愣住了,那宮殿風格粗獷,極高大寬敞,它不算精巧,甚至有些粗糙,卻透著一股大氣磅礡之感。

  昆侖山盛產玉石,這裡的高大的山門,其下的地磚和圍欄都是整塊的昆侖玉做的,它們除了粗糙的切割並無任何雕刻,卻是另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

  而在山門到殿門的空曠處,更有數只體型龐大的豹子、老虎的銅像以一種奇特的擺放規則放置,每一個都是面色猙獰、做咆哮狀。

  盤古提醒,這可不只是做裝飾用的,而是西王母道場防御大陣的一部分,若是敵襲,這些銅像都會活過來攻擊敵人。

  雖然還沒有進去窺見全貌,但希榕心中羨慕的淚水幾乎要從嘴角流出來了。

  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瞧瞧她來到這洪荒之後都是怎麼過的,那可真是以天為被地為席,睜眼和太陽打招呼,閉眼和星星說晚安。人就應該睡床上,睡樹上是個什麼玩意兒啊,她每次在樹上醒來看見那燦爛的陽光和樹冠都覺得自己仿佛一只離群索居的猴!

  不對,朱厭一族可是有山洞有稻草鋪就的窩的,她真要算起來,還不如猴呢!

  希榕又是辛酸又是羨慕,很是仔細的把這宮殿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是驚嘆。

  「道友這處道場建得當真漂亮,在這裡修行不問世事,可稱得上是逍遙自在了。」

  同時她對著盤古暗暗發誓。

  【你看人家這才叫道場呢,待我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不周山巔修建的和這裡一樣漂亮!不對,我別的本事沒有,審美還是可以的,或許我可以想辦法把不周山巔的道場修建成全洪荒第一漂亮?!】

  希榕暗自想著,好歹是後世人,看了那麼多名勝古跡,論起這方面的見識來,怎麼也要比此刻什麼都還處於發展初期的洪荒好多了吧?

  雖然武力值不行,但或許她可以往這方面發展一下?

  【好志向!】

  盤古一向是希榕說什麼都支持的,完全沒有想過摯友在自己墳頭上建房子有什麼不對的。甚至還非常很捧場子的表示。

  【你身嬌體弱的,沒有我體格健壯,若是一時完不成,那就待日後我恢復了真身來建!】

  盤古暗想,到時候就他那大體格子,什麼沉重的山石、玉石、玄鐵、銅髓的,肯定哢哢往上搬。半點不用歇的,保證在他墳頭……啊不對,是不周山巔上建造一座全洪荒最宏偉最壯觀的宮殿!

  到時候就不是摯友羨慕別人的宮殿了,而是讓全洪荒都羨慕他的摯友的宮殿!

  嘿嘿,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而另一邊,完全不知道希榕在想什麼的西王母見她眼神滿是贊嘆,明顯是真誠誇贊,頓時笑起來。

  「我這還算不得什麼,比不得這山中潛修另外幾位,不過倒也湊合,道友若是喜歡,那就在我這多待些時日吧。」

  正說著,三只體型龐大,羽毛翠青色的青鳥在天空盤旋,隨即緩緩落在希榕和西王母的面前。化作三個身穿青衣的女子。她們穿著比希榕繁復得多,衣袂飄飄,珠翠滿頭,很是嬌媚俏麗。

  只是此刻那漂亮的小臉上卻透著一抹焦急,對著希榕和西王母匆匆行了一禮後,為首的那只青鳥趕緊對著西王母稟告。

  「娘娘,那土螻趁娘娘你這幾天不在家,竟然不知從哪引來了一群馬腹正在後山搗亂!」


第33章

  「這孽畜好膽!今日我必殺他!」

  西王母本就不是好脾氣,聽到這話頓時氣得怒發衝冠,怒吼一聲,五指已成獸爪,臉上更是滿是獸類的凶厲。接著她扭頭就對希榕道。

  「不過這孽畜來的也巧,道友你且在這等一會兒,容我去斬了那孽畜掏出心肝來與你做頓美餐!」

  希榕本來還覺得西王母雖然長得凶,但性格還不錯,此刻被她這番變臉嚇了一跳,看著那閃著寒光的獸爪只覺得自己背後一涼,趕忙表示。

  「咳……我倒也不餓,心肝就……不必了吧。」

  西王母卻表示要的,那土螻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肉質鮮嫩,富含靈氣,吃了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待她抓了回來,細細的洗干淨放大鍋煮上一會兒,保管希榕道友滿意。

  說完,西王母沒等希榕再說話就轉身飛快離開。

  兩只青鳥跟著西王母過去,而另外一只青鳥則是留下來招待希榕。

  青鳥引著希榕進了宮殿。宮殿裡面其實是有些簡陋的。這裡並無多少裝飾。僅有雲榻,蒲團,以及青銅制、青鳥形狀的燈。

  不過這燈內用的卻不是燈油,若是昆侖山的一種特產,玉膏,乃是一種軟玉生出的,不僅可以食用,還可以點燃,做照明和熏香之用。

  無論是哪種用法,都可以使人心緒平和下來,對修行有些好處。

  要知道西王母可不是什麼和善的人,她誕生之時就自帶一股殺伐之氣,不僅相貌比常人凶惡些,脾氣也比較暴躁,所以經常使用這玉膏來輔助修行。

  此刻雖是白天,但這燈也點燃著,白煙從青鳥燈底部溢出,並沒有在空中四散,而是如同流水一般在宮殿的地面蔓延,使得希榕走在這大殿之上,如同雲上瑤池一般。

  此時洪荒還沒有茶水的概念,青鳥很快就送來了一些昆侖山特產的靈果供希榕享用。

  「多謝。」

  希榕把醉酒的小山膏放在一邊的蒲團上,拿起一顆靈果嘗了嘗,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窗外有動靜,忍不住走過去看了看。結果發現這窗戶似乎正對著後山。

  雖然希榕目力有限看不清楚全貌,不過能看出那後山植株排列的整齊緊密,有明顯的的開墾痕跡,看起來是有人特意培育種植的,想必是西王母家的後花園,或者是草藥園。

  但此刻那些被精心培育的靈植卻被一群不速之客給破壞了個徹底。希榕努力看過去,想要看看剛剛青鳥口中的土螻和馬腹到底是何等模樣,卻不想只看見了一群凶猛的斑斕猛虎以及一只羊?

  那是一只體型很龐大的羊,足有兩層樓那麼高,讓希榕能清楚的看見它的模樣。

  雖然在洪荒很多族群的原型都很大,這只羊的體型並不算什麼奇特,但它的長相實在是太普通了。除了腦袋上頂著四個羊角,這家伙幾乎和希榕曾經見過的山羊沒什麼兩樣!

  卷曲蓬松的羊毛,肚子鼓鼓的身軀,有些粗壯低矮的四只羊蹄子,外加山羊特有的一字型瞳仁。最後再來上一句「咩~」

  雖然這羊體型巨大,那些斑斕大虎對比這家伙也成了小貓。但希榕還是很像真誠的問一句:……這家伙是怎麼混進老虎群的?

  最可怕的是,這羊看樣子似乎還是老虎群的領頭羊。正驅使著那群老虎對著草木又挖又咬。

  放著肥美的羊肉不吃去吃草?

  希榕表示,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這個時候,兩只青鳥也已經飛到了後山。當即對著最高最顯眼的四角羊出爪。

  「土螻,娘娘當日好心放了你,你竟然還敢來搗亂?」

  「還帶著一群凶獸來破壞娘娘的草藥園,你怕不是找死!」

  遠遠看著的希榕一愣,那四角羊就是土螻?

  「咩~正因為顧念當日的恩情,我這不是沒有對你們怎麼樣嗎?還是那句話,不死樹我不要,但不死樹的果子必須給我一顆,否則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土螻一張羊臉露出邪魅一笑,三分譏諷三分薄涼和四分漫不經心。

  「咩~你們也別想著拖延,東面的那三個老頭最近失蹤了,想必是西王母出手了吧?他們怕是已經打了個兩敗俱傷,現在西王母就算沒死,估計也是重傷,根本趕不回來幫你們的,所以你們最好聽我一句勸,否則到時候,我就不只是要一顆果子那麼簡單了,而是要整棵不死樹,順便把你們幾只小鳥烤了吃!咩哈哈哈……咩……嗯?!」

  大概是這機會千載難得,土螻控制不住自己得意的心情,哈哈大笑起來。只是當他看見遠處雲頭站著的某個聲音時,他頓時仿佛被掐了脖子的雞一般沒了聲音。

  「原來如此,我說你這家伙安分了幾年,怎麼突然有膽子來我這找麻煩!想不到竟是打了這個主意!」

  西王母面色黑沉的看著土螻,豹尾鋼鞭一般在身後擺動,竟是發出了破空聲,顯然是氣得不行。

  畢竟誰在發現自己當初一時憐憫放過的四角羊竟是表面安分,實則一直暗藏壞心,意圖對自己不利的時候都是會憤怒的。不過西王母憤怒之余還有些後怕。

  畢竟她脾氣不好,這些年因為那三個小老兒的一再試探,她早就仿佛憋得快炸了的火山口,心知再這樣下去,他們之間必有一戰,而一旦這麼做了,雖然那三個小老兒會死,但她也肯定會重傷,到時候若是這土螻掐准時機趕來的話,那豈不是……

  「孽畜,看招!」

  西王母越想越氣,直接從雲頭往土螻身上撲去,面相威武而凶厲,身形高挑而霸氣,渾身透著野性和力量的美。

  「咩!」

  土螻慘叫一聲,趕緊蹦跶著甩掉背上的西王母,當西王母一個後空翻落回地面之時,他的背上已經被西王母的利爪戳出數個血洞,鮮血瞬間流出,打濕了他卷曲的羊毛。

  這傷口並不嚴重,但早年就被西王母揍過一頓的土螻卻害怕了。他本來只想要來撿個漏,哪裡想到這西王母壓根沒事?!

  你沒事還和那三個小老頭一齊失蹤了好幾天,你這不是故意坑羊嗎?!

  土螻心中罵罵咧咧的,趕緊以角擋住西王母的再次攻擊,同時大吼一聲。

  「咩,你們這群蠢貨!還不快來助我!」

  「吼!」

  不遠處斑斕猛虎模樣的馬腹們因為是凶獸,壓根不知道西王母的危險,眼見西王母落地,當即朝著她直撲過去。

  希榕下意識的看過去,只一眼就愣在當場。

  因為她之前的注意力全被土螻吸引了過去,竟是沒注意到這些猛虎的異常。這些馬腹肌肉壯碩,背部結實,虎爪粗壯,身上斑紋威武霸氣,單看這些足以讓愛虎人事眼紅心跳。

  希榕粗略掃過一眼的時候也有些犯嘀咕,實在不敢相信這些霸氣側漏的大老虎竟然是無腦的凶獸。直到現在,她終於注意到了這些斑斕猛虎的正面。

  人面!

  這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像猛虎的家伙竟然長了一張人臉!

  還是那句話,萌寵界定理,長得越像人的動物越醜。恐怕正常人都無法想像在動物園看老虎,結果威猛的大老虎轉過頭卻是一張人臉對你邪魅一笑的恐怖畫面。

  那一瞬間,希榕瞬間夢回猴臉小貓咪的驚悚片場。她只覺得眼睛一痛。

  臥槽她的眼睛。

  希榕偏了偏頭,痛苦的想。如果她有錯,請直接制裁她,而不是讓她既猴臉小貓咪之後,又看見這人臉大老虎!

  與此同時,西王母看了一眼那些馬腹後惡狠狠的掃過土螻。

  「你果然還是勾結了這群凶獸!」

  土螻狂笑一聲。

  「咩哈哈哈!西王母,上次我單打獨鬥才惜敗你手,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看你一個人是否能從我們中活著出去!」

  說話間,他頭微微低下,以角對准西王母做出衝鋒模樣,猛地衝了過去。

  因為他身形高壯,足有兩層樓那麼高,此刻簡直仿佛坦克一般。

  「娘娘小心。」

  天上的兩只青鳥驚叫一聲。趕緊落到西王母身邊想要幫忙。

  戰鬥中的西王母嘴裡發出虎狼的呼嘯聲,雙手一個用力,撕裂一只撲過來的馬腹就要去抵抗土螻的攻擊。然而就在土螻離她近在遲尺之時,那四角羊竟是羊蹄子一變,身形一歪,擦著西王母的邊衝了出去。

  緊接著他羊蹄子來回倒騰,眨眼間就跑出了百米,濃煙滾滾中遠遠的傳來他那賤兮兮的山羊笑聲。

  「咩哈哈哈,西王母,今天算你棋高一招!咱們有緣再見!」

  站在遠處眼看著土螻『刀片超車』的希榕:……她好像知道為什麼山羊肉那麼騷了。

  不過相比於希榕的震驚和無語,那邊再次被騙的西王母則是氣得怒火中燒。

  「土螻,爾敢!」

  她氣得甚至直接放棄了防御,硬是挨了一只馬弗的一爪子,趁此空擋帶著兩只青鳥從馬腹群中脫身,直追那土螻而去。

  索性有兩只善飛的青鳥在,土螻在地上跑壓根逃不過她們的眼睛,沒過多久西王母就追上了他。因為他們跑出了後山,遠在宮殿內的希榕沒有看見全貌。只依稀聽見了土螻的慘叫。

  隨後西王母處理了剩下的那些馬腹,沒過一會兒,希榕就見西王母和青鳥們回來了,她們還把土螻和馬腹們的屍體也帶了回來,正放在宮殿外面。

  西王母整理了一下衣著大步走進宮殿,高聲吩咐。

  「快快燒火,架上大鍋,把這土螻給煮成湯,讓我與希榕道友好好吃上一頓!」

  希榕面色一僵,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趕忙表示。

  「道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實在是不必了。」

  吃一只詭計多端、喜歡咩哈哈的笑的四角羊?

  希榕表示,這種事對她一個普通的碳基生物來說似乎還太早了。

  西王母疑惑:「怎麼?道友喜歡辟谷?」

  此刻在洪荒辟谷其實不是主流,畢竟那麼多靈草靈果還有靈獸肉吃了都是有好處的。

  「倒也不是。只是……」

  希榕看了眼宮殿門外隱約露出的山羊蹄子。

  「咳……那土螻看上去就膻味很重。」

  西王母恍然大悟。

  「是了,這土螻不是個好東西,多年前血食不斷,被我教訓過近幾年才改好,血肉的味道確實會重一些,道友口味比較清淡,想來是吃不慣的。」

  她視線掃過土螻的屍體,不知想到了什麼,最終皺皺眉,讓青鳥不要忙活了,直接把那家伙給埋了吧。

  接著她拍拍手,讓青鳥把她那用醴泉水加丹木、玉膏釀造的美酒拿出來。

  隨後又讓另外兩只青鳥之後把那些馬腹的皮給扒了,雖然這些凶獸血肉不能吃,但皮毛骨頭還是有些用的。同時,熱情好客的西王母還問了一句希榕要不要。

  希榕看著那長著人臉的老虎,繃著臉十動然拒。

  大勝而歸的西王母很是出了口惡氣,所以心情很不錯,很快就設了宴席款待希榕,因為希榕口味清淡,所以她面前擺著的都是靈果好美酒。

  希榕嘗了一口,這酒甘甜醇厚,一點也不辣口,倒像是飲料一般,讓她這個自來到洪荒就一直喝水的人忍不住眼睛一亮。

  「好酒。」

  西王母也不謙虛。舉杯大笑一聲。

  「自然是好酒,我這兒的酒一般人可是喝不上的,不過希榕道友盡管喝,我這管夠!」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希榕也對著西王母舉杯,兩人相視而笑對飲一杯。

  隨後希榕好奇道。

  「剛剛我遠遠看著,那土螻似乎和道友你是老相識了?」

  西王母聞言嘆息一聲。解釋了一番。

  那土螻也是昆侖山天生天養的生靈,只是誕生時,無意間被凶獸血液所污,一出生就很是暴虐狡詐、喜食血肉。

  西王母想著這本也不是土螻的本意,所以一直對那土螻多有容忍,把他帶在身邊,教導他好好修行,卻不想那土螻不思進取,一味的殘害附近的生靈不說,還盯上了她的不死樹。

  西王母就把他打了一頓趕了出去,沒想奧那土螻還不死心,這一次竟是和凶獸混在了一起。因為土螻出生時被凶獸血液所污,所以他和凶獸混在一塊,那些凶獸也不會傷他。倒是讓他鑽了空子,不知從哪找來了一群馬腹驅使跑來這搗亂。

  這一次西王母再也容不得他,直接殺了他。

  見西王母似乎還惱恨於土螻的背叛,希榕感慨了一下。

  「很多人求仙問道想要的就是長生不死,與天地齊壽,那土螻也不例外,只可惜走錯了路。」

  西王母動作一頓。「道友說這話……似乎知道我那不死樹的功效?」

  「有所耳聞而已。」

  希榕一愣,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嘴了,她也不想騙西王母,就含含糊糊道。

  「聽聞不死樹的果實可以煉制成丹藥,吃了就能讓人長生不老。」

  至於從哪聽到的?

  嫦娥奔月的故事裡,正是西王母賜給後裔的那枚長生不老藥。

  聽說的?

  西王母抿了一口酒。這不死樹和她相伴誕生,她心知這東西的珍貴,一直在昆侖山潛修不說,更是把不死樹的存在給捂得死死的,出了這昆侖山,外面的人知不知道她西王母還另說呢,又如何能聽聞不死樹的存在?

  更甚者還知道不死樹的果實能做成長生不老藥?

  要知道這事還是她琢磨了百年,近些年才隱約摸索出來的事。

  不可否認,一向大大咧咧的西王母此刻有些緊張的,畢竟自己最大也是最危險的秘密讓人知道了,她還很可能打不過人家,這如何能讓她不暗自警惕起來?

  她甚至忍不住開始想,會不會這位希榕道友來昆侖山的目的本就不單純,會不會人家就是奔著不死樹來的?

  「道友倒是見多識廣。」

  西王母沉默了一下道。

  「世人都道長生不老好,道友以為如何?」

  她還在笑,只是她到底性格直爽,以至於此刻的笑容就有些僵硬起來。

  糟糕。

  希榕察言觀色的技能還是有的,聞言頓時暗道不妙,她說得太多,好像嚇到人家了。

  她努力讓自己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緩緩開口。

  「我覺得沒意思。」

  「哦?這可和道友剛剛說的話不太相符啊。」

  西王母抬頭,正對上青衣尊者的眼睛,那雙杏眼清澈如水,沒有一絲貪婪,語氣平淡的仿佛她說的不是珍貴的不死樹,而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草木。

  「雖然我說大部分人求仙問道是為了長生不老,但我可沒說我是這其中的一人。」

  青衣尊者微抬下巴,一向平易近人的她此刻露出了一絲傲慢之態。

  「事實上,我一直覺得抱著這樣想法的人根本是本末倒置,最是愚蠢不過。」

  西王母心裡一動,趕緊表示:道友,展開說說?

  得了,飯局又改成忽悠局了。

  希榕舉杯抿了一口酒潤潤喉,腦海中閃過千萬年前,那頂天立地的巨人寧願死在求道的路上也不願意苟活的堅毅模樣。

  「敢問道友,道是什麼?」

  西王母一愣,沒及時回答,不過那端坐在蒲團上的青衣尊者也不在意,只是繼續道。

  「道是這個世界的根本,是力量的源泉,是吾輩追尋的目標,道,蹤跡渺茫!道,無處不在!」

  道,蹤跡渺茫……道,無處不在?

  西王母猛地睜大眼睛。一旁隨侍,變成人形的三只青鳥更是僵立在原地,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青衣尊者卻不等她們反應繼續道。

  「我再問道友,求道到底為何?」

  她微微側頭,目光順著窗戶看向那廣闊的天空。

  「我不知爾等所想,但對我而言求道就是求道!」

  「我曾聽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注1】現在,我想把這句話送予你們。」

  「奇珍異獸,天材地寶,長生不老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求道而服務,它們只是手段,求道才是最終目的。還望你們切記,切記。」

  希榕話音剛落,就見西王母也不回話,整個大殿一片寂靜。

  怎麼了?

  她這次忽悠失敗了?

  希榕看向西王母,想要問問她有什麼見解,卻見西王母不知何時已經端坐在蒲團上閉上了眼睛。三只青鳥化形的漂亮姑娘則是直接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周圍無數靈氣朝著她們洶湧而來。

  這一幕希榕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即明白過來。

  看來沒出問題,這三個又被她忽悠瘸了……咳咳,是聊得頓悟了。

  另一邊,盤古已經豪爽的大笑起來。

  【朝聞道,夕死可矣?哈哈哈,好一個朝聞道,夕死可矣!希榕,這又是你傳承記憶裡夢見的嗎?】

  希榕無奈的應了一聲。

  是啊,是啊,人家孔子在夢裡親口對她說的呢。

  說實話,借著聖賢的話瞎扯淡實在讓她有些壓力,若不是情況所逼,她哪裡會滿嘴胡咧咧。

  因為西王母和青鳥們打坐入定,希榕不敢打擾她們,也不敢隨便走動怕觸碰到了護法大陣,只能在宮殿內坐著,吃著靈果,自酌自飲。

  兩天後,酒醉後睡得像是死豬一般的小山膏緩緩醒來,它的意識還停留在到醴泉處喝水解毒的時候,發現自己換了一處地方後頓時嚇了一跳。隨後才看見打坐中的西王母,再抬頭,這才看見了站在窗邊的青衣尊者。

  窗外的清風拂過她的側臉和發尾,她看著窗外的群山連綿,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自酌自飲,目光悠遠透著說不出的意味。

  小山膏呆愣的看著,只覺得青衣尊者站在窗前的背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孤寂。它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

  「尊者在想什麼?」

  「在想盤古……」的頭毛和汗毛變作了草木,那後世綠化面積減少,土地沙漠化對於他來說算不算英年早禿?

  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但希榕一腦補到盤古禿頭的畫面就想笑,好在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趕緊繃住臉閉上嘴,隨後看向了一邊。發現是小山膏後微微挑眉。

  「你終於醒了。」

  尊者在想盤古大神?

  小山膏看著青衣尊者沒什麼情緒的臉,覺得尊者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為什麼想起盤古大神尊者會心情不好呢?

  它那小小的豬腦袋理解不了這麼復雜的事情,只能遲疑道。

  「尊者,我們現在在哪啊?」

  希榕聞言看了一眼還在打坐入定的西王母。

  「西王母的道場。她邀我來她的道場做客」

  西王母的道場?

  小山膏一驚,還沒等它說話,外面就傳來一聲落雷一般憤怒的大喊聲。

  「希榕,你給我出來,我敬你修為高深,一直對你多有忍讓,結果你竟然為了一件法寶害死我兄弟不說,還把他挫骨揚灰!我那弟弟到底有何對你不起,你要如此心狠手辣、蛇蠍心腸?!現在因果已結,你今日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否則……我龍族也不是吃素的,今日便水淹了這昆侖山!」

  一臉懵逼的希榕:水淹陳塘關她倒是聽過,水淹昆侖山是什麼鬼???


第34章

  一切都好似化作了虛無,唯有那一抹青衣鮮艷如故。

  坐在宴席上的青衣尊者明明離得那麼近,但又仿佛高坐在雲端之上,她嘴吐大道真言,剎那間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霞光四溢,瑞氣千條。

  那一聲聲看似輕緩,實則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西王母的腦海中不斷浮現,拷問著她的一顆道心。

  道為何?

  求道為何?

  朝聞道,夕死可矣!

  求道就是求道,切莫本末倒置,切記!切記!

  西王母一時心頭顫動,滿是激動於這大道真言,一時又忍不住因為之前誤會對方的小心思而羞愧起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希榕道友當真是光明磊落、光風霽月。她不如也!

  然而就在西王母漸入佳境之時。一聲爆喝想起,打斷了她的悟道。

  「希榕,你給我出來!」

  那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剎那間驚醒了打坐中的西王母,也嚇醒了另外三只入定了的青鳥。

  三只青鳥有些慌張道。

  「娘娘。」

  「誰在外面?」

  西王母也不清楚,站起身來的她面色黑沉,心情明顯很不美麗,不過這也可以理解,頓悟的機會有多珍貴洪荒眾生都清楚,外面那家伙打斷了西王母此次頓悟,這因果可就結大發了!

  「是祖龍。」

  青衣尊者抬眸,面色似有不解,微微蹙眉道。

  「他想來是來找我的。抱歉,驚擾了道友你們。」

  「這如何是道友的錯。分明是那祖龍行事太過囂張。來我道場竟然如此大吵大嚷,堂堂龍族族長當真是不成體統!」

  西王母怒氣衝衝的開口,隨後想到什麼,又對著希榕深深一拜。

  「之前還要多謝道友的指點了,聞道友一席話,勝過我千百年苦修,道友莫慌,那祖龍若是膽敢對道友不敬,我必定是站在道友你這邊的。」

  被迫打斷頓悟的西王母正在氣頭上,她雖然耐得住性子潛修,但可絕不是什麼好脾氣,此刻就算沒有希榕的存在,遇到這事她也是要和那祖龍好好『聊一聊的』,更何況現在她還欠了希榕偌大的因果,此刻希榕有事,這就更不能退了!

  隨著西王母話音剛落,她雙手手腕一翻,手中憑空出現兩把開刃的寶劍,變作人形的青鳥們手一動,也各自拿出了寶劍。

  她們手中之劍劍鋒寒芒閃閃,一看就知道是殺敵的利器!

  雖然大殿內之前宴席的案桌、蒲團、瓜果酒水還沒退下去,但此刻的西王母和青鳥們收斂了笑顏,一幅劍拔弩張、殺氣騰騰之感,仿佛只要希榕一聲令下,她們就要去和外面的祖龍戰他個三百回合!

  希榕一驚,隨後趕緊伸出手,寬大的青色衣袖擋在了西王母的身前。比起已經准備好打一架的西王母。

  不至於,不至於。

  打打殺殺的多不好,且容她出去看看有沒有回轉的余地!

  「道友才是莫慌,這其中應當是有什麼誤會,待我先去外面說清楚就好。」

  說完,希榕給了西王母一個安撫的淺笑,衣袖輕擺,朝著殿外走去。西王母看得一愣,只覺得那看似瘦弱的身軀透著一股沉穩而無畏的氣勢。那是唯有真正道心堅定,實力強大的大能才能擁有的氣質!

  另一邊的小山膏一見希榕離開,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希榕走出了大殿第一反應就是光線昏暗,天色有些陰沉沉的,再一抬頭,頓時心中唬了一跳。

  好家伙,不大的山頂上空此刻陰雲密布,遮天蔽日,而仔細一看,這些厚實的雲層中都有龍的存在。

  光看體型來說,祖龍最大,希榕曾見過的長有翅膀的應龍排第二,但還有另外兩條龍似乎和應龍差不多的,一條蒼青色,一條渾身赤紅,人面,身子極長,似蛇非龍。這兩位恐怕就是龍族的另外兩個長老,青龍以及燭龍了。

  再有剩下的十幾條體型較小的龍,一個個氣勢也不容小覷,想來也都是龍族的好手。

  其中,體型最大,渾身金燦燦的祖龍最為明顯。

  他在雲層中若隱若現,身子壓得極低,巨大的龍頭仿佛有房子那麼大,龍粗重的吐息仿佛吹拂到了希榕的臉上,他那鋒利的龍爪離那高聳的山門近在遲尺,仿佛他稍微動動就會踏碎這山門。水淹昆侖山!

  相比於龍的威猛和龐大,希榕就仿佛暴風驟雨中的一只小螞蟻。讓她仰頭間恍然心想。

  這就是傳說中水淹陳塘關時,哪吒的視角嗎?

  稍等,容她先找找她的混天綾和乾坤圈!

  盤古沉聲道:【莫怕。不過是大羅金仙而已,以你的防御還有芭蕉扇在手,這幾條小龍絕不是你的對手。】

  沒錯,她還有芭蕉扇呢,這些龍要是敢亂來,她就把他們從百草園扇到三味書屋!

  希榕定了定心。仰頭看向祖龍。

  「祖龍,你說的兄弟……可是驪龍?」

  祖龍和另外幾個龍族長老乃是一前一後自東海孕育而出,以兄弟相稱也說得過去。而此刻龍族長老幾乎都在這了,只除了驪龍。

  結果這話一出可捅了馬蜂窩了,祖龍還未說話,應龍就已經爆喝一聲。

  「竟然這麼快就猜到我們的來意,果然就是你害死了我兄弟!」

  希榕:「……是你們一來就嚷嚷著你兄弟死了,而全洪荒都知道祖龍、應龍、青龍、燭龍還有驪龍乃是兄弟,如今你們幾個都在這了,只有驪龍不在。」

  這種情況下五選一,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吧?

  怎麼滴?

  難道說驪龍沒死,而是你們其中的一個死了,但是堅強不屈的魂飛這了?

  本來怒火上頭的應龍身子一僵: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隨著希榕那看似什麼都沒說,但什麼都說了的話語落下,周圍頓時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中。

  偏偏這時,一個笑聲傳來。

  「我還以為龍族有多厲害呢,原來全是一群二傻子。瞧你們蠢笨的那樣子,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有臉來找尊者的茬!」

  正在暗罵自家小弟傻的祖龍頓時氣得噴的一個鼻息瞪過去。

  「何人膽敢辱罵我龍族?!」

  雖然他確實覺得應龍剛剛的話有些蠢,但這並不代表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指著龍族鼻子罵,只是這一眼看過去,祖龍頓時一愣。

  「山膏?」

  雖然那家伙皮膚是粉紅色,長得也不像尋常山膏那樣形似野豬,但祖龍神識一掃,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小東西的跟腳,這分明是一只山膏!

  小山膏面對那碩大的龍眼瞪視當然是怕的,但是怕過之後卻還是站在希榕腳邊一挺胸膛。

  「就是你爺爺我!」

  小山膏當然懼怕龍族,但若是因為害怕就不罵那就不是山膏了,更何況這些龍現在分明是齊聚一堂來欺負尊者,它當然不會給這些龍好臉色。

  「你不過一只未化形的畜生也敢來罵我?」

  祖龍眼一瞪,張嘴吐出一道金光直奔小山膏而去。他雖然忌憚那希榕,但一只山膏殺了也就殺了,正好也可以殺雞儆猴一番!

  但說時遲那時快,青衣尊者往前一步,正正好擋住了小山膏的身影,那金光直飛向她後,只聽一聲沉重而古樸的嗡鳴,隨後金光立刻折返,朝著祖龍的右眼以更快的速度射回!

  一直暗自防備的祖龍當即偏頭躲閃躲開了那道金光。小山膏本來還嚇得要跑,此刻眼見自己沒事,頓時又支棱起來,從希榕的裙擺後面探出頭來理直氣壯道。

  「罵你就罵你又怎麼樣?你既然知道我是山膏,不被罵才是奇怪好吧!我勸你們這些蠢泥鰍……」

  「山膏!」

  眼看小山膏還要罵,青衣尊者微微蹙眉,對著身後呵斥了一聲。

  小山膏察覺到尊者似乎不高興了,趕忙閉上嘴。

  希榕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家伙一直這麼勇的嗎?

  沒錯,這家伙一直這麼勇。

  回想著小山膏的做派,以小窺大,希榕只能說,山膏族還沒被滅族當真是個奇跡啊。

  不過山膏的天性真的是個很大的問題,她之後得想辦法管管了。畢竟這種天性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小山膏本身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抱歉,這小東西出言不遜,是我沒有管教好。」

  希榕對著面前的祖龍拱拱手,但緊跟著又道。

  「不過你所說的事應當只是個誤會,我不喜殺生,你弟弟的死並非我所為。」

  應龍齜牙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你說一句不喜殺生我們就要信?!」

  「應龍!」

  祖龍警告了一聲,他自認為自己這邊占理,所以自然願意和希榕講理。

  「我們可不是空口無憑來找你的。不久前你曾進入過昆侖山冬面的一處山洞,出來後還教訓了三個莽草化形的小老兒是不是?」

  說話時,他一雙龍眼死死的盯著青衣尊者,想要捕捉到她一絲一毫的心虛,但青衣尊者卻爽快的承認了。「是。」

  祖龍:「我弟弟驪龍遠比你要早的發現了那山洞,你之後進去,在那洞中遇見了我弟弟驪龍,是也不是?」

  青衣尊者:「是。」

  聽到她爽快的回答,其余龍都躁動起來,仿佛真相已經大白了,但祖龍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對。他眼眸沉沉,繼續質問。

  「你為了洞中法寶,害死了我弟弟是也不是?」

  原來是因為山洞裡的事誤會了嗎?

  希榕嘆了口氣。

  「不是。」

  應龍怒吼。

  「你還敢狡辯?!」

  被這麼一再質問,希榕冷下眉眼,緩緩從腰間抽出了那把芭蕉扇。

  早就聽聞這芭蕉扇威力的祖龍等人當即後退一步警惕起來。但希榕只是拿著它道。

  「此法寶確實是我在那洞中所得,但這和驪龍無關,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說起來,你們應該去過那山洞了吧?」

  希榕看著祖龍的表情,篤定道。

  「既然你們已經去過那山洞了,就該知道裡面的情況,就算沒有我,驪龍會死在那裡也不是什麼意外。」

  先天靈根芭蕉樹可不是好惹的,龍族進去過,想必已經吃過虧了。

  「沒錯,我們進去過。那顆芭蕉樹著實厲害。我弟弟驪龍若是驚擾了它,死在那不算意外。但是……」

  祖龍眉目沉沉。

  「我族龍骨何其堅韌,那芭蕉樹只是殺了我弟弟也就罷了,何至於把他粉身碎骨、挫骨揚灰?!我可不相信一株未化形的先天靈根有這麼聰慧,對我弟弟有這麼大的仇怨。反倒是你……我們不久前的談話可不怎麼愉快不是嗎?當然,我們最初也沒有想要把這罪扣在你頭上的意思,但之後我族幾次掐算,卻都掐算不清,只看見霧蒙蒙的一片。這和我族之前掐算你的情況何其相似,容不得我們不起疑心。」

  確實,一株植物殺了人可以理解,就算是在後世,植物殺人也是存在的,但植物可不會有把仇人挫骨揚灰的概念。

  希榕恍惚了一下。

  這家伙分析的好有道理,說得她都開始覺得我殺龍了。

  「當日我進去的時候,驪龍確實死得只剩下白骨,至於之後他的遺骨……這只是個巧合。」

  希榕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出芭蕉樹拽著她不讓她走,結果把邊上無辜的驪龍屍骨芭比Q了的事,畢竟先天靈根拽著人不讓走,又是快樂貼貼又是倒貼送法寶這種事,是個人都會覺得編得太離譜了。

  「你說是巧合就是巧合?」

  祖龍看那青衣尊者遲疑的模樣,雖然他忌憚對方的修為,但對方這一直和和氣氣的模樣讓他不由強勢起來。

  身子微微伏低,威武而猙獰的龍頭似乎離希榕近在咫尺。

  「我還是那句話,我弟弟這事,你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們龍族誓不甘休!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不喜殺生嗎?到時候我們水淹了這昆侖山,這山中生靈死傷皆因你而起!」

  雲層之上,群龍躁動起來,紛紛叫囂著。

  「對,水淹了這昆侖山!」

  「水淹了這昆侖山!」

  「放肆!」

  一直沒說話的西王母忍不住了,當即怒吼一聲。

  「你們這分明是因為知道希榕道友心地仁慈,故意逼她!」

  應龍咆哮。「她仁慈?她若是仁慈,怎麼會害死我兄弟?!」

  西王母吼回去。

  「你們根本沒有證據!如何證明她害死了驪龍?!」

  應龍:「那她也沒有證據說她不是!」

  「夠了!」

  站在中心的青衣尊者面沉如水,冷聲開口,她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叫停了現場的爭吵之聲。

  希榕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畢竟她就是進了一個山中,得了芭蕉樹送得一件寶貝,結果剛出山洞被三個老頭打劫就算了,現在龍族還想把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驪龍的事扣在她頭上。她看起來就那麼像是背鍋俠嗎?誰家弟弟死了都要找她來認罪?!

  她真尼瑪比竇娥還冤,純純的大冤種了,以後就都別叫她希榕了,叫她希冤種好了!

  眼看這件事爭不出個所以然來,希榕當即決定接受盤古的建議,快刀斬亂麻!

  「你們不是要證據嗎?我給不出證據,但我有比證據更有效的東西能證明我的清白。」

  青衣尊者冰冷的眼眸掃過在場的群龍,隨後仰頭看向天空。

  「我,希榕,今日對天道立誓,我發誓我沒有傷那驪龍一絲一毫,驪龍之死也和我無一絲一毫關系!若我這話有半點假字,當五雷轟頂,天道鑒之!」

  沒錯,盤古的法子就是立誓。在此刻被天道監管著的洪荒,這種誓言可不是能隨便立的,若是有假話,當真是話音未落,人已經被劈得黢黑了。

  希榕自認為自己話中半點假話也沒有,老天肯定不會有動靜,一點也不帶擔心的,卻不想天上的群龍忽然驚咦一聲。

  不遠處的一只青鳥更是驚叫一句。

  『呀!這是?!』

  臥槽?

  不會這麼衰吧?

  立個真誓言老天都要落雷劈她?

  希榕被眾人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仰頭看去,卻驚愕的發現事情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樣。

  只見天上並無什麼烏雲滾滾,電閃雷鳴,而是一股大風吹來,吹走了群龍身邊的雲層,眨眼間雲開霧散,燦爛的陽光撒向大地。

  但這並不是眾人驚訝的原因,他們驚訝的是天上那紛紛揚揚落下的潔白細雪。分明不是冬季,分明是個大晴天,但這雪卻出現了,並且越下越多,眨眼間就給這山頂鋪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這片山頭就銀裝素裹起來。

  「雪?」

  「下雪了?」

  「怎麼突然下雪了?」

  眾人都很疑惑。唯有希榕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頓時心中哽咽出聲。

  【六月飛雪,六月飛雪啊,果然老天都看出了我的冤枉啊!】

  氣氛都到這裡了,她是不是得去額頭上紋個慘字才好?

  盤古提醒。

  【這是好事啊,有了這天降異像,他們不信也得信。】

  希榕一聽這話頓時反應過來。對著祖龍伸出手。

  「看見了嗎?天降異像,六月飛雪,如此可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一時間,周圍安靜的仿佛落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天降異像!竟是天降異像啊!」

  西王母憤怒的看向祖龍。

  「睜大你們那雙眼睛看看,天道都看不得你們如此冤枉人了!」

  祖龍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他怔愣的看著這鵝毛大雪,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著天道立誓的他見多了,但是能讓天道降下異像以證清白的他是真沒見過!

  其余龍也啞口無言了,他們本以為理都在自己這邊,他們本以為自己是正義之師,結果鬧了半天,竟然鬧出個這樣的結果,臉皮薄的龍已經滿臉漲紅,不敢去看那青衣尊者,恍惚間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臉皮被打得啪啪直響的聲音。

  希榕微微抬手。做出送客的模樣。

  「我已經證明了我的清白,現在幾位可以離開了吧?」

  祖龍沉默了下來。他沒想到自己真的弄錯了,但讓他這麼走他又實在不甘心,畢竟他可是鼓足了勇氣、氣勢洶洶的帶著族人來找茬的,若是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日後龍族豈不是要淪為洪荒的笑柄?

  「就算我兄弟驪龍不是你害死的,但還有一件事咱們沒算清楚呢!」

  天上的應龍不僅沒有走的意思,反而還逼近了幾步。

  希榕抬眸。

  「哦?什麼事?」

  「就是你手中的芭蕉扇!這可是我兄弟驪龍先發現的寶貝,自然是屬於我們龍族的東西!」

  應龍說的義正言辭,實則眼底滿是對芭蕉扇的貪婪。

  畢竟他們進入山洞後可是發現,那芭蕉樹乃是珍貴的先天靈根,而那芭蕉扇想必不是後天至寶,就是後天靈寶,反正絕對是不弱於祖龍龍珠的珍貴法寶。

  在這洪荒不說別人,應龍、青龍這些龍族長老都沒有這種厲害的法寶呢,若是把這法寶帶回龍族,他們龍族的實力必然再漲上一截。

  所以自知殺不了希榕的龍族出發前就定好了目標,既然他們占理,一定要盡可能的從希榕手上討便宜。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那把芭蕉扇!

  當然,應龍自然也是有些私心的,他自知自己背生雙翅,修行中偏向風系之法,這把御風的寶扇配他正合適,所以只要龍族得到了芭蕉扇,那麼這把扇子很可能是屬於他的,這麼一想,讓他如何不心動?如何能甘心現在走人?

  希榕眼睛一眯。頓時也明白過來,龍族這是知道殺不了自己,所謂的找說法根本就是……

  「原來如此,你們的目的是我這芭蕉扇!」

  她眼神一冷,緩緩握緊了手中的芭蕉扇。

  祖龍是個好面子的,面對那青衣尊者的眼神他不由視線有些躲閃,但想著龍族的利益為重,還是沉聲道。

  「剛剛誤會了希榕道友,是我的不對。但那山洞是我弟弟驪龍先發現的,若非他出了意外,那芭蕉扇本就該屬於龍族,現在他已經死了,甚至還被挫骨揚灰,屍骨無存,我們只是討要一把扇子而已,還請希榕道友也能體諒一下我龍族的不易。」

  「體諒龍族的不易?」

  希榕快要被這些無恥之徒氣笑了,她抬手捏了捏鼻梁。

  「不過……罷了,也是我的錯……」

  嗯?!

  小山膏和西王母等人一驚,趕緊扭頭看向她,還以為這性格太過仁慈的青衣尊者到這個地步都能妥協,卻不想下一刻,就聽那青衣尊者繼續道。

  「是我沒有考慮過你們的智商,竟然和你們廢話到了現在。」

  話音落下,青衣尊者拿起芭蕉扇,對著群龍就是一扇子。

  「我只是不喜殺生,但也不是沒脾氣!」

  嘩啦啦的狂風呼嘯聲猛地想起,平地升起一股狂風瞬間朝著群龍襲擊過去。

  「快閃開!」

  祖龍當即高喊一聲。隨後瞳孔一縮。

  「小弟!」

  原來是應龍和數條龍已經被狂風攜裹了進去,祖龍想要幫忙,只是他此刻都自顧不暇,只覺得龐大的身軀第一次這般輕,在風中不斷的抖動,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吹得無影無蹤。

  好在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祖龍站穩身形還未松口氣,就立刻發現,自己帶來的人已經被扇飛一半了!

  那寶扇果然厲害!

  祖龍看了眼那芭蕉扇,抬頭對著那突然出招的青衣尊者咬牙道。

  「我們龍族剛剛一直好言好語,也並未動手,道友何故一言不合就出手?!」

  然而那青衣尊者卻只是拿芭蕉扇直指祖龍。面無表情道。

  「滾。」

  祖龍咬牙。

  「我知道我不是道友你的對手,但你今日如此欺我龍族,我如果這麼輕易的走了,那日後我龍族臉面何在?」

  青衣尊者似乎被祖龍這不要臉的精神震撼到了,她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仗著我不喜殺生,不會殺你們,你就在這像是一只跳蚤一樣上躥下跳,以不要臉為武器,以卑鄙無恥為盾牌來和我對峙,還和我談什麼臉面?」

  「你!」

  祖龍一下子被罵傻了眼,畢竟他之前只覺得青衣尊者不喜殺生、性格慈悲,甚至算得上軟弱可欺,可從來不知道這女人的嘴這麼厲害。

  待到反應過來,祖龍驚怒交加,但隨後卻又露出一絲冷酷譏諷的模樣。

  「隨你怎麼說吧,不過你這樣還沒有對我們真正動手,想來你應該不是不喜殺生,而是不能吧?或許你修煉的法門有什麼地方限制了你?」

  祖龍是個霸道的性子,他以己度人,自然不覺得有人能忍到這份上還會因為不喜殺生而放過挑釁自己的人,所以真相只有一個,這個希榕因為某種原因根本無法殺人!

  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真相的門口了,而這也讓希榕心頭一跳,捏著芭蕉扇的手指露出青白之色。

  然而下一秒。

  砰!

  一道翠綠的枝條猛地從雲層伸出,抽得祖龍痛得悶哼一聲摔下雲頭。重重的摔在了昆侖山上,那龐大的身軀讓這片大地都震了震。

  這還不算完,在其余群龍還未反應過來時,雲層中又伸出數道枝條,挨個把他們抽得落下雲頭。

  砰砰砰!

  天上仿佛下餃子一般,墜下數條巨龍。這等奇景看得正暗暗專注這邊的洪荒生靈全都哆嗦了一下。

  「誰?!」

  祖龍敏銳的察覺到這攻擊不屬於希榕,當即掙扎著要起身,但那巨大的龍身仿佛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此刻他還有其他的小龍哪裡還有什麼屬於龍族的霸氣和傲氣,全都在雪地裡打滾,攪和得雪地和泥水混合,渾身髒兮兮的,倒是真有點臭泥鰍的模樣了。

  而隨著祖龍的怒吼,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哼道。

  「尊者不喜殺生,沒有對你們下殺手,那是你們的運氣,竟然以為憑借這一點就敢欺到尊者頭上,你們當我楊眉是死的嗎?!」

  天上有祥雲緩緩落下,一個發須皆白,雪白的眉毛格外長的老頭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看也不看那雙目赤紅的祖龍,只鄭重的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後來到那青衣尊者的面前恭敬的彎腰行禮。

  「見過尊者,楊眉來晚了,還請尊者責罰!」

  他的態度太過恭敬,語氣太過謙卑,以至於這話一出,頓時引得周圍一片死寂。

  這麼強大,抬手間就把大羅金仙的祖龍打進泥地裡的老頭竟然是那青衣尊者的侍從嗎?

  那……這位青衣尊者又到底是何方神聖?!

  祖龍怔愣的沒有再掙扎,一顆心怦怦直跳。他忽然發現,自己猜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那希榕或許真的只是不喜殺生,而不是不能殺他,不是沒有能力殺他。

  別的不說,只用那叫楊眉的老頭的話語來推測,那希榕想要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只需要對著那老頭下個命令,他根本不可能有掙扎的機會!

  或許……一開始,他就根本不應該帶著族人來這。


第35章

  天上的雲霧都散盡了,陽光肆無忌憚的灑在大地,山頂一層厚厚的積雪,昆侖玉制成的山門在陽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山門下,風揚起青衣尊者的衣袖,發須皆白,白眉長長的老者正對她彎腰拱手。

  這這一幕在眾人眼中仿佛成了定格。所有人都在瘋狂猜測老者和青衣女子的身份、背景。

  在這個聖人未出,准聖這個概念只掌握在少數幾人手中的時代,所有人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有人能能夠抬手間就把祖龍這一位大羅金仙頂尖高手給打得爬不起來。

  而所有人視線中心的青衣尊者面對這麼強力而恭敬的打手竟是露出一絲怔愣,仿佛不認識對方一樣。只垂眸細細打量對方。

  那老者簡直恭敬的不像話,保持著彎腰的費力姿態,任由對方打量。半晌,青衣尊者仿佛才回憶起來。

  「原來是你啊。」

  希榕一時間還真沒有認出來這突然出現的老者是誰,直到左看右看後她才恍然大悟,這老者的臉不正和當初混沌之中那空心楊柳樹上的老臉一模一樣嗎?

  特別是那兩道長長的白眉毛實在是太獨特了,她想忘都忘不了!

  【你認識他?】

  盤古對現在的情況很是疑惑,因為那叫楊眉的小老兒分明是混沌魔神,開天後的混沌魔神簡直稀少的可憐,希榕是如何認識他的?

  希榕一愣,隨後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待會兒再和你解釋。】

  「尊者想起來了?」

  楊眉半點沒有因為希榕沒有立刻認出自己而不舒服,反而面帶歉意道。

  「當日我得尊者救命大恩,說好了日後要跟在尊者身邊償還因果,只可惜中途……發生了一些事,因為當時我受傷太重,只能想辦法找地方養傷,直到最近才敢出來面見尊者。如今算起來,那日一別,相隔已經將近有一元會之久了。」

  「是啊,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希榕順著這話陷入了回憶中。

  正豎起耳朵偷聽他們對話的眾人呼吸一窒。

  一元會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盤古大神開天地到撐天地再到身化萬物再到現在,如此漫長的時間其實也才將近一元會,若這話是真的,這希榕和那楊眉到底是活了多久的老怪物啊?!

  怪不得如此修為高深、神秘莫測!

  完全不知道自己年齡的老底被揭開一瞬的希榕低頭,注意到楊眉愧疚的模樣勸慰道。

  「你當日受傷太重,繼續療傷很正常,這並非你的過錯,不必歉疚。你今天能出現在這,就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當然,最讓她高興的還是楊眉一來就抽飛群龍的舉動!

  希榕回憶著剛剛的畫面,堅定的對著盤古表示:【你之前一直說的力量的美我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原來強者真的自有一股獨特的美。我以前可從未見過如此氣宇軒昂、威風凜凜、英俊瀟灑的老頭!】

  一直試圖向『審美異常』的摯友展示自己純力量身軀之美的盤古:……他說這些的時候,真的只是想聽希榕誇他一句氣宇軒昂、威風凜凜、英俊瀟灑而已。

  但現在看來……怎麼辦,摯友的審美觀好像更歪了……

  「不不不。」

  楊眉聽到這話反而更歉疚了,他先是連連擺手,隨後想到了什麼,惡狠狠的看向那狼狽的祖龍。渾身的殺氣毫不掩飾。

  「尊者慈悲為懷,卻被這等小人算計,這種時候我卻來遲,實乃不應該,合該責罰才對,當然,在尊者責罰我之前,我願意將功折罪,直接殺了這幾條小龍!以其血來洗刷他們對尊者的侮辱!」

  「昂!」

  楊眉這話一出,被無形的法力壓在地上不能動彈群龍慌了,祖龍等年長的龍還好,有那小龍被嚇到,當即掙扎起來,發出驚慌而高亢的聲音。

  希榕動作一頓,隨後她目光微動,走向了不遠處的祖龍。

  她的腳步不急不緩,每走一步分明是踩在雪地裡,卻又像是踩在了群龍的心上。當她在祖龍身前站立時,祖龍的心也難免出現了慌亂。下意識的開口。

  「你想做什麼?!」

  希榕仰頭看著墜落在雪地裡的祖龍,他的身軀太大了,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頭,只是那龍腦袋就有房子那麼大。渾身寫滿了作為洪荒巨獸的凶猛霸氣。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殺你。」

  「我不喜殺生是其一,你當日向天道立下誓言是其二,既然你收了天道賜下的功德,應下了要替天道除去凶獸的誓言,那麼在凶獸還未殺盡之前,誰殺你,都要背負逆天而為、禍亂洪荒的大因果。」

  希榕緩緩開口,眼角眉梢透著一絲譏諷,半點沒有給祖龍留面子。

  「這才是你敢來找我麻煩的原因,我說的對吧?」

  祖龍身形僵硬在原地,只覺得對方那雙過於清澈的雙眼仿佛把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看在了眼裡。

  希榕看著祖龍的模樣心裡冷笑。

  果然,她猜得沒錯。

  能和元凰、始麒麟鬥到現在的祖龍怎麼可能是一個無腦衝動的蠢貨呢?

  他或許狂妄自大,但絕不愚蠢,甚至可以說精明的很,仗著有免死金牌,所以才敢來試探她,但凡她若是露出一絲弱勢,讓龍族覺得有利可圖,有機可乘,到時候別說是芭蕉扇了,連自己都可能被扒皮抽骨,成為龍族抵達洪荒第一族的墊腳石!

  祖龍沒說話,只死死的盯著希榕看,頗有種破罐子破摔,你奈我何的模樣。

  西王母也反應過來,當即暗罵。

  「卑鄙!」

  小山膏:「無恥!」

  「尊者……難道就要這麼放過他們?」

  楊眉氣得咬牙切齒。

  他才剛養好傷出來,對洪荒很多情況都不了解,此刻聽到希榕的話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最重要的一點他卻聽懂了。這群膽敢侮辱尊者的家伙竟然不能殺?!

  希榕沒有理會他們的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祖龍道。

  「你這個計劃真的很不錯,一旦成功,龍族可以得到的好處非凡,但你難道就沒想過,立誓的只有你,殺你的族人可是不會因此因果纏身的,恰恰相反,他們跟著你污蔑於我,對我一再逼迫,我殺了他們,完全是理所應當。」

  「你……你若是敢殺我族人,我與你不死不休!」

  祖龍龍眼瞪大,終於有些慌了!

  希榕:「不死不休?你和我現在的情況,難道不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嗎?」

  祖龍來此就是對她抱了最大的惡意,他們的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根本不可能有回轉的余地。

  不過很快,青衣尊者想到了什麼,她輕笑一聲。

  「當然,還是那句話,我不喜殺生,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殺他們的。」

  她說完,毫無留戀的轉身走開,對著楊眉命令道。

  「既然殺不了他,就把他打一頓吧,越狠越好。」

  打得祖龍往後三千年都拉不出屎的那種!

  只是把他揍一頓而已?

  還好,還好,雖然這樣有損顏面,但這點傷養養就好了,他們龍族數量本就稀少,這次帶來的不少都是族中的好手,決不能這在這……

  祖龍一聽這話,不僅不害怕,反而松了一口氣。但一口氣還未松完,那青衣尊者冷漠的聲音就再次傳來。

  「順便……把其余龍的龍筋都給我拔了。」

  西王母等人都驚訝的看向那青衣尊者,只見那青衣尊者面無表情,眉宇間滿是寒霜,她發出這命令後並未看向眾人,只是一步步走回了大殿內,一點也沒有打算看看這些膽敢冒犯她尊嚴之人的下場。

  此刻的她,透著與以往不同的冷酷無情。

  但西王母驚訝了一下後又覺得這樣很正常,都是洪荒生靈,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再怎麼柔軟而仁慈都勢必要帶點鋒芒的。

  事實上,在西王母看來希榕真的是洪荒少有的慈悲和善之人了,若是她有希榕這般高深的修為和能耐,在那祖龍那般步步緊逼的質問自己之時,她哪裡會耐心的解釋和澄清,早就一劍攮死他了!

  但祖龍顯然不這麼想,這話一出,他先是面色愕然,反應過來後頓時目眥欲裂。對著那青色的背影慌張的嘶吼道。

  「不!希榕,你不能!」

  「你若是這麼做了,我祖龍絕不會放過你,龍族也絕不會放過你!」

  「希榕,你聽到了嗎?希榕!!!」

  那祖龍仿佛瘋了一般掙扎,哪怕渾身的鱗片滲血也不管,竟是憑著一股勁慢慢騰空而起。

  他必然是渾身劇痛的,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必須阻止希榕這個恐怖的女人!

  砰!

  雪地裡猛地鑽出一道長長的柳樹枝來,對著那掙扎著面前騰飛的祖龍就是一鞭子,瞬間再次把他打進雪地裡。

  楊眉現在可是准聖修為,祖龍不過大羅金仙初期,哪裡是他的對手。這幾乎是單方面的毆打。待到把祖龍打得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楊眉冷笑著走向其余小龍。

  剛剛因為希榕的那一扇子,應龍幾個長老為了保護族內的後輩,所以一齊被風吹跑了,這些小龍倒是留下來不少,卻不想這竟然是噩夢的開始。

  「昂!」

  屬於龍的慘叫聲傳來,幾乎響徹雲霄。所有正秘密關注這邊的其他生靈再次哆嗦了一下。這一刻,不少人都再次認識了那青衣尊者,她或許大多時候很和善,和仁慈,但若是惹怒了她,同樣要以血的代價來還!

  而看著被拔出龍筋的同族,其余龍悲鳴出聲。眼中滿是驚慌和恐懼。

  一但被抽出龍筋,他們就會從此修為散盡,變成廢人!

  到時候看著其他族人求仙問道,步步高升,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痛苦!

  「我並非以虐殺為樂的人。所以我動手會很快的。」

  之前因為希榕立誓自證清白而出現的潔白雪地上出現斑駁的血跡,鮮紅的血液仿佛雪裡紅梅,而發須皆白的老者伸手,手裡拿著一條沾血的透明長條物。

  他並沒有因為身前小龍的慘叫而開心,也沒有因為小龍的慘叫而動容。他只是冷冷的開口。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當你們選擇挑釁尊者的時候,就該知道有此下場才對。」

  話音落下,他的手微微一動,又是一聲凄慘的龍嘯傳來。

  渾身血痕的祖龍痛苦的看著這一切,若是之前他看見楊眉出現只是覺得自己決定出現錯誤而感到慌亂,那麼現在,他則是第一次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和痛苦。

  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

  他以為那個叫希榕的女人雖然修為高深卻過分天真好欺,但現在當對方露出那冰冷的獠牙之時,他才知道,原來真正天真的是他自己!

  與此同時,希榕正坐在大殿之中,她垂眸看著窗外的天空,那些慘叫聲卻分毫不差的擠進她的耳朵裡。

  龍被抽出龍筋並不會死,但會修為散盡,從此變成廢人,無法動用法力,無法使用法術。這種狀態其實和希榕差不多,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但想來,那些龍應該是無法適應這種生活的吧?

  【不必感到歉疚,你做得很對。遇到這種情況,你就算殺了他們也無可指摘。】

  盤古見希榕久久不語,沉聲安慰道。

  【他們來試探你,今日你能穩住,這是你的幸運,若是你暴露了你的秘密,那他們此刻也絕不會放過你,他們會想盡辦法把你抓起來,奪走你的鴻蒙量天尺、芭蕉扇、混沌息壤、甚至連你的本體也不可能幸免於難。】

  【他們會把你囚禁起來,只要他們不攻擊,你的防御就不起作用,他們就可以盡可能的壓榨你。逼迫你做任何事。】

  【比如戰場上,祖龍把你當盔甲一樣綁在心口,但凡有攻擊襲來就一挺胸膛讓你去擋。】

  【比如有禁制、陷阱的時候,在你身上綁一根鎖鏈,然後把你丟進去。讓你去觸發那些危險的禁制。】

  【再比如龍族發現了你對那些法寶詭異的吸引力,說不定還會故意讓你去色誘那些法寶,從而在這方面獲利……】

  【等等!等等!】

  希榕起先聽著盤古的話還很感動,結果越聽越不對勁,趕緊嘴角微抽的打斷了盤古的話。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恐嚇我啊,龍族恐嚇我的話都沒你這說得可怕!】

  那祖龍罵她也頂多說什麼龍族和她不死不休這類不痛不癢的威脅。

  結果這盤古安慰她的話語她怎麼聽著聽著就背後一涼了呢?

  什麼叫祖龍把她當盔甲綁在心口上?

  什麼叫發現禁制、陷阱,把她拴根鏈子丟進去?

  給她開發出護心鏡、排雷鼠的用途也就算了。

  最尼瑪離譜的就是最後一條,什麼叫她對法寶有詭異的吸引力?什麼叫讓她去色誘法寶?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

  希榕對最後這一條表達了強烈不滿。義正言辭道。

  【我可以說我對英俊少男,漂亮姐姐有吸引力,但絕對沒有什麼針對法寶的吸引力!我也沒有色誘法寶的能力!就算咱兩是兄弟,你也不許這麼憑空污我清白!】

  【我這不是在安慰你嘛……】

  盤古委屈了,順便神識掃過希榕腰間的芭蕉扇。很是小小聲的道。

  【而且……我哪裡污你清白了。證據都還在你腰上掛著呢。】

  希榕假笑:【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安慰了,成功讓我對祖龍的憤怒全部轉移到了你身上。】

  盤古瞬間閉嘴了,不過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忍住開口。

  【你和那個楊眉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啊……其實,我不是開天辟地後才出現的生靈。而是在開天之前,混沌之中就出現了的。】

  希榕回憶著之前的事情,斟酌著用詞道。

  【當時我還是一株只有一片葉子的小苗,當我產生意識的時候,就見你和一群混沌魔神在打架,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了,總之之後沒過多久,你就開天地了。而也是你和混沌魔神大戰的時候,我遇見了楊眉。他當時也在戰局中,但好像不是很想和你打,反而對著我一株小苗求救,求我救他一命。允諾之後聽候我的差遣。】

  盤古猜測:【所以你就救下他了?】

  希榕趕緊道。

  【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有什麼能耐救他,當時不是你自己把人放走的嗎?難道你忘了?】

  她為了提醒盤古,細細的把當時的情況講了一遍。

  在她看來自己的葉子無故掉落了一片不是重點,盤古朝著後退的楊眉看了一眼把人放走了,這才是重點。

  但盤古一聽卻否認了這事,表示自己當時確實沒有過多在意戰局中逃跑的混沌魔神,但他並沒有朝著楊眉看了一眼再把人放走的記憶。

  希榕遲疑:【那……難道是我看錯了,當時是楊眉運氣好,所以才逃跑成功的?】

  盤古卻思索道。

  【有沒有可能……和你當時掉落的那片葉子有關?】

  自認為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希榕大手一揮: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這個問題暫時先放著。】

  見希榕否認的這麼堅決,盤古話鋒一轉。

  【不過……既然你早在混沌就認識了我,那為何我說你是開天辟地後出現的第一個生靈的時候,你沒有否認?】

  盤古想到這,一向糙漢的人都有些委屈了。

  【總感覺你好像是故意瞞著我的……咱們之間明明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你卻還有事瞞著我……】

  被摯友隱瞞的滋味可不好受。

  聽到前半句還有些心虛的希榕揉了揉額角,趕緊叫停。

  【停停停,什麼叫咱們都到這種地步了?】

  這種地步是哪種地步?

  你這個家伙不要隨便說這麼引人懷疑的話好不好?搞得她差點以為自己成負心漢了!

  盤古壓根沒感覺自己的話有什麼歧義,理直氣壯道。

  【自然是榮辱一體、生死與共,彼此之間坦誠相待的地步!】

  見希榕不反駁了,盤古還來勁了,掰著指頭細數自己對希榕坦誠的事情。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話『我對你如此坦誠,你怎麼能讓我輸得這麼徹底!』

  希榕:……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當時的事也不是什麼好事,不那麼好說出口……你知道了也沒好處。真的,你信我!】

  是兄弟就信她別問了!

  盤古卻嚴肅道:【你不是說過了嗎?身為摯友,好的壞的咱們都要一起承擔!】

  希榕沉默了一下。

  【你不相信我?】

  【……怎……怎麼會?咱們都是千萬年的老交情了,我哪會不相信你?甚至依照咱倆的關系,說信任那都是俗了!】

  盤古很快給出回答,只是這回答莫名的結巴,語速還快得很是奇怪。

  希榕:……這話她怎麼聽起來有點莫名的熟悉。

  她記憶力還不差,這話似乎正是當年她撿到鴻蒙量天尺的時候說的,並且當時問出那句『……你不信我』的人,好像正是盤古。

  似乎察覺到自己不太適合說謊,盤古嘆了口氣,垂頭喪氣道。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如果真的是不能說的……那就算了。】

  希榕也嘆了口氣。

  【你真的想知道?】

  有戲!

  盤古當即豎起耳朵,嚴肅道:【我真的想知道。】

  希榕對他來說是特別的,所以希榕的一切對他來說也是特別的,他真的很想更貼近自己的摯友!

  【好吧,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希榕面無表情的開口。

  【其實剛有意識的第一天,我先是遇到了一只鼠頭牛身的混沌異獸來啃我。不過我的防御力你也知道,它沒有傷到我,緊接著就聽遠處傳來一陣喊打喊殺的聲音,嘴裡叫著什麼『盤古』『我必殺你!』『大道不公。』當時我聽見這話,頓時一驚,心裡想著,這盤古是誰啊?這麼厲害,被一群人又罵又打的。於是我當即就看了過去……】

  盤古屏住呼吸,心裡閃過當初自己大戰三千混沌魔神的畫面。

  希榕看見了什麼?

  他戰鬥之時的英姿?

  滿是堅強不屈的雙眼?

  寫滿勇往直前的俊臉?

  還是混沌魔神被他斬殺之時血液飛濺的畫面嚇到了希榕,所以她不願意多說?

  誰知他緊接著就聽希榕繼續道。

  【當時說時遲那時快,我剛看過去,謔!】

  希榕故意發出震驚的聲音道。

  【只見一個碩大的腳底板對著我和那鼠頭牛身的混沌異獸就是狠狠一腳,緊接著我就眼前一黑。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不遠處的兩只大腳,以及邊上被踩成鼠片的混沌異獸!哦,對了,雖然當時我長得矮,不太看得清他的臉,不過我可是牢牢記住了他那揮舞巨斧的英姿呢!所以……】

  接著她頓了頓,冷酷的開口。

  【盤古,和我榮辱一體、生死與共的摯友啊,你猜,當初踩我一腳的家伙是誰呢?記住,要坦誠的回答我哦~】

  這話沒人回答,一時間,仿佛空氣都凝滯起來。

  盤古:……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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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夠聽懂希榕話語裡面的意思,而盤古雖然有點憨,但他當然不是一個傻子。

  甚至他還很聰明的聯想到了希榕之前那有些奇怪又有些為難的態度。現在他好像已經知道為何希榕會說這事不好說出口,以及他知道這事不是什麼好事了

  盤古:……忽然發現,摯友之間保留一些小秘密也不是不行。

  【怎麼不說話了?】

  注意到盤古的沉默,希榕又好氣又好笑。

  畢竟都是朋友,她是真心想把這件事給掩蓋過去了,誰知道自己這位摯友偏偏要茅廁裡面點燈籠,找死屎。那她能怎麼辦?自然只能滿足他了!

  【……抱歉,我不知道。】

  盤古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當時什麼都沒看見,我根本沒發現你,我真不知道……】

  他和希榕的初次相見竟然會是這樣的場面。

  直接狠狠踩了希榕一腳,就這他們還能成為朋友,實在是難得了。畢竟在混沌之中,但凡盤古踩得不是希榕,而是任何一個心高氣傲的混沌魔神,那他們都不可能成為朋友。

  想到這,盤古的聲音越發的小心翼翼。

  【你……你還生我氣嗎?】

  【這個嘛……】

  希榕故意拖長了聲調沒有立刻回答,察覺到盤古緊張的心情後,她才笑起來。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放心好了,我還沒那麼小氣,若不是你非要追問,我都當那事不存在了!】

  盤古頓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的摯友是全洪荒最好的摯友,夠豁達!

  只是這口氣還未松完,他就聽希榕緊跟著道。

  【而且有仇我當場就報了,當年你踩我一腳,我心裡當時暗恨道,今日你踩我頭上,明日我長你墳上!所以你看,咱兩的仇也算是一筆勾銷了,莫慌!莫慌!】

  今日你踩我頭上,明日我長你墳上?

  從這短短一句話成功聽出無盡憤怒的盤古沉默了。你這到底是讓他不慌,還是想讓他心慌?

  只能說……不愧是他的摯友,有仇報仇,夠……夠直率!

  就在這時,有聲音傳入希榕耳中。

  「道友這次可是把龍族得罪了十成十了。」

  說話的正是進了大殿的西王母,她看著希榕,眼神很是復雜。

  她本以為認識了一位溫和友善的道友,卻不想這位道友不僅有憐惜草木的一顆慈悲心,還有著對冒犯者的雷霆手段,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不簡單。

  不過西王母雖然心緒復雜,對於希榕還是好感居多,語氣中也透著一絲關心。

  希榕心領了這份關心,聞言道。

  「我本來只想要做個到處游歷的旅人罷了,是那祖龍非要招惹我。」

  今日的結果並非她所願,不過最壞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她也不會讓這結果如那祖龍所願。

  她話音剛落,身上還帶著血腥氣的楊眉就已經走了進來。

  「哼,那幾條小龍也敢把主意打到尊者頭上,他們若是就此罷休,那也就算了,若是還敢不識趣,那不用尊者動手,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們!」

  楊眉頭發銀白,留著長長的白眉和白胡須,長得其實還算慈眉善目,只差一柄拂塵就像是世人眼中的老神仙的模樣了。

  但這不過是表現而已,身為混沌魔神的他自然不可能如長相那般和善,甚至可以說,若不是希榕當時制止了他,他恐怕會直接就要了那群龍的性命。

  希榕見他回來了,微微側頭。

  「他們……可是解決了?」

  「那幾條小龍都已經爬不起來了,未免髒了這地方,所以我施法把他們運到了別處,想來再過不久,他們有了力氣就會自己離開的。」

  楊眉恭敬回話,頓了頓又道。

  「不過我走之前,那祖龍看我的眼神可是滲人的很啊。」

  楊眉自然知道祖龍在記恨自己,他身為准聖,這點視線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他還是覺得有必要和希榕說一下。

  西王母聽到這話頓時緊皺眉頭。

  「那三族最近因為三族族長立誓之事,可謂是如日中天,祖龍和龍族現在相當於得天所助,無論是修為還是氣運都節節攀升。雖然三族現在保持這一定平衡,但為了族群、為了氣運,未來三族說不准就會有一場爭端,若那時龍族勝了……」

  西王母看著希榕暗示道。

  「我知道道友實力深不可測,不是我能猜疑的,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道友你日後恐怕要多加小心了。」

  她並沒有說完全,但未盡之語誰都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雖然祖龍這次栽在了希榕手上,但並不是說他很弱,恰恰相反,這件事上可以看出,祖龍並非往日大家所以為的那般霸道無腦,事實上,他精明的很,並且到了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願意拋棄最看重的臉面也要為了族群爭取利益。

  他顯然具備了成大事者的天賦,而若是龍族勝利了,一舉吞並麒麟族和鳳凰一族,一躍成為洪荒霸主,那麼到時候他若是還記恨今天的事,希榕難免會有些麻煩。

  楊眉聽到這話,頓時也皺起眉頭。

  這個剛剛出關,尚且不太了解現在洪荒局勢的老頭只聽到這寥寥幾句就已經感覺到這事情的棘手了。這樣的大麻煩要他說,直接抹脖子了事,但現在偏偏還不能殺。

  那到時候若是那祖龍日後一飛衝天,確實會是個大問題啊。

  然而面對這話,最應該忌憚的希榕卻只是微微一愣,隨後像是回憶起了什麼。

  「不,若是祖龍一直保持現在不變的話,那麼待到未來,他必然會在大……」

  洪荒出現後第一次無量量劫,正是龍鳳初劫。乃是發育到最後,無法再維持表面和平的龍族、麒麟族和鳳凰一族之間為了氣運為了地盤,為了成為洪荒霸主所發動的牽連了整個洪荒的血戰。

  之前希榕一直覺得這些離自己的生活還很遙遠,但現在她忽然想到,其實不遠了,三族已經立誓,他們已經把洪荒天下三分,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三族現在之所以還能維持表面的和平,是因為他們還未完全掌控各自的部族,如飛禽、走獸、水族等,也因為他們還未完全消滅凶獸。待一切外因都結束了。

  那麼這個脆弱的聯盟就會立刻瓦解,為了族群繼續生長的空間,三族怕是會毫不猶豫的把矛頭直指對方!祖龍身為野心勃勃的龍族族長,自然不會成為例外。而一旦這場戰鬥席卷禍害了整個洪荒,那他……也就離死不遠了。

  但還不等希榕恍惚的吐出『大劫』二字,只聽外面轟隆一聲巨響,一道落雷在宮殿上空炸響,雖然沒有傷到一個人,卻讓眾人猛地一頓。

  希榕是猛地抬頭看向宮殿的天花板,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這是普通的雷聲。

  而西王母等人則是意識到了什麼,驚愕的看向希榕。

  盤古愣神了一瞬,隨後篤定道。

  【是天道!】

  【沒錯,是天道。】

  希榕喃喃回應。當初那股冥冥中奇妙的感應再次傳來,這落雷是天道的意思,天道不允許她把未來的事透露下來。

  那一瞬間,希榕面色愕然,頭一次手足無措起來。

  不是因為她被天道盯上了,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對穿越的猜想好像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她是穿越者,是知道未來之人。而天道……知道她是知道未來之人。

  【莫慌,有我在呢。】

  盤古沉穩的聲音流進希榕心中,讓她緩緩平靜下來。

  【我沒有慌,我只是……感到疑惑。想必你也感覺到了,我的……傳承記憶有問題,它涉及到了未來……】

  希榕把自己前世知道的消息包裝成了傳承記憶。

  【我曾以為天道不知道,但現在看來,天道似乎知道我的特殊,卻為何什麼都沒做?】

  盤古:【洪荒之中能知曉未來的也不是沒有,你存在的本身就說明天道承認了你。所以不必憂心。】

  天道承認了她?

  希榕聽到這話,往日的疑雲似乎一下子就散開了。

  是了,洪荒之中能知道過去未來的也不是沒有,她在洪荒生活了將近一個元會也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拋開無法修煉的郁悶,她其實活得比不少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洪荒生靈還要好。該有的功德金光也沒有克扣她的。

  從頭到尾,天道似乎都沒有針對她的意思。

  不過,或許還要試驗一下。

  青衣尊者收回往上看的視線,對著滿臉震驚的西王母等人一字一頓道。

  「祖龍……會死。」

  西王母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在天道的警告下她竟然還敢繼續說,幾乎是青衣尊者話音剛落,他們就立刻扭頭看向上空,生怕待會又是一道落雷炸響。

  然而宮殿內很是安靜,什麼都沒發生。剛剛轟然炸響的落雷似乎只是一個錯覺。

  青衣尊者似乎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聞言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對著西王母微微頷首道。

  「抱歉,今日我有些累了,我想獨自靜一靜。不知道友可否……」

  「道友何須如此客氣。」

  西王母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趕緊吩咐青鳥把青衣尊者帶到偏殿休息。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她此刻的話語中隱約透著一絲恭敬。

  短短幾天,希榕一再刷新了西王母對她的認知。

  偏殿比起主殿來更加空蕩,現在沒人住過,要不是有法術來清潔,怕是早就灰塵漫天了。

  希榕也不介意,她在青鳥離開後走進了偏殿的大門,面無表情的臉上開始出現抑制不住的笑容,那笑容太過肆意,卻沒有發出一絲笑聲。在房間的陰影下,顯得有些詭異。

  但希榕真的只是純粹的高興而已,甚至快要喜極而涕了。

  大概所有的洪荒生靈都無法體會她現在的心情,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她只是個黑戶。

  她就仿佛腦袋伸在了狗頭鍘上的犯人,每天都戰戰兢兢的擔心天道什麼時候發現異常,直接千裡之外奪她狗命!

  可以說,在此之前的每一天,她過得開心,卻又時刻恐慌的覺得這每一天都是偷來的。也許下一秒就會結束。

  但現在不同了,天道知道她,知道她的異常,但卻沒有要殺她的意思,在她隱去了最重要的『無量量劫』,只是說祖龍會死後,天道壓根不理她,這可真是……太棒了!

  盤古察覺到她那大悲大喜,如同過山車一般的情緒,頓時關心道。

  【沒事吧?你嚇到了?】

  【放心,我沒事。我好得很。】

  再沒有這麼好過了。

  希榕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自己在外人面前繃久了有些僵硬的臉,露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太對了,洪荒厲害的人物多了去了,我算老幾啊,天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在意我的,估計看我一眼轉頭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

  她在那整日憂心忡忡的害怕天道針對她,壓根就是杞人憂天嘛!

  盤古:……雖然他們這個情況確實不適合被天道盯上,但是……『當個屁就給放了?』,不至於,不至於,真的不至於用滿臉的笑容說出說這種話。畢竟聽著實在是……太心酸了。

  主殿之中,楊眉已經離開,西王母正坐在蒲團上閉目沉思。按理來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她應該再次入定,試圖抓住頓悟的尾巴,再次進入悟道狀態。

  但西王母卻根本靜不下心來,腦中是無數的疑問和雜七雜八的畫面在亂竄。

  一會是當日她看著青衣尊者手中流出鮮紅的龍血果汁液,浪費兩顆珍貴的極品靈果只為了救那些連靈智都為生出的草木。

  而一會是青衣尊者站在皚皚白雪之中,精致的眉宇間布滿寒霜,轉身看也不看地上掙扎的群龍,只吐出一句。

  『拔了他們的龍筋。』

  再到之後,她面無表情的開口。

  「不,若是祖龍一直保持現在不變的話,那麼待到未來,他必然會在大……」

  轟隆!

  天雷炸響。所有人都驚疑不定的時候,青衣尊者面無表情的繼續道。

  「祖龍會死。」

  未來,祖龍會死嗎?

  在洪荒,知道過去、未來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很多異獸瑞獸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並且大家都習以為常的掐算之法不正是某種探尋過去未來的手段嗎?只是根據能力大小,能知道的事情也會有所不同罷了。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希榕剛剛被天道警告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天道的存在,但天道就像是存在於世界,又游離於世界的無形之物,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但又很遠很遠。

  起碼恕西王母孤陋寡聞,她從未見過今天這樣的場面。她知道,希榕前後兩句話之間,肯定略去了什麼,而這就是天道不允許希榕說出來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西王母已經睜開了眼睛,右手呈現掐算的姿態,但她卻並未掐算,反而在反應過來後,仿佛火燒眉毛一樣猛地收回手,心裡滿是後怕。

  不,不行。天雷警告都出現了,天道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不是她能好奇的事情。

  西王母努力壓下翻湧的心緒,心裡苦笑,認識了希榕這個新朋友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真是比她苦修多年還刺激!

  與此同時,西王母不知道的是,遠在洪荒的某一處地方,有個人倒是完成了她沒敢做的事情。

  在一處山洞之類。此處陰暗潮濕,簡陋的連蒲團都沒有。

  白發如瀑,面如冠玉的青年正端坐在大石頭上打坐。頭上是半塊造化玉碟懸浮,絲絲縷縷的清光順著半塊造化玉碟落下,沒入青年的周身。

  沒錯,在此潛修的正是當日和羅睺大打一架的鴻鈞。

  忽然,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緩緩睜開了那雙眼睛,大概是剛剛還在修煉,那雙眼睛仿佛夜幕星空,滿是宇宙奧妙,大道奧秘。若是定力不足的人看一眼,怕是會再也掙脫不出來。

  但很快,這些就被一絲驚訝所代替。

  得到半塊造化玉碟,鴻鈞走的是意圖斬三屍成聖,把聖人道果寄托於天道之中,天道不滅,聖人不死的路子。

  所以他可以說是洪荒對天道感悟最深的第一人。也因此,他在天道異動之時,第一時間隱有所感。

  但……為什麼呢?

  鴻鈞不知道天道異動的原因。這反而讓他不得不在意。他伸出手,試圖掐算出來龍去脈。但卻只看到霧蒙蒙的一片。

  並且隨著他的深入掐算,下一刻。一道落雷在他耳邊炸響。

  很快遭到反噬,面色白了一分的鴻鈞睜開眼,目光淡淡的看向地面,那裡被落雷轟得一片焦黑,只差一點就會劈在他的身上。

  又是不能掐算的事情嗎?

  這倒是讓鴻鈞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見過的那位青衣道友,不過應該不會那麼湊巧吧?

  鴻鈞沒有去管地面的焦黑,也沒有繼續掐算,而是再次借著半塊造化玉碟修煉起來。

  對他來說,太多的未知就是危險,最近的洪荒真是越來越危險了,他得抓緊時間了。

  帶到希榕好不容易平復好激動的心情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她出了偏殿。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遠遠看去,頓時就見楊眉倒拎著小山膏的一只豬蹄正在對罵。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胡子長眼睛上的臭老頭,快點放開我!」

  「小東西,長得不大你膽子倒是不小,半點不知道尊卑上下,若非你是尊者身邊的,我早就活吃了你了!」

  「我們山膏沒別的本事,就是的膽子大,你這臭老頭最好快點把我放下來,否則……否則我就喊人啦!」

  「呵呵,你喊啊,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希榕:……她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默默走開,不打擾這一老一小的雅興才好?

  不過還沒等她思考完畢,另一邊的楊眉已經發現了她的身影,當即把小山膏往地上一扔,小山膏痛呼一聲趕緊跑到希榕的腳後,而楊眉則是對著希榕恭敬拱手道。

  「尊者。」

  希榕腳步一頓。

  「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不必對我這般恭敬。」

  楊眉卻異常的堅持。

  「若不是尊者當初賜我一片葉子,以『一葉障目』的神通護我周全,我楊眉早就死在了開天前的那場大戰了。我也曾立誓,待日後我必然聽候尊者差遣,此等因果不能不報,誓言也絕不可不應。日後我跟在尊者身邊,尊者只管吩咐就是。」

  青衣尊者愣了一下,似乎被他的堅持所打動,最終沒有說話。

  但實際上,希榕只是在疑惑。

  【一葉障目?這是什麼玩意兒?】

  盤古很肯定道:【不管是什麼玩意兒,現在看來,當初楊眉能全身而退,確實是靠的你給的那片葉子。】

  但那只是一片葉子,真的有那麼大的作用嗎?

  希榕努力回憶著自己的葉子是否有過這種奇特的妙用,但卻一無所獲。怎麼看,她的葉子也就和普通葉子沒差別嘛……難道是幼年期的唯一一片,所以最為珍貴奇妙?

  正在希榕思索間,楊眉面色遲疑了一下。

  「尊者,其實還有一件事……之前外人太多,我一直沒說。是關於我這麼久才來找尊者的原因的。」

  他一揮手,小山膏頓時飛到了遠處,與此同時,一道結界罩住了他和希榕。

  希榕見他表情嚴肅,也認真聽起來。而隨著楊眉的解釋,她才明白楊眉出現的這麼晚的原因。

  那日混沌之中,楊眉攥著她給的葉子拔腿就跑,因為空心楊柳樹的根須夠多,他可謂是甩開十幾條『腿』使勁逃。就怕晚一步盤古就把他給劈了,成為開天的第一堆柴火了。

  之後他在混沌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養傷,眼睜睜看著三千混沌魔神死完犢子了,而盤古開天地,撐天地,最後化生萬物。高濃度靈氣液化的雨滴落下。洗滌洪荒大地。

  這雨水可是好東西啊。這就仿佛上帝對著人間播撒智慧一樣,這不得用盆接啊,於是還在養傷的楊眉樂顛顛的跑出來,准備搓個澡,接受一下大自然的恩賜。

  誰知道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有人躲在暗處上來就給他一個『大比兜』!

  楊眉自然不是任人打的人,他當時又驚又怒,當即甩開膀子,嗷嗷叫著就准備掄回去,結果口號喊得多響亮,臉就被打得有多腫。

  本就重傷未愈的楊眉被那人用一杆黑紅的□□給捅了十七八個窟窿,差點成了馬蜂的夢想豪宅。

  當聽到楊眉說到黑紅的□□的時候,希榕頓時眉心一跳,而她果然猜得沒錯,楊眉之後緊跟著表示,揍他的正是另一個混沌魔神,羅睺!

  「雖然在混沌之時我們沒什麼交集,但當時三千混沌魔神死的只剩下小貓兩三只,我自然是有心和他友好相處的,卻不想他……他……」

  楊眉想到當初的情況依然悲憤交加。

  「他半點不聽我的好言好語,衝上來就把我一頓打啊!」

  「當時天地初開,我也不知天道對我們混沌魔神什麼態度,連原型都不敢顯出來,而那禍害也不知怎麼那麼快養好了傷勢,更是不知從哪弄來了那滿是煞氣的弒神槍,此消彼長,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把我這可憐的一把老骨頭打得在地上爬不起來,好在到最後他終於停手了,要不然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尊者你了!」

  「本來我還以為他是終於想通了,想要顧念一下咱們都是混沌幸存下來的,總會有點舊情在,卻不想他……他把我打趴下之後竟然就開始扒我衣服!」

  「扒你衣服?!」

  平日裡都是希榕讓別人倒吸涼氣,此刻終於輪到她倒吸一口涼氣了。

  她上下打量著楊眉那銀白的頭發和胡須,以及那滿是皺紋的臉。再想想羅睺那邪氣俊美的模樣。無論如何都腦補不出羅睺扒楊眉衣服的模樣。

  【人不應該,起碼不能……】

  《震驚!七旬老人被社會青年毆打為哪般?》

  《可怕,一社會青年在打倒七旬老人之後竟然這樣做!》

  《人的XP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

  盤古一時間也被希榕給帶歪了,喃喃自語道。

  【我……我倒是不知道……原來混沌魔神之間也有這些愛恨情仇。】

  盤古:我總是因為太過純潔而和你們格格不入。

  「是的,那羅睺扒了我的衣服。」

  正在悲憤中的楊眉渾然不覺青衣尊者的眼神已經變了,只是繼續控訴道。

  「他為了不讓我掙扎,甚至還用弒神槍把我釘在了石壁上,盡管我奮力抵抗,但最後……最後……」

  希榕快要繃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還是讓他得逞了?」

  「正是。」

  楊眉痛苦的咬牙。

  「那羅睺最後砍了我一只胳膊,到底還是把尊者你賜予我的那片葉子給奪走了!」

  「太過分了,為了做那種事竟然砍了你一條胳膊……誒?」

  希榕氣憤的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懵逼的反問。

  「只是把一片葉子搶走了?」

  楊眉卻反而驚訝的看著她,然後強調道。

  「那不是普通的葉子,是尊者你賜給我的『一葉障目』!」

  那可是連盤古都能騙過的神器!

  雖然用過一次之後,那葉子似乎就沒了效果,但楊眉依然深知那葉子的珍貴性!

  完全不知道有什麼珍貴性的希榕死魚眼:……所以還不是一片葉子嗎?

  玩還是你們混沌魔神會玩,鬧了半天只是搶一片葉子啊,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咳咳……


第37章

  在搞清楚楊眉並沒有失去他的清白,只是失去了一片葉子後,剛剛還處於震驚中的希榕和盤古都沉默了片刻,誰也沒有說話。

  希榕:……你不對勁。咳咳,當然,她也有些不對勁。

  【好吧,拋開剛剛的……咳咳,不談,我們先來捋一捋這件事。】

  「這麼說來,那日羅睺誤會我似乎也就說得清了。」

  希榕一點點回憶起之前和羅睺見面的經過。瞬間解釋給了楊眉知道。

  想來正是因為那片葉子才讓她被羅睺盯上了,羅睺知道她並非開天之後的生靈,而是早在混沌就存在了的。畢竟當時天地初開,混沌魔神死的只剩下小貓兩三只,一個個還都是夾著尾巴生活,在這樣的局面裡,偏偏就她好像活得過於滋潤,於是在一系列的腦補下,羅睺才會以為那半塊造化玉碟在她那裡。

  「造化玉碟?」

  楊眉試探的詢問希榕。

  「能讓那羅睺和鴻鈞都爭搶的東西,應該不簡單吧?」

  希榕點點頭。

  「嗯,聽聞裡面記載了三千大道。以及不死不滅之法。」

  她記得聖人之道好像就藏在造化玉碟裡面吧?

  不死不滅之法?

  被盤古打怕了的楊眉一聽後面一句,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那這可是好東西啊,尊者,我們……」

  尊者很強,他也不算弱,不若尊者帶著他先拳打羅睺,再腳踢鴻鈞,把那造化玉碟搶來,共同習得這等妙法!

  「不。它或許對羅睺和鴻鈞是好東西,但對我們可不是。」

  但青衣尊者卻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般,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你以為那造化玉碟真的是因為羅睺和鴻鈞運道好才得到的嗎?」

  說話間,青衣尊者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眼眸中透著神秘莫測的味道。

  楊眉興奮的神情一僵。

  「尊者是說,那羅睺和鴻鈞是天……」定的造化玉碟的主人?

  青衣尊者伸手,食指放在唇上讓他噓聲。

  隨後她轉移話題道。

  「時間不早了,我准備和西王母辭行了,你呢?」

  楊眉趕緊拱手。

  「自然是尊者去哪,我去哪。」

  隨後他一揮手,撤下了方才的結界。

  希榕對於楊眉還是很有好感的,畢竟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總是讓人喜歡的,更何況這位的武力值還頗高。她點點頭,沒有多說。

  「道友這就要走了?」

  得知希榕將要離開的西王母很是不舍。雖然對方有時候的表現神秘莫測,但對方同樣也是一個說話和善有趣,對世間百態頗有幾分見解的智者,和這樣一個人談天說地,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西王母在山間苦修多年實在寂寞,缺的就是這種輕松。

  但天下終究是無不散的宴席,眼看希榕堅持,她也不好糾纏,只能一路送對方下山。同樣又是兩天的腳踏實地,但這一次,西王母的心境和上山之時又是不同。

  山間微風吹得青衣尊者的衣袂飄飄,恢復了以往的淺笑模樣。

  「就送到這吧。」

  「道友……」

  西王母很是不舍的看著對方,隨後雙手一合一開,變出一個巴掌大的玉匣出來,熱情的塞進了希榕手裡。

  希榕打開那玉匣一看,只見瑩潤的昆侖玉被雕成長方形的玉匣,內有三個凹槽,正正好放著三枚水滴狀奇怪東西。它們仿佛青銅一般的顏色,尖端仿佛還帶著斑斑鏽跡。

  西王母解釋道。

  「我自知到了道友這般修為,怕是什麼好東西都見識過了,但道友提點我頓悟之恩不能不報,這三枚不死果還請道友莫要嫌棄。」

  不死果?

  這莫非就是不死樹的果實?

  希榕驚訝的看著那三枚水滴形的果實,只覺得自己這個土狗果然理解不了這種東西,光看這模樣,誰能想到這是樹上長得果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西王母從某個墓穴給她現刨的呢!

  知道這東西的珍貴性後,希榕有些不敢接了。

  「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實在是太浪費了。」

  她正想還給西王母,但西王母卻道。

  「我就是自知我搗鼓出的長生不老藥對道友沒什麼用處,才直接以原料不死果贈之,若是希榕道友日後能用得上那自然是好的,用不上,那就全當果子吃了,嘗個味算了。」

  嘗個味?

  希榕默默看了眼手中三枚水滴狀,好似青銅澆築的果實,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光是這外形……怎麼看都覺得她一口下去假牙都得崩出來吧?

  不過她也知道西王母因她而頓悟這就是欠了因果,人家自然是要還的,所以想了想,她還是收了下來。對著西王母拱手辭別,轉身離開。

  楊眉和小山膏全程很是安靜,跟著離開。

  不過還沒走幾步,西王母就忍不住對著那青衣尊者的背影道。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道友?」

  「該見面的時候,自然會見面的。」

  青衣尊者轉身回眸,隨後她眼眸微動,提醒了一句。

  「這昆侖山是個好地方,道友記得關起門來潛心修煉,莫要摻和進紛爭雜亂之中。」

  西王母動作一頓,隨後對著青衣尊者拜了一拜。

  「多謝道友提點。我記下了。」

  昆侖山脈其實很大,很廣。西王母所占據的只是昆侖山脈西面的一小部分,希榕有意觀賞一下昆侖山脈的美景,在這山間密林中邊走邊逛,眨眼間就過去了小半個月。

  楊眉很是遵守諾言,當真是希榕去哪他去哪,他也不是十分多話的人,跟個影子一樣墜在希榕身後。

  小山膏倒是活潑的多,蹦蹦跳跳的在邊上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大概是滿眼的綠色讓它實在有些膩了,它忍不住開口。

  「尊者,這些有什麼好看的?我覺得這些草木綠不拉幾的都醜兮兮的。還是粉色嬌嫩。」

  希榕無語的瞅了一眼這粉色的小豬崽子。

  啊對對對,就你好看。

  她眼神一動,壞心眼的張嘴。

  「我覺得好看,你覺得不好看,這不過都是心境不同而已。或許有一天,我的心境不同了,那我也許再看這些景色,也會平添一份不一樣的感悟,或許也會覺得這景色也不過如此。而你此刻覺得這景色不好看,或許待你心境不同之後再來此,反而會覺得它仔細看看倒也不錯。景色永遠是那個景色,心境卻不會永遠是那個心境,所以錯的不該是這景,而是你的心。」

  車轱轆一樣的話咕嚕嚕的就滾了出來。只聽得腦容量不大的小山膏頭暈腦脹的,暈乎乎的語不達意道。

  「所以……這些景色這麼醜,其實都是我的錯?」

  可是景色不好看怎麼就成它的錯了?

  到底哪一步錯了?

  楊眉正若有所思,結果聽到小山膏的話頓時嗤笑一聲,蠢豬。

  於此同時,遠處傳來了一個蒼老的笑聲。

  「道友這話倒是有意思,原來景色美不美,全在一心爾。」

  咦?

  前面有人?

  希榕一愣,隨後走了過去。

  而楊眉倒是沒有什麼表現,畢竟他早就發現前面有人了。

  待到希榕順著山路拐了個彎,頓時看見了遠處的老人家。

  他們此刻正在半山腰處,遠處乃是一塊往外凸起的懸崖平台,那老人家就這麼坐在懸崖的邊緣,手裡還拿著一根很是粗糙的釣魚竿。

  希榕探頭一看,頓時沉默下來。

  因為那釣竿說白了就是一根竹竿上綁了個一根絲線,連魚鉤都沒有,而下方雲霧繚繞間,連半滴水都沒有。

  雖然這個時間段,姜太公顯然是不存在的,但卻並不妨礙希榕懷疑這老頭莫非就是姜太公他爺爺,姜太爺!

  老人家似乎對希榕很有好感,見他們到了跟前,當即放下釣魚竿,對著希榕拱了拱手。

  「老子見過兩位道友。」

  楊眉到底也是准聖,對於希榕之外的人他還是很有傲氣的,聞言只是簡單的吐露了兩個字。

  「楊眉。」

  老子倒也並不介意對方的態度,畢竟身為昆侖山潛修之人,那日龍族是怎麼落敗,又是怎麼被抽去龍筋的,他們都暗中看了個清清楚楚。這樣修為高深之人,有點傲氣當然可以理解。

  而且他今日會出現在這,本也不是為了此人,而是為了……

  老子把注意力放回到邊上那青衣尊者身上。心中有些疑惑,因為這青衣尊者自他開口介紹後,就奇怪的沉默下來。難道是他的介紹有什麼問題嗎?

  而事實上,問題就出在了他的名字上面。

  要不是希榕表情管理到位,她現在怕是要驚得五官亂飛了。

  老子,這可是老子啊!

  寫道德經、號道德天尊的那個!

  而在洪荒之中,他未來更是會有一個頂頂響亮的名頭,太清聖人!

  而且不只他是聖人,他的兩個弟弟,元始和通天也是玉清聖人,上清聖人!

  臥槽,聖人開口和她說話,她是跪著聽好,還是趴著聽好?

  盤古察覺到了希榕的異樣。

  【怎麼了?此人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能說。】

  這件事實在太敏感了,希榕不敢說也不能說,若是一出口吸引來了天道,到時候無論是她還是盤古可都討不到好。

  【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你有沒有感覺到,此人和你頗有淵源?】

  畢竟不少洪荒流的小說中,三清可都是盤古的元神所化。

  盤古知道希榕的難言之隱,他也沒有追問,隨著她轉移了話題。

  【其實你一靠近,我就察覺到了,他確實和我有些淵源。】

  然而緊接著盤古的講述卻與希榕猜測的不同,老子並非他的元神所化,而是他生前的最後一口氣所化。

  別看只是一口氣,這口氣實則非常重要。

  就如僵屍與死人的區別就是那一口氣一樣,有了這一口氣,盤古就不會死,而散了這一口氣,他其實本該死得透透的了,畢竟證道失敗,被天道所不容,自然得身死道消,元神散盡,不留半點轉生的機會。

  並且大概事關他自己,盤古見到老子後冥冥中有感,那一口氣並不只是化為了老子,反而應該分為了三份才對。

  【原來這就是……一氣化三清。(注1)】

  希榕明白過來,喃喃了一句。

  發須皆白,穿著一身灰撲撲麻衣的老子在希榕面前站了許久,臉上的微笑也開始有些不自在起來,這自然不是因為他站得久了,覺得累了。

  而是因為對方實在沉默的太久了,自他開口介紹後,對方就一直沉默的盯著自己看,明明什麼話都沒說,但那雙眼眸情緒翻湧,透著他看不出的復雜之態,老子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但莫名有種全身都被看透了的錯覺。

  這讓一向養氣功夫很好的老子有些熬不住了,忍不住再次開口。

  「道友?」

  希榕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拱手。

  「抱歉。我名希榕,見過道友了。」

  老子看向希榕。

  「道友剛才一直看著我,是想到了什麼嗎?」

  希榕動作一頓,自然不能說她一聽到老子的名字,就被王霸之氣震懾到了,腦中腦補了一萬字如何抱上未來聖人大腿的小作文。

  但她剛剛確實呆了太久,若是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怕是會讓人多想,所以希榕想了想,最終含糊的表示。

  「只是覺得,道友有幾分像我一個故人。」

  這話一出,老子愣了一下,他雖然很想知道希榕口中的是誰,但看她的模樣似乎不想多談。也就沒有多言。

  不過他沒多話,另一邊的盤古卻不干了。

  雖然對方是他臨死前的一口氣所化,但脫離了他後,老子就是不一樣的個體了。無論是性格還是模樣都和他不同好吧?

  他那麼勇武無畏,那麼豁達豪邁,長相那麼英俊瀟灑,健壯而俊美,半步大道聖人之體,蘊含了力量法則的全部美感,和這看著就溫吞的老頭有什麼相像的?

  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就像希榕之前說的那樣,就算是摯友也不可以憑空污他清白!

  希榕:……果然,她平常的感覺沒錯,這家伙不僅是個鐵憨憨,還是個對自己迷之自信的鐵憨憨。

  不過為了安撫抗議的盤古,她還是應了下來,表示自己這話只是無奈之舉,不是真心話。盤古作為她的摯友,絕對是最英俊瀟灑,最勇武無畏的!她,希榕,為盤古代言!

  誰知她說完後,盤古反而不知怎麼臉紅了。

  【你承認你不是真心話就好,倒……倒也不必這麼誇我。】

  只是從盤古的話裡隨便抄了兩個詞的希榕:……男人,你的名字叫做口是心非。

  希榕轉頭看向老子放在一邊的釣魚竿,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心道。

  「不知道友這是在做什麼?」

  老子微微一笑。

  「我在釣魚。不知道友可要和我一起?」

  竟然真的是在釣魚?

  俗話說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用連魚鉤都沒有的釣魚竿在河邊釣,起碼還能給不想活了的魚兒一個機會,再不濟也有些臭鞋子,臭襪子,大褲衩子之類的願意給個機會。你在這懸崖上釣魚……呵呵,城會玩,城會玩。

  土狗希榕覺得自己來不了這麼高雅的游戲,當即拒絕了。

  眼看她似乎想走,老子笑著邀請。

  「這鯥魚味道最是鮮美,我雖不重這口腹之欲,但我最小的弟弟通天卻是很喜歡,常說誰若是不知鯥魚的鮮美,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兩位道友若是不嫌棄,不若待我釣上來之後,與我兄弟三個一同品嘗?」

  敢情您老真的是在很認真的釣魚啊?

  我還以為你在釣寂寞呢!

  希榕聽出了老子的認真,一邊有些好奇傳說中的三清,另一邊也是被老子這釣魚的奇怪做派給勾起了好奇心,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也不知是否是她幸運,就在她答應下來後,老子放在一邊的釣魚竿就有異動出現。

  老子笑了一聲。

  「看來魚上鉤了。」

  他一抬手,地上的魚竿自動飛起,希榕側頭看去,就見雨霧繚繞的山崖間,一個奇怪的家伙咬著釣魚竿上的線,被釣魚竿甩了上來。

  當看清楚那怪東西的模樣後,希榕滿頭問號。

  這玩意兒是魚?

  只見那家伙足有一人長,長著牛的腦袋、魚的身子,蛇的尾巴,身上還有翅膀。

  怪不得老子要在這懸崖上來釣魚呢,原來是這年頭魚不在水裡游了,改到天上飛了!

  「這鯥魚冬死而夏生【注2】喜歡長於高處,雲霧繚繞之中,味鮮美。只可惜數量稀少。好在我們不需要靠它飽腹,今日就只釣這一條好了。」

  老子笑著和希榕介紹,正准備收了釣魚竿和鯥魚,帶著客人到自己的道場去。

  卻不想這時忽然聽見聲音傳來。

  「兄長怎麼今日在這這麼久還未歸?」

  另一個透著少年期的聲音傳來。「是啊,我和元始都餓了。」

  「是你饞了吧?我可沒有這等口腹之欲。」

  天上有祥雲落下,一個身穿紫袍的青年出現。他長得很俊美,事實上,修為高深之人因為周身道韻的原因,就沒有不好看的。

  而當有人看他的時候,也不會只關注他的相貌,而是被他眉宇間的嚴肅所震懾。不敢過多打量他。

  比起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元始,同樣按下雲頭的通天則是一副英氣勃勃的少年人模樣,仿佛初生的太陽,透著少年人獨有的意氣風發。

  只是不知是不是希榕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兩人雖然嘴上說著老子,但視線卻似乎一直往她這邊飄。

  其中元始還好,比較會掩飾自己,而通天的動作就……

  希榕:……要不你還是直接對著她看吧,時不時偏個腦袋瞄她一眼又快速轉回頭什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擱這和她玩一二三木頭人呢。

  「咳!」

  元始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提醒自家小弟收斂點。

  結果對方卻只顧著偷瞄那青衣尊者,竟是壓根沒理他。

  元始:「……咳咳!」

  「咳咳咳!」

  通天還是沒注意,希榕卻已經替對方心累了:……別咳了,大兄弟,你直接坦率的提醒他一句能咋滴?

  「通天,元始。」

  最後還是大哥老子心累的開口。這才提醒了兩個不省心的弟弟。隨後對著希榕歉意道。

  「抱歉,之前龍族的事……我這兩個弟弟對道友都有些好奇,讓道友見笑了。」

  「對,我就是……有些好奇。」

  通天順台階就下,連連點頭。成功得到兄長元始暗地裡的一個瞪視。

  希榕倒是很爽快的表示。

  「人之常情,何須道歉。」

  聽到這話,通天眼睛一亮。湊到希榕邊上道。

  「道友豁達。我就說不過是看個幾眼,道友肯定不會生氣的。」

  也就他那古板沉悶的二哥才會這麼計較這些,瞪得他眼睛都快蹦出來了。

  希榕笑著一下,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倒是一邊站著的元始臉一黑:……雖然通天什麼都沒說,但作為哥哥,他不用掐指算就能猜到這小子現在指定是在心裡腹議他了。

  真是……早知道就不該帶他來,就會惹事!

  老子看著通天興奮的上躥下跳的,生怕他又說出什麼話來,趕緊轉移話題道。

  「我是無意間遇上的希榕道友和楊眉道友,本想著請他們去道場坐坐,沒想到你們倒是先找來的。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多挪動了,不如就在這天地之間,一品這鯥魚之鮮?」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元始是個講究人,當即招手弄來數塊大石頭,憑空變成石凳石桌讓眾人坐下。

  通天坐著等菜。而老子一揮袖,石桌上頓時多了一個大爐子。

  本來還在等菜的希榕眼角一抽,因為那爐子看著半點不像做菜的鍋爐,倒像是……藥爐。

  說得再明白點,就是傳說中,老子的化身,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那邊的老子又是一揮手,那爐子自動打開蓋子,一人長的鯥魚就自動飛進了爐子,爐子下方猛地升起一團赤紅的火焰。

  接著老子掏出一把蒲扇施施然坐在石凳上,對著爐子下的火苗扇了扇。

  「好了,咱們就靜等美味吧。」

  通天想來是既喜歡這鯥魚的,當即把對著希榕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上面幾分,就連楊眉都忍不住好奇起了這鯥魚的美味。唯有本該最饞的希榕逐漸面無表情起來。

  ……怎麼辦?感覺更像了。

  所以說這根本就不是做菜,壓根就是在煉丹吧?

  之後開爐出來的真的是鮮美的魚肉佳肴,而不是什麼九轉還魂丹嗎?

  最重要的是,就算你是未來的天定聖人她還是要大聲的嗶嗶:你那魚是活的啊,活的魚就這麼扔進鍋裡去的嗎?

  你還沒殺魚啊,大兄弟!魚鱗沒刮,魚鰓沒去,連魚腸子都沒掏出來啊!


第38章

  山崖下,雲霧繚繞,山崖上,峭壁奇峰,丹崖怪石,山石間,溪水潺潺、遍地芝蘭。老松斜立,柏樹翠青。

  仔細看,山崖下雲霧之中,有那牛頭魚身而蛇尾雙翼的鯥魚隱約游過,嘴中發出形似「溜溜」之聲。

  再看山崖之上,小鹿幼兔在林間探頭。靠近懸崖邊,那歪斜的老松樹下,幾個或老或少,寬袍大袖之人正坐在其間,幕天席地,以山石為桌凳。烹調一鍋美食。

  桌上的藥爐下火力正旺,蓋子間一股水汽緩緩散出,透著誘人的鮮香,引得周圍的小動物忍不住的探頭偷看。垂涎欲滴。

  希榕一邊牢記那魚壓根沒殺就送進了這藥爐中,一邊又被這鮮香之味引得有些口舌生津起來。

  香,實在太香了。

  讓人不敢相信那未加半點調料的魚怎麼能有這麼大的鮮香味,簡直能把人的魂都給勾出來了。

  「好了。」

  老子精通煉丹,對火候的控制乃是世上一等一的好。他很快停下扇火的手。手中的蒲扇很快消失,隨後手指掐訣,煉丹爐自動打開蓋子。

  但一瞬間,希榕竟是看見了一抹白光冒出,又很快散開。與此同時,那煉藥爐不知何時變作了一方小鼎。熱騰騰的冒著白汽。但是再看時,希榕卻驚愕的發現,那小鼎裡面只有一鍋清澈的白水,壓根就沒有她想像中的,眼睛發著詭異光芒的死魚。

  希榕:……啊這,這是直接把那鯥魚給煉沒了?只能喝湯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了,只一心告訴自己,待會不管那白開水是什麼味道,為了給日後的天定聖人面子,她都要大誇一誇一番。

  這一頓,她希榕吃得就是人情世故!

  好在這時,老子已經招來數片寬大的葉子落在眾人的桌前,那葉子略帶弧度,正適合當做碗,邊上則是以青柏削成的筷子,小鼎裡面一半的『白開水』自動分離成數份,落在青翠的大葉子上。它們凝而不散,反而好似透明的果凍一般微微搖晃了一下。陽光照在它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諸位,請。」

  在混沌可沒有這樣的東西,楊眉也不客氣,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

  「不錯!味美鮮甜,唇齒留香,這才是魚之真味!」

  聽著楊眉對這『白開水』一頓誇,希榕有些狐疑。

  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她遲疑的拿起筷子也夾了一點,放入了嘴中。一瞬間,濃郁的鮮甜仿佛在她的嘴中爆炸開,頓時讓她的眼睛微微睜大。

  奈何平生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希榕只覺得這味道幾乎要把自己的舌頭都鮮掉了,想要學著楊眉那樣誇上一句,結果腦袋空白間,只能在心底發出一句臥槽。

  為了不暴露出自己沒文化的事實,她只能一邊努力繃住表情,一邊對著盤古道。

  【這簡直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魚!】

  盤古遲疑一下:【但……你這輩子也就吃過這一次魚吧?】

  希榕:好像也是?

  邊上的老子等人一直在觀察希榕,見她雖然沒說什麼,但動作卻加快了幾分,一副認真品嘗的模樣,頓時眼中出現了些許笑意。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了咕咚咕咚的咽口水的聲音。

  希榕低頭一看,原來是腳邊的小山膏已經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哦,差點忘了你。」

  老子笑了一下,一片青葉上盛著一團『白開水』立刻朝著小山膏飛去,當落到地面後,小山膏當即把它囫圇吃進了嘴裡,頗有種豬八戒吃人參果的味道。

  若是平時,小山膏自然是吃不上這等高級美味的,甚至以它的修為,那鯥魚吃它還有點可能。老子這麼做,不過是因為希榕的關系,愛屋及烏罷了。

  但邊上的元始卻皺了皺眉頭。不是很贊同的開口。

  「兄長,這不過是一披鱗戴甲,濕生卵化之輩,如何能和我們一同用餐。」

  這話一出,本來還算和諧的氣氛忽然凝滯起來。

  老子和通天心裡暗道不好,沒想到自家二弟二哥那古板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們趕緊看向希榕,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啊。

  卻不想希榕心裡咯噔一聲,則是趕緊看向小山膏,果不其然這小山膏一聽當即不干了,把種族天性的不怕死和嘴賤發揮到了極致。

  「你了不起,你清高,瞅你那紫茄子成精那樣,還看不上披鱗戴甲、濕生卵化的了,有本事你別對著我說,你對著元凰、始麒麟他們說啊,看他們削不削……」

  「山膏!」

  希榕趕緊出聲呵斥,但因為山膏族不愧是洪荒族第一噴子,嘴巴好似機關槍一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快要罵完了。

  「你!」

  元始面色一冷。

  結果邊上的弟弟通天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紫茄子成精啊?哈哈,我就說嘛二哥,你那萬年不變的紫袍早該換換了!」

  那一瞬間,希榕發誓自己看見了元始眼中的怒火,也不知道是氣膽敢辱罵自己的小山膏,還是氣自家弟弟在後面拆台。因為不善於和人對罵,元始氣得手都有些顫抖起來,盯著小山膏的眼中閃過殺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取它小命。

  「元始!通天,莫要胡鬧了。」

  老子這個老大哥無奈的出來調停。

  希榕趕緊道歉。

  「抱歉,是我沒管束好這山膏。」

  「這並非道友的錯。」

  老子搖搖頭。

  「有因才有果,元始先開的口,會被反駁自然是應有之意。」

  說完他看向那又慫又莽的小山膏,實在不知道該說自家弟弟什麼好。

  世人都知道山膏的臭德行,平日裡你不招惹它們,它們還要來罵你,結果今日你罵一只山膏,難道還想著那山膏好言好語的對你嗎?

  老子雖然還未到日後完全無為而治的模樣,不過顯然也出現了苗頭,很快就當這件事過去了,繼續微笑著招呼希榕和楊眉道。

  「來來來,我們繼續用餐,這鯥魚羹若是放久了,可就不中吃了。」

  希榕遲疑的看了元始一眼。本以為元始會連帶著看自己也不順眼,卻不想元始反而眼神躲閃了一下,順著老子的話坐了下來。通天則是半點沒有幫自己二哥的意思,反而熱情的招呼希榕定要多吃一點這鯥魚羹。

  之後的幾人默契的不談別的,只談這鯥魚羹的鮮美,以及昆侖山脈的美景,不多時,吃完了鯥魚羹的希榕等人謝過了三清,准備離開。

  蹲了多日才蹲到希榕的老子倒是沒有久留,而是含笑著看著對方離開,通天本來是提議往希榕去他們道場坐坐的,但被希榕婉拒了,眼中此刻滿是遺憾。

  而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元始糾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希榕。

  「這山膏在這洪荒中卻是人人都厭棄的,實在配不上跟隨道友身邊。道友身份尊貴,便是清修寂寞,也該尋個合乎身份的跟寵才是。」

  這小山膏一聽元始的話,張嘴就要罵回去,不過被楊眉眼疾手快的以枝條捆住了豬嘴。

  另一邊的老子眼中閃過無奈,自己這個二弟果然還是說出來了。

  通天趕緊道。

  「道友你別介意,我二哥沒別的意思,他就是……就是……」

  通天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說元始也是好意?

  但大家不過是才認識不超過一個時辰的人,這過度的關心實在是逾越了,更何況元始的話說得實在有夠僵硬、刺耳的。遇到脾氣不好的,怕是還得想著「你這家伙是哪來的大瓣蒜,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

  然而那青衣尊者聞言。則是露出一個淺笑。

  「我知道元始道友是好意。」

  希榕不傻,她看著元始那話說出口後就閃過的懊惱神色,就知道元始討厭山膏是真的討厭,但這話也確實是出於關心她的角度說的

  「不過……雖然當時收了這山膏是一時莽撞,但既然已經收下了,自然也不好隨意丟棄,我會試著教導它的。」

  三清站在山間,眼看著那青衣尊者離開,隨後才一齊架起祥雲默默回到了自己的道場。他們的道場也在昆侖山的一處山峰頂端,結廬而居,並不像西王母那般還造了大殿。

  回了道場,老子一甩袖子,袖中的釣魚竿,蒲扇以及煉丹爐全部各自回歸了本來的位置。

  隨後老子才在蒲團上坐下。收起了笑模樣的他面色淡淡,眼睛半睜半閉。

  「說好的我去那守著,請那位過來,你們在家守著的呢?」

  要知道因為無法掐算那位的任何消息,所以他只好用笨辦法在那處必經之路蹲守,以釣魚之態吸引對方的好奇心,以此好方便和對方搭話。

  而為了能蹲到對方,他可是足足在那蹲了小半個月。幸虧他修道小有所成,不會感到疲憊,否則光是在那凹凸不平的大石頭上坐滿小半個月,他的尊臀估計都要受不了了。

  說起來,那山崖下的鯥魚也是跟著他吃了大虧。因為他知道那位不是一般人,為了做出最逼真的姿態,他這小半個月都是真的在釣魚。

  但他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沒有釣上來一條就弄死一條,於是山崖下的鯥魚們被他釣了又放,放了又釣。折騰得怕是都准備搬家了。

  結果就是這麼苦苦折騰了小半個月,連自己的煉丹爐都貢獻出來做魚羹了,最終還是沒把人請進道場裡坐坐,只是在山野間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各自分別了。

  就算是一向喜歡順其自然的老子都忍不住心中升起波瀾,暗道自家兩個弟弟不靠譜!

  元始找了另一處蒲團坐下,聞言皺眉道。

  「這可不能怪我,是通天他待不住,非說要去看看兄長你是不是偷懶了,這才這麼久都沒回來。」

  老子默默的扭頭看向通天:……他那小半個月都快和屁股底下的石頭長在一起了,你竟然還懷疑他偷懶?

  坐在另一邊蒲團上的通天心虛的嚷嚷。

  「那……二哥不是也跟著去了嗎?」

  元始嚴肅的反駁道:「我是去看著你,免得你鬧出什麼么蛾子。」

  「不可能。」

  通天聞言硬氣了一回。

  「別的不說,若是二哥真心想攔我,我哪裡跑得過去。所以說,其實二哥你自己也是等得心急了對吧?!」

  都是自家兄弟,誰也騙不了誰,元始心虛了一瞬,偏過頭去沒話說了。

  老子:「你們吶!」

  ……好家伙,原來是你們兩個都在懷疑他偷懶!畢竟是親生兄弟,不生氣!不生氣!

  「不過總歸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我們終於親眼見到那位了!」

  通天趕緊轉移話題,不過隨後就又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只是這次見面,美中不足的就是二哥你了,你那說的都是什麼話,就算那山膏你看不上眼,但那也是那位的小寵,你怎麼能張口就罵呢?」

  元始動作一頓,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錯了。面色嚴肅古板道。

  「我說得不對嗎?那山膏本就是一濕生卵化之輩,還天性善詈,言辭粗鄙,這等小畜,哪裡配得上那位希榕道友?」

  通天卻道。

  「濕生卵化又如何?天性善詈確實不妥,但那位喜歡不就行了嗎?當時氣氛正好,你這話一出口,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了。」

  元始:「我只是好意。那位……也是知道的。」

  通天:「那是希榕道友善解人意,若是換了個不那麼善解人意的,怕還要以為你是在譏諷她呢!」

  元始皺眉:「我沒有!」

  「好了,莫要吵了。」

  老子被這兩個弟弟吵得頭疼,只能無奈道。

  「這事實在沒什麼好吵的,總歸那山膏的去留還是要看希榕道友的意思,而且希榕道友看樣子也是沒有介意的,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是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通天聽到這話,眼中閃過遺憾。

  「那我們之後……還有機會再見她一面嗎?」

  老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

  「現在的洪荒風起雲湧,我們兄弟三人雖然根腳不錯,但還需努力提升修為。」

  元始眉目嚴肅道。

  「今日我們三清不過是洪荒的無名之輩,待到我們努力清修,日後在洪荒闖出一番名頭,自當不必用這些小心思,而是堂堂正正的去和希榕道友交好。」

  通天一聽這話,原本遺憾的眼睛一亮。大笑道。

  「二哥這話我愛聽,說得對極!對極!」

  三兄弟對視一眼,當即回到各自的靜室,開始打坐修煉。只不過一時間心緒難以平靜,在入定前,他們的腦海中齊齊閃過傳承記憶的畫面。

  正所謂『一氣化三清』。

  他們三清乃是盤古大神最後一口氣息吐出而化。乃是盤古正宗,傳承記憶比旁人更完整,知道的辛秘也就更多。

  此刻他們腦海畫面中,以身體支撐天地的巨人腰間胡亂裹著一塊灰蒙蒙的破布,身上是或新或舊的傷痕,他面容有些疲憊,但眼睛卻依然透著光亮,嘴巴一張一合,正在和身前不遠處一株漂浮的小苗說著什麼。

  傳承記憶中並無這段對話的聲音,誰也不知道盤古父神當時都在說些什麼,但誰都能看出他當時的表情無疑是愉快的。

  想必盤古父神說的一定是至理名言,大道真言吧?

  而面對盤古父神的話語,那小苗卻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安靜的傾聽,時不時的搖晃一下自己兩片葉片。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巨人終於累了,他笑著對小苗最後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轟然倒地,身化萬物,在此期間他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息,終於死去了。

  這口氣化為了三份,在天空盤旋。正是還未孕育完成的三清。天上降下開天功德。三成開天功德在天上彙聚成了兩件後天功德至寶,鴻蒙量天尺、玄黃玲瓏塔。

  其中玄黃玲瓏塔正是老子的伴生靈寶。

  而另外三成開天功德落在了三清身上,一成開天功德落在了盤古斧上,隨著盤古斧一分為四而散開,最後三成開天功德則是撒向了大地。這些開天功德有些融入了大地,福澤蒼生,而還有一些,則是落在了一團鮮血之上,那是盤古父神的精血所化,功德一鑽進去,那團精血當即分為了十二團,這十二團精血未來或許會孕育出全新的生靈。

  不過三清並不在意這些。他們默默的等著這些雜亂的畫面閃過,看著盤古父神倒下的地方,他脊梁所化的不周山拔地而起,一直直入雲霄,直上九層天!

  與此同時,半空中沉默已久的小苗緩緩落下,落在了不周山巔。

  她仿佛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了巨人的死亡,靈氣液化的靈雨很快灑下大地,她的葉片顫抖起來,一滴滴透明的水珠順著葉片滑落。

  明明只是傳承記憶,但隔著這亙古的時光,三清卻依然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因為這生死離別的痛苦、悲傷。

  千萬年的相伴,換來的只是一場注定的離別。她除了看著盤古死去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無可奈何的悲傷幾乎傳染了觀看這場回憶的每一個人。讓人恨不得能替她承受一分這樣的痛苦。

  然而當時還未完全生成靈智的三清也什麼都做不了,他們只能在不周山巔上空這麼看著,看著那小苗漸漸長大,長成了一顆巨大的榕樹,最後變成了一片榕樹林,再到林間緩緩走出一個青衣女子。

  他們甚至來不及看清青衣女子的樣貌,就隱有所感,一股風把他們吹到了昆侖。這才是他們注定要孕育而出的地方。此後又是百年,他們三清終於應運而生。

  而在許久的今天,他們才終於見到了那位的真容。

  沉浸在傳承記憶中的老子面色微動,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之前,希榕道友看到我後沉默了許久,我只覺得她仿佛把我的一切都看透了……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說……我像她的一位故人。」

  三清雖然同在一個山峰,但為了修煉的清淨,以及各自愛好審美的不同,所以各自結廬而居,並非住在一起,此刻的老子靜室內除了他並無旁人,但老子知道,他的那兩個兄弟一定也還未入定。

  果不其然,老子的靜室內很快憑空出現了通天的聲音。

  「希榕道友真的這麼說?可大哥哪裡像盤古父神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身為少年人形像,性格最為活潑的通天腦補了一下擁有老子那慢吞吞性格的盤古父神。頓時一陣惡寒,趕緊把腦中的畫面給打散。

  元始對這個蠢弟弟真是無語了。聲音也擠了進來。

  「希榕道友自然不是只看皮相,她說的怕是……我們身上的氣息。」

  三清和盤古並不像,身為獨立的個體,他們之間無論是相貌、性格甚至連走得大道都不一樣,唯有他們身上的氣息,和盤古像了幾分。

  「或許,她已經看出了我們的跟腳了。」

  老子嘆息道。

  「但她什麼都沒有多說,就像是不知道一樣。」

  她不談,他們自然也不好談論當年的事了。就這麼以道友相稱。默契的扮演著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但她一定沒有忘了父神,她真的在一步步的以腳丈量洪荒大地,雖然打聽到的消息都說是那鴻蒙量天尺的原因,但我卻知道,她其實只是想看看父神所化的這片大地吧。」

  通天聲音沉悶下來,一點點的低了下去。

  「她一定很想父神。否則不會從不周山巔下來的。」

  「因為想要保護父神所化的這洪荒大陸,所以她才會去提示元凰,使那三族族長立誓消除洪荒凶獸。保洪荒安寧。」

  畢竟她只有一個人,而這則是最快最好的辦法。

  想到這,坐在蒲團上的通天握拳一錘地面。

  「想那龍族沾了她的光,竟然還敢仗著她的慈悲心欺辱到她頭上!都怪大哥二哥你們當時攔著我,否則我必然不會讓龍族好過!」

  「盡說大話。」

  元始冷聲道。

  「你我前不久才到了大羅金仙初期,境界不穩不說,也遠不如那披鱗戴甲之輩肉身強悍,當時祖龍和那四個龍族長老都到了,你我過去也不過是礙手礙腳。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前。唯有努力修煉才是正道。」

  「所以我們就這麼看著?」

  通天咬牙道。

  「若是……若是父神還在,哪裡會讓那些家伙欺辱到她頭上!」

  雖然緊靠著那一點傳承記憶,通天並不知道盤古父神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但他卻知道一點,那千萬年的陪伴,那不周山巔的痛哭所飽含的悲傷,絕不是簡簡單單可以說的清楚的!

  但偏偏,盤古父神為了這洪荒而死,這洪荒孕育而出的生靈卻反而欺辱到了她頭上。何等的諷刺,何等的讓人氣憤和悲哀!

  這話一出,老子和元始也不說話了。三個靜室內皆是久久的沉默。


第39章

  希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悲慘往事』讓三清唏噓不已,她告別了三清後,從天明走到天黑,終於走出了昆侖山脈。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一處竹林間。竹林小徑清幽,天上圓月高懸,繁星密布。

  楊眉不說話,只是如影子一般跟著希榕,平日活潑的小山膏卻也不說話了,一直沉默的跟在希榕腳邊。

  不知何時,希榕停了下來,隨便找了塊大石頭,掃去上面的枯葉就坐了下來。

  「這片竹林不錯,我們就在這坐坐吧。」

  楊眉自然沒有異議,學著希榕的模樣,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靜靜的看著周圍從竹林。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欣賞美景的人,但跟著希榕這麼一走一停間,摒棄了所有法術,只全身心的投入這自然之中,卻別有感悟。這樣的感悟是他曾經未曾感受到的,也是他最需要的。

  希榕自然還記得正事,低頭看向一邊的小山膏。

  「過來我這。」

  「尊者……」

  小山膏磨磨蹭蹭的走過去,當它抬起頭來的時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泛起一層淚光。

  「尊者……是要趕我走了嗎?」

  它雖然說得是疑問句,但眼中卻似乎有著早就料定結局的失落和黯然。

  畢竟它們山膏不就是這樣的,總是被世人所嫌棄,因為天性善詈這種事根本控制不住,就算是族人之間都無法好好相處,

  而尊者又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以至於一路走來,似乎所有人都在說,它配不上尊者。

  小山膏出來闖蕩洪荒這麼久,人見人打,本以為自己已經被嫌棄習慣了。但是此刻,想到以後不能再跟著尊者了,小山膏的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聽到這話,楊眉頓時來了精神,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睛卻已經悄悄的轉了過去。

  他自然注意到了小山膏眼角的淚光,但他可不在乎,甚至可以說,他早就看不慣這只小山膏了。雖然這小東西對他也不會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但楊眉依然巴不得下一刻尊者就把這小東西趕走。

  至於為什麼討厭?

  在這洪荒,討厭一只山膏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是希榕卻並未如那一人一豬那樣說出趕走小山膏的話語,她看著小山膏眼角的淚光愣了一下,隨後道。

  「我可沒說要趕你走。」

  小山膏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它看著那高坐在石頭上的青衣尊者,想要努力看清尊者的意思,但對方清澈的眼眸好似一面鏡子,只能照出不知所措的它。

  它躊躇了一下,卻沒有說出懇求留下的話語,而是低聲道。

  「可是……我只是一只沒用的、討人嫌的山膏,我……我配不上尊者。」

  小山膏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垂越低。

  看著這樣的小山膏,希榕不僅沒有出聲安慰,反而還輕笑了一聲。

  「原來你還知道你討人嫌啊。」

  平日裡只看見這小豬崽子傻樂,她還以為這小東西腦容量太小,沒發現這一點呢。

  她這話一出,小山膏圓溜溜的眼睛微微睜大,眼淚頓時積蓄的更多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滾落下來。

  果然……果然尊者也覺得它討人嫌!

  「你這家伙確實討人嫌,從見到你的第一面的時候,這不就是咱兩都知道的事實了嗎?」

  希榕回想起自己憋了千萬年,最後憋不住了,竟然和一只豬崽子對罵起來的畫面,反而還有些想笑。

  說實話,她之前也想過留下這小山膏是不是錯了。

  雖然她確實通過這小山膏知道了不少關於洪荒的常識,但對方的天性實在讓人嫌棄。更何況後來楊眉還突然跳出來了,這麼一看,似乎小山膏的最後一點作用也沒有了。

  她若是好心,自然該把這討人嫌的小山膏給趕跑,遇到那物盡其用的,怕是得直接把它芭比Q。

  希榕:「但是……你也不是沒有優點的,畢竟不畏強權,見誰都敢罵也不是誰都敢干得出來的。」

  還等著尊者一聲暴喝把那只臭豬趕出去的楊眉:……雖然但是,尊者你真心覺得這種事算是優點嗎?

  小山膏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失落道。

  「這如何能算優點。」

  希榕卻笑看著它道。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不算。但是當你在面對祖龍來犯,依然敢站在我身邊和他對罵的時候,這一點對我來說,就成了你的優點。」

  山膏討人嫌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經歷了那次的事情後,小山膏對她來說,就不只是一只口才伶俐,討人嫌的小豬崽子了,而是一只雖然討人嫌,卻在腿都發抖的情況下,依然敢站在她身邊維護她的小豬崽子。

  小山膏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話,它只是眼睛發亮的看向希榕。

  「這麼說的話,那尊者是不是就不趕我走了?!」

  希榕道:「我不會趕你走,但你若想繼續留在我身邊,就不可再隨意罵人了。」

  小山膏聽到這話,卻是動作一頓。邊上的楊眉卻道:「尊者你有所不知,這可不是它想改就能改的。」

  眼見楊眉插話,小山膏奶凶奶凶的瞪了他一眼,隨後垂頭喪氣的和希榕解釋。

  楊眉說的沒錯,這善詈的毛病並非它想改就能改的。

  否則山膏族又不都是蠢貨,族人日漸稀少,誰都能看出繼續這麼罵下去,遲早會鬧出滅族之禍,但它們為什麼不改?是不喜歡嗎?當然不是啊!

  它們山膏就仿佛身上長了虱子的人,每天都渾身癢癢,那是一種仿佛從心底鑽出來的癢意,越積越多,到最後難受的就像是有人輪流不聽的用羽毛撓腳底板。試問這種折磨誰能忍得住?

  說完之後,小山膏小心翼翼的看向希榕,等著她做出審判。

  但它覺得,已經不需要等了,它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尊者肯定不會要它的,其實也很正常,世上誰人想要一只山膏呢?現在就連它自己都有些討厭自己了。

  但就在這時,它卻聽青衣尊者很具有探究精神的開口。

  「你罵人的時候會高興嗎?」

  小山膏疑惑的看過去。隨後老老實實的解釋。

  這也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就是一種,靈魂上癢癢得不行,恨不得撞牆的時候,忽然撓了兩下,頓時渾身舒泰。這種舒服感讓山膏族的一些族人自暴自棄。於是見天的找人罵,不知在罵人,就是在罵人的路上,最後因為出言不遜被人打死。

  這類山膏的墓碑上基本可以刻上幾個字,這是一只山膏,死因: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也有一些山膏舒服過後反而會陷入深深的厭棄之中,會想著,怎麼全洪荒就它們渾身長滿『虱子』?

  別的洪荒萬族多好啊,帶來祥瑞的叫瑞獸,渾身靈氣貌美的叫靈獸,再不濟,長相凶惡的凶獸妖獸也好啊。起碼武力值很高。怎麼就偏偏是它們山膏,沒有強大的武力,沒有聰明的頭腦,只要一張不罵人就難受的嘴?

  老天爺賦予它們的這種天性簡直和詛咒一般不講道理。

  都說造化弄人,那它們山膏族真的是快要被被玩弄成破布娃娃了。

  聽著小山膏的話,希榕的腦中忍不住閃過一個畫面。

  老天往人間播撒智慧的時候,山膏淡定撐傘,老天往人間播撒武力的時候,山膏繼續淡定撐傘,唯有老天往人間播撒嘴臭的時候,山膏狂喜,一把扔掉了雨傘!

  雖然她知道萬物各具特色是好事。但山膏這奇怪的特性實在是傷人傷己啊。簡直過於離譜了。

  希榕忍不住對盤古道:【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讓山膏如此猥瑣發育?】

  盤古沉默了一下。【不清楚,畢竟我死的早。】

  還是那句話,他死的早,洪荒的某些奇葩事情絕對和他沒關系!

  「尊者……」

  小山膏期期艾艾的聲音把希榕喚回神來,面對小山膏的小眼神,希榕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畢竟面對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天賦,她說什麼安慰的話似乎都有些過於蒼白了。總不能說:拜托,天生嘴臭,欽定的洪荒第一噴子真的超酷的好嗎?!

  這時,楊眉在一邊勸道。

  「山膏就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家伙,天生就是萬人嫌的,尊者讓它跟隨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慈悲了,便是現在讓它走,也無可指摘。」

  青衣尊者似乎也終於發現了事不可為,深深的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

  平日嬉笑怒罵、生機勃勃的小山膏這回倒是沒有罵人,只是頭越來越低,幾乎低到了塵埃裡。眼淚在圓溜溜的眼眶裡打轉。

  「……那你就罵吧。有這等天賦,不大罵特罵實在可惜了!」

  「是,尊者,我這就走……誒?」

  小山膏驚訝的抬頭,泛著水光的眼睛眨動間,啪嗒一聲,一滴眼淚滴落在地。

  和它一樣驚愕的還有正欣喜於某只臭豬終於被趕跑了的楊眉:嘎?

  楊眉懵了,畢竟事已至此,無論怎麼看,好像都只有讓那只臭豬崽子圓潤滾蛋,而他,楊眉從此占據尊者身側第一位置的寶座這一條路了吧?

  「堵不如疏。既然你無法改變善詈的天性,那不如就痛痛快快的罵吧。」

  竹林間,青衣尊者含笑低頭看著身前的小山膏,它那麼小,粉嫩可愛,若是只看外貌,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小家伙,竟然會被全洪荒所嫌棄。

  小山膏嚇壞了,慌忙搖頭道。

  「不不不,這不合適,尊者你還是趕我走吧,若是我這麼跟在你身邊,卻是不合身份,會墮了你的威名的。」

  尊者竟然支持它罵人,天吶,是它瘋了還是尊者瘋……一定是它瘋了吧?或者是耳朵壞了?

  事實上,就連楊眉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壞掉了,恨不得把那兩個耳朵摘下來洗干淨再安回去。

  否則他怎麼可能聽到平日溫柔和善的尊者竟然說出這種話?

  「我可沒什麼威名不威名的。」

  希榕仿佛沒有看見一人一豬的震驚,只是微笑道。

  「你當日不是說要和學罵戰之法嗎?今日我便叫你如何?」

  若是初見的時候,希榕這麼說,小山膏自然高高興興的就應下了,但是相處這麼多天,小山膏是真心敬佩眼前的青衣尊者,她強大、溫柔、慈悲、不嫌棄它,是它見過的最好的人,小山膏咬咬牙,痛苦的拒絕了,心裡想著,絕對不能讓自己墮了尊者的威名。

  卻不想那青衣尊者好似沒聽見它的拒絕一般。

  「罵戰之法需要記住的重點有三,第一點,就是要比任何人都知道嘴中傷人之語的厲害,不可輕易說出口,一旦說出口,就像是往人心上捅了一刀,就算日後愈合也會留疤。」

  「第二點,罵人者人恆罵之,當你說出傷人之語的時候,自然也會被他人所傷。」

  「第三點,罵戰之法也是有等級的,最低級的是惡語相向,因為胸中惡氣,於是逮著無辜之人就破口大罵,因為是不認識的人,所以往往喜好攻擊其外在的缺點,比如相貌,比如實力財力,比如身體上的殘缺。這一點想必你深有體會,畢竟你我初見的時候,你可是罵我醜八怪來著。」

  說話間,青衣尊者含笑看了一眼小山膏。

  「什麼?這山膏竟然還敢罵尊者你……你……」

  楊眉沒敢說出口,只是對青衣尊者的好脾氣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心裡暗暗想著,尊者這般好脾氣,他日後一定要再多注意一點了!

  而另一邊的小山膏渾身皮膚因為羞窘漲得通紅。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青衣尊者收斂了笑模樣。

  「再高一級的罵戰之法,乃是找到你要罵之人心中最虛弱,最不堪的一點,挖掘他們心中本就糜爛的創口,這樣才能讓他們傷上加傷,痛得他們遍體鱗傷。」

  隨著青衣尊者的繼續深入傳授,楊眉和小山膏再次目露驚愕的神色。

  他們已經不知道這是今夜的第一次吃驚了,他們有時覺得這都能忍的尊者實在好到沒脾氣,一時又覺得,能把這種事情傳授出來的尊者實在冷酷的有些可怕。

  畢竟就算是楊眉這等凶殘的混沌魔神也不過是喜歡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可萬萬做不到,也想不出這種殺人誅心之言的。

  盤古倒是面色不變的細細聽著,因為他知道,希榕絕不是會喜歡這種做法的人。

  青衣尊者還在繼續說,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但我認為,這些都不過是小道,真正最厲害的罵戰之法,莫過於罵旁人所不敢罵之人!罵旁人所不敢罵之事!罵盡天下一切蛇鼠一窩,禍害藏身之人!罵盡天下一切黑暗陰邪、污穢不平之事!」

  剎那間,月光下的竹林間,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青衣尊者端坐在大石頭上,聲音讓人震耳欲聾。

  楊眉驚愕呢喃:「這是……大道真言?」

  他的臉上寫滿了『臥槽,這樣也可以?』

  畢竟楊眉活了這麼久,可從沒聽說過有人在教授一只豬如何罵人的時候竟然都能說出大道真言的!

  小山膏則是被青衣尊者不大的聲音震得大腦嗡嗡作響,平日裡靈動的大眼睛滿是怔愣和呆滯。

  一邊的楊眉見此,心裡暗罵一聲蠢豬。

  他一看就知道這蠢東西壓根沒聽懂這話的意思,也就尊者好心,才會對著這一只山膏講道,換作他人,早就把這蠢東西踹一邊去了!

  而事實上,希榕最初的靈感不過是基於『路見不平一聲吼』,畢竟既然小山膏改不了善詈的天性,那改變罵的對像還是能做得到的吧?

  卻不想自己這麼胡扯一頓,竟然又引出天地異像。

  她看了看灑落的天花,又看了看地上緩緩開放的金蓮。隨後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看見這一片竹子了嗎?」

  「很多人都喜歡竹子,有人贊它清幽、有節、虛心、謙卑。但我更喜歡它的直,正直的直。從不對著強權彎腰的直。我只盼你有此竹子的氣節,剛直不阿,」

  青衣尊者轉頭看了眼竹林,又深深的看向小山膏。

  「既然天生一張利嘴,那你就罵吧,不是渾渾噩噩,不知為何而罵,而是發自內心、痛痛快快的罵。而當你有了這竹子的風骨,那我相信,你的罵語就絕不再是普通的傷人之語。」

  希榕:小豬崽子,讓我們把格局打開.JPG

  就在希榕為自己的一番忽悠點贊的時候,盤古不知怎麼突然冒泡,語氣透著一絲黏糊糊的興奮道。

  【嘿嘿,原來……希榕你比較喜歡剛直不阿的人嗎?】

  本來還以為盤古又要問自己這麼懂大道真言的希榕:???

  雖然疑惑,不過她還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是自然,竹的風骨是世人所艷羨的,我也就是一個俗人。】

  其實說實話,她並不算剛直不阿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喜歡這種自己沒有的品質吧。

  希榕心裡感慨,卻不知道盤古聽到這話,一張英俊的臉卻悄悄的紅了。

  因為在某人粗神經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個等式,希榕喜歡竹的風骨=喜歡剛直不阿的人,而他盤古自認為自己就是這樣一位剛直不阿的人!

  所以,希榕喜歡剛直不阿的人=希榕喜歡盤古!

  此刻這裡的喜歡乃是欣賞的意思,盤古並未多想,卻依然因為這個等式高興起來,畢竟四舍五入一下,這不就是摯友誇他了嗎?!

  想到這,盤古忍不住又嘿嘿笑了兩聲。

  希榕:……這鐵憨憨在傻樂什麼?

  完全不知道盤古在美什麼勁的希榕觀察著小山膏,眼看它眼神顫動,仿佛被點醒了什麼,但很快它又支支吾吾道。

  「可是尊者……我真的能做到嗎?我不過是一只山膏,這種事……」

  身為一只萬人嫌的山膏,所有人都覺得它們山膏是洪荒大地最討人厭的廢物,這種一聽就很厲害的事,真的是它這種山膏能做得到的嗎?

  「你當然做得到。當初在昆侖山上,面對祖龍的時候,你不就做得很好嗎?那個時候,面對祖龍的威脅,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青衣尊者面色不變,說話間,竟是比小山膏自己還相信它的能力。

  「我……什麼都沒想。我只是覺得那祖龍該罵。」

  小山膏回憶起之前的事。

  它甚至不如祖龍的一只爪子打,它本以為自己應該害怕的,但它當時只覺得一股怒氣湧上心頭。

  它覺得那樣好的尊者不該被那不分青紅皂白的祖龍欺負,於是怒氣上頭的它就罵了出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確實是它罵得最毫不心虛、痛痛快快的時候。

  希榕眼看著小山膏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但下一刻,她就見本來粉嫩嫩的小山膏渾身冒出一股白光直衝雲霄!

  「這是……?!」

  楊眉頓時震驚的看過去。

  反倒是希榕很是淡定的看著,不過就是頓悟罷了,這流程她熟,這麼看來,這小豬崽子頓悟完成,應該就能步入人仙境,可以變作人形了……哎呦,臥槽!

  正想著,白光緩緩散去,本來正淡定看著的希榕身子一僵,震驚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因為在她面前,哪裡有什麼她臆想中的頓悟的小山膏。只見小山膏的位置,豬還是那只兩個巴掌大,渾身粉粉嫩嫩的小豬崽子,但卻渾身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四只豬蹄各自踩著一團小巧的祥雲,白色絨毛覆蓋的皮毛上隱約顯現著星星點點的奧妙紋路。

  「尊者,我這是……」小山膏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模樣,結果一張口,那粗嘎的嗓子也消失了,說話聲竟是變成了甜潤的小奶音。

  若是本來這小山膏只有六分的可愛,現在就變成了十分,整個變化看似不大,實則翻天覆地,讓希榕只想問一句:臥槽,大兄弟你美顏濾鏡這是開了幾層啊?!一秒摳腳公鴨嗓變香軟小奶音?

  頓悟還有這種效果的嗎?這也沒人跟她說過啊?

  但事情還沒解釋,天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朵功德金雲,那功德金雲並不大,正正好覆蓋在了小山膏的頭頂,隨後一道小金柱朝著小山膏轟然落下。同時又是一小股功德金光自動飛進了希榕的體內。

  等到功德金雲散去,小山膏冥冥中自有所感,仰頭發出稚嫩的小奶音。

  「今日起,吾名狪狪!當罵盡這世間一切不平之事!」

  這話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遍整個洪荒,昭示著一只新的瑞獸在洪荒誕生。聽到這話的洪荒修士們都一臉懵逼的抬頭,啊這……瑞獸誕生聲勢浩大他們可以理解,但是……瑞獸不是給人間帶來祥瑞、豐收、傳播仁義禮智信的嗎?什麼時候瑞獸還有罵人的了?這真的合理嗎?!

  他們疑惑的伸手掐算起這奇怪的瑞獸來。

  狪狪:其狀如豚而有珠,名曰狪狪,其鳴自叫。【注1】善詈,罵盡世間不平之事。其珠有凝神靜氣之效。

  與此同時,小山膏……啊不對,是新晉瑞獸狪狪昭告完畢,話音剛落,一張嘴就吐出了一顆鵪鶉蛋大小的明珠,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楊眉驚愕的下巴都要掉地了。他看見了什麼?

  一只萬人嫌的小山膏竟然因為尊者的幾句指點,就這麼變成了洪荒瑞獸?

  要知道這洪荒瑞獸可不是誰都能當的,跟腳這種東西代表的可是潛力,瑞獸自帶祥瑞,乃是天之所鐘,在修行上自然也是快上加快。

  而一般來說,跟腳、潛力這些東西幾乎是一出生就定死了的,基本不可能變動,也就是說,這小山膏眨眼間就完成了千萬人做夢都想要的事情,這比起脫胎換骨又有何區別?!

  那一刻,哪怕是楊眉都有些酸了,他甚至忍不住想,若是尊者肯這般指點自己一句,那他會飛躍幾個台階?

  不過想了想,楊眉又趕緊把這些思緒壓下,畢竟不提提點他一個准聖的難度,單說他這條命都是尊者救的,若是這麼想,可就有些貪得無厭了。

  楊眉這麼想著,小心的偏頭看了一眼那青衣尊者,見她只是面色不變的聽著狪狪開口訴說,抬手隨意的接過那枚明珠,頓時心裡感慨。

  果然不愧是尊者啊,想必她在講道的時候應該就猜到了這個局面了吧?

  或者……她當初收留那只山膏就有這層意思在吧?

  比如尊者早就知道了山膏族中日後會出現瑞獸狪狪,所以她不過是隨手順應天命罷了。

  楊眉越想越深,卻不知道和何人討論這些猜測,只能把它們全部壓在了心底。

  殊不知,希榕從頭到尾比任何人都要懵逼。

  當狪狪解釋完畢後。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她拿著狪狪送她的那枚明珠,心尖正在顫抖。

  沒人告訴過她,洪荒的小豬崽子還能超進化的啊!

  啊這……等等,先不要慌,總之先找到精靈球再說!


第40章

  狪狪一朝脫胎換骨,此刻已經突破了天仙境,可以從它稱之為他了。

  雖然這個境界在洪荒來說一樣不太夠看,但對於一個誕生也不過十年的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飛躍了,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乃是新生的瑞獸,身具功德金光庇佑,想來也不會有人冒著被因果纏身的後果去殺他一只小豬崽子。

  不過最讓狪狪大喜的是,他自出生一來,那仿佛從靈魂中使勁往外鑽的,不罵人不痛快的癢意終於消失了,此刻的他神清氣爽,仿佛從來沒有這麼輕快過。

  再看周圍的景色的時候,竟然覺得這些景色似乎也並非他之前以為的那麼沉悶,當然,在狪狪看來,這周圍的景色再美,也不及尊者半分。

  狪狪蹲坐在青衣尊者腳邊,眼中滿是孺慕和崇敬。

  皎潔的月光之下,清幽的竹林之間,青衣尊者手中把玩著那顆鵪鶉蛋大小的明珠。似乎並未因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半點驚訝,仿佛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尊者喜歡這狪珠?」

  狪狪此刻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堆到自己的尊者面前,見她這般模樣,當即張口又吐出數顆明珠。

  這些明珠乃是狪狪腹中自動生出的,具有凝神靜氣,讓人頭腦清醒的功效,絕不是一般的明珠可以比的。

  當然在希榕看來,這種狪珠拿在手裡就仿佛大冬天喝了一杯冰可樂,或者往太陽穴上抹了一點超強力的風油精,讓人想不神清氣爽都不行,而她之所以攥著這玩意兒,哪裡是什麼喜歡,完全是想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罷了。

  她本想要婉拒狪狪的好意,不過看這小豬崽子兩眼亮閃閃的看著自己,她只好收了下來。

  不過也是這時,楊眉忽然扭頭朝著遠處的天空看去。而緊接著,一連串嘈雜的聲音很快傳來。

  「快跑!」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鳧徯?!」

  「別打了,快走!」

  希榕側頭看去,就見遠處的夜空中有幾只異獸越飛越近,定睛一看後,她疑惑了一瞬,因為那竟是三只麒麟以及一只鳳凰。和始麒麟以及元凰對比,他們的體型並不大,應該只是族內的小輩,也不知怎麼混在了一起,此刻正在驚慌失措的逃跑。仿佛在被什麼東西追趕一樣。

  希榕好奇的張望,想要看看是誰在追他們,但還沒看見罪魁禍首,就先聽到了幾聲嘹亮而高亢的鳴叫聲。

  誒?公雞打鳴?

  聽到這聲音後,希榕一愣,自從來到這洪荒,她也不是沒見過野生動物,甚至剛剛她還親自幫一只豬『超進化』了呢,但是雄雞打鳴的聲音她卻是今天第一次聽見。

  希榕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懷念和對公雞的喜愛,畢竟身為種花人,當社畜的日子裡,誰還沒有個退休後弄個農家小院,重點菜蔬、養點雞鴨,養只狗,養只貓的夢想?

  然而下一秒,希榕就見那逃跑的幾只麒麟和鳳凰驚叫一聲,原來是數個高壯的身影從地面躍起撲向他們。

  那幾個身影足有三、四米高,在月光下,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見它們那鮮紅的雞冠、濃墨重彩的華美尾羽,健碩的兩條大雞腿,以及那和人一般的面孔!

  沒錯,這竟是數只長了人臉的大公雞!

  想像一下,月光白慘慘的,照在一只人臉大公雞的臉上,把那張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也照得白慘慘的,凸顯出獨屬於雞的呆滯又透著凶狠的雙眼,這是何等讓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本來還沉浸在田園風幻想中,結果猝不及防之下被『異形貼臉』的希榕:……雖然大晚上的很驚悚,但她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咯咯咯!」

  獨屬於公雞的高亢鳴叫聲再次出現,幾只短暫起飛的雄雞眼睛閃爍著凶厲的光芒,

  希榕眼睜睜看著一只大公雞頂著人臉衝到那麒麟的屁股後面,接著那人臉露出瘋狂而狠辣的模樣,大嘴一張,泛黃的牙齒朝著一只麒麟的屁股就咬了下去!

  瞬間,麒麟的慘叫聲直衝雲霄。

  「吼!」

  嘶~

  希榕渾身僵硬,只覺得自己幻肢痛了。她以前在農村確實見過公雞啄人屁股,但這位雞大哥你都長著人臉了,就不必一直逮著這個部位折騰了吧?

  實在是太血腥!太殘暴了!

  這時,邊上的楊眉皺眉道。

  「是凶獸。」

  雖然凶獸是從混沌魔神的怨氣中誕生的,但同為混沌魔神的楊眉卻並不喜歡這種半點靈智也無的家伙,當即對邊上的青衣尊者請示。

  「尊者,可要我出手?」

  凶獸都是一群見人就殺的殺戮機器,看那些人的模樣,顯然是往他們這邊飛的,到時候他們和凶獸對上也是早晚的事。

  希榕一聽,努力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微微頷首道。

  「那就有勞了。」

  長著人臉、還喜歡啃人屁股的雞到底是什麼異端?

  請務必趕緊讓它們消失在她眼前!

  楊眉得了命令,當即架起祥雲就朝那邊起了,而一邊剛剛才華麗變身的狪狪似乎有心想要為尊者出一份力,當即表示自己也要過去。

  希榕當時遲疑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同意了。

  狪狪當即高興的謝過尊者,然後朝著天空跑去,之前的他自然是不會飛的,但此刻變成瑞獸的他腳踏祥雲,跳躍幾下就非到了空中。

  「住手!」

  在一只人面雞即將攻擊麒麟的時候,一個小奶音忽然在空中炸響。只有兩只巴掌大的狪狪腳踩祥雲站在半空,低頭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面雞怒罵。

  「你們這些凶獸不生靈智、不修功德,只知道渾渾噩噩、攪動洪荒不得安寧,損人不利己,又蠢又毒!當真是十足的禍害!」

  那幾只麒麟和鳳凰眼神閃過疑惑,畢竟凶獸沒有靈智,你便是罵它千百遍,它也是聽不懂的,洪荒中人誰會和凶獸浪費口舌?

  但很快他們就驚訝的發現,隨著那奇怪的異獸的爆喝聲出現,地面幾只再次躍起攻擊的人面雞竟是身形凝滯了一下。

  只是這一下,但卻打破了它們飛行的平衡,這群本就不善於飛行的鳧徯當即砰砰砰好似下餃子一般往地面摔去。

  一時間,幾只麒麟和那只鳳凰都驚訝的看了一眼那只粉嫩的小豬崽子。

  要知道,洪荒凶獸難對付的點不只是在它們的無腦攻擊,悍不畏死,它們本身肉身強悍,並且難以被法術控制也是一方面,而現在,這麼一小丁點的小東西竟然只憑借開口說話就攝住了那鳧徯?

  而且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狪狪顧不上他們的神色,只是低頭看著那些摔落的人面雞,用極其興奮的小奶音嘀咕了一句。

  「果然有用!」

  他在剛剛的變化之時,冥冥中已經知道了自己作為瑞獸狪狪的新能力的,但他到底之前做慣了萬人嫌還沒用的小山膏,以至於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有種自己真的脫胎換骨的真實感。

  呵,還不是尊者給你的這般際遇?

  而且得了這麼大的好處也才是天仙境,有什麼好得意的。

  邊上的楊眉看不慣你小豬崽子在那窮嘚瑟,當即一抬手,頓時地面數道柳枝冒出,只一下就弄死了一半的人面雞。

  沒用多久,楊眉和狪狪就已經把全部的鳧徯給殺了,一時間,屬於凶獸血液的腥臭飄進了本來滿是竹香的竹林。

  半空中,那幾只傷痕累累的麒麟和鳳凰當即對著楊眉和狪狪拱手道謝。

  楊眉本來也不是來救這幾只麒麟和鳳凰的,當即面色冷淡道。

  「我不過是奉命行事,你們要謝就謝我們尊者吧。」

  狪狪雖然和楊眉互相看不慣,但對於對尊者的尊敬上卻是一致的,當即小奶音響起。

  「沒錯,是尊者讓我們來的!」

  幾只麒麟和鳳凰順著楊眉和狪狪的視線向下看去,就見不遠處的竹林間,一個青衣女子正坐在大石頭上,似乎注意到了他們的視線,她微微抬頭,淡然的眼眸映出他們的狼狽。

  隊伍裡唯一的那只鳳凰動作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驚又喜的對著邊上的楊眉和狪狪詢問。

  「敢問,那位……莫非就是希榕尊者?」

  「什麼?希榕尊者?」

  顯然那幾只麒麟也聽說過希榕尊者這個名號,當即驚疑不定的也看向楊眉和狪狪。

  「正是尊者。」

  楊眉對於他們話語中對尊者的尊敬還算滿意,態度好了不少。

  「沒……沒想到竟然是尊者救了我。」

  鳳凰一時間仿佛自慚形穢,趕緊變作人形,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狽的衣著,然後才按下雲頭落到地面,對著希榕當即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鳳凰一族,凰儀見過希榕尊者,謝尊者救命之恩!」

  剩下幾只麒麟一看,暗罵一聲這凰儀跑得比兔子還快,隨後也急急忙忙的按下雲頭,變作人形對著希榕行禮。

  「麒麟族,木冬春見過尊者。謝尊者救命之恩!」

  「麒麟族,水玲玉見過尊者,謝尊者救命之恩!」

  「麒麟族,火元見過尊者,謝尊者救命之恩!」

  希榕抬頭一看,凰儀乃是一位身穿黃衣的美麗姑娘,關於鳳凰一族的起名方式,希榕也聽元凰說起過。

  鳳凰族雄為鳳,雌為凰,因為這個時候很多文化娛樂發展的不多,這些不像是元凰天生自帶姓名的鳳凰族人干脆就以鳳凰為姓,男的就叫鳳什麼,女的就叫凰什麼,很好區分。

  而再看麒麟族,雖然希榕和麒麟族接觸的不多,但光是聽這規律頓時明白過來。

  麒麟族五位長老暗合五行,尤其擅長五行陣法,乃是龍族和鳳凰一族都沒有的。所以麒麟族起名方式干脆以五行為姓。是哪種麒麟,就以哪種五行之力為姓。讓人一目了然。

  這三只麒麟中的女性,穿著藍色的衣裙,面目俏麗,顯然是一只水麒麟。

  兩個男性,一個穿著綠袍,面目儒雅柔和,乃是一只木麒麟,一只穿著紅袍,長得粗獷健碩。乃是一只火麒麟。而剛剛被人面雞給了一大口『親親』的正是這火麒麟。此刻走起路來還有些一瘸一拐的。

  希榕悄咪咪的掃了一眼,嗯……還挺翹的,怪不得招了那人面雞的喜歡。

  待到眾人說完話,她微微抬手,讓彎腰行禮的幾人起來。隨後好奇的詢問。

  「你們怎麼會招惹上那麼多的鳧徯?」

  麒麟族的三人對視一眼,躊躇著似乎不知道怎麼說,凰儀不屑的掃了一眼他們,當即又是第一個站出來,對著希榕拱手解釋了一番。

  之情三族族長不是立誓嗎?

  這對著天道立誓,雖然沒有說具體完成的期限,但開工自然是越早越好。畢竟天道可是在看著呢。表現的積極些,說不定日後還有些好處呢?

  這樣的做法雖然有些狗腿子,但為了族群的發展倒也不磕磣。

  而恰好這邊就是鳳凰一族和麒麟族的邊界,當時凰儀正在和族內的長輩一起,率領著此地的飛禽盡可能的消滅附近的凶獸。也就是這期間,凰儀在尋找附近凶獸蹤跡的時候,看見了這三只麒麟鬼鬼祟祟的在山間行走。她偷偷跟上去聽見他們的談話,原來他們知道這附近有寶貝,所以特來查看。

  也是這時,她的存在暴露了,兩方人打了起來,卻不想驚動了附近山洞裡這麼一大群的鳧徯,他們四個中,修為最高的凰儀也不過金仙境,自然打不過,最後一群人只能被一群人面雞追得到處抱頭鼠竄。

  聽到這話,脾氣最火爆的火元當即不樂意了。

  「你罵誰鬼鬼祟祟呢?我們怎麼鬼鬼祟祟了?」

  凰儀不甘示弱,當即道。

  「你們明知這是我們鳳凰一族掌管的地方,卻還繞開巡邏的守衛偷入進來,不是鬼祟是什麼?」

  火元卻虎目一瞪。

  「這地方不過是劃給你們清理凶獸的,什麼時候就成了你們鳳凰一族的地盤了?」

  或許三族劃分不同方位的時候,確實有分地盤的意思,但這又不是明面上的事。真遇到事了,誰會理會這些?

  水玲玉緊跟著道。

  「說起來,這裡也算是我們兩族的邊界,也談不上是誰的地盤。」

  凰儀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邊界離這裡尚且還有百裡遠,你們到底多厚的臉皮竟然說出這種話。」

  火元卻老神在在道。

  「當日劃分的時候就有些模糊,不過百裡而已,算不得多遠。」

  水玲玉點點頭。

  「再說了,你說我們鬼祟,那你跟著我們身後偷聽難道就不鬼祟了嗎?」

  「放屁!」

  凰儀一人難敵他們兩張嘴的刁難,忍不住怒罵一聲。

  「你們明知道我們在那駐扎,卻還是偷偷繞開我們巡邏的守衛,暗中潛入,我怎麼知道你們要干什麼?若是要做什麼對我們鳳凰一族不利的事呢?這我自然要跟上去看看才行!」

  水玲玉譏諷的開口。

  「但事實分明是你小心眼了。」

  火元繼續冷笑的指責

  「而若是沒有你搗亂,我們哪裡會鬧出那般動靜,招惹來那群鳧徯?」

  凰儀顯然是口舌笨拙的,一時間竟是不知該怎麼反駁,被氣得眼睛都紅了。偏偏這時,一直沒有說話,好似攻擊性不高的木麒麟。木冬春往前一步,歉意的看了一眼端坐在大石頭上的青衣尊者。

  「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畢竟這說到底也只是一場誤會,而且在尊者面前,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說完這話,他又仿佛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邊上的凰儀,仿佛好意提醒道。

  「對了,不管怎麼說,凰儀道友你……說話還是注意些比較好,剛剛的言語實在是……有些粗鄙了。」

  他說這話並不是指責,但對於任何一個要臉面的人來說,這種提醒已經足夠讓人尷尬到腳趾扣地了。更何況,在場的人中還有傳說中那位高深莫測,被族內耳提面命要多加討好的青衣尊者。

  剎那間,凰儀不只是眼睛紅了,本來漂亮白皙的臉也漲紅起來,渾身微微顫抖,這不是害羞的,而是被氣的。

  畢竟大家都是聰明人,這家伙和她玩什麼「好意提醒」?若是覺得吵吵嚷嚷對尊者大不敬,若是想要幫著她解圍,那剛剛那兩只麒麟開口的時候他怎麼站在邊上和木頭一般?反倒是大家罵完了他才跳出來說這些?

  凰儀看得分明,這話看似是和她說的,其實壓根就是對著尊者說的,這個木冬春是故意想要讓尊者厭棄她!

  但偏偏凰儀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畢竟人家這是『好意勸告』,她剛剛本就被激得口不擇言了一次,若是再和這家伙吵起來,可不就真的順了他的心意,在尊者面前丟了個大醜?

  於是到最後,凰儀忍了又忍,也只能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你說的是,剛剛是我莽撞了。還請尊者恕罪。」

  本來只是好奇才問一句的希榕:……不不不,你們都沒錯,是她的錯,她錯得離譜,她就不該多嘴問上這麼一句!

  「起來吧,不過小事,何須跟我賠罪?」

  希榕趕緊讓彎腰行禮的小姑娘站起身。瞧瞧這小姑娘給氣的,這怕是都要憋出內傷了吧?

  「雖是小事,但卻也是大不敬。」

  木冬春隨後也對著希榕彎腰抱拳。

  「剛剛水玲玉和火元言語無狀,我在此替他們向尊者道歉,請尊者恕罪!」

  「怎麼能讓你替我們道歉呢?」

  水玲玉當即開口,隨後拉著火元對著希榕道歉。

  一邊的楊眉眼神閃過滿意,這幾個麒麟族這是給足了尊者面子,倒是很懂禮嘛,比那什麼狗屁龍族好多了,不錯,不錯。

  然而楊眉滿意了,當事人希榕卻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邊上那快要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的凰儀,再默默的看了一眼那懂禮儀,知進退,對敵人友善,對自己人更是呵護的木冬春。

  希榕再次叫他們起身,然後對著盤古幽幽的開口:【有那味了,盤古,你聞到了嗎?】

  盤古疑惑的開口:【什麼味?】

  他只聞到竹子的氣味,以及鳧徯的血臭味。但他直覺希榕說的並不是這個。

  希榕卻道:【是一股濃濃的的綠茶的芳香。】

  萬萬沒想到,在這洪荒她竟然會再次聞到這股綠茶的芳香,瞧瞧這說話的時機,瞧瞧這說話的藝術,瞧瞧這清純不做作的行動輔助。

  你真的是一只木麒麟,而不是綠茶成精嗎?

  希榕:今天也是為洪荒的生物多樣性而震驚的一天。

  另一邊的木冬春見那青衣尊者並未如他人一般對他目露贊許,反而只是用那一雙清澈的雙眸淡淡的盯著自己許久,不知在看什麼。

  他等了一會兒,見尊者還在看他,頓時有些站不住了。主動開口道。

  「尊者這般看著我……是有什麼事吩咐嗎?」

  卻見那青衣尊者意味深長的開口。

  「你平日喝茶嗎?」

  「茶是什麼?」

  【茶是什麼?】

  木冬春和盤古懵逼的話語一前一後的傳來。

  聽到這話,希榕愣了一下,隨後忽然想起來,是了,在這個時候,茶文化根本沒出現。

  【現在還沒有……或者說,茶樹是肯定有了,不過喝茶的人還沒出現。】

  當然,希榕剛剛說的綠茶可不是這個意思。但她也不知怎麼解釋給盤古聽,於是就此略過。

  而面對疑惑的木冬春,她則是隨意的解釋道。

  「一種飲品。常喝對人很有好處。」

  她這話說得可不假,在洪荒出現茶文化後,為何飛快的風靡世界?正是因為這茶喝了能幫人凝神靜氣,對入定悟道很有好處。

  茶?

  常喝對人有好處?

  所以茶是好東西嘍?

  能被青衣尊者認定為好東西的事物,肯定絕非普通的寶貝吧?

  木冬春幾人都不是傻子,一瞬間腦中頓時列出多個等式,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只可惜他們在那眼巴巴的等著下文,那邊的青衣尊者卻只是這麼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說了。

  他們又不敢多問,怕自己表現的太小家子氣惹得尊者對他們的印像下降,只能失落的站在一邊。

  就這麼各自沉默的站了一會兒,那邊靜靜把玩著手裡明珠,仿佛忘記他們存在的青衣尊者才再次抬起頭,似乎有些疑惑道。

  「鳧徯已經除了,你們怎麼還不走?」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希榕眼見這些人站著還不走了,終於忍不住開始開口趕人。

  幾人動作一頓。沒想到尊者這麼快就趕他們走了。三只麒麟對視一眼,都沒有想走的意思,畢竟族內這幾年可是耳提面命讓他們見了這青衣尊者一定要留下好印像,說白了就是要討好對方。

  事實上,就算不是為了族內,他們也是想要討好這位青衣尊者的,畢竟只要消息靈通的都知道,在這位身邊待過的都得到了不少好處,不說那元凰占了多大的便宜,便是那小小狐族抱上了這青衣尊者的大腿,近些年狐族人對幻術一道用得那叫一個漂亮。這種好處讓三只麒麟不得不動心。

  而凰儀自然也知道這點,更何況這三只麒麟都在這,她身為鳳凰一族的人,又如何能在這時候走了,讓他們抱上青衣尊者的大腿?

  這麼想著,兩方人馬面色一肅。緊接著凰儀和水玲玉齊齊出列。

  「尊者,救命之恩不能不報。我願意帶尊者去尋這附近的寶貝!」

  「尊者,救命之恩必當相報,我等願意帶尊者去那藏寶之處!」

  兩人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同時落地,等到反應過來後,兩個姑娘當即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憤怒。

  水玲玉:好不要臉,那分明是我們先發現的藏寶地!

  凰儀:那也是在我們鳳凰一族的地盤!

  兩個姑娘眼神交戰三百回合,對對方的無恥很是唾棄,但一轉臉對著青衣尊者又是笑靨如花,只求尊者收下他們這份謝禮。

  說實話,希榕對那什麼寶貝的興趣並不大,卻一時被兩個漂亮小姑娘的笑容閃花了眼。

  而且按照她那對寶貝奇怪的魅力來說,只要她一個媚眼過去,色誘……咳咳,奪取寶貝好像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希榕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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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經過一夜打坐調息,吃過自帶的靈藥,幾個麒麟族和鳳凰一族的年輕人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

  雖然木冬春幾人說是附近,但其實這個距離是基於他們會飛,和希榕組隊後,尋寶的時間自然就無限拉長的了。

  最重要的是,木冬春等人其實也並非真的知道藏寶的位置。

  他們之前抓住了一只尋寶鼠,那尋寶鼠為保活命,所以才告訴他們,自己知道一處地方有寶貝,乃是一汪靈泉,可以幫人屏息靜氣,快速入定,感悟大道。

  那尋寶鼠正是幼年時喝了一口,頓悟後當即化成了人形,這尋寶鼠知道這靈泉的不凡,私下想要獨占,偷偷在那處做了偽裝,若不是此次性命被捏在了木冬春等人的手上,也不會告訴他們。

  幾天後,此刻已經是黃昏,在晚霞的照耀下,一群人慢騰騰的在大地上走著。

  狪狪雖然會飛了,但他自認為身為尊者的豬,必須凡事都要向著尊者看齊,這樣才能顯示自己的崇敬和愛戴,所以依然邁著小豬蹄子跟在希榕的右側。和楊眉合並成兩大護法。

  若是不看其他,在這洪荒之中,有位准聖當打手,又有一只瑞獸當跟寵,希榕小隊的陣容不大,但質量絕對夠優秀的。

  他們身後則是木冬春等人,這幾人都是小輩,年歲不大,想那清修多年的西王母第一次這般行走都很是別扭,就更不提他們了。

  他們穿山過水的,走著走著有時候還會忘了怎麼走路,順拐起來。若是一般人讓他們這麼做的話,這些心氣高傲的年輕人怕是還會以為對方是在故意折騰他們。但他們現在跟著的是那位青衣尊者。甚至……這份待遇還是他們雙手奉上藏寶地才爭取來的。

  幸好因為不能和那楊眉、狪狪爭青衣尊者左右的位置,他們只能跟在隊伍後面,不至於當著希榕尊者的面丟醜。

  木冬春心中千回百轉間,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前方的那抹青衣,那位青衣尊者脊背挺直,腳步不疾不□□明是這般磨人、難受的事情,她卻走得怡然自得,時不時視線還要繞著路邊的野花,翩躚的蝴蝶走一圈,仿佛這些凡物都要比所謂的寶貝更吸引她。

  就在木冬春思索之時,忽然感覺邊上有股過於強烈的視線,轉頭一看,就見之前被他坑了一把的凰儀正在瞪他,仿佛在警告他別想再耍什麼花樣。

  木冬春對此,只是溫和的微笑以對,眼角閃過一絲輕蔑。

  不提他們有三個,而這小鳳凰只有一人在此,單說這小鳳凰的段位……呵,真是不夠看的。

  「還有多久啊?」

  跑跑停停的狪狪忍不住扭頭問道。

  它倒不是垂涎寶貝,但正常人在通往去尋寶的路上自然還是會有些期待和急躁的。

  木冬春聞言露出溫和的微笑道。

  「應該快了吧?那只老鼠只說往西走,當看見彩霞不在天,而在地上之時,再繼續往西走百裡,會看見一處石山,那靈泉就在石山的山腳。」

  這句話確實有些模糊不清,火元想起不久前吃的癟,當即皺眉。

  「都怪那只老鼠著實奸詐,一時不察讓他給跑了,否則若是有他在,也不至於如現在這般!」

  當時那尋寶鼠以藏寶地點為條件,非要他們把他先放在地上才願意開口。木冬春幾人倒也謹慎,圍成了一個圈才把那尋寶鼠放在地面,卻錯估了那尋寶鼠的打洞技術,到最後只得了這麼一句話。

  說實話,其實木冬春也不知那尋寶鼠給的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們最初只是想著看一眼也不虧,之後木冬春會放任水玲玉把這事告訴尊者,則是做好了萬全的准備。

  這若是真話,自然萬事大吉,若是假話,那也無所謂,畢竟不算怎麼說,這位尊者外在的評價都是慈悲大於狠辣的。更何況,他們的族長始麒麟正愁不知怎麼和這位青衣尊者搭上線呢。若是此時謝禮沒了,他們麒麟族自然要補上一份的,只要族長積極一點,這線不就搭上了嗎?

  木冬春這麼想著,嘴角的笑意更深。

  狪狪皺了皺眉。

  「彩霞不在天,而在地?」

  這又是在打什麼破機鋒?

  然而這時候,一直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尊者卻忽然開口。

  「你們說的地方就是那吧。」

  幾個原本正沉浸在各自的小心思裡的年輕人腳步一頓,趕緊用神識掃過去,隨後當即呆愣在了原地。

  希榕也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她此刻正站在一處高山的懸崖邊,沒了之前樹木的遮擋,放眼遠眺,遠處的地勢瞬間映入眼簾。

  那裡沒了青山綠水,只有連綿起伏的,或是如海浪,又或是如一座座寶塔一般的沙丘。然而這些沙子卻並非黃沙,而是五彩斑斕的!

  赤紅的、靛藍的、純白的、杏黃的、翠青的。每一種顏色的都極純極淨,仿佛天地間最亮眼最澄澈的色彩都在這裡了。

  這些色彩並未胡亂的混合在一起,而是仿佛彩虹一般,在這連綿起伏的沙丘上和諧的展示各自的美。

  其中,赤紅色好似最多,也離他們這邊最近,此刻正是黃昏,往上看,紅艷艷的晚霞占據了大半個天空。往下看,風一吹沙丘上薄紗一般的紅開始朝著周圍鋪展。另外幾種顏色造成的沙丘好似寶石一般在這片紅海中熠熠閃光。

  哪怕已經在洪荒看多了美景的希榕還是要忍不住贊嘆一聲。

  【真美!】這種美不是一貫青山綠水中,素雅、清新的美,而是濃烈的色彩以最抓人眼球的姿態懟你一臉,展示出來的那種驚艷之美。

  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怕是再也不會忘掉這種美。

  希榕沉浸在這片濃艷之美中還沒回過神來,忽然聽到盤古忽然冒泡道:【真的很美嗎?】

  【何止是美,簡直絕美!唯有這自然之美,能給人如此震撼之感!】

  希榕看著眼前濃墨重彩的美,話語頓了頓,然後滿是真心的感慨。

  【盤古,你真的很厲害!正如你所說,之前這世界沒有你這般的人,之後怕是也不會再有了。】

  雖然她總是說盤古是個鐵憨憨,碎嘴子,但她永遠不會否認盤古的強大和功績。他對大道的追求,他的直率,他的信念,都是她這個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甚至越是和盤古相處,她越是慶幸,慶幸這樣好的盤古沒有如傳說中那般為了創世力竭而亡,雖然一體雙魂有時候確實不方便,但她又是何其幸運,能得到對方的友誼。

  懸崖上,青衣女子滿眼都是堅定,誰也不會覺得她是在說假話,若是之前,盤古聽到這樣的誇贊自然是要得意的全盤接受,畢竟他知道自己當得起,也絕不會過度謙虛的把本該屬於自己的榮耀推出去。

  但此刻,他的透過神識和希榕的雙眸對視,不知為何,竟是心尖一顫。忍不住收回神識,把自己的元神往更深處藏了藏。

  【也……也沒有這麼好吧。】

  咦?

  希榕愣了一下。微微睜大眼睛道。

  【你怎麼了?平日裡這個時候,你不該哈哈大笑著說我這話說的對嗎?今日怎麼還謙虛起來了?】

  要知道盤古可是她誇贊花草長得好,他都要跳出來得意的來上一句,『摯友有眼光,我的汗毛長得確實好看!』的鐵憨憨。

  她可從沒見過這家伙謙虛的模樣,今天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心中奇異的感覺轉瞬就過,盤古回過神來,竟是自己也不知剛剛為何鬼使神差的說了那話。他愣愣的琢磨了半晌,隨後遲疑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的我比較謙虛?】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再次放出的神識掃天掃地掃空氣,卻下意識的避開了希榕,特別是她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睛。

  而聽到盤古回答的希榕則是瞬間死魚眼:……敢情你這謙虛還是論天的,今天比較謙虛,明天就不謙虛了是嗎?

  希榕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和盤古對話,這個過程用了一些時間,在眾人看來,就是青衣尊者站在懸崖邊看著遠處的美景沉默不語了許久。

  楊眉不是個喜歡多話的,只是站在希榕後面,狪狪知道尊者喜歡欣賞美景,所以也沒有多話,身後的幾個年輕人也干脆跟著不說話,唯有木冬春直覺能被青衣尊者看這麼久的東西一定不簡單。他忍了一會兒,到底年輕太輕,忍不住問道。

  「尊者,這地方有什麼不尋常嗎?」

  不尋常?

  希榕不太明白這家伙的意思,於是沉默了一下,含糊的開口。

  「它美的不尋常。」

  楊眉視線掃了一眼那木冬春,隨後對青衣尊者恭敬道。

  「想來他們說的彩霞在地,恐怕就是這了。」

  希榕點點頭。

  「嗯,我們先下去吧。」

  被楊眉看了一眼的木冬春身子一僵,隨後才緩緩跟上。

  果然不愧是跟在青衣尊者身後,拔了十幾條龍的龍筋的狠人,這一眼的威壓果真厲害。

  不過他剛剛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之後還是安分些好。

  只是才剛剛這麼想著,當看見那青衣尊者走下高山,走上沙丘後,竟是緩緩伸出手撿起了沙丘中的一枚石子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再次動了心思。

  因為希榕的腳程問題,雖然那些沙丘看似很近,但他們下山還是花了一夜的功夫,當晨曦灑滿大地之時,希榕才緩緩走上了這片色彩艷麗的大地。

  這種沙丘不太好走,一走就是一個坑,沙子會逐漸沒過腳背。

  希榕也是這時才想起了自己那雞肋的『奇跡冷冷』功能,當即把自己的鞋變成了長靴,這才高興的踩了上去。結果沙子緩緩落下,她的腳底和腳邊露出幾顆色彩濃郁的石頭,頓時讓她呼吸一窒。

  因為這些石頭怎麼看怎麼像是價值連城的寶石!

  赤紅的仿佛極品鴿血紅寶石,靛藍的仿佛藍寶石,杏黃的是黃寶石,純白的好似極品珍珠,翠青的仿佛帝王綠翡翠。

  臥槽!

  希榕下意識的挪開腳,畢竟這可是極品寶石啊,她這個兜比臉還干淨的社畜上下兩輩子都沒看見過實物的極品寶石啊,這是她的臭腳能踩的嗎?當然不是啊!

  但她剛剛退後一步,腳底的沙子再次滑落,同樣露出幾枚熠熠閃光的寶石,那一瞬間,希榕的心都在顫抖,因為她忽然明白過來一個事情。或許,這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邊的沙丘地帶中,蘊藏著數不清,甚至不需要費力開采的極品寶石!

  而她,希某人就踩在這個寶礦之上!

  希榕想讓自己快點冷靜下來。

  冷靜點,這裡是洪荒,這些寶石在這一文不值。

  但這是極品寶石啊!

  冷靜點,這些寶石弄回去也對你沒用處啊!

  但這是極品寶石啊!

  冷靜點,都是身懷法寶的人了,有點出息行不行?

  不行,因為這是極品寶石啊。

  希榕終於還是沒忍住,對著盤古商量道。

  【我能不能撿幾塊這些漂亮的寶石?】

  盤古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些石頭,雖然確實漂亮,但洪荒裡比這漂亮的石頭多了去了,稱不上寶石吧?

  不過他對於希榕的話還是沒有異議的,當即表示:撿,撿大塊的!

  希榕立刻開開心心的撿了五種不同顏色的寶石,握著這上輩子連多看一眼都不敢的石頭,希榕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感動。

  【盤古,能和你做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盤古再次心尖一顫。

  【只是幾塊石頭而已,你喜歡就好。】

  希榕沒注意到盤古情緒不對,她美滋滋的把石頭收進口袋裡。狪狪好奇的開口。

  「尊者,這石頭有什麼妙用嗎?」

  希榕搖搖頭。

  「對你們來說,它們只是石頭罷了。不過對我來說,它足夠漂亮,這就夠了。」

  狪狪聞言不再詢問,畢竟尊者很多時候都喜歡把注意力放在這種無用之物上,一路上,似乎一朵漂亮的花,一只美麗的蝴蝶都能吸引尊者的注意力。反倒是那些真正有用的天材地寶,尊者卻是不屑一顧。

  大概到了尊者這種層次來說,隨心所欲才是最重要的吧?

  狪狪和楊眉都沒多在意,很快就跟著希榕繼續往西邊走,而希榕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後,那群年輕的男女低頭看著腳下的石頭,又看了看遠處的青衣尊者,隨後快速撿起數枚石頭,狗狗祟祟的塞進了袖子裡。

  雖然尊者說這只是石頭,不過他們才不相信呢,能得尊者喜歡的東西,一定不是簡單的東西!

  他們做得隱蔽,但這一切卻還是被楊眉以及盤古看在眼裡。楊眉對此小動作雖然看不上眼,但也沒說什麼,而盤古則是把這事如實告訴了希榕。

  希榕:……萬萬沒想到,她還有能在洪荒帶貨的一天。

  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就是這了!」

  走了不知道多遠,希榕等人終於看見了一座巨大的石頭山。

  想不到那尋寶鼠竟然真的每騙他們。

  木冬春面色忍不住露出一絲期待。

  「現在只要破了那尋寶鼠設下的幻陣就能找到那靈泉了。」

  靈泉?

  不就在那嗎?

  希榕眼神掃過石山腳下,這石山周圍寸草不生,所以她一眼看去,就看到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有著一汪碧綠的水窪,周圍的石頭仿佛被精心打理過,呈現碗狀。

  她本就是隊伍的中心,此刻眾人見她看著那個方向,當即也看過去。

  「原來在這。」

  楊眉笑了一聲,抬手就破了這幻陣。

  「就是這個!」

  火元興奮的開口。

  「和那尋寶鼠說的丁點不差!」

  眼見火元想要往那邊跑,木冬春趕緊一把拉住這憨貨,然後對著那青衣尊者一拱手。

  「尊者,請。」

  滿了半拍的凰儀一愣,隨後再次對著木冬春怒目而視。

  這家伙是狗腿子成精嗎?

  怎麼這麼會拍馬屁?!

  水玲玉上前半步擋在了木冬春邊上,眼神輕蔑的掃過那凰儀。

  瞪個屁,你想拍還沒機會呢!

  把眾人的眉眼官司看了個遍的希榕:……果然是年輕人,真是有活力。瞧這眉眼間一路火化帶閃電的,她站邊上都怕火星子呲著她。

  希榕對著木冬春微微頷首,走到了拿出那汪碧綠的靈泉邊。正想著捧起來喝一口的時候,結果邊上立刻多出了一只手,手上拿著一個玉杯。

  希榕抬頭看去,正對上木冬春的微笑。

  「尊者,請用這個吧。」

  這回不只是凰儀對其怒目而視了,就連一邊的楊眉都微微眯起了眼睛。畢竟誰都知道他才是尊者的左膀右臂,結果這小子越過他這般做,倒是顯得他伺候尊者不周了。

  希榕:「……多謝。」

  木冬春當即故作惶恐道。

  「不過小事,萬萬當不得尊者一聲謝的。」

  希榕默默掃了一眼被比下去的凰儀和楊眉,又掃了一眼故作惶恐的木冬春。

  ……大兄弟,你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被人打的你知道嗎?

  不過最終希榕什麼都沒說,接過那玉杯盛了一杯靈泉,那碧綠的色澤和潔白溫潤的玉杯互相映襯,倒也有幾分如詩畫般的美感。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木冬春在邊上的緣故,希榕總覺得鼻尖縈繞著一股綠茶的芬芳……不對,不是錯覺。

  希榕動作一頓,端起那杯靈泉水卻不喝,反而湊到了鼻尖,細細嗅聞了一下。

  木冬春見此情形狐疑的開口。

  「尊者?」

  希榕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這靈泉水,細細品味了一番後緩緩開口。

  「茶。」

  芳香醇厚、入口回甘,喝下去的那一瞬間,希榕感覺嘈雜的世間一下子遠去,只留下心中的一片安詳寧靜。

  哪怕她是個俗人,此刻也不得不贊嘆一句。

  「好茶!」

  「茶?」

  木冬春眼睛一亮。

  「這就是之前尊者說過的茶嗎?」

  希榕也不清楚,為何這靈泉水一股茶的味道。所以她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探究的看向那不大的一汪泉水。就在這時,盤古提醒她道。

  【你往那石山處再站近點。】

  希榕順著他的話照做。

  盤古:【希榕,把你的手放上去。我要仔細看看。】

  希榕抬起右手,緩緩貼近了石壁。

  「尊者可是發現了什麼?」

  楊眉下意識的用神識掃去,隨後輕咦一聲。

  「這石頭……能隔絕神識?」

  以他准聖的修為,竟然也只能淺淺的穿透外面的這層石壁,完全查探不出這石山的內部,而這種現像本身就代表了異常。

  好在雖然他看不出,但盤古身為創世神,這些本就是他的肌膚血肉所化,所以他的神識很輕松的穿透進去,只是局限於目前元神太弱,所以也看不完全,只是發現這石山腹部竟然是中空,而這泉水的源頭似乎是從這裡面出來的。

  眾人只見青衣尊者站起身,緩緩把手放在石壁上,片刻後才呢喃出聲。

  「在裡面?」

  在裡面?

  什麼在裡面?

  什麼東西在裡面?

  木冬春心裡鼓噪起來,直覺這恐怕就是機緣了,迫不及待的開口道。

  「那尊者……我們現在進去?」

  怎麼進去?

  希榕看了看這嶙峋的石山,這玩意兒嚴絲合縫的,地面都是堅硬的石頭地面,連楊眉的神識都無法穿透,她要怎麼進去?

  抱歉,她不是愚公,也不會移山。

  就在希榕思索著要怎麼婉言拒絕這個提議的時候,忽然間,整座石頭山猛地震動起來,高聳的石山上,小石子劈裡啪啦滾落下來。

  希榕頓時一驚。

  這石山不會是活的吧?

  不會是跟之前的小山膏一樣,要超進化成石頭人了吧?

  等等,如果這石山真的是活的,那對方肯定是沒穿衣服的吧?

  那她……這算不算性騷擾啊?

  希榕看了看摸著石壁半天沒放的手,趕緊心虛的收了回來。

  與此同時,石山的震動還在繼續,而這墜落的石頭們也是邪門,不僅尋常人的神識無法穿透,就連法術對它也沒多大效果,楊眉還好,木冬春幾人修為本就不高,法術不頂用後,當即被這些石頭砸了個滿頭包。

  狪狪也被砸了個抱頭鼠竄,不過他倒是聰明,當即縮在了希榕的衣角邊。那些劈裡啪啦的石頭壓根碰不到希榕的邊就被彈開了。

  就在希榕等著這石山活過來後,她要怎麼解釋自己不是故意性騷擾的時候,這石山正對著她的底部哢嚓哢嚓,出現了一道裂縫。隨後石山停止了震動,恢復了平靜。

  楊眉疑惑道。

  「這是入口?尊者,我們可要進去?」

  進去?

  大兄弟你認真的嗎?

  希榕看了看那黑漆漆的裂縫,冷風一吹,裂縫中發出奇怪的聲音,從頭到腳都透著詭異。她面色僵硬的開口。

  「這地方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所以我們……」還是趁早跑路吧?!

  忽然,盤古嚴肅道:【我們去看看,這裡面的空間似乎不太對。我聞到了混沌的氣息。】

  希榕頓了頓,面色更僵硬的繼續道。

  「所以,我們還是進去探一探比較好。」

  看在那幾顆極品寶石的份上,她衝了!


第42章

  「這地方有些危險,你們修為尚淺,不如還是在外面等一等吧。」

  青衣尊者充分發揮了大能的行事作風,越是不對勁、越是危險的地方越要往裡面鑽,不過她還記得身後木冬春幾人的安危,所以提點了一句。

  但機緣就在眼前,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木冬春如何願意放棄?

  於是當即對著青衣尊者表示自己領著尊者來此藏寶地是為了報恩的,現在鬧出這種岔子,也是他失察之過,自然當跟著尊者去一探究竟,他雖然修為低微,但麒麟族的兒郎絕沒有貪生怕死的,

  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堅毅而無畏,當真是裡子面子都做得漂漂亮亮。

  讓希榕都不由暗道:好小伙,當真是好口才,東廠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而水玲玉和火元一向是以木冬春馬首是瞻,一聽這話,當即照葫蘆畫瓢的也對著希榕表白了一番,那凰儀也自有一股血性,木冬春說完她也當即一口表示要跟著去,就怕晚了一點就會落了鳳凰一族的名頭。

  結果到頭來,唯有狪狪被希榕勒令留在了外面看守那一汪靈泉,說是看守,其實就是讓他老實在外面待著,畢竟這家伙只有天仙境,稍微遇到點危險,最先遭殃的都是他。

  狪狪想要抗議,但可惜抗議無效。

  隨後希榕深吸一口氣,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率先跨步進了這道黑漆漆的裂縫之中。

  結果一走進去,她頓時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按理來說不該這麼黑的,畢竟她才走了一步,就算這縫隙內部再黑,那入口處怎麼都有些微光照射的。但她踏進一步後,就仿佛進了另一個世界一般,這裡一片漆黑。腳下的觸感也不是堅硬結實的地面,若是一種輕飄飄,軟乎乎的感覺。

  這漆黑的環境,腳下奇異的觸感讓希榕瞬間頭皮發麻,最要命的是,她很快就發現,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就仿佛剛剛還在一起的楊眉、木冬春幾人都全部消失了一般。

  此刻,希榕站在這純黑的空間裡,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好在這時盤古沉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希榕:【這是怎麼回事?】

  她也沒干什麼壞事啊,怎麼就突然被小黑屋了呢?

  【不太清楚,不過我在這聞到了混沌的氣息。】

  盤古頓了頓,強調道。

  【很濃的氣息。】

  希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理來說,洪荒已經開辟了將近一個元會了,如此長的時間,混沌魔神的屍體已經完全成了洪荒大地的養分,除了楊眉這幾個活著的混沌魔神,凶獸身上殘存的零星混沌氣息就是混沌存在過的唯一證據了。

  但這個地方卻有濃重的混沌氣息,這是不正常的,對於洪荒更是一點益處都沒有的,所以盤古才會想來看看。

  盤古有心調查一番,於是讓希榕試著往裡面走走。

  漆黑一片,希榕連哪裡屬於『裡面』都不知道,仗著『烏龜殼』夠厚,於是就這麼悶頭瞎走,結果越走她眉頭皺得越深。嘴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太黑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遠處忽然有蒙蒙微光亮起。

  希榕驚喜的抬頭看去,就見遠處發光的乃是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那樹並不大,也就兩三米高,比之洪荒中那些動輒幾百上千米的高大喬木來說很不夠看。但它身上散發的光芒卻堅定而溫柔驅散了這漫天的黑暗。

  希榕看到這一幕,還沒來得及欣喜有光了,就被周圍的情況下了一跳。

  她朝著四下看去,總算明白過來自己為何感覺腳下觸感怪怪的了,她竟是真的沒有踩在地面上,而是什麼都沒踩的站在半空中!

  這裡本該是石山的腹部,但希榕放眼望去,只看見一片虛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除了那大樹光芒照耀出的地方,其余邊緣皆是隱沒在黑暗之中。

  而希榕就這麼直直的站在半空中,仿佛下一刻就會掉入那無底的深淵!

  希榕:……本來還覺得太黑了,現在想來,還是黑點好。起碼不用面對如此殘酷的事實。

  但希榕也知道那棵樹會發光顯然是個線索,想到她進來的原因,她還是硬著頭皮朝著那邊挪。她也不敢往下面看,只能直勾勾的往那顆發光的大樹上看,面色緊繃,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而緩慢。

  盤古對此有些抱歉。若不是他不能動,也不至於讓希榕吃這種苦頭。

  【沒事,就當練練膽子了。】

  希榕努力想讓擠出一絲微笑,結果這笑容卻透著十足的苦澀。

  可憐她上輩子連玻璃棧道還走不明白呢,直接就上這種大工程了。不過也好,今天過後,就算是讓她爬梯子去修南天門想來也不算難事了。

  希榕:從未想過的職業發展路線又增加了。:)

  希榕就這麼一直朝著那棵會發光的樹走,那大樹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微微搖晃樹枝,樹葉發出簌簌之聲。仿佛正在熱烈歡迎她的到來。

  走了幾步,希榕見和之前一樣,並無什麼異樣發生,微微松了口氣,誰知就在這時,一聲怒吼忽然在這個虛無的空間炸響。

  「殺!」

  雖然只是一個字,卻滿是殺氣四溢,話音未落,一個滿臉猴毛,滿身腱子肉,身有十二萬丈高的巨猿出現,手持一柄大錘就朝著希榕砸了過來。

  這種情況下,希榕根本無法躲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錘面朝著自己重重砸來。

  偏偏在這種緊急時刻,她的大腦竟然還冒出了一個聲音。

  驚雷,這天塌地陷紫金錘!【注1】

  希榕:……這種時候就不需要自帶BGM了吧?!

  盤古震驚出聲。

  【魔猿?!】

  他顯然也沒想到原本早該死去的混沌魔猿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趕緊瘋狂的調動元神之力,希榕是因為他才會進來這裡的,便是拼死他也要替希榕擋下這一擊!

  但很快盤古就發現不對,他動作忽然一停。

  這是……

  砰!

  巨大的重錘砸下來,當真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但希榕卻毫發無傷,這並非是因為盤古或者是她本身的防御力救了她,而是因為這攻擊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希榕當年在混沌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總算回過神來。

  【剛剛那是混沌魔猿?】

  可是混沌魔猿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踏馬……詐屍啊?

  那她要不要去找天道舉報一下?

  盤古剛剛瘋狂的抽取元神之力,雖然很快就又停了下來,但對他難免是一種損傷,為了不讓希榕發現,他暗自咽下元神疼痛的悶哼,隨後才緩緩開口。

  【幻術……不對,是過去的影像。】

  剛剛他關心則亂,現在定睛一看,盤古終於發現了剛剛那畫面的不對勁,那不是現在,而是過去。

  混沌魔猿早就死在了當初的血戰之中。此刻出現的混沌魔猿不過是那時間長河中,倒映出來的一抹影子罷了。

  這幅畫面本身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只是殘存著過去的幾分威壓罷了,這沉重的威壓對尋常的洪荒生靈或許是個大麻煩,但對希榕的影響卻幾乎為零,比微風拂面還不如。

  希榕聽了這番解釋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詐屍就行,只是一場驚險刺激的紀錄片而已,這倒是可以接受。

  她抬眼朝著不遠處看過去,那半空中的高壯魔猿還在怒吼和咆哮,舉著錘子砰砰砰的對著前方一頓亂錘,雖然這副畫面只有混沌魔猿一個在唱獨角戲,但希榕從他那猙獰的面容和揮錘的力道還是能看出他對對手的殺意。也讓希榕有些好奇這家伙到底在錘什麼。

  就在這時,半空中再次冒出一個青面獠牙的高壯大漢,仰天怒吼道。

  「盤古!我與你不死不休!」

  希榕:……她好像知道混沌魔猿在打誰了。

  「盤古!我殺了你!」

  「盤古,同為混沌生靈,你到底為何啊!」

  「盤古,住手!」

  一聲聲或是凄厲、或是憤怒、或是悲憤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個凶惡的混沌魔神開始在半空中出現,有雙頭巨虎,有六爪的魔熊,有猙獰的巨蛇,也有長著三頭六臂的巨人。

  隨著他們的聲聲呼喚,最後一個人影慢慢顯現。正是手持盤古斧的盤古。面對一眾混沌魔神的圍攻,他面色不變的一下一下揮動盤古斧。而每一次揮動,必然有一位混沌魔神隕落。

  「盤古!」

  「盤古!」

  「盤古!」

  那一聲聲隨著血雨落下的呼喚透著對盤古的無盡怨恨。聽得希榕頭皮發麻,仿佛再次回到了開天之初,那血雨腥風的時候。

  她再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小的石山中,竟然留存了當年盤古力戰三千魔神的幻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希榕站在那緊緊的盯著那些幻像看去。可惜以她的眼力,壓根看不出什麼名堂,唯一看出來的就只有……

  【當年沒仔細看,現在看看,這些混沌魔神的原形還真是一言難盡啊,怪不得生出來的那些凶獸全長成那樣了。】

  難道是因為混沌太暗也太大,大家都經常看不見彼此,所以就隨便長長了?

  【不過這麼一對比,你當年果真挺俊的。】

  希榕的視線緩緩移到中心點,昔日盤古的幻像上,他正面無表情的揮動盤古斧,面對混沌魔神的怒吼沒有半點動容,面容堅毅冷硬的仿佛一塊石頭。

  盤古默默的看了眼那些花裡胡哨的混沌魔神,又看了看當初的自己,很是堅定的表示。

  【沒有他們的對比,我也一樣很俊!】

  希榕:……昨天還說自己謙虛,今天就開始自戀起來了,敢情你這謙虛還真是按天算的?

  反正也看不出什麼道道來,希榕沒有再關注半空中的幻像,而是再次直視前方那發光的大樹,朝著它堅定不移的走了過去。

  這個地方就仿佛當初的混沌,仿佛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希榕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才終於到了那棵樹的樹下。

  隨著她的靠近,那顆樹好似『活潑』起來,樹葉越發的簌簌出聲,身上的光芒也更亮了幾分。

  【咦?這是……】

  希榕抬起頭有心想要在這樹上找出線索,卻不想細細查看一下後,她反而被這樹的模樣給驚了一下。因為這似乎是一顆茶樹!

  隨著她的靠近,那樹微微搖晃樹枝,樹葉簌簌,一股清雅的茶香撲鼻而來。

  這其實是不對勁的,畢竟尋常的茶是需要特殊加工才能散發各色茶香,若只是新鮮的茶葉,大多不會有那麼濃郁的茶香。

  她想了想,緩緩伸出手,摸上了那粗糙的樹干,她本意是讓盤古用神識探查一番,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結果這一伸手,她頓時心裡一顫。

  那一瞬間,那顆樹仿佛不在只是樹,而是她的一部分。摸著它,就仿佛摸著自己的左右手,心中不禁產生一絲親近之感。緊接著,不需要盤古以神識探查,一連串的畫面和信息頓時擠進了她的大腦。讓她一下子愣住了。

  這裡果然有問題,甚至可以說大有問題,因為這裡隱藏著混沌的一抹碎片,它無法和現在的洪荒相融,漸漸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這裡灰蒙蒙的一片虛無,似乎什麼都沒有,連空間都是混亂疊加的,所以楊眉等人才會一進來這裡就和希榕分開。但稀奇的是,這裡卻有時間的存在。

  當年四大最強的混沌魔神之一,時間魔神對盤古的怨恨太深,對這張戰鬥太過於耿耿於懷。以至於時間長河中被硬生生拽出來一條分流,融入了這個特殊的空間,於是才有了希榕看見的那些幻像,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復著當年的那場戰鬥。

  若是長此以往,這些幻像的靈性不斷攀升,怕是會成為真正的生靈,就算他們化形後只有當日混沌魔神本體的三成功力也是不容小覷的,一旦他們出現在洪荒,那將是洪荒的一大災難。

  但幸運的是,這幻像之中長出了一顆悟道茶樹。它正是希榕的幻像得了靈性所化,卻不知為何沒有變作榕樹,反而成了茶樹。想來是因為茶能幫人凝神靜氣,衝淡戾氣,更適合在此鎮壓和淨化此處的時間魔神那時間都銷磨不盡的怨恨吧!

  希榕只覺得那棵樹就仿佛另一個自己,忍不住對其輕聲呢喃道。

  「怪不得我覺得那幻像少了些什麼,原來是少了我。」

  少了她本身,那混沌之中名為希榕的一株小苗。

  但隨後她又覺得這話不妥。

  「不,不對,是少了你,你雖然是因我的幻像而生,但你終究非我。」

  她自認為是個普通人,她做不到悟道茶樹的這般舍生取義,要知道悟道茶樹之所以能靠著嬌小的自己死死鎮壓住這些凶神一個元會,乃是以放棄了化形為代價的,也就是說,悟道茶樹此後就如那些受到限制的先天靈根一般,永遠也無法化形了,從生到死,它都只會是一棵樹。

  洪荒生靈為何都喜歡化為人形,因為人形道體修行速度更快,也因為能化為人形的喚做他/她,而不能喚做人形的喚做它。就如那先天壬水蟠桃樹,說得再厲害,也不過是人人爭搶的天材地寶。

  因為此刻的心神相連,希榕心中堵了很多話,但最後她只是嘆息了一聲。

  「悟道茶樹,辛苦你了。」

  悟道茶樹樹葉簌簌,它的靈智也受到了限制,就如那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它並未覺得自己有多可憐,只因為希榕的出現而感到親切和開心。也正因為這一絲親近,所以它才會主動打開『門』,讓希榕進來的。

  盤古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只能說,幸好有悟道茶樹的鎮壓,否則若是那些混沌魔神的幻像生出靈智,逃到洪荒來作亂,那絕對是比凶獸還要可怕的存在。搞不好新生的洪荒真的會因為這群混沌魔神的怨恨而被搞得支離破碎,重歸混沌。

  無論是盤古自然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他覺得這悟道茶樹在此鎮壓並不保險,依照他的性格來看,直接解決問題的源頭才是最好的辦法。

  希榕聞言頓時無奈道。

  【你說得輕巧,關鍵是這要如何解決呢?】

  一會兒是時間長河的倒影,一會兒是混沌魔神的怨恨,一會兒又是幻像靈性什麼的,她連聽懂都是勉強了,還能干什麼?

  難道要她給這些死掉的混沌魔神幻影念一段大悲咒,讓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但問題是,這個時間段佛這個概念還沒出來呢!

  盤古看著半空中還在怒吼的混沌魔神幻影,聲音低沉道。

  【很簡單,既然他們對這段回憶如此耿耿於懷,那我就再殺他們一遍就好。】

  當年那場戰鬥沒什麼對與錯,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而如今也是一樣,為了洪荒的安寧,哪怕沒有盤古斧,他依然能再殺這些混沌魔神一次!

  黑暗中,一連串的驚叫聲傳來。

  「怎麼回事?」

  「好黑!」

  「我……我的法力不能用了!」

  「我的也是!」

  待到木冬春搞清楚情況後,頓時面色一驚,因為這裡只有他、水玲玉和火元三個麒麟族人,無論是尊者、楊眉還是凰儀都不知所蹤。最可怕的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法力和修為竟然無法動用了。

  這一下子,他們就仿佛失去了手腳的人,渾身沒有一絲安全感,怕是出生以來都沒有這麼驚慌失措過。才剛剛進來就有些後悔了。

  雖然他們之前說了絕不貪生怕死,但他們只是為了不錯過機緣隨口說說的,可不是真的想要死在這啊!

  「尊者!尊者!」

  「希榕尊者!」

  三人不敢亂走,扯著嗓子喊了幾聲發現無人回應,三個年輕人忍不住哆嗦起來,感覺自己仿佛被世界遺棄了一般。

  看似最壯的火元反而是情緒波動最大的那個,又怕又怒的他忍不住暗罵一聲。

  「這什麼破地方!」

  「收聲!」

  木冬春這時候也顧不上裝溫和老好人了,皺眉呵斥了一聲。

  「雖然現在動用不了法力,但不是也沒死嗎?你冷靜一點!尊者說不定就在附近,她肯定會救我們的。」

  他像是在安慰同伴,實則也是在安慰自己。隨後他提議,不能這麼傻站著,往前面走走,說不定會有轉機,或許能碰到其他人也說不定。

  三人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行走很是麻煩,為了不走散,他們必須手拉手的走,又怕撞上什麼東西,所以只能伸手往前摸,好似瞎子一般。

  就在他們暗道這黑得也太過分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

  「太黑了。」

  「是尊者的聲音?!」

  火元驚喜的開口,隨後三人頓時愣住了。

  只見遠處出現了一顆發光的樹,朦朦微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分明是樹發的光,但當他們看見那一抹青色背影的時候,瞬間覺得那不算高大的身影也在發光。那是希望的光!

  「是尊者!」

  「尊者!」

  幾個年輕人慌忙叫喚著朝著那邊跑去,生怕跑慢了就被丟在了這黑暗中。

  至於為何他們動用不了法力,但尊者開口說了句太黑了就有了光?

  尊者是何等人物,有這種手段不是很正常嗎?

  然而很快,年輕人們臉上的欣喜就逐漸僵硬下來,緩緩變成了驚愕和恐慌,因為他們忽然發現,無論他們怎麼跑都無法靠近那遠處的青衣尊者,甚至他們之間遙遠的距離連一絲一毫都沒有縮短!

  「尊者!尊者!」

  火元臉紅脖子粗的叫喊了幾聲。但那青衣尊者似乎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虛無的空間內,青衣尊者在半空中如履平地的行走,此刻,她的臉色似乎很不好看,冰冷的仿佛一座冰雕,她的腳步也很慢,慢得出奇。渾身都散發這抗拒的氣息。

  但這樣厲害的尊者在抗拒什麼呢?

  或者說……她在害怕什麼呢?

  木冬春停下腳步遠遠的看著,恍惚的想。

  而很快答案就出現了。

  「殺!」

  十二萬丈高的恐怖魔猿手持大錘朝著那青衣尊者砸了過去,他那麼龐大,以至於青衣尊者在他面前也成了螞蟻。

  但最恐怖的不是他的體型和相貌,而是他那如山如海一般的恐怖威壓。

  撲通撲通,木冬春幾人瞬間被壓得重重跪倒在地,膝蓋處甚至滲出血跡來。他們幾個卻顧不上這些,只是雙眼駭然的看著遠處。

  砰!

  巨錘落下,那一瞬間,仿佛整個空間都震動起來。

  然而在木冬春幾人驚駭的眼神中,那巨錘就這麼直直的穿過了青衣尊者的身體,仿佛幻影一般。青衣尊者直直的看著那魔猿,渾身連一根汗毛都沒有傷到。

  但她的表情卻更冷了,也更不好看了。

  她到底在抗拒什麼?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木冬春的腦海中再次閃過這個問題。

  與此同時,更多凄厲的怒吼和嚎叫出現。無數木冬春等人從未見過的猙獰的巨獸、巨人出現,他們嘴裡叫著。

  「盤古!」

  「盤古!」

  「盤古」

  他們是那麼強,哪怕只是威壓就已經壓得木冬春等人嘴角滲出血來。

  然而那青衣尊者依然只是看著,直到……半空中最後一個巨人顯出身形。盤古,那是盤古大神!

  木冬春雙眼滲血,卻還是死死的盯著前方,他看到青衣尊者看著那盤古大神的幻影久久沒有移開視線,原本冰冷的面色如冰雪初融,緩緩露出一絲懷念來。

  但很快,她似乎反應過來,頓時狼狽的扭過頭,不敢再看那抹幻影,而是步伐沉重的再次走向遠處的那顆樹。

  滴答,木冬春眼眶滑落一滴鮮紅的血液。但他的眼中卻只有迷茫。

  尊者在害怕盤古大神?

  不,不對,她那個模樣分明是……害怕再次看見已死的故人的音容笑貌。

  或者說,她不是害怕,只是不敢面對故人已死這個事實的悲傷。


第43章

  「唔!」

  灰蒙蒙的空間內,怎麼也趕不到青衣尊者身邊的凰儀跪在地上,如山如海一般沉重而恐怖的威壓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要知道她曾經也曾承受過龍族族長,祖龍惡意使壞時放出的威壓,那個時候,雖然她也抵抗不了,多虧了元凰族長的相助才沒有出醜,但她當時只覺得憤怒,而不像是現在這般,那撲面而來的凶蠻荒古的氣息逼得她渾身直顫,升不起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心。

  她顧不得渾身仿佛被巨物碾壓一般的疼痛,只是拼命的、倔強的仰頭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數萬丈、十幾萬丈的巨獸、巨人在咆哮,在怒吼,他們的每一次攻擊似乎都即將打破這個脆弱的空間,天塌地陷。

  他們真的太大了,元凰的原形算大了,始麒麟的原形真正放開了也如小山一般,更不用說那祖龍,他那千丈長的身軀是龍族最喜歡誇耀的事情!

  凰儀本以為這樣的強者就足以讓她一生仰望了,但卻沒想到今天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一群巨獸、巨人。

  哪怕三族族長的原形在此也變得嬌小玲瓏起來,什麼千丈長的祖龍,對比那十二萬丈的魔猿當真就如小泥鰍一般!

  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凰儀第一次怕得要死。她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恐懼這般偉力本身。

  他們是誰?

  他們到底是誰?

  為何鳳凰一族的傳承記憶,乃至全洪荒都似乎從未聽說過這世界上有過這樣的一群人。

  為何他們要那般憤怒的圍攻盤古大神?

  盤古大神不是死了嗎?

  為何會再次出現?

  這片空間實在奇怪,甚至……連希榕尊者似乎都與尋常不同起來。

  凰儀費力的轉動視線,她本來想著要扭頭,但實際上她此刻動彈不得,唯有兩顆眼珠艱難的轉動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就讓她承受不住的流出兩行血淚。

  想到希榕尊者之前說的這地方危險,凰儀心中苦笑,果然,這種絕頂大能口中的危險是真危險啊。什麼機緣,什麼富貴險中求,她現在連動一動都做不到。

  唯一幸運的就是那希榕尊者似乎頗有余力,想來應該能救救她,當然,前提大概是尊者之後能想起她吧。

  凰儀努力回憶著希榕尊者來到這裡後的各種神色變化。

  尊者進入這一片黑暗之時,面色雖冷,但步伐卻從容不迫,一點沒有急躁之感。她只是說了一句『太黑了』,於是那顆發光的樹就自動出現了。

  這讓凰儀不得不猜測,會不會……尊者一開始就知道這裡的情況?

  畢竟尊者一開始看見那木冬春,就意味深長的提到了「茶」,而在石山處發現的靈泉,尊者道了一句「好茶。」

  而之後,看著那突然冒出的恐怖巨獸、巨人,尊者沒有半點害怕。看見盤古大神出現,她不僅沒有流露出半點驚訝之情,反而駐足許久,面帶懷念。隨後她又像是被刺了一般,很快扭過頭去,之後就不在看向那邊,直直的往那一棵發光的樹走去。

  凰儀心中怦怦直跳,念頭千回百轉,她不敢深入去想這其中的奧妙,但有一點是她可以肯定的,希榕尊者一定認識盤古大神,並且絕不是一般的關系!

  「你們還真是……死了都不安生啊。」

  幽幽的聲音傳來。

  「不過也對,你們若是就這麼安分的去死,那就不是你們了。」

  灰蒙蒙的半空中,和希榕失散的楊眉正站在那裡,一雙渾濁的老眼靜靜的盯著不遠處那群老熟人。眼中透著一絲自嘲。

  雖然當初他在最後一刻選擇了苟且偷生,但見到這些寧死不屈的老熟人,他難免還是覺得自己矮了一頭。

  這是他的選擇,他不會後悔,甚至在見到這一幕後,他就更不會後悔了。

  畢竟當初若是沒有尊者出手相救,現在死的渣都不剩,連時間長河之中的鏡像還得在這天天挨盤古胖揍的就是他了。

  到底也是老資歷的混沌魔神,雖然楊眉沒有盤古那般敏銳,但他勝在全須全尾,元神強壯,所以廢了一些功夫,他就也很快的發現了此地的不同之處。

  深吸一口氣,那是滿滿的熟悉的混沌氣息。

  這是一抹混沌的碎片,也可以說是數個交疊、黏連的空間,想必那幾個麒麟族和鳳凰一族的小崽子都被分割到不同的空間裡去了。

  而之所以他無法觸碰到尊者,卻能看見尊者,則是因為唯有尊者所在的那處,才是主空間。

  楊眉不是蠢人,所以他也很快就得出了尊者早就知道此地的猜測。

  但他卻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畢竟這處石山連他這個准聖的神識都探不進去,此時聖人不出,尊者再厲害難道不也只是准聖嗎?

  她到底有什麼手段探查到了這裡?

  而且還對這裡了如指掌?

  瞧瞧,說一句太黑,就有了光,這不就跟回家一般嗎?

  楊眉暗嘆,果然越看越覺得尊者迷霧重重啊!

  就在他努力告誡自己不要過度探尋尊者的秘密之時,這事的答案卻就又這麼擺在了他的眼前。

  「怪不得我覺得那幻像少了些什麼,原來是少了我。」

  「不,不對,是少了你,你雖然是因我的幻像而生,但你終究非我。」

  「悟道茶樹,辛苦你了。」

  身穿青衣的女子走到了那散發著朦朦微光的樹下,原本清脆若清泉叮咚的聲音此刻透著一絲沙啞,憐惜的撫摸著那樹的樹干。仿佛在為自己的姍姍來遲而道歉。

  但那悟道茶樹卻並無任何怨念,它快活的搖動枝丫,樹葉簌簌,歡迎對方的到來。

  分散在別的空間的木冬春和凰儀等人不懂這話的意思,唯有楊眉聽到這話後,頓時腦中好似一道驚雷炸響,讓他立刻反應過來。

  他急切的扭頭,死死的盯著遠處那些幻像的每一處細節,這是時間長河的一抹倒影,它本該忠實的再現當年的一切,事實上,無論是那霧蒙蒙的混沌空間,那一滴滴血珠,還是魔猿的毛發都纖毫畢現。但卻唯獨少了一點,少了尊者的幻影,當初救他的那株小苗!

  「原來……原來如此!尊者,果然慈悲,我不如也。」

  楊眉自覺自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他本以為那在主空間鎮壓混沌魔神幻像的樹乃是自然長出,是這抹混沌碎片的求生之舉,畢竟若是這些混沌魔神幻像生了靈智,怕是第一件事就是撕裂這殘破的空間,衝進洪荒搗亂。

  但現在想來,或許還有第二種可能。尊者慈悲,其幻像自願化身悟道茶樹,鎮壓這片空間。以保洪荒太平。

  而悟道茶樹就是希榕尊者的鏡像,她們心神相連,她們心念相牽,所以尊者當然會來,她必然會來!

  一時間,楊眉心中對尊者一路向西走來的原因有計較,雖然尊者說是走到哪算哪,看似胡亂走動,但實際上,會順著西邊走,也是有這邊的一份原因的吧?

  所以尊者來此,想必是為了加固悟道茶樹,讓其更好的鎮壓這群混沌魔神的幻像吧?

  楊眉自認為自己想到了全部,正想著要如何助尊者一臂之力,卻在看見那青衣尊者下一步的動作後,頓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那樹下,青衣尊者抬起手,玉白的指尖竟然滲出點點血珠滴落下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既然他們對這段回憶如此耿耿於懷,那就再殺他們一遍就好……】

  當希榕聽到盤古說這話的時候,配上不遠處那面無表情,殺伐果斷的盤古幻像,她是有點被帥到的。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一個現實問題。

  盤古說得輕巧,但他現在被鎖在她的體內出都出不去,這要怎麼去殺那些混沌魔神幻影?

  總不能讓她去殺吧?!

  希榕嚇得趕緊強調。

  【先說好啊,我就是個廢柴,你讓我去挨揍還行,讓我去殺這些幻像可是萬萬行不通的!】

  就她這刮痧技術,若是她接了這個任務,那得花多少年才能弄死這些家伙啊?

  《論,在洪荒靠刮痧刮死三千混沌魔神的可行性?》

  《我在洪荒的刮痧的日子?》

  《刮痧的上下五千年?》

  盤古一噎,剛剛冷酷的氣勢消失,被摯友這副模樣逗樂了。

  【哈哈,你想到哪去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去跟那群家伙打,這裡乃是混沌碎片之中,那些混沌魔神雖只是幻像,可也是能借助這混沌之力恢復傷勢的,就你那兩下子,不說能不能打斷人家的汗毛,就說好不容易真的撓出點血痕,結果人家低頭一看,誒嘿,連傷口在哪都不知道!哈哈,你猜這是為什麼?】

  希榕面色黑沉。咬牙切齒道。

  【我腦子笨笨,猜不到呢,盤古你這麼聰明,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唄?】

  哈哈,當然是因為你撓的血痕還沒人家愈合的快啊。

  盤古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好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那過於遲鈍的求生欲終於靈敏了一會兒。

  他沉默了一下,最終努力憋出一句。

  【……因為……因為混沌光線比較暗,所以很多混沌魔神眼神都不太好。】

  希榕頓時死魚眼:強如混沌魔神還需要借光看東西?你這話你自己信嗎?

  【咳,說回正事。其實我想說的是,這裡並不只是有我一個盤古。既然這些混沌魔神的幻像一遍又一遍的攻擊我,想要改變當日的結果,那我們何不順著這一點,讓我的幻像徹底殺了他們。然後我再吞噬我自己的幻像。】

  盤古說話間眼神靜靜的盯著不遠處揮舞盤古斧的『自己』。

  【雖然只是一抹時間長河中的影像,但若能吞噬它,倒也能讓我的力量恢復一些。】

  他正努力讓自己的話語正經一點,只可惜效果不大,不過他話語的意思倒是成功吸引走了希榕的注意力。

  她眼睛一亮,【能幫你恢復?具體怎麼做?】

  【這恐怕需要你的幫忙。】

  盤古有些遲疑的開口。

  已知光靠盤古幻像自己是不可能的,否則這段歷史就不會在此一次次重演了。

  而盤古需要的就是借自己的幻像一份力量,但正如希榕為難的那樣,盤古本身被縮在希榕體內,做不出多大的動作,只能借助希榕來實行。

  他需要一點希榕的血液為載體,把自己的力量融入進去,隨後以這些血液描繪陣法,以此增強盤古幻影。

  說著說著,盤古的聲音低了下去。

  這方法很是迂回,但凡他此刻恢復當年的一成法力,也不至於用這種方法。

  誰知希榕聽了反而不耐煩了。

  【就這?就這?那你支支吾吾的干嘛,故意嚇我好玩嗎?】

  她當即一抬胳膊。

  【我這沒刀劍什麼的,要怎麼弄出來血?你有辦法沒有?】

  想當年她也是義務獻過血的人,再說了,她相信盤古絕對不會害她的。

  盤古卻很不贊同她這隨意的態度,當即皺眉道。

  【元神之血雖比不上心頭血,一點一滴都蘊含了人的修為和法力,希榕你……】

  只是說到一半,盤古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忽然想起來,希榕壓根沒有半點修為和法力。

  盤古再次沉默了一下:【……總之,流血總不是什麼好事。】

  這家伙,平時不是很干脆的嗎?今天怎麼這麼墨跡?

  希榕徹底不耐煩了。

  【我又不是見天給自己放血玩的人,這不是特殊情況嗎?你再嘰嘰歪歪,我就自己動手了!】

  盤古無奈,只能開始運轉法力。大概是因為希榕本人同意,又或者烏龜殼只能反彈外部的傷害,所以很快,她的指尖就開始自己滲出顆顆渾圓的血珠。

  這些血珠雖然滴落,但並沒有墜落到底部,而是懸浮在了比希榕手部低一點的半空中。

  希榕萬事不管,任由盤古在一邊以法力操控這些血珠緩緩鋪開。描繪出奧妙的紋路,彙聚成一個龐大的陣法。

  殊不知,這一幕完全映入了其他人的眼簾。

  「赫赫~」

  楊眉身為一個准聖,此刻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吞吐著那些混沌氣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裡發出的沙啞聲音。

  在看見那些老熟人的幻像時,他沒有害怕,在看見盤古的幻像時,他也沒有害怕,可是在看見那大陣,或者說察覺到那描繪大陣的血液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時,他捂著自己的脖子,覺得自己快要像是一條干涸的魚一樣窒息了!

  盤古!為何尊者的血液裡會有盤古的氣息?!

  不會錯的,絕對不會錯的,哪怕盤古已經死了,但那股氣息他永遠都不會認錯!

  那一瞬間,楊眉沒了身為准聖的穩重,嗅著那透著熟悉氣息的血腥氣,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混沌,回到了他這輩子最害怕的時候。

  與此同時,大陣一成,瞬間金光大作,一股凶蠻荒古的氣息傳來,透著比那些幻像還要沉重而恐怖的威壓,若說那些幻像的威壓很凶,凶神惡煞,那麼這股威壓就是沉,沉得讓人覺得整個洪荒都壓了過來

  「吾乃盤古!」

  「唔!」

  「咳咳!」

  木冬春和凰儀等小輩猝不及防下,當即嘔出一口血來,但隨後他們就發現,並不只是嘔血而已,他們正在七竅流血!

  可他們此刻哪裡還管得了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青衣尊者以及她身前的大陣上,那裡……正緩緩走出一個手持盤古斧的巨人。

  正是盤古大神!

  盤古大神已經死了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木冬春幾人很快就猜到這並非真正的盤古,但他們還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腦中被各種問題塞得幾乎要爆炸了。

  為何尊者竟然可以召喚出盤古大神的虛影,她到底是何人?!

  希榕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舉動,害得幾個小年輕渾身的血液好似噴泉一樣往外直咕嚕,她只是仰頭看著那盤古虛影一步步走向盤古幻像。她仔細欣賞了一下自己血液召喚出來的虛影。好奇的詢問。

  【你這個陣法叫什麼名字?】

  不就是召喚一個他的虛影嗎?

  這玩意兒還需要名字?

  一向活得很糙的盤古遲疑了一下。【呃……盤古大陣?】

  希榕動作一頓,默默的看了看那炫酷狂霸拽的大陣,再看看同樣炫酷狂霸拽的盤古虛影。

  ……你這取名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相比於後世武俠片裡各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吸星大法》《降龍十八掌》《葵花寶典》……咳咳,好像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總之,你這家伙敢不敢給這大陣起個高大上一點的名字?

  不過希榕很快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大陣有些眼熟,她細細思索了一下,很快想起來,盤古大陣不正是未來十二祖巫的合體技,巫族的最強殺手锏嗎?

  要知道這可是最厲害的先天大陣,沒有之一,只可惜必須由十二祖巫同時協力完成,缺一不可。沒想到今天竟然被她和盤古輕易就使出來了。

  希榕心中難免有些小得意,不過這也正常,畢竟誰還會比盤古本身更懂得如何召喚自己的虛影呢?

  與此同時,兩個盤古的影像已經合二為一。希榕眼看著他們無神的雙眼閃出一抹冷光,再出手時,攻擊頓時狠厲了不少。一瞬間血雨更加猛烈的澆下來。

  「啊!盤古!盤古!」

  凄厲的聲音不絕於耳,所有混沌魔神的幻像仿佛肥皂泡一般,被那把巨斧一個個戳破。正如剛剛盤古所說,既然他們死了還不服,那就再殺他們一次!

  除了青衣尊者,所有人都在愣愣的看著那個不斷揮舞巨斧,仿佛不知疲憊的身影。木冬春幾人此刻渾身浴血,狼狽不堪,但他們卻只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畫面,整顆心怦怦直跳,隨著那些幻像的只言片語,他們恍惚的意識到,托那位尊者的福,他們或許正在親眼見證一段連三族族長都不知道的辛秘!

  楊眉倒是知道這是在干什麼,但他卻也無法挪開目光,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當成為局外人在看,這種血雨腥風的震撼也讓他不由多出了一絲感悟。

  很快,所有的混沌魔神幻像全被殺了個干淨,但那位青衣尊者卻沒有任何動作,依然站在樹下靜靜的看著那個巨人,一如當年的模樣。

  「吾乃盤古,今手持盤古斧,開天!」

  盤古幻影手持盤古斧,對著虛空一揮。聲若洪鐘,透著至死不渝的堅定。

  「辟地!」

  整個空間劇烈的震動起來,仿佛一顆巨大的蛋被打破了蛋殼,刺眼的白光從外界透了進來。若說之前是黑的嚇人,那此刻這白光就是太亮,亮得嚇人。

  木冬春等人的眼睛猝不及防接觸這種強度的白光,一瞬間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但他們卻不敢閉眼,甚至不敢眨眼,反而更加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見眼前的一切。在這種情況下,兩行清淚混著眼角的血跡流下,也不知道是被強光刺激的,還是被剛剛那宏大的一幕給震撼到的。

  開天辟地。

  他們竟然親眼見識到了開天辟地的盛景,更看見了……開天辟地前的事情。

  轟隆!

  陽光下,原本平靜的石山轟然炸響。

  這聲音直直傳入千裡之外,驚醒了附近所有的生靈,其中有兩個道人,一人面色微黃,雙目微垂,透著一股悲天憫人之態,一人消瘦,面容疾苦,好似吃遍了世間的苦楚。

  這二人一聽到動靜,先是下意識的掐算,見掐算不出,他們對視一眼。

  「師兄,我們去看看如何?」

  「可。」

  下一刻,兩個道人騰空而起,朝著發出聲音的位置飛去。

  「誰干的?!」

  狪狪驚叫一聲,致命的危險讓他火燒屁股一樣的逃竄,等到察覺到動靜消失,他轉頭去看的時候頓時瞳孔一縮。

  剛剛還在那的一整座山,竟然整個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個大坑以及一片灰蒙蒙的粉塵!

  狪狪一驚,這回兒卻不是害怕自己了,而是改成害怕尊者了,他不顧危險,悶頭悶腦的就往那灰蒙蒙的區域衝。

  「尊者,尊者你沒事吧?」

  「咳咳,尊者!尊者!」

  完了完了,尊者不會是出事了吧?

  狪狪又驚又怕,眼淚都嚇出來了。不顧那些奇怪的粉塵,小奶音沙啞了還在大聲喊。

  「尊者,你若是聽見了就吱一聲啊!」

  「吱。」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回應了他,他很快被一雙手抱了起來,風吹過,那些奇怪的粉塵散去,露出抱著狪狪的希榕,已經她身後的那棵悟道茶樹。

  盤古吞噬了那抹虛影,恢復了一絲力量,她顯然也很是高興,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希榕難得笑眯眯的皮了一下。

  誰知還沒等她和狪狪說上幾句話,就忽然察覺到背後有幾道視線刺來。希榕下意識的扭頭看去,結果頓時呼吸一窒。還以為自己進了恐怖片場。

  只見在她的身後,坑坑窪窪的地上或是坐或是躺了幾個血人。

  渾身浴血說的都是輕的,那七竅嘩啦啦的往外湧出血來,好似噴泉一般。只一會兒,就已經把地面給染紅了。甚至恐怖片場都不會把假血漿當成水一樣這般嘩啦啦的往外撒!

  而最可怕的是,這些渾身滋啦啦往外冒血的家伙看也不看自己的傷勢,反而一個勁的死死盯著她看。想想看,坐著的也就算了,躺著的血人脖子歪著,一雙眼睛往上翻,死死的盯著自己,那雙眼睛還滿是紅血絲,眼角不斷往外滲血。這該是什麼樣的畫面?

  這些家伙的眼神就仿佛一群死人看見了一個活人一般不可思議!

  「希……希……希榕……尊……」

  火元很痛苦,身體上的痛苦不及頭腦中的痛苦半分,他死死的看著那位青衣尊者,根本顧不上尊卑強弱,只一心想要知道一切,但他一張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喉頭發緊,在極度的恐懼、震撼下,他就仿佛被死死掐住了脖子一般,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所以他只能努力用眼神暗示尊者,試圖知道一切的答案。

  然而這一切在希榕的眼裡,就變成了那渾身是血,面目猙獰,死不瞑目的幾人,以嘶啞的聲音叫魂一般叫著她的名字。仿佛下一刻就會把她也給拖到地獄一般。

  希榕:……

  希某人的臉僵硬的仿佛石頭,聲音也帶上了一些沙啞。

  「我說過了,裡面很危險。」

  南無阿彌陀佛,福生無量天尊,你們竟然死了就安心去吧!


第44章

  洪荒眾生所求的是道,搶的是天材地寶,搶的是成就大道的機緣。

  雖然進了一趟那奇怪的空間後,凰儀和木冬春等人空手而歸,但實際上,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機緣。

  不說那盤古力戰三千魔神,開辟洪荒天地是何等盛景,單說三千魔神乃是三千大道法則孕育而出,他們出手的一招一式可都是都帶著道韻的。哪怕他們只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抹倒影,渾身的道韻十不存一,也夠木冬春等小輩學的了。

  不多,只要木冬春等人能從中悟到半分,就夠他們受益終身的!

  按理來說,他們此刻的傷勢也不是什麼致命傷,應當就地打坐,趁著記憶還新鮮,努力揣摩腦中的畫面,力求感悟其中哪怕一絲的道韻。

  但此刻,他們卻顧不上這些,只是努力的看著眼前的青衣尊者,想要知道答案。

  畢竟對於全洪荒來說,盤古大神終究是不同的!

  那青衣尊者顯然也知道他們的意思,但她卻並沒有回答的想法,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

  「我說過了,裡面很危險。」

  雖然尊者的面色已經恢復成了尋常的模樣,但她的聲音疲倦而沙啞,木冬春幾人當然不會臉大的覺得這份疲倦和沙啞是因為他們。

  這話似乎什麼意思都沒有,但本來大腦好似要爆炸、要融化一般的幾人頓時安靜下來。

  是啊,很危險。

  他們在這麼危險的境地能得此機緣,完全是托尊者的福。

  他們誰都清楚,若是今日沒有尊者,他們甚至都不會知道這石山的奧妙和可怕,就算知道了,他們也絕不可能活著出來。

  所以……就這樣吧,尊者既然看出了他們的困惑卻沒有解釋,那就是不願意多說,既然尊者不想說,他們再去探尋尊者的秘密,那絕對比剛剛要更危險的多!

  理智終於回歸的眾人不敢再冒犯尊者,趕緊收了視線,勉強坐起身掐訣把自己弄干淨,隨後開始打坐調息。

  另一邊,楊眉在邊上同樣緊緊的盯著那青衣尊者,他的嘴張了又張。

  和木冬春等人一樣,他也有太多想問的了。甚至因為他本身就知道的比這些年輕人多,才有更多的問題想問。

  比如為何青衣尊者的血液裡會有盤古的氣息?為何她竟然可以召喚出已經身死道消的盤古的殘影?

  最重要的是,混沌魔神的幻像皆死,但那盤古的殘影呢,它到哪裡去了?

  但最終,楊眉卻還是閉上了嘴。

  總感覺,每一次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接觸到部分尊者的真實的時候,驀然回首,都會發現尊者反而變得更加神秘莫測了。周身的迷霧讓他看不懂,也看不透。

  似乎是楊眉的視線太過明顯,青衣尊者注意到後,轉頭看向他。

  楊眉趕忙壓住心中的雜亂思緒,越發的恭敬垂首。

  「尊者,這棵樹要如何處置?」

  悟道茶樹樹葉簌簌,努力朝著希榕散播著自己的友好和依賴。

  希榕清楚這棵樹並不是她,悟道茶樹雖然托生於她的幻像,但它實打實的洪荒生靈,但卻還是忍不住對它心生好感。更何況它放棄修行的可能在此鎮壓混沌魔神的幻像那麼久,也過得夠苦了。讓它繼續在這,似乎也不太好。

  她伸手摸了摸悟道茶樹,正想著要如何處置這家伙的時候。忽然飛來兩個道人,皆是一身黃色布衣,打扮清貧,兩人皆是中年人的相貌,一個眼皮子微垂,透著一絲悲天憫人的味道,腳下踩著一朵巨大的金色蓮花。

  一個面容疾苦,好似飽經風霜,手中卻拿著一根華彩滿身的法杖,那法杖好似小樹長有枝丫,其上有琉璃、瑪瑙、赤珠……等珍寶熠熠生光。

  他們明顯是奔著這邊來的,其中那手持寶杖的還沒落地,就已經驚呼一聲。

  「道友切莫動手,此樹與我等有緣啊!」

  隨後他仿佛才注意到悟道茶樹邊上的一堆人,面上友好的行了一禮,但嘴上卻道。

  「道友,此樹與我有緣,還請舍了我吧。」

  手還沒從悟道茶樹上下來的希榕:……不愧是洪荒,把搶劫都能說的這麼清新脫俗。

  她上輩子要是有這份膽識,去銀行也這般義正言辭的表示,這些紅票子都與她有緣,是不是就不至於這麼窮了?

  楊眉因為心裡都是剛剛的事情,一時間竟然也沒注意到這兩個道人的到來,此刻聽到這話頓時怒目而視。

  「荒唐,你說有緣就有緣?」

  那道人當即面色更加愁苦了。

  「我與師兄剛剛夜觀天像,忽然心有所感,發現此地有一物與我等有緣,如此才一路趕來。幾位道友還請行個方便吧!」

  狪狪黑眸眸光一閃,頓時怒道。

  「呸,好個不害臊的家伙,你說夜觀天像就是了?我還說我在娘胎裡就已經掐指一算,算出這樹與我家尊者有緣呢!膽敢在我狪狪面前說假話,小心嘴巴長瘡!」

  隨著這話一出,道人頓時感覺一股禁錮之感傳來,雖然因為狪狪只有天仙境,並未對他造成半點傷害,但卻也讓這到人的眼神閃了閃,這才把注意力分了一絲給了那只小豬崽身上。

  隨後這麼一看,頓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這竟然就是不久前昭告天下,最新誕生的瑞獸狪狪?

  看這樣子,這小畜似乎還有分辨謊言之能?倒是厲害啊!

  被戳破謊言又被罵了一頓的道人不僅不生氣,反而本來愁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一雙眼睛有些炙熱的看著狪狪。

  「好神駿的瑞獸。」

  若是也能收入囊中,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那棵樹,他看得分明,這樹靈氣四溢,散發朦朦寶光,實乃不可多得的寶貝。當然,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東西還在這地下……

  他這眼神倒是把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狪狪給嚇到了。一邊罵著,「你在打什麼壞心思?小心瞎了你的眼。」一邊偷偷往希榕的懷裡藏了藏。

  而那道人也順著這動作抬頭和希榕的視線對上。他和師兄可是注意到了,周圍這些人似乎都以這個女子為首。

  希榕打量了一下這兩個道人,特別是在他們的法寶上打了個轉,心中頓時有了猜測,卻又不敢確定,於是道。

  「兩位是何人,從何處來?」

  那一直未說話的道人當即行了一禮。

  「我們兄弟二人就住在那極西處,我名接引。」

  面容愁苦的道人也行禮道。

  「貧道准提。不知道友尊號。」

  明明想要打劫,這禮數倒是夠周全的。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希榕見他們對自己行禮,微微挑眉也還了一禮。簡單說了自己的姓名。

  與此同時她的視線掃過兩位道人的法寶,心中道了一聲果然。

  雖然洪荒眾人有時候都喜歡扯一句緣分不緣分的,但接引腳下的法寶實在太顯眼也太出名了,想必這多金蓮就是和羅睺的滅世黑蓮齊名的十二品功德金蓮吧。

  這玩意兒乃是混沌青蓮的蓮子落地而成,可想而知有多珍貴。

  而另一位既然是准提道人,那麼他手裡拿著的寶杖,想必就是傳說中的七寶妙樹杖了。

  見那青衣女子以禮相待,從始到終都沒有生氣的模樣,似乎很好相處的樣子,於是准提大膽了一點,再次開口道。

  「道友,我們並非有意叨擾道友,只是這樹……」

  你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希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樹與你等並無緣分。我也不能把它交給你們。」

  准提還想再說什麼,結果卻被楊眉冷眼一掃,瞬間渾身僵硬了。

  這人好強的修為!好強的氣勢!

  「尊者的東西,就算不要了,也不是你們可以肖想的。」

  楊眉冷冷的警告了一句。

  「尊者是要怎麼處置這悟道茶樹?不如直接移栽到不周山那邊去?」

  移栽到不周山巔嗎?

  希榕本來就想著要帶走這悟道茶樹,加上有接引和准提在邊上虎視眈眈,她當即點了點頭。

  「也好。」

  聽到這話,楊眉沒有廢話,直接走到了悟道茶樹邊,大手一揮,那悟道茶樹的根須就緩緩從地裡浮起。

  那悟道茶樹樹葉簌簌,開心的不行,壓根沒有半點掙扎的意思,若非它自己的行動力太低,無法到處跑,怕是不需要楊眉幫忙,直接『拔腿就跑了』。

  接引和准提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阻止。

  「等等……」

  「快停下!」

  他們才剛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轟隆隆的巨響打斷。

  隨著悟道茶樹脫離地面,剎那間方圓千萬裡皆是地動山搖起來,周圍地面更是裂開數道大裂縫。並且飛快的朝著遠處蔓延。

  短短時間,這一下片區域竟是露出地裂天崩之景!

  怎麼回事?

  地震了?!

  剛剛恢復一絲力量的盤古暗暗穩住希榕腳下的地面,讓其沒有半分晃動和裂縫,但木冬春幾人可就慘了,若非他們飛的夠快,此刻怕是已經掉進深淵之中了!

  接引和准提趕緊抬手以大法力穩住周圍的裂縫。對著那楊眉驚叫道。

  「道友請住手!」

  「道友快快住手!此處乃是西方靈脈彙聚之地,而這棵樹想必就是那個鎮壓之物,若是道友此刻把它給拔了,我們西方怕是大半的靈脈都要毀了!」

  沒錯,這才是接引和准提真正的目的。

  多年前,他們兄弟兩為了尋找洞天福地,曾經勘測過西方的靈脈,結果發現了這處靈脈交彙之點,當時這裡還是那座大石山鎮壓著,他們心知那石山有些不凡之處,但因為神識無法探查那石山的情況,最後還是放棄了。

  結果今日竟然聽見這邊出現動靜,所以兄弟兩人才來看看,卻不想一來才發現,大石山不見了,原地出現了一個大坑,一群人還有一棵寶樹。

  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但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來鎮壓這裡的並非那石山,而是這棵樹,想必它一直藏在石山內,所以才沒被他們發現。

  這種好東西兩人自然想要,本想著若是能弄到所有權,也好便宜行事,若是無法占便宜,那就直言相告,勸他們不要胡亂破壞這裡。卻不想那青衣尊者看似友好,實則說一不二。

  而那個白眉老者更是脾氣不好,行動力極強。竟是眨眼就把樹給拔了。

  要知道這悟道茶樹的根須下,乃是西方靈脈彙聚的最重要的一處,也是最薄弱的一處,若此處被毀了,到時候靈氣逸散,不只是他們兄弟,還有其余西方生靈的修行怕是都要有大麻煩了!

  一時間接引和准提又驚又怒。想要出手卻又不敢,畢竟剛剛楊眉那一眼的氣勢就足以說明他們兄弟二人不是對手了。

  眼見那楊眉還不停手,准提咬牙道。

  「你們這麼做,必然讓西方生靈塗炭,你們就不怕因果纏身,糟天譴嗎?!」

  聞言,楊眉只是冷漠道。

  「尊者既然說了要這棵樹,那麼這棵樹就只會是尊者的。至於這點因果……呵,這等小事還奈何不了尊者。」

  他身為准聖,神識一掃萬物皆知,自然早就知道這悟道茶樹下面的奧妙,但他也清楚,尊者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她既然命令他做這種事,就代表著她清楚這背後的後果。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准提和接引看向一邊的青衣尊者,一個面色越發悲憫,一個面色越發的愁苦。只是眼神中都透著一絲怒意。

  「區區因果奈何不了道友?要知道世事無常,爾等如此肆意妄為,小心日後報應到了,五雷轟頂都是輕的!」

  「道友還真是好大的口氣!我們修為低微,不是你等的對手,所以我們不出手,但你們要知道,這天道是絕不會讓你們胡來的!」

  接引/准提:知道這事的後果還敢干出這種事,你們等著,人賤自有天收!

  然而全世界都以為她知道,實際上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希榕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她就只是想挪個樹,她招誰惹誰了,她怎麼知道挪個樹還能把地給玩裂開了?!

  還有你,楊眉,什麼叫這點因果奈何不了她?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敢情天雷到時候劈她不劈你是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你們知道為什麼不提醒她一下,你們早說她肯定就不挪了啊!

  「別說了,楊眉……」還不快把這『定海神針』給本宮插回去!

  希榕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要出聲阻止楊眉。

  但還沒等說完,盤古就忽然開口。【等等,讓他繼續拔。】

  希榕一驚,大哥,你瘋了嗎?

  這大地可是你的血肉皮膚所化,『你』都快要裂開了好不好?!

  盤古也知道事情緊急,當即語速很快的解釋起來。

  【還記得你的『獨木成林』之法了嗎?你雖然無法修煉,但本體天生防御力強過洪荒萬千生靈,你不妨用你的分身來代替那悟道茶樹鎮壓這靈脈交彙之處。】

  希榕想說,你以為分身是想有就有的嗎?這是需要時間的!

  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就忽然頓住了。

  等等,好像真的可以。

  希榕調出許久不用的游戲面板。這玩意兒因為基本沒什麼用處,她幾乎都快忘記了。

  而就在這游戲面板上,山谷中的第二棵榕樹已經完全長成,她早就可以開始選擇栽種第三顆榕樹的地點了,只是先前瞄了一眼後,她也沒放在心上,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有了解決辦法後,希榕定了定神。吐出了未盡之語。

  轟隆隆,地動山搖的可怕動靜還在繼續,楊眉等人都下意識的飛了起來,唯有那青衣尊者站在地面,此刻除了她腳下的一片完好的地面,周圍已經伸出數十丈的漆黑裂縫。

  有陰風呼啦啦的從下面往上吹,吹得青衣尊者衣袂飄飄,墨發在身後飛舞。面對接引和准提的怒罵,她只是抬眸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又看向楊眉。

  「別說了,楊眉,動作快點。」

  後面想說的話一變,意思頓時也就面目全非了,她此刻的模樣就仿佛不耐煩楊眉的磨蹭一般。瞬間再次引來了接引和准提的怒視。

  「是,尊者。」

  楊眉恭敬的回答,隨後加大了法力,最終,完整的悟道茶樹終於被拔了出來。

  哢嚓哢嚓。

  地面裂開的聲音越來越大,裂縫迅速的朝著周圍如蜘蛛網一般蔓延,從天上往下看,這片大地很快就滿是瘡痍。

  接引和准提又氣又怒,悲憤交加,他們才剛剛誕生沒多久,就算跟腳不錯,修行速度遠超常人,可到底出世太短,到現在也不過是太乙金仙巔峰,光是對面白眉老者的威壓就讓他們知道他們絕不是對手,更何況那邊顯然還有一個更厲害的青衣尊者。

  他們不能動手,也不敢動手,可是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被毀實在是太殘酷了!

  就在這時,青衣尊者卻道。

  「兩位放心,我要的只是那悟道茶樹,而非這片大地滿目瘡痍。」

  本來接引和准提並不打算理這話,畢竟事已至此,說什麼都完了,但是隨著那青衣尊者話音落下,一團綠色光團忽然從遠處急速飛來。

  這正是從不周山巔飛來的『種子』。它來了之後,繞著希榕轉了一圈,隨後迅速鑽進了悟道茶樹原本的位置。

  幾個呼吸間,它就化作了一棵大榕樹,巨大而翠綠的樹冠迅速展開,蔓延到周圍,肆無忌憚的接收著燦爛的陽光,似乎這樣還不夠。又是幾個呼吸間,粗壯的樹枝上垂落下氣生根,氣生根的底端一接觸到地面,頓時鑽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這裡靈氣更加充裕,榕樹林凶猛的朝著周圍擴張,榕樹很快變成一大片繁茂的榕樹林,

  「這是……」

  接引和准提驚疑不定的看著地面,他們神識掃過地下,就見那強壯的主根和氣生根密密麻麻的盤踞在下方,鎮壓住那些從下方穿過的靈脈。原本大地的裂縫被榕樹的根須強行修復縫補,再次合二為一。

  再看時,前一天還荒蕪的石山此刻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榕樹林,呼吸間皆是濃郁的靈氣,抬眼間皆是濃郁的翠綠,這裡平靜的就仿佛上一刻的混亂是他們的錯覺一般。

  【成了!】

  希榕心裡高興的歡呼,喜不自勝。

  【盤古你怎麼這麼機智呢,簡直太聰明了,以後我再也不管你叫鐵憨憨了,我叫你大聰明!】

  因為洪荒用的是自大道中就誕生的語言交流,所以盤古很快就理解了這裡面的新鮮詞彙,頓時沉默了一下。【……也就是說,你之前一直在心裡叫我鐵憨憨?】

  希榕身子一僵:……糟糕,好像高興過頭了。

  【這個……這個屬於愛稱!沒錯,是愛稱!】

  希榕心虛的解釋。

  【畢竟咱兩對對方來說,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身為我最重要的摯友,我就忍不住給你起了一個愛稱,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

  愛稱?

  盤古若是平時或許還會發現希榕的心虛,但此刻聽到那幾句話,他的心頭頓時一跳,哪裡還能察覺到希榕的異樣。

  【原來如此,是我錯怪你了。】

  他刻意哈哈大笑著,隱藏起自己的那份連自己都奇怪的扭捏。

  【那我也給你取一個……愛稱吧!】

  希榕委婉推拒。

  【咳,這就不必了吧?】

  但盤古在這方面卻意外的堅持,只是他取名能力有限,自己想也想不出什麼好詞,畢竟在他眼裡,自己的摯友無一處不好的,全世界的好詞放在她身上都稍遜一籌。

  最後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既然他想不出來,不如就借用一下希榕的詞,就叫她大聰明好了!

  畢竟這可是剛剛希榕來誇他的詞,肯定是個好詞,更何況在他眼裡,希榕確實是整個洪荒頂頂聰明的人物。

  盤古巴拉巴拉的解釋了半天,然後拍板決定。

  【不如就叫大聰明吧,我覺得特別適合你,你覺得如何?】

  希榕:……她覺得不如何。

  但希榕聽著盤古高興的聲音,也知道這家伙是真心實意的想給自己也起個朋友間的『愛稱』的。這讓她如何能敷衍過去?

  罷了,罷了,這都是自作孽,從此洪荒多了一對臥龍鳳雛組合!

  希榕含淚應下了大聰明這個愛稱,不過她很快就對盤古表示,愛稱這東西是放在心裡的,你看她平日裡就不見天的對著你喊吧,所以你……你日後也放在心裡喊喊就好。劃重點,千萬別讓她聽見!

  與此同時,半空中的接引和准提怔愣的看著這場異像半晌,隨後對視一眼,緩緩落地,朝著那位青衣尊者走去。


第45章

  「原來是我們錯怪了道友。」

  「道友,當真好妙法。」

  接引和准提對著希榕行了一禮,很是干脆的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希榕:「雕蟲小技罷了,不足掛齒。」

  「如果這也算雕蟲小技,那我等的法術就更不夠看了。」

  准提比師兄接引話更多一些,愁苦的臉上展開笑容。視線探究的在那一片榕樹林上打轉。

  「只是,我與師兄見識淺薄,竟是看不出這棵樹到底是何等靈根,竟然有如此威能?」

  剛剛的一切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他自然看得出這一片林子實則只是一棵樹,先不說這獨木成林的本事有多絕,只說這棵樹能代替那悟道茶樹鎮壓此處靈脈交彙之地,甚至還鎮壓的更加完美,就足以說明這棵樹的珍貴。

  只可惜他有些眼拙,神識一掃過去,這棵樹似乎和往前沒有生出靈智的樹一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神物自晦,他的修為不夠,看不穿這寶貝靈根罷了。

  希榕:……這家伙不會是又覺得此物和他有緣了吧?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好寶貝誰不想要?

  但希榕可沒有拿自己的秘密去滿足別人好奇心的意思,她不欲和接引、准提多言,聞言只是眼神掃過兩道人顯露出的兩件法寶。意味深長道。

  「不過是我的分身而已。算不得什麼靈根。比不上兩位的功德金蓮和七寶妙樹杖。」

  希榕只是想說,你們手裡既然已經有了這麼好的東西,就別盯著她的三瓜兩棗了!

  然而這話聽在接引和准提耳朵裡,頓時讓他們身形一僵。背後一片冷汗。

  法寶這東西,無主的法寶可以隨便用神識探查,有主的法寶被主人打上了神識烙印,但凡他人神識接觸探查,都會引起主人家的察覺。除非修為高不可攀,才可能繞開主人的神識烙印。

  而此刻,他們分明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半點神識,但對方卻一口叫破了他們兩件法寶的名字。這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這個青衣女子早就知道了他們這兩件法寶的名稱,但這基本不可能,畢竟他們兄弟二人剛剛誕生沒多久,一直都是安分的修煉,平日裡根本見不到幾個活人,也從沒有對外透露過他們的這兩樣法寶。

  而第二種可能則是,此女比他們的修為高了至少兩、三個大境界,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開他們的神識烙印,探查到他們兩樣法寶的名稱。

  但這就更不可能了!

  要知道他們已經是太乙金仙巔峰,只差一步便是大羅金仙,目前洪荒大羅金仙就是無數人擠破頭都達不到的境界,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大羅金仙之上到底是否還有境界!

  這兩個可能都在准提好接引心中浮現,又被他們一一否定,然而他們同樣也無法想出更多的可能來。

  警告,這一定是對方的警告!

  接引和准提心裡一緊,看向希榕的目光中透著一絲警惕。

  大意了,原本覺得這人看著冷淡,但行動間卻還算平和友好,畢竟他們剛才那麼怒罵詛咒都沒有惹怒她。

  但現在看來,那只是對方懶得搭理他們,若是他們再得寸進尺,對方怕是就要出手了。

  接引和准提不敢再多呆,來時兩手空空,回去的時候雖然同樣兩手空空,卻多了滿肚子的疑問。

  那石山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一回道場,准提就迫不及待道。

  「師兄,那女子實在古怪。」

  接引不是多話的人,聞言他只是吐露四個字。

  「深不可測。」

  那青衣女子算是他們見過的最古怪的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剛剛動作間,也是看不見半點法力運轉的痕跡,就仿佛毫無修為一般。但准提和接引自然不會覺得這樣的人很弱,反而可以肯定,她的修為絕對不低。

  當然,這算是一句廢話,畢竟連那白眉老者這等大能都在她手底下聽令做事,這還不能說明她的不簡單嗎?

  瞧瞧對方那個排場。身側跟著白眉老者,懷裡抱著新晉瑞獸,身後跟著的那幾個年輕人雖然渾身浴血,但接引和准提神識一掃就知道這些人的跟腳,正是最近越發如日中天的鳳凰一族和麒麟族的族人。

  再看她腰間別著的一把扇子,樣式精巧,熠熠閃光,一看也絕不是凡品!

  准提思索起來。

  「看來是我們師兄弟二人在此處潛修太久了,竟然不知這洪荒除了那元凰、祖龍、始麒麟外,還出了這樣一位人物。師兄,不如我去打聽打聽?」

  接引點點頭。

  「可。」

  既然樹已經拔了,下一步自然就是栽了。

  因為榕樹分身可以直通本體的特性,希榕自然是要從這條『路』上走,並且她還准備帶著楊眉也從這裡回去,畢竟那棵悟道茶樹還在楊眉袖中呢。

  只是希榕在面對狪狪時就有些為難了。倒也不是她帶上楊眉就不能帶這小豬崽子了,實在是因為不周山巔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那上面的九天罡風比刀鋒還利,她雖然感覺不到,但以狪狪這天仙境界想要抵抗那九天罡風是絕對不可能的,怕是一上去就得被削成豬肉卷。可以就地打火鍋了。

  當然,有她抱著倒也可以幫狪狪抵御那九天罡風,但她總不能一刻不離的把這家伙抱在懷裡吧?

  就在她提議讓狪狪在某處地方等著自己的時候,狪狪反而面色期期艾艾的想要求個恩典。

  「尊者,我想回族地一趟。」

  族地?

  希榕愣了一下,這才回想起來狪狪的身世。

  「你之前還說這輩子都不想回去了呢。現在怎麼又說要回去了?」

  難不成是因為華麗變身了,所以准備回去炫耀一下,這倒是也說得通,畢竟富貴不回鄉,就猶如錦衣夜行嘛!

  「因為我在族中過得不算好,我確實很討厭我的那些族人。甚至在我化身為瑞獸狪狪之時,我還想著,此後我和那群山膏就是雲泥之別了。但是……」

  狪狪面色羞愧的開口。

  「跟在尊者身邊,我這些日子想了很多,從我還是一只山膏的時候,我厚著臉皮跟在尊者身邊,尊者並未打罵驅逐我,待我也並未有過半點鄙夷不屑,反而對我這等小畜還悉心教導,之後更是助我脫胎換骨。尊者有大慈悲,我不及也,唯願能學到尊者半分就好。」

  「其實仔細想想,族人們雖然對我多有辱罵,但也沒有驅逐我,更沒有在我年幼時咬死我,在我被父母拋棄後,反而是族內共同把我撫養長大。族內到底是對我有恩的。有恩自然應當償還。」

  「不過這畢竟是尊者所傳之道,不知尊者你……」

  眼看狪狪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希榕直接打斷,面帶笑意道。

  「我當日說希望你能學到竹的風骨,你做得很好。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你就去吧。」

  狪狪眼睛一亮,但隨後又黯淡起來。

  「可是這樣一來,我怕是要許久都見不到尊者了。」

  畢竟傳道並不是一件簡單的活。

  別看尊者做得那麼輕松,但尊者那是有大智慧的人,口吐的是大道真言,而他其實不過是個傳話的,因為自己都沒完全消化尊者所傳之道,所以他講起來,自然是引不來天地異像的,更無法以大法力把這些大道真言灌進對方的腦海中,所以這必然是個慢工細活。

  這小家伙,自己說要去,結果現在反而還舍不得了。

  希榕笑道。

  「洪荒歲月漫長,只是一時的離別,何必瞻前顧後。快去吧。若是能引得整個山膏族走上正道,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功德。」

  狪狪也知道正事要緊,想想幾乎快要滅族的山膏族,他咬咬牙,最終還是不舍的朝著遠處奔去。只是臨走前發下誓言。

  「尊者,我此去必定好好教導族人,勤加修煉,待我修煉有成,度過這幼年期,到時候也好給尊者做個腳力」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顯然從小山膏到瑞獸狪狪,這家伙已經確立了自己的奮鬥目標。多吃快長,讓尊者成為全洪荒最靚的騎豬至尊!

  希榕:……騎豬是不可能騎豬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騎豬的,如果只有靠自己和騎豬兩個選擇的話,那以後她腿斷了都寧可爬著走!

  很顯然,狪狪的信念堅定,但希某人的信念比他更堅定。

  一邊的木冬春聽到狪狪的話語,竟是有些羨慕。趁著狪狪飛遠了的功夫,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若是尊者缺個腳力,我木冬春願意效勞。」

  邊上的其余人一聽,當即也不甘示弱的開口。

  「我水玲玉願意效勞!。」

  「我火元願意效勞!」

  「我凰儀願意效勞!」

  你們願意什麼啊願意。

  去掉後面兩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求婚現場呢。

  希榕無語的看了眼這幾個年輕人,雖然他們已經用法術把自己打理干淨了,但她還是忘不了這幾個家伙剛剛『死不瞑目』的表情。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需要腳力。」

  見木冬春還想說什麼,她卻不打算奉陪了。

  「此間事已了,你們剛剛受傷不輕,還是快些回去休養吧。」

  話音頓了頓,她又想到什麼,出言讓楊眉弄點悟道茶樹的茶葉送給他們,畢竟不管怎麼說,此次盤古能恢復一絲力量,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木冬春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雖然他不是不知道那茶葉的珍貴,事實上,這天底下怕是沒有人比他們這些進去過那片黑暗的人更能知道那棵樹的珍貴性了。

  但是他要的可不止這些,他要的是真正的和這位希榕尊者搭上關系,入她的青眼,如此一來,他自然不願意收下這茶葉了。

  他心裡都已經打好腹稿,這畢竟是他們還救命之恩的『謝禮』,哪裡尊者得了好處還反過來謝他們的?

  然而那青衣尊者就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並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

  「莫要多言,給你們,你們就拿著。這茶葉你們拿回去以滾水衝泡再喝,衝泡出的茶水別有滋味,對你們有些好處的。」

  楊眉早就抬起袖口,裡面自有數片翠綠的茶葉朝著四人飛起。雖然他有些看不上木冬春這等總是動小心思的家伙,不過因為是希榕的吩咐,倒也沒有缺斤少兩。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

  尊者是好性子,他可不是!

  木冬春幾人背後一寒,趕緊收下茶葉,恭敬道謝後駕雲離去。

  「如此,我們也走吧。」

  希榕看了一眼他們離去的背影,隨後對著楊眉露出一絲笑意。隨後率先朝著這片榕樹林中最粗的主干走了過去,那主干粗壯、樹皮粗糙,但希榕抬步進去,就如泥牛入海,瞬間沒了蹤影。

  楊眉站在那幾人合抱粗的樹干前面,難得有些緊張,畢竟洪荒眾生都很依賴神識,偏偏在他的神識探查中,這棵樹就只是普通的樹而已。就這麼讓他卸下全身防備,就如同讓一個普通人眼看著面前是牆還要撞過去一般。

  不過楊眉到底不是一般人,幾個呼吸間就調整好了情緒,抬腳走了進去。一股凝滯之感傳來,他就仿佛走進了一片粘稠的水流之中。因為是客人,所以難免沒有主人穿行的那般絲滑。

  這是……空間?!

  楊眉猛地睜大眼睛,他自己就是空間法則中誕生的混沌魔神,沒有誰會比他更熟悉這空間的『味道』!

  他當然清楚,從分身轉眼抵達本體,這確實很可能用的是空間轉移之術,真正讓他驚愕的是,這一片空間給他的感覺太過廣闊。

  就仿佛通過這裡洪荒天上地下皆可去一般!

  無論哪個時候,這樣一個高級且沒有範圍限制的傳送門可絕不是簡單的東西,只是一個分身,既能鎮壓靈脈,又能充當傳送門。這哪裡是什麼分身,這分明是別人費盡心思都煉制不出的法寶!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分身,尊者不只是一個。

  楊眉不知道尊者能一次性弄出多少個分身,但待在尊者身邊這麼久,他已經知道了,不要拿他淺薄的見識去推測尊者的能力。

  還沒等楊眉繼續細細感受,他就已經從樹干中走出來了。一股刀子一般的風朝著他吹拂過來,正是九天罡風。畢竟是准聖,這點風半點沒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希榕正想著後面怎麼沒動靜,一回頭頓時嚇死了。

  只見這位白眉老者後背還有一點卡在樹干裡,正呆愣的盯著她看。

  「楊眉?」

  【不會是出問題了吧?卡樹裡動不了嗎?】

  第一次使用這種功能的希榕嚇了一跳。

  【完了完了,不會是身子出來了?腦子卡裡面了?】

  盤古:【淡定,他應該沒事。】

  【這還能叫沒事?】

  希榕不信,畢竟這楊眉看人眼神都直勾勾的了。瞅著就像是那種下雨不知道往家跑的那種!

  好在楊眉很快回過神來,當即對著希榕感激的一拜。

  「沒想到尊者在空間這方面竟然還有這等造詣。多謝尊者賜教!」

  他剛剛還以為喜歡以腳丈量大地的尊者會選擇用這種方法回不周山巔只是為了圖方便快捷,但現在想想,恐怕是因為尊者早就猜到了他就是空間魔神,所以特意選擇了這種方法。

  這輩子只知道打打殺殺,不懂人情世故的楊眉被尊者這不經意的溫柔給感動的無以復加。

  希榕:……自動來到了洪荒,總覺得她好像聽不懂人話了一樣,這又是鬧哪出?

  不過好在現在的希榕也算是經驗豐富了,當即轉移話題。

  「不必多禮。悟道茶樹呢?」

  楊眉不知道希榕的所思所想,見希榕尊者對於這事一帶而過,似乎給出這麼重要的機緣也不過是尋常之事,頓時讓楊眉又佩服了幾分。

  「在我這呢,尊者要栽在何處?」

  楊眉說話間一甩袖子,袖中飛出一道綠光,在半空中頓時化作一顆兩、三米高的悟道茶樹。

  不周山巔這裡幾乎被枝繁葉茂的榕樹林占光了,空地方不多,好在悟道茶樹不大,也還是有地方栽種的。不需要希榕做什麼,楊眉以法力把悟道茶樹移到那處地面,悟道茶樹的根須就歡歡喜喜的往地上鑽。混沌息壤好似活物一般蛄蛹了一下,把它的根須包裹的嚴嚴實實。

  先天靈氣凝聚成的靈霧在悟道茶樹的樹冠間飄蕩,一時間,悟道茶樹長得越發的翠綠繁茂。

  希榕見此情形頓時高興了。

  「甚好,甚好,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與楊眉你就好好嘗嘗這茶中真味吧!」

  這可是傳聞中的悟道茶樹啊!

  聽說喝了之後可以感受到道韻的好東西,她也不求喝了能讓她擁有法力修為了,只是到了洪荒這麼多年,她實在好奇,洪荒眾生所追求的道,到底是什麼呢?

  與此同時,洪荒大地的另一處天空之上,脫離了尊者的視線範圍後,幾個不對付的年輕人也不裝了,凰儀對著那三個狡詐的麒麟冷哼一聲。

  「虛偽!」

  然後變回鳳凰原形,朝著南邊急飛而去。

  此次的事情著實不小,她得快些把這些情報帶回族內!

  「現在龍族式微,那鳳凰一族仗著自己抱上了希榕尊者的大腿,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看我不撕爛她的嘴!」

  火元脾氣暴躁,聽到那凰儀竟然還敢罵他們,當即就要追上去揍那只臭鳥一頓,但木冬春卻攔住了他。平日溫和的面容嚴肅道。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茲事體大,我們先回族內,把看見的和族長、長老們稟報再說。」

  水玲玉點點頭。

  「正是這個理,火元,你別老是惹事,趕緊回去了。」

  火元憋了一肚子火,聽到這話也只能暗暗咬牙。

  待日後見了,他定不會饒了那只臭鳥!

  他們虛偽?就她清高,就她了不起!

  若是那臭鳥能落到他手上,他就把她的鳥毛拔光,變成了一只禿毛雞,看她還能不能清高的起來!

  三只麒麟面色嚴肅的朝著麒麟族地飛去,洪荒大地幅員遼闊,要從西方一口氣飛向中央,這距離可不遠,怕是要將近兩、三個月,必須加緊趕路才是。

  然而還沒等他們飛出多遠,一個黑影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木冬春眼看著那人腳踩黑色蓮花,渾身黑氣彌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他試圖帶著人繞開對方,然而那片黑色霧氣卻張牙舞爪的鋪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來者不善啊。

  木冬春眼神凝重起來。但面上卻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對著那人拱了拱手。

  「敢問閣下攔下我們所為何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洪荒眾生不少也是要面子的,加上麒麟的身份,他這套之前倒也有不少人吃,只可惜今天似乎碰到了硬茬子。

  羅睺一揮手,黑霧頓時把他們團團包圍。

  「你們跟著她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全部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她?

  三人腦海中不做他想,當即肯定,這人說的她正是希榕尊者!

  木冬春下意識的皺眉。

  這人不好對付,但希榕尊者那邊可也不是能隨便得罪的。

  他這邊還沒思索出個對策來,另一邊的火元已經受不了了,他怒吼一聲變作火麒麟的模樣。

  「這事與你何干,我們乃是麒麟,你若是不想同時得罪希榕尊者和我們麒麟族的話,就趕緊讓開!」

  他鬃毛上的烈焰熊熊燃燒,瞬間把周圍的一點黑霧燒了個干淨。火元一喜正准備再接再厲之時,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壓得他重重摔在地面。

  「唔,噗!」

  火元當即吐出一口血來。

  水玲玉和木冬春一驚。

  「火元!」

  「閣下到底想干什麼?」

  只是他們才掙扎了一下,剛剛還很平靜的黑霧頓時活了過來,把他們牢牢的裹了進去,而羅睺則是不緊不慢的落地,走到了那吐血的火麒麟身邊。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自己看好了。」

  隨後他的手如切豆腐一般直插進對方的形似龍首的麒麟腦袋中。

  一瞬間,火元的腦海中被迫回想起之前在那處特殊空間中看見的種種畫面。而其中,那嬌小的青衣尊者,和那極高大的盤古巨人最為清晰和深刻。

  本來只是遇見了,所以順手探查一番的羅睺頓時沒了那游戲眾生的模樣,好似觸電一般收回手來。他的臉色透著驚怒,混沌之時,盤古差點殺了他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那些疼痛和屈辱現在一下子回想起來,讓他眼睛因為怨恨和憤怒而赤紅。

  「盤古……盤古!」

  羅睺喉嚨裡發出不似人一般的低吼。他因為修了魔道,反而更容易走火入魔。

  好在羅睺到底是准聖,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神識一掃,他抬手吸來火麒麟身上那幾片翠綠的茶葉。好好的茶葉變成粉末,被這家伙吸進鼻中。

  半晌,他才勉強平靜下來。注意到了那回憶中的細節。

  那不是盤古,盤古已經死了,那不過是一抹殘影罷了。

  羅睺捂住臉,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

  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為何能召喚出盤古的殘影,但這不重要。

  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畢竟他和鴻鈞之後必有一戰,兩方必有一死。而死的那個,絕對不能是他!

  就這樣靜靜站了許久,羅睺才緩緩放下手,他看著奄奄一息馬上就要斷氣的火麒麟,露出一絲冷笑。隨後再次伸出手,但這次卻是直插他自己的心髒,隨後一團紅光出現在他手心,又被打進了火麒麟的身體內。

  片刻之後,羅睺的身影消失無蹤,林子裡有三個年輕人在打坐。木冬春最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咦?

  他們怎麼在這?

  他們不是應該……

  木冬春的念頭卡了一下,隨後恍然想起來,是了,他們之前受傷太重,為了更好的趕路,所以他提議讓大家先在此休息一下,養養精神。而現在休息的差不多了。

  木冬春露出溫和的笑容。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

  水玲玉一向聽木冬春的,當即附和道。

  「是啊,得盡快把事情稟告給族長和長老們才行。」

  「咱們快些走。還要趕好遠的路呢。」

  火元連連點頭。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揉了揉肩膀。

  總覺得身上有點疼,好像被人打過一頓一樣。不過應該是錯覺吧。

  三只麒麟架起祥雲,繼續朝著麒麟族地飛去,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們原本漆黑的眼珠有紅光一閃而過,詭異不詳。

  而他們待的林子裡,一個身穿黑紅衣袍的俊美男人腳踩黑蓮緩緩現身,臉上露出邪魅一笑。

  他入的是魔道,還有什麼比鬧得洪荒腥風血雨更能讓他增強力量,更能讓他身心暢快的嗎?

  盤古,看著吧,你不惜死也要創造的洪荒只會成為他走上大道之巔的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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